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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16 PM     標題: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5-6 01:19 PM 編輯

【書名】:制霸好萊塢

【作者】:御井烹香

【內容簡介】:

  重生了。

  想回去?

  先給我制霸好萊塢!

  ***

  *作者對國內外演藝圈所有瞭解僅限於閱讀各種報導而已,也就說,YY為主,請勿當真。

  *出於劇情需要,當然有人會和女主談戀愛,但本文不是嫖文,戀愛對象以原創角色為主

  *文如其名,少不了勾心鬥角,西方背景,女主絕對不會只有一個男友,介意請勿入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3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7:04 PM 編輯

  第一章:女招待

  “現在是10點44分。”珍妮‧簡說,她坐入辦公桌對面的會客椅,雙腿交疊,一手優雅地擱上扶手,“距離12點30分還有1小時47分鐘。維傑裡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她壓低聲音,交換了雙腿的位置,唇邊微露出從容笑意,緊盯切薩雷‧維傑裡,幾乎是嘲笑般地說,“現在,你有1小時47分鐘來說服我,讓我相信你是個很好的經紀人。”

  切薩雷的態度紋絲不動,依然那樣冰冷,僅僅是鼻尖起了輕微的波紋,眼神也有幾不可見的閃動。然而珍妮知道,她已經成功地燃起了他的興趣。

  “很好。”切薩雷說,“你已經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加分。”

  他抽出一個空白資料夾,啪地打開,端出冷冰冰的禮數,像徵性地徵詢,“現在,可以正式開始了嗎?”

  #

  三個半月以前,洛杉磯

  珍妮‧簡——陳貞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一動不動,表情嚴肅。

  這是一張很漂亮的臉。

  珍妮‧簡今年二十歲,正處在一個女人一生最美的年齡段中,和遙遠東方的同齡人不同,她從七年級(初中一年級)開始就學會了化妝,六七年的練習,已經足夠讓她為自己的外貌做出許多妝點,達到錦上添花的效果,更不必說,即使沒有化妝,珍妮‧簡也依然算是個美女。

  她的長相帶了強烈的日爾曼痕跡,是典型的金髮碧眼兒,鼻樑高挺,眼神深邃,五官立體,雙眼明亮翠綠,配合又長又直的金髮,可謂是賞心悅目,再加上她擁有五英尺六英寸(1米67)的標準身高,以及按白人標準來說絕對不胖的標準身材,珍妮‧簡在大街上的回頭率絕對不低,即使想要進入一些區域性熱門夜店,也可以享用美女特權,免於排隊。

  以常理而論,她實在沒有理由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對於她這樣的美女來說,生活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一件沒有樂趣的事。

  但她現在看來的確很不高興,不論是緊抿的唇角還是繃緊的肩線,都表明了她的心情,珍妮‧簡,或者說是陳貞,現在正處於重壓之下。

  她倒也不算無病呻吟。

  她穿越了,2014-2001年,北京-洛杉磯,黃種人-白種人。

  現在是西元2001年,電腦剛剛普及,網路正在改變人們的生活,大哥大漸漸被小巧玲瓏的手機取代,但斯蒂夫‧約伯斯還沒有推出革命性的Iphone,甚至連改變時代的Ipod都還沒有發售,要到幾個月後才會正式面世,來自2014年的陳貞,對於21世紀初期的生活已有些不習慣,這是個沒有微博、推特和臉書的時代,主流通信工具是ICQ和MSN——對於日新月異的科技世界來說,這些名字都已經垂垂老矣,如果不是穿越重生回了21世紀初期的美國,陳貞甚至都不會記起這些名詞,也不會發現她的生活被這些科技改變了多少,21世紀初期的生活又有多麼的不方便。

  當然,這不是她現在最大的麻煩。

  最大的麻煩就是她在北京家中睡下去的,可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回到13年前,重生到了這麼個白種美女的身上,並且擁有了她的全部記憶。

  珍妮‧簡‧傑弗森,1981年出生,社保號422-11-6742,來自阿拉巴馬州的底層家庭,父親是搶劫重犯,被判刑一百多年,從珍妮‧簡六歲時起就進入監獄服刑,母親離家出走,從未和家庭聯繫,珍妮‧簡在祖母去世後就進入社會福利機構,在多個寄養家庭中輾轉長大。兩年前完成高中學業,來到洛杉磯工作,想要尋找機會成為演員,但未成功,目前在餐館做女招待。

  她的回憶提煉出來大概就這麼幾句話,其餘拉拉雜雜什麼個人喜好社交關係,都被陳貞毫不客氣地當作無用資訊過濾掉了——總的說來,和中國娛樂圈的北漂一樣,珍妮‧簡就是個很常見的好萊塢漂,想要憑藉自己美貌的外表和青春的肉體,在好萊塢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現在被困在珍妮‧簡身體裡的陳貞,她的資料如下:

  陳貞,1982年出生,身份證號從略,來自杭州的小康家庭,父母都是公務員,高考考入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在校期間和大她五歲的富商之子戀愛,畢業後結婚生子,穿越時小孩已經八歲,正在和丈夫鬧離婚,由於公婆已經陸續放權,公司由丈夫繼承,還有幾處房產在她名下,預計含不動產可以分到三千萬以上的身家。

  二者的人生在這個時間點上也許還沒有太多不同,但在十多年後,珍妮‧簡很可能淪為一無所有的社會底層,而陳貞卻會是衣食無憂的單身富婆,一下從陳貞成為珍妮‧簡,這落差當然很大。如果自殺一次可以回到原來的身體,她現在早就站在樓頂上了。

  回去原來的身體——這是珍妮‧簡,或者說現在的陳貞最迫切的需求。

  她之所以沒有嘗試,是因為她知道自殺也回去不了。

  因為她不是白白重生,她重生是帶著任務重生的。

  制霸好萊塢。

  就是這麼模糊的五個字,當她在珍妮‧簡的身體裡睜眼醒來的時候,陳貞就已經自然而然地知道這一點:當她制霸好萊塢的那一天到來時,她就可以自由選擇要不要回去。

  且先不說制霸好萊塢的難度,陳貞回過神來後立刻就發現了邏輯上的衝突——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制霸好萊塢,那不就成了人生贏家了?都到那一步了她還回去幹嘛?

  緊跟著的疑問就是如果她現在在這裡,那麼同一時間杭州是不是還生活了一個陳貞,如果她們兩人相遇的話又會如何?珍妮‧簡不在自己的身體裡,是去了哪裡,去了現在陳貞的身體裡面嗎?

  當然,現在她也無從驗證,第一她一想到這個問題就會物理性頭疼,第二即使她可以忍著頭疼,也沒錢買飛往北京的機票,更不說她這一窮二白的身份很可能根本辦不下中國簽證了。

  珍妮‧簡高中畢業,文化水準非常一般,SAT只考了一半不到的分數,即使有大學上也沒學費,從那樣的野雞大學畢業出來也很難找到什麼高級工作,很可能還不如咖啡店女招待賺得多。

  陳貞本人表演系學生,大學畢業就嫁人做富家少奶奶,技能點全加在綁住老公心外加給自己攢私房上了,工作能力約等於零。

  擁有了兩人記憶和陳貞人格的——還是叫她珍妮‧簡吧,現在要考慮的不是去中國找‘陳貞’,而是起碼也得出人頭地,活得像個人樣。當然,在大規劃中她還要姑且試試看能否制霸好萊塢,爭取回到原來的生活裡……雖然她還是很懷疑自己如果真能走到制霸好萊塢那一步,又何必還要回去。

  在餐廳服務兩天以後,珍妮‧簡擺脫貧困的心思非常強烈,她恨不得現在馬上談下片約,開始自己的演藝生涯——不論演員有多苦多累,起碼都要比在餐廳一站就是十二個小時強點。

  改變命運的需求迫在眉睫,時刻不容緩。珍妮‧簡告訴鏡中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了看表,轉身走出去開始值班:她的午休時間已經結束,下午班開始了。

  是的,現在的她,不過是個餐廳女招待而已。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44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49 PM 編輯

  第二章:減肥狂

  “珍妮,今天給你特別款待。”約翰尼在吧台後對珍妮眨了眨眼睛,“咖啡一杯,點心一份,店裡請。”

  “謝了,約翰,”珍妮的輪班已經結束,經過八小時的站立,她的腿一陣陣的酸疼,“一杯美式不加糖奶,一份海鷗沙拉不要油醋汁,謝謝。”

  約翰尼好奇地看了她幾眼,“你是在節食嗎?珍,恕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必要。”

  珍妮笑了笑,並沒有解釋什麼,而是從約翰尼手裡接過打包好的餐點,沖他揮了揮手。“明天見。”

  “明天見。”約翰尼好脾氣地也揮了揮手,“對自己好一點,珍。”

  珍妮走出餐館,彎腰解下自行車,跳上它往自己的住所騎去。

  她的住處距離餐館並不是很遠,並且很好運的沒有上下坡,在山路蜿蜒的洛杉磯這可十分難得。陳貞醒來後第一天上班就發現了這一點,她立刻花費自己一天的工資上舊貨市場買了一輛自行車。

  騎行二十分鐘以後,她回到了自己的租處——在一間沒有電梯,房齡約二十年的中年公寓裡,一間一室一廳的小房子。

  由於美國的人工較貴,白領和藍領收入相差不大,珍妮在餐館做服務員,一天底薪是八十美金,她所在的餐館因為兼賣花式咖啡,生意不錯,如果連上兩個輪班可以拿到兩百多美元一天,但比較辛苦,一天單上一個輪班的話,連小費也可以拿到一百三十美元左右,一個月收入約四千美元,而這間五十平方的小房子是租金管制公寓,雖然地段靠近比弗利山莊,但房租一個月只需要六百美元,也算是從前的珍妮留給陳貞的遺產了。

  餐館包一頓飯,如果像珍妮一樣人美笑甜,具有招徠生意的作用,老闆約翰尼就會更大方,經常會包兩餐,或者給她多打包一份,算下來珍妮其實並不需要在飲食上多花什麼錢,甚至連美國人最愛的咖啡熱狗餐館都可以免費提供,一個月的收入扣除房租就沒有什麼花銷了。

  以洛杉磯的物價來說,平時買買水果和衣服、化妝品什麼的,一個月存下兩千美元也是輕輕鬆鬆的事。——不過珍妮‧簡顯然和大部分美國人一樣,沒有儲蓄意識,尤其作為美貌而又有心進入演藝圈的好萊塢漂,她更是不可能為將來考慮,從小處摳錢來省。陳貞只慶倖她起碼還沒欠卡債,這在她這個年齡的美國女孩裡,這已經算是難得的了。

  當然,珍妮‧簡也不是沒給她留下什麼‘遺產’,她把大部分工資都用來購買衣服鞋子,這一室一廳的小房子裡,客廳就是衣帽間(珍妮起碼有上百雙鞋),餘下一部分工資則拿來購買演藝課程,陳貞鳩占鵲巢時,她還有一個社區大學的表演課程沒有上完。至於別的花費那就基本沒有了,她雖然喜歡和朋友們去夜店玩樂,但作為美女卻自有特權,大家都懂。

  不能不說,珍妮‧簡其實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上進女孩了,雖然懷抱了不切實際的成名夢想,但總算是認真生活,為了實現夢想點滴積累。如果她同時還具有一定的天賦,以及可以中大獎的運氣的話,也許將來會在好萊塢佔有一席之地,不過現在,原本的她已經不知去了何處,為她實現這成名夢想的人,只能是陳貞了。

  陳貞一回到家裡就換上了運動裝,她先在屋裡來回走動,把清掃房間等雜務快速完成,由於速度快,再簡單做了點熱身,渾身就開始發熱了,她打開新購置的電腦,點開Winamp,便順著火熱的音樂跳起了拉丁舞。

  跳完一個小時的拉丁舞,再做十五分鐘的拉伸放鬆,她的身體大概也到達極限,陳貞栽倒在地上,小睡了大約二十分鐘,直到被涼風吹醒,這才爬起身去沖澡洗頭,然後開始自己忙碌的保養晚常規。

  其實約翰尼說得對,她的身材可以說是十分勻稱健美,作為五英尺七英寸身高,胸圍有D的女性,珍妮一般穿4號(S)衣服,在白人中這已經是十分難得了。她大可以不必如此著急忙慌地運動減肥,只要平時不刻意大吃大喝,按每天八小時的站立,就足以保持身材了。

  但這是對普通人來說,而不論是女演員、女歌手或者是女模特也好,只要和娛樂圈沾邊,和鏡頭沾邊,普通健美就永遠都不足夠。

  由於現代電影電視採用的放送比例,以及三維二維的轉換原因,‘上鏡胖十斤’並不是胖子用來安慰自己的俗語,而是真實存在的現象,並且很有可能上鏡後的視覺效果不止胖十斤——因為人眼看出去是三維的,陰影和深淺輪廓都會被處理,但是電影電視圖像卻是二維的,這就等於是把一個人拍扁,當然臉和身材都會變得比以前更胖。所以,要達到上鏡正常人的效果,在生活中臉就一定要比正常人小,這在表演學院是常識級存在,也所以越是天生圓臉或是臉型不深刻的演藝人員就越是要逼迫自己減肥,倒是天生五官深刻而有層次感的幸運兒付出的努力可以較少,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能大吃大喝。凡是還對演藝事業有點野心,不想演胖子的從業人員,幾乎永遠都不可能有吃飽的一天,區別程度只在於該怎麼餓自己而已。

  當然,這也有代價,上鏡正常人又或者是上鏡偏瘦的演員,在現實中臉小得可怕不說,基本就是個沒有肉的衣架子,反而多數都有過瘦的問題在,且不說健康隱患了,就只是談戀愛都有障礙,畢竟大部分正常人還是希望和正常人在一起的,最起碼,長相上是如此……

  陳貞是幸運的,上輩子讀書的時候湊熱鬧減了四年肥,因為有男友,而且對方喜歡女朋友稍微有點小肉,所以也沒怎麼餓著自己。畢業後就順理成章地結婚做豪門少奶去了,雖然也琢磨著保持身材,但是這個力度和圈內人終究是不可同日而語。至於這輩子,珍妮‧簡應該是純正的日爾曼血統,這種血統五官深邃,輪廓如雕刻般明顯,劣勢是中年顯老,但優勢就是上鏡極有層次感,自帶陰影效果,十分顯瘦。

  老,是可以用化妝彌補的,但胖卻不能夠,在上鏡這一點上,不得不承認,白種人就是有人種優勢,再加上西方審美並不狂熱追求纖瘦,所以她不必像中國同行一般,一個個致力於把自己往白骨精、火柴棍方向去整和餓,只需要通過大量運動甩掉多餘的脂肪,把身材維持在較正常人瘦一號的標準就合格了。

  ——也就是說她的短期目標是穿上2號衣服。

  她沒有體力多跑一次健身房,也沒錢請私人教練,不過還好前世做富太太的時候為了維持身材,一直都有定時鍛煉的習慣,出於個人愛好還跳了多年的拉丁舞,所以可以在自己屋裡鍛煉。至於不吃晚飯,戒絕糖奶以及對油醋汁說不,這都是減肥的題中應有之義,幾乎是陳貞的本能了,即使是前世她也沒有怎麼吃過這幾樣東西。

  八小時的輪班,來回騎車上班要40分鐘,回來運動一個半小時,陳貞的身體幾乎也到極限了,洗過澡稍微看了下新聞也就昏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六點,鬧鈴一響,她又準時起床,喝水、晨跑一小時,回來洗過澡,這才坐下來吃她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頓飯。

  把昨天打包的沙拉取出來,又煮了兩個雞蛋,為自己加了一片白灼雞胸肉,外加一大杯牛奶,把這豐盛的餐點一掃而空以後,她的胃總算開始有飽足感了。陳貞感覺這白人的身體就是抗造,這樣高強度的運動以後,起來一吃過飯就又是活力無限。

  吃過早飯,距離上班還有一個半小時,她也沒閑著,而是在客廳裡拗了個瑜伽姿勢坐著,把鬧鐘調好,深吸了一口氣,啟動了自己的金手指。

  金手指一動,陳貞頓時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44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0 PM 編輯

  第三章:金手指

  前世的陳貞,可以說是遊手好閒無所事事,閒暇時間看了不少網路小說,對於金手指當然是耳熟能詳。當然,那時的她做夢也沒想到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作為讀者,還經常嫌棄作者給主角開的金手指太大,導致主角太強大,讓整篇文都少了不少的樂趣。

  現在她當然不會嫌金手指太大了,怎麼也得開個金錢無限啊,要是這神秘力量夠大膽的話,來個跨時空貿易的話陳貞都不會嫌少,這要是有個系統那就更美了,隨著一步步靠近目標,更多功能陸續解封……

  很可惜,她的金手指和許許多多書中人物相比,簡直是寒酸到了極點,基本上也就只有一個功能。

  發動它的條件很簡單,閉目凝思就可以了,陳貞給它起名為‘演藝空間’,只要在心中動念要進入其中,下一刻她就會發現自己處在一個一片漆黑的空間之中,眼前有許許多多DVD碟片在上下飛舞,她隨著心意隨手就能選中。

  這些碟片並非應有盡有,陳貞並沒擁有未來十年二十年的全球片庫,大部分碟片來自她看過的電影電視劇,以及舞臺劇等等,小部分則來自她久聞大名卻一直沒有欣賞的,總之整個片庫裡並不會出現她沒看過也毫無印象的片子,還是以她的記憶為主。

  陳貞的金手指作用一:盡情重看老片。

  伸手亂劃了一通,陳貞隨手選中了1998年上映的經典大片《泰坦尼克號》,她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張IMAX尺寸的大螢幕,空間直接跳過了片頭的製片公司資訊,開始從頭播放這部經典大製作。

  空間的時間流速和外界時空比大約是3比1,也就是說陳貞有4、5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從容欣賞這部片子,但她沒有從頭全看,而是直接拉到了露絲和傑克在海水中載浮載沉的一幕,把感人肺腑的告白重看了一遍。

  而後念叨了一句,“開始模擬。”

  嘩啦一聲,陳貞頓時落入水中。

  沉重的愛德華時代服飾泡水後變得更為累贅,雖然水溫不低,但巨大的攝影棚必須要有鼓風機幫助空氣流通,一陣風吹來,她依然凍得瑟瑟發抖,趴在木板上連爬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很冷吧?”年輕的李奧納多——小李子趴在木板邊緣和她搭話,他英俊非凡的容貌距離陳貞只有十幾公分。“媽的,我也快凍死了。還好詹姆最終決定讓我們在溫水裡拍攝,不然我們非得得上肺炎不可。”

  在他們身邊是一大群演員,一個個都在溫水中載浮載沉,大大小小七八個攝像機對著這個大水池,水池邊的滑軌,底部的水下攝像機還有水池外來回走動的工作人員,生動——或者按陳貞疑心的,百分百地還原了泰坦尼克號的拍攝現場,遠處甚至還能看到‘世界之王’詹姆斯‧卡梅隆和另一名男子神色凝重地在討論著什麼。

  這就是金手指作用二:重現拍攝現場。

  陳貞在這裡取代的當然是凱特溫斯萊特的位置,她對李奧納多匆匆一笑,但並沒回答什麼,遠處就已經傳來了一聲響亮的,“注意,第293場第6幕,第2次拍攝,Action!”

  “我很冷,”她催促自己快速入戲,流著眼淚念著對白,“我很冷,傑克。”

  “聽我說,露絲。”李奧納多的演技和電影中如出一轍,“你一定會脫險的……”

  一段五分鐘的對白戲很快就拍完了,導演沒有喊‘Cut’,等陳貞設定的時間一到,她又回到了演藝空間,空間裡已經出現了一張沙發和一些基本的傢俱,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重放自己剛才出演的片段。

  大螢幕上又出現了經典的一幕,但露絲的臉已經換成了陳貞。

  金手指作用三:將拍攝場景製作成片。

  這並不是簡單的重看原始錄影那麼簡單,而是完成了剪輯、後期特效、配音以及修片的最終成品,和公映版本沒有任何差別,換句話說,陳貞看到的就是‘假如珍妮‧簡出演泰坦尼克號’這個版本的影片,如果她願意,她可以從頭到尾演完這部片子,然後欣賞一遍公映版本。

  珍妮‧簡是日爾曼美女,而且此時的身材要比有‘肥溫’之稱的凱特‧溫斯萊特更窈窕(當然這個外號並不公平,出演泰坦尼克號時溫絲萊特的身材實際上相當標準,只是‘上鏡胖十斤’),出鏡效果更美,但陳貞看著自己的演出,眉毛卻是聚攏了起來。

  “表演浮誇僵硬,不自然,臺詞功底還是很差。”她挑剔著自己的表現,“不及格吧。”

  當然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沒有人能一上來就演大片女主角,對於大部分演員來說,這是一種揠苗助長式的安排,雖然也有些天賦異稟的奇才可以大放異彩,籍此一飛沖天,但說到底演員也就是個技術工種,必須經過一定的練習,達到熟練程度,才能晉級職稱。沒有足夠的鍛煉,那就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陳貞這表現還算是可以了,她前世也就讀了四年表演學院,期間有一定的鍛煉,但是畢業後直接就荒廢了十年根本沒考慮演戲的事,如今恢復練習也就差不多不到一個月,現在只是演技差而已,好歹女主的氣場還在,悲情的氣氛也還是有的,要是換個路人上去,估計直接能演個搞笑片出來,連詞都跑不完。

  重看了兩遍成片,陳貞看不下去了,遙控器一扔,說了聲,“模擬場景”,又回到了泰坦尼克號拍攝現場,小李子又對她笑,“很冷吧?”

  “隨便啦。”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她就低頭自己醞釀去了,反正不論重複模擬多少次,她如何反應,小李子也就這幾句對白。

  這一回,聽到熟悉的‘Action’時,陳貞又念叨了一聲,“記憶注入。”

  轟的一聲,她腦際立刻出現了許多模糊而複雜的回憶,彷彿瞬間在夢中重現了露絲的一生,家道中落的少年,壓抑而緊張的成長環境,母親對於錢財勢力的關心,還有她和傑克之間彷彿花火般絢爛的戀愛……

  她好冷,她止不住顫抖,因為寒冷也因為恐懼,她用盡力氣注視著她的愛人,“哦傑克,傑克,我好冷……”

  “聽我說,露絲。”李奧納多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眼睛還閃著光,“你一定會脫險的……”

  金手指作用四:模擬角色記憶情感。——在陳貞看來,這也是金手指最核心的功能。

  演員的表演風格流派可以粗略地分為‘體驗派’和‘表現派’,到底哪個派別更為優秀這絕無定論,不論黑貓白貓,抓到耗子都是好貓。不過學院教的多數都是表現派技巧,因為體驗派對於天賦要求較高,並不是可以通過言傳身教進行傳授的。而這個金手指就可以讓她完全徹底地進入角色,把角色本身在場景中的情感自然地體現出來,也就是說,它可以讓陳貞變身為世界上最純正、最為能放能收的體驗派演員。——當然了,在演藝空間,全世界本來也就只有她一個人。

  她試過在現實中喚出這個金手指,沒有獲得成功,陳貞不可能這邊看著劇本,那邊就模擬出角色記憶和感情來,但這個金手指,也不是沒法影響現實,她在演藝空間模擬,然後回到現實的話,情感痕跡還是會留在心中,過上一會兒才漸漸淡去,也就是說,只要經過適當的選片,比如說演一些前世她看過的片子,她還是可以運用體驗派的方法來表演大部分場景,這也是陳貞用來嘗試所謂‘制霸好萊塢’的最強籌碼。否則她壓根都不會往這個方向努力,只會立刻把自己拾掇得更美麗,想方設法攢點錢去進修個大學課程,就讀期間努力釣個法學院的未來金龜婿嫁了,不然的話出來還能謀點別的工作。

  到目前為止,她就只發掘了演藝空間的這四個功能,這些功能全都是圍繞一點出發的——讓她演好戲。所以對陳貞來說,她的金手指也就是只開在了演技方面,而且限制還特別多。

  重看了一遍加入感情後的演出,她對自己還是不夠滿意——即使不是導演她也能感覺得出來,加入感情後的演出,有點太‘放’了。和李奧納多的表演有些格格不入,如果說之前是太放不開,沒法投入感情的話,這一次就是感情太滿溢,導致李奧納多和她的節奏出現了錯位。

  所以說,這第四個作用雖然核心,但還是不能一蹴而就地把陳貞變成體驗派高手,純正是一回事,出色就又是一回事了。

  又重新嘗試了四次,這個關鍵場景的表現終於能讓陳貞自己滿意了,她揮揮手,啟動了作用三和作用一的結合,“對比播放。”

  螢幕上出現兩格畫面,分別是原版的溫絲萊特和空間版的珍妮‧簡,兩人說著一樣的臺詞,“哦,傑克……”

  《泰坦尼克號》雖然是傳世大片,但對於男女主角的演技要求並不高,換句話說就是不用演技扛票房,只要中等偏上就可以了,所以陳貞自認為珍妮‧簡的表演已經可以和溫絲萊特的表現媲美了。——雖然這位是影后級人物,但她在《泰坦尼克號》的表現最高也就是這麼高,因為影片並沒有給她預留出展露演技的空間。

  ……不過,她仍然是感覺到珍妮版本蘊含著的一絲淡淡的不協調,就是這一絲不協調讓她情不自禁地覺得還是原版更為自然,更為優秀。

  問題出在哪呢?

  陳貞反復看了三四遍對比以後,終於下了結論:問題就出在血統和氣質上了。

  珍妮‧簡是日爾曼美女,但凱特‧溫斯萊特卻是英倫玫瑰,在露絲這個英國貴族的角色上,後者天然就擁有更高的契合度,她那一口純正的貴族英語,以及本身就帶了幾分古典韻味的氣質,都是畫龍點睛般地給露絲增添了許多魅力。但珍妮‧簡雖然也經過出色化妝,可本人來自美國,自然有一種美國大妞特有的都市氣質,從根本來說,和露絲這個角色卻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縱有金手指,也無法突破自身局限性……陳貞不禁仰天長歎:想要在演藝圈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何其難也?

  陳貞在演藝空間裡也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如電話和手機鈴聲之類,又回顧了幾遍自己的表演,聽到鬧鐘響起,她就從演藝空間中退出,灌下昨晚的特濃冰咖啡,收拾收拾,騎車上班去了。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4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0 PM 編輯

  第四章:戴夫

  珍妮‧簡工作的這間餐館名叫‘好萊塢之星’,可想而知距離好萊塢有多近,雖然這裡檔次太低,有大明星過來吃飯的機會幾乎趨近於零,但勝在開張時間久,食物也不錯,餐館牆壁上到底也懸掛了幾張名人照片。陳貞相信珍妮‧簡選擇這裡工作,多少也有一些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考慮。

  至於她,在穿越後還留在這裡,完全是因為這家店的工資還算不錯,雖然一個月內也遇到了兩個自稱星探和她搭訕的人,但陳貞對此都是興趣缺缺,作為曾在電影學院上學,畢業後也和許多同學保持聯繫的圈內人,她深刻地知道幾乎所有‘在街頭被星探發掘’的故事都是炒作。

  也許在電影這門行業剛開始,人們還沒有意識到成為影星能帶來多少好處的時候,製片公司的確派出星探在街頭巷尾發掘有天賦的年輕男女,但在2001年的現在?就連AV女星之間都存在激烈的競爭,起碼電影這一行已經不需要星探了,反倒是唱片公司旗下還會有些廠牌在發掘新血,當然廣告業和模特業也還維持了傳統的‘星探’制度。但這種正規星探留的都是公司的固定號碼,也會給名片,在餐館和她搭訕的這種所謂星探,說穿了無非就是想要騙炮而已,更深一步的話,還想著騙錢也有可能。

  這樣的騙局雖然老套到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就有出現——即將在這兩年的電影《芝加哥》中,女主角洛克希就毫不懷疑地被自稱是製片人親戚的推銷員給騙了色,但時至今日依然是長盛不衰,在洛杉磯有太多自命不凡又滿懷希望的男男女女,懷抱著明星夢在餐館打工等待機會的絕非珍妮‧簡一個,事實上,好萊塢之星的另一個當家女招待也和她一樣有心往演藝圈發展,不過她的目標更切實一些,想要先進入廣告界,從廣告模特做起,再爭取電視劇中的角色。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但對陳貞來說毫無意義,原因也很簡單——她沒這麼多時間了。

  她是2014年穿越的,現在是2001年,滿打滿算也只有給她14年的時間,14年以後,她的一大優勢便會消失,那就是她已經不知道什麼片子會紅,什麼片子會撲街,為了不浪費這種先知優勢,她不可能從電視劇做起再轉大螢幕,畢竟幾乎沒有從電視劇出身的女演員在好萊塢稱王稱霸的先例,一部成功美劇如《老友記》,動輒就是七八年的拍攝週期,而且會把演員在觀眾心目中的形象定性,這對於演員本身來說是非常不利的,更別說從電視劇圈往電影圈轉有多艱難了。

  當然也沒人靠當廣告模特,當模特,拍AV,拍真人秀,唱歌等等稱霸好萊塢。

  想要在好萊塢稱霸,唯一的路就是演電影,她只能從電影起步,才有那麼一絲微弱的希望在14年內起碼把這任務完成個70%到80%。至於怎麼登頂……這個事情陳貞自己都沒想過,她連該如何量化這個目標都不知道。

  即使只是眼前這‘演電影’的短期目標,都已經足夠她喝一壺的了。

  珍妮‧簡服務了幾位元客人,用甜甜的笑容從他們手中得到了豐厚的小費,看看她負責的區域裡大部分客人都在進食,她便暫且走到整理櫃附近,靠著櫃子休息一下酸疼的雙腿,又開始機械地分析著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要成為演員,當然要找個經紀人,經紀人掌握著試鏡管道,知道各種各樣的試鏡消息,能為她發出試鏡申請,聯繫各種演出機會。如果她是經紀人看好的物件,願意大費唇舌多方推薦,她甚至會在試鏡中得到重點照顧……不過問題就是越有能力的經紀人對客戶就越挑剔,以她現在這個層次,能找到的經紀人頂天了可以接到電視劇配角,這都還得是她特別走運,被經紀人看好的結果,如果不被看好的話直接就給介紹各種模特又或者是電視劇中的龍套為起步了。

  不是陳貞太挑剔,而是在演藝圈,第一部作品是相當重要的,哪怕是演永遠也不會上映的獨立電影,只要你是演電影的,那麼下一部戲還接到電影的機率就比較大,幾部戲下來,便可以試著接演小製作的配角,然後是小製作的主角或大製作配角,最終到達大製作主角。——除非星運極強,遇到貴人直接跳過幾步,否則大部分好萊塢的影帝影后也都是這麼一步步摸爬滾打上來的。

  然後這個怪圈又回來了:想要接到電影試鏡,就得找好一些的經紀人,而好一些的經紀人對於客戶的要求又高。她現在的資歷又完全不足夠引起別人的注意力,就是想要靠金手指來秀演技都得不到這個機會。

  就像是演員工會的怪圈一樣——演員公會提供許多福利,譬如保險和最低工資談判,以及演出機會介紹,經紀人介紹等等,想要加入演員工會,需要一份金額較高的表演合同,但如果不加入演員工會又很難得到一份報酬較高的表演合同。

  對於沒有相關背景人脈的圈外人來說,演藝圈是很封閉的,想要打入圈內,難度極高。

  當然這也很正常,要都這麼容易,圈內早就人滿為患了,越是高回報的圈子門檻就越高,電影圈作為演藝圈的頂層尤其如此,假使珍妮‧簡現在願意做模特的話,那又簡單得多了,直接拍幾張照片滿世界寄簡歷,總是有雜誌會要她的。

  餐館在中午12點迎來了一波用餐小高峰,珍妮‧簡捧著餐盤,掛著營業性的笑容,收割了一圈小費,在上菜結帳的空隙中還在計算著自己的路該怎麼走。她的金手指只是加在了演技方面,而且由現在來看也不是一下點到奇才的程度,想要進入演藝圈,抱歉,實在做不到胸有成竹。

  實在不行就不回去算了……從模特做起往電視劇方面轉,靠著金手指也不是不能混飯吃。兒子那邊,雖然是她回去的動力之源,但客觀地說前夫對這個寶貝疙瘩還是挺疼愛的,有他爺爺奶奶在,金錢和關愛都不可能太虧待。

  當然,這只是最後的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拿來安慰自己的話,如果可以的話,陳貞當然還是想要儘快登頂,儘快回去。但現在她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來破局,只能先把身材鍛煉到適合上鏡的程度,再等待著合適的機會。

  如果不行的話,就從社區劇院開始好了,舞臺劇的競爭雖然也很激烈,但因為報酬相對較低,門檻也比較低,先在社區劇院內獲得小角色,再往大劇院中尋找配角,不一定需要主角,配角的曝光率已經足以讓她結交一些朋友了……

  等到午餐時段結束以後,珍妮‧簡也迎來了自己的午休時間,但並不會很長,因為整個下午都還會有客人進來喝咖啡,用些小點心。她可以在吧台後坐著休息,但時不時也需要出來服務一下顧客。

  午餐她吃的還是雞肉沙拉,一樣遠離油醋汁和沙拉醬,很多想減肥的女性自以為吃了沙拉就是節食,但她們不清楚油醋汁和沙拉醬的熱量其實不比一大塊紅肉少多少,珍妮‧簡既然決定要減肥,就不會讓自己受的苦白費。

  不但如此,她現在還在有意地控制自己的口味,戒絕了一切甜味飲料——由於在美國,玉米糖漿非常便宜的關係,飲料加糖十分兇狠,而且喝飲料含鈉,喝下去鹽分攝入一不留心就會超標。所以常喝甜味飲料的人身體健康非常容易失衡,在美國更是有許多身處‘食物荒漠’的底層人民,因為無知和貪小便宜心理,大量購買比水還便宜的甜味飲料,最後胖得不成人形,連行動都成困難,然後還會有三高問題。

  當然,中產階級可以明白攝入甜味飲料的不利之處,但是多年來形成的飲食習慣以及體質,都使得他們易胖難瘦,在這種飲食環境裡,想要維持身材,所過的無異於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起碼約翰尼看到珍妮‧簡的食譜就總是大搖其頭,“這樣極限的減肥法會讓你昏倒的,珍,你是怎麼了,以前你每天都來一塊我的魔鬼蛋糕,直說這是你活下去的意義,可現在別說蛋糕了,你連漢堡都不吃。”

  在穿越後來上班的第一天,她的確吃了一塊魔鬼蛋糕,這是好萊塢之星最受歡迎的甜品,但陳貞卻連一半都吃不下去——由於白人的味覺對甜味不敏感的關係,好萊塢之星,或者說全美國的甜品都要比中國的甜出起碼一半,而陳貞應該是把自己的味覺系統也帶過來了,這塊蛋糕沒吃一半她就齁得快吐了。

  至於漢堡,裡頭的芥末醬、蛋黃醬一樣是熱量超高,而且幾乎所有醬都有鹽糖極度超標的問題,超市賣的意麵醬,一勺的含糖量甚至超過兩塊奧利奧,珍妮‧簡笑了笑,“我可能有個試鏡,約翰,所以我正在節食。”

  約翰尼歎了口氣,拍了拍珍妮的肩膀,“我不知道該希望你成功還是失敗。”

  對於珍妮‧簡想要進入好萊塢的事,他也並不吃驚,這在洛杉磯,尤其是靠近好萊塢的街區,根本不足為奇。

  也因為珍妮的身體繼承了陳貞的味覺,對於清淡飲食她還算是比較適應的,對於那種幾乎是如影隨形,讓胃部有淡淡疼痛感的饑餓……她也早就習慣了。珍妮很珍惜地把一盤沙拉吃了精光,透過送菜櫥窗看到外頭有顧客進來,便拍了拍裙子,站起身對同事說,“凱文,這個客人我來帶。”

  凱文是和她搭檔的男服務生,他還沒有吃完,只是對珍妮的照顧投來了感謝的一瞥。

  珍妮‧簡卻沒在意這個,她拿起功能表,對著鏡柱調整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走向窗邊,“嗨,下午好。”

  “下午好。”她的客人抬頭也給了她一記微笑,他看來心情不錯。

  “還是老樣子?”珍妮‧簡問。

  這是他連續第七天下午過來喝咖啡,珍妮‧簡已經把他的點單記在了心裡,這對於侍應來說是刷小費的必備招數。

  “還是老樣子。”客人說。

  珍妮把一杯不加糖,雙倍奶外加奶油堆頂,灑大量肉桂粉的摩卡端來的時候說,“今天天氣不錯,你看來心情也不錯。”

  “我度過了很愉快的一天,你呢?”客人眼底閃動著愉快的光芒。

  和客人閒聊幾句也是刷小費的技能,但今天珍妮‧簡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和他搭話,她聳了聳肩,“過兩天有個試鏡,這幾天我都有點緊張,別的一切都好。”

  男顧客愣了一下,但很快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帶著夢想來到洛杉磯的,是嗎?”

  “目前為止,我的夢想還不是很順利,”珍妮嘟了嘟嘴,比了下自己身上的制服,又對男顧客笑了下,“不論如何——”

  “我叫戴夫。”男顧客說。

  “OK,不論如何,戴夫,祝你有愉快的一天。”珍妮對他眨了眨眼睛,又笑了一下,“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叫我就可以了。”

  她端起託盤,翩然離去,不著痕跡地通過餐廳隨處可見的鏡面裝飾柱觀察著戴夫。

  他正盯著她的背影不放。

  好現象。珍妮想:接下來一周我最好還是要上白班。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46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1 PM 編輯

  第五章:使心機

  戴夫‧簡森,珍妮‧簡注意到他時,他已經連續光顧好萊塢之星三天了。每天下午兩點到,喝一杯咖啡,打幾個電話,有時拿出幾份檔看一看,然後走進好萊塢之星對面的大樓中消失不見。

  他大概三十多歲,已經開始謝頂,有些胖,穿得也很隨便,總是一件夾克衫和不同款式的法蘭絨褲子,看起來就像是好萊塢隨處可見的落魄經紀人,窮得連一身像樣的西服都置辦不起的那種,好萊塢之星的另一個當家女招待潔西嘉對他印象不佳,因為戴夫曾笨拙地試著和她調過情,但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珍妮‧簡和潔西嘉談起過他一次。

  那是她們的休息時間,潔西嘉鑽到巷子裡抽煙,珍妮‧簡也跟了過去,潔西嘉遞給她一根煙,珍妮拿在手裡把玩,但並不抽。

  “應該是來為他的演員爭取角色的小經紀人。”潔西嘉吐出煙圈,沖著街道對面的六層小樓點了點下巴,她的語氣中現出一絲豔羨,當然也不無妒忌,“最近對面又有大動作了,挺多婊子進進出出。”

  在洛杉磯,演藝業是經濟的一大支柱,好萊塢之星對面的辦公大樓就被時代華納下屬的電視劇製作部門租了一層,這裡平時人流量正常,但在一年的特定時候又相當熱鬧,好萊塢之星的生意在這時候也會迎來一個小高峰。

  特定的時候一般是指一部新劇集的籌拍階段,一般說來會在五月到六月之間進行秋季檔美劇的籌拍工作,劇本大綱通過高層審核以後,製作部門開始組建劇組,除了多半早已經物色好的主演以外,還會有很多次要角色需要試鏡,好萊塢之星所在的這個地段相當靠近好萊塢,但租金又相對便宜,在這裡租辦公樓做試鏡用性價比相當高。

  “也到試鏡的時候了。”珍妮簡單地說,把煙收到口袋裡,“你不去碰碰運氣?”

  潔西嘉之所以屈就於好萊塢之星,就是因為這裡距離時代華納的試鏡點很近,她視此為自己飛黃騰達之路的起點。不過她在這上了一年的班,除了睡過幾個對面的保安以外,還沒能成功搭上任何一個選角部門的負責人。

  沒有負責人就不能進入任何一個選角導演的選擇範圍,直接跑過去遞交簡歷試圖霸王試鏡只會被保安趕出來,潔西嘉白廢了一年功夫,也只能放棄打入電視劇圈子的努力,這幾個月她開始積極投簡歷應徵平面模特,也聯繫了一個模特經紀人。

  珍妮提到了她不快的往事,這讓她臉色一沉,“煙你不抽?”

  “我的輪班馬上要到了。”珍妮解釋說——珍妮‧簡有時會抽煙,但陳貞不抽。

  潔西嘉不聽她的解釋,“不抽就還給我。”

  珍妮聳聳肩,把煙遞還給潔西嘉,“我得進去了,嘿,傑西?”

  潔西嘉對她挑挑眉毛,神色依然冷硬。

  “我知道你下周有個試鏡,祝你成功。”珍妮舉起拳頭,潔西嘉的臉色柔和下來,伸手和她擊了擊拳。

  “你也一樣,姐妹。”

  珍妮笑了一下,轉身走進餐廳,大概過了五分鐘,她看到戴夫推門而入,便取代潔西嘉過去招待她。“嗨。”

  戴夫明顯在尋找潔西嘉,他的回應有些心不在焉,“嗨。”

  珍妮遞上菜單,戴夫漫不經心地來回流覽了好幾遍,但珍妮並不在意,她在戴夫身邊站得越久,就越能看清資料夾上的文字。——雖然那是倒放的,也只從公事包裡被抽出了一半,但珍妮或者說陳貞,有一手相當不錯的倒讀文字絕活。

  這還得歸功於她前夫,為了斬斷,或者說拉長她前夫出軌的節奏,陳貞苦練過這一招,最後的功力達到只要眼角餘光裡有字,她就可以不動聲色地閱讀清楚的層次。

  她主要用這個本事來偷看她前夫的手機。

  看來這一回潔西嘉是走寶了。珍妮想,她把那幾行英文字又讀了一遍:‘5月13日試鏡安排,一號辦公室,《吸血鬼獵人巴……’

  不必看完她也知道,這是WB電視網的王牌電視劇《吸血鬼獵人巴菲》在進行新季選角,按照攝錄日程,巴菲應該是在七月開拍,五月會提前選出本季的一些常規角色,再做一些劇本上的調整,等到七月主演回歸以後就可以直接開拍。

  會有這麼一份檔並且每天都過來,他不可能是一個演員的經紀人這麼簡單,應該是巴菲劇組的選角導演,或者更上一層樓,乾脆就是巴菲劇組的編劇或製作人。如果能夠攀上這一層關係,在電視劇中獲得一個客串角色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珍妮‧簡雖然對於這樣的‘觸電’方式有些抵觸,但那也只是因為她有個坑爹的目標,得制霸好萊塢。現實是對她這樣的女招待來說,不論怎麼利用,這樣的資源都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的。即使對電視劇沒興趣,也可以請他介紹業內朋友為自己找個經紀人,又或者乾脆直接介紹去華納的電影劇組中面個小龍套……

  這是她注意戴夫的開始,隨後幾天她已經不著痕跡地弄明白了戴夫的全名,又從電話中再次肯定了他的身份——因為2012年《復仇者聯盟》的熱映,她對喬斯‧威登有很深刻的印象,做過一番研究,喬斯的代表作之一就是這部魅力無限的《吸血鬼獵人巴菲》,而戴夫接的幾個電話都提到過喬斯這個名字。

  這是不錯的資源,落在好萊塢之星可以說是命運的安排,也可以說是珍妮‧簡多方努力的結果:這麼多好萊塢漂不是沒有理由的,佔據地利之便以後,肯定會有機會在附近,但能否識別和把握就得看個人了。

  珍妮‧簡並沒有拉下臉巴結戴夫,她就走閒聊路線,這在所有餐廳都很正常,為了小費,服務生經常和顧客拉拉家常。

  戴夫來的前三天都由潔西嘉服務,第四天珍妮只是和他打了個招呼,第五天開始聊聊天氣,第六天說到了戴夫家養的狗,第七天談起了珍妮的試鏡。

  現在戴夫已經習慣由她來服務了,第八天他們聊了一下珍妮‧簡子虛烏有的試鏡,珍妮告訴他試鏡吹了,“他們已經找到了想要的花瓶女孩。”

  “噢!”戴夫同情地說。

  珍妮對他堅強一笑,“想要鼓勵我,就告訴我我會是個很好的花瓶。”

  戴夫笑了,“親愛的,你遠不止是個花瓶——”

  珍妮叉著腰做出生氣的樣子,戴夫舉手投降,“好的、好的,你會是很好的花瓶女孩。”

  珍妮放下手,和戴夫一起笑起來。“謝謝你,我現在有信心多了。”

  這天戴夫給了30%的小費。

  第九天珍妮問戴夫是不是今後就在這工作了,戴夫告訴她自己住在紐約,這只是個短期的活計,下週三自己就要回去了。

  但他還是沒透露自己的職業。

  到下週三還有六天時間。

  珍妮‧簡笑容依然,並不著急,她還沒絕望到任何一個機會都會抱住不放的地步。

  算了下時間,第十天她和約翰尼打過招呼,把自己積攢了兩周的休假拿出來用了一天。

  #

  第十一天下午,戴夫比平時到得早了半個小時,他看來心神不定,直到見到珍妮才露出笑臉。

  “嗨。”珍妮還是照樣對他微笑,“老樣子?”

  戴夫脫口而出,“昨天我來,是潔西嘉為我服務。”

  他的語氣有些控訴,好像和潔西嘉調情不是他一開始來這裡的目的之一。

  “我昨天休息。”珍妮好笑地說,“希望你沒受到委屈。”

  戴夫做了個不予置評的表情,珍妮笑著回到吧台,除了咖啡以外,她多拿了一個松餅。

  “算在店裡,當是對昨天的補償。”她說,沖戴夫眨眨眼。“有任何需要,叫我。”

  結帳的時候戴夫還是給30%的小費,他有些緊張,但還是挺勇敢地直視珍妮的雙眼,“你說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叫你(Call You)。”

  “對啊。”珍妮說。

  “但我沒有你的號碼。”戴夫說,他有些結巴,很快又解釋,“沒有號碼我怎麼給你打電話(Call You)?”

  珍妮每天都把這個雙關語往戴夫耳邊丟,可以說這個樓梯已經給他搭得超級高了,現在他就著樓梯往下走,居然還會害怕得結巴?

  這男人實在純情得可愛,珍妮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在,她是真的有些喜歡戴夫了。

  “我是該說‘很高興你終於問了’,還是該說‘哦天那我完全沒想到’?”她掏出筆,但手又停在半空,故意板著臉做沉思狀。

  戴夫結結巴巴地說,“當然是前者,哦拜託,一定要是前者。”

  “你完全沒必要這麼緊張。”珍妮撲哧一笑,在收銀小票後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有任何事情——”

  她比了個6字,在耳朵邊上晃了晃。

  拿起咖啡杯和松餅盤,她開始往回走——她注意到戴夫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她鑽進吧台。

  “他約你出去?”約翰尼八卦地問。“告訴我你回絕他了——瞧他吧,那就是個失敗者,他配不上你。”

  珍妮只是微笑而不說話。

  戴夫當晚就打電話來約她出去吃飯。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4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2 PM 編輯

  第六章:機會變現

  好萊塢之星的班次有三種,早班覆蓋早飯、中飯,中餐結束後可以換班,中班覆蓋中餐、晚餐時段,而晚班就覆蓋晚飯和夜宵時段。因為中飯和晚飯給小費的機率更高,所以珍妮一般選擇中班,為了和戴夫吃晚飯,她第二天特地換了早班。

  也許是因為羞怯,這一天戴夫沒有來咖啡館,約會時甚至還遲到了兩分鐘,出現時他連聲道歉,但卻拿不出一個很好的理由解釋。

  珍妮‧簡也用不著他的解釋,她掃了戴夫不大合身的西裝,以及明顯經過反復梳理的頭髮一眼,就知道他為什麼會遲到。——作為一個在演藝圈摸爬滾打了這些年的選角負責人,戴夫青澀得簡直讓她詫異。

  “你選的餐館檔次已經讓你不必道歉了。”她半開玩笑地說,“能預約到‘吃幹抹淨’,足夠讓你得到我的一個吻。”

  ‘吃幹抹淨’是餐廳的名字,原文為義大利語‘Scarpetta’,由名廚開設,坐落於比弗利山莊中,一頓飯可以輕鬆吃掉珍妮‧簡兩天的工資,如果開了好酒還要更多,作為有名氣的高檔餐廳,要預約一個座位並不簡單,如果沒有一定的關係,更難以約到靠窗邊的好位置。

  珍妮的誇獎顯然讓戴夫很高興,他的舉止自信多了,不過性格倒還是沒改,並沒有自己居功,而是坦白地告訴珍妮,“其實是一個好朋友為我打了電話。”

  珍妮笑著說,“哇,那你的好朋友可真有本事——能交到這樣的好朋友,你就更有本事了。”

  她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吐:這奉承得有點太明顯了。

  但一如她所想,對於嚴重缺乏自信,舉止談吐都笨拙生疏的戴夫來說,這樣的態度才能讓他儘快樹立起信心,在珍妮連續丟出兩個恭維以後,他放鬆得足以開玩笑了,“那麼能讓這麼有本事的我請你吃飯,看來你才是權力鏈的頂端。”

  珍妮立刻發出笑聲,戴夫和她一起笑了起來,在一片輕鬆的氛圍中,他們開始點餐。

  珍妮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飽飯了,如果說周圍的食物香味對她沒有誘惑力,那是假的,但看著一套餐點中的鵝肝、甜點、醬汁,再換算一下要消耗這些卡路里必須付出的運動時間……

  她點了沙拉和甜點,戴夫要得比她多,還要了一支紅酒。

  “你應該多吃點,即使作為想要上鏡的女孩來說,你也有點太瘦了。”戴夫說,把餐前麵包往珍妮眼前推了推。

  “我的空餘資金只允許我付這些的錢。”珍妮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戴夫的神色發生變化,但珍妮搶在他之前開口,“我知道你想請客,不過這得是我們兩人一起做的決定,不是嗎?如果我覺得……我會讓你請客的。”

  她沒有說明白,但戴夫已經紅了臉,珍妮看得很奇怪,“你是不是很少外出約會?”

  “上一次頻繁約會的時期已經是十七年前了。”戴夫說,接下來她聽了一個很常見的高中戀人走過風風雨雨,性格不合最終離婚的故事,戴夫和前妻沒有小孩,前妻分到了狗。離婚後他度過三四個月的療傷期,最近漸漸開始打算重回情場。

  沒什麼特別的,大部分細節她都從他無名指上的戒痕猜到了,“哇,那麼作為你十七年後的第一個約會,我應該感到榮幸。”

  “你不是第一個約會,”戴夫說,他望著她的神色很和藹,“但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非常棒的約會對象。”

  “之前發生了什麼事?”珍妮問,她在心裡默念:和試鏡的女孩出去……結果很差。

  “我可能沒和你說過,我是個小小的演員副導演。”戴夫說,“之前在紐約的時候,我約了幾個試鏡女演員出去,結果都很糟。”

  Bingo,對於他一直不提自己職業的完美解釋。如果不是她堅持以AA為底線,不隨便接受請客,也許戴夫一直都不會說。

  珍妮笑了一下,同情地說。“把生活和工作分開的人並不多見,是嗎?”

  戴夫哼了一聲,“很多人都以為和導演睡覺就能拿到角色,但在好萊塢,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如果你只懂得給服侍過你的人大開方便之門,那麼你的副導演也就幹不久了。”

  有些書呆子的感覺,結婚後一直專心工作,老實人,從未受過形形色色美女的誘惑,專業性很強,並且引以為傲。

  人品還不錯。

  “人們總是把好萊塢想得太簡單了。”珍妮岔開了話題,“和我說說你的狗吧,我從小就想養一隻狗,可寄養家庭總是有太多小孩,沒有空間來容納狗。”

  戴夫的興趣明顯被挑起來了,他也有些吃驚,“我沒想到——我是說,抱歉,你看起來像是個幸福家庭裡走出來的快活女孩兒。”

  他們聊了戴夫的狗,戴夫的童年(中產階級,嚴厲而冷淡的雙親,大家庭中飽受欺淩的老三),珍妮的童年(失敗的家庭,顛沛流離的寄養生活),還有戴夫的婚姻,以及珍妮的理想和現狀。

  整頓飯珍妮沒有問過戴夫的工作,但在品嘗甜品時戴夫主動告訴她自己入行的全過程(對電影有興趣,讀了南加大,發現自己沒太多才能,靠著關係進入華納兄弟實習,努力表現,順利留下來工作,現在成為華納的資深演員副導演)。

  他們聊得很開心,戴夫的眼睛全程閃閃發亮。——這也是為什麼珍妮要了甜點,甜點時間才是一頓飯最放鬆的閒聊時段。

  付帳的時候戴夫堅持要請客,珍妮考慮了五秒鐘,然後笑著點了點頭。

  戴夫幾乎為此歡呼雀躍——他表現得實在是很明顯。

  吃完飯他們散步回去,談論戴夫參與的一些影片,有一些珍妮也沒有看過,他們約定有機會可以一起看。

  這裡距離珍妮的住處有十五個街區,他們居然散步到珍妮的公寓樓下,戴夫和她說再見的時候有些依依不捨,但珍妮笑著告訴他,“我不是第一次見面就會請人上去喝咖啡的女孩。”

  其實說實話,別說請人上去喝咖啡,她以前甚至絕對不會主動給別的男生留搭訕的藉口。從前陳貞生活在中國,那是個講究含蓄優雅的東方國度,女孩子需要做的就只是把自己打扮漂亮,然後坐在那裡等。——如果你太主動,別人會覺得你不值錢。但在美國,這樣的忌諱幾乎不存在,如果你太含蓄,沒人會來搭理你,長得再漂亮也沒有用。陳貞不可能改變環境,只能改變自己,默默地適應西方世界的社交規則。

  “是的,你不是。”戴夫馴善地說,他伸出手,珍妮和他握了一下,而他用了過長的時間才慢慢放開。“明天見。”

  “明天見。”珍妮說,她沖他揮了揮手,轉身上樓,一邊走樓梯一邊在計算自己浪費了多少可以用來運動的時間。

  走到二樓樓梯間的時候,她發現戴夫還在樓下,他正抬頭看著她的身影。

  笑容如此真誠,充滿了希望——這是在這頓晚飯之前絕不會出現在他臉上的笑容。

  珍妮忽然有些罪惡感,但還是露出笑容,又沖他揮了揮手。

  第二天戴夫來喝咖啡,但店裡比較忙,珍妮沒和他多說幾句話,結帳的時候她告訴他,“你留3%的小費就可以了,那是分給別人的份。”

  餐廳的小費有固定的3%要分給後廚的一些幫忙人員以及跑堂男孩,多餘的部分才給女服務員,這是幾乎約定俗成的規矩。戴夫明顯愣了一下,“可——”

  珍妮說,“給朋友服務不需要小費。”

  她沖戴夫笑了一下,戴夫激動得有些結巴,“可、我——”

  他當晚又給珍妮打來電話,珍妮算了下時間,答應他後天晚上可以出去約會。

  那是戴夫呆在洛杉磯的最後一個晚上,也是他們的第二次約會,珍妮打扮得比平時隆重了一點,噴了香水,他們還是聊得很開心。——當然,她還是沒提關於試鏡的一個字。

  “你知道,我明天就要回紐約了。”吃完飯,戴夫送她回去,他的語調有些低沉。

  珍妮讓自己的語氣多些遺憾,“但你總會再來洛杉磯的,是嗎?”

  “是的,大概兩個月後我就會再過來了,劇組大概在那時候成組拍攝。”戴夫說,努力使語調輕快一些。“兩個月後見?”

  珍妮把手挽進他的臂彎,“兩個月後見。”

  這一次,戴夫在告別的時候更加依依不捨,但還是沒能成功突破到珍妮的香閨,很明顯,珍妮也並不是第二次約會就能上床的女孩。

  第二天戴夫沒有出現在好萊塢之星,約翰尼對此做了一番評論,珍妮一笑置之。

  她繼續減肥,繼續等待,並不焦急,也沒讓自己抱有太多希望——即使再沒有下文,她也獲得了兩個不錯的晚上,不錯的晚飯,不錯的酒,不錯的談話和一個不錯的約會物件,其實說真的,除了沒有光鮮的外表以外,戴夫並不比那些誇誇其談的男演員們差多少,而珍妮已經過了以貌取人的年紀。

  一個月以後,珍妮穿進了2號衣服,她開始研究洛杉磯的各大劇院和劇團——因為以前的珍妮‧簡並未想過自己會從戲劇出身,所以在這方面的知識十分匱乏。

  一個半月以後,她的電話響了,珍妮從圍裙裡撈起手機。

  戴夫在電話那頭氣喘吁吁地說,“聽著,珍妮,我需要你的簡歷和照片,現在,馬上,你有電子郵箱嗎?馬上給我發封郵件。”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4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3 PM 編輯

  第七章:第一次試鏡

  還好,2001年的洛杉磯已經基本普及了電腦,好萊塢之星的經理辦公室就有那麼一台,並且可以上網,也還好,珍妮‧簡一向表現良好,從不遲到早退,所以約翰尼的臉色雖然有點臭,但還是打開辦公室讓她發了這麼一封郵件,“下不為例,不要外傳。”

  “謝謝你,老約翰。”珍妮笑眯眯地對他說,“你也別外傳。”

  約翰尼哼了一聲,“如果你是說潔西嘉的話,放心吧,我可不會自尋死路。”

  倒不是說潔西嘉這麼受不了刺激,只是站在約翰尼的角度考慮,肯定希望兩大當家女招待都能儘量在餐廳中做久一些。珍妮這邊的進展對於潔西嘉來說肯定是個刺激,說不定就會加速她離開好萊塢之星的腳步,對這種攀比心理,珍妮很熟悉,看來約翰尼也不陌生。

  確定戴夫收到以後,珍妮沒問太多,繼續工作,等到輪班結束以後才打給戴夫。

  “是CSI。”電話才接起來,戴夫就說,他有些興奮,“他們需要一個罪犯,對外形和演技有點要求,原來約了克莉絲汀‧鄧斯特,不過無論如何,她現在不能來了。他們得立刻找個替補,這是第二季第一集,一切不容有失,所以會再舉行一次試鏡。我一個朋友在劇組,我和他剛聊過這事——我推薦了你。”

  CSI客串?這是個不錯的機會,珍妮精神一振,“戴夫,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別說,只是個機會而已,你的簡歷能不能通過初審還得看運氣。”戴夫在電話那頭呵呵笑,“可惜試鏡當天我在紐約沒法過來,祝你一切順利。”

  他們又閒談了幾句,珍妮便掛了電話,她深思地望著手機,過了一會才把它收進衣袋裡。

  她是真沒想到戴夫這條線會這麼早就給她帶來回饋,按她預計,《吸血鬼獵人巴菲》新季開拍以後,會有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需要在每一集開拍之前再行招募,也就是俗話說的一集龍套,會在季前開始試鏡的畢竟多數都是有點分量的配角,更多的龍套都是在劇本寫完後再現行招募,劇組開拍後,每一集都意味著許多龍套的機會。而戴夫如果沒有調職,還是演員副導演,當然也要來洛杉磯配合工作,到那時候,她可以得到一個或者兩個客串的機會,也算是讓珍妮‧簡這具身體正式入行,在那以後就可以試著尋找一些獨立電影的配角,然後看看能不能加入演員工會,並且給自己找個經紀人了。

  沒想到還沒等到巴菲開拍,戴夫就給她帶來了一個CSI特殊罪犯的試鏡機會,雖然他說能不能進面試得看她的簡歷,但根據陳貞對演藝圈的瞭解,有戴夫這個演員副導演推薦,不論如何,一個面試機會她都一定會有的,這種人情後門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只要戴夫的朋友真的把他當朋友看,這點面子還能不給嗎?

  但是戴夫自己也不知道角色類型,而珍妮雖然對CSI的鼎鼎大名有所耳聞,可她前世對血腥場面不是很喜歡,卻偏偏沒看過這部劇集,記憶空間裡也沒有,所以她也只能泛泛地磨練著自己的演技,同時等待著下文。

  大概三天後,她收到了試鏡電話,對方給了時間地點,又和她說了下試鏡的角色要求。即使是珍妮,這時候也有些緊張了,雖然她對演藝圈的一些規矩十分清楚,但前世大學畢業後直接就嫁為人婦,其實也根本就沒參加過幾次試鏡,僅有的幾次還都是大學時期和同學們一起過去的,玩票性質更重,這種全部希望都放在一次試鏡上的感覺還是第一次經歷。

  難怪演藝圈從業者心理出問題的比例特別高,要是這種滿懷希望去試鏡卻又沒被選上的經歷多來幾次,心理不失衡才怪。——也難怪潔西嘉特別不喜歡談起自己的試鏡過程,別看她在好萊塢之星這麼吃得開,收到的小費往往比珍妮還多,但每回試鏡失敗肯定都意味著被否定,也就意味著對自尊心的一次傷害,對比這麼明顯,她會喜歡談起來才怪呢。

  試鏡那天她安排了休息,頭天晚上特地睡得很早,算好了時間,掐著點出現在了CBS電視臺的試鏡部門,報上自己的身份和對方的電話號碼,前臺小姐在查證後給了她一個出入證,珍妮‧簡就憑著這個出入證進入了人來人往的試鏡部門。

  辦公樓很大,也十分寬敞,許多人行色匆匆地和她擦身而過,誰也沒有特別留意到珍妮,雖然她是個不可多得的漂亮姑娘——漂亮姑娘在CBS電視臺內太常見了,尤其這還是個試鏡部門。珍妮走到3號試鏡辦公室前時,都楞了一下:這裡坐了起碼有十二三個金髮姑娘,全都面目姣好,正值青春年少。

  試鏡辦公室的佈置很像是醫院,外面是寬敞的等待區,珍妮暗想這簡直就是個變態整容醫生的複診等候室,隨即又為人數暗暗心驚:只是一集的特殊角色而已,競爭者就多達十多人,而且大部分人的長相都非常不錯。好萊塢的競爭果然要比中國演藝圈的競爭不知激烈了幾倍。

  她走到辦公室門前,在一位秘書那裡登記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就領了試鏡劇本坐下來翻閱,並沒有和試鏡者閒聊的興致,這裡的試鏡姑娘全都是她的競爭者:她們都是急於成名的無名小卒,而非是已經在好萊塢找到自己一席之地的准成功者,和她們過多交際,純屬浪費精力。

  之前她已經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一位狡猾而毒辣,背後有很多故事的女明星,屬於預謀殺人的兇犯,而且足智多謀,成功地掩蓋了證據,在和CSI小組的交鋒中全身而退。——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劇組方面特地邀請了一個有些閱歷的女演員來客串,這種角色讓一般的龍套演員來演是很容易演砸的。珍妮推測,要不是開拍在即,他們又找不到合適的客串演員,這種頗有要求的角色也不可能面向底層演員進行遴選。

  從她拿到的劇本來看,這段戲也頗有發揮餘地,雖然簡短,臺詞也不多,但場面充滿張力,對演員的演技有一定要求。

  [化妝間內]

  尼克拿出證物袋,證物袋裡受害者的手套,上面沾滿血跡。

  尼克:你知道這是什麼。

  華妮塔身穿華服,正在補妝,她從鏡子裡看著尼克,語氣冷淡而無聊

  華妮塔:這是裘蒂的手套,你想說明什麼?一百多個人都認得它,裘蒂死的時候就戴著它,我們全都看到了。

  尼克:是的,這是裘蒂的手套,她死的時候戴著它,在一百碼以外的服裝室裡。她受了致命刺傷,慌亂之下捂住傷口,這上頭沾滿了她的血。但我們找不到第一現場,服裝室裡的血跡範圍太小,沒有噴濺痕跡,兇手把她從第一現場拖到服裝室。然後洗刷了血跡,做得很乾淨,我們沒找到什麼證據。

  華妮塔做出無聊的表情

  尼克:我們搜索了你的休息室,沒有血跡反應。

  華妮塔:你在耽誤我的時間,警官,我現在要去接受一個很重要的採訪。《VOGUE》,你知道嗎?V-O-G-U-E。

  尼克:然而,華妮塔女士,我今天來是和你分享一個好消息,裘蒂留在第一現場的並非只有她的血。我們已經推斷出這是一起熟人作案,事出突然,裘蒂受刺後盡力和兇手搏鬥,很可能在兇手身上留下了一些傷痕。

  華妮塔和尼克一起看向華妮塔肩頭的一處傷痕

  尼克:而這是一雙羊絨手套,它的指尖和掌心有撕扯痕跡,裘蒂在快速失血後迅速喪失反抗能力,在跪倒過程中她想要找些支撐,但最終沒能成功。可這個過程為我們留下了至關重要的寶貴線索——羊毛纖維。在第一現場她留下了足以定罪的證據,帶著血的羊毛纖維。

  華妮塔臉色微變,不由自主地瞥向一面粗糙的裝飾牆。

  尼克一個箭步來到牆邊,打開手電筒仔細地檢查牆面,但一無所獲,牆面十分乾淨,沒有任何痕跡。

  尼克望向華妮塔,兩人眼神在鏡中相會,華妮塔露出得意、含蓄而狡猾的笑容。

  華妮塔起身,款款走近尼克,伸手靠近證物袋,尼克把證物袋藏到身後。華妮塔繼續抬手,輕撫尼克臉頰,再走近一步,幾乎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華妮塔:我說過,我有個很重要的採訪。你擁有我的搜查許可,警官,請便。

  尼克咬緊牙關,華妮塔露出神秘莫測的笑意,緩緩離去

  從劇本來看,華妮塔和尼克之間存在性吸引力,而她對自己的犯罪行為非常自信,並不認為尼克能找到足夠證據,尼克也知道自己被華妮塔戲弄了一次。在短短十幾句對白中兩人的攻守和氣勢強弱不斷發生變化,這是很有張力的兩人對戲。出現在這一集的收尾階段可謂恰到好處,而華妮塔的塑造難點就在於她的強大自信和出眾演技,換句話說,就是得把這個明星演出明星味兒來。

  在她的印象中,CSI是CBS的王牌當家劇集,這幾天她查了資料,果然,這部戲第一季的平均收視率一直排在全美第一、第二,收視人數兩千萬向上,作為新季第一集,收視人群也會有個小沖高。在這麼一集裡,演出一個和主演有強烈性吸引力,亦正亦邪的美豔大明星,即使是已經出演過有一定分量配角的女演員都不會等閒視之,珍妮環顧了一下四周,果然也發現了一兩個有那麼一點點面熟的面孔。

  “對不起,讓你們白跑一趟了。”她在心中默默致歉。“這個角色,我要定了。”

  是的,對這次彷彿為她量身定做的角色,陳貞已經是志在必得、信心十足。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48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4 PM 編輯

  第八章:得到角色

  珍妮不知道戴夫的朋友是不是坐在試鏡桌後面,主持這次試鏡的有四名成員,他們看來都很嚴肅,似乎飽受不專業的面試者之苦。坐在當中的一位女性看了看她的簡歷,隨後露出了明顯的不以為然之色。

  “誰把她放進名單裡的?”她沒有刻意降低音量,但珍妮也不以為忤,她知道自己的資歷並不夠格。

  一個和戴夫有些相似的中年男人——按珍妮猜想,也許就是他的朋友——開口說,“珍妮,可以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珍妮介紹了一些基本情況,那男人又讓她對著鏡頭笑一下,做些表情。

  單看成片,很多人並不會覺得演員這職業有什麼了不起,即使是最偉大的演員,其表演也遠非不可指摘。就像是中國男足,所有人都覺得有大把改進空間,恨不能自己上去為他們踢球。這是電視轉播的一大弊病——在電視上,任何事情看來都很容易。即使是需要專業訓練的體育活動都是如此,更別說僅僅是對著鏡頭念臺詞了。

  但當然,任何事幾乎都是看著容易做起來難,即使只是對著鏡頭微笑和做表情,一般人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調整好,去試著對著一個陌生的圓頭儀器以及儀器背後充滿了審視感的眼神袒露自己。——演員是個非常需要自信和膽量的職業。

  一個羞怯的人永遠無法對著眾多陌生人流露出自然的一面,而鏡頭又會把一切不完美放大,在現實生活中只是一閃而過的微表情,落入鏡頭中將會成為永遠的破綻,倘若一個人在現實中是‘略有些內向’,那麼在鏡頭前他就會變得‘舉止笨拙、羞怯緊張’,如果珍妮還是當初那個懷抱夢想生生澀澀的鄉村女孩,即使她有戴夫撐腰,在這一關也會淒慘地敗下陣來。——很多偉大的演員職業生涯的早期,都有無數個失敗至極的試鏡。只有在反反復複的試鏡、失敗、再試鏡、在失敗中,真正有天賦的演員才能積累出圓熟而自信的鏡頭感,甚至連專業訓練都不能取代這種真刀真槍的磨礪。

  陳貞在表演系的四年學習中,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表演課,她被要求在眾目睽睽之下撒潑打滾、大哭大笑。這些鍛煉就是為了摧毀她作為一個正常人自然擁有的防範心理——正常人總是追求得體不失態,但演員在表演中恰恰要求的就是一種心理上的失態,這也就是俗說的投入角色、放得開。但,即使是如此,當她第一次出現在演藝空間中,使用模擬功能,出現在虛幻又真實的演出現場,面對龐大的攝影棚以及鏡頭背後起碼上百人的劇組時……

  陳貞貨真價實地嚇尿了,她當時真的感覺到下腹有一股急迫的尿意,讓她有迫切地上廁所的需要。甚至為此不得不中斷了模擬,跑去解決了一下再回來嘗試。

  作為侍應生度過的三個月是有價值的,在這三個月裡她不但瘦成了2號身材——幾乎是她所能達到的極限,也是適合上鏡的完美身材,而且,在這3個月裡她模擬體驗了不下三十個片場,不誇張的說,這是一個二線演員五六年的演出量了。

  ——而且還都是大片,片場隨便都有上百人的那種。經過這樣的洗禮練習,她還怎麼可能還會怕小小的試鏡?

  她自如地對著鏡頭做了幾個表情,雙眼緊盯鏡頭,彷彿要透過玻璃望向鏡頭後的觀眾,但態度上卻又漠視了這個小東西,就像是在和觀眾對話一般,時而笑、時而惱,表情不帶絲毫造作。從動作裡絲毫看不出一個非專業演員常見的‘我在被拍攝’的自覺。

  試鏡桌方向出現了短暫的沉默,然後女試鏡官拿過劇本遞給珍妮,“讀一下這段對白。”

  臺詞也是演員的基本功之一,需要做到發音清晰、語調自然,通常人的口語往往達不到這標準,儘管人們並無自覺,但正常人在說話中會有語速過快、地方口音、吞字含混以及音量忽高忽低,情緒不飽滿等一系列問題——這是很正常的現象,作為生物體,兩個個體交換資訊時,語言只是資訊交流系統的一個組成部分,譬如陳貞和戴夫的對話中,眼神、肢體語言甚至是微表情都是他們彼此交流的重要手段,發聲系統只承載了不到一半的信息量,所以它無需太過精確。但在鏡頭和錄音系統的過濾、修飾之下,還是那句話,缺點會被放大,優點會被掩飾,如果一個人還按照平時那隨意的習慣說話,他在鏡頭中會呈現出恐怖的口齒不清感,觀眾甚至很難聽明白他的意思。

  這當然也是陳貞在四年大學生活中必學的課程,雖然她當時並不會英語,但只要發音習慣的記憶還在,這就不是問題,這角色是美國人,而珍妮會說北部標準英語——謝天謝地,雖然她一直在各種寄養家庭中輾轉,但畢竟是沒沾染上形形色色的古怪口音。

  但這並不是她所有自信的來源。

  珍妮站起身接過劇本,回身坐到椅子上,她吸了一口氣,微微閉了閉眼睛——很正常的調整過程,連五秒鐘也沒佔據,沒人能據此挑剔什麼。

  但就在這一秒鐘的時間裡,她迅速打開演藝空間,飛快地選擇了一部片子,然後模擬角色感情。

  演藝空間和外界時間有個比例差,外界的五秒鐘在這裡可以放大到十五秒左右,而十五秒已經足夠她沉浸入這部片的角色之中,彷彿經歷過她一生的悲歡離合,真正地成為了這個歷經風雲滄桑的名女人。

  然後她心念一動,退出空間,這情緒的痕跡還在,而對外界來說不過是才剛剛過去了幾秒鐘。

  珍妮注視著劇本兩秒,然後把它放下。

  她的聲音忽然一變,從剛才的普通嬌甜一下沙啞了下來,唇邊的微笑也充滿了嘲諷,彷彿對一切都心知肚明,所有變化盡在掌握之中。

  珍妮幾乎是懶洋洋地說,“哦,我真希望你們沒毀了我的衣櫥。你知道,高級定制服裝都是婊子,需要最精心的呵護。”

  她看了劇本一眼,跳過了配戲對手說的話,繼續往下說,“是的,公務需要,我理解,警官,你們可以自便,我不是那種大明星,自以為有了點成就就能享用特權,對值得尊敬的公務人員指手畫腳、大呼小叫。”

  她唇邊的諷笑忽然擴大了,珍妮轉過頭,對著身後一處空地說,“儘管我肯定,兇殺案的證據不會出現在我的內衣裡,但你們不過恪盡職守,是嗎?”

  “Cut。”女試鏡官說,她用一種奇怪的表情注視著珍妮,“已經足夠了。”

  珍妮命令自己儘快從角色記憶中抽離,她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回到了那個服務員珍妮‧簡的身份裡,站起身說,“謝謝你們的機會。”

  “Yeah。”戴夫的朋友直勾勾地看著珍妮,“你先別走,在外面等一下。”

  沒人對他的決定做出異議。

  珍妮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這個角色。

  這不能使她驚喜詫異,按照她的計畫,這本是理所應當的事。

  一如她所想,這角色幾乎就是為她度身定做——單就‘美豔的大明星’這角色來說,甚至是二線演員在她跟前都不會有什麼競爭力。

  美豔她有,至於大明星這部分……演藝空間雖然不能讓她直接模擬名演員的演技又或是什麼,但並不意味著珍妮不可以取巧。

  《我與夢露的一周》、《雙面夢露》……這都是她曾看過的片子,珍妮在接到試鏡通知以後就已經試驗過好幾次,選取這兩部影片的任何一部,她都能體驗到同一種模糊的情感記憶——如果她沒有猜錯,也許這就是歷史上真正的瑪麗蓮‧夢露對於其一生的記憶和感悟。

  模擬一個大明星來試鏡另一個大明星……說實話,對於在一集美劇中客串的這麼一個角色來說,陳貞深刻地覺得出動夢露是大材小用。如果夢露泉下有知,也許會頗感受辱。

  但不論如何,對她來說,這是個不能錯過的機會,從一開始陳貞就得孤注一擲,全盤押上,她沒有多少矜持和保守的空間。

  等候了一小時以後,女試鏡官走過來告訴她,她得到了這個角色。

  “我叫艾瑪‧斯旺。”她看來已沒有那麼嚴肅,珍妮意識到她其實也很年輕——不會超過三十歲,正盡力對她釋放善意。“很期待再度看到你的表演。說實話,正是因為你的表演讓我印象深刻,我才為你爭取到了這個角色……因為你的簡歷,我的同事本來還有些猶豫。”

  這是在向她賣人情,陳貞意識到。

  艾瑪‧斯旺看好她。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48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5 PM 編輯

  第九章:演員不易做

  珍妮‧簡簽了演出合同,正式得到了華妮塔這角色,演出報酬為一集五千美元。

  不高不低,和她在餐館工作一個月的薪水正好相當,艾瑪‧斯旺也是直言相告,她們原本想要邀請的鄧斯特片酬有近二十萬美元,現在換了珍妮‧簡,當然不可能開出同樣的價碼,製片人是肯定要省點預算的。

  對此,珍妮的反應很平靜,她和戴夫也談過電視劇圈的報酬問題,對於初出茅廬的無名小卒來說,五千是個還算大方的數目。指望和鄧斯特這個老牌童星拿到一樣的數目,那就純屬癡人說夢了。她的運氣還算不錯,首秀就選了CBS,如果是WB那樣的小電視網,可能連五千美元都拿不到。

  陳貞在後世還算是滿關注娛樂圈動向的,一些相關的新聞和文章也沒少看,對美劇圈的工資薪酬還算是比較瞭解,這個圈子的薪酬屬於‘上不封頂,下有底線’,而且其中討價還價的餘地非常的大,要細說的話一天也說不完。總之這其實就是話語權的較量,這部戲靠的是誰的本事存活下去的,誰的主動就更大,當然也和主演本人的心態有一定關係。

  譬如說現在正當紅的《老友記》,片中六個演員都已經功成名就,對劇集本身沒有更多需求了。在後期,由於塑造了七八年類似的角色,六個主演中有一半以上繼續演出意願不強,所以聯合報出了百萬美元一集的高價,而製作公司華納也只能咬著牙承受下來,因為這六人組是以有機整體出現,故事線已經彼此糾纏,缺了誰都難以為繼。但在《老友記》之後一樣是爆紅的情景喜劇《摩登家庭》,因為主演眾多,而且劇情本身連續力不強,不夠抓人,全靠編劇的生花妙筆來給出搞笑情節和臺詞,演員的演技較為次要,所以雖然也是一次次得到大獎,收視率一路長虹,但主演抬片酬的幅度和決心就都不是很大。

  當然,如果《摩登家庭》繼續紅下去,片中角色更加深入人心的話,那麼片方和演員方的強弱又會發生變化。以陳貞的感覺,好萊塢是個最沒有規矩的地方,唯一永恆的規矩,就是每一次談判都是多方因素的博弈,每一個合同都是多方妥協的結果。

  言歸正傳,基本來說,《CSI》這種角色來來去去,靠案件本身吸引人的長劇,只要保持一到兩名核心演員不變就可以了,所以連常規演員甚至是主要演員都很難往上談價,華妮塔這種一集過的犯罪嫌疑人,更是五六千就能打發的小角色,之前開出的十多萬美元高價,不過是為了在新一季刺激收視,請了小有名氣的電影明星來客串,現在換了珍妮,預算就縮水為五千。不過好在CBS從不拖欠薪水,支票都是很準時寄到,這就是和大電視臺合作的好處了。

  確定了大致上的開拍時間,珍妮便回到好萊塢之星繼續打工,除了和戴夫討論了一下即將到來的演出以外,她並沒有和任何人透露這個好消息,潔西嘉還以為她又一次遭遇了試鏡失敗,約翰尼則是心情頗好地再度勸她放棄減肥。

  珍妮對這些話並不放在心上,她收到劇本以後就開始在這上頭下工夫——試鏡時的表現,更重要的是氣勢,她展現出大明星的氣勢,就已經足夠壓倒競爭者了。畢竟,大明星氣質每個人都可以在電視上看到,能模仿到位卻不是那麼簡單——但在現實拍攝裡,最重要的是她和對戲男演員的情緒表現不能脫節,否則一個肢體語言克己的表現派遇到完全進入角色的體驗派,對戲起來會給人以格格不入、啼笑皆非的違和感。而這樣的情況一旦出現,導演要求妥協的當然不會是重要主演那邊。

  也是因為如此,她一直在研究主要和她對戲的尼克這個角色,該角色由喬治‧艾德斯飾演,由於她以前沒看過這部片子,所以也不知道後來CSI的前景如何,喬治又呆了多久,就目前來看,他是個不錯的陽光帥哥,外形養眼。至於演技方面,第一CSI沒為他的演技留下多少空間,第二他的表現也不是那種靈氣十足的體驗派類型,更像是中規中矩的表現派,情感表達相當內斂,個人氣質也不像是能隨手放荷爾蒙的那種,兩人對戲可能會出現張力不足,或者是尼克的風頭被華妮塔完全蓋過的問題。

  陳貞不斷嘗試,練習了好幾種表演方案,又利用演藝空間,選了一集和尼克反復配戲,直到她自覺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時,開拍日期也已經快到了。

  #

  由於是邊拍邊播,所以美劇的攝製週期很長,演員往往一年有九個月的時間都要呆在劇組,和中國這邊三五十集電視劇三個月拍完相比,美劇劇組的時間幾乎是多得奢侈——這也是因為他們的預算和別國同行相比要多得奢侈,這種慢工出細活的態度當然能催生出更精細的劇集,也使得電視劇演員的生活相對國外同行更為穩定,只要在一部美劇裡拿到一個常規角色,哪怕不是配角,其實都足夠演員在好萊塢存活下去,如果能得到配角的話,幾乎就相當於有了一份工作,報酬不賴、時間自由。

  許多專業配角就是如此,先找到一個穩定配角,積攢一定的啟動資金,然後一邊經營著餐廳或是服裝店,一邊在閒暇時間四處試鏡,一方面滿足上鏡的欲望,一方面也是為將來鋪路,希望結識更多人脈,可以保證一直有配角演。這樣他們雖然看似默默無聞,但其實小日子過得很滋潤,金錢方面不會輸給那些在電影圈辛苦闖蕩,有過一兩部小製作主角的半新人。

  所以,當珍妮來到劇組的時候,並沒有感受到她在中國劇組時常感受到的那股戾氣——不是說中國這邊的劇組就以勾心鬥角為樂,而是製作人經常要求在一個超短的時限內把工作完成,長時間超時工作的結果就是所有人的壓力都特大,那股加班的怨氣可不是輕易就能化解的。

  美國這邊就輕鬆多了,完善的勞工保護法使得他們一周的工作時間相對固定,就是想要加班加點片方也不答應,工作效率和中國那邊比簡直低了起碼三四倍,珍妮拿了通行證以後就去化妝試衣,就這兩道工序,化妝師和服裝師硬是商量了三個小時才給她定下妝容來。

  “你真是美得驚人,親愛的。”化妝師安娜沖她欣賞地說——劇組倒沒有歧視新人的意思,這兩人對她的態度雖然生疏,但卻很友善。“放心吧,你准能一炮而紅的。”

  “謝謝你。”珍妮沖她綻開微笑,但對這話卻沒當真。她站起身攏了攏頭髮,髮型師連忙制止了她,“別動,我花了很多時間才吹好的。”

  “OK,現在導演大概開完會了。”安娜看了看表,“我們過去給他看看。”

  這角色畢竟比較重要,看來導演還說了自己要親自過目,難怪他們不著急,感情在這之前搞好了也得乾等著。

  CSI的大部分室內情節都是在固定的攝影棚中完成的,作為收視表現優越的新劇,他們在新季租賃了環球片場的一個大攝影棚,不過導演現在不在棚內,一行四人只好走出去找他——也是因為主要演員都在之前完成了新季試妝,今天過來試妝的還真就只有珍妮一個,就是因為導演一時興起,所以要趕在他開攝前會議的間隔裡來給他看一下。

  她本來身材不矮,穿了高跟鞋就更高挑了,在化妝師服裝師髮型師的簇擁下往攝影棚走去,一時間倒真有點大明星的風範,一路行人無不側目。珍妮覺得自己的一身穿著也是原因之一——由於有個很重要的場景是華妮塔在盛宴中被人帶走,所以服裝師為她選了一條貼身的晚禮服裙,比較露肉的那種。

  安娜似乎很喜歡這樣的風光,不停發出咯咯傻笑,珍妮覺得她舉止有些古怪,但也不以為忤,演藝圈一直都是怪人雲集的地方。看上去更正常的服裝師和髮型師,對她也更冷漠。

  現在,穿上了華服,走在環球片場內部,望著一棟棟高大的攝影棚,還有在棚間走動的各色人等——珍妮剛才似乎還看到了哈里森‧福特——她終於有種開始融入好萊塢的感覺了。但珍妮也清楚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溫暖的幻覺,事實上,她不過是有一隻腳指頭踏進了好萊塢這灘深水裡,就這點接觸面積,甚至連水溫都嘗試不出來。

  “哇,好像剛才連喬治‧克魯尼都在看你。”安娜忽然興奮地捅了捅珍妮,“你就像是個貨真價實的大明星。”

  珍妮被她說得很無語,她應付了事地笑了笑,“主要是我穿得太過鄭重其事了。”

  “畢竟你得在頒獎典禮上被帶走。”服裝師範布林說,“我們到了。”

  編劇、本集導演兼製作人之一——也就是這幾年剛興起的劇集運作人,也是果然剛好散會,他看了珍妮幾眼,又讓她表演了一下片段,隨後表示滿意,珍妮看到戴夫的朋友在人群中沖她微笑,艾瑪‧斯旺也在,她扭動手指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行了,回去換衣服吧。”導演是個四十多歲的紅髮中年男人,他又滿意地看了看珍妮,“我現在知道你們為什麼會選她了。”

  在人群中果然掃來不少欣賞的眼神,珍妮幾乎可以預見到正式開始拍攝以後會有多少人來和她搭訕了——不能不說,她的心情還是蠻不錯的,畢竟,她也是個很正常的年輕女人,刻苦鍛煉的成果有人欣賞,自然讓她愉快。

  她的眼神不經意間掠過了站在走廊那頭的幾個中年男人,那幾個穿著體面,看來神氣活現的過路人也紛紛對她露出微笑: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美貌都能讓她擁有特權。

  就比如說這幾個人中的一名胖子,已經明顯被她迷得色授魂與,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垂涎之態十分露骨,又有幾分滑稽。

  珍妮被他表情逗樂,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這才轉身施施然離去。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2:51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6 PM 編輯

  第十章:第一次撕X

  試妝以後,迎來的就是正式拍攝,珍妮提前一周得到了拍攝通知,第二季第一集預期拍攝時間是九天左右,雖然她戲份不多,但由於拍攝日程不可能圍著珍妮來轉,所以為了確保不出現意外,她還是申請了上一周的夜班。

  一般說來,電視劇都是儘量爭取棚拍,因為出外景的確非常費錢。再加上完善的勞工制度使得開夜景外拍的人工開銷也大,所以珍妮可以在拍攝和餐館工作中實現兼顧,當然,如此一來,她拿到角色的事再也瞞不過約翰尼,雖然老頭子有些愁眉苦臉,但還是給珍妮開了方便之門。倒是潔西嘉的臉色沒那麼好看了,珍妮也無心故意去撩撥她的心情,頂多就是這幾天都繞著她走。

  “說不定你就能一飛沖天了。”和她一同當班的凱文對此倒是很興奮,“拜託,到時候回來吃飯的話多給我點小費。如果可以的話,雇我當你的助理吧,我會表現得很賣力的。”

  他說話的聲音大了點,潔西嘉端著盤子走進後廚,哼了一聲,美豔容貌稍微扭曲,露出了盛氣淩人的女王派頭——這是漂亮女孩的專利,“你倒是想得美。”

  凱文不敢說什麼,只是伸了伸舌頭,珍妮也沒理她,而是安靜地吃著自己的午飯,對這樣的人,連生氣都是浪費精力。

  現在是餐廳員工的吃飯時間,珍妮還是在吃自己的沙拉,而潔西嘉雖然嘴上在和她賭氣,但卻也破天荒地沒吃她喜歡的肉餡餅,而是模仿珍妮吃起了沒油醋汁和沙拉醬的沙拉——基本就等於是一堆有點鹹味的青草,外加水煮肉。珍妮看在眼裡,不禁暗笑在心:潔西嘉其實也算是有幾分小聰明的了,只可惜她到底還是粗心了點,以至於走了最大的寶。

  正這麼想著,餐廳門口風鈴響了,珍妮一看,頓時驚喜地放下午飯跑出員工休息區,“戴夫,你怎麼來了?”

  戴夫對她的熱情很是受用,他有些羞澀地摸了摸後腦勺。“你知道巴菲就要開拍了,我下周本來也要再過來。”

  所以他為了她的拍攝,特地提早來了一周?珍妮不知該怎麼說了,“噢,戴夫,你真好!”

  她不由分說地回廚房下了單,又拿了個好萊塢之星有名的魔鬼蛋糕外加大量奶油,“算在我頭上。”

  戴夫臉紅了,他指著自己對面的座位,“方便嗎?”

  現在他是店裡唯一的客人,珍妮聳了聳肩,“沒問題。”

  他們之前會固定通電話和傳短信,所以戴夫知道她下周的排班,他關心她,“下戲就來餐廳這邊,會不會太辛苦了?”

  “兩份錢可不好賺。”珍妮笑了,“放心吧,戴夫,為了五千美元,一周而已,我撐得過去的。”

  她是真的很抱歉,“可惜這一周不能和你吃飯了,希望你開始工作以後不會太忙。”

  “不不,不會。”戴夫開始臉紅出汗,他清了清嗓子,躲避著珍妮的眼神。“事實上,我有個消息沒告訴你……”

  “是什麼消息?”珍妮表面維持笑容,卻是在心中暗叫:別求婚,拜託別求婚!

  “我決定搬到加州來了。”戴夫說,“既然現在我開始負責巴菲的選角,那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會在好萊塢,維持紐約的家有些沒有意義。以前一直住在紐約是因為——”

  他揮了揮手,沒提前妻的名字,而是出乎意料地大膽直視珍妮,“現在我沒有理由再住在紐約了。”

  “這真是個好消息!”珍妮鬆了口氣,燦爛地笑著。

  “我提早來還有一件事,”戴夫就像是一個小孩,在珍妮用笑容和鼓勵堆砌的臺階上一步步往上走,不斷吐露自己帶來的好消息。“巴菲劇組決定在新一季裡添加一個常規角色,但演員人選一直沒定下來,我前些天已經向他們推薦了你。”

  他微微向前傾身,似乎想要拿起珍妮的手,但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敢,“珍妮,辭掉餐廳這份工作吧,是時候徹底進入演藝圈了。”

  珍妮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覺得自己真的很有運氣,在這條路上走得的確很順。

  “我不知道我的演技——”中國人習慣難改,她先是自己謙遜了一句。

  戴夫出人意料地點了點頭,“這也是我之前沒和你提起這事的原因,畢竟這是常規角色,而不是只出現幾分鐘的客串,不過之前你在CBS的試鏡給我朋友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認為你有這個實力試一試。”

  似乎是看出珍妮還有所保留,他又說,“明天我也會到劇組去看看你的表現,放心,你可以等巴菲那邊的試鏡出了結果再決定要不要……”

  珍妮對他使了個眼色,戴夫沒有往下說,而是扭頭看了櫃檯一眼,他笑了笑,態度反而漸漸從容。“回去工作吧,老闆已經在瞪我了。”

  “噢,親愛的,太謝謝你了,我真不知該說什麼好。”珍妮在耳邊晃了晃手指,“電話我,今晚一起吃晚飯。”

  她站起身回到自己的負責區域去擦擦弄弄,時不時和戴夫相視一笑,然而,戴夫結帳時,潔西嘉卻搶先一步走過去給他服務。——那裡本來就是她的區域,珍妮也不好多說什麼。

  潔西嘉結帳以後臉色很臭——戴夫全程沒和她說一句話。她把小費摔到珍妮跟前,“給你,作為Sugar Daddy來說,他出手夠小氣的了。”

  珍妮看了一眼就知道,戴夫雖然結了全部帳單,沒讓她請客,但只給了基礎的3%小費,也就是例牌分給後廚的那些。她笑了笑,“我們只是朋友。”

  “朋友個頭。”潔西嘉毫不客氣地說,“你偷走了他,他本來是我的。”

  她應該是聽到了一些劇組、巴菲之類的單詞,從而起了疑心,現在是真的動了情緒。

  珍妮知道自己這時候絕對不能示弱,否則下回戴夫來找她的時候潔西嘉不知道還會說什麼,她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傑西,如果你說的是戴夫的工作,那我只能說你有過你的機會,而我沒想在他身上找過什麼機會——命運就是這麼奇怪,是嗎,傑西?”

  雖然是瞎話,但珍妮張口就來,卻沒有任何心虛。

  潔西嘉面容一陣扭曲,她忽然揮著手就上來了,“You Bitch!”

  要不是珍妮反應快,兩人也隔了一張桌子,潔西嘉真能抽到她的臉,珍妮嚇得直接就往櫃檯跑,約翰尼也是慌忙從櫃檯裡出來呵斥潔西嘉,“你在做什麼!你瘋了嗎?”

  凱文和另一個男服務生趕快也出來緩和局勢,潔西嘉雖然被他們抱著,但仍然還不死心,口中一直在罵著髒話,無非都是在詛咒珍妮這個賤人心機很深,有預謀地偷走了她的機會。珍妮在她的罵聲裡,恍然有自己是綠茶婊的感覺。

  “夠了。”最後發火的居然是約翰尼,“潔西嘉,一開始是你先不願搭理他的,我們都記得很清楚。就算有什麼,也是你先放棄,珍妮沒欠你什麼,現在如果你不想被炒,就出去冷靜一下,如果你還要繼續發瘋,我只能報警。”

  潔西嘉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隨後她冷靜下來,揮開束縛,直接穿過後廚,走出了大家的視野,一行人全都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直到聽見一聲響亮的摔門。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凱文和同事過去搬好桌子,珍妮也上前幫忙,等全部收拾好了,她走到約翰尼身邊,歉然說,“約翰,對不起。”

  約翰尼看來明顯也很糾結,但他終究揮了揮手,開玩笑說,“如果你真的愧疚,就多留下來幫忙一段時間吧。”

  “我會的,我今天多上兩個小時。”珍妮說,“晚飯做完我再走。”

  她現在有了個不錯的機會,很大可能會短期內離開好萊塢之星,在當家女招待可能只有潔西嘉一個的情況下,約翰尼還能為她呵斥潔西嘉,珍妮真是挺感激的。

  約翰尼很快暴露他一直都在偷聽的事實,“可你和戴夫不是約了晚上一起吃飯?”

  “他到這裡來吃晚飯也是吃飯。”珍妮開玩笑說,“我是說真的,約翰,潔西嘉今天可能不會回來了,我來替她吧,戴夫那邊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約翰尼臉上閃過感動,他沒有推辭,“我欠你一次,珍妮。”

  珍妮由衷地說,“是我欠你一次才對。”

  潔西嘉果然沒有回來,珍妮打電話和戴夫說了下原委,又保證自己沒有受傷,卻仍無法阻擋他過來探望她——很明顯,他已經完全為她神魂顛倒,徹底地墜入情網。

  而珍妮也就是因此不想在今晚和他一起出去吃飯,之前發生的事還可以說是在朋友區間內,可現在戴夫表現得這麼明顯,再往下走,要把握好平衡就有點難了。

  戴夫在餐廳吃了晚飯,等到珍妮下班以後又送她回家,但這一次他沒提出要上樓,而是主動催珍妮回去休息,“拍攝是很累人的,你需要個好體力。”

  在演藝圈裡,他真的是極為少見的老實人,珍妮真的都有點感動了,但她還不至於為此就讓戴夫上樓,只是再次表示感謝,這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戴夫開車來接她,把她帶到了環球片場——其實作為電視劇,能租得起環球,也是十分土豪的表現了。

  環球片場從外表上看其貌不揚,就是一個個很大的倉庫星羅棋佈,每個倉庫邊上都有規劃了不小的停車區,裡頭停滿了拖車、道具車,還有許多片場用的電瓶車在加州烈日下穿梭,各區域對通行證都查得很嚴,不存在你拿了H區的通行證開到A區去的現象,當然區裡亂逛那又是難免的了。等到下車進棚的時候戴夫還遇到點小麻煩,因為珍妮這個檔次的客串演員是沒有帶人進棚的權力的。還好戴夫早有準備,給他朋友林奇打了個電話,他們這才順利進棚簽到。

  簽到結束以後,珍妮就被領走去讀劇本了,在正式開拍前都會舉行劇本朗讀會,由各主演一起朗讀該集的重點場景,由於珍妮是這一集的核心人物,因此也有幸參加了讀劇本會。會上她順便都認識了一下主演,不過大部分女星對她態度很冷淡,男星要熱絡一些,主演華瑞克的黑人影星加里更是對她眉目傳情。

  好在一開始讀劇本,大家的表現立刻都很專業。劇本讀完以後就是各自回去化妝,開拍這一集的第一幕。珍妮當然也不例外,化完妝以後……就開始等了。

  是的,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在你沒出名之前,演員的工作時間最主要的不是演,而是等。等到你的鏡頭,過去演,然後再回來等,很有可能一天早上一場戲,晚上一場戲,中間時間……就乾等唄。在中國那邊如何珍妮不知道,她沒去過幾個劇組,怎麼等也是因劇組而異,在美國這邊,她這樣的客串演員有專門的一輛拖車,就是給他們等待時候呆著的,當然如果你願意在那傻站著看別人拍戲,劇組也不會硬性勸阻,頂多覺得你特別礙手礙腳而已。

  珍妮沒意願穿著華服在人來人往的片場站著,服裝助理也不會允許,這一身服飾雖然珠寶是假的,但禮服可不便宜。她在拖車裡坐著等了一會,戴夫又過來陪她說話,兩人熱聊了兩個多小時,那邊來人叫她,珍妮這才進入片場,做開拍準備。

  重點場景在正式開拍前經常需要彩排,和珍妮有對手戲的尼克手裡還拿著劇本,珍妮當然也沒太當真,和他照本宣科地念了一遍,導演調整了幾次站位以後終於決定了拍攝運鏡,然後化妝師上來各種補妝,隨著一聲‘清場’,攝影區域內的人全都潮水一般地退向了鏡頭後,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全在軌道背後看著場中的演員。

  隨著場紀念完時間和幕號,雙手用力一拍,攝影機動了起來,珍妮雙眼微微一閉,在剎那間已經熟極而流地沉浸進了瑪麗蓮‧夢露的一生之中,隨後,她睜開眼,胸有成竹地迎接著自己演藝生涯中的第一場戲。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3:5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6 PM 編輯

  第十一章:戴夫的失落

  幾位警探急匆匆地推門而入,和許多工作人員擦肩而過,他們無視了或大或小的驚呼聲,推門進入了演出廳VIP區,這裡擺放了數十個大圓桌,坐滿了演藝界名流,很顯然,臺上正頒發重要獎項,他們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舞臺。

  CSI小組人員嚴肅地接近了一個金髮女人,尼克上前,體貼地儘量不阻擋後頭客人的視線,他用手點了點金髮女人的肩膀。“華妮塔‧卡松?”

  金髮女人緩緩回過頭,她畫著經典的烈焰紅唇妝,膚色雪白,雙眼深邃,唇角微微上勾,神色似笑非笑,充滿了難以言說的韻味,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擾,她並未流露絲毫慌張,而是彷彿心知肚明地暗露一笑,從容地回答,“Yes?”

  員警們發出低低的歎息聲,尼克吞了吞口水,他力持鎮定,“我——我——呃——”

  華妮塔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她交疊起雙腿,微微歪過頭,耐心地等待著尼克的下文,藍綠色雙眼波光粼粼,很感興趣地上下打量著年輕帥氣的尼克。“Yes?”

  “我——我——”尼克忽然爆出髒話,“Fuck,不好意思,我又忘詞了。”

  片場爆發出一片善意的笑聲,珍妮忍住白眼的衝動,發出應和的笑聲:這已經是尼克在這個場景上第四次忘詞了。

  化妝師上來給兩人補妝,喬治‧艾德斯——也就是尼克的演員把握機會,又快速背誦了臺詞,特效組不失時機地上前調整綠幕。經過短暫的休息,導演發話,“Action!”

  在他發話的同時,珍妮嫺熟地點開演藝空間,叫出了瑪麗蓮‧夢露的角色情感,重新沉浸入角色之中,她專注地注視著不遠處的綠幕——事實上,整場頒獎晚會只有她這一桌和旁邊的兩三桌會是真實出演,別的部分將來都會用特效製作,把他們嵌入今年稍早舉行的艾美獎頒獎典禮上,這也是第二季第一集的噱頭之一。包括後頭的現場觀眾什麼的,都是採用這樣的辦法來做。

  和包含了配樂、背景人聲的製作成片不同,拍攝現場是很安靜的,珍妮可以清晰地聽到尼克的腳步聲,而後是他的一戳,“華妮塔‧卡松?”

  她忽然想起了瑪麗蓮在鎂光燈下的第一次登場,那風情萬種的一顰一笑,對瑪麗蓮來說,性感是她最好的武器,最堅實的盔甲。她擁有美麗,這令她在何時何地都能擁有優勢,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華妮塔唇邊自然地浮起了自信而又神秘的微笑,她從容地回過身,“Yes?”

  這一次,喬治直接卡殼了,甚至未能把臺詞接下去。導演聲音裡的惱火已經顯而易見,“Cut——No good!”

  他上前直接把喬治拉到一邊,“聽著,夥計,我知道你為她著迷,Hell,我們全都如此,她入戲後簡直美得不像話,我肯定今晚會有很多人想著她打飛機。”

  他指了指珍妮,絲毫不顧忌她就在一邊,而且完全聽得見他的聲音。“這沒什麼好羞恥的,你不需要克制自己,你要做的是投入角色。尼克也被華妮塔迷得神魂顛倒,你們之間的化學反應很好,你只要記得念臺詞,就像是尼克,被迷得不行,但還是努力掙扎盡自己本分。你懂我意思嗎?喬治,這完全是本色演出,你沒理由做不好。”

  喬治尷尬地沖珍妮投來一瞥,珍妮對他笑笑,但喬治也沒流露出什麼神魂顛倒的神色——珍妮已經測試了這種角色共情的時間極限,會濃烈到完全影響她氣質的時間其實不長,也就是三五分鐘,一個鏡頭的長度。

  “OK,我試試。”他說,好脾氣地對導演笑笑,“別對我生氣,OK?是你說的,人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我離她最近,當然也不可能例外。”

  珍妮笑著說,“嘿,我就在邊上呢。”

  導演沖她齜牙咧嘴地一笑,神色介於惱火和喜愛之間,他嘟囔了一句,“天知道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惡魔,我是說——”

  他搖了搖頭,沒說完就又沖回去,“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喬治,醞釀一下,好了告訴我。”

  喬治獨自站在一邊,默默地運了一會氣,“我可以了。”

  這一次,他們很順利地就通過了這一場,隨後是短暫的幕間休息,喬治要繼續拍攝在同一佈景中的一些鏡頭,珍妮就可以回去休息,然後繼續等待她的下一組鏡頭。當然,禮服不能脫,她的下一組鏡頭換佈景但不換衣服。

  雖然出現在電視裡不會超過20秒,但這組鏡頭來回拍了快一個小時,珍妮也有點累了,她走向攝影棚一角的零食區去拿水,喬治也跟了上來。“嘿,我想和你說聲抱歉,我今早可能有點不在狀態。”

  珍妮露齒一笑,“這不正說明我的魅力嗎?就和導演說的一樣,你被華妮塔迷得神魂顛倒了。”

  喬治也笑了起來,他探究地看了珍妮幾眼,忽然說,“哇,說真的,上戲下戲,你真的就像是兩個人——我是說,在鏡頭前,你那麼一笑的時候,我就像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被你迷得七葷八素的。可一旦下了戲,Boom的一聲,那些神秘的魅力忽然間就沒了,你還是很漂亮,但——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就像是換了個人。”

  “你這是在試圖約我出去還是要誇獎我的演技?”珍妮玩笑說,“如果是前者,那你真的做得很糟。”

  “如果是後者呢?”喬治也拿了一瓶水,打開喝了兩口。

  “那你就說得太好了。”珍妮說。

  喬治大笑,“謝謝——不能不說,我很慶倖你戲上戲下是兩個人,我是說,天啊,我還有女朋友呢,而且我挺愛她,我不想讓她失望。”

  珍妮也被他逗笑了,兩人又聊了幾句,喬治約她有空可以來他的派對玩耍,隨後便回去上戲了。

  根據拍攝時間表,接下來是長達五小時的空閒,然後拍完審訊戲她就可以回家了。珍妮找了一下,很快發現戴夫正站在片場角落,她高興地向他走去,“我演得還不錯吧?”

  戴夫看她的眼神卻很複雜,過了一會才露出笑容,“你非常棒。”

  既然我非常棒,你為什麼不為我高興呢?珍妮想要接上一句,但還是沒有開口。如果是真的珍妮在這裡,也許她會不理解戴夫現在的心情,但作為陳貞,她卻不可能不明白。

  兩人一路沉默,在拖車裡也沒多說什麼,這是公用拖車,還有兩三名臨時演員在等著上戲。

  等到人漸漸少下來,拖車裡只有他們倆的時候,戴夫才說,“珍妮,你演得太棒了。”

  他看來有些不安和愧疚,珍妮做了個疑問的表情,“謝謝?”

  戴夫歎了口氣,終於說了實話,“我恐怕你很難得到巴菲裡的那個常駐角色了。”

  “這——”珍妮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許多複雜的思緒掠過腦際,難道……但她不願把戴夫想得那麼自私……

  “你太美了。”戴夫說,打破了她的疑惑,“演技又太好,你在戲上戲下完全就是兩個人。我沒想到你在鏡頭前會是那麼……那麼……”

  他結巴了一下,終於完整地說出來,“那麼光芒四射,那麼美,就像是天生的大明星,我想你就是闖進任何一家公司的試鏡現場,憑藉你的美貌和演技都能輕易得到角色。”

  珍妮還是第一次在一天內聽到這麼多的誇獎,儘管她自己在演藝空間反復看片的時候,也能感受到珍妮‧簡年輕貌美的身體,配上瑪麗蓮‧夢露強大的氣場會是怎樣的效果,但仍沒想到最終結果會這麼出彩,從和她配戲的喬治‧艾德斯到導演,當然還有化妝師什麼的,現在又是戴夫。

  “噢,戴夫。”她說,不由露出微笑。

  戴夫搖了搖頭,看來更愧疚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不可能給你巴菲裡的角色。抱歉,珍,那只是個常規角色,不應該太過出彩,而你的風采會把莎拉完全蓋過。那是女主劇,女主角必須是戲裡最耀眼的一個。”

  他似乎意猶未盡,又補充道,“我不能為了你犧牲她——即使我願意,而你也成功進入劇組,莎拉也會把你排擠出去的,你和她的定位存在嚴重衝突。”

  珍妮已經知道,兩人第一次約會當晚,為戴夫預定‘吃幹抹淨’的人就是莎拉‧蜜雪兒‧蓋拉,她和戴夫是關係不錯的朋友,也是好萊塢的當紅青春玉女,同樣是金髮美女——但她沒想到自己在CSI的出色表現反而使得她失去了一份工作。

  不過,這也說明戴夫的專業素養,不論如何,他還是很投入于自己演員副導演的工作中的。起碼在她火力全開以後,他沒被迷得神魂顛倒,反而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工作。

  “我明白。”珍妮說,努力堆出笑容安慰他,“我理解的,戴夫,你是說我太優秀,對於那角色來說太過火了。”

  戴夫看來稍微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你該慶倖,你在CSI是一集客串,而且劇裡沒有定位類似的女角色,不然,她肯定會動用一切影響力,想方設法地削減你的戲份,甚至威脅編劇儘快把你幹掉,讓你消失。即使她不這麼幹,她的經紀人也會為她這麼幹的。”

  這是很明顯的暗示,如果她進入巴菲劇組,戴夫認為莎拉會這麼對付她。考慮到他和莎拉十分熟悉,珍妮相信戴夫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而且她也明白戴夫沒說出口的一點——她是戴夫引薦進入劇組的,當莎拉發現珍妮的演技和美貌在對手戲中全面壓制她以後,想必戴夫和她的友誼也會出現裂痕。

  而相比唯一主演來說,演員副導演雖然重要,卻也不是那麼無可替代。

  “我明白了。”她吐了口氣,安慰戴夫,“放心吧,戴夫,我的目標也不是這個。”

  戴夫看來相信了她的話,他好奇地問,“那你的目標是什麼?”

  “大概就和所有女孩一樣,我的夢想是成為A級製作的女主角,”珍妮聳了聳肩,儘量輕鬆地說,“你知道,而不是電視劇裡的常規角色,所以失去這個機會雖然遺憾,但還不會讓我太失望。”

  她希望戴夫會笑話她太過好高騖遠,告誡她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告訴她巴菲的常規角色對於新人來說是很不錯的機會。——但戴夫沒有。

  相反,他用一種很奇特的眼神望著她,緩緩地說,“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珍妮,但對你來說這不是,相信我,你已經擁有了登上大螢幕的全部條件,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很多人懷抱著這樣的夢想來到洛杉磯,然後掙扎在溫飽線上——但你不是,有些人天生就跑在快車道裡,他們奔向巔峰的速度比別人快上很多,相信我,珍妮,你就是這樣的人。”

  珍妮不知道該誇他慧眼如炬,還是苦笑著告訴他:你當然是對的,你誇獎的是珍妮‧簡+瑪麗蓮‧夢露。

  最終她只是付諸一笑,“哦,戴夫,等機會來了再這麼鼓勵我吧。現在我只想把這一場戲演好。”

  戴夫欲言又止,最終他點點頭,“當然,這是最重要的……但你要小心,珍。”

  他的神色嚴肅了起來,“在片場,嫉賢妒能的人從來都不少見。”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4:2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6 11:19 PM 編輯

第十二章:發瘋的陌生人

  其實有了這份片約,珍妮起碼也可以不必白天晚上連打兩份工,本來服務員就是變動不定的行業,一周不去上班,頂多也就是其餘的服務員多頂兩個班,或者說臨時找個打零工的來幫忙就是了。按照珍妮的長相和人氣,約翰尼不可能因為她請假一周就把她炒掉。

  但她還是堅持上夜班,主要原因並非為了那份工資,甚至也不是為了不讓約翰尼太難做,而是……

  在第二場審訊室的戲裡,喬治也有一定程度的忘詞問題,搞得下戲以後已經是五點多了,珍妮卸妝換了衣服,由戴夫匆忙將她載到餐廳,已經遲到了兩小時,但約翰尼並沒責怪她什麼,反而告訴她,兩小時的遲到沒什麼問題,等人少了以後還可以早走,不過相應的也就是她的基本工資被削減成了一半。

  珍妮對此沒什麼意見,她有些錯估拍戲的疲累程度了,在演藝空間裡,她是感覺不到肉體疲乏的。頂多只有連續入戲帶來的精神疲倦,而今天雖然只拍了兩場戲,但她沒想到的是在等待期間也不能休息,為了保持禮服不皺,她甚至要比在餐廳服務還更累。

  接下來又是六小時的輪班,到最後珍妮幾乎是用意志力在支持,等到夜宵最繁忙的時段一過,她立刻和約翰尼打招呼下了班。

  戴夫一直在餐廳裡等她,不管她怎麼堅持都不肯走,他沒讓珍妮步行回家,而是開車送她到樓底下。

  珍妮累得在車上就睡著了,車一停就驚醒過來。“到了?”

  “到了。”戴夫說,溫和地看著她,“上去休息吧,明天你還得早起——我來接你一起吃早飯。”

  這就是珍妮需要上夜班的原因,如果沒有夜班,戴夫會帶她去吃晚飯,然後一切就會順其自然,她沒有什麼辦法能在不傷害到戴夫的情況下阻止他告白,而她也不想現在就拒絕戴夫。

  如果這是利用,她也能坦然承認。一個一無所有的女孩想要在好萊塢上位,怎麼可能不做點虧心事?珍妮還算是在堅持自己的底線,她不想陪戴夫睡,不但因為她對出賣自己的肉體沒有愛好,也因為這對於戴夫的品行來說是種侮辱——如果他是那種色迷迷的製作人,明顯瞄準了她的美色,她倒不介意若即若離地吊著他,給自己汲取了足夠好處以後再把他一腳踹掉,也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就因為戴夫對她是如此真誠,她才會一直回避圖窮匕見的時刻,這不但是因為她需要戴夫這個朋友,也實在因為她並不情願去傷害她。

  能讓她良心稍安的是她實際上還是很喜歡戴夫的——在她前夫以後,陳貞對於高富帥已經毫無迷戀了,想當年她前夫出現在電影學院時,也是身家億萬、瀟灑帥氣、溫柔體貼的完美男人,後來事實證明,一個人的本質和他是否高富帥,實在沒有太大關係。戴夫工作敬業,為人真誠,羞怯的個性之後是有些笨拙的幽默,如果不是因為她的情況如此特殊,她真的不介意和他繼續往下發展。

  但現在她沒有這個時間,陳貞真的沒這個時間,對於目標是好萊塢巔峰的女孩來說,和戴夫的關係會是極大的浪費。

  珍妮此時睡眼惺忪,沒有多餘的精力內疚,她謝過戴夫,然後步履蹣跚地爬上四樓,進門以後沒有洗澡就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戴夫真的來接她一起去吃早飯,坐在早餐店裡,聞著可口的糖油香味,看到客人的牙齒幸福地陷進甜甜圈裡,還有培根配煎蛋那油汪汪、鹹滋滋的味道,珍妮的胃部簡直是燒灼地疼痛起來。一想到在她跟前還是長達十多小時的拍攝,以及晚上的六小時輪班,她真的有種強烈而饑渴的欲望,想要吃上哪怕一口高糖高鹽的蛋糕,不論味道多平庸,就只是要品嘗那種幸福的甜味和澱粉的芬芳——

  “黑咖啡,一份雞肉沙拉,不要醬,”她最終還是只點了她的老搭配,只是在猶豫之後加了一句,“給我加半份油醋汁,謝謝。”

  戴夫要了培根配煎蛋、巧克力松餅和摩卡咖啡、橙汁。珍妮瞪著他的早飯,真的、真的開始明白為什麼大明星的脾氣通常不好。

  但她不能多吃,因為拍戲和上班的關係,她昨天壓根也沒鍛煉,這對於肌肉來說已經是個損失,如果再吃下熱量超標食物,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來一口嗎?”也許是察覺到了她的表情,戴夫在松餅端上來的時候問。

  拒絕這一口松餅真的比拒絕戴夫在將來的求愛還要更難得多。

  珍妮閉了閉眼,萬分艱難地說,“不,謝謝。”

  #

  在劇組拍戲並不像是許多外行人想得一樣,一切完全根據時間順序拍攝,因為是室內拍攝,多數搭景的關係,CSI劇組採用的是以佈景為單元的拍攝,昨天在‘晚會現場’拍了幾場戲,也把審訊室拍完,今天的戲碼就是在華妮塔的時尚硬照拍攝現場,拍攝時間上有跨度的幾場對手戲。多數由喬治扮演的尼克和她對戲,女演員幾乎不出現。

  這也讓珍妮鬆了口氣:老實說,在昨天戴夫的警告過後,她還滿擔心有什麼片場霸淩(Bully)事件的。昨天兩人在拖車裡的時候,戴夫明裡暗裡也告訴她很多片場的規矩,在這種連續劇現場,主要演員就像是太子爺、太子女,除非是得罪了高高在上的編劇和製作人,否則就是連導演都能任意Bully,更別說她一個小客串了,除非是幹得不耐煩,不然即使當著所有人的面被欺負了,別人也會當作沒看見,免得丟了自己的工作。

  還好,CSI主要演員裡只有兩名女性,而且都不走美貌路線,更偏專業氣質向,而和她配戲的喬治又有了感情很好的女友,更重要的是對戲下的她也不大感冒。對她性致十足的華瑞克演員加里,和她連一場對手戲都沒有,而且他們拍攝期間加里也在隔壁棚拍攝綠幕戲。所以不論是來自女演員的欺負還是男演員的騷擾,都並非珍妮現在要考慮的問題。

  再加上喬治昨天回去以後可能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演方法,今天的拍攝進度要比昨天順利很多,尼克被華妮塔迷得神魂顛倒,但又努力維持矜持、尊嚴,華妮塔對尼克則像是貓玩老鼠,尼克的沉迷和掙扎都讓她覺得很好笑。——這種充滿張力的關係,一旦被表演出來,奠定了基調,那麼剩下的就只是背臺詞了,對這一點,兩人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到了下午,她被喊去綠幕房間開拍一些單人戲份,這對珍妮來說更加簡單,再加上她換了戲服,沒那麼貼身,休息時候也可以隨意一些,不必害怕衣服起了褶皺。所以雖然拍攝時段很滿,但總體感覺卻要比昨天更輕鬆一些,感覺自己在漸漸地適應這種氛圍。——雖然演藝空間可以模擬出非常真實的片場,但模擬和現實,終究有所差距。

  也是這一天,片場工作人員開始明顯表露出和她做朋友的興趣,包括艾瑪‧斯旺,她在吃中飯的時候特地過來和珍妮、戴夫一起坐,還拉上林奇,彼此介紹熟絡了一番,又和珍妮互留了電話號碼。

  第三天喬治邀她參加派對,珍妮告訴他自己晚上還要在餐廳打工,沒有時間,喬治很遺憾。而珍妮意識到這應該都是被看好的表現,想做艾瑪‧斯旺的人不少。

  換句話說,他們都看好她將來在好萊塢的表現,所以才會現在投資友情。在好萊塢,關係有時比能力更重要,這幾乎應該是所有圈內人的本能。

  但珍妮並沒有因此就沉迷於社交之中,不錯,所有人都想和一個也許前途無量的女演員做朋友。但對女演員來說,能讓她更進一步的朋友,才更值得投資。

  畢竟只是個連續劇的一集,拍攝進行得一帆風順,等到第五天,珍妮的戲份也基本結束,這兩天她的戲份亦是很吃重,因為兇殺現場這個佈景被設計了出來,她要拍攝很多兇殺場面,還有試鏡時的那段對手戲,也就是尼克和華妮塔在本集中的最後一段對白也被安排到了這天。

  基於化妝的考慮,拍戲是倒拍的,也就是最後一段對白被放在了第一場,喬治在開拍前就閉著眼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你可以做到的,你絕對不會再忘詞。”

  珍妮都忍不住笑了,“真的有這麼誇張嗎?”

  “你自己難道沒感覺?”喬治認真地說,“你上戲的時候簡直換了一個人,那種氣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說,還好你在戲下完全是另一種表現。”

  珍妮沒回答喬治這個問題,反而插了一句,“話說回來,你是不是很喜歡瑪麗蓮‧夢露?”

  喬治有點迷糊,但還是回答道,“是啊?我是她的絕對粉絲,七年之癢我看了好多遍。雖然在現在看有些過時,但她的風采壓過了一切。”

  得,這就明白了,為什麼獨獨是喬治被迷得五迷三道的,連臺詞都能忘,而別人頂多就覺得她演得特別好而已。珍妮說,“我也很喜歡她,所以我在戲上模仿了她的一些小動作,可能你就是因此覺得我在戲裡很迷人吧。”

  喬治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他又問,“你確定這是你第一次上戲?以前沒過表演經驗?”

  珍妮立刻想到了四年的表演課,演藝空間裡無數次的練習……

  “沒有。”她堅定地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演得怎麼樣。”

  “你不知道自己演得怎麼樣,呵呵呵。”喬治好像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一樣,“拜託,你難道真的不知道艾瑪她們為什麼對你這麼熱情嗎?”

  “好吧,繼續裝可能有點矯情。”珍妮也聳了聳肩膀,半真半假地說,“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是說,我的下一個角色還不知道在哪呢。”

  “有時候你得有點耐心。”喬治說,“記住我的派對邀約——一直有效,我想再過兩個月,等到第一集上映以後,你的電話肯定會被打爆的,到那時可別忘了我。在那以後,你肯定會有空參加派對的。”

  這和珍妮的思路一樣,她也覺得自己的事業轉機應該在CSI201播放後出現。

  眼看攝影機大概都到位,導演隨時可以喊‘Action’,她忽然起了幾分惡作劇的心思,在心裡叫出了《和夢露的一周》,駕輕就熟地選擇了角色共情。

  “嘿,寶貝。”珍妮壓低嗓音,眼波流轉,似笑非笑地看了喬治一眼,“別以為我會這麼容易就忘記你的邀約。”

  喬治目瞪口呆的挫樣成功地取悅了她,她解除共情,彎腰大笑起來,喬治紅了臉,作勢揍了珍妮一拳,“你實在是太惡劣了。”

  聽到場務在喊清場,隨後上前打板,兩人迅速調整了情緒和表情,又回到了專業的演出狀態。

  #

  最後這場對手戲,華妮塔和尼克之間張力強勁,彼此火力全開,尼克第一次反守為攻,在華妮塔跟前搶到些許主動,令她有了少許危機感。這也是臺詞很多的一場戲,不過,可能是因為珍妮和喬治開的那個玩笑,他的心態反而很放鬆,幾乎是一次就過了,反而是導演為了效果,多take了幾遍。拍完以後,大家都彷彿了卻一番心事,鬆了一大口氣。

  這一場之後,在一個佈景裡要先拍CSI小組進行調查的鏡頭,珍妮直到午飯之前都沒事,她高興地在人群中尋找戴夫的時候,卻發現戴夫和林奇站在片場角落,正和第三人彷彿在爭執什麼。

  她連忙拎起裙擺走過去,“夥計們,出什麼事了嗎?”

  走近了她才發現,第三名男子是她在試妝給製片人看的那天見到的中年男人。他禿頭微胖,鬢角有一塊胎記很醒目,所以珍妮記得很清楚。當天他在走廊盡頭看著她,從表情來看,完全被她迷住,她還被逗樂了,忍不住對他笑了一下。

  呃,該不會是對她非常感興趣,所以特別來看她拍片,打算拍完後上來搭訕,砸錢來接近她什麼的吧?珍妮被自己的想法雷了一下,卻也知道這不無可能,畢竟……說實話吧,她很漂亮,也很年輕,這兩點在什麼時候都足夠招蜂引蝶。

  不過就算他有這個意圖,戴夫又是怎麼知道的?他們三人在爭論什麼?該不會是戴夫想把他趕出去吧?珍妮不禁有點頭痛:太好了,這就是她需要的,第一個工作就迎來片場爭風吃醋。

  看到她走近,第三人的聲音更大了,“林奇,這女孩沒有經紀人,她現在是自由身,我完全可以自己和她談——我看不出你朋友有什麼立場阻止。”

  他看了珍妮一眼,又沖戴夫惡狠狠地說,“如果是為了她好的話,又有什麼必要阻止!”

  戴夫彷彿遭受重擊,臉上居然露出痛楚之色。

  “到底發生什麼事?”珍妮一頭霧水地問。她走到戴夫身邊,“嘿,你沒事吧?”

  戴夫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沮喪的微笑,他猶豫了一下,居然主動對珍妮介紹,“珍妮,這是吉姆‧大衛森。”

  “珍妮‧簡‧傑弗森。”珍妮伸出手和吉姆握了一下,“我記得你,我來試妝那天我們見過。”

  “是的。”吉姆又瞪了戴夫一眼,他整了整西裝,彷彿看來讓自己儘量整潔一些,“我和你確定一遍,你還沒有經紀人,是嗎?”

  “是。”珍妮一頭霧水。“請問你是?”

  “好,”吉姆雙眼一亮,不由分說地打斷了她的話頭。“你現在馬上和我走,切薩雷下午就要去東岸,我們只有三小時的時間。”

  “切薩雷?我——”珍妮有點被他的狂熱勁兒嚇著了,她反射性往戴夫身邊靠。但林奇往前一步,攬住了她的肩膀。

  “這是你的好機會,”他說,“現在沒時間解釋了,吉姆是可信的人,珍妮,你不知道你現在得到的是怎樣的機會,我對你就一句話,抓住機會,Go get it,懂嗎?現在你和他去吧,午飯前回來就行,我會和劇組解釋的。”

  珍妮匆忙間回頭看了看戴夫,戴夫還站在原地沒動,看到她投來的眼神,他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意,對她點了點頭。

  而吉姆已經小跑著不見了蹤影,過了一會,他開著一輛保時捷911來到攝影棚大門口,心急火燎地大喊,“上車吧。”

  珍妮又往回看了看,林奇和戴夫已經站到一起,都對她比出快去的手勢,林奇更是對她握了握拳頭,示意她要加油。

  她深吸一口氣,拎起裙擺,穿過加州灼人的烈日,鑽進跑車中。

  “我們要去哪?”她問,把保險帶繫上。

  吉姆瞥了她一眼,他顯然興奮得不得了,一旦確定珍妮已經繫好安全帶,便立刻發動引擎,隨後才輕輕吐出幾個字。

  “世紀城,CAA總部。”

  跑車應聲箭般彈出,迅速消失在柏油路盡頭。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06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9 PM 編輯

  第十三章:切薩雷‧維傑裡

  CAA,Creative Artists Agency,創新藝人經紀公司。

  不論是珍妮還是陳貞,當然都聽過這個名字——CAA實在是太有名了,只要對美國演藝圈稍微有所瞭解,就不會沒聽說過它的名頭。

  CAA創立於1975年,總部當然是位於好萊塢比弗利山莊,它是全球當之無愧排名第一的經紀公司,佔據的市場份額遠遠超過第二名。在美國之外,能簽約CAA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被簽約的明星藝人少不得都要拿出來吹噓一番,就是美國,能成為CAA家庭中的一員也非常幸運。CAA的部門種類非常齊全,台前幕後應有盡有,投資方只要有一個想法和足夠的錢,CAA就能為他拼湊出一套星光熠熠的班底,錢要是夠多的話,甚至能做到從主演、導演到製片人、服裝師、美術師,全都手持小金人,打造一套全金班底。當然,那資方要付出的也是天文數字了。

  在聽到CAA這三個字以後,珍妮立刻就明白了胖子吉姆為什麼如此牛氣哄哄,甚至對戴夫這個地位不算太低的演員副導演都能那麼不客氣了。——如果吉姆是某個大明星的經紀人,那麼戴夫在他跟前簡直連個屁都不算。

  當然,大明星的經紀人會閑著沒事跑來看她表演,這多少有點不可思議,不過在好萊塢,一切皆有可能。環球片場裡拍攝的可不止是電視劇,更多的還是諸多大製作電影,上回導演開會的地方是片場辦公樓,那裡甚至會有天皇巨星常出常入,來個明星經紀人也不是沒可能。既然看到她,對她感興趣,又知道她在這裡拍片,那麼進來看看也不費什麼事兒。

  珍妮一路都沒有說話,反倒是吉姆,因為過度興奮一路都說個不停,但其中有意義的資訊不多,大多數時間都在滔滔不絕地描述切薩雷的脾氣有多不好,珍妮的機會有多寶貴,她在切薩雷跟前又該如何表現自己云云。

  “這是你的機會。”他說,“女孩,你不明白這機會有多寶貴,你簡直會一步沖天,上帝啊,這簡直是天作之合——但你必須表現得完美無瑕,切薩雷是個要命的完美主義者,你要知道我帶你過去也冒了風險。”

  他開始出汗,襯衫下浸透了兩塊濕痕,古龍水也無法遮掩汗水體味,珍妮被他弄得也略微有些不安起來。她有意識地遠離吉姆一些,免得他太興奮,把汗水滴在自己身上,弄髒了戲服。

  “切薩雷,”她說,“吉姆,我可不可以問問切薩雷是誰?”

  都在好萊塢,CAA距離環球片場並不遠,吉姆一個轉彎急剎,把車停進了停車場內,匆匆開門下車,他撈起領帶在臉上抹了一把,心急火燎地示意珍妮快步跟上,“維傑裡,切薩雷‧維傑裡,你沒聽過他的名字?”

  “沒有。”珍妮如實說。“他是義大利人?”

  吉姆皺起面孔,做了個很有特色的崩潰表情,“不是,不是。”

  他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哦,拜託一定要在,拜託一定要在——娜拉!告訴我切薩雷還沒走!”

  接下來他就一邊講電話一邊用通行證把珍妮帶進了CAA辦公樓裡,又心急如焚地按了電梯,珍妮甚至沒來得及欣賞CAA的裝潢,就被帶到了電梯裡。吉姆直接按了一個很高的樓層數——距離頂樓就只有兩層之遙了。

  “必須和你解釋一下。”在強勁的冷氣中,吉姆似乎找回了一點矜持和理智,他掏出手帕,一邊擦汗一邊快速說,“既然你不知道切薩雷,那我想你也不會知道CAA內部的規矩,我們不設頭銜,只有職位,沒有專屬會議室、專屬辦公室,採用扁平化管理,對外聲稱所有經紀人一律是一視同仁,沒有資歷之分。”

  他乾淨俐落地說,“這當然都是一些對外宣傳的屁話,只要有能力和資歷的區別,就一定有地位的區別,只不過在CAA,地位體現在樓層。地位越高,樓層數越高,我們要去的樓層是CAA資深經紀人專屬的辦公樓層,在那裡,只有很少人沒有自己的辦公室。”

  他喘了口氣,又說,“所以你明白,為什麼這個機會這麼寶貴了?即使在CAA內部,資源也是有限的,競爭也是激烈的。而切薩雷是45層樓的人,一朝45,永遠都會是45。女孩——”

  “珍妮。”珍妮說,她皺起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吉姆。“我還是有很多疑問。”

  “你可以等過後再問,切薩雷在一小時內要出發去機場,現在什麼也來不及說了,我只能告訴你,你最好用盡所有努力抓住這個機會。”吉姆說。

  電梯發出叮的一聲,在45樓停了下來,吉姆像旋風一樣席捲而出,珍妮的步伐卻還是不緊不慢,吉姆回過頭來對她怒目而視,但礙於格子間辦公區投來的興味眼神,他沒有發出聲音。

  “如果你希望我給他留下好印象。”珍妮就事論事地指出,“那麼我就只能保持我的速度。”

  “Yeah,yeah。”吉姆猛地一窒,隨後喃喃地說,“走吧,切薩雷的辦公室在這邊。”

  珍妮於是跟著吉姆走到拐角處,吉姆敲了敲門,和門口坐著的一名助理女孩悄聲細語了幾句,便上前敲了敲門。他的動作一躍從剛才的慌裡慌張,變為小心翼翼,彷彿屋內沉睡著一頭獅子,過大的動作會驚醒它的安眠。

  “進來(In)。”屋內傳來簡潔的說話聲。

  吉姆推開門,示意珍妮和他一道進入。

  珍妮走進屋裡。

  下一刻,她罕見地大吃一驚。

  #

  切薩雷‧維傑裡是個歐洲色彩極為濃厚的姓名,維傑裡是個法國姓——謝天謝地,珍妮還算是個不錯的學生,在一些她感興趣的領域還多少有些淵博——而切薩雷更是南歐一帶常見的名字,考慮到切薩雷‧維傑裡的身份地位,珍妮預期看到的是一個南歐血統、身材中等、膚色微黑的中年人,因為常年從事經紀人事業,他應該氣質和藹笑口常開。

  ——切薩雷‧維傑裡顛覆了她的每一個猜想。

  他身材高大,膚色蒼白,藍眼、高鼻、深目,純金色的短髮以髮蠟全梳往腦後——雖然發根顏色微微發深,但那是金髮碧眼兒的自然現象,在成人後,金髮者的發色並不均勻,髮梢金色,發根微棕很是常見——和珍妮一樣,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日爾曼男人。

  而且令人窒息的英俊。

  陳貞不是沒見過俊男美女,這是21世紀,媒體異常發達,各種美通過電視電影的傳遞,時時刻刻對觀眾狂轟濫炸,即使不說這些透過螢幕看到的美人,以前的陳貞三不五時就會飛到米蘭、紐約看秀,更經常受邀參加國內外的時尚圈晚宴——她真的見過很多要靠好看來混飯吃的男男女女。

  他們沒有人比得上切薩雷‧維傑裡。珍妮想:即使這男人是個白癡,連臺詞也不會說,只要他肯走上T台,以他的身材和美貌,不出半年也立刻就能嶄露頭角。

  然後她立刻開始好奇了:他是如此好看,如此年輕,為什麼還要藏在幕後,而不是走到幕前賺取天文數字的財富?經紀人雖然收入不菲,但終究不可能比他們代理的明星要賺得更多。

  該不會是她誤會了,其實切薩雷‧維傑裡另有其人,這只是他代理的另一個客戶?

  但珍妮的猜想立刻被吉姆打破了,他上前幾步,很自然地——同時也很緊張地對切薩雷開始推銷珍妮,“你絕對得看看這女孩,切薩,她是我找到最好的接任,你看她有多漂亮,而這還不是她的全部——這女孩能演戲!相信我,Man。”

  他感慨地搖了搖頭,看了珍妮一眼,語調如癡如醉,頗有說服力,“她是我見過最不像新人的新人,切薩,她在鏡頭前簡直就是——God,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

  切薩雷伸手擰了擰鼻樑,他轉向珍妮。

  珍妮有種被當頭倒了一盆冷水的感覺,切薩雷的目光——說真的,絕對有這麼冷。他之所以令人窒息,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英俊,也實在因為他渾身上下彷彿天生自帶的冷漠,這種冷漠就像是貴族血統,聲勢浩大、先聲奪人,珍妮相信任何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都會油然生出一股強烈的局促,感到自己從頭到腳都一無是處,毫不得體。

  就連她也不例外,被切薩雷望著,讓她想到自己在烈日下奔走了很久,也許臉上的妝花了一些,她穿的還是不完全合身的戲服,背後帶了幾個夾子,讓她想到自己銀行卡裡只有三千多美元而這一次機會以後天知道何時才有下一個角色。在切薩雷的目光裡,她有蜷縮起來的衝動,自然而然,叫人壓根興不起抗拒的念頭。

  然而珍妮‧簡並不只是珍妮‧簡,她同時還是陳貞,地產商業王國的前少夫人陳貞。

  在切薩雷的重壓下,她不但沒有蜷縮,反而還直了直脊背,沖他漫不經心地微微一笑。

  切薩雷的眼眯了起來。

  “長相不錯,可以打90分。”他突然開口說,還維持著和珍妮的對視,“但氣質平淡,你拿什麼說服我她有成為巨星的潛質?我早告訴過你,看人要用心。”

  吉姆完全沒反應過來,也就錯過了辯解的機會,切薩雷轉身回到辦公桌前,繼續收拾檔,“長得漂亮,可以,去拍雜誌封面吧,她做模特都夠格。演技不錯,也挺好,這樣的長相加上不錯的演技,她可以做個連續劇的女主角,甚至在電影圈裡也不是沒有前途,但我們在談的是巨星,吉姆,你知道我們在談什麼嗎?我知道你一向花心,為了泡妞什麼賤招都使,但拉著人直闖我的辦公室?”

  他的語氣出現一點停頓,然後繼續往下說,聲調毫無變化,只是——只是珍妮意識到原來切薩雷‧維傑裡還可以變得更加冷漠,更加高不可攀。“這也算是你的新下限了。”

  切薩雷整理好桌上的檔,轉身面對吉姆。“你有兩分鐘的時間說服我不炒掉你,現在開始計時。”

  “切薩,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吉姆早已憋得汗流滿面,一旦找到機會,便立刻滔滔不絕地訴說起來。“沒錯,我一開始的確只是想玩玩,她在環球試妝的那天我就注意到她了。聽說她這周進組拍攝,我就晃過去看看,想用——你知道,就是那招——‘Hi,我是CAA的經紀人’——不論如何,我過去了,但我一到那裡,上帝啊,我一看到她在鏡頭前的表現——我就知道那不是我能染指的女人,切薩,你應該看看,你會明白的,她簡直就是瑪麗蓮‧夢露再世,不,她比夢露更好,更年輕,更美豔,但是那種氣質,那種統領全場的感覺——”

  切薩雷的眼神又移到了珍妮臉上,將她上下打量,他冷硬的面孔上略微出現一絲波動。

  “帶子(Tape)。”他說。珍妮發覺他惜字如金。

  “呃——呃——”吉姆忽然尷尬地結巴起來,他應該是忽然發現了他的疏忽。“我——呃——我知道你馬上就要去紐約,然後轉道巴黎,兩個月內都不會回來,這女孩出演的是CSI新季的第一集,我——呃——他們還沒剪出成片——”

  切薩雷閉上眼,又捏了捏鼻樑。

  “現在是10點43分,”他看了看手錶,“11點30分以前我要看到她的表演錄影帶,你有47分鐘。”

  吉姆來回看了看珍妮和切薩雷,珍妮對他揮了揮手,他彷彿受到什麼指令一般,忽然轉過身,大力推開門瘋跑了出去。門被他大力推開,在門框上來回晃動,珍妮能聽到他的腳步聲激起一陣陣的驚呼。

  切薩雷沒有和她一起目送吉姆,當珍妮挪回眼神時,發覺他已經來到辦公桌後方,拉開抽屜拿出了一瓶空氣清新劑。

  接下來他走到吉姆剛才站立的位置往空中噴了好幾遍,又一絲不苟地將清新劑放好,這才沖珍妮比了個手勢。“坐。”

  依然是單字,簡潔明瞭的‘sit’,沒有please,也不是相對委婉的‘have a seat’。切薩雷一直掌握著場上的主動權,而且看來似乎並不介意濫用它。

  而珍妮決定,繼續這種局面對她相當不利。這不僅僅是因為她不喜歡自己處在和吉姆一樣卑躬屈膝的位置,也因為目前看來,切薩雷對她並沒有太多興趣。

  即使她對切薩雷的身份和經歷還有相當的迷惑,但戴夫、林奇和吉姆的表現,都一致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吉姆一直在強調的並沒有錯,切薩雷是個大人物,而這是珍妮的大好機會。

  她又怎麼可能會讓它就此錯過?

  “現在是10點44分。”她說,坐入辦公桌對面的會客椅,雙腿交疊,一手優雅地擱上扶手,“距離12點30分還有1小時47分鐘。維傑裡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她幾乎是熟極而流地切換出了瑪麗蓮‧夢露模式,壓低聲音,交換了雙腿的位置,唇邊微露出從容笑意,緊盯切薩雷‧維傑裡,幾乎是嘲笑般地說,“現在,你有1小時47分鐘來說服我,讓我相信你是個很好的經紀人。”

  切薩雷的態度紋絲不動,依然那樣冰冷,僅僅是鼻尖起了輕微的波紋,眼神也有幾不可見的閃動。然而珍妮知道,她已經成功地燃起了他的興趣。

  “很好。”切薩雷說,“你已經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加分。”

  他抽出一個空白資料夾,啪地打開,端出冷冰冰的禮數,像徵性地徵詢,“現在,可以正式開始了嗎?”



  注:CAA的確是好萊塢最牛的經紀公司,佔據了一半以上的市場份額,從電影電視劇的台前幕後,到音樂界的藝人代理、演出經紀都有涉獵的,影視這邊文裡有介紹,音樂市場的話開拓較遲,但份額也在35%以上,每年的100場頂尖演出裡,有35場會是CAA代理。

  CAA在現實中也的確採取扁平化管理,不過樓層代表地位是我虛構的。他們的總部也的確在世紀城的一座大廈裡~而且CAA一個很有特色的制度就是交叉代理,每個高級藝人都不是只有一個經紀人,而是多個經紀人分別管理一部分業務,所以不會出現經紀人跳槽帶走藝人的現象。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1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5 06:59 PM 編輯

  第十四章:面試

  “名字。”

  “珍妮‧簡‧傑弗森。”

  “年齡。”

  “20歲。”

  “學歷。”

  “高中。”

  切薩雷從資料夾裡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珍妮說,“怎麼?我是孤兒,SAT分數也爛透了,比起野雞大學,還不如早點到好萊塢來,起碼現在,年齡還算是我的優勢。”

  “你的親人死于什麼事故?”切薩雷好像沒聽到珍妮之後的解釋。珍妮發現他這個人無時無刻都在通過各種手段力爭掌握主動,無視她的話,也許就是為了打斷她的節奏。

  但這畢竟是一場面試,而不是一次角力,恰當的尖銳可以引起切薩雷的興趣,一味的針對則可能隨時過火。

  “我父親是聯邦重刑犯,記事起就沒怎麼見過他,在阿拉巴馬州立監獄,129年刑期,不得緩刑。”她馴順地說,並不因介紹家世而難堪,雖然擁有珍妮‧簡的記憶,但陳貞沒有繼承她的情感,“母親在我童年離家出走,我和祖母一起長到十歲多一點,她去世了,銀行收回了房子,我被送往社會福利機構,在寄養家庭裡長大到十八歲,十九歲高中畢業——因為各種原因,我入學比別的孩子晚一年,然後我就到了好萊塢。”

  “在這一次客串出演之前,有什麼演藝經驗?”

  “沒有。”

  切薩雷第一次抬起眉毛,幅度不高,但對他來說已算是訝異的表現,“戲劇社也算。”

  “我上一所預算緊缺的公立高中。”珍妮說,“親愛的,那裡幾乎沒有任何像樣的社團活動,就算有,我也沒空參加,我得打工,社會福利機構可不會負擔我的零花錢。”

  切薩雷放下筆,那冷淡而估量的眼神又回來了,珍妮覺得自己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塊死肉,而他正在腦海中把她仔細地稱量斤兩,估算著她的價值。

  “讓我們把事情攤開來說。”其實切薩雷並不算太高傲,考慮到大多數人聽到珍妮身世後的反應,他甚至可以說是很開明。只是——就只是他的冷漠完全蓋過了一切別的優點,珍妮覺得他簡直是把公事公辦這四個字貫徹到了極致。“吉姆幾乎是個白癡,這一點毋庸置疑。不過他起碼還能混進CAA的這一層,多少還有點看家本事,所以我假定你應該還有點演技。”

  珍妮說,“我想我剛也證明了這一點。”

  她調出夢露模式——其實現在,無需共情她也可以找到夢露的感覺了,或許這就是太多次共情的後遺症——微微後靠,眼簾微垂,姿態嫵媚而含蓄,紅唇微張,聲音有幾分低沉,“是嗎?維傑裡先生?”

  面對這能擊潰喬治的表演,切薩雷只是扯了扯唇角。“不錯,你對這個類型掌握得還算可以。”

  他話鋒一轉,“不過我需要的並不只是性感花瓶——我現在缺少的是一種相當稀少的資源。”

  珍妮有些困惑了,事實上她剛一直在困惑——吉姆自己就是CAA的經紀人,他完全可以和公司商量簽下他,又或者是找別的更方便的資深經紀人來評估自己,給出意見,為什麼一定是切薩雷?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地來找他?

  她感到自己正在靠近答案。

  “我以為一個經紀人應該永遠不會嫌客戶太多。”她說,為切薩雷搭了個話口。

  “那不是我的風格。”切薩雷說,雙手成拱,平放在桌面上,語氣平鋪直敘,“我現在只需要最好的客戶。”

  “你是說名氣最大?”珍妮說,“湯姆‧漢克斯?梅格‧瑞恩?”

  “不,”切薩雷說,“我現在需要天賦最好的客戶,我的上一個主要客戶是珍妮佛‧貝爾,你應該聽說過她。”

  珍妮脫口而出,“《珍珠港》!”

  說起來,這也是讓她很詫異的一點,在她的影視庫裡,出演《珍珠港》女主角的還是凱特‧貝金賽爾,但在珍妮的這個世界,凱特‧貝金賽爾沒有出演這部劇,而是由當紅玉女珍妮佛‧貝爾擔綱,她在過去幾年間是美國最吸引人注意的幾張面孔之一,出演過好幾部類型不同的片子,可以說前途一片看漲。直接威脅到了老牌玉女梅格‧瑞恩。

  “是的,《珍珠港。》”切薩雷說,“這部片子我建議她不要接,但她不聽我的。總之,她現在不是我的客戶了。”

  “她離開CAA了?”珍妮有些奇怪,一般來說,除非是功成名就,度過了第一個合約期,否則第一份經紀約並不是那麼好解除的。

  “CAA有個制度,超級明星不只由一個經紀人負責,這叫做業務交叉。”切薩雷說得好像那是別人家的事,俊美容顏毫無波動,“珍妮佛在年初步入超級明星(A-list)行列,成為我們的一線服務物件。她擁有了好幾個經紀人,那些人不在意分享。”

  “而你在意。”珍妮說,她感到自己說得簡直就是廢話,切薩雷一看就是連一張披薩都不會分享的人。

  “我連吃披薩都不會分享。”切薩雷說,珍妮不由皺起眉——這是切薩雷第二次和她不約而同。“當然也不會分享我的客戶,關於我,這是你要學到的第一個知識:我不分享。”

  “OK,你不分享。”珍妮不在乎地說,“記住了。所以,你現在尋找的是珍妮佛的替身?”

  “不,我尋找的是一個特定的物件,珍妮佛只是通過接下《珍珠港》證明了她並不符合我的要求。”切薩雷糾正她,“這件事讓我們之後再談,言歸正傳,我尋找的並不是性感型演員,確切地說,我要找的物件不能只有一種演技,一張面孔。而放到你身上,我懷疑的是你還不具備演技這種東西,只是擁有兩種性格,一種是現在的你。”

  他沖珍妮做了個手勢,彷彿如此便能概括她現在的無趣和平庸,“還有一種是性感的你,擁有一定的明星氣勢,可以作為特定類型的女演員小火一把,甚至沖上大螢幕,讓人為你量身定做幾部B級片——並非說這有什麼不好,不過剛才的變臉並不能證明你有演技。而我現在想要確認這一點。”

  這個人辦事還真夠有條不紊,不慌不忙的。

  珍妮心想,但她並未因此反感切薩雷,因為她比切薩雷更有條不紊,不慌不忙。——雖然她也不肯定自己到底有沒有演技,不過,只要按照她的辦法來玩,這遊戲她是絕不會輸的。

  “你想要測試我。”她說,忍不住笑了,“放馬過來,說真的,維傑裡先生,你完全不必客氣。——要不這樣,最近兩三年內的賣座大片,你隨便說幾個角色。當然,得我看過的,你知道,我經濟不寬裕,有些冷門影片我就不會進電影院了。”

  切薩雷思忖片刻。

  “《泰坦尼克號》,露絲‧布克特。”果不其然,他選擇了珍妮絕對沒可能沒看過的片子。

  珍妮笑了。

  其實,以她用《泰坦尼克號》練習的次數,即使不開共情,她也可以演出自己的風格,不過為了保險,她還是開啟了共情。

  在那一瞬間,露絲的一生沖刷而來,她在海面上載沉載浮,每一個呼吸都帶著鹹澀而冰冷的痛楚,死神就在她脖子後頭吹著冷霧,而她的愛人已經危在旦夕,將要被寒冷奪去生命。他英俊的臉龐上掛了薄霜,她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將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永遠凝固在這片冰海之中。

  但他讓她不要放手,永遠不要放棄。他說別這樣,你敢說?你不能說再見。(Don't you do that,don't sayyour good-byes。)

  “我不會放棄(I'll never let go)。”她喃喃說,從心底激起了幾乎是憤怒的勇氣,他們一起走過了這些,儘管這只是短短的幾天航程,但這一切比她的醫生都還更有意義,她永遠也不能放棄這些,不能在傑克把生活的喜悅教會給她之後,為了他,為了自己,她必須,是的,再艱難她也必須堅持到最後一刻。

  她含著眼淚,對著腦海中的戀人許諾,“我永遠也不會放棄,傑克。(I'll never let go,Jack)。”

  然後珍妮取消共情,抽了一張紙巾擦擦眼睛,她沖切薩雷攤開手,“Ta-dah。”

  切薩雷的表情終於有了微妙的變化,但還沒到失態的地步,他瞪了珍妮足足十多秒,然後低下頭,一邊書寫一邊喃喃自語。“演技過分飽滿,有過火感,毫無疑問是體驗派演員,未受過專業訓練,但天分很高,經過鍛煉,提升空間很大。”

  天分很高、天分很高——珍妮忍不住說,“我不知道原來你還懂得誇獎別人?”

  “這不是誇獎,這是實事求是。”切薩雷擱下筆,突然發難,“《哈利‧波特》,麥格教授。”

  珍妮有瞬間慌亂,不過她當然看過這麼出名的系列,只是從來沒類比過麥格教授而已,在短暫的操作後,她已經不自覺地收緊雙臂,挺直脊背,難以自製地以飽經風霜的警惕眼神打量著眼前的小鬼們——天知道他們能給她惹來什麼麻煩?一年級從來都最不省心……

  “歡迎來到霍格瓦茨——”她說,但還沒說完,切薩雷就說,“停。”

  他又點了一個,“《第六感生死戀》,蘇珊‧帕里什。”

  珍妮被頻繁切換共情搞得有點頭疼了,最重要是這部片子她完全沒什麼印象了,連經典場景都不記得,要現選場景麼,又沒這個時間。她難得有些狼狽和卡殼,“呃——可以等我一會嗎?我需要調整一下。”

  “這麼說你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切薩雷反問。

  珍妮平靜地點了點頭。

  “那麼你不必嘗試了。”切薩雷出人意表的決定,“我已經知道你不是會說大話的人。你下午的拍攝幾點開始?”

  切薩雷的話題變得很快,總是突兀地從一個點跳到另一個點,珍妮開始理解吉姆為什麼那麼怕他了——吉姆顯然不是個有條有理思維敏捷的人。

  但她是。

  “下午1點15,”珍妮看了看表,“現在是11點25,你還有1小時5分鐘可以說服我。”

  從珍妮見到他時起,切薩雷第一次笑了,儘管這更像是鼻子裡的一個噴氣,但他的唇角的確向上彎了起來。“讓我告訴你我們怎麼安排,現在你回去片場,吃飯,換衣服,化妝,而我也離開去處理公事,下午我會去看你表演,如果你過了關,我會在晚飯桌上告訴你為什麼你該讓我做你的經紀人。這麼安排,你有意見嗎?”

  “但你不是馬上要飛往紐約——”珍妮有些吃驚。

  切薩雷按下室內分機的通話鍵,“娜拉,幫我取消去紐約的機票,告訴他們我明天再過去。”

  沒等娜拉回答,他便鬆開按鍵,繼續和珍妮的對話,“我原本是要去紐約沒錯。”

  “我值得你改行程?”珍妮反問道。

  “你值得我改行程。”切薩雷站起身來,示意珍妮和他一起出去,“但提醒你一點,這並不是你討價還價的籌碼。”

  珍妮的確直到現在才肯定切薩雷的確是被她所謂的‘天賦’所打動——其實她還有點不能接受,切薩雷剛才表現得實在是太無動於衷了,即使現在他正在誇獎她,甚至可以說是對她示好,她都還沒覺得他真的有在欣賞她的表現。

  “那麼——”她和切薩雷一道步出他的辦公室,往電梯走去,“吉姆,我是說,你不等他了嗎?”

  切薩雷為她按開電梯,和她一起走進去,他說。“這應該是關於我的第二個知識,傑弗森小姐。”

  他比了比手錶,“我很注意時間。”

  電梯門合攏,珍妮瞪著光滑的金屬門面,過了一會才看了看電梯牆壁上掛著的電子看板。

  看板一角,一個閃爍的數字告訴她,現在是11點32分。

  她又看了看身邊正發短信的高個子金髮男人。

  切薩雷‧維傑裡真的見鬼的很有時間觀念。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18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35 AM 編輯

  第十五章:戴夫的告別

  吉姆並沒有趕上維傑裡離開公司的腳步,珍妮也覺得他沒可能那麼順利地拿到CSI的表演母帶,這是整個劇組的制度問題,除非和負責保管資料工作人員打好關係,不然基本就不可能。而吉姆那盛氣淩人的派頭,一看就知道絕對和底層劇組人員關係不會太好。

  維傑裡也沒提供順風車,珍妮身上又沒通行證,最後只能是打車回到片場,用笑臉騙警衛跟著一起上車,一直跟到攝影棚確認她是演員,又給警衛買了咖啡謝了他的通融,這才順利趕上午飯後的補妝換衣,理所當然,她錯過了午飯,一整個下午都在過度饑餓的眩暈中拍攝。

  在拍攝間隙中,珍妮看到切薩雷和吉姆的身影出現在場邊,有人過去和他們握手打了招呼,其餘的細節,珍妮離的太遠,而且一直在工作,所以也無心去留意。她試著去找了下戴夫——她回來以後都還沒來得及和他說話,就化妝上戲了。

  戴夫也在片場一角,不過離切薩雷他們很遠,珍妮也不知道他是否有意為之。在一場接一場謀殺戲碼之中,她實在沒心思去想這個。

  收到一整集劇本以後,演藝空間也就出現了這一集可以選擇,只是沒有成片觀看,也不能選擇和華妮塔共情,甚至尼克、華瑞克等人的面目也都很模糊,不過用來配戲已經足夠。珍妮已經在演藝空間中試演過好幾遍了,算是有過了充足準備,所以雖然下午的戲碼也不算是毫無難度,但她多數都是幾take就過,很多時候導演多take一遍只是為了換個角度來拍,到時候多點選擇餘地。

  沒波沒瀾地度過了下午的拍攝日程,她的全部戲份就拍攝完畢,之後到正式播出之前,都有可能被召喚過來補拍。CBS劇組會在月內把支票寄給珍妮,結算全部報酬,總之,對珍妮來說,這一次的拍攝可以說是一帆風順,非但在戲裡一切順利,就是在戲外,也沒出現過戴夫擔憂的場面,CSI兩個花旦角色凱薩琳和莎拉,同珍妮都沒有一對一的對手戲,基本不在一個棚裡進行拍攝。

  下戲以後,和導演握手寒暄,謝過了他的支持,順帶應下了他某天一起吃飯的邀約,珍妮猶豫了一下,還是先走去找戴夫,她舉起手想要和他擊掌,“我成功了,戴夫,我的第一次亮相拍完了!”

  戴夫也露出微笑,“是的,恭喜你!”

  和上午比,他的態度已有了微妙的疏遠,珍妮不由皺起眉,她剛想說些什麼,吉姆已經走了過來。“嗨,珍妮,恭喜你,你表現得很棒。”

  “謝謝你,吉姆。”珍妮對他也熱情了不少,不管怎麼說,也不論能不能成,吉姆畢竟是把她介紹給了CAA的資深經紀人。“維傑裡先生呢?”

  “切薩雷兩小時前先走了,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吉姆回答,他又看了戴夫一眼,不過這一次已經沒有上午的敵意了,反而帶了點同情的意味。“他說他和你晚飯有約?”

  “噢,對。”珍妮突然猜到了吉姆為什麼會同情戴夫,她馬上對戴夫解釋說,“我們是要談合約的事,戴夫,你知道,不是——不是那方面的約會。”

  一邊說,她一邊想起好萊塢之星,“哦!對不起,我得去打個電話,我晚上本來還有工作的,現在得請他們找別人代班了。”

  她走到不遠處的空地上,撥通了好萊塢之星的電話,一邊密切關注吉姆和戴夫,生怕他們又起什麼衝突,但出乎意料,兩人現在反而還挺友好,吉姆和戴夫聊了一會以後,甚至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戴夫居然沒有揮開,而是還以略帶苦澀的笑容。

  電話撥通以後,她沒心思去觀察別人了,而是忙著和老約翰道歉,約翰尼連連歎息,但卻沒責怪珍妮什麼,只是告訴她會扣發昨天的工資,甚至還很有風度地祝福她一切順利。“不論你要去忙什麼,都祝你順利。”

  “謝謝你,老約翰。”珍妮真誠地說,她掛了電話,走到兩個男人身邊,“現在我要去卸妝和換衣服了,可能還洗個澡——我身上全是玉米糖漿。”

  “去吧,”吉姆迅速說,“我會把你送到餐廳的,時間應該正好。”

  “戴夫——”珍妮轉向戴夫,戴夫對她安撫地一笑,他的情緒看來又好多了。

  “我就先回去了。”他說,“下次見,珍妮。”

  “嘿。”珍妮忽然有些捨不得,她追著戴夫走了兩步,“你還會回好萊塢之星吃點心的,對嗎?”

  戴夫有些詫異,他看了看珍妮,忽然笑開了,“是的,我會回去的,放心吧,我有你的電話,你記得嗎?”

  “我記得,”珍妮說,她也笑了,伸手在耳邊比劃了一下,“有任何需要,你就——”

  “Call you/Call me。”兩人異口同聲,隨後相視而笑。戴夫催促道,“快去吧,不要遲到了,切薩雷很注重準時。”

  “連你也知道他?”珍妮有些吃驚了。

  戴夫聳了聳肩,“好萊塢很小的,大家都認識大家,去吧,這真的是個很好的機會,我和林奇都對你有信心,你能拿下這份合約的。”

  珍妮也知道自己不該耽擱了,她對戴夫匆匆一笑,轉身就往化妝間跑,吉姆當然也跟了上來。

  她的戲是結束了,但別人沒有,化妝間裡人還是蠻多的,做過特效化妝的幾個臨時演員都來排隊卸妝,珍妮看人多,就想自己隨便搞搞,不料吉姆卻過去直接和化妝師說了幾句,隨後把珍妮領上前,“你沒時間等了,先卸妝吧。”

  珍妮主要是因為肩膀上做了個淤青的特效化妝,不是自己能洗掉的,當然這要比那些身上做了創口的臨時演員要快,但不論如何,總是有個先來後到,這些臨演下戲後誰知道要不要去哪裡打工?珍妮心裡頓時有些不舒服,然而不論是吉姆還是化妝師,甚至是本來排隊等候的那幾個演員,都表現得非常理所當然。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主要是她之前心裡一直把自己放在臨演這檔次,現在就因為和切薩雷扯上關係,忽然間有了特殊待遇,總覺得彷彿是狗仗人勢。——仇恨就都是這麼引過來的,要是她沒能如願火起來,今天的事可能就是別人的笑柄。

  做都做了,再拒絕吉姆也是矯情,珍妮沒說什麼,配合化妝師快速卸完妝,又去換了衣服,連妝也沒畫,就這樣T恤牛仔褲地出來了,吉姆看了很暈,“親愛的,你就沒別的衣服嗎?”

  “有,但沒時間了。”珍妮說,“切薩雷約了幾點?七點?現在六點半了,我相信他不是會接受遲到又或者是改時間的性格。”

  吉姆急得唉聲歎氣,“七點,但切薩雷定了Mastro,那裡得穿正裝才能進去。”

  “那就只能讓他等會了。”珍妮說,“這是他的問題吧,除非我能飛,不然我該怎麼做到六點下戲,卸妝,然後直接七點換上華服走進一家義大利餐館?”

  “不,是我的問題。”吉姆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盤,“我整個下午就傻站在那裡——我該給你準備一套禮服的,或者就在服裝部借,真不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

  “嗯,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這一說,珍妮也覺得吉姆有些不夠機靈了,難怪切薩雷說他幾乎是個白癡。做經紀人這一行,幾乎全是因人成事,人不夠機靈,怎麼都救不了。“我看看,現在還有25分鐘……”

  她看了下自己穿的T恤,由於昨晚很累的緣故,她今天隨便抓了一件大T恤就跑出來了,是平時被當睡衣穿的男款T,配合現在還不是太流行的小腳褲,這幅裝扮去稍微好點的餐廳都會被踢出來,腳上也沒穿高跟鞋,而是穿了一雙平底便鞋,好在花紋尚且比較正式。

  “你直接往餐館開吧,”她決定道,“不要看我。”

  但吉姆還是一邊開車一邊不斷地看珍妮——因為珍妮就這麼毫不避諱地在副駕駛上把雙手脫出衣服,T恤拉到腋下。

  “車上有別針嗎?”珍妮問,“不要看我,專心開車,你要製造車禍嗎?”

  “呃、呃,有。”吉姆猛地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就在你面前的格子裡,你找找。”

  珍妮把兩隻袖子緊緊繞過胸前,最後塞入衣服裡,用別針在腋下固定,大T恤立刻就成了一件款式別致的露胸晚禮服,她最後抽掉內衣,借著裙子遮蔽,在不走光的情況下脫掉長褲,把頭髮放了下來,配合上平底便鞋和小巧挎包,她看來幾乎完全是個光鮮亮麗的時尚女郎。

  “OK了。”她把內衣和褲子放到後座,半開玩笑地說。“你欠我一回——不僅僅因為讓你避免被罵,還因為——”

  她往方向盤下方揮了揮手,吉姆猛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尷尬地晃了晃腦袋,合攏雙腿,掩飾自己腿間的一些輕微反應。

  “哇哦,”他說,將車拐入一條岔道。“好的,沒問題,我欠你一回。”

  車內安靜了一會,然後吉姆說,“等等,不對,這麼說的話,我把你介紹給切薩雷的事又該怎麼算?”

  “這不是你的職務行為嗎?”珍妮說,“你應該找維傑裡先生表功才對啊。”

  她有點開玩笑的意味,所以吉姆沒有生氣,只是翻了個白眼,把車停到了一棟商業大樓門前,“到了,餐廳在十六樓,你自己上去吧,報切薩的名字就行了。”

  “你不一起去嗎?”珍妮問道。

  吉姆搖搖頭,珍妮不禁微微有些為他不平——他是經紀人,但做的工作卻彷彿是切薩雷的助理。

  “不必同情我。”吉姆倒是看出來了,“想要得胃潰瘍的話,最快的辦法就是和切薩雷同桌吃飯——祝你好運。”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特別真誠。珍妮瞪了他一會,搖了搖頭,無言地下了車,快速走進大堂。

  Mastro的侍應生對珍妮的裙子看來頗有疑慮,但並未多說什麼,當她把珍妮領到靠窗一張兩人桌前時,珍妮心中猛地一跳,大覺不好。

  切薩雷已經坐在桌前研讀菜單,看來他到了有好一會了。聽到腳步聲過來,他看了看手錶。

  “7點5分。”他說,抬起頭看向珍妮,“你遲到了,珍妮‧傑弗森。”

  珍妮絕對不會採取吉姆用的那種道歉策略,她沖服務生微微一笑,在她的幫助下坐入位中。“不能不說,維傑裡先生,你給我的信心也越來越少了。”

  切薩雷微微側頭,示意珍妮繼續往下講。

  “我假定你找我晚飯,是已經認可了我的演技。”珍妮打開功能表,但眼神仍不離開切薩雷。“這頓晚飯,你會用來說明你作為經紀人究竟有何過人之處,我為什麼該選擇你作為我的經紀人。”

  她笑了笑,“根據拍攝日程表,我下午6點才結束拍攝,從比弗利山莊趕到這裡,在交通高峰時段起碼需要40分鐘。我不會飛,維傑裡先生,我的妝也不會自動被卸掉。你的時間觀念很強,維傑裡先生,你告訴我,一個合格的經紀人又怎麼會把兩個行程安排得這麼緊湊呢?”

  兩人的目光在燙金菜單上空相逢,氧氣含量彷彿忽然稀薄,切薩雷面無表情,眼神冷漠,而珍妮面帶笑容,寸步不讓,對峙之勢,已然形成。



  注:對珍妮舉動費解的朋友可以百度下“T恤一秒變美裙”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21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36 AM 編輯

  第十六章:引發胃潰瘍的晚餐

  “先生,小姐,請問決定好點單了嗎?”

  不知是否巧合,兩人的氣氛才剛劍拔弩張,服務生就走過來詢問功能表,倒是無形間緩和了氛圍。

  “給我海鮮小拼盤做兩人份的前菜,”切薩雷很快做了決定,“我要小牛排,半熟,土豆泥和龍蝦番茄做邊菜,酒開兩種,你們看著搭配。”

  侍者快速記下點單,然後和切薩雷一起看向珍妮。

  珍妮想到小牛排曼妙誘人的香味,還有紅酒在口中醇厚的淡澀回味,甚至是一片麵包包含的麥香味對於她來說都是極為強烈的誘惑,她白天晚上連續工作已經快一周了,而且中午還沒吃飯。

  但這也意味著一周沒有健身,現在吃下的每一口美食都有極大可能轉化為臉上身上的脂肪。

  “金槍魚沙拉,謝謝。”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冷靜口吻,甚至還破罐子破摔地加了一句,“請不要加沙拉醬。”

  服務員對她的態度迅速地冷淡下來,珍妮不以為忤,在高級餐廳,服務員會更加尊重美食客,她這種一看就是嚴格節食減肥成狂的客人比遊客還更不受歡迎。

  反之,切薩雷卻流露少少贊許,他主動說,“我猜想你很可能沒時間吃午飯。”

  “是啊,但我已經連續工作了五天,沒有時間健身。”珍妮聳了聳肩,“在這種時候,我渴望美食嗎?是的,但我更渴望成功。”

  “很好。”切薩雷沒有吝嗇贊許,“你一直在讓我吃驚,傑弗森小姐。現在,請容許我先為自己的失察道歉,我應該把吉姆的能力考慮在內,但顯然,繁忙的日程讓我終究有所疏忽。”

  珍妮揚了揚眉毛,“你是說,你本以為我可以趕得上晚飯,不至於這麼著急?”

  “我也是從底層做上來的,”切薩雷說,“當我在郵件收發室幹活的時候,有一回伊諾‧馬丁讓我為他跑腿,在三小時內把茱莉亞‧羅伯茨帶到晚宴現場——當時她在環球片場裡拍《我最好朋友的婚禮》,導演是P.J‧霍根,他們兩人的脾氣都不大好,而我當時只是個新人,進入公司不到三個月。茱莉亞事前已經和馬丁明確說過,她不想參加那晚的宴會,而霍根把當天的拍攝安排到了晚上九點鐘。”

  珍妮不覺被吸引,她問,“最終你怎麼說服她的?”

  “這就是問題所在,”切薩雷說,“三小時內,我把茱莉亞光鮮亮麗地交到馬丁臂彎裡,而吉姆今天要做的只是為你準備一件禮服,讓你準時下班,換上衣服然後過來。經紀人這行沒有固定的評審標準,也正因為如此,好與壞的差距會相當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珍妮說,“比起錯估時間,你更像是錯估了吉姆的能力——不過,這還是讓我難以釋懷,你知道經紀人最重要的就是眼光,衙門得看人、看劇本,看錯了吉姆的能力和算錯時間比,前者好像會是更嚴重的問題。”

  “啊。”切薩雷淺淺一笑,但笑意並未到達眼底,珍妮從認識他到現在,還沒發現他有流露過什麼人類的感情。“我看出來了,你是個精明的女孩。”

  侍者端來白酒,為兩人都倒了一杯,珍妮舉起杯子沖切薩雷舉了舉,“在好萊塢,這不是什麼壞處吧?”

  “當然不是,”切薩雷讓開空間,侍者放下了一個不小的海鮮小點拼盤,“長期處於節食狀態,我不建議你品嘗生蠔,又或者是乳酪焗扇貝,這些東西對你的胃負擔太大,但你可以嘗嘗烘墨魚,這道菜較為清淡,熱量相對最低,口味也不錯。”

  “謝謝推薦。”珍妮說,她嘴裡忽然開始分泌口水,上帝啊,她上一次大快朵頤還真是上輩子的事——字面意義上的。

  他們有一陣子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吃著點心,珍妮覺得這家餐廳的菜真是好吃極了,她接連吃了兩塊烘墨魚和一小片餐前麵包,這才停下嘴。

  切薩雷為她把酒加上,“一句題外話,你穿的小禮服是由T恤改造而成的吧?心思很巧。”

  “謝謝。”珍妮不由有些得意,“不過沒時間化妝了,我只好在電梯裡塗了口紅。”

  “以你的長相和年紀,妝容並非必不可少,”切薩雷就事論事般地說,他的眼神在珍妮周身上下遊移,但不含任何猥褻意味,“事實上,你的素顏讓我對你信心更足——即使不化妝,你也依然很漂亮。”

  沒有女人不喜歡被誇獎,珍妮也不例外,在美食和甜言蜜語的薰陶下,她放鬆了許多,忍不住也友善地沖切薩雷一笑,“謝謝你的好評——不過你要以為這能讓我忘了剛才的問題,那就錯了。”

  “看來我沒能蒙混過關。”切薩雷輕呷一口酒,“這的確是我犯的一個錯誤,到底是因為誤算時間還是誤識同事,這是你的選擇,你可以自由理解。”

  “那麼你在我這裡要扣上幾分了。”珍妮不打算放過這個優勢,她認真地盯著切薩雷,“我還有一個問題十分好奇,你是個經紀人,讓我們粗俗地說,經紀人和皮條客實際上做的都是一樣的活計,也就是用一方的勞動換取另一方的錢財。當然,很多經紀人有時候也兼任皮條客。”

  切薩雷唇邊再度浮現禮貌的笑意,“對此,我不表反對。”

  “那麼問題來了,維傑裡先生,”珍妮好奇地問道,“你見過有任何一個皮條客和你一樣高高在上嗎?我是說,你是怎麼用這張臉去為你的客戶爭取利益的?我們都知道在好萊塢,一切都和人脈有關,以你今天的表現,我甚至很難相信你會有一個朋友。”

  “很好的問題。”切薩雷依然相當鎮定,“對你的疑問,三個回答分別是,沒有,對大部分經紀人來說,和藹可親易於交流的確是必備素質。是,我的朋友的確不多,以及——不,面對片商時我不會是這樣一張臉,必要時候,我也可以彬彬有禮、幽默風趣,只是我習慣于不在目標人群上浪費這份精力。”

  “也就是說我不值得你假裝。”珍妮咄咄逼人。

  “你是不值得。”切薩雷說,他看了珍妮一眼,藍眼幽深銳利,“因為你並不在乎我的冷漠。傑弗森小姐,在這點上我相信我的判斷。”

  珍妮張開嘴——然後又合攏,她能說什麼?她的確不在乎切薩雷的冷漠,只要他能證明自己是個好經紀人,哪怕他一句話也不和她說,只通過電子郵件交流她都不會在乎。

  “至於你說的第四句話,我也相當認同,在好萊塢,一切都和人脈有關,我以為一個優秀的經紀人應該具備如下幾點:第一,精准的看人眼光,第二,富有預見性的市場分析能力,第三,廣博有力的人脈,第四,對旗下藝人出眾的控制力。”切薩雷讓侍者撤去前菜拼盤,“傑弗森小姐,你認可我的看法嗎?”

  珍妮點了點頭,“第一點暫且存疑,因為你看錯了吉姆,不過……”她笑了一下,“你又看中了我,甚至為我推掉了去紐約的行程,所以我選擇相信你看人的眼光還是蠻准的。第二點,你不建議珍妮佛‧貝爾接《珍珠港》,證明你的市場分析能力也很出眾——《珍珠港》的票房表現實在是太糟糕了。至於第四點,哦,維傑裡先生,你毫無疑問是個控制狂,這點絕對不假。”

  “所以我們現在剩下的只有第三點存疑。”切薩雷說,“你不相信我的交際能力可以維護三教九流的多條人脈,”

  珍妮想了想,點點頭,“現在我們只剩這個問題了。”

  侍者端來牛排和沙拉,談話暫時宣告中斷,珍妮嫉妒地聞著切薩雷盤中傳來的香氣,她注意到切薩雷吃得很快,但動作非常優雅。

  “還是茱莉亞的故事。”切薩雷喝過一口酒,把刀叉放下,盤中牛排已經只剩一半。“——請原諒我的狼吞虎嚥,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也沒吃午飯——我在三小時內說服了茱莉亞,讓她光鮮亮麗地出現在晚宴現場,而你想知道我是怎麼辦到的。”

  “沒錯。”珍妮承認道,她眯起眼猜測,“你該不會是和茱莉亞調情什麼的吧?不過即使她願意出席,你又怎麼說服到導演放人的?你也和他調情?”

  “我不必。”切薩雷淡然說,“我的生父是米高梅高級執行副總裁,母親是迪士尼製片部經理,繼父曾是時代華納的購片主管,我的曾祖父是羅西‧曼森,米高梅的創始人之一。茱莉亞和霍根都是家族的朋友,當晚,我把霍根也帶到了晚宴上。”

  他舉起酒杯,向珍妮微微傾斜,做出碰杯姿勢。“這是我在五年內成為資深經紀人的一大原因,傑弗森小姐,也許我不能說擁有全好萊塢最廣博的人脈,但我的確是人脈最廣博的經紀人之一。”

  珍妮無話可說。誰說外國人就公事公辦?不靠關係?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關係都是最寶貴的資源,比起中國人,外國人甚至更不忌諱走關係,更以有關係為傲。

  她舉起酒杯,“所以,你的確證明瞭你會是個非常優秀的經紀人,而我相信你對我也比較滿意。”

  她和切薩雷輕輕碰杯,“這一杯算是祝賀我們的經紀合約?”

  切薩雷搖了搖頭,反而把酒杯放下。他蔚藍色的雙眼緊盯珍妮,“不,傑弗森小姐,這只證明了你有和我達成合約的資格和意向。在我們最終定下合約之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

  珍妮皺起眉,忽然興起一股不確定感。“請問?”

  “你的最終目標是什麼。”切薩雷問,在他銳利的眼神中,珍妮興起無法說謊的感覺,“不論是什麼,我不批判(Judge),你可以,也請你一定誠實告訴我。”

  珍妮的第一反應其實還是說謊,但她還沒開口,切薩雷似乎就有所察覺,他立刻補充,“影后也好,類型演員也好,只是想要賺錢也好,嫁入豪門也好,你可以誠實地說,我不會評判你,甚至我可以告訴你,傑弗森小姐,不論你怎麼回答,我基本都會簽下你。”

  “呃,”珍妮感覺自己要是再不說實話,切薩雷也許會看出來並且生氣,她只好無奈地說,“你保證不笑話我?”

  “保證。”

  “OK。”珍妮聳了聳肩,“你覺得一個女演員在好萊塢能取得的最高成就是什麼?多次獲得獎項,票房累計進入記錄前十?在星光大道留名?擁有自己的公司,甚至和奧普拉一樣擁有自己的有線電視網?”

  “奧普拉沒有有線電視網,”切薩雷說,“她有的是電視製作公司,不過沒錯,她的確代表一個高峰。”

  陳貞忽然想起奧普拉的電視網是在09年設立,她趕快把這個話題含糊過去,“嗯,你說得對,她代表一個高峰。”

  她比了個手勢,表示奧普拉達到的高度,然後用另一隻手蓋過了它。“那我的目標就是要比她更高,我要在好萊塢的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我要,我必須要稱霸好萊塢。”

  切薩雷的動作出現短暫停頓。



  注:1 mastro和之前說的‘吃幹抹淨’都是LA知名餐廳。在這樣的餐廳吃飯穿得要稍微正式點,當然你穿得非常屌絲也可以,就是和你吃飯的人會比較丟臉……

  2奧普拉應該是歐美娛樂圈最有名和最有成就的女人之一,奧普拉有自己的製作公司,後來有自己的電視網,她在2001年的年收入就輕而易舉地超過3億,同時社會影響力也非常大,反正她的成就太多了,大家可以百度一下。

  3各大經紀公司的郵件收發室是每個入職新人的必經之路,就像是經紀界的MBA吧……不管什麼學歷,要當經紀人,都得從收發室幹起,至於怎麼出頭就各憑本事了。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24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37 AM 編輯

  第十七章:共同的野心

  切薩雷的動作出現短暫停頓,他的雙眼猶如蔚藍深海,即使波濤洶湧,在表面也只有些許起伏,這雙眼專注地盯著陳貞,似乎在尋找她的破綻,肯定她的真誠。

  他過了一會才開口說話,“那麼你的野心不小。”

  珍妮聳聳肩,“你可以盡情地笑話我做夢,事實上我目前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實現,不過這的確就是我的職業目標。”

  “那你要知道,為了攀上這個高峰,你要付出的東西絕不會少。”切薩雷說,“在長年累月的勞苦工作中堅持節食,看著我大快朵頤而不要求分享,你的意志力的確很強勁,傑弗森小姐,但你要知道,如今好萊塢一線、二線女星之中,你的這份毅力並不少見,這甚至只能算是入門級表現。”

  他一邊觀察珍妮的表情,一邊說,“而哪怕是那些成功者,也沒人能達到你理想中的高度,她們之中也不乏天資與運氣、野心具備的天之驕子。你想要達到的高度是這麼的高,以至於沒人能告訴你該怎麼做,這不是一局遊戲,你按照規則去玩,最終總能勝利。有九成可能,你為了這目標付出一切,最終卻還是功敗垂成,甚至連獎盃的邊都摸不著。——你明白這些風險嗎?”

  珍妮歎了口氣,“我明白。”

  她難得有些真情流露,“但我必須去做,我必須拼上一切去努力,如果你是擔心我天真無知空放豪言,那我可以和你保證,維傑裡先生,我完全明白這個理想有多麼遠大,路途中又有多少困苦,成功的機率有多麼渺茫,又要面對多少犧牲……但我已經下定決心,我不可能半途而廢。”

  她又重複了一遍,“我必須向著這個目標去努力。”

  切薩雷注視她十多秒。

  “我相信你。”他最終說,沖珍妮舉起酒杯,“現在我可以肯定地說,你和我的運氣都不錯,我是你想找的經紀人,你也是我想要找的那種客戶。”

  珍妮和他碰了碰杯。“祝我們合作順利。”

  “祝我們合作順利。”切薩雷說,他從懷裡掏出一份合約遞給珍妮。“這是CAA的格式合同,我已經針對你的情況做了一些編輯改動,提成為15%,不論資歷地位,CAA都是抽這麼多,對於新人來說這抽成非常慷慨,你沒什麼可抱怨的。時限是五年,五年後CAA在同等條件下享有優先續約權。”

  他語氣一頓,銳利地看了珍妮一眼,“我事先聲明,如果公司裡的人問起,你必須說是你強烈要求只簽五年。而儘管合約只有五年,但我們的合作關係不以只存續五年為前提。傑弗森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珍妮一邊迅速流覽合同,一邊不動聲色地說,“合同說五年後CAA在同等條件下享有優先續約權,我不會違背合同。”

  “你不會違背合同的。”切薩雷再度禮節性一笑。“你很聰明,傑弗森小姐,我喜歡和聰明人合作。”

  他又說,“在簽約之前,還有幾件沒寫進合同裡的事請你明白,第一,我剛才已經說了,雖然只簽五年,但我們的合作關係預計會很長,以你的目標來看,有可能會持續十到二十年。”

  珍妮聳了聳肩,“如果我是你想要找的客戶,你是我想要找的經紀人,那麼我沒問題。”

  “很好,第二條,也是好萊塢業內不成文的一條規矩,”切薩雷的語氣又回到了公事公辦的調子上,“我什麼都管,傑弗森小姐,從你吃進口的食物,到你會睡的男人,都歸我管。如果我說你不能戀愛,你不能戀愛,如果我安排你和誰上床,你和誰上床,有必要的話,甚至會深入到婚姻以及生育,你和誰結婚,何時生,怎麼生,這些都歸我管。如果你有意見,現在說出來。”

  “所以你有時候也真的會客串皮條客?”珍妮反問了一句,隨後聲明,“你讓我不能戀愛,OK,我無所謂,如果不和這個人睡我的職業生涯就會失敗,那我也能接受短期的交易關係,除了這種特殊情況以外,請你在安排後者的時候稍微收斂一點,把它列為最後手段來考慮。”

  “明白。”切薩雷說,“迄今為止,我還沒為我旗下任何藝人安排過這種工作,讓我們一起希望未來也不必發生這樣的事。”

  他喝了一口酒,專注地看著珍妮,“第三條,你要聽話,傑弗森小姐,請你一定要聽話。你要錢,在我的安排下你會很有錢,你要權力,你會有的,你要實現你的目標,那很好,因為創造一個超越傳奇的明星也是我的目標,傑弗森小姐,你要相信我們的利益完全一致,我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了你好,所以你一定要非常聽話。”

  “這沒問題。”珍妮說,“只要你解釋清楚,我會配合的,你看我像意氣用事的人嗎?”

  切薩雷搖搖頭,“你不像,但人都是會變的。”

  他掏出一根錄音筆擺上桌面,“簽字前,請你把你的目標和這三條約定對錄音筆複述一遍。”

  珍妮對他瞪起眼,做了個你何必如此認真的表情,切薩雷完全不為所動,他比了比錄音筆。

  珍妮無奈地抄起錄音筆,複述了一遍自己的目標、決心,以及三條約定的內容,還有保證遵守的承諾。切薩雷在她說話時一直盯著她瞧。

  “OK。”在珍妮簽字後,他說,再度舉杯。“合約別還給我,去找個律師審讀一遍,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為你介紹律師,如果不信任我,你自己找人。你確認沒問題後再給我,我拿到公司蓋章。——祝賀我們正式建立合作關係。”

  現在合約還沒生效,只要珍妮一個轉念就能撕毀,但她明白切薩雷在談論的不是這份紙質合同,他在說的合作和合約無關。只要和他碰了杯,即使沒有合約,他也會默認兩人間存在合作關係,默認自己能掌控珍妮的演藝生涯。

  碰過杯以後,關係正式確立,兩個人都再不能回頭。

  珍妮舉起酒杯,和他輕碰一下,兩杯相撞,發出脆響。

  “祝賀我們正式建立合作關係。”她說。

  切薩雷微露商務笑容,“現在,開始享用美食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聽你談談你的教育過程。你對正餐禮儀很嫺熟,以你的家庭背景來說,這本不是你會掌握的知識。”

  陳貞告訴他珍妮一直都是個想往上爬的女孩,對上層社會的生活充滿興趣,比如她甚至會知道切薩雷是常見的義大利名字,而維傑裡是法國貴族姓氏。“是的。”切薩雷說,“我繼父是法國人,我跟了他的姓,至於名字,我父親的確是日爾曼裔,但他同時也是切薩雷‧博基亞的狂熱粉絲。”

  “不為凱撒,寧為虛無?”珍妮反射性地說。(凱撒和切薩雷都是Cesare,切薩雷為音譯)

  “你的歷史學得也不錯。”切薩雷揚起眉毛。

  那是因為她看過《博基亞家族》……珍妮乾笑了兩聲,評論道,“其實你真的蠻像他的,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是不是你的行事指南?”

  “哦,別告訴我你看過《君主論》。”切薩雷說,“即使沒讀過這個,你的常識水準也已經過分廣博,我開始懷疑你是怎麼把SAT考砸的。”

  出乎意料,和切薩雷聊天其實並不是什麼苦差,只要能跟上他的思維,他還算是個滿有趣的聊天物件,而陳貞無論如何也不算是個笨人。他們愉快地吃掉了剩下的餐點,珍妮甚至忘了她的胃有多麼饑渴。把沙拉喝完以後,他們又喝了大半瓶紅酒。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晚飯接近尾聲時,珍妮說。

  “請問。”切薩雷啜了口酒,他看來要比之前放鬆一些,肩線有肉眼難以察覺的放鬆。

  “如果剛才我告訴你,我的目標是想要成為有錢人,擺脫貧窮,你還會這麼看重我嗎?”珍妮問,“你會和我做長期合作的約定嗎?”

  切薩雷搖了搖頭,“我會重視你,但你不會是我的第一客戶,也許我會把你的優先度排到第三,但不會是第一。”

  “這證實了我的猜測,我的感覺是,你一直在尋找一個想要登上頂峰的人,你想要親手打造一個好萊塢傳奇。”珍妮真的很好奇,“我想成為好萊塢傳奇,這沒什麼不能理解的,我絕對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這麼想的人,成為傳奇當然也意味著名利雙收。但你是經紀人,對你來說,可能同時帶幾個非常成功的類型演員會更符合你的利益,你懂得我的意思,畢竟我和CAA的合約你只安排了五年。”

  她大大地喝了一口酒,好奇地歪過脖子,打量切薩雷,“成為一個超級巨星的經紀人,對你的目標也許反而有一定損害,但你還是想要成為創造傳奇的經紀人,為什麼?”

  “人類為什麼要探索太空?要下到深海?”切薩雷反問她,“要攀登珠峰,要挑戰吉尼斯記錄?”

  他的雙眼藍得就像是氫氣燒出的火,“沒有原因,只是因為太空在那裡,海洋在那裡。”

  切薩雷淺淺喝一口酒,語氣隨意,“傳奇就在那裡,等著被人征服。”



  注:《博基亞家族》是10年開播的美劇,講的是義大利最早的黑手黨家族博基亞家族,這個家族惡名昭著,是義大利第二有名的貴族家族。出過兩任教皇,還有很有希望統一義大利的凱撒‧博基亞。我們都很熟悉的馬基雅維利就是他的鐵粉,《君主論》裡的理想君主其實基本是以凱撒為藍本寫的。大家可以去看看這部劇,很奢華,男主也很帥XD。凱撒本人也是歷史上很有名的人物,有興趣可以百度一下。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26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37 AM 編輯

  第十八章:珍妮的新工作

  這頓飯珍妮就毫無心理壓力地讓切薩雷買單了,結帳以後,切薩雷開車送她回家。——說起來珍妮對這一點很不適應,在她原來的圈子裡,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的教育已經做得很好了。但在美國這邊,酒在社交場合中實在是太常見了,而且白人似乎酒精耐受度很高,切薩雷喝了好幾杯,紅白葡萄酒都有,但看來還是和沒事人一樣,臉都沒紅,說到酒後開車也沒什麼忌諱的,就這麼上路,一路上也沒人來盤查。

  “所以,這就是你住的社區。”到了她家樓下以後,切薩雷沒有馬上離去,而是下車打量了一番四周,“還不錯,短期內你可以不必搬家,明天去找個律師,這是吉姆的號碼,確認合約沒問題以後聯繫他,別的事他會為你辦妥。”

  “好的。”珍妮只有聽從他安排的份。

  “你之前在餐廳工作?”切薩雷問。“辭掉它,現在不是你接觸公眾的時候。”

  “但我需要生活費。”珍妮抗爭說,“距離下一次機會有可能是幾個月,這幾個月內我不可能傻坐著什麼也不幹,光是吃飯就要錢。”

  “吉姆會給你聯繫一份新工作的。”切薩雷說,他回身走向車門,但到了半路上又止住腳步,“對了,你現在沒有男朋友吧?情人?曖昧對象?”

  珍妮遲疑了一下,但還沒回答,切薩雷就說,“分掉,斷掉,越徹底越好。如果有性愛錄影帶,現在立刻拿回來毀掉。我記得吉姆說你在入行前有個做演員副導演的好朋友——他是唯一有資格留在你社交圈裡的物件,你沒必要和別人過多聯繫,這對你們都不好。”

  他盯著珍妮,直到得到她肯定的表示,這才頷首告別,鑽進車中揚長而去。

  現在就開始安排她的生活,會不會有點太迫不及待了?珍妮站在原地目送車影,想一想,也是搖頭苦笑:其實他們兩人也都知道,合作關係已經正式開始,合同只不過是法律意義上再多一重保證而已。從晚飯時開始,切薩雷‧維傑裡已經算是她的經紀人了。

  他到底有多牛,和珍妮佛‧貝爾到底是怎麼分手的?這些事都還沒弄清楚就糊裡糊塗地簽約了,會否有些太草率?一切都趕在一天內,其實是著急了點,也許應該拖到他回美國以後——

  珍妮掐斷了這些事後必然會冒出的雜念。切薩雷‧維傑裡是她能找到最好的選擇了,抓住這個機會肯定是正確的決定。否則她還得多等兩個月,在CSI播出後再看看有哪個經紀人對她感興趣,如果沒有切薩雷,即使CAA在兩個月後對她拋出橄欖枝(機率很低),態度肯定也不會向今天這樣毫無保留,資源更不會向她傾斜。

  雖然他跋扈、冷漠,控制欲極強,但切薩雷是CAA的資深經紀人,把珍妮佛‧貝爾從無名小卒帶到了今天的強勢新生代,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和她一樣追求卓越,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更是慧眼識珠,相信珍妮就是他要找的人才。

  總之,現在要做的就是儘量信任切薩雷,把更多的心力轉向演技的錘煉打磨之中。切薩雷對她的評價其實是很中肯的,現在的她,還遠遠說不上是演技出色,頂多只是‘天賦驕人’而已,想要在自己規劃的這條路上走到最後,演技和長相都是一樣重要,不可或缺。

  當晚她睡得不是很好,做了許多混亂的夢,第二天珍妮起了個大早,撥通了戴夫的電話。

  “律師?當然沒問題。”戴夫說,“我可以問問林奇,或者莎拉,噢,莎拉最好了,她的律師在這方面當然最有經驗,你稍等,我給你回過電話。”

  沒過多久她就拿到了律師的電話,一小時收費三百美元,審閱合同按難度算,格式合同比較簡單,一份一千五,三個工作日內會出結果。

  好吧,才剛簽約,她就要變窮光蛋了嗎?珍妮苦笑著擱下電話:馬上要交房租了,為了拍戲,她這個月的工資估計都要減半,房租交掉,再付了這一千五,她連吃飯都成問題了。如果CBS那邊的支票寄來晚點,說不定真的得舉債度日。

  戴夫很快打來電話,“怎麼樣,談妥了嗎?”

  “搞定了,”珍妮努力輕快地回答,“你中午有空嗎,一起吃飯?我今天還是晚班。”

  結果戴夫中午有工作午餐,珍妮又問了他晚飯,得知其還是沒空,便不再邀約。

  當時她調了一周的晚班,拍攝只用了五天,餘下兩天,珍妮白天都在家裡鍛煉,晚上才去餐廳,不過就做足了八個小時。約翰尼和潔西嘉等人都未察覺有何不妥。

  律師那邊的審查結果掐的時間很准,在第三個工作日下班前打電話給珍妮,告知其合同沒有隱藏的陷阱條款,可以放心遞交。然後珍妮又等了兩天,合約才被聯邦‘慢’遞送到家裡,她收到合約後給吉姆打電話,吉姆立刻安排人上門取合同。

  “切薩雷已經和公司內部走過流程了,”他在電話裡交代珍妮,口氣有幾分狐假虎威,“你今天可以過去餐廳辭工,公司這邊,蓋章簽約以後也會給你安排一些課程,你不可能再全天工作了。”

  “但我需要錢。”珍妮指出。“維傑裡先生說他會給我安排新的打工,有這回事嗎?沒這個承諾,我不可能去餐廳辭職。”

  “嗯,切薩和我交代過了。”吉姆的聲音有些發悶,“你先去辦辭職吧,如果你願意,辭職後立刻就可以開始新的工作。事情辦妥後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珍妮沒有辦法,只好對電話喊,“記得把我的內衣帶來還我!”

  吉姆狼狽地嗆了一下,他掛了電話。

  辭職的過程順風順水,約翰尼顯然早有預料,除了不停的唉聲歎氣以外,沒多說什麼,只是讓珍妮承諾以後如果需要工作,還回來好萊塢之星。“沒什麼好害羞的,很多人的演藝生涯都會有暫時的不順。服務生是個收入很豐厚的行業,值得作為恰當的補充。”

  珍妮對他印象不錯,聞言客氣地感謝著,至於潔西嘉,她壓根沒和珍妮照面,知道珍妮是來辭職的那一刻就又消失在後門,估計是抽悶煙去了。

  至於凱文等人,自然是紛紛開玩笑,讓珍妮日後別忘了照拂,約翰尼更是取出相機笑說,“現在先留個紀念,等到珍妮成名以後,這張合影就是我們的鎮店之寶了。”

  在大家善意的打趣聲中,珍妮被拱到約翰尼身邊,配合地擺出微笑,在歡呼聲中留下了好幾張照片,也算是為自己短暫的餐廳服務員生涯畫上了句號。

  結算過工資,她手裡多了一千多美元,剛好抵消掉前幾天的律師費,珍妮現在所有的家當就是銀行裡的兩千多元,還有預期中會來的那五千美元支票。可能對大部分美國人來說,他們有這些就足夠了,但不幸珍妮是白皮黃心的雞蛋人,中華民族勤勞樸素愛好儲蓄的特點在她心裡留下了深深的痕跡,沒了收入來源,她頓時感到失去安全感,一邊走回家一邊就迫不及待地聯繫吉姆,“我辭職了,你許諾的新工作呢?”

  吉姆也很快就開車來了她家樓下,珍妮鑽進車裡以後,他遞給她一個牛皮紙袋。“衣服褲子都在裡面。”

  珍妮打開一看,倒是有些吃驚——內衣和褲子都被洗過了,疊放得很妥當,紙袋上有淡淡的汽車香水味道,看來在裡頭放了已經有一陣子。並不像是過去幾小時內匆匆洗過烘乾再塞進來的。也就是說,吉姆並沒對她的衣物做出什麼猥瑣的事。

  她詫異地看了看吉姆,吉姆翻了翻白眼,“拜託,我也是有底線的好嗎。如果我要性愛,我會去酒吧,拿我的工作做搭訕藉口,而不是躲在陰暗窄小的公寓裡,拿著某人的內衣打飛機。”

  珍妮笑了起來,“哇,坦白讓你更有魅力了。”

  “那會讓你想和我約會嗎?”吉姆問,做出猴急的樣子,“因為我願意的,寶貝,你要做的就只是開口問就可以了。”

  珍妮說。“但維傑裡先生讓我短期內不要約會。”

  “啊,是的。”吉姆也不再開玩笑,語調恢復正常,“切薩肯定會這麼安排,短期內你不需要浪漫關係來分心。即使要戀愛,物件也不會是我這樣的中年男人——切薩絕不會允許的。再說,你也的確遠超我的層次。”

  “我?”珍妮並不喜歡吉姆最後一個說法,“我銀行卡裡就兩千多美元,吃了上頓沒下頓。吉姆,我的層次在哪裡?”

  “也許你現在窮困潦倒。”吉姆認真地說,“但你欠缺的就只是一個機會,切薩雷就是你的機會,女孩,在拿到他合約的那一刻起,你成為人上人只是時間問題。在決定把你帶去見切薩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再也不可能把到你了,你也絕不可能自降身份和我約會。好萊塢其實是個等級森嚴的世界,你是一個等級,切薩雷是一個等級,而我——我和戴夫是另一個等級,我們的等級和你的等級絕不會有所交叉。我明白這一點,戴夫也明白。”

  珍妮立刻想到了她最後一天拍攝時,吉姆和戴夫還算是友好的對話,她忽然有些生氣。“這算什麼?維傑裡決定簽下我以後,立刻讓你去警告戴夫不要繼續和我做朋友?我還沒點頭他就已經開始干涉我的社交圈了?”

  “什麼?你怎麼會忽然跳到這裡?”吉姆暴露反應慢的缺點,驚愕地問了幾句,這才明白珍妮的意思,他搖頭說,“不不,切薩沒說過那樣的話,他也不可能會說。戴夫是個演員副導演,他當然是經紀人交好的物件,那天下午我是走過去和他聊天而已。我和他都想追求你,顯而易見,但我們都不可能再高攀你,這也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實,我就是過去和他互相舔舐傷口而已。”

  珍妮還是有些惱火,這一次吉姆倒是搶在她前頭開口,“這難道不是事實嗎?切薩為了你推掉紐約行程,特地到片場來看你演戲,你不知道那天下午在環球有多少人對你恨之入骨,切薩就像是自由轉會市場上的超級巨星,每個人都想要有他做自己的經紀人,而他為了你特地到片場來!我們都知道,除非火星撞地球,雙子塔倒塌,否則他百分百會簽下你——他一做決定,Boom,你就像是脫籠的鳥兒一樣高飛而去,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只能在地面追著你的影子瞎跑,這就是未來會發生的事,我們都明白的,他比我明白得更早,所以他才那麼難放手,那麼不樂見我帶你去見切薩。任何一個看過你演戲的人都知道你天賦超凡,戴夫肯定比所有人感觸都深,他知道見過切薩後會發生什麼事,他不願讓你走。”

  他若有所思地歪頭想了想,“要我說,他應該是真的很迷戀你。哇,這麼一想,這男人簡直愛慘你了。”

  珍妮誇張地翻了個白眼,對他做了個崩潰的手勢,“我明白了,你能少囉嗦幾句嗎?謝謝你讓我的心情變得更加不好。”

  “還沒成巨星,就已經有巨星脾氣了。”吉姆笑呵呵地把車泊進車道裡。“我喜歡。”

  珍妮下了車,眯起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宅子,它不是非常大,臨街的兩層樓,單層大約百來平米,好像還帶了個後院,和比弗利山莊裡隨處可見的超級豪宅相比,它並不是特別起眼,不過價值肯定也相當不菲,大概就相當於是數千萬和數百萬的區別,反正都不是她現在能住得起的房子。而且,這街區已經屬於比弗利山莊了。

  “這是哪裡?”她問,有些不祥的預感。“我以為你是要帶我到我的新工作地點。”

  “我是啊。”吉姆樂呵呵地說,“這就是你的新工作地點——切薩雷的家。”

  他撮起唇吹了吹口哨,指著屋內飛奔而出的一條大狗,介紹道,“而這,就是你的工作內容。”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29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38 AM 編輯

  第十九章:切薩雷的能力

  ……她成了遛狗人。

  是的,她成了切薩雷‧維傑裡的遛狗人,待遇超群的那種——珍妮覺得她的待遇應該會讓全世界所有的遛狗人羨慕。

  首先,一般的遛狗人都要遛十多條狗,少的也起碼有個五六條,而珍妮只遛一條狗,她拿的薪水卻和一般的遛狗人一樣,甚至可能更多。

  其次,她的雇主為她配了一輛車。

  ……奧迪A8。

  這輛車是1999年奧迪推出的新款,在沒出現A8L的2001年,也算是主流豪華座駕了,切薩雷之前送她回家開的就是這輛車,由於比弗利山莊是高級社區,公共交通系統不發達,沒車通勤不方便,切薩雷通過吉姆把這輛車暫時授權給她使用,反正這一個月內他都在歐洲,也用不上它。

  難道就沒有第二部車可以借嗎?珍妮想問。

  答案是有,第二部車更貴,是布加迪‧威龍98年限量版。

  好吧,反正不論珍妮還是陳貞都會開車,陳貞以前更是都開蘭博基尼、蓮花這種牌子的,區區奧迪A8也不可能讓她自慚形穢。

  所以現在她每天就開著A8到處跑,先去CAA安排的課程,上表演課、發音課和口音課、形體課,然後每天下午到維傑裡家遛狗,晚上下課後再遛一遍,然後回家睡覺——其實切薩雷讓她辭職是很必要的決定,在這樣的課程密度之下,珍妮是沒辦法維持一份全職工作的。

  就是切薩雷此時提供的工作,也帶有強烈的救濟意味,珍妮問報酬的時候,吉姆說,“你原來的工作拿多少,這份工作就拿多少。”

  真是太棒了,每天溜一條狗兩次,賺四千多美元,雇主配A8駕駛,包油錢——她的幸福度應該會讓很多美國人大為羨慕。

  但並不是說珍妮的生活就真的輕鬆下來,如果要說有什麼變化的話,那也就是她比以前要更疲憊了。

  從前在速食店,勞力不勞心,那份簡單的工作她遊刃有餘,現在上課,每一堂課都要全神貫注地去聽,去學,尤其是演技課程,這不是說你有了演藝空間就能高分通過,表演課上要求快背臺詞、即興演出,還有很多小訓練都是演藝空間絲毫無能為力的領域,考驗的就是基本功,或者說塑造的就是基本功,對陳貞來說,她唯一的優勢就是大概前世上過一遍類似的課程,怎麼也不能說是毫無基礎。

  目前為止,她唯一沒壓力的就是形體課,畢竟前世說穿了就是靠美色事人,這方面的功夫不可能落下,再加上身材窈窕、氣質也不會太粗俗,形體課老師對她是很滿意的,屢屢把她拿出來當模特示範給同學們看。

  發音課對珍妮來說就很吃力了,她說的是標準口音,僅僅帶有一些南部特色,但對切薩雷來說這還不夠好,發音課的目標是把珍妮糾正成純正的紐約上東區貴族口音。然後口音課就是從南方口音、愛爾蘭口音到英國口音都有涉獵,和日後致力於消滅方言的中國電視劇不同,西方演藝圈是很看重發音的,倘使一個人操著純正的美式口音去演英國貴族,從評論界到觀眾都會把這部作品視為笑話。

  每天被這幾堂課輪番蹂躪,珍妮覺得比上班時候還要更累,她已經偷懶得把鍛煉時間削減為一小時,然後兩次遛狗的時候帶著狗在公園裡跑幾圈,就算是完成運動量了。——尤其是她自己還沒間斷的在演藝空間裡自行鍛煉演技,算起來一天起碼要進修二十小時以上,雖然睡眠還算充足,但那種精神上的虛耗感,以及長期慢性饑餓帶來的情緒不穩定,依然是如影隨形地纏繞在她身邊。

  “走吧,華盛頓。”珍妮彎下腰去整理褲腳,她上下跳了幾下,隨後牽起興奮得直喘粗氣的德國牧羊犬,走出了家門。“說真的,什麼樣的人會把自己的狗取名叫華盛頓?”

  不過說實話,她也沒想過切薩雷是會養狗的人就對了,她還以為他的家會是冷冰冰一塵不染的後現代裝修,然後除了他以外完全沒有活物。結果事實證明,切薩雷的家是很正統的美式家居休閒風格,除了華盛頓以外還有養了一缸熱帶魚。不過他家的確一塵不染,清潔工每天上午都會過來維護衛生,順便喂華盛頓吃飯,而珍妮晚上遛狗以後也會給他準備晚飯,華盛頓很聰明,也愛乾淨,不會在室外便溺,吃完以後會去院子裡上廁所,她把廁所收拾掉就可以走了。

  繞著社區跑了四圈,大概跑了五公里,華盛頓已經開始耷拉著舌頭喘氣,但興致依然高昂,德牧的智商排名全犬類第四,相當於五六歲的小孩子,它已經知道珍妮晚上一般會跑五圈左右。

  但珍妮今晚實在是太累了,她昨晚就沒睡好——公寓空調檢修停用三天,今天又是特別繁忙艱苦的一天。

  “回家好嗎?華盛頓。”她和狗狗商量。

  華盛頓嗚咽一聲,楚楚可憐地對她發射狗狗光波。

  “好吧,好吧。”珍妮舉手投降,乾脆又帶它跑了兩圈,這才帶著心滿意足的華盛頓回到家裡,為它拿出晚飯和新鮮的水,“休息五分鐘再吃。”

  走去收拾了一下,她盤膝坐在地板上,打開電視隨意流覽著深夜節目,華盛頓在院子裡大快朵頤,一般它吃飯和上廁所會花去二十分鐘到半小時,珍妮都會乘這個時間,或者看新聞,或者進入演藝空間再鍛煉一下自己。

  今晚,她實在很困,只是看了一會電視,身子一歪,便迷糊了過去,心裡想著稍微小睡片刻,一會聽到華盛頓的叫聲再起來。

  #

  珍妮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坐起身,毯子滑落在腰際,華盛頓在院子裡吠叫了兩聲。

  “哦,糟了糟了。”珍妮趕快去看時間,距離她的第一堂課只有一小時多一點了。

  算上開車和洗澡換衣服的時間,她幾乎不可能有吃早飯的空檔,太好了,饑餓的早晨,這正是她所需要的。

  珍妮把毯子推開,爬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忽然一怔:這毯子不是客廳的東西,起碼她以前沒見過它出現在沙發上,不可能是她自己扯下來蓋的。

  她走到後廊上看了下,華盛頓的狗廁所乾乾淨淨,已經換了新的狗尿布。

  呃,清潔工一般都是上午10點過來,而現在是早上7點50分。所以她是遇到了一個好心的變態,夜闖民宅以後給她蓋了毯子,給華盛頓收拾了廁所?

  這不太可能,珍妮走到前窗看了下,突然發現車道上除了切薩雷的A8以外還停了另一部車,紅色的寶馬Mini cooper。

  “早上好。”彷彿是為了解開她的疑惑,樓梯響了,一個身穿睡衣的褐發年輕女性走進起居室,“你醒了,太好了,我剛和吉姆打過電話,他說你早上有課,8點必須起床,我還想來叫你。”

  她沖珍妮伸出手,“我是莉莉安‧斯文森,切薩的女友,你就是珍妮吧?”

  珍妮木然地和她握握手,“呃,我不知道這房子裡還有人住?”

  “我最近上夜班,”莉莉安笑著說,她對珍妮的態度很友善。“下午上班,淩晨下班,所以一直沒和你見面。昨晚回來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沒叫醒你。你要吃早飯嗎?如果想洗澡的話,二樓有客房,家裡也有一次性內衣褲,我和你差不多高,你可以先穿我的衣服,回家再換。”

  事實上,考慮到珍妮現在開她男友的車,為她男友遛狗,她男友還為此支付超過標準的報酬——而且珍妮又是如此的年輕漂亮……莉莉安友好得簡直有點不正常。

  “你知道嗎——謝謝,真的謝謝。”珍妮迅速說,“我確實需要洗個澡,然後趕快吃點早飯,從這裡開車去學校也近。真的,謝謝你。”

  “沒關係。”莉莉安的友善得到回應,她也高興地笑了,“客房就是上樓左手第一間。”

  珍妮轉身跑上樓,鑽進浴室洗了個痛快澡。她出來的時候,一次性內衣褲和外衣都被放在床上,樓下也傳來了咖啡的香味。

  “我的廚藝不大好。”珍妮下樓以後,莉莉安對她說,“這是昨天打包回來的沙拉和土豆泥,我又煮了兩個蛋,還有些吐司,牛奶、橙汁——”

  “這足夠豐盛了,”珍妮看了看表,“謝謝你,我可以坐下來慢慢吃完,然後還不會遲到。”

  “不客氣。”莉莉安在她對面坐下來,“我早就想認識你了,切薩和我說過你,他說你比另一個珍妮佛還有潛力——只是我最近太忙,一直沒找到時間。”

  兩人閒聊了幾句,珍妮知道莉莉安是實習醫生,她和切薩雷同歲,今年剛進入醫院輪轉,最近在輪中班,所以作息不太正常。還有她和切薩雷是家族朋友,很小就認識了。兩個人都到洛杉磯以後順理成章地就在一起,已經有兩年時間。

  莉莉安……又一次讓珍妮有點吃驚,她雖然也很漂亮,但卻只是平民的漂亮,不是能上鏡頭的水準,而且,很明顯,她是個平易近人的大好人。而在珍妮心裡,切薩雷的戀人應該是《哈利‧波特》裡納西莎‧瑪律福的形象,高高在上、冷漠傲人……反正就應該是切薩雷的翻版才對。

  當然,莉莉安好相處是珍妮的幸運,她們用一頓早飯的時間就熟悉親近了起來,莉莉安特別感謝珍妮把華盛頓照料得很開心,“我們也請過別的遛狗人,華盛頓都沒有和你一起時這麼快樂和健壯。”

  珍妮也解釋昨晚為什麼會睡在地板上,莉莉安一聽說她的空調系統檢修,立刻讓珍妮住到家裡來。“空房間很多,我一個人也總覺得很寂寞。你可以住到切薩雷回來為止,從這裡去上課也更方便。”

  對這份熱情,珍妮頗有些招架不住,“呃,但我想維傑裡先生不會高興的——我是說,這畢竟是他家——”

  “這也是我家。”莉莉安堅決地說,她忽然笑了,“不對,這事實上就是我家,我來洛杉磯讀書那年爹地買給我的。切薩充其量只算是比你更長期的室友。”

  她當然明顯是在說笑話,提到切薩雷,莉莉安的甜蜜是顯而易見的,珍妮真不知道她這麼可愛的一個人怎麼會和切薩雷處得那麼好。

  她並不是很想住到莉莉安家裡,雖然這裡地段好,裝修好,也更舒適,但畢竟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但莉莉安真的很堅持,而珍妮又不能拒絕得太堅定,害怕兩人關係變得尷尬,她又推拒了幾次,終究是答應莉莉安的邀請,再住兩個晚上,等檢修結束以後就走。

  珍妮迅速——大約三四天以後就後悔了這個決定,她發現莉莉安的確是個很迷人的室友,而且她之所以怕寂寞,是因為她是那種很愛照顧人的媽媽型性格。

  在珍妮搬進來的第二天,莉莉安回到正常輪班,作息時間基本和珍妮同步,她迅速地摸清了珍妮的飲食起居習慣,把她照顧得相當好。連著幾天都有早飯吃,晚上一起跑步遛狗——珍妮也不是鐵人,在這種孤寂的進修生活裡,她當然特別需要一個朋友。

  最終,在莉莉安的推動下——莉莉安告訴她切薩雷也很希望她住進來,而珍妮也承諾過‘要聽話’,她算是半官方地搬進了莉莉安家裡。差不多也就在這當口,吉姆找到她,“切薩給你聯繫了一個試鏡,一會我會把資料給你送來,這一次試鏡有點特別,可能得做些針對性的準備。”

  “什麼電影?”珍妮問。

  吉姆宣佈道,“是凱薩琳‧澤塔‧鐘斯和芮妮‧齊薇格主演,羅伯‧馬歇爾導演的一部歌舞片,改編自百老匯名劇《芝加哥》。”

  2003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珍妮有點小暈眩:上個月,一部電視劇集的客串角色她都要靠人情才能爭取,這個月,她要去為未來的奧斯卡最佳影片試鏡。

  Damn,被切薩雷‧維傑裡簽下,真是她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注:1《芝加哥》獲得奧斯卡13項提名,是奧斯卡和金球獎的雙料最佳影片,非常推薦觀看。

  2經紀人給手下未出名的藝人提供工作、住處,送點昂貴的貼心小禮物都蠻正常的,‘雷神’克裡斯‧海姆斯沃斯在剛到好萊塢的時候找不到工作,就是一邊上課學美國口音(他是澳洲人,澳洲口音很明顯),一邊為經紀人看小孩搞點收入。然後他和他老婆(速度與激情5的女員警)就是在口音課上認識並且相戀的,他老婆也是一個經紀人手底下的藝人,而且因為是西班牙人,也一樣要上口音課。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31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39 AM 編輯

  第二十章:競爭,競爭

  “你會跳舞嗎?”

  剛一落座,吉姆便劈頭問道。“這是部歌舞片,對演員的相關背景有要求,資料上你沒寫歌舞特長,不過切薩說不論如何也要你先試一試。他看過資料了,非常看好這部片,認定是明年的奧斯卡熱門種子。”

  “我會跳舞。”陳貞已經放棄去好奇切薩雷精准的選片眼光到底從何而來,而是平靜地回答,“我會跳拉丁舞,國標舞,華爾滋。一般社交需要的舞蹈都會跳,你需要親眼看一下嗎?”

  吉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他頗有幾分不可思議地看著珍妮,“你會跳舞?可你高中不是沒參加任何社團?”

  陳貞頓時感到一陣無奈:她會的很多東西,都不是珍妮應該會的,就是瞎編都不可能,稍微一求證,謊言肯定就會被拆穿。所以寫不寫進簡歷就很為難了,寫進去,吉姆這樣的就覺得你吹噓,不寫進去,這技能都找不到機會曝光。

  而且這些事說謊也沒有太大意義,珍妮攤了攤手,“我就是會,看著電視學的,不服你咬我?”

  吉姆還是很懷疑,珍妮只好站起身去翻找莉莉安的CD,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懷念還沒發佈的Ipod。“我看看,她這裡好像沒有拉丁舞曲——”

  “沒必要現在立刻跳給我看。”吉姆連忙叫停,“我們已經為你找了舞蹈老師了,本來還想一對一特訓一下,不過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的話,現在看來好像是沒必要了。”

  他立刻載著珍妮去見舞蹈老師,珍妮是在他車裡翻看試鏡資料的。

  作為2003年的奧斯卡最佳影片種子,《芝加哥》當然是名導+名演員的大製作,它改編自上世紀七十年代上演至今的歌舞劇,本身就是極為經典的名作,陳貞對這片子是很熟悉的,她是導演的粉絲,後來羅伯‧馬歇爾導的那部歌舞片《9》,她也看了很多遍,當然《芝加哥》更是來回欣賞了好久了。

  現在整個攝製組正處在籌備期,兩女一男三個主演都定了下來,正在尋找配角演員。影視劇劇組的選角一般都是如此,越重要的角色越早定下來,龍套則在開拍前再找。而切薩雷為珍妮安排的試鏡就是次要角色的機會,按照戲份來說,應該算是女三號,或者是女四號。

  《芝加哥》的劇情很簡單,角色也不多。講述的是夢想成為大明星的洛克希‧哈特被情人欺騙,憤而開槍殺人,入獄以後遇到了她的偶像舞女維爾瑪,而維爾瑪此時正因為殺害通姦的丈夫和妹妹聲名大噪,盡情地享受著名氣帶來的好處,對洛克希壓根不屑正眼去瞧。這兩個女人為了脫罪出獄,彼此間勾心鬥角,牽動了整個故事。這整部片韻味十足、發人深省,用諷刺的語調講述了上世紀20年代芝加哥的喧囂與浮華,獲得2003年的奧斯卡金像獎,珍妮認為是實至名歸。

  當然,洛克希和維爾瑪這兩個角色輪不到她,這種以女演員為主,適合大飆演技的片子,一定會找演技與人氣都過硬的影后級女演員出演,珍妮能爭取的也就是配角的位置。《芝加哥》的劇情有很多都發生在女子監獄,所以有一定戲份的女配角還是不少的,比如維爾瑪在講述自己入獄經過的時候,有一段精彩的囚室歌舞,裡面每個女囚都有1、2分鐘的獨角戲,這在大銀幕上已經是非常好的機會了。再往上則還有一個東歐舞女(珍妮忘記她的名字,試鏡資料裡也沒寫),她也因為謀害丈夫入獄,堅稱自己是被冤枉的,後來被處死。作為故事裡唯一死去的女犯人,在死前也有一段不錯的表演。

  但她還是低估了切薩雷的能耐,珍妮打開資料以後,發現她要去競爭的……是劉玉玲在原片中的角色。

  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裡,她也不僅僅是悶頭學習,吉姆、戴夫和莉莉安都是她聊天的對象,對於演藝圈她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這幾人則都是大行家——莉莉安也出身於演藝世家,雖然父母是醫生,但她的叔伯有很多都是導演、製片人——有時隨口指點迷津,都能讓珍妮有茅塞頓開之感。這裡面就有對角色運作難度的一些劃分。

  以一部投資上千萬美元的電影為例,男女主角是絕對不可能被運作的,除非是這部片子是很罕見的獨家投資,並且投資商指定要某人出演,否則男女主遴選一律是公事公辦,只看誰最適合角色,關係再硬,也只能把人塞進試鏡,但即使如此,也有可能在第一關就被導演或製片人刷下來。在好萊塢,每一部電影都是一次慎重的商業投資,誰敢拿投資人的錢開玩笑,就等於是自絕生路。

  戲份吃重的男二、女二,也不可能完全打人情牌,必須看資歷和本人表現,以《芝加哥》為例,這部片子實際上是三主角,三個主角都是資歷過硬響噹噹的演技派,切薩雷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讓珍妮一出道就競爭這樣的角色,但他也的確是非常出乎珍妮的意料了,因為劉玉玲在片中的角色,就明顯是各大經紀人都在瞄準推新的俏角。

  當然,好萊塢還算是很專業的了,如果是在中國娛樂圈的話,就陳貞所知,名導大片,戲份容易出彩的俏角,很可能都會是各演員花錢來買的——對,就是不收片酬還倒給錢,比如陳貞這種一窮二白的小人物,除非公司肯給出錢,否則壓根都沒機會排進面試裡。

  在《芝加哥》的試鏡劇本裡,並沒規定角色的血統國籍,只是大概講述了這位囚犯吉蒂的生平,她是夏威夷水果巨富家的千金小姐,對男朋友情有獨鍾,然而在回到豪宅時,意外發現情人和別人玩雙飛,掏槍殺掉三人以後,她立刻成為全國範圍內的大紅人,完全搶去了洛克希的風頭。受到威脅的洛克希為此甚至不得不假裝懷孕。

  雖然出現在片子中段,戲份也就只有幾分鐘,說得上是曇花一現,但吉蒂的戲份卻非常搶眼——她必須非常搶眼,才能讓觀眾信服她有能力壓下洛克希的風頭。這是一個很出彩的角色,表演餘地大,非常吸睛,而且難度也不高。

  所以在這裡就得拼資源了,不論是小有名氣的女星還是剛出道的新人,肯定都會極力爭取,珍妮都不知道切薩雷是怎麼把完全沒作品的自己給塞進試鏡名單裡的。

  在原來的版本裡,劉玉玲此時正因為主演了《霹靂嬌娃》而聲名大噪,雖然她的長相在東方可能算不得傾國傾城,卻正好是西方人非常迷戀的亞洲古典美女,再加上她會說流利英語,和主流文化圈融合得好,所以最終拿下這個角色,成為了夏威夷水果大王之後,但珍妮不會以為吉蒂一定就要是亞洲人,劉玉玲能拿下這個角色,一方面說明她實力過人,一方面也說明她的經紀人關係強,當時她得到的資源傾斜多。因為在她記憶裡,也是這幾年出品的《殺死比爾》裡,劉玉玲的戲份也很多。

  和成片以及原音樂劇不同的是,在試鏡劇本也給吉蒂安排了一段歌舞,很可能本來導演也想做些改編,但後來考慮到劇情完整度,又做了刪除。所以,試鏡要求裡還包含一定的歌舞基礎。

  珍妮在看完試鏡劇本以後,感覺沒什麼太大難點,距離試鏡還有一個多月,她可以遊刃有餘地掌握這個角色,唯獨糾結的地方,就是她搶走或者預定搶走的是劉玉玲的角色。

  當然,從她帶著金手指回來的這天起,就註定了會發生這樣的事,珍妮也已經說服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起碼比抄別人的電影強很多。抄襲別人的整本電影,等於是把創意拿來完全自己用了,但搶走註定會成功的角色,你也沒法完全用原來那個演員的方法去演,還是得自己努力。

  如果說這演員本來的演法非常成功,那珍妮估計自己也搶不走這個機會,畢竟每個人的演法最適合的人肯定都是她自己,珍妮不可能完全仿造著茱莉亞‧羅伯茨去演,然後打敗茱莉亞‧羅伯茨。要說她有什麼作弊的地方,那也只是她的選片會比別人更精准,但是說到底,這競爭還算是公平。如果道德感高到連這個優勢都接受不了,那她也可以別混好萊塢了,畢竟每個角色都會有人去競爭,她如果不願意和別人搶角色,怎麼在娛樂圈往上爬?

  不過,如果劉玉玲是任意一個白人女星的話,她可能都沒什麼感覺,但這一位偏偏是好萊塢本來少見的亞裔,作為白皮黃心雞蛋人,珍妮對於擠壓她的角色的確很過意不去。——好在這也並不是劉玉玲的重要作品,也就是打個幾分鐘的醬油,對於已經在好萊塢嶄露頭角的她來說,這算是錦上添花,但對珍妮來講,這是她絕對不能錯過的機會。

  “其實本來還有一個配角,出場時間更多。”吉姆見珍妮讀完了劇本,就和她閒聊,“但切薩雷嫌她的戲份露臉少,而且沒什麼空間,所以還是選擇競爭這個。再說那個也不適合你,那個需要東歐女人,你的長相實在太不東歐了。”

  “還在籌拍中,切薩雷就看過全部劇本了嗎?”珍妮有些好奇,畢竟大部分經紀人可能只知道這兩個角色在找人,製片方這邊可不會把兩個角色的戲份多少,或是發揮餘地大不大到處拿去講。

  “切薩雷是凱薩琳的朋友,”吉姆有些淡淡羨慕地說。“他前幾天在西班牙和凱薩琳一起閒談,席間看了劇本。這個角色是他一眼相中的,立刻就為你爭取到了試鏡。”

  “西班牙?”珍妮更奇怪了,“現在的西班牙有什麼演藝界的大活動嗎?”

  “沒有。”吉姆聳了聳肩,“但李奧納多正在伊比莎度假,切薩雷和他在一起。你知道李奧納多也是CAA的客戶,他有一部分業務是切薩雷在負責。”

  ……沒話說了,珍妮只能感謝自己居然會被切薩雷簽下了,人家這個牛法,那絕對不是一般經紀人可比的。難怪會在這時候去西班牙,估計此時的伊比莎是星光熠熠,他是過去社交的。

  “他不是說他不分享嗎……”珍妮忍不住輕聲嘀咕了一句

  吉姆耳尖,他呵呵地笑了起來,“是啊,他的所有物是不容別人分享,不過,讓他去分享別人的所有物,切薩雷也不會說不的。啊,我們到了。”

  珍妮被他帶到舞蹈教室,大秀了一番舞技,她當時為了保持身材,學過各種有健身效果的舞蹈,本身也有一定天賦和興趣,不說是舞技一流,起碼經過一定強化,上電影做個配角是沒問題的。舞蹈老師對她讚不絕口,而吉姆也只能在目瞪口呆中退出去給切薩雷打電話。

  看著他的表情,珍妮心裡終於還是找到了一絲自信:也許,就像切薩雷在她眼中是個怪物一樣,在別人眼中,她也是個怪物呢?

  舞蹈課她還是在上,只是換了更進階的課程,之後一個多月內也沒有什麼新的試鏡機會,珍妮把空餘時間都拿來有針對性地準備吉蒂這個角色,不知不覺間,一個月一晃而過。2001年的9月份到了。

  9月份會發生很多事,註定和珍妮沒什麼關係的911——《芝加哥》試鏡倒是因此被推後到了10月——各大院校的開學——華盛頓的換毛——莉莉安的輪班規律——

  當然,還有在9月27日準時回歸的《CSI:犯罪現場調查》。



  注:1西班牙的伊比沙島是高級度假區,很多名流都喜歡在那裡度假,前幾個月有名的奧蘭多布魯姆怒揍賈斯丁比伯事件就發生在伊比莎,當時一間餐館的人就還有小李子李奧納多。據說奧蘭多一怒揮拳以後全餐館鼓掌,小李子還特地請奧蘭多過去他那桌坐了……

  2我的確不知道李奧納多是哪家經紀公司的,有知道的朋友告訴我一聲啊,在這裡就虛構他經紀約屬於CAA了。

  3《芝加哥》的原版音樂劇是沒有攝錄版本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在原劇是不是亞洲人,這裡就設定為原劇是白人,在電影劇本裡國籍未定。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3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6 11:21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珍妮的首秀

  雖然整個國家的關心焦點都在911上,但人總是需要娛樂的,別稱‘老人台’的CBS更是不缺少觀眾,尤其是CBS的罪案劇,一向是品質保證,因此人氣都是很高。2000年開播的《CSI:犯罪現場調查》,就是表現相當不錯的新劇,第一季就吸納了超過2000萬觀眾,收視率可以達到10點以上,牢牢地盤踞了週一的霸主地位,以陳貞以前的印象來說,要到第十季以後,這個資料才會因為種種原因而下降,但即使如此,基本的水準也依然在。

  才剛開始的第二季,正處在劇集發展史上最為黃金的時期,被安排在週一強檔的八點檔——這可是當家劇集的地位,再加上又是回歸第一集,收視人數和上一季比,理論上是會有一個小沖高。而不論是上一季的忠實觀眾,因為宣傳和DVD被吸納進來的新觀眾,只是開著電視,一家人在聊天走動的無效觀眾,又或者是CBS的高層,在週一晚上8點,都是把頻道對準了CBS,收看起了剛剛回歸的《CSI:犯罪現場調查》。

  故事一開始,是簡短的前情提要和人物介紹,緊接著便切換到了熱鬧的歌舞現場,這裡是拉斯維加斯知名的凱撒皇宮賭場,為了吸引人氣,賭場灑下大把金錢,天價請來了當紅女星華妮塔‧卡松進行為期一年的駐唱,而現在正是演唱會的高潮階段,台下尖叫、掌聲一片,從遠景可以見到,華妮塔在走來走去,不停地和觀眾互動。

  幾個快速的鏡頭切換,便把這些資訊交代得一清二楚,砸下不少預算鋪出的光鮮特效——舞臺效果乃至台下的觀眾,都是經過特效合成而來,由於錢多的關係,做得精細而高檔——也讓不少觀眾眼前一亮,雖然還沒有露出正臉,但在臺上走動的華妮塔已經引來了一些年輕女觀眾的注意。

  “該不會是什麼大牌歌星客串吧?”

  “看著挺有星味的,但之前沒聽到電視報導啊,我上雅虎查查。”

  在雅虎上的搜尋當然不會有結果。鏡頭一轉,幾個服裝助理一邊說話,一邊拿著一條長裙匆匆往服裝間裡跑,從對話中可以得知,華妮塔下一件要換的衣服意外綻線了,現在還有五分鐘時間,可以進行快速縫補。

  和光鮮亮麗的前臺比,後臺的換裝間十分淩亂,服裝師不知去了哪裡,服裝助理心急火燎地找到針線,抱著長裙又往回跑,跑了幾步以後,她忽然腳步一頓,眼神慢慢下移——原來,黑色晚禮服下擺拖了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沾滿了水分。

  “搞什麼啊!”助理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她拿起裙擺試圖用手把水分壓出來。然而,當她摸過裙角過後,臉色卻慢慢地改變了。鏡頭也隨之來了一個變相——原來從服裝間往外,一路已經拖了一條長長的血痕,而且還有十分淩亂的血腳印。

  鏡頭再一個切換,服裝間已經成為偵破現場,在一扇屏風後,CSI小組的幾個成員正在快速給現場拍照、做記號。高大英俊的尼克念著死者生平,“裘蒂‧華茲,36歲,離異、無子,專業服裝師,為華妮塔‧卡松團隊工作了十多年。”

  偵破過程就此展開,由於華妮塔‧卡松本人十分忙碌,並且案發時擁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所以一開始她並未進入詢問名單。然而,經過調查,CSI發現受害人最後一次露面事實上已經是前一天晚上,這一天服裝助理前去取衣服時,只是在屏風後看到她的人影,以及在門口發現了掛滿華妮塔衣服的推車。

  很快,法醫發現了新的證據,把死者裘蒂的死亡時間往前推移了二十多個小時,又在死者的衣領上發現了華妮塔的頭髮,她頓時成為嫌疑人之一。而此時她正在洛杉磯出席頒獎晚會,所以尼克奉命前往洛杉磯立刻把她納入控制。

  帶領了好幾個洛杉磯員警,尼克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來到了頒獎典禮的嘉賓就坐區,禮貌地點了點華妮塔的肩膀,“華妮塔‧卡松?”

  華妮塔聞聲回頭。

  她非常美。

  這一句話已經足夠涵蓋這個鏡頭的意圖了,但電視機前的觀眾接收到的資訊更為全面,在光怪陸離的舞臺燈光,以及西裝革履衣香鬢影的出席嘉賓陪襯之下,華妮塔的整張臉彷彿都在發光,金髮、藍眼、紅唇組合成了經典的好萊塢美女配置,但這五官的美並不是全部。

  並不像是一般連續劇裡的所謂明星,往往很難給人以‘這真是明星’的說服力,華妮塔‧卡松的氣質實在是太明星了,在鏡頭前,她自然而然地展現出了慵懶自在的統治感,甚至還有些好萊塢黃金時代的痕跡,那種悠然自得的典雅氣質,以及毫不造作的性感,都讓她的瞬間亮相,達到了真真正正的驚豔效果。

  她彷彿對員警的到來毫不意外,並沒有流露絲毫緊張和恐慌,反而是擺了個頗為誘惑的姿勢,壓低聲音說道,“Yes?”

  尼克和員警們全都沒有說話——很明顯,他們已經完全被華妮塔的美貌鎮住。

  華妮塔奚落地看了眾人幾眼,對尼克尤其感興趣,多打量了一會,這才沖著尼克,目標明確地笑問,“Yes?”

  尼克的喉結很明顯地動了一下,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尋找著自己的矜持和理智,“你、你涉嫌謀殺裘蒂‧華茲,貝爾女士,恐怕得請你和我們走一趟了。”

  這時旁觀的各大明星都露出關注表情,攝像師更是對著這裡瞄準了鏡頭,華妮塔沖男伴攤了攤手,美不勝收地做出了一副困擾的姿態,這才配合地站起身,尼克立刻示意幾個員警跟隨在華妮塔左右,以便控制她的舉動。

  攝影師已經扛著攝像機,在華妮塔身前不斷倒退拍攝特寫,華妮塔步履從容,並不遮擋面部,反而對尼克說道,“警官,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換到我右邊嗎?”

  尼克困惑地盯著她,沒有馬上答應,華妮塔嫣然一笑、眼波流轉,“我的臉從左邊拍比較好看。”

  她鎮定的態度,頓時在螢屏前激起了陣陣輕笑,許多觀眾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這是個難纏的嫌疑犯,看來,這一集有好戲看了。

  而與此同時,自打華妮塔現身起,包括青少年男女在內,很多年輕觀眾都是大吃了一驚——相對父輩來說,他們是對流行娛樂最敏感的族群,很多女孩子都是娛樂達人,對影視歌圈子的名人如數家珍。可他們沒人認識這個漂亮得讓人驚豔,氣質又極為奪目的‘華妮塔‧卡松’。

  當然了,美國的青少年可不知道什麼叫做‘氣質奪目’、‘巨星氣場’,他們能感覺到的就是自己對華妮塔‧卡松這角色以及演員的強烈興趣,個別比較容易被攻陷的觀眾已經在慶倖了——還好錄下了今晚這集,這樣稍後播放結束以後,就可以一再重看華妮塔回頭這段了。那種一轉頭的驚豔感,即使在大製作裡也很少出現,沒想到CSI這一集找了這麼美的客串演員,製作得這麼精良!

  “瓊恩,這是哪個明星?”家長中也有不少感興趣的,“她可真是漂亮,我們可以去租些她演的電影來看看。”

  “我不知道,媽媽,”少女有些沮喪,“我已經搜了幾遍了,沒人知道她是誰,一會我們看片尾字幕吧。”

  普通觀眾也只能這樣了,至於經紀人、影視公司,他們的方式更直接,現在CBS電視臺工作人員的幾部電話都很繁忙,全是偶然看到演出的相關人員打來詢問‘華妮塔‧卡松’的。

  “這女孩有種魔力,好像能把低級廉價的佈景都變得閃閃發光。”資深劇迷、影迷的評論要更專業,他們的BBS上已經出現了帖子,“CSI201,華妮塔‧卡松,她是誰?”

  螢幕上,劇集仍在繼續,CSI小組在實驗室中分析出了裘蒂的死亡過程,認為她應該是被認識的人在一間小屋中刺死,並且在死前掙扎反擊,擊傷了兇手。而華妮塔因為肩膀上有一塊淤青,死者身上又有她的頭髮,嫌疑大大上升,然而目前仍然缺乏有效證據,以及可能的動機。CSI的小組成員輪流詢問華妮塔,反復採用訊問技巧都一無所獲。華妮塔態度超然、證詞確鑿,看來對自己被抓很有準備,在訊問中也常常反客為主,調戲主要負責訊問她的尼克。她的一言一行都彷彿往外散發著性感氣息,尼克明顯受到了影響,但對他的懷疑也越來越盛。

  “回答我,”再又一次盤問無果後,尼克情緒失控,他猛擊桌面,“死者身上為什麼會出現你的頭髮。”

  華妮塔的律師立刻提出抗議,CSI小組組長格雷森進屋替換尼克。尼克不甘心地看了華妮塔一眼,轉身離開審問室,而華妮塔的眼神一路追隨他走出房門,又好像能看穿單向鏡一樣,看向了進入審訊室後方觀察室的尼克。

  她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彷彿是在告訴大家:她的確殺了人,但有自信做得乾淨俐落,讓別人拿不到證據。

  “看來,我們遇到麻煩了。”在鏡面後,組員華瑞克輕聲呢喃,“這是我最討厭的一種犯人。”

  這句話是上半集的結束,一陣音樂聲以後,集間廣告開始了。

  #

  有一部分觀眾走開去上廁所,有些觀眾忙起了別的事,但也有很多觀眾開始討論,以及上網搜索華妮塔‧卡松的演員,個別比較好事的觀眾,更是直接把電話打到了電視臺,可惜,值班電話也無法給與他們答案。在幾個劇迷經常登入的討論版如IMDB的CSI板塊,關於‘華妮塔‧卡松’的討論帖已經有數十人跟帖,人們對這個忽然間出現,演技成熟、氣場強大,長得又很漂亮的演員都很好奇,幾個極端的劇迷甚至認為‘她提升了這一集的格調’。

  然而,等到下半集,這些新科粉絲多少有些失望,由於一直沒有獲得決定性證據,華妮塔在拘留期滿後離開了警局,尼克帶領幾個同事,突擊式地搜查了她的家和案發現場凱撒皇宮的休息室,都是一無所獲。法官拒絕再簽署調查令,華妮塔暫時沒事了——這也意味著她在短暫現身後,戲份已經減少。接下來的表現時間,讓給了主演們。

  經過嚴密的推理以及對死者帳戶的調查,小組推斷死者曾經勒索過華妮塔,然而勒索資料和殺害死者的兇器一起不翼而飛,只有不定期的轉帳記錄,證明華妮塔和死者有一定的經濟往來。但因為她是華妮塔多年的服裝師,法官並不採信這個證據。眼看案件要因為證據不足而被迫結案,尼克抱著最後的希望來到凱撒皇宮,想要從華妮塔口中騙出線索,也就是珍妮試鏡時演出的那一幕。

  “我可以進來嗎?”尼克敲了敲門。

  “請進。”華妮塔懶洋洋的聲音傳了出來。電視機前的觀眾們都來了精神——熟悉電視劇節奏的觀眾都能想得到,這應該是這一集的最後一個轉折了,也許華妮塔就會在此刻露出破綻,又也許,她會是CSI裡很少見能逃之夭夭的兇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將是CSI第二個安然無恙,無法被證明有罪的兇手,上一個一樣是女性,出現在第一季二十一集,除此以外,CSI要對付的罪犯幾乎都逃不脫他們的偵緝。這樣的特殊待遇,似乎也很適合華妮塔這麼一個‘特殊’的兇手。

  “我是來恭喜你的。”尼克說,抱著手靠在門邊,“聽說你現在紅透了,全國都在談論那起凶案,我想這對你來說是好事。”

  “對我來說是好事?”華妮塔慢吞吞地重複,她的眼神多情地在尼克臉上遊移,聲音輕了下來。觀眾們不約而同地感覺到,她正在對尼克做出無言的邀請,“告訴我,這對我來說怎麼才能算是好事?因為兇殺案出名,讓我的PR忙瘋了?你知道PR嗎?Public relations。”

  華妮塔一直在用演藝圈內的專業術語嘲笑尼克,但這嘲笑中總是帶了些調情的意味。而尼克也總是不解風情地不予回應,現在也是一樣,他嚴肅地說,“明星永遠不會嫌關注太多,這個道理是你被捕那天告訴我的。”

  華妮塔的表情發生變化,她白了尼克一眼,轉頭開始補妝。

  尼克拿出證物袋,證物袋裡是受害者的手套,上面沾滿血跡。“你知道這是什麼。”

  華妮塔從鏡子裡看著尼克,語氣冷淡而無聊,“這是裘蒂的手套,你想說明什麼?——這不還是你給我看的照片裡出現的嗎?”

  “是的,這是裘蒂的手套,她死的時候戴著它,在一百碼以外的服裝室裡。她受了致命刺傷,慌亂之下捂住傷口,這上頭沾滿了她的血。但我們找不到第一現場,服裝室裡的血跡範圍太小,沒有噴濺痕跡,兇手把她從第一現場拖到服裝室。然後洗刷了血跡,做得很乾淨,我們沒找到什麼證據。”尼克緩緩說,雙眼緊盯華妮塔,而華妮塔絲毫不為所動,她的氣勢完全壓過了尼克。

  尼克又說,“我們搜索了你的休息室,沒有血跡反應。”

  華妮塔終於失去耐心了,她對著逕自翻了個白眼,“你在耽誤我的時間,警官,我現在要去接受一個很重要的採訪。《VOGUE》,你知道嗎?V-O-G-U-E。”

  尼克露出了從容的笑意,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忽然掌握了場上的主動,開始一步步靠近華妮塔,“讓我和你分享一個理論,卡松女士,假設地說,是你殺了裘蒂,原因是我說的,裘蒂以你的一些過去來威脅你,假設地說,你已經把一切痕跡都已經抹去,我們都知道,很湊巧地,你的房間在凶案發生後被清潔工用漂白水擦洗過——在你的要求下。而漂白劑足以破壞殘留的血跡,讓我們無法提取到有效樣本。假設地說,到目前為止,我們也沒有拿到你的在場證明。目前看來,這個假設的你在強大律師團的支持下,已經足以逃脫法律的懲罰,是嗎?我們找不到合適的證據來證明你的動機,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在第一現場,我們甚至找不到第一現場……那麼,這是不是說明這個假設的你已經足以脫罪了呢?”

  這危險的對話,似乎讓華妮塔很有興趣,她露出謹慎的笑容,“假設地說,似乎是這樣?”

  “然而,華妮塔女士,”尼克不緊不慢,胸有成竹地說,“我今天來是和你分享一個好消息,裘蒂留在第一現場的並非只有她的血。我們已經推斷出這是一起熟人作案,事出突然,裘蒂受刺後盡力和兇手搏鬥,很可能在兇手身上留下了一些傷痕。”

  華妮塔不由自主地一起和尼克一起看向了她肩頭的一處傷痕,這正是華妮塔之前被列入嫌疑人的重要原因。

  尼克已經相當接近華妮塔,快把她壓到椅背上,“而這是一雙羊絨手套,它的手背有撕扯痕跡,這證明兇手在和裘蒂打鬥的過程中扯壞了她的手套。而根據我們的類比凶案過程,裘蒂在快速失血後迅速喪失反抗能力,在跪倒過程中她想要找些支撐,但最終沒能成功,反而被粗糙的牆面留下幾處撞傷,所以在手心和指尖留下了傷痕,你瞧——很明顯的破損。而這雙被撕破的羊毛手套,在這個過程為我們留下了至關重要的寶貴線索——羊毛纖維。在第一現場,她留下了足以定罪的證據,帶著血的羊毛纖維。”

  華妮塔終於臉色微變,她彷彿完全失去了主動權,在尼克強大的信心下,不由自主地瞥向一面粗糙的裝飾牆。

  尼克雙眼一亮,他一個箭步來到牆邊,打開手電筒仔細地檢查牆面——

  然而,他但一無所獲,牆面十分乾淨,沒有任何痕跡。

  當他挫敗地抬起頭時,華妮塔已經又開始補妝,兩人眼神在鏡中相會,華妮塔沖他優雅地一笑,笑中飽含了得意和狡猾,有毒卻又迷人。她起身,款款走近尼克,伸手靠近證物袋,尼克把證物袋藏到身後。華妮塔繼續抬手,輕撫尼克臉頰,再走近一步,幾乎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但在要觸到尼克唇瓣時,又微微一笑,從容退開。

  電視機前發出了響亮的歎息聲,許多少女眼中已經冒出了心心,欣賞起了華妮塔的風情,而男性觀眾卻是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代入了尼克的角色,彷彿受到華妮塔強大誘惑的人正是他們。

  “她的氣(Chi)太強大了。”瓊恩不禁讚歎道。“媽,你真的沒在電視劇裡看過她嗎?會不會是看過了你卻不記得。”

  她的觀劇量不如作為家庭主婦的母親大,不過,瓊恩媽媽卻反問,“為什麼老嫌我記性不好,你確定真的沒在網路上找到她嗎?”

  這樣的問題在許多觀眾中不斷重複,而在電視機中,尼克往前跟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挽留她的吻,但很快又強迫自己放棄,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被壓抑的激情,而華妮塔卻是收斂了對尼克的興趣,客客氣氣地說,“我說過,我有個很重要的採訪。你擁有我的搜查許可,警官,請便。”

  在尼克不甘的表情中,華妮塔露出神秘莫測的笑意,轉身款款離開了化妝間,經過門口停放的清潔車時,她看了看車上的大清潔水桶,又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肩上的傷痕——她的傷口和清潔車把上的LOGO正好吻合。

  幾個畫面快速切入,華妮塔在殺人後來到門口拖入清潔車,腳下一軟,撞上車把,她不顧疼痛的手臂,把屍體塞入大水桶中,倒入冰塊,然後套上清潔工制服,帶上帽子,哼著歌將車推向了服裝室。這時正是演唱會結束後不久,後臺兵荒馬亂,根本沒人會多看清潔工一眼。

  來到服裝室以後,華妮塔佈置好現場,又拿出服裝按順序排好,最終她又推著清潔車回到休息室,把自己鎖在休息室裡,仔細地用漂白水擦拭過第一現場,眼尖地拔掉了手套留下的纖維。而後若無其事地換上華服,款款步出休息室,驅車前往碼頭,登上遊艇和達官貴人們周旋。

  當她獨自憑欄時,華妮塔鎮定地伸手探入晚宴包中,抽出兇器,將它投入了海裡……而後,她從容地一笑,轉身又回到了酒會之中,拿過了侍應生送上的一杯酒。

  彷彿是看到了攝影機一般,她半抬起頭,對著鏡頭綻開了得意而歡快的笑容,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畫外音響了起來,正是華妮塔之前說過的一句話: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明星,只要有足夠的膽量,又經過足夠的練習,最重要的,是你必須要足夠仔細,這世界上所有的事,只要你足夠仔細,都可以做到完美。

  劇集至此結束,畫面驟然黑暗,片尾曲響了起來。這一集給觀眾留下了許多疑雲:華妮塔因為什麼事被勒索?為什麼對殺人毫無愧疚之意?尼克會放棄追查嗎?這是華妮塔第一次殺人嗎?她為什麼這麼熟悉?難道真的和她說的一樣,她在此之前,已經有過多次練習?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這個漂亮的大明星究竟是誰?又出演過什麼片子?她不像是演藝圈的新人,但又的確沒在別的地方見過她的面孔。

  往常都是垃圾時間的片尾字幕,現在迎來了許多人的關注,很多人都是唯恐錯過了快速的切換,因此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直到‘華妮塔‧卡松:珍妮佛‧傑弗森’這一行字出現,才是鬆了一口氣地立刻前去查詢起來。

  而在比弗利山莊內,莉莉安高興地舉起雙手,歡呼了一聲,“我真為你驕傲!親愛的,你演得太好了!”

  吉姆也在旁一個勁的鼓掌:今天莉莉安剛好休假,她邀請吉姆過來吃晚飯,順便和她們一起看珍妮的螢幕首秀。

  “真的是太棒了。”吉姆也是絲毫不吝惜自己的誇獎,“我真是太有眼光了,親愛的,現在全世界都會恨我!相信我,整個好萊塢都會想要你,但他們只能哀歎自己晚了一步,因為吉姆‧德沃已經把你給簽走了!哈哈,寶貝,他們會很恨我的!”

  珍妮也顧不上去糾正吉姆的錯誤說法:她簽的經紀人是切薩雷。她盯著電視,有些困惑和不快,“等等——他們把我的名字給打錯了!是珍妮(Jenny),不是珍妮佛(Jennifer)。”

  “哦。”吉姆從興奮中冷靜了下來,他瞟了珍妮一眼,“不是打錯了……是切薩雷的交代。從現在起,你的官方名字不叫珍妮了,珍,應該是珍妮佛才對。”

  “為什麼?”莉莉安困惑地說,“當然,這兩個名字只是拼寫不一樣,但——”

  她忽然皺起眉,“是和貝爾有關嗎?”

  ——珍妮佛‧貝爾,目前享受一線待遇的青春玉女,也是剛剛和切薩雷‘分手’的前任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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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賭場請歌星駐唱是有名傳統,席琳迪翁和布蘭妮都在拉斯維加斯駐唱過,布蘭妮更是現在進行時~

  2這一集的內容是我虛構的,大家可能覺得劇情不是很精彩,不過這是正常的,公共台罪案劇的正常水準就是這樣……不可能和電影一樣跌宕起伏的。尤其CSI是以技術細節取勝,在劇情方面不會非常出色。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39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41 AM 編輯

  第二十二章:錯覺

  雖然只是一部電視劇的一集,重要性還遠遠不到由專業影評家來撰寫評論的地步,但在2001年,網路正在迎接它爆炸式的增長,有很多線民已經是自發地形成了社交圈子,這其中當然也少不了由影迷、劇迷組成的小圈子,他們往往以IMDB的討論版為依託,認真地為電視劇、電影的表現打分,並且展開討論。而CSI作為關注度比較高的CBS當家罪案劇,當然也吸引了不少眼球。

  這一集播送完了以後,討論版上立刻迎來了一波發帖熱潮,帖子數量要比平時更高上許多。大部分人都給新集打了表現優異的8分,而討論的重點,卻還是圍繞著華妮塔‧卡松,以及扮演她的珍妮佛‧傑弗森。

  ‘我認為CSI201是相當出色的劇集,秉承了一貫優良的傳統,技術細節真實,推理也很扎實,但在華妮塔的表現下,劇情顯得過分單薄,完全被珍妮佛‧傑弗森的表演蓋過了風采。播送完成半小時以後,當我回顧劇情時,想到的只是華妮塔傾國傾城的表現,以及對於重看她出場每一分鐘的迫切。劇情沒能給我留下任何印象,完全淪為襯托華妮塔美貌的背景,如果從觀賞角度來說,選擇珍妮佛‧傑弗森是正確的,她完全點亮了整部劇集,但從最終效果來說,製片方做了個錯誤的選擇。華妮塔的美貌和演技都是大螢幕級別的,如果在今年的大製作裡看到她做女主角,我也不會有絲毫訝異,讓她來電視劇裡做配角,就像是把一個龐然大物塞進小格子,讓整集都顯得失衡。’

  這是目前排名第二高的帖子,贊同和反對大概是一半對一半,很多CSI的忠實粉絲對於華妮塔的新晉瘋狂粉已經心生反感,紛紛羅列出一些對峙場景,證明別的演員在華妮塔跟前一樣是遊刃有餘,而珍妮佛‧傑弗森的演技還過分外放、粗糙。也有很多人力證劇情本身優良嚴密,沒有漏洞,而且讓人印象深刻。

  這樣有理有據的討論卻只能屈居第二,排名第一的帖子非常簡單粗暴,標題和發帖內容都只有一句話:‘珍妮佛‧傑弗森到底是誰?有人聽說過她嗎?’

  跟帖討論裡已經有網友表示,IMDB裡沒她的資料,剛出現的演員頁面還是網友自發建立的,創建時間就在剛剛而已。也有人說自己給電視臺打了電話,電視臺也不知道珍妮佛‧傑弗森是誰,之前有過什麼作品,按他們所說,這個級別的客串都由劇組負責。

  劇組的電話就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了,大家只能彼此安慰,相信時間會揭曉答案。在珍妮佛的演員頁面,已經有幾個最初的忠實粉絲在彼此留言,分析著珍妮佛日後的發展,彼此堅定信心,相信一定會再看到她的表演。更是貼出了CSI重播的時間,讓一些沒有錄下表演的新粉絲可以把握機會,以供日後反復重溫。

  至於CSI劇組,從扮演尼克的喬治‧艾德斯到製片人理查德‧路易斯,都接到了好幾個電話,來詢問華妮塔‧卡松的底細,當然,還有她的聯絡方式。——在好萊塢,想要成名的年輕人很多,但對於各大經紀公司乃至選角部門來說,他們卻不會因此就高高在上,只等著別人來找上門。優秀的人才,在什麼時候都是鳳毛麟角,華妮塔如果只有美貌,不會有這麼多人打來電話,如果只有演技,可能熱度都沒這麼高,最關鍵的是,她有氣場。

  “這女孩彷彿自帶了一個聚光燈。”經紀人葛列格‧布蘭奇有絲興奮地在電話中和林奇——戴夫的朋友——說起,“我們一定要得到她,在五年內,我有把握把她推上一線製作女主角的位置。林奇,別害羞了,快把她的電話號碼找出來告訴我。順便,我認為你們應該請她再來客串,哦,不過這可以等她同我簽約後再和我談。”

  這樣的電話並不是第一通,林奇也不是第一個被騷擾的劇組成員,事實上,今晚劇組眾人接到的電話之多,足夠讓他們產生錯覺:今晚,全世界都在尋找珍妮佛‧傑弗森。

  但,這些電話得到的回復也都是大同小異:“她已經被簽走了,你們還不知道嗎?”

  林奇這邊更是附加了一句,“就是被你CAA的同事切薩雷‧維傑裡。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那天維傑裡破例出現在片場看她表演,我不是開玩笑,瑪格和喬佳(CSI兩大女主演)都妒忌得快發了瘋。”

  “什麼?維傑裡!”相似的驚呼聲在許多電話的另一端響起,許許多多經紀人都有些咬牙切齒,“怎麼又是他!”

  他們之前都以為珍妮佛沒有經紀人,或者在原來的經紀人手下並不受重視,因為她雖然在這一集裡戲份很吃重,而且表現非常亮眼,但卻是沒有出現在片頭的客串名單,在片尾也沒有Special Guest的字樣,而是中規中矩地在片尾演員表裡出現。如果她有經紀人,肯定會為她爭取相應的待遇,而不是和現在這樣放任自流。

  當然,還有一些一眼看中了珍妮佛的選角人員卻是笑顏逐開,掛了電話就轉身去聯繫維傑裡,作為好萊塢近幾年頗負盛名的經紀人,維傑裡的聯繫方式自然一點也不難獲得。

  在影視圈,八卦消息一直都流傳的很快,切薩雷來看珍妮演出時,棚裡的劇組成員不多不少,很多重要角色都沒在,但到了今晚,全劇組幾乎沒誰不知道珍妮被維傑裡簽走。而今晚,隨著一個個電話的撥通,也有些消息快速地傳到了一些和切薩雷有密切關係的人物耳中。

  切薩雷的大多數男客戶不過是一笑置之,又或者揶揄地給切薩雷發了短信,恭喜他又發掘到了一個將成大器的新人。而許多女客戶,尤其是定位和珍妮相似的女演員,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她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沖上網路,尋找CSI的重播時間。——雖然現在珍妮佛‧傑弗森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但女演員的成名路要比男演員短一些,一個競爭對手的崛起,也就是一兩部戲的事。

  “珍妮佛‧傑弗森。”掛了電話以後,一位元美豔動人的金髮碧眼兒喃喃自語,“又一個珍妮佛。”

  她鮮紅的指甲敲打著桌面,紅唇也慢慢地勾了起來,“切薩是想對我證明什麼嗎?”

  “珍。”外頭傳來了喊叫聲,“你在哪裡?我們要走了。”

  好萊塢新晉超級玉女紅星珍妮佛‧貝爾立刻露出開朗的笑容,起身疾步走向起居室。“你們該多坐一會,親愛的,酒還沒喝完呢。”

  她的住處其實距離莉莉安家不遠,就在比弗利山莊的中心處,從夜空俯視,整棟建築就像是一塊發光的寶石,裡裡外外燈火通明,許多衣冠楚楚的客人在豪宅中穿梭著,而隨著女主人的出現,室內立刻又揚起了一片笑聲。

  #

  “太過分了。”

  與此同時,本應該歡聲笑語的莉莉安家卻是氣氛詭異,莉莉安對切薩雷擅自給珍妮改名的事義憤填膺,而找不出一個好理由的吉姆則是早早告辭離去,留下最應該生氣的當事人珍妮,反過來還要安撫莉莉安的脾氣。

  連說都不說一聲就改了她的名字,珍妮心裡要說多舒服是不可能的,但也絕對沒到勃然大怒的程度。她雖然吸收了珍妮的記憶,但整體還是以陳貞的性格為主,並不會多在意一個名字。既然知道是切薩雷的安排,而不是電視臺太疏忽,也就沒那麼在乎了。倒是莉莉安對切薩雷獨斷專行的做法很不滿,“明天我會給切薩打電話,讓他和你道歉。”

  “我看沒這必要吧,”珍妮嚇了一跳,連忙說,“親愛的,我很感謝你的關心,但這畢竟是我和維傑裡的工作關係——”

  東西方的文化習俗還是有很大差別的,西方這邊,當面說‘不’並不會多影響兩人的感情,而且相對來說人際關係要簡單一些,沒有那麼多含含糊糊的潛臺詞。雖然莉莉安是好心為她說話,但聽到珍妮的拒絕之意,她也沒有生氣,反而解釋,“不,這不一樣,如果是公事,比如角色試鏡的分配,那我不會為你說話,但這事不一樣,你不瞭解切薩,在這件事上,我認為你是被他的幼稚牽連了。貝爾的離開對他來說是種背叛,所以他要報復回來,要證明他能捧得起第二個珍妮佛,把她踩在腳底——這是他的決定,我不會多說什麼,但他不能因為和貝爾的問題去改你的名字,這對你的人格是很大的侮辱。你不應該是他鬥氣的工具。”

  哦,莉莉安……

  如果說珍妮一開始和她來往,還因為她算是自己的半個老闆娘,那麼現在她也是發自內心的把莉莉安當作自己的朋友了。莉莉安真的就是那種良好的家庭、良好的教育和良好的天資所養成的小孩,善良、獨立,優秀得不像話,最重要的是,她是真正地相信世界本應美好而公正。

  這樣的人就像是個小太陽,渾身都是正能量,一直都在毫不吝惜地關照著身邊的朋友。雖然她可能沒珍妮漂亮,但珍妮可以毫不猶豫地承認,她比自己更有魅力,更像個天使。

  “親愛的,木已成舟,”她攬著莉莉安的肩膀,為她把杯中酒滿上,“現在找切薩雷也未必能改變他的決定,反而會讓他覺得我有挑撥你們關係的嫌疑,不是嗎?他付錢讓我來遛狗,只是體面地周濟我,而不是讓我來和你交朋友的。萬一切薩雷以後不許我們來往該怎麼辦?”

  “我該和誰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莉莉安本能地說,但在看到珍妮的表情後,她楞了一下,隨後歎了口氣。“好吧,但你和誰交朋友不是你能決定的……我明白了,我不會在電話裡和他說的。不過等回來以後我還是要提出我的看法,你不能攔著我。”

  見了面,雙方交流的途徑很多,不像是電話裡那樣容易產生誤會。珍妮對此沒什麼異議,“沒問題,不過,只是改名而已,珍妮、珍妮佛,不都是一回事嗎?也許切薩雷是有意拿我的名字來刺激珍妮佛‧貝爾,但這對我來說並沒什麼壞處。也許切薩雷是想讓媒體開始比較兩個珍妮佛呢,這還能抬升我的知名度,不是嗎?”

  莉莉安想了想,表情也有所鬆動,但依然是悶悶不樂。“好吧,但我還是對這個決定很不開心,切薩不該這樣做,這是原則問題。”

  “你真是太好了。真的,你對我太好了。”珍妮忍不住淺淺擁抱她一下,又舉起酒杯,“來,讓我們忘掉這些事,慶祝一下今晚的劇集。”

  莉莉安和她碰了碰杯子,也露出笑臉,“你的表現真是太棒了,相信我,你一定會成功的!”

  經過剛才的風波,兩個女孩的關係有所拉近,起碼珍妮,已經是在心裡把莉莉安當成了閨蜜,喝了幾口酒以後,兩個人開始天南地北地瞎聊,珍妮也在酒精的麻痹下稍微敞開心扉,“莉兒(Lil),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是說,我年輕、漂亮,又是維傑裡的藝人,而且他也對我不錯,明顯是施捨意味地給我這份工作,給我車開。一般來說,男朋友對另一個女人這麼好,即使明知道沒什麼,女朋友心裡也——”

  “噢。”莉莉安笑了,“這沒什麼,當然,不是切薩的每個藝人都是我的朋友,但我覺得你很好啊,敬業、認真,人也很友善,更重要是我們也很投緣,我不是因為你是切薩的藝人才和你交朋友,他不過是我們倆認識的途徑而已。”

  “但那也是你熟悉我以後才會發現的特質,不是嗎?”珍妮是真的很好奇,“可你從第一次見面就對我很友善了。”

  “對,因為我沒有你想的那些擔心。”莉莉安坦然承認,“你是很漂亮,不過切薩不會和你有什麼的。”

  珍妮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莉莉安倒是笑了,“噢!別這樣,我不是因為信任他對我的愛,我沒那麼天真,我們的愛也沒到那個地步。看在上帝份上,這裡是好萊塢,有什麼愛情能夠經得住所有考驗?我之所以毫不擔心,是因為我瞭解切薩,他不會碰自己的藝人,也不會和他們建立什麼私人聯繫——那樣就不專業了,而對切薩來說,專業態度就是一切。”

  她呷了一口酒,放鬆地爆了個大料,“不然,你以為珍妮佛‧貝爾為什麼要離開他?”

  原來……!

  不過這樣也是說得通了,否則以切薩雷的業界人脈,還遠遠沒站穩一線的珍妮佛‧貝爾實在沒理由和他鬧翻。

  沒有女人是不八卦的,珍妮對於自己未來的競爭對手當然也很有興趣,她想要繼續深八,不過實在不巧,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莉莉安把它遞給珍妮,“這麼晚了,誰的電話?”

  “是一個好朋友。”珍妮看了看手機螢幕,對莉莉安做了個‘暫時離開’的手勢,便走到露臺上去,接起了電話。“嗨,戴夫!”

  “恭喜你,珍妮。”戴夫的態度已經回到了平常的熱絡,彷彿兩人從一開始就只是單純的好朋友。“恭喜你,剛才林奇找我,說有很多人給他打電話……”



  注:原諒我,我也不知道2001年劇迷都在哪裡討論……IMDB在2001年當然是存在的,也有討論版,乾脆就歸到IMDB上了,哈哈……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4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42 AM 編輯

  第二十三章:改名內幕

  在她邀約失敗以後,兩人這還是第一次聯繫,說實話,珍妮聽到戴夫的聲音,還是鬆了口氣的。雖然現在有了切薩雷,但他是那樣的性格不說,而且簽了珍妮以後就一直在外地,之前在歐洲,911後飛回國內,一直在協調他手上幾個大客戶出國拍攝的事情——現在美國公民是人人自危,許多劇組都對國外拍攝非常反感,珍妮聽莉莉安說,切薩雷很可能要陪著他手上的一線小生克里斯多夫‧漢克斯去以色列拍攝外景。

  雖然他明顯沒忘記珍妮,還是給她安排了《芝加哥》的試鏡,但短期內兩人應該是沒什麼見面的機會,珍妮也不指望他坐下來和她說些好萊塢的規矩。至於吉姆,他雖然有點切薩雷助理的意思,但歸根到底也是個經紀人,手裡簽了幾個電視明星,平時也不是那麼有空的。再說在他和戴夫之間,珍妮肯定還是更親近戴夫。

  總之,現在剛入圈,身邊能有戴夫這麼個朋友,珍妮是很開心的。她對於‘很多人給林奇打電話’倒是不感興趣,更關心的是戴夫在紐約的親人朋友,“你的家人朋友在之前的事故裡都沒事吧?我想給你打電話的,可是……”

  “都沒問題,你知道我爸媽住在科羅拉多,距離紐約十萬八千里,”戴夫說,“朋友們也都好——我們真的很幸運。”

  珍妮認識的所有人也都沒什麼社會關係在紐約,只有莉莉安一個拐著彎的親戚當天在雙子塔里,不過也逃出來了。但這件事對於美國的影響之大,只有身處其中才能感覺得到,前世的這個時候,911對於陳貞來說就是一條新聞而已,頂多關係到她老公家的一部分生意。現在她生活在美國,就能感覺得到911對於國民情緒甚至是國民經濟的全方位影響。

  聊了幾句911以後的業界動態,珍妮又發出邀請,“說真的,我們應該找時間吃個飯,戴夫,你明天有空嗎?”

  “沒問題,我明晚有約,我們可以一起吃午飯。”戴夫爽快地說。

  “午飯?”珍妮一怔:看來,戴夫這麼快找她,應該也是找到新的約會物件了,心理上有了支撐。

  她當然只有高興的份,這樣一來,兩人就真的能做回朋友了。“沒問題,那我們約在哪裡?”

  這一次戴夫找的地點,檔次距離‘吃幹抹淨’就有段距離了,是間中檔的義大利飯店,很多上班族都在這裡吃商業午餐的那種。珍妮在街對面找到停車位,跑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到了,而且因為座位就在窗邊的關係,她一落座,戴夫就指了指窗外的豪車,誇張地揚了揚眉毛。

  “這是維傑裡借給我開的。”珍妮說,“他現在人在外地,再加上我又是他的奴才,所以就直接把車借給我了。”

  在洛杉磯,沒車是很少見的,當地公眾交通不發達,沒有車去哪裡都不方便。但原主珍妮之前的經濟狀況不適合她買車,正好工作地點距離住處又近,沒車的不便之處也不多,真正的珍妮一直想在收到第一個面試通知的時候給自己買一輛車作為禮物,但……一年多了連一個面試通知都沒收到。

  這一點戴夫也是瞭解的,他笑著說,“沒事,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就會開著屬於自己的豪車了。”

  “借你吉言吧,現在來看我還是在爭取配角的階段。”珍妮說。

  “那是因為電視劇昨天才上,”戴夫寬慰她,他對珍妮的未來倒是比她自己還有信心,“真的,相信我,你騰飛的日子就在不遠的將來了。能在你當女招待的時候認識你,是我的幸運。”

  “不,能在我當女招待的時候認識你,是我的幸運。”珍妮糾正他,“以後我當大明星的話,別人採訪我問我怎麼入行,我會說因為我夠幸運,認識了一個很好的朋友戴夫‧簡森,沒他的話,我到現在都還是個女招待。”

  “珍妮。”戴夫露出感動之色,他開了個玩笑,“那我就要和我將來的孫子說:聽著,你們別不相信,當珍妮佛‧傑弗森還是女招待的時候,我們甚至還試著約會過幾次!”

  兩人都笑了起來。

  這一次見面很愉快,幾乎是沒有任何障礙的,他們兩人就順利地轉成了朋友的相處模式,戴夫和她說了一些《芝加哥》導演羅伯‧馬歇爾的傳聞,“我和他見過好幾面,你知道,這是他的第一部電影,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戲劇界混,偶爾也幫著電視劇做些舞蹈設計編導的工作。我在百老匯有好幾個朋友,他算是朋友的朋友。羅伯是個舞蹈狂人,他對於色彩光影的美學把握,在業界是數一數二的。不過我很好奇,他居然會接受你進入試鏡,要知道他畢竟是百老匯出身,我還以為這部戲的配角會大量採用百老匯的熟面孔,那些演員可都是能唱能跳,又能演戲。”

  他又補充了一句,“呃,當然,我不是說你不能——”

  “沒事。”珍妮說,“我明白我和百老匯常駐演員的差距。”

  這是真話,對這個角色,珍妮並不是那麼有把握。雖然最後羅伯選擇的劉玉玲也不是專業音樂劇演員,但她畢竟有名氣也有演技,這不像是華妮塔,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一集客串,根本不會有第二個有力的競爭者。

  “我聽說劉玉玲(Lucy Liu)也進入了面試。”她主動說明,“所以對這一次的試鏡,我沒抱太大希望。”

  “哦,那也是個大美女。”戴夫想了想,“不要緊,珍妮,我不會騙你說你一定能拿到這個角色,在好萊塢,任何一個好角色都會有很激烈的競爭。即使是天後級演員也都會有想要卻得不到的角色,但我能告訴你,在好萊塢,好機會也永遠都不止一個,即使你得不到這個角色,只要你在試鏡裡讓試鏡官印象足夠深刻,說不定還會有更好的機會等著你。”

  “是的,放心吧戴夫,我不會被嚇倒的。”珍妮也笑了起來,“目前只是一個女三號而已,這就嚇跑的話,女一號怎麼辦?”

  戴夫沖她舉起杯子,“為了這句話,今天中午我來買單。”

  “沒有這句話也準備賴你買單,”珍妮和他碰了碰杯子,“CBS的支票還沒寄來,維傑裡沒回來,也沒結工資給我,我現在比當女招待的時候還要窮困。”

  兩人轉而談論切薩雷‧維傑裡。

  “業界很少有人不知道他,”戴夫說,“不是說他的業務有好到那麼瘋狂,但是他實在長得太帥了。坊間瘋傳珍妮佛‧貝爾之所以和他‘分手’,就是因為她男友終於受不了她的經紀人比自己更英俊。當然,他的業務也並不差,很多人把他叫做CAA的王太子,據說他是CAA下任CEO的有力候選人。等到伊諾‧馬丁無心再戰江湖的時候,就會把衣缽交到他身上。所以你能被他簽下是很難得的,除了珍妮佛‧貝爾以外,他手上的藝人起碼都在C-list裡有一席之地。”

  好萊塢的超A-list和A-list人數十分稀少,而且其中有很多是擁有自己的經紀公司,像是珍妮佛‧貝爾,之前都是B-list藝人,要不是去年連續主演了兩部大製作,也不會升級到A-list,但因為《珍珠港》在票房上的滑鐵盧,她的A咖位置也是岌岌可危,有跌落回B咖的可能。當然,電影圈的B咖在普通人裡也是超級大富豪了。

  “維傑裡一手發掘了貝爾,當時她還是個大學生,他讓她在五年內成為A-list,”戴夫鄭重地對珍妮說,“當時他自己也只是個在郵件收發室打工的實習生,連大學都沒畢業。在比弗利山莊,這曾經是一段佳話,他挖掘了她,她也成就了他,讓他在五年內就扶搖直上成為了CAA的資深經紀人。他們的分手一度讓業界以為維傑裡在CAA的地位將會岌岌可危。現在他又簽下了籍籍無名的你,而且你又恰好也叫珍妮佛……所以這一切應該讓你知道,在你和貝爾見面的時候,你要小心再小心。”

  戴夫從來都不憚警告她好萊塢的黑暗之處,也許曾經有嚇阻她往演藝界發展的意思,但現在就純粹是對朋友的關心了,珍妮猜想,這是因為他知道她無法回頭也不會回頭。“是的,吉姆也和我說了一些貝爾的事,不過我想我們見面的機會應該不是很多,聽說貝爾下個月就要去英國拍片了。”

  “唔。”戴夫對於切薩雷的消息也就知道這些了,他又提起了《芝加哥》。“羅伯是第一次當電影導演,這部片子陣容也很強大,投資也不低,我想他在片場的話語權不會那麼高,在面試的時候你要注意,除了導演以外,製片人也是你需要征服的物件——哦,不過我這是白擔心,我想維傑裡既然會破例簽下你,肯定會對你的未來有全盤打算的。起碼你不需要害怕別人走製片人路線,把你給頂下去。”

  珍妮忍不住扮了個鬼臉,“說實話,我該信任他的專業水準,不過……”

  想到切薩雷‧維傑裡那冷淡的表情和公事公辦的態度,珍妮苦笑著總結了一句,“也許信任的建立是需要時間的。”

  #

  “你怎麼會在這裡?”

  切薩雷對她的第一句話顯然對於建立兩人的信任關係毫無幫助。

  “你的第二句話是不是我的車鑰匙怎麼在你手裡?”珍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維傑裡先生,你聘了我來你們家遛狗,還記得嗎?”

  在課程的間隙中,她還是每天來溜華盛頓兩次,今天下午沒課,剛好和戴夫吃完飯,時間也差不多,她便回來遛狗。結果一進門就發現切薩雷赤著上身從地下室上來——地下層是健身房所在地——金髮微亂,而且不能不讓人注意到他的身材超級好……好到用幾千字來形容都不足夠。還有,他的胸毛也是淡金色的——

  然後他看到她就來了這麼一句話。

  也許她該感謝他起碼還記得她,珍妮帶了幾分自嘲地想。

  “哦,對,華盛頓。”切薩雷翻過手腕看了看表,“那麼你遲到了,華盛頓每天溜兩次,中午這一次應該在十五分鐘前出發。”

  “堵車。”珍妮沒好氣地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現在要去履行職責了,大人(My Lord)。”

  她去自己房裡拿了防曬衣和防曬傘,牽了華盛頓在社區內溜達了半個多小時,在加州的烈日下也是一身大汗,遛狗回來以後,她發現莉莉安的車停在車道上,便從後門進去,把華盛頓關好,自己從小樓梯回了二樓的客房,洗過澡換了衣服,這才走到起居室看電視。

  “你怎麼還在這裡?”

  半個小時後,切薩雷出現在起居室裡,他看起來——很可疑的——也是剛洗過澡,考慮到他健身完畢已經是一個來小時以前的事了……

  陳貞其實也不是故意關心這些的,但她對這些事幾乎是本能地留心,也算是少夫人生活留下的後遺症。

  “我住在這裡。”她揮開無謂的推理,“你又忘了嗎?一開始是我的公寓空調系統檢修,後來她說從這邊去上課方便,遛狗也方便,再加上她一個人住寂寞,然後她說你——”

  她看著切薩雷的表情,“算了,沒事,我今晚遛完狗就搬回去。”

  切薩雷寒冰般的面容鬆懈了一點,“很好。”

  他在小沙發上坐了下來,“你在看什麼?”

  “探索發現頻道。”珍妮說,“你知道鯨魚實際上可以憋氣好幾天嗎?”

  “不知道。”切薩雷的語調禮貌地表示他不知道,也並無興趣知道如此乏味的知識。

  他們誰也沒說話,默默地看了十幾分鐘電視,然後切薩雷說,“傑弗森,相信你明白,我不希望你住在這裡,是因為我不願意把私生活和工作混為一談,公私之間要界限分明。”

  “我明白。”珍妮說,“事實上我一開始也沒打算住在這裡,因為我覺得你不會贊成——”

  “不會贊成什麼?”莉莉安赤著腳從樓梯上跑下來,“嗨,珍,嗨,親愛的。”

  她在切薩雷的沙發扶手上落座,給了他一個輕吻,切薩雷的表情有少少融化,他仰起頭對莉莉安微微一笑,“我們在說傑弗森今晚要搬回去的事。”

  “為什麼?”莉莉安吃驚地說,“我不是和你說過這件事嗎?切薩,你當時答應了呀。”

  切薩雷的表情有少許凝固,珍妮感到尷尬,她開始尋找離開的時機。不過莉莉安對她伸出手,“你坐,親愛的——現在,切薩,我們得好好談談了,我記得清清楚楚,在珍搬進來那天晚上我和你說過這件事,你說可以——我是說,我們談過多少次這個問題?當我和你說話的時候,我需要你專心聽,而不是心不在焉地忙什麼公事,看什麼劇本和企劃——”

  切薩雷很有針對性地看了珍妮一眼,珍妮想要走,但莉莉安已經離開了扶手坐到珍妮身邊,“你哪裡都不要去,親愛的,我也不許你搬走,這房子裡必須要有一個人在真心聽我說話。”

  大部分時候,她友好得會讓人忘記她的出身,但現在莉莉安開始發脾氣的時候,那股天之嬌女的勁兒就出來了,珍妮說,“莉兒——”

  切薩雷同時說,“莉莉,這和我們之間的問題沒有關係,如果你——”

  但莉莉安誰也沒理會,而是繼續說,“還有珍妮的名字,我真不敢相信!第二個珍妮佛,你就只為了這個噱頭居然改了她的名字,你是為了氣貝爾嗎?可珍妮不是你鬥氣的工具,切薩,你總是這樣,這真的是個問題,我們也談過很多次了,你真的不能這麼隨心所欲地擺佈別人,就為了自己高興。”

  真他媽尷尬……

  珍妮無奈地看著切薩雷,試圖用眼神表達出自己的無辜:說真的,她對改名的確有點膈應,但也只是有點而已。但是莉莉安現在的做法,搞得她也很難為自己辯解什麼,如果切薩雷稍微糊塗一點的話,說不定立刻就會遷怒過來了。

  切薩雷閉上眼擰了擰鼻樑,出乎意料,他居然沒有發火,甚至看不出多少不快。

  “首先我們來說說改名的事。”他說,還是那麼的公事公辦、客觀冷靜,“是的,改名是我的決定,理由很簡單,珍妮,你原本的名字太隨意了,這也許是我的偏見,但我認為只有文化層次很低的父母才會給女兒起名叫做珍妮(Jenny)而不是珍妮佛(Jennifer),當然,以後所有人都會叫你珍(Jen)、珍妮(Jenny),珍寧(Jennie),這無所謂,但你的大名必須是珍妮佛,否則你身上的底層標籤永遠也洗脫不掉。人們會想:哪個父母給女兒起的大名就是珍妮?然後他們會發現:哦,對,她的父母的確就是這麼不像話。”

  莉莉安張開口,切薩雷沖她豎起指頭,“不要和我說特例,我們在說人們的普遍心理,莉莉,普通群眾就是這麼勢利而鄙俗。”

  “OK!”莉莉安做了個不滿的表情,“這又是一個需要解決的矛盾認知。”

  “另外關於珍妮不能住在這裡,”切薩雷彷彿完全沒聽到她的話,他繼續說,“我知道你和她很投緣,莉莉,如果你經常邀她到家裡做客,這沒問題,我知道我出差的時候你總是很寂寞,但住在一起會模糊我和她的關係界限——當然,你不用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覺得我足夠專業,而且傑弗森也很專業,而且我外出時間很多,而且這只不過是個過度,等到她事業突破以後很快也會在比弗利山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當然這些都有道理,但好萊塢狗仔隊不會這麼想,我向你保證這種新聞會出現得很快:珍妮佛‧貝爾的前經紀人簽下同名新秀,兩人業已同居,據悉該經紀人已有女友,現在三人同住,關係曖昧。——傑弗森需要曝光,但這樣的新聞只能適得其反。”

  莉莉安歎了口氣,珍妮也隨之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她不失時機地附和,“當然我也不想被捲進這樣的麻煩裡。”

  “所以我們沒問題了?”切薩雷盯著莉莉安,他的語調溫柔下來。

  “好吧。”莉莉安妥協了,但明顯情緒不高,她的語調略帶嘲諷,“這顯然是又一次的,‘哦世界就是這樣醜惡你根本什麼也不懂’的演講,我明白了,你永遠都有道理。”

  不論中西,不講理都是女孩子的特權,珍妮知道她該走了——不論切薩雷會如何處理現在的局面,她都沒興趣留下來旁觀。

  “我上樓打包行李。”她說,切薩雷和莉莉安都沒阻止她。

  當她走到樓門口時,切薩雷叫住她。“傑弗森,我記得你的試鏡在三天後?”

  “是的,三天後十一點半。”珍妮說,“哦,對了,如果你要把你的車拿回去的話,我可以——”

  切薩里根本沒理會她說的瑣事,他直直地看著珍妮,雙眼如冰湖,蔚藍、寒冷而剔透,“我聽說你準備得不錯。”

  “我已經盡力而為了。”珍妮聳聳肩,按捺下抬起下巴和切薩雷氣勢抗衡的衝動。

  “很好。”切薩雷安靜地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而我不喜歡浪費,你也沒有錯過的本錢。拿下它,我不允許你失敗。”

  珍妮忽然想起戴夫在幾小時前說的話,“在好萊塢,一次試鏡失敗不算什麼,可能反而會給你帶來更多機會”。

  也許好萊塢的確如此行事,不過在切薩雷‧維傑裡這裡,遊戲顯然遵循另一個規則。他和她在玩的是另一個嚴苛得多的遊戲。

  “我會盡力而為。”珍妮說,忽然間她很感謝自己有戴夫和莉莉安這兩個朋友。——戴夫在說林奇接到的電話,莉莉安昨晚到現在一直和她嘮叨IMDB上她那個小小的粉絲俱樂部,但對切薩雷來說,這一切顯然毫無意義,他甚至不會和她說說他接到了多少詢問她的來電,也不會誇獎她在昨晚劇集中的表現。

  她真的很好奇珍妮佛‧貝爾怎麼還能看上他——珍妮甚至無法想像莉莉安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切薩雷‧維傑裡簡直就是台機器。



  注:Jenny 是Jennifer的昵稱,Chris是Christopher的昵稱,比如大家熟悉的Chris Pine、Chris Evans和Chris Martin全名就都是Christopher,以昵稱、簡稱為大名是比較奇怪的事,當然原因可能也很多,但珍妮因為背景的關係,這個名字很容易讓人覺得她父母不但文化層次不高,而且對這小孩也完全不上心。舉個不恰當的例子,比如說,某瓜瓜,如果這個人是X二代,大家會誇,啊,父母好別出心裁啊。如果這人是農二代的話那大家就會暗想果然你是農二代啊……大概就這樣。

  呃對了順便說一下,那個有名的珍妮‧傑克遜,她的珍妮是Janet。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5:48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43 AM 編輯

  第二十四章:遇挫

  切薩雷-莉莉安組成的臨時家庭有好幾輛車,而珍妮雖然拿到了自己的工資以及CBS寄來的支票,但她這幾天的行程忙得沒空去買自己的車。切薩雷便暫時把自己的奧迪A6繼續給她開,他則開著自己的布加迪威龍上下班通勤。莉莉安更是直接告訴她,如果最近她的經濟還是比較緊張的話,她也有一輛多餘的車可以長期借給她開。

  珍妮對此是持婉拒態度,她在這方面還是秉持中國人的態度,所謂救急不救窮。一兩個月的過度可以,長期借別人的車開那就有點沒分寸了,雖然莉莉安並不在乎,但她得分清楚,不然切薩雷那邊,她也抬不起頭來。

  不論是中國還是美國,像切薩雷這樣的經紀人,和手底下藝人見面的機會其實是不多的。當然如果他願意,那麼天天讓珍妮去公司找他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但一般情況下,大家更多的都是通過電話聯繫。經紀人聯繫到工作機會以後電話告知藝人,然後之後工作中的瑣事就不歸他管了。在中國可能還會有助理陪著去試鏡,幫著打點生活起居之類的事情,但在好萊塢這一套不是很行得通。

  你的豪宅裡雇幾個管家,收留幾個朋友做你的小夥伴,那都是你的事,但在工作上不會出現由公司為你準備一切的現象,一般來說出席重要活動的時候會有人帶著,但平時拍戲什麼的,那就是都由你自己出馬了。你要司機,要助理,要保鏢,要專門為你負責一切的專屬經理人,可以,你自己出錢。如果是專屬經理人的話,一般還會從你的酬勞裡抽成10%,以此作為服務的代價。

  像是切薩雷這等級的資深高級經紀人,按照CAA的制度,和別人交叉帶著很多國際巨星,他有多忙碌是可想而知的,如果不是吉姆時不時會和珍妮聯絡一下,告訴她切薩雷正在過濾因為CSI亮相而來的許多試鏡邀約,珍妮幾乎都要以為切薩雷已經把她給忘了。反正從切薩雷回來那天兩人見面以後,到現在一周多了,她是完全沒聽到切薩雷的一點音信,即使每天都要去切薩雷家遛狗,沒和他碰過面。切薩雷幾乎很少在晚上十二點以前到家。

  按照吉姆的說法,邀約雖然多,但能讓切薩雷滿意的卻很少,所以目前她能指望的還是只有《芝加哥》的試鏡。這試鏡因為911的關係,已經推遲了一個多月,本來是初定10月初的,但臨試鏡前一天珍妮又接到通知,直接推到十月中旬了。

  如果珍妮通過試鏡的話,她這會兒都應該進組開始接受歌舞訓練了,所以公司安排的課程前段時間也紛紛結束,她甚至考慮是不是該多接幾單遛狗的工作,美國人工貴,華盛頓這樣的大狗,按市價的話,如果是一對一,遛狗半小時就是25美元,一小時50美元,她早晚溜兩次華盛頓就有100美元入帳,一個月3000妥妥兒,而且因為不從屬於公司,也不需要上稅。——當然切薩雷給她多開了幾百刀,但珍妮明白行情以後,對這份工資拿得也沒那麼心虛了。

  如果每天再多兩次遛狗,一對多來遛的話……哇,她比在餐廳當服務生還賺啊,而且又能散步鍛煉身體,真是一舉兩得。

  IMDB上已經有了她的頁面,但很多資訊都很非常簡陋,留言板上陸陸續續也有了幾百條發言,都猜這個珍妮佛是不是歐洲那邊的影星過來客串的,因為她的‘氣質非常古典’,總之就是把珍妮猜得很高大上,珍妮有時候看著留言都有苦笑的心思了:她的粉絲把她猜得多牛啊?如果知道她現在還想往專業遛狗人發展的話,他們會不會大跌眼鏡?

  不過,即使現在她有點兩頭不落地,但珍妮也沒想過質問切薩雷什麼,《CSI》雖然是一個很好的亮相機會,但要說因為這一次演出就吸引來很好的機會,那也是太想當然了點。這種公共台電視劇,本身的水準大概都是固定的,也許她的加入會讓電視劇耀眼一些,但不可能會讓劇集本身脫胎換骨,該是那樣就還是那樣,這種程度的精彩也吸引不了大導演、大製片方的關注,現在會來找她的應該多數都是小製作的配角,或者更乾脆點,直接就是製作帶有情色意味的B級片、R級片,這倒是有可能讓她去當主角的。畢竟她不但漂亮,而且演出時候氣質還帶了老牌影星的性感誘惑,又是新人,價錢便宜,自然而然就會吸引有相關需求的小片商——這也就是切薩雷當時和她說的意思,‘如果你只有這種演技的話,只能往類型演員發展’。

  對於一個目標是制霸好萊塢的人來說,這些機會唯一的意義就是浪費她的時間,如果她願意用性感換錢,多得是辦法去賺,拍這種片只是最低級的手段,就算切薩雷讓她去演,珍妮也不屑一顧。當然,她現在也只能信任切薩雷沒有聯繫她,是因為機會都不夠好,而不是打電話給切薩雷問七問八。

  信任的建立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而率先表現出更多誠意的肯定必須是她。

  課程結束以後,試鏡又還沒開始,珍妮有了閒空,就拉著吉姆和她一起,花四千多美元買了一部車況很不錯的大眾帕薩特,98年出廠,里程數也不高。在美國,車便宜,油價也不高,整個汽車業是要比中國發達許多的,就是二手車還是和中國一樣,得會淘,不然也挺容易被車商忽悠。

  好在吉姆挺懂車,兩人跑了幾處,順利地就挑好了車辦了手續,珍妮要請吉姆吃飯感謝他,吉姆擺手說,“算了,在你得到第一個主角以前,還是我請你吧。”

  他呵呵笑,“不過我還以為你會找戴夫幫忙。”

  珍妮搖了搖頭,“過一段時間吧,希望你別笑話我過河拆橋。”

  “你要是現在還和他往來甚密我才會笑話你。”吉姆倒是不以為然,“現在這樣反而是為了他好——不過珍妮,不得不說我很佩服你。”

  “佩服我什麼?”珍妮簽了支票給車商。

  “一般來說,年輕的美女在感情生活裡總是爛事一堆。”吉姆和她一道走出門外,“尤其你現在還在蟄伏期,雖然切薩不許你戀愛,不過我以為你會一直吊著戴夫,給自己找點安全感。”

  “這麼做會不會有點太賤了啊?”珍妮笑了。

  “在這點上,好萊塢女明星幾乎都是Bitch,”吉姆說,“人們簡直都已經習以為常了,這件事最後即使傳揚出去,大部分人也都只是會嘲笑戴夫癩蝦麻想吃天鵝肉而已,因為美女和名人就是有這種特權。在好萊塢,美麗和名氣是最硬的通貨,沒權沒勢的中年男人則是最弱的弱勢群體,可以隨便踐踏。”

  珍妮做了個鬼臉,對此不予置評,她轉移了話題,“我現在要想的是下一個試鏡什麼時候來,而不是找個人當我的安全毯。”

  “你就不想想明天的《芝加哥》?”吉姆感興趣地問著。

  “對《芝加哥》我其實沒抱太大的希望,”珍妮皺了皺眉,“這畢竟是部韋恩斯坦的電影,而我還只是無名小卒。”

  “好好表現就行了。”吉姆意味深長地說,“只要你足夠好,別的事,切薩會為你解決的。”

  #

  和《CSI》比起來,《芝加哥》的試鏡檔次就要高得多了。如珍妮預計,她在試鏡場地果然遇到了露西‧劉,除此以外,還有好幾個頗為眼熟的面孔,大約都是二線、三線的小影星,雖然在2014年,沒什麼人記得她們的名字,但現在,她們每個人的知名度都要比珍妮高,而咖位最大的當然是剛剛主演過《霹靂嬌娃(查理的天使)》的露西‧劉。《霹靂嬌娃》投資靠近一億,全球票房兩億多,露西‧劉可是主演之一。

  既然多少都在圈裡有一定名氣,那彼此認識的人就多了,大部分演員都在彼此親密地打招呼——雖然現在是競爭對手,但不過是個幾分鐘的小角色,還不至於到彼此明爭暗鬥的地步。畢竟大部分人都還是看在韋恩斯坦以及原作音樂劇的名氣上過來試鏡的,這雖然是大製作,但導演羅伯‧馬歇爾以前從來沒導演過電影,甚至連電視劇都沒有導過,很多人對於影片成品的品質自然也就心存疑慮。

  觀察了一圈以後,珍妮放心了不少。初步來看,對這角色志在必得的也就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作為生面孔,她當然被小圈子排擠在外,而露西‧劉也當仁不讓地成為了交際的中心點:她不但有《霹靂嬌娃》這個系列商業片,而且和昆汀‧塔倫蒂諾這個大導演也有合作,目前好萊塢的亞裔面孔裡就數她風頭最盛了。就是珍妮也好奇地多看了她好幾眼,不過並沒有過去搭訕。作為一個nobody,她還是很有眼色和自覺的。

  試鏡順序是按姓氏字母,倒是沒什麼別的花頭,珍妮拿了杯水坐著,也沒和別人搭訕,只是默默重溫《芝加哥》成片的細節,不過沒用什麼心思,這幾個月她要準備的就這一個試鏡,當然早就研究得非常透徹,已經完全準備好試鏡的思路了。

  “你是珍妮佛‧傑弗森吧?”試鏡開始後不久,居然主動有人過來和她搭訕,“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之前坐她身邊的女孩已經進去試鏡了,珍妮一抬頭,“當然可以了,很榮幸認識你,我非常喜歡你的《霹靂嬌娃》。”

  “謝謝。”露西‧劉在現實生活中顯得分外瘦小,臉完全就只有巴掌大,身形纖弱得不行,隨便一拳可以被打飛出去的那種,她和珍妮握了握手。“也很高興認識你,我是《CSI》的粉絲,你在那一集的表現讓我印象深刻。”

  “我相信你不是說客氣話,起碼你居然堅持到演員表,找到了我的名字。”珍妮說。

  露西‧劉笑了,“哇,你在現實中真的很不一樣,我剛才差點沒認出你。在鏡頭裡,你非常張揚外放,但在這裡我甚至可以說你有些不起眼,雖然你很漂亮。”

  珍妮完全認可她的說法,不論陳貞還是珍妮原來的身體,其實都是氣質平淡的類型。——這種描述可能很抽象,但放在現實裡人人都能理解,有些人雖然美,但不起眼,有些人長得一般,可是氣質搶眼,這就是所謂的明星氣場了。

  “你是在誇獎我很有演技嗎?”珍妮沖她眨了眨眼。

  露西大笑,“是,我是在誇獎你很有演技。”

  她壓低了聲音,“今天的試鏡裡,你是最讓我感覺危險的對手。”

  雖然是這麼說,但她的語氣很隨便,露西‧劉顯然對這個角色並不是非常志在必得。

  珍妮看了看一屋子的人,的確也沒有什麼知名演技派,再加上她在鏡頭前的表現其實是作弊,所以她認為露西眼光真的不錯,“但在你跟前我沒什麼信心,你有名也有演技,又很漂亮。我呢——”

  她聳了聳肩。

  “不,”露西‧劉搖了搖頭。“雖然你說得都對,但反而是我在你跟前沒什麼信心。如果我們表現得一樣好,我覺得應該是你得到這個角色。”

  “為什麼,因為我便宜?”珍妮問。

  露西‧劉很平靜、很自然地說,“因為你是白人,我是亞裔,其實就這麼簡單。”

  珍妮沒話說了——事實上,她之所以還會去試著完成所謂制霸好萊塢的任務,完全是因為她起碼自身條件不錯,是個白種美女,如果她是原身穿越過來,又或者重生到亞裔身上,那麼陳貞根本都不會去試。演藝圈是全美國種族歧視、性別歧視最嚴重的行業,這並不是因為從業者心胸狹窄,而是市場濃縮觀眾喜好需求的自然結果。

  不過具體到《芝加哥》,從最後結果來看,最終得到角色的還是露西‧劉,所以珍妮對這一次試鏡的信心依然不大,她說,“不如我們來打個賭,一會試鏡出來以後我等你,然後賭賭是誰得到這個角色?”

  “哈哈!”露西被逗笑了,“沒問題,我們可以在午餐時候商量賭注。”

  試鏡間門口開始叫珍妮的名字,珍妮來不及多說什麼,和露西點頭笑了一下,也不理會室內投來或明或暗的眼光,整理出最好的狀態,走進試鏡間裡。

  當然一如既往,試鏡間裡有好幾個人,不過讓珍妮吃了一驚的是,坐在長桌後的兩個人裡,居然有一個是導演羅伯‧馬歇爾本人。

  看來,馬歇爾對自己的第一部電影非常重視,所以連幾分鐘的角色都要親自試鏡。當然他這一坐,另一個人也不會是別人了,應該就是製片人,或者製片方的代表,畢竟只有這樣一個級別的人物,才能抗衡導演的決定,不把試鏡會變成導演的一言堂。

  珍妮在心底快速地想著,沖導演和製片方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笑容她練習過起碼一周,絕對絢爛。

  “珍妮,我們都看過你的視頻簡歷,雖然你的履歷薄弱,但你勝在夠漂亮。”馬歇爾開門見山,一邊用手勢示意珍妮就坐,一邊翻看資料。“而且你能歌善舞,這對電影來說很重要。”

  珍妮都不知道自己還有視頻簡歷,這估計又是切薩雷的手筆,她保持微笑,“謝謝。”

  “不過,你最終進入面試名單,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喜歡你身上的好萊塢黃金時代氣質,囂張、性感,非常的老好時光,”馬歇爾說,“但吉蒂這個角色需要多一些暴躁的感覺,她瘋狂、絕望,就像是末路狂花一樣,有一種野獸派的迷人氣息,現在我希望你做幾個暴躁的表情。”

  珍妮沒想到馬歇爾居然連讀劇本試演都沒安排,直接就上了基本功考核。她有些本能的慌亂,但還好,這幾個月做的充足準備救了她,即使沒有金手指的幫助,珍妮也很容易地沉浸到反復練習並且觀看過成品的角色裡,以‘吉蒂’的身份對著鏡頭露出了幾個似笑非笑的不屑表情。

  她表演得比較內斂,彷彿面對的是正在不斷提問的無聊記者,而她正在看著對方的笑話。

  “很好,現在希望你來幾個狂怒的表情,你能分清區別嗎?你可以說些臺詞,自己編就好。”馬歇爾立刻往下說,沒給她什麼調整的空間。

  珍妮感覺如果她停下來調整,可能要丟分,她甚至來不及選片開金手指,只能憑著多次的練習,本能地在虛擬的獄警手下掙扎扭動起來,沖著記者嚷道,“我給你三個字——去死吧!”

  “OK。”馬歇爾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現在你能給我唱幾句嗎?”

  珍妮只好立刻抽離情緒,給馬歇爾唱了《芝加哥》劇裡的名曲《Nowadays》,這首歌她因為一直很喜歡,也學過,自我感覺倒是唱得不錯的。

  然後面試就到此結束,她根本沒有顛倒眾生的時間,就是想要驚豔導演也沒這個機會。珍妮走出去的時候覺得自己剛才經歷的是一場徹頭徹尾的人情試鏡,對方完全就是走個過場,然後就可以把她刷掉了。

  她和露西的姓氏字母很接近,所以她之後就是露西‧劉,珍妮稍微計算了下,她在試鏡間裡只呆了五分鐘,可能是所有人中最短的一個,而露西‧劉進去了足足二十分鐘。

  她出來的時候面上還是笑盈盈的,顯然,這是一場很愉快的面試。

  雖然早有準備,但珍妮的心情還是很糟:這場試鏡應該沒戲了,她已經錯過了這個大好的機會。而最讓人沮喪的,並不是她的失敗,而是她根本沒有表現,就已經被人先行判負。



  注:好萊塢有經紀人(Agent)和經理人(Manager)的區別,經紀人負責談片約、片酬、合作細節,經理人主要是維護各方關係、確定檔期,打個比方,經紀人是爹,在外打拼給小孩掙錢(談好片子、高片酬),經理人是媽,負責照顧好小孩(明星工作順利,和各方關係都不錯)。還有一大區別就是,經紀人只管她的一個方面,電影就是電影,唱片就是唱片,諸如此類,但經理人會把明星的所有業務都統籌起來。

  很多人是從找到經理人起步,得到一些面試機會,入行打開局面後擁有自己的經紀人,但也有一入行就有經紀人的,比如說珍妮,也有一些明星沒有經理人,但是沒有經紀人的情況較為罕見。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6:32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43 AM 編輯

  第二十五章:切薩雷的Showtime

  雖然曾對《芝加哥》試鏡寄託厚望,但珍妮也還不至於自信到認為自己就必定成功的地步,而且她的城府和自尊也不容許她在明白自己沒戲以後立刻變臉,所以,當露西‧劉和她打招呼的時候,珍妮強迫自己露出微笑,“看來我們的打賭已經有結果了。”

  “是的,但午餐邀約依然有效。”露西笑了,“畢竟,我們還沒商定賭注呢。”

  她們去吃了午餐,在珍妮吃過的所有社交性餐點裡,這一頓是最愉快的——她們都要了沙拉,劉玉玲多喝一碗清湯,珍妮只喝水,這就使得整個用餐過程沒那麼難熬了,起碼珍妮知道對面的同伴也在忍饑挨餓,抵禦著美食的誘惑。

  作為出生在紐約皇后區的第二代移民,劉玉玲的性格其實比較美式,開朗愛笑,並非螢幕形象那樣的冷豔神秘,但因為父母的關係,她性格裡又還有一些亞洲文化的痕跡。也許是因此,兩人聊得挺投機,珍妮毫不避諱自己現在經濟上的窘境,“這個試鏡告吹以後,我想我可以安心多遛幾條狗了。”

  劉玉玲也和她說起自己在90年代的艱難困苦,“從小我就嘗夠了貧窮的滋味,14歲那年,我和我哥去地下黑工廠做事,進去以後我就被熏得快哭了,那天我發誓我一定要成功。但我沒想到那一天在我18歲時候沒來,大學畢業後也沒來,甚至十年後,我24歲時也沒來。”

  她聳聳肩,“我22歲的時候開始得到演出機會,在電影裡打醬油,當時我以為那就是我的大突破了,然後你知道什麼嗎?之後的七年,我沒法靠演藝工作養活自己。直到29歲我才拿到了《甜心俏佳人》的角色,算是正式開始了我的事業。這期間我無數次問自己,‘亞裔在好萊塢能存活下來嗎?我能搶贏別人嗎?如果說每年好萊塢有2000個演出機會,適合白人女演員的角色可能有1400個,黑人和拉丁裔可以爭搶剩下的500個,剩下適合亞裔的,100個都不到,大部分還都是小角色’,我能堅持下去嗎?”

  “但你堅持下來了。”珍妮當然知道她堅持下來了,而且很難得地,在這七年間,她的演技有很大的進步,可以扛得住《霹靂嬌娃》那樣的大製作主演,然後——她的路當然也沒有變得更寬,但在好萊塢,露西‧劉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是,我堅持下來了,”露西攤了攤手,“非常不容易,到現在我也經常難以相信我真的成名了,過去三十年的那種生活已經真的過去。”

  她沒有提剛過去的試鏡,但珍妮明白露西的意思,在那七年裡她肯定有無數個失敗的試鏡,而珍妮才入行幾個月,就已經有了一次不錯的亮相了,試鏡一次失敗又算得了什麼?

  “拿到片酬以後你給自己買的第一樣東西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露西哈哈大笑,“哦,這真是個有趣的問題,的確,在我二十多歲的時候,無數次想過,如果我成名了,我要把梅西百貨(Macy’s)的一整層都買下來,但真的當我拿到支票的時候,我亞洲人的一面出來作祟了,青少年時期我非常討厭我母親的過分節省,覺得那很寒酸,可當我拿著那張大額支票,我耳邊響起來的卻是她的聲音,就像是她在對面和我說話,‘節約莫怠慢,積少成千萬’。所以答案是——我什麼也沒買,我把錢全存起來了。”

  珍妮和她一起笑起來,這頓飯她們吃得很開心,最後也商量出的賭注是,等珍妮拿到第一個電影角色以後,請露西吃頓飯。她們交換了電話號碼,約定常聯繫,在好萊塢,這代表她們彼此都算是對方的一條人脈。

  從頭到尾,露西都沒提到切薩雷,這也讓珍妮很舒服,雖然她明確地知道露西‧劉之所以注意到她,並且對她這麼友善,有八成可能是因為切薩雷‧維傑裡,但做人沒必要太較真,露西表現得足夠得體,這就夠了。

  #

  “說真的,你覺得我多接幾個遛狗的活計怎麼樣?”電話一接起來,珍妮就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切薩雷回答,“你確定你給我的第一通電話開場白就是這個?當然,這對你的傳記可能是很好的素材,但是否太戲劇化了一些?”

  “要不然換個風格?”珍妮調整了語氣,處處可憐,半帶抽泣地說,“哦,切薩,我很抱歉,但一切都搞砸了,片方很明顯內定了露西‧劉,我沒戲了——”

  她換回正常語氣,“這樣你覺得更好嗎?”

  “內定?”切薩雷微微抬高聲調,“請你仔細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珍妮說了一遍以後,切薩雷只說了一句,“我明白了,十五分鐘後給你回電。”

  他在十五分鐘後打來,分秒不差。“大概搞清楚了,這是製片人和羅伯的意見分歧。製片人想要打造全明星效果,他覺得你名氣太小,而且他本人很喜歡露西‧劉,想要和她合作。當然,蕾妮‧齊薇格的經紀人也發表了一些意見,她很關注選角。”

  “我不知道原來演員對於影片陣容也有發言權,更重要的是我還是這麼小的一個配角?”珍妮有些吃驚。

  “親愛的,”切薩雷雖然在說‘Honey’,但語氣毫不甜蜜。“你的螢幕首秀有句臺詞很好,做我們這行的,最重要就是足夠仔細。你知道,齊薇格的父親是有瑞士血統的德國人,母親是挪威人,她和你一樣,都是在美國出生的日爾曼裔,你們都有一頭金髮。如果是我,我也會推動露西‧劉,而非你出演這個角色。”

  “我明白了。”珍妮說,“定位一致,是嗎?而且我要比蕾妮年輕好看。”

  “不錯,蕾妮的演技非常棒,但不以外貌見長。她的經紀人是製片人的朋友,她在過去3年裡主演了3部喜劇,每部票房都居高不下,她的演技很好,有獎項傍身,而羅伯只是個初次執導電影的新科導演。”切薩雷說,“而且你又比她好看很多,這所有因素構成了現在的局面,製片人認為由劉出演能夠更豐富人種,我們已經有美國白人、黑人、東歐裔,另一個主演鐘斯是英國人,再多一個亞裔不是很好嗎?——起碼他說出口的理由也還算像模像樣。”

  “所以你是在解釋我得不到這個角色的原因嗎?”珍妮問。

  “不,”切薩雷回答,“我只是想讓你更確信我是個很有能力的經紀人。”

  “你是說?”珍妮有絲疑惑,“你不會是要說我猜的那句話吧?”

  “你已經得到這個角色了。”切薩雷說,“起碼羅伯是這麼對我說的。”

  “……可以仔細說說嗎?”珍妮詢問道,“你是怎麼——”

  雖然知道切薩雷有些欲揚先抑的意思,但她現在也有點頭暈。

  “我假設你已經起碼瞭解了《芝加哥》的故事情節。”切薩雷說,“你的角色必須要全方位地令洛克希感到威脅,她才會使出懷孕這一招。戲份就那麼短,誰能更令觀眾信服?你,一個和洛克希定位一模一樣,比她更美豔的金髮美女,還是露西‧劉?這個角色拼的不是演技,而是外貌和氣質。羅伯也認為你比露西更合適,而且他在我的推薦下看過《CSI》,他覺得你用那種演法足以勝任那幾分鐘的表演。”

  難怪吉姆當時表現得那麼神秘,原來這角色在面試以前幾乎就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了,這樣看來,導演的全程主導倒是有另一個解釋了——他已經注意過珍妮,當然知道他想要在她身上找到什麼樣的特質,一旦決定她過關,那也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了。

  “但是製片方那邊?”珍妮頓了頓,“哦,我想導演應該對製片方和演員方的強勢早就有所不滿了吧?當然,他第一次導戲就要和兩個最佳女配角——”

  想到在這時候,兩個女主演都還沒拿到奧斯卡,珍妮半路改了口吻,“兩個大牌明星合作,製片方又是大名鼎鼎的韋恩斯坦,我想羅伯應該受了不少的氣。”

  “而他又很看重這部戲,對戲份這麼少的選角都如此注重,”切薩雷介面說,“甚至親身參與——你應該很容易發現羅伯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

  “是的,明白了。”珍妮把發熱的電話換了個耳朵,“堅持選我是羅伯的一次反彈,你覺得他能成功嗎?”

  “欣賞露西‧劉的不是韋恩斯坦,而是他的高管。”切薩雷說,“韋恩斯坦欣賞的是羅伯,我想結果應該是很確定的才對。”

  “那麼我現在就開始準備角色。”珍妮說。

  “你的演技足夠應付那個角色了。”切薩雷的語氣有些厭煩,但沒有針對珍妮,彷彿只是厭煩這種表達積極的方式,“接下來我會繼續為你安排一些課程,針對的是你的下一次試鏡,你好好上課就行了。”

  “是——喂,等等,是哪部電影啊!”聽出切薩雷有掛電話的意思了,珍妮連忙追問。

  “該知道的時候,你會知道的。”切薩雷果然準備收線。

  珍妮只好喊了一聲,“好吧,謝謝你,再見。”

  “傑弗森?”切薩雷反而沒掛電話,他繼續說,“我再重複一遍,羅伯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

  “我知道。”珍妮說。

  “我很看好他。”

  “我知道。”

  “那麼你知道在片場該如何和他相處了?”切薩雷問。

  珍妮歎了口氣,“相信我,我知道。”

  “很好。”這回切薩雷是真的打算收線了,“對了,下次給我打電話時——”

  他拉長了聲音,“請你別用這麼Loser的開場白,謝謝。”

  啪地一聲,電話掛斷了。

  珍妮瞪了電話好一會才去做自己的事:她有很久沒有好好運動了,既然得到了這個角色,那麼健身當然是必不可少的環節。

  一邊跳操,她一邊在回想今天的峰迴路轉,最後得出幾個結論:1,好萊塢的競爭真的相當激烈,博弈真的相當複雜。

  2,切薩雷‧維傑裡真的很優秀。

  雖然這很難讓人相信,但他的口才可能真的相當不錯,固然羅伯‧馬歇爾可能認為她更適合這個角色,但沒有切薩雷的推波助瀾,他會為了這麼個小角色和片方以及女主演置氣的可能,在珍妮來看相當微小。切薩雷沒提及自己的具體作用,但珍妮可以想像他都做了什麼工作。

  Fuck,切薩雷‧維傑裡簡直太厲害。他厲害到珍妮第一次覺得,也許在他的規劃下,制霸好萊塢,也許不僅僅是一個夢想,而確確實實地成為了一個目標。

  兩天後,露西‧劉給她發了消息:看來我們都錯了,找個時間給我,讓我來履行我們的賭注。

  在短信末尾,她附了笑臉,又加上了XOXO的抱抱符號。



  注:

  文裡提到劉玉玲的家庭經濟情況是真的,反正見於報導。還有她混跡演藝圈7年多才出頭也是真的,她大概90年跑龍套出道,第一部有影響力的電視劇在97年,是常任配角。之前7年一直斷斷續續,非常稀少的跑著龍套,工作密度絕對不足以養活自己。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6:3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44 AM 編輯

  第二十六章:第二朵桃花?

  《芝加哥》的出演合同就這麼簽了下來,這個最終出場時間不到三分鐘的配角給珍妮帶來了三萬美元的報酬。

  當然,和兩個女主演的酬勞比起來,三萬美元簡直微不足道,珍妮的出演酬勞甚至可能還比不上出場時間更短,還要共用戲份的女囚,更不說典獄長‘媽媽’了。但三萬美元也是2001年美國平均年收入了。去掉稅和抽成以後,珍妮屆時還能餘下兩萬多,即使辭掉遛狗人的活計,也夠她活上好幾個月。

  不過,合同規定的付款期比較久,並不是CBS那樣完工就能結工資,要等到影片殺青以後再行支付,也就說,她現在還是個窮鬼,除了少量定金以外,錢都在遠景裡。

  下一次試鏡還沒影子,但珍妮已經又一次地忙了起來,莉莉安、戴夫、林奇、喬治‧艾德斯、艾瑪‧斯旺,都打電話來祝賀她得到了這個角色,當然她也免不得有了一些餐敘邀約,要不是每晚都得遛狗,珍妮的社交生活會更加豐富多彩的,她收到的派對邀約已經多得讓人咋舌了。

  這是社交生活的改變,至於工作這邊,切薩雷又給她安排了口音班,狠抓她的英國口音,甚至還有一些文化課程,都是在教導她古代——也就是英國的維多利亞時代,美國這邊的南北戰爭時期的一些風俗,和當時女性的言談舉止,除此以外,珍妮還要上武術課,從基本拳腳,到擊劍、騎馬,都有給她安排。

  以她推測,這些課程的學費已經超出了她在《芝加哥》的酬勞了,切薩雷手裡當然應該是有一些培訓預算,她得到這麼多培訓,也就意味著切薩雷旗下的其他藝人少了進修的機會。

  不過,到目前為止她還沒見過切薩雷的其他客戶,按吉姆的說法,他們基本都起碼是B-list、C-list級別的藝人,當然也都有自己的事業要忙,再說珍妮很少參加派對,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切薩雷似乎也沒有介紹他們熟識的意思。

  在同一個經紀人手下,並不意味著他們的私人關係就需要很親密,公開場合彼此支持配合炒作是一回事,私底下,有很多資源,經紀人手裡就這麼多,彼此間的爭搶在所難免,好比珍妮,今天是因為切薩雷只帶了她一個新人,如果再多來一個的話,她一個人用了這麼多培訓的機會,對方心裡能沒意見?

  除了這些課程以外,她還要參加即將開始的《芝加哥》前置培訓,這是一部歌舞劇,而兩大女主演都沒有相關的經驗,包括理查‧基爾也要接受舞蹈培訓,珍妮等配角不論戲份多少,也有相應的課程,只是課時要比女主演們少得多。在珍妮去試鏡的時候,蕾妮‧齊薇格和凱薩琳‧澤塔‧鐘斯都已經分別培訓了兩個月。

  理所當然的,她又開始了自己忙碌、貧窮和饑餓的生活。唯一可堪告慰的是培訓課程裡有許多歌舞部分,好歹也算是有運動量,再加上每天遛狗時候的跑步,還算是有維持運動,所以珍妮可以適當攝入熱量,不必靠極端節食來維持身材。

  “好,現在用蘇格蘭口音來說幾句話。”口音課老師捏著手指,“注意要點,大舌音、震舌音。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來,給我幾句。”

  珍妮多渴望她現在上的是什麼中國口音課、亞洲口音課啊,她幾乎翻了個白眼,“我現在快餓死了,給我一塊肉,不然我可以吃人!”

  “你這完全是強盜式的措辭,但是沒有強盜式的粗野發音,吞音學得不好。”老師開始挑剔了,“現在我把這句話再說一遍,你聽聽和你的有什麼區別。”

  長達一小時的口音課裡,珍妮覺得自己的發音習慣就像是個可憐的小姑娘,被窮凶極惡的強盜翻來覆去地蹂躪,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常用口音該怎麼說了。“你真的快餓死了嗎?”下課後,幾個同學過來笑著調侃珍妮,還有她在口音課上奇差無比的表現,“這句話你在課上反復說了起碼幾十遍,姐妹,我都被你說餓了。”

  “我真的快餓死了。”珍妮有氣無力地說。“現在,行行好,別再說這些行嗎?再這樣說下去,我的胃都要開始自我消化了。”

  她上的不是一對一課程,不過同學人數也不多。課程學費很昂貴,不是專業需要,很少有人出於興趣來上這種課,珍妮的七八個同學裡,有一半以上是不太知名的演員,多數都是在某部劇集裡有配角演,為了職業規劃來自我進修。但餘下三四個的職業都和演藝圈沒什麼關係,純粹是出於興趣,還有一個人的理由最古怪:這個人在911以後被激發了被害妄想症,認為世界人民都非常仇恨美國人,但他又很喜歡出國旅遊,所以想來學習外國口音,這樣到國外就可以假裝外國人了……

  雖然大體來說,美國是個頗為沉悶無趣的清教徒國家,有90%以上的小城市,其居民的生活可能要比中國人對其的固有印象要乏味很多。但這裡是加州洛杉磯,是好萊塢,是全國上下有錢人最為富集的大都市,而有一條真理通行全世界:人的個性在大都市總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解放。所以即使他的理由這麼荒唐幼稚,但見多識廣的好萊塢漂們倒也都很自然地接受下來。

  剛才過來和珍妮搭話,取笑她的就是此人,別的同學下課後多數都急匆匆地離去了,就他還不緊不慢地收拾著傢伙,“既然你餓,我也餓,不如我們一起出去吃點什麼?”

  “算了吧,威爾,”珍妮翻了個白眼,“可以請你別再嘗試了嗎?我不會和你出去吃飯、喝咖啡、喝酒的。”

  這不是她遇到的第一個追求者,之前在餐廳服務的時候也有很多客人想要她的電話號碼,不過大部分人在美女跟前其實都是很有自尊的,明裡暗裡擋回去幾次,也就不會再嘗試了。比如說口音課的老師,一開始也想約她,碰了幾次釘子以後,也是知難而退。

  但威爾就是個例外,這人真是深得‘烈女怕纏郎’這句話的精髓,各種死纏爛打,從第一天見到珍妮開始就沒死心過。

  “Come on,至少和我一起參加一個派對。”威爾追著珍妮一起出了教室,“你不是個演員嗎?我能介紹你認識後街男孩,你知道尼克‧卡特嗎?最帥的哪個——”

  珍妮忍不住再翻了個白眼,“是的,我知道你有個很出名的姐姐,威爾——”

  威爾糾正說,“堂姐(Cousin)。”

  “OK,堂姐。”珍妮按了電梯,“這不是很好嗎?帕麗斯是全紐約女孩的時尚潮流指標,她身邊能少得了美女嗎?去吧,讓她給你介紹一個,效率會比糾纏我更高。”

  是的,威爾的姓氏是希爾頓,他也是希爾頓這酒店帝國的繼承人之一,具體的繼承份額珍妮不可能去問,她只知道威爾的家庭足夠富有到支持他進行為期兩年的全球旅行,以此作為他大學畢業步入社會以前的Gap Year(間來年),而且關係網足夠強大到把這個看起來無論如何也不怎麼優秀的男孩送入耶魯,總之,對於她目前的身份來說,威爾真的是個很好的出口。如果她沒有選擇在好萊塢發展,那麼套牢一個威爾這樣的富家子弟,嫁入豪門,的確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但話又說回來,這個選擇她上輩子就做過了,她前夫還要比威爾‧希爾頓條件更好,起碼他是偌大家業唯一的繼承人,有權又有錢,為人也要比威爾成熟很多。——那段婚姻的結果,她清楚得很。

  現在的珍妮當然不可能被威爾迷惑,但讓她哭笑不得的是,威爾好像就是因為她的冷淡而對她更加著迷。

  “但她們都不是你啊。”他沖珍妮拼命眨巴眼睛,“拜託、拜託,就一次約會,我以後再也不會來糾纏你了。”

  不能不承認,他生得還算蠻好看的。希爾頓家族的後裔自然發色其實是棕發,威爾沒學他的堂親染金髮,就是棕發藍眼的傳統美國東岸小帥哥,其實作為個富家公子來說,他還滿樸素的,不是那種渾身名表、名牌的紈絝子弟。要不是他為了吸引自己,自曝家世,珍妮還很難把他和帕麗斯‧希爾頓聯繫起來。

  “且不說我很懷疑你最後一句話的真假,”珍妮吐了口氣,“即使我想答應你,我也沒時間,威爾,我的戲過幾天就開拍了,課程都得暫停。這樣吧,如果你願意等——並且承諾在等的時候不要聯繫我的話,那麼在你出國旅遊之前,我會和你約會一次,可以嗎?”

  她最終還是決定妥協,不是因為被威爾的誠意打動,而是這人不知怎麼拿到了她的電話號碼,而陳貞還有點東方思維,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想和威爾撕破臉,而且——其實說到底他也不是很惹人討厭,只是不在她的計畫範圍內而已。

  “這算是什麼?Pity date嗎?”威爾做出被打擊的表情。

  “啊,如果你覺得這是對你的侮辱的話,完全可以拒絕的。”珍妮馬上渴望地說。

  “我是個沒自尊的人。”威爾瑪上變臉,笑嘻嘻地說。“如果能把Pity date升級一下,我會更高興的。”(即為Pity Sex)

  無語!珍妮翻了個白眼,“你想得美。”

  威爾也不生氣,又和她說了些學習上的事,說起了他跨國旅行的第一站。“阿姆斯特丹,必須是阿姆斯特丹,你知道為什麼。”

  荷蘭2001年1月剛宣佈大麻可以公開出售,對於威爾這樣的非主流小青年來說,擁有紅燈區和咖啡館(指有軟毒品功能表的那種)的荷蘭,簡直就是他心裡的聖地,珍妮搖頭無語,“你確定你父母在知道你去阿姆斯特丹的目的以後,還會給你出錢嗎?”

  “他們怎麼會知道呢?”威爾笑眯眯地說。他們一起下到停車庫,“今天你也不讓我載你回家嗎?”

  “我開了車。”珍妮指著她的帕薩特。

  “你確定你不想嘗試一下我的寶貝?”威爾用開玩笑的口吻暗示說。

  不知是否有意,威爾的車就停在帕薩特旁邊,這是一輛閃閃發光的法拉利,珍妮叫不出型號,但一眼就知道價值不菲,絕不是入門款跑車。

  珍妮沖威爾豎起中指,對方正愛憐地撫摸著車幫。“我看你自摸得很開心,不如你繼續,我先走了。”

  威爾觸電般把手抬起來,沖珍妮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珍妮不理他,鑽進車裡率先倒車往外開。

  但她出了車庫不久,伴隨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威爾已經超過了她,他哈哈笑著沖珍妮嘟起嘴,很有些風騷,又很真誠地做了個親吻的姿勢,這才加快車速,消失在車流之中。

  珍妮目送法拉利遠去,想了想,也不禁笑著搖搖頭。

  這就是好萊塢,金錢唾手可得、誘惑無處不在,只要你有美貌,隨時隨地都能遇上讓你心動的邀約,比如威爾,對於原身珍妮來說,他的殺傷力應該趨於正無窮。

  但陳貞版珍妮呢?

  她現在想到的只有明天的拍攝——對於她的戲份,她不擔心什麼,經過幾次預習,她自忖表現得不會比露西‧劉差。

  她多少有些擔心的,當然是蕾妮‧齊薇格的態度。



  注:Gap year是指青少年在高中升大學,大學畢業進入社會工作之間的一段時間裡去外地體驗生活的一種風俗。舉例說,A某高中畢業後,和大學溝通推遲入學一年,前往亞洲做背包旅行,或者去印度支教,去澳洲農場以工換宿,就這種類型的。一般來說家人不會為gap year出太多錢。威爾這樣的有錢家庭除外,他的2年Gap year只是其吃喝玩樂的藉口而已。

  荷蘭供應大麻的場所叫coffee shop,想要喝咖啡得去cafe,在coffee shop裡端來的功能表就是軟毒品套餐了。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6:38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45 A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其實說實話,珍妮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接受歌舞訓練。吉蒂這個角色在原劇以及電影版裡都沒有開口的餘地,《芝加哥》是非常明確的雙主角劇,幾乎所有的唱段都由兩個女主角洛克希和維爾瑪承包,餘下的五女囚、典獄長以及女記者都只有零星的表現機會,更不說出現就是為了刺激洛克希的吉蒂了。

  而且,她也是很遲才收到劇本,甚至比CSI那次客串郵寄過來的時間還要晚,珍妮對好萊塢內部行規很陌生,也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是否合乎慣例,當然,也可能是她這個角色實在十分無足輕重,所以片方的態度也很怠慢。

  從收到的劇本來看,吉蒂和理查‧基爾飾演的男主角律師比利有一段雙人舞,別的戲份也有一定改動,比如吉蒂在殺人那一段是有臺詞的,以及入獄後還有一些其大搶風頭的表現。倒是和陳貞前世看到的成片有很大區別。

  站在珍妮角度來說,她當然希望自己戲份越多越好,多到第三女主角都不在乎。但以觀眾加影迷角度來說,她認為前世成片處理得更俐落,更流線。在吉蒂身上加一段歌舞會讓整個電影結構變得臃腫,對於結構的破壞效果超出了這段歌舞帶來的觀賞效果,而且原音樂劇裡也沒有這一段,為了電影現編排舞蹈和唱詞,品質把控會是問題。

  但這些事並不是她能建議的,首先,沒有哪個演員會建議刪減自己的戲份,其次,羅伯‧馬歇爾掌控欲濃厚,看來他也不像是能虛心接受一個無名之輩指指點點的人。

  進組當天,珍妮開著車準時到環球領了通行證,進到A區14號攝影棚簽到,然後去化妝間領了自己的號數,回到推車裡等待。

  和《芝加哥》比,《CSI》的場面的確要小得多了,首先工作人員相比要少,其次需要化妝換衣的演員也不是很多,除了主演以外,很多一兩句臺詞的龍套基本就是自帶服裝,也省得去穿劇組那些洗滌時間可疑,又未必合身的戲服,除非是打特寫,不然也不用怎麼化妝。但《芝加哥》是時代劇,所有人都要換衣服,而且都要上妝,男女主演有自己的化妝師,別的演員就得過去排隊了,就和醫院就診一樣的,由助理挨個到休息區去叫號。

  珍妮怎麼說也算是‘女三號’,有個幾分鐘的獨秀,她居然有一輛拖車,雖然是得和典獄長‘媽媽’的演員共用,不過待遇也算不錯了,至於化妝順序就排在‘媽媽’之後——在劇組,化妝順序是倒著來的,地位越高,需要帶妝等候的時間就越少,所以理論來說,‘媽媽’是這個組最後一個化妝的,珍妮是倒數第二個。

  這天的拍攝日程表格珍妮已經看過了,她的第一場戲排在下午第二場,就是拍攝她身穿華服,從囚車上被帶下來,被記者一路追拍進入監獄,拍完後就沒她的事,可以收工了。

  這麼算,如果扣掉她和律師比利的歌舞場景,其實兩到三天就能把她的全部戲份拍完,這三萬美元賺得還是挺輕鬆的。不過比起輕鬆,珍妮還更寧願要忙碌,這都是2001年末尾了,她穿越回來已有七八個月,可到現在為止也就是試鏡過兩次,得到兩個配角而已。即使都是好角色,但心中也還是沒著沒落的,有些不知道下一頓飯轍在哪的恐慌。

  因為今天是第一天進組,她的化妝順序還是被排在了第二號,確定了造型以後就去服裝間試妝,可能是珍妮之前已經有給過尺碼的關係,服裝師準備了好幾套華服等著她,當然少不了那個年代特別流行的浮誇皮草,前後也就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期間導演過來看了一眼,就把妝容服飾給定了下來。

  一切都似乎進展得很順利,珍妮去試妝路上還和凱薩琳‧澤塔‧鐘斯打了個招呼,這個大美女正在上戲途中,兩人只是匆匆一面。不過她還是給珍妮留下深刻印象,凱薩琳明豔動人、風情萬種,也是前世的陳貞特別喜歡的一位女星。

  劇組當然都是包餐的,在攝影棚外有一大片自助餐區域供演員們取用,食物很豐盛。珍妮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大堆女囚、記者坐在那裡歡聲笑語地吃著午飯,當然還有攝製組的一眾同仁和他們混坐,視覺效果可謂相當古怪。珍妮還看到蕾妮‧齊薇格、理查‧基爾和凱薩琳都在排隊取餐。即使是大明星,在這些時候也沒耍什麼插隊特權。——如果要耍特權的話,就直接叫助理來拿餐,到拖車裡面去吃了。

  珍妮對蕾妮肯定特別注意,如果可以,她還是不想鬧出片場Bully事件,這對還是新人的她影響肯定更大。所以最保險的做法就是不去賭,不管蕾妮經紀人推動露西上位的做法是否傳到了蕾妮這邊,最好的辦法就是徹底回避接觸。

  好在蕾妮似乎也毫無發現她的跡象,她一直在和導演羅伯熱聊,從兩人的神態看,選角時的不愉快並未留到現在,兩人應該早就盡釋前嫌、重建友情了。

  臉上帶了妝,珍妮為了避免麻煩,連沙拉都沒吃,就拿了兩片幹麵包,站在涼棚下幹啃。

  “珍妮佛,對嗎?”結果反而是蕾妮的經理人過來和她打招呼。“我是蕾妮的經理人維羅妮卡。”

  “嗨,維羅妮卡,很高興認識你。”珍妮和她點了點頭。維羅妮卡是個30歲後半的女性,看來很嚴肅,也許是因為蕾妮這幾年當紅的關係,她的態度有幾分高傲。

  “很高興認識你。”維羅妮卡把漢堡交到左手,和她握了握手。“你很漂亮。”

  “謝謝。”珍妮說,她不易察覺地在墊麵包的餐巾紙上擦了擦手指——維羅妮卡手上沾了漢堡醬。

  她們保持片刻沉默,然後維羅妮卡說,“Hmm,我看過你的試妝了,你的戲服也很漂亮。”

  “謝謝。”珍妮覺得氣氛有點尷尬,她補了一句,“蕾妮的戲服也相當華麗。”

  “那不過是些便宜貨色。”維羅妮卡輕蔑地說,“洛克希是個下層舞女,她的衣服廉價而誇張,只是徒有其表。你穿的是真正的上等貨,雖然沒那麼起眼,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它的價錢。”

  oK,這算是劇組宮心計的第一集嗎?珍妮有點想笑,但她沒有——維羅妮卡的話有明顯的警告意味,如果她回以挑釁,衝突很可能會升級。無論如何,她得到了角色,讓維羅妮卡發洩一下她的脾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的。”她溫順地說,“你說得對,維羅妮卡。”

  看起來裝傻過不了這一關,維羅妮卡的脾氣反而更明顯了,她沖珍妮假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珍妮的肩膀,“祝你下午開機順利,珍妮。”

  “也祝你有好的一天,維羅妮卡。”珍妮說,目送維羅妮卡走回去找她的客戶。——蕾妮還在和羅伯邊吃邊聊,看來對這邊的風景一無所知。

  其實說實話,珍妮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情,明星和經紀人、經理人的關係有時很錯綜複雜,不是外人能一眼看破的。很有可能蕾妮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圍繞吉蒂這個角色進行的角力,當然更不會知道維羅妮卡剛才過來是為了向她‘復仇’,糊塗一點的話,直接認為真的只是過來打招呼的都有可能。

  她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無所謂地拿面巾紙草草擦了一下這上頭留下的漢堡醬,當然,肩膀上留下了污痕,不過這也就是一件廉價T恤而已,她隨時都能再買一件。

  維羅妮卡無非只是想要給她施加點精神壓力而已,但這些盤外招對她也不可能有太多影響,珍妮放棄去想整件‘蕾妮是否支持露西’的爛攤子。她是過來拍戲的,她要關注的只是她的戲。

  下午第二場戲準時開拍,因為是遠景,拍之前排練走位就可以了,珍妮要做的就是不斷地掙扎,然後被周圍人包抄著送進警局,就這麼簡單的一個鏡頭,反復重拍了大概二十多次。——因為導演不滿意。

  導演不是不滿意表演,而是不滿意效果,他修改了四次機位,又刪掉了好幾個龍套演員,這一場戲拍2個多小時,珍妮覺得自己已經把今天的運動量都給掙扎完了。

  但她沒有抗議,也沒有流露絲毫不滿的情緒,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這簡單的鏡頭拍攝。

  羅伯‧馬歇爾是第一次導電影,肯定會有失算生疏的地方,再加上他注重細節的完美主義者脾氣(說真的,在2個多小時的拍攝裡,珍妮完全明白了這點),一直喊 cut最受挫的就是他自己。別看他現在表面還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有幾分亢奮,但珍妮保證,如果有誰敢流露出不耐煩的情緒,等待他的肯定是來自導演的狂轟濫炸。

  《芝加哥》開拍已經一個月了,各位工作人員之前可能已經堵過不少槍口,充當過不少情緒發洩的管道,所以都很乖巧沉默地做著自己的事,半小時以後,這場戲終於拍完了,佈景師開始換景,新一批群眾演員被召集過來,還是這個監獄門口的景,要拍白天的幾幕戲。

  幕間一般也都是演員、導演休息的時間,珍妮去飲料吧那邊拿了點冰塊,用餐巾紙包著按摩一下手腕——經過接近三小時的拍攝,她的手已經被反銬得有些腫脹,尤其是手腕,更是被勒出了青痕。

  “嘿。”導演羅伯手裡拿著一杯水,走過來和她打了個招呼,他嚇了一跳,“噢,你的手看上去很疼。”

  “其實還好啦。”珍妮沖他笑了一下。

  “唔,呃。”羅伯看來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抱歉,我在這個鏡頭上花太多時間了——”

  “不不,”珍妮打斷了羅伯的話頭,“我聽維傑裡——我聽切薩雷說過一些事,馬歇爾先生,我真的非常感謝你這種敬業精神。”

  她盯著羅伯的雙眼,平靜而誠懇地說,“我相信這種追求完美的特質會讓電影變得非常棒,三分鐘、三小時、三天都沒問題,只要你不滿意,我們就會再拍下去。”

  羅伯看來有些不知所措,他摸了摸鼻子,“哇哦——叫我羅伯,女孩——珍妮佛對嗎?你太客氣了,在LA,除了服務員以外,沒有人會這麼稱呼別人,叫我羅伯就好。”

  “OK,羅伯。”珍妮抓起另一把冰塊,開始給右手冰敷,“說真的,你也不必對我太客氣,我完全站在你這邊,我是你的人。”

  和預想中的感動、欣賞不同,羅伯先是皺起眉,研究地看了看珍妮,又想了想,這才笑開了,作勢和珍妮碰了一下杯子,“謝謝你的支持——哦,不過你這樣就讓我接下來的話很難說出口了。”

  “你是說?”珍妮心裡其實大概也有底了。

  “你知道我本來打算給吉蒂加戲,這也是為什麼我選了你而不是露西‧劉,你的歌舞基礎比劉更好。”羅伯解釋說,濃眉皺成了一團,“但開拍後事情要比我預想得更……”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採用直白的說法,“更難掌控一些,在開拍之前我有點太自信,一直在做加法,但現在我只能做點減法,還是以原劇框架為主,所以你的那段歌舞可能得刪掉了。”

  這是個很突然的告知,意味著珍妮過去一個月的歌舞課白上了,對一般人來說當然很難接受,但珍妮卻有心理準備,她認可地點了點頭,“沒問題,羅伯,從整個劇本的角度來看,當然是刪掉更加簡潔俐落,觀眾不需要在吉蒂身上浪費太多注意力,她是一個叮咬,一個刺激,讓觀眾振奮起來就行了,給她一段歌舞會讓劇本在中段有些臃腫。”

  羅伯吃驚地瞪了她一會,珍妮笑著說,“怎麼?難道一個金髮碧眼兒(Blonde)不能有點智慧嗎?”

  “但我——你不是——”羅伯過了一會才鎮定下來,“好吧,我讀過你的簡歷,說實話你和我想得很不一樣。”

  他用嶄新的眼神掃視著珍妮,“我開始明白切薩一直在說的都是什麼了,你和LA的大多數女孩都不一樣。也許——他的提議是有道理的。”

  “什麼提議?”珍妮茫然地問。

  遠處傳來場記的喊聲,羅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會聯繫切薩的,珍妮,謝謝你,你很專業,和你共事讓人愉快,我該走了,明天見。”

  他匆匆沖珍妮點了點頭,轉身離去。珍妮目送他消失,這才下去卸妝換衣。

  所以切薩雷又瞞著她在和羅伯‧馬歇爾推銷什麼?

  不對,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瞞著她的,他只是懶於告知而已——切薩雷真的是很專橫的那種經紀人,珍妮猜想他對自己是有個計畫的,只是到現在為止作為當事人她完全一無所知而已。

  不知在賭什麼氣,她下定決心不給切薩雷打電話,直到他主動聯繫自己為止。——生活就像是一場強X,一樣是被專橫管理,她至少還可以選擇有尊嚴的冷處理,而不是毫無用處地打電話過去東問西問、牢牢騷騷。

  不過,這一次切薩雷沒讓她等太久,珍妮晚上剛溜過華盛頓回家,他就打來了電話。

  “你在片場都做了什麼?”切薩雷劈頭問。珍妮一邊上樓一邊疑問地‘啊?’了一聲。

  “你知道我讓你在片場好好表現。”切薩雷說。

  珍妮有些迷惑,“可我的確好好表現了啊,啊——如果你說的是我的歌舞被刪的事——”

  “你的歌舞被刪了?”切薩雷微微提高聲調,但在珍妮回答前又改變主意。“沒事,就整個劇本來說那反而是好事,這算不上什麼損失。我想知道的是你在片場都做了什麼?羅伯在片場表現得就像是個暴君,而你只是進組第一天就把他征服了?”

  珍妮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但仍力持鎮定,甚至反調侃切薩雷。“我從你聲音裡聽到的是驚訝嗎?維傑裡,驚訝?這真是兩個很難聯繫到一起的單詞。”

  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輕微失態,切薩雷的語調一下收斂了許多,“我們見面再談吧——明早你有戲嗎?”

  “沒有,”珍妮問,“你要我來公司找你?為什麼?”

  “我約了羅伯週六一起吃晚飯,你也要來。”切薩雷說,“這周剩下的時間,你都要為那頓飯做準備。”

  “你是說?”珍妮已經開始有點不耐煩了。“你知道你一直在吊胃口嗎,切薩雷?”

  “我要你在那頓飯上好好表現。”切薩雷總算揭盅了,“讓羅伯點頭把你塞進《芝加哥》音樂劇的演員名單,我要你拿下洛克希這角色,你明白嗎?我要你在百老匯把蕾妮‧齊薇格的表演踩在腳底,讓她成為你上位的墊腳石。”



  注:

  1《芝加哥》確實是羅伯‧馬歇爾的第一部電影,他憑藉這部電影在好萊塢一舉成名。在那之前,他則是百老匯的菁英份子,參與了很多優秀劇碼的編導,後來更導演了《藝伎回憶錄》和《加勒比海盜4》。但除此以外關於這個人的性格啦,第一次導演電影的瑕疵表現什麼都是我虛構的。蕾妮的經理人也是虛構的,還有化妝順序的決定也是虛構的。

  2 blonde是金髮碧眼兒,這個詞一般被認為有貶義,因為社會偏見認為金髮碧眼兒徒有其表腦子都比較笨,所以珍妮是在自嘲。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6:40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46 AM 編輯

  第二十八章:白日夢

  珍妮簽約後到過CAA幾次,多數都是來簽合同的。她也碰上過幾個大明星,有一次更是和李奧納多擦肩而過,不過倒是沒得到對方的注意——一方面是她比較小咖,還有一方面就是珍妮幾次去CAA都幾乎可以用不修邊幅來形容,沒有化妝,本身氣質又不是很霸道,對於美女司空見慣的這些演藝圈中人來說,她並不算太起眼。

  這一次到訪也差不多,她下午要去環球上戲,所以根本沒化妝,穿的也是方便脫卸的T恤牛仔褲。她過去的時候,切薩雷還在和人開電話會議,助理娜拉給她端了一杯水,好奇地說,“除了第一次過來見切薩以外,你好像都沒有化過妝,可以問問為什麼嗎?”

  珍妮笑了,“你覺得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娜拉搖了搖頭,“但我知道切薩雷肯定很看重你,以前珍妮佛——另一個珍妮佛還在我們這一層的時候,她每次過來切薩都讓她找個私人服裝師和化妝師。”

  這麼說吧,陳貞以前是做豪門少奶的,她的本職工作就是在女人堆裡打滾,在一群遊手好閒只能彼此攀比的豪門少奶中交際,眾所周知,人閑就要生事……所以對於這種辦公室政治,陳貞可以說是經驗豐富,只要把以前的經歷略加變通就能應付自如了。她笑了笑,不搭理娜拉的話頭,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嗎?”

  娜拉的本意其實應該是告訴陳貞,她要比珍妮佛‧貝爾更得切薩雷的看重,所以切薩雷可以容忍她的不修邊幅。當然這是恭維了,但陳貞不接話的原因,卻是因為她不想太快激怒珍妮佛‧貝爾,娜拉在這裡服務了起碼也有兩三年了,在她之前,每次珍妮佛‧貝爾出現在CAA都是由她負責接待,她和貝爾一行人自然熟悉。如果今天她說了貶低貝爾的話,娜拉轉頭遇上貝爾的跟班,兩人稍微八卦一下,讓珍妮佛‧貝爾怎麼看她?這事是很有可能發生的,畢竟貝爾現在還是CAA的藝人,只是換了經紀人而已。

  當然她也知道,她和貝爾之間遲早要爆發衝突——那天切薩雷和莉莉安解釋改名時的那番話,珍妮只信三成,這的確可能是切薩雷的考慮之一,但絕不可能是主要原因。當然她還不是很瞭解切薩雷,珍妮只是本能認為,‘你珍妮佛‧貝爾背叛了我,好,那我就再捧起一個珍妮佛把你踩下去’這樣的事,切薩雷是絕對做得出來的。

  但這衝突完全可以被拖後一點,起碼不是現在,她還沒有一點根基的時候爆發。基於同樣原因,昨天在片場的事情,珍妮也是準備淡化處理,就自己消化掉,不會和任何人說。在任何一個行業,新人都難免受氣,好萊塢當然也差不多。

  她回饋不熱烈,娜拉當然也不會多說什麼,她回去處理公務,珍妮就拿本雜誌在看,過了一會,娜拉接了個短促的電話,隨後便對珍妮說。“你可以進去了。”

  雖然剛碰了個軟釘子,但她的笑容還是很友好的。珍妮也回了她一個公務笑容,推門進了辦公室。

  “坐。”切薩雷還在看一份劇本,他頭也不抬,用語也還是那簡短的‘Sit’。

  珍妮在老位置坐下,看了看表,她等了一分鐘左右,便直接開口說,“你知道,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

  切薩雷這才抬起頭——一如既往,他還是那樣英俊而整潔,外表修飾得一絲不苟。

  他折了一下劇本的頁面,把它放到一邊,“抱歉,這是個很精彩的劇本,我看得入了神。”

  沒等珍妮回話,他便打開抽屜,抽出幾個厚厚的資料夾遞給珍妮,“這是《芝加哥》的資料,在週六之前你要熟讀,最好能背誦。這是百老匯近年的一些知名音樂劇和雜七雜八的常識匯總,讀一下,週六的晚餐上我不希望出現羅伯說話,你接不上的情況。”

  珍妮拿起兩個資料夾,又打開輕飄飄的第三個資料夾看了下,“這是——”

  “《芝加哥》的內部錄影。”切薩雷在說的是音樂劇版本。“你知道它沒有發行過官方攝錄碟片,我用了一些人情才把它拿到手,別浪費了。”

  “哇。”珍妮瞪著三個資料夾,又看了看切薩雷,“看來你是真的想讓我去演音樂劇的洛克希?”

  切薩雷看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是那種白日做夢的人?又或者以逗你為樂?”

  和他的會面,他會一直都掌握著絕對主控權,沒等珍妮回應,他就跳到了下一個問題,“告訴我你有適合Mastro那個檔次的衣服,而不是那天由T恤改造的所謂晚禮服。”

  珍妮想了一下她的衣櫥,遺憾地搖了搖頭——她一直打扮樸素是有原因的,原身珍妮給她留下的最大遺產:美衣美鞋,因為她減肥成功,尺寸變小,幾乎所有貼身衣物現在都不能穿了。尤其小禮服,合身不合身是很重要的,所以她還真沒現成的好衣服。

  “莉莉安這幾天會陪你去購物一次。”切薩雷也沒流露意外,“現在我們來談談羅伯,告訴我你在片場都做了什麼,才能在第一天就讓羅伯這麼欣賞你?”

  珍妮每次和他見面都要壓制自己和切薩雷對著幹的心思,她不是討厭他,只是切薩雷這種絕對把持談話節奏的氣魄讓她很不舒服。

  她仔細地把自己在片場的一天告訴了切薩雷,切薩雷一邊聽一邊看劇本,不過珍妮說完的同時,他就合上劇本,片刻不停地接著講下去,“很好,現在我明白了——你的運氣不錯,蕾妮和凱薩琳從某種角度上成全了你。”

  “你是說?”珍妮心裡其實也有了一些隱約的猜測,“羅伯的生澀惹惱了一些人?”

  “你要知道他以前從沒拍過電影,《安妮》(羅伯‧馬歇爾的第一部電視劇)是很亮眼,得了一些獎,但他不是唯一的導演,很多人說他們之所以給他導演頭銜,只是因為他想要,而舞臺又離不開他的設計。”切薩雷說。“羅伯是天賦極高的導演,頗負盛名的編舞大師,但不可諱言,他在導演這一塊受到的肯定,遠遠沒有舞蹈編排方面受的肯定多。這是他第一次上大銀幕,技術細節方面肯定有疏漏,羅伯又是完美主義者,你應該很容易想到,昨天的三小時類事件不會是第一次發生。而蕾妮、凱薩琳、理查都是和名導合作的知名演員,落在新人導演手裡,肯定要有一段磨合期。”

  他喝了口水,“據我在片場的訊息源回報,三個主演都很專業,沒有公開反抗導演的權威,但態度上肯定難免有一些瑕疵。而羅伯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你知道,這樣的人自尊心當然也很強。”

  珍妮已經完全明白了。“說穿了就是他的確導得沒那麼完美,犯了很多低級錯誤,又緊張到容不得別人說。雖然別人也沒大喊大叫,但心裡難免有點看不起他,羅伯感受到了這一點,心理壓力也很大,更需要肯定、讚美和無條件的支持,我恰好就是那個在對的時間做了對的事的幸運兒,是嗎?”

  切薩雷露出商務笑容,“知道這一點,你就知道該如何保持下去了。羅伯是百老匯近年來舉足輕重的技術權威,能否獲得他的支援,對你意義重大。”

  “你是說音樂劇嗎?”珍妮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順便一提,我覺得你這想法簡直瘋狂——但先把這些放在一邊,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忽然想讓我去競爭百老匯的音樂劇,你知道這一演少說就是半年,我要離開好萊塢半年,去紐約演音樂劇?恕我直言,我不知道這對我的電影事業會有什麼幫助。”

  “珍妮佛。”切薩雷平靜地說,彷彿珍妮的這個問題全在他意料之內。

  珍妮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珍妮,拜託,要麼傑弗森,要麼珍妮,別叫我那個假名字。”

  “OK,傑弗森。”切薩雷從善如流地改了口,但她選擇的字眼還是讓珍妮不大開心。“你還記得我們在簽約那天晚上說的話嗎?我事先聲明的第三點?”

  “……我要相信你。”珍妮不情願地背誦。

  “那麼你現在在做什麼?”切薩雷問。

  “……Fine,”珍妮明顯地翻了個白眼,“我不問,OK,你讓我去演音樂劇,我就去演。那我們回到前一個問題——你瘋了嗎?你知道百老匯的競爭有多激烈嗎?《芝加哥》又有多紅?在外百老匯和外外百老匯,不知道有多少想要擠進百老匯演商業劇的演員,他們的專業背景肯定比我好吧?我是說,就連他們也不敢想《芝加哥》的第一女主角,我算是什麼?怎麼可能輪得到我?”

  “為什麼不是你?”切薩雷反問,他把雙手擱上檯面,身體微微前傾,更對珍妮造成壓迫感。“羅伯誇獎過你歌聲不錯,過去幾個月裡你受過專業訓練,拍完《芝加哥》以後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上課,你本來就很會跳舞,你有演技,你漂亮,你有大螢幕經歷。為什麼不是你?”

  珍妮無言以對。

  切薩雷鬆弛下來,他靠向椅背,徐徐說,“當然,你也不是沒有缺點,你沒名氣,這是你的最大問題,條件再好,劇方也不會把你在名單裡排到太前。然而這一點我們可以通過羅伯的推薦來補足,記住這一點,羅伯的推薦有多熱烈,你的缺憾就有多小。你已經讓我驚喜了一次——這一次和羅伯餐敘的機會多多少少也算是你自己爭取來的,我希望你能繼續讓我驚喜,從羅伯那裡得到比我預計更多的欣賞。”

  他緊盯珍妮,“你會讓我失望嗎?”

  珍妮在他的重壓之下,情不自禁露出諷笑,“我讓你失望過嗎?”

  切薩雷唇角揚起,又一個商業微笑,“那就繼續保持。”

  珍妮的回應是直接把資料夾掃進包裡,站起來大步走出辦公室。

  她沒有道再見,這很沒禮貌,但她知道切薩雷不會在意。

  ——或者他在意,管他呢,反正她不在意。

  #

  在去片場之前,珍妮回了一次家,把資料放好,在拍攝期間她的包都會在拖車上,她可不想鬧出什麼巧合事件,然後讓劇組的人知道她有意競爭《芝加哥》音樂劇的女主角。

  這天下午拍的是吉蒂從派對回家,發現愛人偷歡,憤而殺人的一段,大約有4-5組鏡頭,是吉蒂的獨角戲,演員一共也就她,外加三個‘姦夫淫婦’,具體拍攝過程沒什麼好說的。雖然珍妮都已經在演藝空間裡多次準備,自信自己的表現絕對沒有一點瑕疵,但羅伯繼續低級失誤風格,足足拍了有一個下午。

  還好,吉蒂這角色其實難度不大,珍妮也不需要共情輔助,因為吉蒂和華妮塔的風格還是比較相似的,在這麼多次讓人想吐的模擬過後,這種表演風格她不說完全掌握,但也是駕輕就熟了,就像是本能反應一樣,在心裡稍微調整,就可以調整出這種特定的狀態,從頭到腳,所有微表情、小動作都是立刻變了個風格,這應該也算是陳貞本人演技的進步。

  說起來,她本人把自己的幾種演技狀態也分了類:第一種就是最樸素的看劇本,未經模擬、共情,直接演出來,這是最生澀的表現派,大概分數只能說是堪堪及格。

  第二種是在演藝空間裡,通過共情演出,情感甚至不受自控,臺詞都像是自己念出來的一樣。這已經不能說是體驗派了,應該是方法派,也就是體驗派的一個分支,完全把自己當作了劇中人物,有點點人格分裂的意思。這樣的分數可以打到80分,之所以不是滿分,是因為好演員的方法派,也是經過克制和調整的方法派,是一個‘合適拍攝的真實人物’,但珍妮的模擬,模擬出來就直接是真實人物,有很多細節照舊是需要修飾和改變的。

  第三種是演藝空間調整出共情以後,借著餘韻在現實裡演出來,因為有共情加分,但又只是餘韻,自控空間更大,所以算是較好的體驗派和方法派的融合,分數應該在85分左右。之前演《CSI》就是這個演法,所以網上會有‘她的風采完全蓋過電視劇’、‘她的演技屬於大螢幕’的說法。

  第四種是在演藝空間多次共情練習以後,對角色掌握已經駕輕就熟,然後回到現實裡沒帶金手指的演出,等於是重複之前的練習結果,算是體驗派和表現派的融合了,分數按陳貞自己評價應該在80分左右,如果角色不是那麼複雜,場景相對簡單的話,可以達到85分。

  她演吉蒂就是這個演法,其中有自己想要減低對金手指依賴的因素,也有羅伯返工次數太多的原因,陳貞之前就發現在短時間內共情太多次會頭疼,按羅伯一個簡單鏡頭反復拍三小時的作風,一直共情她會瘋的,所以也就半推半就地採用了第四種。

  效果應該還是不錯的,羅伯對她的演技沒什麼意見,他糾結的都是很細節的東西,比如說光影啦、構圖什麼的。也就是新導演經常拿不准的一些細節。珍妮要做的就是一整個下午不停地重複演、重複演、重複演,就像是倒帶機一樣,瘋狂重複演。

  所以說,演員不但是技術活,也是體力活。就算是天賦驚人的大明星,拍攝過程也不是說和很多人想得一樣,一條就過了,然後大家下一鏡頭。真正巔峰的演員都是持續穩定高輸出流,這一段你第一次演效果好不算本事,同一天第一百次演效果也要和第一次一樣好,才是真正的大牛。

  一下午拍攝下來,她回家累得直接就睡了,半夜才爬起來洗澡。然後接下來兩天她都沒事,第三天她去拍了‘吉蒂’被捕入獄——痛駡記者——奮力掙扎的一幕戲以後,就算是收工了。羅伯修改劇本以後,‘吉蒂’的戲份縮減到陳貞所見成片的那些,之前的一段歌舞,包括那些表現吉蒂風頭的片段,都被刪減掉了。這個角色的戲份跌落到大概也就一兩分鐘,用典獄長‘媽媽’的演員隨口打趣的口吻來說,那就是,“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當時來試鏡的演員說不定只有一半那麼多,起碼露西‧劉就不會來。”

  露西現在已經進組去拍《殺死比爾》了,她和珍妮偶有聯繫——珍妮在劇組裡當然也交了一些朋友,其中就包括音樂劇《芝加哥》裡維爾瑪的演員,她在電影裡演的是六女囚中的一個。

  不過,她和蕾妮、凱薩琳全程無互動,也是因為沒對戲,所以沒機會接觸,雖然吃飯時有機會碰面,珍妮也不會自找死路地過去自我介紹。而除了第一天以外,蕾妮的經理人維羅妮卡也都沒找麻煩,在最後一次被完美主義的羅伯折騰得渾身酸疼以後,珍妮順利地結束了她在《芝加哥》裡的拍攝,離開了劇組。

  接下來幾天,她沒有什麼課程,要做的唯一準備,就是和羅伯‧馬歇爾在週六的晚飯了。



  注:

  外外百老匯和外百老匯主演的都是那些商業價值不明朗,先鋒性質更濃厚的劇碼,百老匯演的是成熟劇碼,比如《貓》、《吉屋出租》、《媽媽咪啊》等等。連外外百老匯和外百老匯的演員報酬很低,有時候是沒報酬。百老匯的主演則收入相對豐厚。百老匯是美國戲劇中心,世界戲劇勝地,另一個勝地應該算是倫敦西區了吧。

  然後表現派、體驗派之前已經介紹了,方法派簡單說就是,珍妮去演個小偷,她在拍攝時間內就完全把自己當個小偷,上戲下戲時候都是……這是體驗派的一個分支,具體的內容大家可以百度一下。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6:42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47 AM 編輯

  第二十九章:莉莉安的問題

  “是,切薩是占了家庭的光。”莉莉安拿下一件黑色連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搖搖頭,又把它放回了衣架上。“你知道他從小就是四處亂跑,有一段時間他和祖父母住在紐約——我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有一段時間又和母親、繼父住在法國,直到他回LA來上高中,才是完全安定下來。反正他從小就跟著大人四處認世交,有時候切薩的家人都開玩笑,說他才是掌握了全家族人脈的那個人,別人掌握的都只是一部分而已。”

  珍妮也拿了一件黑色小禮裙來欣賞,香奈兒的小禮服還是很經典的,如果選對的話,可以連續穿上好幾年都不顯得落伍。“是嗎?他看來完全也不像是被很多家庭養大的孩子——不過也對,切薩雷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從嬰兒時期起就不會咯吱大笑,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尿褲子的人。”

  莉莉安笑個不停,“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切薩的父母一直都很忙,你知道,再加上他們後來又離婚了。切薩的祖父母也不是會教養小孩的類型,切薩過去住的時候他們也在鬧離婚,所以切薩能長成這樣還是滿奇跡的。他們都說他是全家族最嚴肅的人,完全是施密特家族的異數。”

  “哦,原來他生父那邊姓施密特。”珍妮挑中了一件小禮服,“莉兒親愛的,你覺得這件怎麼樣?”

  “挺好看的。”莉莉安過來看了下標價牌,“就是太便宜了。”

  珍妮按捺下歎氣的衝動:不用說,莉莉安又是和切薩雷吵架了。

  ——可能是考慮到珍妮現在的經濟情況,今天莉莉安一出現就掏出一張卡給珍妮看,“今天所有花費都由切薩買單。”

  珍妮也沒矯情,切薩雷需要她光鮮體面地出現在羅伯跟前,而且願意為此買單,她也沒必要拒絕。

  但這不意味著她會順著杆子往上爬,一天刷掉好幾萬美元,珍妮原本的打算是買一件名牌小裙子,最好是多場合適用,這樣就可以把這件裙子的價值最大化,然後別的配飾,她可以從原身珍妮的遺產裡挑選。別的就不打算再花切薩雷的錢了,頂多是遇到合適鞋子的話,買上一雙,因為原身珍妮的品味不是太好,很多鞋子買的都是便宜貨,珍妮覺得有點穿不出去。

  而莉莉安的打算和她則是背道而馳,一進Dior,她就直奔一望即知十分昂貴的禮服長裙去了,大有今天要把切薩雷這張卡刷爆的意思,珍妮告訴她這太隆重,不適合晚餐場合,她又改變策略,想要把珍妮的衣櫃塞滿,給她置辦好幾身行頭,珍妮沒有辦法,只好嚴正聲明自己今天只打算買一條裙子。

  所以就是這樣了,莉莉安目前的目標就是在小禮服裙裡找到一件最貴的,總之就是要狠宰切薩雷一刀才高興。她今天不是那麼天使,大小姐一面比較多。

  珍妮沒打算慣著莉莉安的這脾氣,她直接進了試衣間把裙子換上,走出來看看,果然滿漂亮,“就是它了吧,家裡剛好有一雙鞋可以配,好,我今天的購物就此結束了。”

  莉莉安孩子氣地嘟起嘴,拖拖拉拉地很不配合,珍妮把她帶到結帳台前,等她拉了卡才笑著說,“接下來換我陪你買衣服,你不是有切薩的卡嗎?刷爆它吧。誰讓他惹你生氣了?”

  “嘿嘿。”莉莉安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原來你看出來了。”

  但她還是把卡收進了包裡,“是的,我今天購買欲很旺盛,但我不要花他的錢,走,陪我去試試我看中的那條裙子。”

  女人逛街,無非就這麼回事,互相吹捧之餘也要認真討論,陳貞對此經驗豐富,前世她不知道陪自己的婆婆逛了多少次街,現在牛刀小試,輕輕鬆鬆就把莉莉安哄得眉開眼笑,心情很好地刷卡買下了好幾件華服,再加上搭配的首飾、香水和美妝,隨便就拉出去一萬多美元。一個上午的時間也就這麼耗過去了,兩人走得都是腿酸,就隨便進了一間餐廳用午飯。

  “現在,我開心多了。”點了一大堆垃圾食品以後,莉莉安宣佈道,“但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和切薩吵架?”

  珍妮的確不想太介入切薩雷的私生活,奈何她同莉莉安也算是好朋友,所以有時候這樣的情況就很難避免。“對啊,你為什麼會和切薩吵架?”

  雖然沒把情緒表露出來,但莉莉安也不是蠢人,她先無奈地笑了一下,“抱歉,如果我在這裡有第二個朋友的話,這些話我不該對你說的。”

  她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其實這也算是我對他最不滿的一點吧,你知道,我是紐約人,大學也不是在加州上的。我會來洛杉磯念醫學院,其實就是因為切薩。包括現在在這裡的醫院工作都是這樣,我所有的朋友和大學同學幾乎都在紐約,在這裡我基本沒有朋友,切薩是我留在洛杉磯唯一的理由。”

  也許是情緒上來了,莉莉安的說話有些淩亂,“說這些並不是因為我後悔,又或者怪他,這些都是我願意的——珍妮,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這些都不是問題。”

  看得出來,莉莉安是真的很愛切薩雷,珍妮皺起眉,“那問題出在哪呢?”

  莉莉安想了想,若有所失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很愛切薩,切薩也很愛我,我們健康、年輕、富裕,彼此相愛……我也不知道還有哪裡不夠。”

  飯菜上來了,兩人陷入短暫的進食沉默,過了一會,莉莉安說,“也許是因為我們都太忙了。你看切薩幾乎只有在睡覺時間才回來,而我還經常要換輪班,也許我應該在實習後選擇全科醫師,這樣會多點時間和他相處。”

  珍妮也知道莉莉安真的很寂寞,不然她也不會對自己這麼熱情,就和她說得一樣,她的整個社交圈都在紐約,USC醫學院的同學又大多各奔前程,而且也忙得可怕,“可能這是很好的選擇,你知道很多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切薩雷的收入完全可以負擔家庭開銷,即使他不行,你也有基金,婚後你甚至完全可以選擇全職主婦。”

  “我不想放棄工作。”莉莉安反而搖了搖頭,她忽然失笑,“我剛在胡說什麼,我甚至不能接受我去做全科醫師。珍,我現在已經很依賴切薩了,如果我把事業放棄掉的話,他就會是我生活的全部。當然,很多女人可以接受這樣,我的姐姐妹妹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我也……”

  她歎了口氣,“我也不是反對這種生活,你甚至可以說我有點嚮往,只是……就只是要再進一步依賴切薩的話,我覺得我會更不安。”

  “你是覺得他不夠愛你嗎?”珍妮問。“還是你不太信任他?這是個滿嚴重的問題,我覺得你們得談談。”

  “幾乎百分之八十的吵架都是因為這個問題,”莉莉安說,“我的心理醫生也告訴我,我該和切薩談談,這個信任問題會是我們間一個很大的障礙。但是——但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切薩覺得我們現在很好,沒有什麼問題。”

  她吐了一口氣,“反正我堅持要住我的房子,也不要刷他的卡,雖然他很樂意——也許就是因為我不想讓他對我說‘你看,寶貝,我為你花了幾十萬,這難道還不能證明我愛你嗎’?”

  事實證明,莉莉安一上午都在強顏歡笑,一旦打開話匣子,她就情緒低落地宣洩個不停,珍妮作為過來人,整個下午都在做盡職的聽眾,到晚飯時分兩人才在商場停車場分手,各自開車回家。

  經過可怕的傍晚大塞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珍妮隨便搞了點沙拉吃,又草草健身過了,洗好澡以後,雖然莫名其妙地很疲憊,但還是不許自己休息,直接進了演藝空間。

  和羅伯的飯局就在兩天後,時間本來就很寶貴了,今天還花了一整個下午來社交,現在當然只能加班趕回來。珍妮之前已經在現實中看過一遍《芝加哥》音樂劇的內部攝錄版,所以現在演藝空間裡也可以選擇它來觀看、模擬,並且查看舞臺效果。她拿到碟片以後,已經反復研究、模擬了了足足七十多個小時,也就是現實中的整整一天。

  她也還是第一次在空間裡呆這麼久,退出空間以後,珍妮頭疼了起碼兩小時,還吐了好幾次。其實說實話,現在進空間她還有點本能的發怵,但沒辦法,時間有限,再怕也得硬著頭皮上。

  因為愛好影視的關係,陳貞前世也是看過一些音樂劇的,但肯定沒有對電影界這麼如數家珍,她去過百老匯,但沒趕上《芝加哥》,看的是《貓》,切薩雷給的資料她讀來並不乏味,就是人名有點難記,不過人都是逼出來的,用突擊法反復背誦,現在她腦子裡起碼對整個百老匯是有點印象了,不至於出現羅伯開個玩笑,她瞠目結舌不知所云的情況。不過,珍妮的重點肯定還是放在《芝加哥》的相關資料上。

  《芝加哥》最早是1926年的一齣戲劇,說的就是當時的真事,一個意圖進入演藝界,但卻被騙財騙色的家庭婦女一怒之下打死了自己的情人。被捕入獄後,卻因為律師巧妙的操縱大眾輿論,以及陪審團和法官的心理,最終無罪脫獄,反而名噪一時、名利雙收。這是個具有濃烈諷刺意味的黑色喜劇,生動地再現了芝加哥的浮華與糜爛,以及民眾的劣根性。之後在70年代被改編為音樂劇,一直上映至今,有許多唱段都膾炙人口,女主角洛克希和維爾瑪也都是個性強烈、人性複雜,難以塑造的人物。歷次上演,都是選取有一定閱歷和名氣的實力女演員扮演,並不是那種簡單的花旦角色,當然,這也因為兩人在劇中都是少婦,所以也是有切合角色的需求。

  珍妮今年才20歲,勉強說過了元旦是21,就年紀來說是太小了點。但論唱功和舞姿,看過攝錄版後她卻不覺得自己輸給當時的主演太多。

  先說舞姿,她本來對跳舞就有興趣,也有天分,經過幾個月特訓以後,跳得已經有模有樣,在空間裡試過,出來效果珍妮本人都很滿意。——她可不是那種寬以待己的性格,對自己反而還要更苛刻點,連她都滿意,可見是真的不錯了。

  歌聲這塊,珍妮的嗓音不錯,陳貞以前小時候學過聲樂,後來因為聲音條件不好放棄,但底子還在,而且也是上過課的,她試著學唱過,反正……起碼比蕾妮唱得好聽,而攝錄版的洛克希雖然唱功好,但聲線有點鴨公嗓,她起碼在這點上是勝過原演員的,別的就見仁見智了。

  至於演技嘛,音樂劇……音樂為先,劇在後頭,那攝錄版女演員的演技在開過金手指的珍妮跟前是有點提不起來的,更不說和蕾妮相比了。

  綜上三點,切薩雷的想法雖然是妙想天開,但出奇地,居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操作性。客觀地來看,珍妮的硬體是夠了的,最大的障礙其實就是百老匯的門戶之見,以及她本人低微的名氣。

  而要擊潰這兩大障礙,唯一的門徑就是羅伯‧馬歇爾了。也難怪切薩雷會給她足足四五天的空檔,讓她專心準備這一頓晚飯——他能向羅伯推銷她,能給他看很多資料,能安排這頓晚飯,但最後,羅伯還是得通過珍妮這個人來判斷她值不值得他的推薦,去征服他的人,也只能是珍妮自己。

  說句無關的話,珍妮完全理解為什麼莉莉安在切薩雷身上找不到安全感,切薩雷並不是個能讓人無理由依賴的傢伙。他不像是戴夫,幾乎就是安全感的集合,雖然他給她提供了很不錯的機會,但到目前為止,珍妮也沒對他有多少安全感,和切薩雷合作就像是在玩跨欄,每一個欄門上頭都是一個漂亮得讓人垂涎的機會,但欄門也越來越高,歸根到底,你其實還是得靠自己,跨過去它就是你的,跨不過去——

  到目前為止,珍妮的表現都相當不錯,她也不想知道跨不過去會發生什麼,她已下定決心,不論用什麼手段,都一定要搞定羅伯‧馬歇爾。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6:4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47 AM 編輯

  第三十章:人情投資

  “打扮得不錯。”珍妮開車到CAA找他時,切薩雷禮節性地誇獎道。

  “謝謝。”珍妮忽然發現切薩雷今天穿的也是黑西裝,兩人竟巧合地挑選了同一種配飾——他戴了珍珠袖扣和領帶夾,而她也選了珍珠耳環。

  這個細節讓她有些不自在,“說真的,你的著裝品位簡直來自上世紀二十年代,全城還有第二個會在日常穿著中選擇珍珠袖扣的經紀人嗎?”

  “有品位的經紀人就會。”切薩雷的眼神在珍妮耳邊停留片刻,他眼睛微縮,“你佩的是假珍珠耳環?我以為我那天和莉莉安說得很清楚,給你挑一身可以見人的行頭,我付費。”

  “相信我,如果那天我由著她來,你早就破產了。”珍妮感覺切薩雷有些懷疑莉莉安吝嗇的意思,忙澄清了一下,“珍珠這東西,真假有什麼關係?反正大多數人都看不出來。”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的裝束太情侶了,可能會讓羅伯發生誤會……但珍妮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必回避這個誤會,事實上,讓羅伯繼續誤會下去,說不定反而能收到妙用。

  “但我知道你佩的是假珍珠。”切薩雷冷冷地說,顯然對此耿耿於懷。

  “你是不是受不了所有魚目混珠的假貨?”珍妮問,在心底偷偷地笑了一下:這大約是切薩雷非常罕見地人性化時刻。“那你去曼哈頓的時候怎麼辦?那兒的貴婦佩戴假首飾的次數之多,足以讓你整個人都受不了。”

  切薩雷從鼻子裡噴了噴氣,並不回答珍妮的問題,珍妮反而有點來勁,兩人一邊進入電梯,她一邊說,“當然,如果你受不了我的耳環,那可以給我接一些賺錢的活計,而不是音樂劇。照現在的試鏡安排,我能負擔得起真珍珠耳環的日子,還遙遙無期呢。”

  “請你住嘴可以嗎?”切薩雷安靜地說。

  “OK、 oK。”珍妮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事實上切薩雷已經做得挺好了,即使他沒能馬上幫她接到賺錢的片約,那也是因為珍妮的事業規劃問題。如果她要走另一條線,的確現在已經可以賺錢了。——B級片的配角,或者是小製作R級片的主角,都能拿到幾十萬。但如果事業從這裡開始的話,幾乎一整個職業生涯也都只能在幾十萬級數打滾,幾百萬的片約就只能是鏡花水月,更不要說金球獎、奧斯卡了。

  兩人保持沉默,一直到停車場,珍妮是開了自己的車來,但她轉念一想,並未走去她的車邊上,而是和切薩雷一起走向他的布加迪威龍。

  “幹嘛這麼看我?”面對切薩雷的疑惑眼神,珍妮解釋道,“今晚也許要喝酒,我酒量不好,你不會希望我酒駕吧?”

  切薩雷沒表示異議,兩人一道坐進車內,在駕駛途中他吩咐,“一開始不要貿然說試鏡的事,等我的信號。”

  “沒問題。”珍妮說。

  “羅伯不是素食主義者,所以別表現得太個性,今晚不是節食的時候。”切薩雷對細節盯得很緊,“不要太搶話,守好你的本分。”

  珍妮一律答應下來。

  非常巧,羅伯的座駕和他們幾乎在同時到達,三人在餐館門口打了招呼,進入靠窗位置就坐,各自點了菜——羅伯和切薩雷都要得不少,珍妮經過思考也點了主菜和甜品,當然少不了沙拉。

  按說珍妮和兩人都算不上熟悉,切薩雷又是那麼一個機器人的性子,羅伯是個完美主義控制狂,這頓飯應該會吃得很尷尬。不過出奇的是,事實並非如此——珍妮也算是見識到了切薩雷所說的‘必要時候,我也可以彬彬有禮、幽默風趣’。

  他真的很彬彬有禮、幽默風趣,整頓飯幾乎都是在笑聲中完成的,而且也完全沒提到《芝加哥》音樂劇的試鏡。

  “確實,”羅伯把最後一口沙拉送進口中,“確實,我得承認我開始想念百老匯了,加州的天氣太炎熱,而且你知道我在紐約一般從不自己開車,但在加州,公共交通就是個擺設,我想我可能是城裡唯一的例外,紐約所有人都巴不得立刻逃出來,而我想的卻是回到那所高危城市繼續工作。”

  切薩雷和珍妮一起發出笑聲:他的話在十多年後看可能很奇怪,但911以後的幾個月內,的確有論調說下一波恐怖襲擊還會以紐約市為目標。

  “受到911的影響,今年的百老匯秋冬票房應該會開到低點。”切薩雷呷了一口酒,“說真的,你該慶倖自己這時候來了加州,廣告商可不會管911,他們只會盯著劇院經理罵,而劇院經理當然就——”

  “把氣出到可憐的編導身上。”羅伯一攤手,“所以說,誰能怪導演脾氣不好呢?”

  兩人又笑了起來,羅伯瞅了珍妮一眼,“坦白地說,之前你和我提到那件事的時候,我的態度是很保守的。但到今天,我的看法有了改變,現在這年頭,我們是需要一些態度專業的演員,而不是挑三揀四的傲慢大牌。”

  他說的肯定不止是百老匯,切薩雷眼神閃動,“我聽說蕾妮在私下抱怨頻頻。”

  “她就是個Bitch。”羅伯喝了一大口酒,言辭也有幾分激烈,“凱薩琳也是,理查更是——看在上帝份上,他牛什麼?如果不是馬龍‧白蘭度拒絕了這個角色,我們根本不會考慮他。甚至於對哈威的這個決定我是很反對的,理查的嗓音太差了,寧可要一個更年輕些的,也不要他。”

  他說的哈威,就是哈威‧韋恩斯坦,這部片子的主要投資人,也是後世的奧斯卡大師——韋恩斯坦公司出品的影片斬獲奧斯卡的機率要比別家公司更高,他們整個公司的運營方針就是圍繞奧斯卡進行的。

  “第一部電影誰不是如此?”切薩雷安慰羅伯,“詹姆斯‧卡梅隆在拍《食人魚1》的時候,每晚在酒吧diss(見注)演員和片方,直到他拍了《大白鯊》以後,情況才有所改善,也不是因為他的脾氣變好,而是因為沒人敢和他對著幹了。羅伯,你現在欠缺的就只是一部證明自己的電影,相信我,《芝加哥》能讓你做到這點的。”

  羅伯今晚脾氣很好,一點也看不出在片場的暴躁和神經質,他笑呵呵地對珍妮說,“切薩是說動哈威追加投資的重要因素,他看過劇本後評價很高,直接找上我推銷你,我又把他的推銷回饋給哈威,這直接導致哈威在我們的預算扯皮裡讓步了不少。——事實上,如果不是切薩的引薦,哈威當時都未必能注意到我。”

  “我不知道切薩雷原來除了藝人的電影事業以外,也代理導演。”珍妮說。

  “他不,”羅伯搖了搖頭,“但他很樂於助人,總是願意幫人一把,在百老匯,欠他人情的傢伙不少,這傢伙就像是個他媽的天使。”

  “只對有潛力的人。”切薩雷搖頭說,“我不樂於助人,只樂於幫助明日巨星,讓他們在騰飛之前欠我個大的。”

  這個馬屁很有水準,羅伯大悅,舉起酒杯和切薩雷輕輕一碰,又轉向珍妮,“明日巨星,Cheers。”

  說笑間,三人吃過正餐,很快就到了整頓飯的重點:品酒小酌,享用甜點的談話時間。

  經過一頓愉快的晚飯,羅伯的心情顯然不錯,他很識趣地不需要任何引導就進入正題,不再談論百老匯的人事糾紛以及劇碼八卦,而是對切薩雷誇獎起了珍妮的表現。“你知道,凱薩琳對我開口的時候,我是很不舒服的,我是說,這是我的第一部電影,我希望一切都很專業——當然後來我知道她是你的藝人,我就更不舒服了,按我們的交情,你大可不必從凱薩琳入手,後來我才想通,你是想把那個人情省著不用,留到現在對我推進她的音樂劇面試。”

  羅伯這話可能是很讓人費解,但珍妮卻是心領神會:美國人在這方面要比中國人更直白一點,切薩雷在羅伯和哈威‧韋恩斯坦之間穿針引線,讓羅伯的這個劇本找到了拍攝的機會,羅伯就欠切薩雷一個favor,這裡的“i owe you a favor”,非常直白的就是一次人情。羅伯把這個favor還掉以後,和切薩雷之間就不存在人情關係,以後工作上公事公辦,不會出現中國這邊職場上一次人情多次還帳的現象。(當然,如果羅伯和切薩雷是好友的話,那彼此間就不存在人情關係了,而是理所當然的互幫互助。)

  所以切薩雷一開始讓凱薩琳打招呼把珍妮塞進面試裡,就是避免用掉這個寶貴的人情,而後羅伯決定用珍妮演‘吉蒂’,雖然切薩雷居中推波助瀾,最後這還是羅伯自己的決定,並不是看在情面上違背自己意願勉強為之,所以和Favor無關。

  今晚,切薩雷希望羅伯運用自己的影響力,把珍妮這個資歷明顯不夠,也沒有專業背景,按說會在第一關就被刷下來的候選人塞進《芝加哥》音樂劇的最終面試,這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情了,能把羅伯欠切薩雷的這一次還掉。當然,如果珍妮貌醜體肥,那羅伯拼著下次再還人情,也不會答應他這個明顯不合理的要求。

  從羅伯說話的語氣來看,他對珍妮是很滿意的,很願意把人情用在這上面,甚至是主動約了晚飯,來促成這一次還情。但珍妮從切薩雷的態度卻是可以分析出來:他有點不捨得把這一次人情消耗在這裡,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在這頓晚飯中打動羅伯,讓他出於別的理由促成面試,省下這一次Favor,留作以後使用。

  這些資訊有些是她從今晚的對話和微表情、肢體語言裡拼湊出來,有些是她早就有感覺的,現在隨著羅伯這一番很直白的話,所有拼圖紛紛歸位,呈現出完整的人情脈絡,珍妮呷了一口酒作為掩飾,多思考了一兩秒,便抬起頭自信地微笑插話,“事實上,羅伯,切薩的確有這個意向,但我說服他暫時別使用這個寶貴的人情,讓我試試看說服你。”

  羅伯對她的確很有好感,對她插進自己和切薩雷的對話,非但沒有不快,反而露出感興趣的微笑,“我終於聽到你的聲音了,珍妮,看來眼下到了你的表演時間?”

  之前他們一直在談的話題,珍妮只能做到當合格聽眾,知道在該笑的時候笑,該附和的時候附和,不會格格不入、破壞氣氛,但她對百老匯還沒熟到能參與的地步,所以羅伯說他終於聽到她的聲音,並且很樂意地把談話主導權的棒子交給了她,明顯就是在給她機會表現。

  “談不上表演時間,我沒打算用我的魅力‘征服’你。”珍妮用手在耳邊比了個雙引號,引來羅伯輕笑,她能感覺到切薩雷也在饒有興致地觀察她,但選擇不去在意。“我想說服你的是,羅伯,我本人值得這個面試。”

  她微微傾身向前,這是切薩雷常用的姿勢,可以增強壓迫感和說服力。“而我也值得讓你投資一次人情,羅伯。”

  羅伯動作有輕微停頓,而後他爆出大笑,“切薩,你的小女朋友真的很有意思——她看起來的確不像是嫁給你就滿足了的那種小女星,是嗎?”

  果然,他誤會了。珍妮在心裡鬆了口氣:珍珠袖扣和耳環的巧合收到了效果,這不但說明羅伯很注重細節(這不奇怪,珍妮早就從三小時慘案裡發現這點了),也說明他今晚肯定不會提出什麼性暗示了。

  不是說羅伯人品卑劣,但這在好萊塢圈內可能算是一種慣例,比如說今天羅伯被說服了,不用切薩雷花費人情,也願意推薦珍妮,那麼珍妮就欠了他一個超大的人情,之後見到他肯定得笑臉相迎啊,等一會他要是提出去酒吧續攤,兩人聊得愉快起來,他再對她眉目傳情一下,留給她的拒絕餘地其實是很小的,起碼不傷情面的拒絕會變得很難。但現在既然他以為她是切薩雷的女友,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現在就看切薩雷怎麼回答了。

  “羅伯,你知道我不和我的藝人搞在一起。”切薩雷說——但語氣很隨意輕鬆,還隱隱有些笑意,“對公司來說,這是不專業的表現。”

  羅伯笑著舉手,“我明白,我明白,OK,我不會亂說什麼的。好吧,珍妮,我已經知道你能演戲,你很敬業,能承受住一遍又一遍的反復演出,這對出演戲劇是很重要的素質,更重要的是你還很漂亮,不論是好萊塢和百老匯,俊男美女都不少見,演技派也遍地都是,但能把二者集於一身的就是稀缺資源,這一點我承認,切薩雷也承認,否則你不會被他簽下——我相信切薩不會被戀情衝昏頭腦——我也不會選你來演《芝加哥》。”

  他吃了一口天使白蛋糕,“你的歌聲不錯,舞蹈不錯,這些我也都看在眼裡,是,你可以競爭洛克希,你有這個資格。但我現在想要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要演洛克希。”

  “你是說——”珍妮有絲迷惑。

  “音樂劇可沒法讓你的那對耳環變成真的,親愛的。”羅伯說,“也沒法讓你一夕間成為安吉麗娜‧朱莉,它報酬有限,影響力有限,你為什麼要來演?別告訴我這是切薩的安排,這不是能說服我的理由——你有能力在別人的安排下演好洛克希,和你真的發自內心地渴望演繹洛克希,出來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如果你不希望我只是為了還情而推薦你,那你就得說服我,讓我相信我推薦的人選真的能讓音樂劇變得更好,要知道,我並不負責《芝加哥》音樂劇的選角,為了推薦你,我也得動用我的關係。”

  雖然喝了一些酒,但他的眼神卻很冷靜、清晰,隱隱透露著完美主義者特有的挑剔。珍妮知道,這才是今晚最核心的問題,這個問題,決定了她這個晚上的成敗。

  她深吸一口氣。



  注:

  1 diss就是罵的意思,比如說兩個hip-hop歌手在歌裡互罵就是diss。可以簡單理解為中國這邊的‘裱’,或者更簡單粗俗:撕……X……

  2珍妮還沒滿21歲,按說不可以飲酒,但是她打扮得比較成熟,看不出年紀,而且好萊塢對這個不是非常嚴格,不要去酒吧就好了。

  3再次聲明我對所有人物都是沒惡意的,劇情需要而已,我不是黑,如果有出場一些人物是我討厭的,我也會在注釋裡說明,並且不會影響我的客觀描寫,不會暗搓搓地黑。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6:50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48 AM 編輯

  第三十一章:一次小小的勝利

  “我想要演洛克希。”珍妮說,“不單單因為洛克希是《芝加哥》的女主角,也因為她是我現在能演的最複雜的角色,更因為我愛洛克希——老實說,我愛《芝加哥》所發生的那個年代,蒙昧、浮華、道德敗壞,他們自以為活在文明年代,但在我們看來,那簡直就是美國的中世紀。”

  羅伯露出驚容,珍妮也知道,她現在的遣詞用字,包括流露出的文化素養,都遠超一個正常的公立高中畢業生。(以她的學區和美國的教育制度來說,這樣的畢業生最多也就比文盲好上一星半點)

  “你知道《芝加哥》從本質上來說,是兩個罪犯如何通過大眾注意力逃脫法律制裁的故事,羅伯。”珍妮繼續往下說,“正因為它是真事改編,所以諷刺意味才如此濃厚。我注意到你在電影中做了一些改變,柔和了洛克希的人物形象,當然,這是大眾化必須的犧牲,電影觀眾不需要一個討人厭的女主角。”

  她微微停頓,羅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珍妮繼續說,“但洛克希和維爾瑪本質都是罪犯,洛克希愚蠢、衝動、自私、貪婪、淺薄、虛榮、鄙俗、無知,愚蠢到被推銷員欺騙,衝動到開槍殺人,自私到想讓丈夫頂罪——但她卻要拼命地擠出純情、可憐、柔弱來玩弄大眾,所以音樂劇版本的洛克希唱段是做作而尖利的,她雖然漂亮,但卻惹人討厭,而那討厭又不是徹骨的憎恨,而是審醜獵奇的討厭,她的醜和美是衝突的,但又是統一的。這種對比性讓洛克希成為最迷人也最複雜的角色,我確實想演洛克希,這對我的演技會是個很大的挑戰,也是個很好的磨練機會,所以我真的滿懷熱情——這是個好角色,我是個演員,演員想演好角色,就這麼簡單。”

  羅伯就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定睛看了珍妮很久,珍妮做出無辜的表情,攤開雙手,“我說服你了嗎?”

  “看來你對角色理解得很深刻。”羅伯沉默一會,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喝了口紅酒,轉開了話題,“你甚至注意到了我要求蕾妮做出的變化——的確,蕾妮在處理洛克希時強調了她天真無知的一面,把她開槍殺人犯下的罪行也設計得挺輕描淡寫,整部電影我是打算強調浮華,給他們漂亮的歌舞,那些諷刺的東西一筆帶過就行了,我甚至刪掉了維爾瑪關於那個所謂寶寶的唱段。”

  他看來有了些酒意,“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嗎?”

  珍妮誠懇地說,“因為現在這時代和1920年其實也沒什麼差別,人們只想看到他們需要看到的,漂亮的演員、精彩的歌舞和金光閃閃的場面,至於內涵,誰會關心?”

  羅伯爆發大笑,甚至給珍妮鼓掌,“你說得他媽的對極了,親愛的,誰會關心內涵?托尼、艾美、金球、奧斯卡,他們都一個樣,你給他們觀看快感,給他們一個又一個高潮,再把諷刺和黑色幽默當點調料往上灑,讓他們以為他們看透了浮華下的虛偽,讓他們以為他們是清醒的那個,然後你就收穫票房和獎項。米蘭‧昆德拉說得沒錯,這是個媚雅的時代,只是雅的定義已經有了變化,是不是?以前小孩救狗是‘雅’,你得逼著自己感動,現在好萊塢正在批量販賣的就是這種不痛不癢的感悟,誰他媽需要真正觸動內心?拍那種片子的導演只能在聖丹斯呼風喚雨,自以為牛得不行,只有他們知道這些世間真理。這裡他媽的是好萊塢,人們需要的他媽是商品,不是曲高和寡的他媽藝術品!票房和口碑雙收才是他媽的硬道理。”

  估計是聊得興起,羅伯的酒勁也上來了,他一口一個fucking,倒是有點驚著了珍妮,她都不明白他們是怎麼跳到這裡的。

  她請示性地沖切薩雷投去一個眼神,切薩雷對她微微點頭,旋即露出笑容,附和羅伯,“這是中產階級的錯,他們和他們的附庸風雅,格林斯潘和他那操蛋的貨幣政策,這年頭誰都在使勁往中產階級裡擠,你知道,市場需要中產階級化的審美,市場需要媚雅,羅伯,我們就得提供媚雅,往好了想,這起碼比拍攝那些無聊的正義得到聲張,洛克希最終伏法的片子要有趣得多。”

  羅伯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揚手讓侍者過來,“不,我來買單,聽著,誰也不許走,我們去Lubitsch,一醉方休。”

  他們誰也沒提試鏡的事,結完帳直奔Lubitsch,雖然門口排了長龍,但切薩雷領著他們長驅直入,在這間只售賣伏特加的酒吧裡,羅伯喝了個酩酊大醉,珍妮也沒好到哪去,雖然喝了幾杯後就不敢再喝,開始玩手段躲酒,但伏特加基本上就是液體酒精,接近尾聲的時候她還是躲進洗手間裡吐了一番。

  倒是切薩雷展現了自己驚人的酒量,到最後他臉上雖然也浮現紅暈,腳步開始有些漂浮,但基本還能保持直立,結帳過後還能把羅伯扶上計程車,並且在後座一路照顧他,避免他吐在車裡。

  珍妮吐過以後反倒是清醒了,她坐在前座,在切薩雷送羅伯進旅館的同時坐在車裡等待,等到切薩雷送人回來,才回到後座和他一起坐好。

  切薩雷先說了她家的地址,雖然在酒後,但他居然還沒忘記這樣的小細節,讓珍妮對他的自控能力又調高了評價,她問,“你沒醉吧?”

  “酒勁兒基本已經過去了。”切薩雷把挽起的襯衫袖子放下來,至於領帶,早八百年前就被扯松塞好了。“你今晚表現不錯。”

  “不錯嗎?”珍妮反問,她對於今晚急轉直下的節奏還有點驚魂未定,“我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掙到那個試鏡機會。”

  “你還需要什麼?羅伯反過來求你去參加試鏡?別逗了,”切薩雷頭往後仰,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一絲疲憊。“你的那番話不就證明了你完全有資格角逐洛克希?羅伯沒有理由不推薦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他甚至還他媽很喜歡你。”

  “要我說,他是壓力太大了。”珍妮倒不覺得自己有多討喜,“他對《芝加哥》的改編其實有些冒險,評論界未必會一片好評。”

  “當然,這一點你知道,我知道,他也知道。”切薩雷說,“影評人都是Bitch。不過他的思路在韋恩斯坦也不是一帆風順,今晚關於媚雅和中產階級審美的對話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羅伯和我聊過好幾次,他對自己的看法也有不自信的時候,但我認為他的思路能獲得成功。本質上來說,《芝加哥》的確是文藝片,但沒人說文藝片不需要迎合觀眾,充其量只能說它要迎合的是另一種觀眾而已。而且,也沒人會拍攝預算近五千萬美元的文藝片。”

  “導演當然首先要對得起投資方,對得起市場。”珍妮也認可切薩雷和羅伯的看法,當然她這純屬馬後炮了,因為《芝加哥》的確也取得了起碼是口碑和票房上的雙豐收。“羅伯還是導演經驗太少,不然根本都不會有這樣的疑惑。”

  “也因為他之前的圈子太過清高,”切薩雷聳了聳肩,“你知道百老匯那些圈子,對他們來說,影視劇都過分庸俗。羅伯往主流靠攏承擔的壓力比別人都更強,這又是他的第一部片子,他在片場的表現也算是情有可原。”

  “導演嘛。”珍妮含義豐富地說。

  切薩雷搓了搓臉,發出幾聲輕笑,“不能不說,你今晚的表現讓人吃驚——傑弗森,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出人意料。”

  “我只是沒能上很好的高中,但這並不表示我沒有思想。”珍妮有些心虛地說。事實上她也就那幾板斧了,不論珍妮還是陳貞,從來都不是文藝掛的,米蘭‧昆德拉的小說她壓根沒看過,對什麼媚雅和中產階級之類的話,她完全接不上來。

  “我說的是你對《芝加哥》音樂劇的研究——不過你說的也是一方面,這是很好的素質,你可以繼續保持。”切薩雷點了點頭,“雖然好萊塢並不重視文化素養,但它可以幫助你獲得很多導演的喜愛。”

  這是實話,好萊塢對演員的要求從來和文憑、知識無關,但沒有文化是很難導好戲的,像是今晚,如果珍妮不是看似有料,羅伯未必會不醉不歸——當然,一次一起喝酒不算什麼,但兩次、三次呢?飯局多了,彼此就成了朋友。在這個人脈決定一切的行業裡,還有什麼比羅伯‧馬歇爾這樣的導演朋友更為寶貴?

  “所以,今晚我的表現讓你滿意?”珍妮不想多說剛才的話題了,而是對切薩雷確認此點。

  “讓我很滿意。”可能因為的確喝多了,切薩雷也難得地不吝誇獎。“和我同車去餐館,叫我昵稱——這都是不錯的自保手段。”

  他看破了,不過以切薩雷的仔細來說這也不稀奇,珍妮說,“謝謝,一個女孩總得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

  “很謹慎,精神可嘉。”切薩雷沒看她,而是繼續半掩著眼睛小憩,“不過你本可以先問我的,傑弗森,你應該更信任我一點。”

  “你是說——”珍妮皺起眉。

  “如果有那方面的可能,我會先告訴你。”切薩雷說,“當然,我沒主動告知是我的疏忽,但你本可先問,如果你問了,我就會告訴你——”

  他直起身,偏過頭看向珍妮,飛速流動的光影在他面上投下痕跡,恍惚竟像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笑容——不是出於商務禮貌,也不是他對羅伯的那種笑——是一種完全不該出現在切薩雷臉上的笑容。

  珍妮決定這是她的錯覺。

  “告訴我什麼?”她追問。

  “羅伯是Gay。”切薩雷宣佈。

  Damn——珍妮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才說,“怪不得——怪不得他會注意到你的袖扣我的耳環——還發現我的耳環是假貨——”

  “在百老匯,異性戀哪有那麼容易出頭。”切薩雷又靠了回去,“你到了紐約以後,需要小心的是女編導,至於男性,你可以放心地當Gay蜜看待。”

  珍妮還有什麼話好說?“我明白了。”

  兩人有一會都沒說話,然後切薩雷問,“如果今晚羅伯不是Gay,如果他對你表示興趣,如果他代表的不是音樂劇的試鏡機會,而是《泰坦尼克號》,你會怎麼反應?”

  當然,《泰坦尼克號》已經拍出來了,但切薩雷的意思很明顯,珍妮也沒有裝作不懂,她沉默了一會,告訴切薩雷。“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要到那個時候,我才會做出選擇。”

  “很好。”切薩雷說。

  “好在哪裡?”珍妮忽然又有些不高興,她在切薩雷跟前經常因為他的重壓而反應過激。

  “你對性很慎重。”切薩雷說,“這代表以後會少很多麻煩,很好。你信任我到可以說實話的地步,很好。傑弗森,我是你的經紀人,在我跟前你完全沒必要這麼緊張,你可以再信任我一點,記得嗎?我都是為了你好。”

  他說得其實並沒有錯,但珍妮還是禁不住不高興,她尖銳地回答,“當你還叫我傑弗森的時候,我該怎麼信任你,維傑裡先生?”

  切薩雷笑了起來,如果說第一個笑算是珍妮的錯覺的話,那麼這會兒他的確真真切切地在笑,完全被逗樂的那種。“好吧,好吧,珍妮、珍,可以了嗎?”

  “暫時可以了,切薩。”珍妮平平地說,“啊,我們到了。”

  搶在切薩雷開口之前,她搶先說,“如果你這一次再說什麼‘不要讓我失望’做告別詞,我就讓你好看。”

  切薩雷張開的嘴巴又合攏起來,過了一秒,他沖珍妮說,“那麼晚安,珍妮。”

  “晚安,切薩。”珍妮甜甜地說,她鑽出車外,沖切薩雷扭動手指作為道別,感覺自己獲得了一次小小的勝利。

  她的確獲得了勝利——五天後,切薩雷打電話給她,讓她準備收拾行李,飛往紐約參加《芝加哥》音樂劇面試。



  注:

  1媚雅又可以叫做刻奇,原文Kitsch,是米蘭‧昆德拉提出的一個概念。含義比較複雜,大家可以百度一下看看,簡單地說就是,當看見草坪上奔跑的孩子,由 kitsch引起了兩行“前後緊密相連”的熱淚:第一行是說:看見了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多好啊;第二行是說,和所有的人類在一起,被草地上奔跑的孩子們所感動,多好啊。昆德拉接著強調:“第二種眼淚使Kitsch更加Kitsch”。

  2中產階級審美,美國是個中產階級主導的國家,中產階級也是電影消費的主力軍,為了迎合中產階級的審美,好萊塢主流電影有很多不成文的規矩。研究中產階級審美是好萊塢很重要的工作。

  3格林斯潘提倡的消費信貸,有一個重要作用就是把窮人打包成中產階級,這也引發了次貸危機。舉例說明,中產階級一大標誌就是郊區有房、有車,孩子上不錯的學校,在寬鬆的信貸政策下,窮人可以通過信貸假身於中產階級之列,開始學習中產階級的生活方式,但是這種虛假繁榮的結果就是信貸危機。當然2001年次貸危機還沒爆發,但格林斯潘的政策也不是沒有爭議性。

  羅伯的抱怨集中在為了迎合中產階級附庸風雅的刻奇需求,他必須把《芝加哥》改編得更加溫和,切薩雷說的就都是一些附和他的偏激話語,大家不理解的話,也沒必要深究,知道他在不著痕跡地拍馬屁就行了。

  4羅伯的確是Gay~在百老匯這樣的特殊地方,有種打趣的說法就是Gay要比異性戀多。

  5聖丹斯電影節是美國最重要的獨立電影節,《低俗小說》、《記憶碎片》等等都是在聖丹斯受到片商青睞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6:53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3:03 PM 編輯

  第三十二章:紐約紐約

  雖然阿拉巴馬州的土鼈珍妮從來也沒來過‘大蘋果’,但陳貞對紐約卻不陌生,作為豪門少奶,巴黎、米蘭、羅馬、紐約、倫敦,都是她常跑的地方,有時候是為了置產,有時候是陪丈夫做商務旅行,有時就是來旅遊的。尤其是紐約,她更是住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因為丈夫家族的安排,她兒子就是在紐約生的。

  當然,上一次來的時候,她住的是前夫家在曼哈頓上西區的大公寓,現在卻只能是住在布魯克林區了,還好,這一次過來面試的所有交通和住宿都由事務所出,珍妮要負責的只是自己的三餐而已。不然如果要讓她自己出錢的話,珍妮都不知道她會不會為了省錢住去布朗克斯區,目前是她最窮困的日子,在買了自己的車以後,她的開支增加了一些,也已經沒在遛狗了,但《芝加哥》的報酬卻還沒打到帳戶裡來。

  切薩雷當然沒陪她來試鏡,至於吉姆,他也有自己的事,再者也不是切薩雷的跟班,珍妮完全得靠自己聯繫百老匯那邊的試鏡方,也就是舒伯特劇院的工作人員,還有繼續受訓——《芝加哥》面試會持續三輪,每輪都有大約十到十五個工作日的間隔,切薩雷絲毫也沒浪費時間,已經為她安排了幾個發聲課程,至於怎麼趕去上課那就是珍妮自己的事了。

  這也是珍妮第一次接觸紐約的公共交通系統,第一次坐地鐵的時候,她深刻地感覺到了社會主義的好處——紐約地鐵站之髒亂差,簡直和上海、北京地鐵站形成鮮明對比,最過分的是地鐵線是沒信號的,這對隨時隨地都可能接到面試電話的珍妮來說當然很不方便。

  但她沒錢打車,更沒錢也沒必要租車,由於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會通過試鏡,珍妮現在非常節省,到紐約後她唯一的‘奢侈’消費就是去百老匯看了一場戲,票價三十多塊,別的就沒了。

  看的倒不是《芝加哥》,而是《歌劇魅影》——《芝加哥》劇組正在外巡演,還沒有回到紐約。之所以在這時候舉行試鏡選拔,就是因為洛克希的演員身體出現問題,巡演回來以後可能要動手術,而出於某些珍妮不知道的原因,這一次劇團居然會決定對外招募洛克希的演員。

  這是很少見的情況,通常來說,像是《芝加哥》這樣聲名在外的音樂劇很少是公開對外招募特定的演員的,你想要演《芝加哥》的候補,沒有問題,先去外外百老匯,或者是外百老匯吧。那裡劇碼很多,你會有角色的。

  是的,一般的新人很少從內百老匯出頭,多是在外百老匯、外外百老匯演一些不賺錢的實驗性劇碼,然後找個經紀人,讓經紀人幫你獲得舒伯特劇院高層或者是劇團內部成員的認可,然後下一次劇團招新,你可以進入劇團,經過多次排練,從配角演起,如果你很會做人,嗓音也好,演技更不錯的話,那麼一年之內你可以成為洛克希的候補,要知道《芝加哥》這樣的知名音樂劇每週平均要演出8次之多——這是平均,在演出季,一天兩場都不稀奇,這麼多場,洛克希的演員總有幾場是因為這個或者那個原因不能上的,那麼你就能頂上了。

  如果演得非常好,效果拔群,恭喜你,下個演出季也許你就能轉正了,付出的三年心血也沒有白費。事實上,以三年來計算已經算是很寬鬆的了,通常來說,要成為百老匯王牌劇碼的女主演,一個演員要花費的時間一般都得在五年以上。《貓》、《歌劇魅影》、《美女與野獸》等等經典音樂劇的選角機制,無不如此。

  這麼做當然是有利有弊,好處是選出來的演員久經戰陣,表現穩定,壞處就是天賦超群的演員很少會留在音樂劇行業,如果她們歌聲動聽、長相甜美,那麼即使是做個小歌星也比音樂劇演出要賺錢,而且出頭還要更快。所以在百老匯,很多劇碼的主演往往都不以長相取勝,演技也不算特別好,有一些演員甚至聲音條件都一般,只是表現力強外加資歷熬到了,平時又會做人,所以也就在小劇團裡撈到了主演的角色。

  今年珍妮要參加的選拔在表面上只是《芝加哥》劇團招新,貌似和洛克希完全沒有關係,她也不知道整件事到底該如何運作,只能是一頭霧水地去參加選拔。

  初試是通過寄送簡歷和錄影完成的,應該是已經篩選了一批人,不過即使如此,第一次面試時依然有上百名男男女女參與,各個年齡層次和膚色的都有,珍妮完全不清楚他們都是沖著哪個角色來的。不過她可以肯定的就是,她的外表條件應該在這些人裡算是出類拔萃的。

  第一次面試以考察基本功為主,她唱了歌,也做了幾個舞蹈動作,面試官又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就結束了整個面試。珍妮現在也是總結出經驗了,不是說她有金手指,就會成為試鏡殺手,可能很多試鏡人家都是走流程的,並沒有給你預留表現的機會,你說,這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就是有金手指又有什麼用?

  當然了,事前可能很多人都想得很美,沒有表現機會,那我可以去自己爭取啊。

  呵呵,這就和一般找工作面試一樣,你去應聘程式師,一看面試形勢好像不太好,就立刻找到一台電腦開始劈裡啪啦打代碼,讓面試官去看。——問題是人家該看的都已經看過了,說不定和你一起進入面試的人程式設計水準都差不多,在你專業優勢不是非常明顯的情況下,這種個人秀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讓面試官覺得你精神有問題。

  其實演藝圈和一般的公司有時候也沒什麼不一樣,決定你最後是否被聘用的,除了你的專業水準以外,還有很多別的因素。並不是說在試鏡裡大放異彩就能折服面試官拿到角色,這世界沒這麼簡單。

  對珍妮來說,起碼在這個角色上,世界的不簡單對她還是很有利的,她順利地通過第一輪試鏡,開始等待和準備第二輪試鏡,期間又去上了切薩雷幫她報名,也是羅伯推薦的短期課程——說是短期課程,倒不如說這就是針對她的一對二特訓,因為整個課程就只有她和另外一個男學生,上課時間裡,老師只是輪流指導他們兩人。

  在這時候,就體現出來被羅伯看好並推薦的好處了,培訓她的阿加塔‧列普甯那女士是茱莉亞音樂學院的舞蹈、戲劇雙學士,目前擔任《歌劇魅影》的舞蹈編導,曾任《芝加哥》舞蹈編排,在百老匯的地位有多舉足輕重就不用多說了,而她當然也是羅伯的好友。珍妮都不敢問這樣的特別指導課程到底有多貴,她只能肯定切薩雷的確是把他的資源向她這裡傾斜了不少。

  阿加塔女士雖然是俄裔,但也屬於第二代移民,珍妮和她交流是沒什麼問題的。不過她正處於40歲後半,更年期早期,這一句話就足以說明整個課程有多讓人精神緊張了。珍妮的舞蹈雖然不錯,在洛杉磯也獲得了老師的讚賞,但在她茱莉亞等級的眼光下簡直一無是處,阿加塔雖然沒有明說,但不止一次露出過懷疑的表情,明顯就是在質疑羅伯的眼光。

  至於和她一起受訓的男孩,也不知道該說是遺憾還是慶倖吧,這位英俊瀟灑、帥氣非凡的小夥子秉承了百老匯的一貫傳統,對黃瓜+雞蛋比較感興趣,他貌似是百老匯某個大佬身邊的小鮮肉,也是因為有後臺才被塞到阿加塔這裡上課的,珍妮和他沒多少聊天機會,所以瞭解得也不多。

  經過十多天的基本功學習糾錯,在第二輪試鏡開始前三天,阿加塔總算談起了珍妮的試鏡。

  “真不知道詹姆都在想些什麼,今年的確是艱難的年景,但他也不必急功近利到這程度吧,”這天課程剛開始的時候,阿加塔遲到了一會,她是一邊講電話一邊走進排練室的。“是、是,我知道這會是很好的噱頭,也是不錯的轉型嘗試,但那女孩能行嗎?什麼時候百老匯淪落到要打偶像牌了?噢,Come on,這樣的炒作太低級了。”

  她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珍妮,讓人絕不會誤解她口中的那女孩指的就是珍妮,珍妮被她看得渾身發毛,“好吧,我知道,親愛的,OK、OK,但前提是她得先打動我——”

  她轉過身去,低聲說完了電話,珍妮有強烈的感覺,電話那頭應該是羅伯。

  “好了,女孩。”阿加塔這十多天來一直叫她女孩,好像珍妮沒有名字。她掛掉電話轉過身,“振作起來,今晚我們進入舞臺表演模式,我會讓你先唱一段洛克希,曲目你自己選,你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準備。配樂碟在那裡,你可以自己放。”

  珍妮知道今晚不拿出點真本事,是打動不了阿加塔的了。——當然,她說的真本事,目前只能是指她的金手指了。

  她深吸了口氣,閉上眼調勻了呼吸,走到電腦前選好唱段,在演藝空間選了片子和片段,在心底倒數五秒,然後在音樂開始的一瞬間,選擇共情。

  屬於洛克希‧哈特的人生頓時洶湧而至,在這一刻,珍妮幾乎覺得自己就是洛克希‧哈特——她的少女時代平庸無趣,雖然深懷成名野心,但普通的條件卻使得她最終只能黯然嫁給無趣的哈特先生。誰知道峰迴路轉,一次殺人案反而讓她嘗到了成名的滋味?在這個唱段中,洛克希正是感受到了成名的好處,名氣使她飄飄然,使她得意忘形,這首《Roxie》,就是洛克希的自白,以及她對未來的憧憬與野望。

  低沉而急促的節奏中,洛克希款款走出台前,手裡拿著一根剛燃起的煙,她顯得喜不自禁,從頭到腳都春風得意,這一切好像發生在酒後,帶了一絲薰染。

  洛克希語速很快,幾乎是滔滔不絕,她像是無法停止得意的訴說,“你知道,我一直想擁有屬於我自己的演出,但——No、no,No!NO!NO!!他們總是拒絕我,這世界充滿了NO。接著阿莫斯出現了,安全的、甜蜜的阿莫斯,從來不會說不。”

  “我以前從來沒幹過這個,讓我告訴你一點真話,但今晚是如此特別——”她的語氣加強了,有幾分陶然的歇斯底里,“而你們是這麼好的觀眾!”

  洛克希欣然宣佈,“在臥室裡,阿莫斯的表現只能打——Zero。”

  她比了個手勢,粗俗而下流地笑了,放低聲音取笑著丈夫在床笫間的表現,“噢,我愛你,親愛的,我愛你——”

  隨著一連串的自白,洛克希完全暴露出了她的本質,在美麗的外表下,她的虛榮、自私和自戀更顯得醜惡,幾乎讓人又驚又笑,但也因為她是如此漂亮,所以這醜惡的性格反而似乎也有了別樣的美感,更是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而之後她那絮絮叨叨,幾乎有幾分譫妄的唱段,也就被這一段獨白順理成章地引導了出來。

  “每一雙嘴唇都在談論的名字將是——”她充滿憧憬地唱,“洛克希!”

  “每一個硬幣都會刻上的頭像將是——”她異想天開地唱,“洛克希!”

  “他們會在門外排隊等候,只為了見——”她勾了勾手指,“洛克希!”

  “我全身珠光寶氣,”洛克希的妄想進入高潮,她癡迷地唱,“但當然依舊是品味非凡,我是個明星,觀眾愛我我愛觀眾觀眾愛我我愛觀眾——”

  在她的幻想中,她是個天皇巨星,洛克希的唱段到了尾聲,“索菲‧塔克也不如我,我是個天皇巨星——洛克希‧哈特。”

  伴奏帶中的男聲輕輕哼唱著‘洛克希、洛克希’,洛克希沖幻想中的觀眾拋著媚眼,她的表演暫時告一段落。而珍妮也漸漸地從洛克希的共情中回到了現實。

  一般來說,音樂劇中一首歌大概五分鐘,也就是她的共情最長的時限。

  輝煌的舞臺重新變成排練室,面對僅有的兩名觀眾,珍妮忽然有點難以描述的不好意思,觀眾人數很多的情況她倒是早就習慣了,但是非常忘情地表演給兩個人看,還是能喚起她的自我防備心理,讓她有些羞澀。

  但她儘量忍著這不專業的反應,只是淡淡地沖阿加塔說,“Well——”

  阿加塔和威廉——她的男同學,都還維持著直盯著她瞧的姿勢,威廉甚至微微張開嘴巴,一副如癡如醉的樣子,聽到珍妮的問話,他才回過神來拼命鼓掌,“Bravo!Bravo!親愛的,你實在太出色了!”

  就連阿加塔,也很難繼續維持自己的驕傲姿態,她明顯也咽了咽口水,才矜持地點了點頭,“雖然你的基本功還有很多毛病,但羅伯說得沒錯,你的表演非常有感染力,你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可以統治全場觀眾……你表現得很不錯,珍妮。”

  “謝謝。”珍妮放鬆下來,露出笑靨,沖阿加塔鞠了一躬,“也謝謝你的誇獎,威廉。”

  與此同時,她忽然遲鈍地意識到——的確,音樂劇是現階段最適合她飆演技的藝術形式。

  如果說電影的體驗派又或者是方法派,在表演中都需要自我控制,以便適應從三維到二維,從一手到二手的視覺體驗轉換,那麼音樂劇這樣的戲劇就是新鮮到家的一手體驗,她可以愛怎麼共情就怎麼共情,因為音樂劇的表演物件是台下觀眾,完全就越入戲越好,越是把自己當做角色,觀眾也就越信服你的表演,舞臺效果當然也就越好了。

  ——而且,一首歌五分鐘也很適合她的共情時長,在舞臺劇和音樂劇中,音樂劇要更適合珍妮去發揮。

  所以說,人有時候是很遲鈍的,都為《芝加哥》的試鏡準備了這麼久,珍妮居然是到現在才醍醐灌頂般地發現了這一點。她也只能承認在這點上,是她比較笨了。

  既然是比較級,那當然也就意味著有一個人比較聰明。在阿加塔不情願的贊許中,珍妮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切薩雷。

  他安排她出演音樂劇,是否就是因為看透了她的優勢所在,甚至在不知道她有金手指的情況下,也通過觀察得知,她的每一次好狀態都是以五分鐘為單位?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切薩雷的確又一次證明了一點:他確確實實眼光獨到、極為優秀。

  但他的目標是要把她打造成好萊塢傳奇,而非百老匯女王,安排她到紐約演音樂劇,應該也不會只是因為她現在的演技最適合來演音樂劇,肯定還有更深層的目的。

  那麼,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珍妮已經開始期待答案。



  注:

  茱莉亞音樂學院超級、無敵、牛,而且考核也很嚴格,阿加塔是雙學士,絕對的學院派出身大牛了,當然這個人也是我虛構的。

  布朗克斯區是紐約犯罪率最高的區,也比較動亂,住民多為有色人種,一般遊客不太會去住那裡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6:56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50 AM 編輯

  第三十三章:詹姆斯‧舒伯特

  《芝加哥》劇團的競爭相當激烈,刷下來的人當然也是很多的,這一次劇團招新大概名額是五個,前來應聘的各色演員卻有兩三百名,這還是經過簡歷關的面試,第一次面試大概是三比一的錄取比例,到了第二次面試的時候,就只有九十多人。這一次面試的內容相應也複雜一些,有些基本功的考核,還會讓面試者兩兩對戲,表演一些考官規定的場景。

  這些功夫對於珍妮來說,也是過去半年裡一直訓練的內容,所以她很順當地就完成了下來,也沒有太緊張。她現在已經漸漸地適應了一屋子都是人的面試氛圍了,就好像心裡有個按鈕,按一下就能把無關的眼光全遮罩掉。只剩下攝像機和她,以及對面的人形配詞器。

  說起來,劇團的面試氛圍要比劇組面試更為開放,面試直接是在一間大的排練室裡進行的,候選人就坐在地上等著,所以這一次圍觀的群眾是特別的多。珍妮也能看下別人的試鏡表現,來估量自己的勝算。

  不愧是《芝加哥》的面試,能進入第二關面試的,演技起碼是過關,臺詞都可以自然地順下來,而且歌聲都很動聽,音準、音量也非常穩定,這麼多個面試者,雖然有些明顯因為緊張,唱得很緊,但就沒有一個是嚴重走音的。珍妮自忖她的演技可能在這些人裡算是優秀,但唱功就是平平,沒有壓倒性的優勢。

  不過……如果長相也進入總分的話,她的分數依然能夠名列前茅。——漂亮妹子,歌又唱的不錯的話,一般都是直接往樂壇發展了,會想來演音樂劇的實在是沒幾個。

  第二輪面試以後,切薩雷也打電話來詢問了一下進度,珍妮如實說了她的感覺,切薩雷——當然沒有任何誇獎,只是告訴她,“阿加塔對你印象不錯,她告訴羅伯對你的第三次試鏡‘抱有微小的信心’。如果我或羅伯有空的話,我們也會來。”

  珍妮進組本來就很晚,《芝加哥》的拍攝現在已經快到尾聲,再加上靠近耶誕節-元旦假期,所以劇組提前放假也是大有可能的事。珍妮對羅伯的好意頗為感動,“他真是對我太好了。”

  “所以你就更不能辜負他的期待。”切薩雷說,“據我所知,第三輪詹姆斯‧舒伯特也會去,你能不能破天荒地成為洛克希,有一大半決定權在他身上,所以不要掉以輕心。你的最低限度是不能讓羅伯丟臉,為了把你安排進面試,他給詹姆打了好幾通電話。”

  不要以為美國就沒有‘家天下’,事實上家族企業在美國極為多見,除了政界有父子總統以外,演藝界子承父業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從20世紀初百老匯蓬勃發展到現在,這個小小的戲劇天地就一直由兩三個家族均分天下,內百老匯有數十間大型劇院,《芝加哥》固定在舒伯特劇院上演,而舒伯特劇院屬於舒伯特組織,這間公司又是百老匯三大勢力之一,旗下擁有十餘家知名劇院,到目前為止,舒伯特組織的一大部分股權依然在舒伯特基金會手中,而公司領導人的姓氏也還是舒伯特。詹姆斯‧舒伯特還不是集團首腦,根據切薩雷的介紹,他是舒伯特劇院的經理,對於《芝加哥》劇團的影響力理所當然超過劇團團長。

  ——對,在百老匯的權力鏈條中,劇院經理是在劇團團長、編導之上的,這是因為內百老匯非常注重傳統,每個知名音樂劇都有自己的固定劇院,《芝加哥》永遠都在舒伯特劇院演,不可能搬到林肯中心,而從籌備劇團到上演,這期間的全部花費都由劇院承擔,票房收入也由劇院收取,從團長到編導都是拿錢做事。出錢的人最大,所以切薩雷說詹姆斯‧舒伯特才是那個決定她能不能成為洛克希的人。

  從阿加塔和羅伯的通話內容來猜,切薩雷很有可能事前已經找過詹姆斯‧舒伯特,推銷了一輪自己,甚至提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宣傳計畫。不過既然他不說,珍妮也就沒有多談,她問,“這個詹姆斯,他——”

  切薩雷靜默片刻,然後說道,“有話請直說,傑弗森,我不喜歡玩猜心遊戲。”

  “他是直的嗎?”珍妮對著空氣扮了個鬼臉。

  “是。”切薩雷說,“但你也不必太擔心,你忘了?羅伯還誤以為我們是一對愛情鳥。”

  珍妮鬆了口氣,忽然覺得那晚的將錯就錯還是很有價值的,“好的,說起來,你和莉兒說過此事沒?”

  切薩雷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保持沉默,珍妮差點接一句:‘親,說好的不喜歡玩猜心遊戲呢?’但想到上次莉莉安和切薩雷吵架的情景,她決定還是別提這一茬了。

  “那我會和莉兒打電話說明的,”她主動說,“對了,切薩雷,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建立個制度。”

  “什麼制度?”切薩雷的聲音傳遞出些許疑問。

  “叫一聲傑弗森就給我一塊錢制度?”珍妮說,“說真的,你一叫我傑弗森,我就想說‘是,維傑裡大人,好的,維傑裡大人’。所以最好還是別這麼叫我了。”

  “好的,傑弗森。”切薩雷回答。

  珍妮一時非常吃驚——切薩雷這該不會是在和她開玩笑吧?

  很遺憾的是,切薩雷似乎的確是在開玩笑,而且在她能想出個機智的回擊之前,他就已經掛上了電話。

  #

  在這兩次試鏡中間,她反正了無新意地就一直在上課,這一次的課程裡,阿加塔不再細究她的基本功,而是開始點評她在唱段中的疏忽之處。

  “你的舞蹈功底比較強,《芝加哥》的舞蹈也並不難,”她不愧是科班大家,每一句都點評得極為精准。“以你的肢體表達能力,舞蹈不會是太大問題。相對來說,唱功是你的弱項,我猜你受訓的時間不長,因為你的氣息還是有很大問題,不過你的嗓音條件比較好,《芝加哥》的唱段也不會太難,我注意到你在試唱的時候已經會通過技巧來遮掩缺陷,這很好。”

  在被珍妮的表演‘征服’了以後,阿加塔對她的態度熱情了一些,話也多了,甚至會出現一些鼓勵和讚揚,“只要把你的氣息穩住,音量穩定下來,我認為你還是很有希望的。你的節奏和音準相當不錯,是不是合唱團出身?”

  事實上,陳貞小時候倒是的確參加過一段時間的合唱團,不過她自認自己的唱功基礎還是來自於當豪門少奶那段時間對KTV的癡迷,但現在當著阿加塔,她一樣都不能認,只好推諉到天賦上,“並沒有,但我一直很喜歡唱歌,沒事也經常自己哼唱。”

  阿加塔將信將疑地看了她幾眼,還好也沒有深究的打算,“這節課以後,我希望你回家再做幾次發聲練習,找一根香熏蠟燭,對著它練,儘量在發聲的同時減少火苗的顫動,絕對不能吹滅。還有我之前教你的深呼吸方法,也要保持練習。你平時需要做一些基礎訓練來擴大肺活量……”

  不必說了,珍妮在這十幾天裡,一樣是累得像狗,她就像是海綿,每天早上起來都把自己擰乾,然後用一天的時間吸收滿知識,每天晚上回家以後,她都要進演藝空間,並不看片,只是在黑暗的空間裡不斷地練習,催促著自己的大腦加速轉動,迅速消化阿加塔的教導。

  阿加塔讓她做發聲練習,但次數要嚴格控制,免得練習不得法,消耗嗓子,好,珍妮就在演藝空間裡練習,這裡喊破天都和現實裡的聲帶無關。(出於好奇,她錄製過自己進入演藝空間期間的外在表現,看起來就和睡著一樣,不論她在空間裡做什麼,外在都沒有異狀)穩定氣息最主要的就是多練習發聲,有‘屏住肺裡一口氣’的意識,她每天都起碼在演藝空間裡再練九小時。

  氣息穩定了,唱歌音量就不會忽大忽小,這種進步都是看得到的。阿加塔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驚異,就連和她一起上課的小鮮肉威廉都是禁不住大呼小叫,妒忌地聲稱珍妮是‘上帝的寵兒,你出生時一定被天使吻過’。

  珍妮對此異常哭笑不得,但威廉卻很堅持,“當然我知道你長得很好,也很會演戲,唱歌也很好聽,但這一切並不會讓我非常妒忌你。我最妒忌你的是你進步的速度,珍妮親愛的,你進步的速度快得讓人發狂,讓人喪失信心,如果讓我再見到幾個天賦和你一樣高的年輕男性,我就放棄在百老匯出人頭地的努力——真的,我絕對不會和你們這種怪物競爭一個角色,那絕對會是一種摧殘式的打擊。”

  望著似乎有認同之色的阿加塔,珍妮頗有些‘我竟無言以對’,那種用金手指欺負人的愧疚感湧現上來,她只好換個角度開導威廉,“事實上,我並不是天賦型選手,威廉,你看到我的進步,但你看不到的是我回旅館以後的練習。我的課餘活動只有一項:練習、練習、不斷的練習。當然,我相信你也非常勤奮,但你有家庭,威廉,而我現在有的只有學習。”

  她說得是實話,家庭作業一做就是九小時,連著扯九小時嗓子很有樂趣嗎?未必吧。連著一年時間不知道什麼叫做飽飯,為了省錢,到紐約以後她三餐幾乎都在吃沒有絲毫味道的超市沙拉,在LA她起碼還能吃上比較新鮮的蔬菜,而這裡的沙拉通通都不太新鮮,味道別提多怪了。再者珍妮這一個月完全沒有個人生活,為了實現切薩雷異想天開的安排,她只能通過廢寢忘食的學習來彌補自己在唱功上的弱勢。現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靠什麼維持自己的幹勁。

  估計是貧窮——雖然音樂劇不是很有錢的行業,但如果成功選上洛克希,週薪應該也能有個兩三千美元,這對珍妮來說算是一筆錢了,起碼她短時間內不需要擔心自己的飯轍。而如果錯過了這個角色,即使切薩雷不對她失望,可以他寧缺毋濫的作風,天知道下次試鏡機會會在幾個月以後。落選就要繼續遛狗端盤子的話,她當然是拼死也要來演《芝加哥》。

  對她的說辭,威廉扮了個鬼臉,“如果成功的代價就是要放棄生活,那我為什麼要成功呢?”

  “可你如果沒有放棄生活的決心,就永遠也無法在這一行獲得最微小的成功。”回答他的並不是珍妮,而是阿加塔,她對威廉的態度依然很嚴厲,“沒有人能抱著享受生活的態度一舉成名,威廉,你看到的只是那些大牌明星在成功後的享受,只有我們才知道他們在沒成名之前的瘋狂。”

  珍妮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類雞湯,並沒有使她感動,阿加塔反而又對她強調了一遍,“如果你還想要繼續在音樂劇這條路上發展的話,一定要理性練習,我知道你急於成功,但一次倒嗓會毀掉你的所有希望,所以我還是那句話,適度練習、注意護嗓。”

  這一天也是第三次試鏡前的最後一次課程,阿加塔沒有佈置作業,讓珍妮今晚回家也別說太多話,保護嗓音。威廉笑眯眯地和她擁抱,祝她好運,“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看你試鏡,看到你把別人的希望踩到腳底碾碎,這場面肯定很精彩。”

  就連阿加塔也破例露出微笑,“我會去看你的試鏡,珍妮佛,就把明天當作是我對你的一次考試,相信我,面試官的考題絕不會比我這些天出給你的更難。”

  她難得幽默,珍妮當然配合地連連發笑,她心中也有些暖意: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演藝圈也許是最公平的圈子,只要你有天賦,又有基本的做人水準,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拉你一把,而不是把你往下踩,畢竟山水又相逢,在這個注重人脈的圈子裡,投資新人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當然,這說的是阿加塔和羅伯這樣的幕後人員,他們從來都不會是珍妮的競爭對手,她看到的當然也就是演藝圈溫情脈脈的一面,至於演藝圈醜陋的一面,珍妮相信自己也有大把機會在她的同行演員們身上見識到。比如蕾妮的經理人維羅妮卡的那一手漢堡醬,應該就算是個很入門的預演。

  而她現在做的全部努力,這種近乎自虐式的修煉,就是為了能躋身到大孩子中間去玩遊戲,去體驗演藝圈更加繁華奢靡,也更加醜陋的一面。

  第三次試鏡就是封閉式試鏡,威廉即使來了也應該見不到他期待的‘珍妮大展天賦,踩碎無數顆玻璃心’的場面,不過現場的氣氛其實已經很緊繃和沉悶了,這一次劇團招新有五個名額,現在還有三十個人在等,而其中以年輕女性居多。按照比例來算,她們的淘汰率要遠高於六分之一,甚至可能達到十分之一,而別的類型演員則可能只有二比一的淘汰率——其中一位黑人中年女性就根本就沒有同類型演員和她競爭,她等於是板上釘釘,鐵定能入選劇團。

  在等候期間,珍妮已經承受了很多忌憚的眼神,搞得她也有點過敏起來,生怕自己成為‘Cat Fight’的主角,又或者好像少女漫畫一樣,換鞋的時候發現鞋底有玻璃渣……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音樂劇試鏡不需要換鞋,芭蕾舞劇才需要。不過即使如此,她也很小心,沒有去接劇團提供的咖啡,只是喝著自己帶來的瓶裝水,更是坐在角落裡,離競爭對手很遠,杜絕一切弄髒衣服的可能。

  她的試鏡順序排在中間,在一次又一次的點名聲中,珍妮也難免心跳加速,有些腎上腺素分泌過多的症狀——這真的是她幾次試鏡中最沒把握的一次,到現在她都不敢說對這個角色十拿九穩,最關鍵還是那該死的唱功。

  她也不敢進演藝空間去,害怕聽不見點名,只能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試鏡進行得很慢,一個人在裡面起碼都要呆上十分鐘,在她的緊張心情裡,這十分鐘更是被加倍拉長,感覺上整場試鏡簡直要持續一整天。

  試鏡間還是在舒伯特劇院的排練大廳,大概試鏡開始半小時後,一個黑髮男人吸引了珍妮的注意力。

  或者說,他對她的注意吸引了珍妮的注意力——當她發現的時候,這個人已經起碼看了她一分鐘以上。

  他站在門口角落,隨便地斜倚著門框,打扮得也非常隨性,穿著格紋襯衫和牛仔褲,如果不是髮型得當,這份時尚品味簡直有幾分宅氣,反正和周圍是有點格格不入——長得還不錯,介於周正和英俊之間,足以給人留下印象,但珍妮肯定自己沒在試鏡演員裡看到過他。

  他就一直盯著她看,被發現了也沒害羞,反而沖她微笑點頭示意。珍妮也回了一個笑,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不再和他對視。

  但她能感覺到他還在看,就這麼大大方方地看,毫不掩飾他對珍妮的興趣,說實話她經常也能遇到對她行注目禮的男士,但看得如此大方坦然地還真要數眼前的這個無名氏。他好像把她當成展覽動物,對她的一舉一動都很關注——那種科研類的關注。

  珍妮被他看的前十分鐘,惱怒值在累加,但十分鐘以後又逐漸消退,她開始有一個懷疑。

  這男人大概在仔細看了她一小時,這一小時是珍妮一生中最不自在的一小時,然後他直接推門進了試鏡間。

  大概過了五分鐘,珍妮的名字被叫到,她推門進去,又看到了那男人,這一回他坐在試鏡桌正中央。

  不出所料,珍妮想,啊,他就是詹姆斯‧舒伯特。

  結合他今天的表現,她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專程來看她的——說實話,珍妮的確很佩服切薩雷,他的經紀能力簡直鬼斧神工。她完全不知道切薩雷是如何說服詹姆斯‧舒伯特這樣一個高層人物專程前來看她,甚至還能專程看她一小時(當然,這最後一點可能是詹姆斯的自由發揮)。她想這應該和切薩雷推銷她的手法有關,並且真的燃起好奇心,決定事後一定要問個清楚。

  但現在,最要緊的當然是面試。珍妮在試鏡桌後的觀看人群裡發現了羅伯(她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來了),還有阿加塔,她用眼神和他們微微致意,隨後就把全副注意力投向了詹姆斯‧舒伯特,深吸一口氣,進入戰鬥狀態。

  舒伯特再度從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隨後露出善意微笑,拿過話筒,“我本來只想看你跳舞的,但聽說你的歌唱技巧進步很大,而且對洛克希的幾個唱段都很熟練。”

  他沖身後做了個手勢,一個面熟的黑人女演員走上前來,沖珍妮笑了笑,珍妮認出她就是電影裡黑人女囚的飾演者黛德麗。說起來她們還吃午飯的時候還幾次坐在一起,聊過幾次,珍妮以為她們幾乎算得上是朋友,起碼也是熟人了,但現在黛德麗的態度卻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這是我的維爾瑪。”舒伯特和女演員行了吻臉禮,“現在她會和你一起配合演出最後一場《Nowadays》串聯《Hot Honey Rag》,沒有彩排,一次成型,你有信心嗎?”

  ——《Nowadays》和《Hot Honey Rag》是先歌後舞,期間還有不斷的走位,虧舒伯特還笑得那麼友善,結果一上來就是高難度,而且這所謂的‘有信心嗎’,明顯也只是客氣話,他話音剛落,周圍人已經紛紛為她們讓出了一塊場地。

  珍妮看了看‘維爾瑪’,對方已經開始掰手扭腿做起準備,而且毫無和她眼神交匯的意思,態度相當冷漠,看來是連事前溝通都不準備做了。

  為求穩妥,她本來也就打算動用金手指,現在更是不會做另一個選擇,珍妮收回眼神,點頭說,“Hell yeah,我當然很有信心。”

  她的態度幾乎可算是有些傲慢,非常理直氣壯,完全毫無逞強——只要給她表現的空間,對珍妮來說,挑戰完全是多多益善。舒伯特給她的難度越高,時間越多,她就越有信心用自己的表現來征服全場。

  畢竟,用阿加塔的話來說,‘她有種特別的天賦’,不是嗎?

  舒伯特發出驚歎的笑聲,人群裡,羅伯笑著搖了搖頭,珍妮退到‘維爾瑪’身邊——這回輪到她轉頭看珍妮了。

  珍妮並不理會她,她閉上眼‘調整自己’,在演藝空間中選中了這兩個唱段。

  然後,音樂響起,洛克希‧哈特睜開眼。

  她開始歌唱。



  注:

  舒伯特組織是真實存在的,這一章的一些知識點除了詹姆斯‧舒伯特為虛構的以外,別的都是真實的,包括劇院權力鏈也的確是如此。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00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51 AM 編輯

  第三十四章:零和遊戲

  黛德麗‧古德溫——也就是電影版《芝加哥》中的黑人女囚,百老匯版音樂劇中的維爾瑪——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珍妮佛‧傑弗森,之前在好萊塢環球片場,她有幾次和傑弗森在午餐時候說過幾句話,但更深入的來往就沒有什麼了,即使黛德麗有心深交,客觀上也不允許。《芝加哥》片場氣氛壓抑,導演就像個不定時炸藥,隨時可能發作,黛德麗也是初次觸電,兩人幾次見面都總有一個人要忙著上戲,誰也不可能多加拖延。

  對於傑弗森這個幸運兒,要說黛德麗不羨慕是假的。她漂亮,年輕——最重要是年輕,黛德麗今年已經32歲了,才剛剛拿到維爾瑪這個角色,並且經由百老匯劇團的推薦,得到了登上大螢幕的機會,她從伴舞做起,在百老匯足足跳了六年才有今天,而珍妮佛‧傑弗森今年才20。

  當然,在好萊塢的時候,黛德麗對她並沒有多少妒忌,好萊塢從來都不缺少幸運兒,換句話說,即使珍妮佛已經登上大螢幕,20歲還在做配角,和娜塔莉‧波特曼,斯嘉麗‧詹森這樣天賦超群的童星比,她一樣是大幅度落後。當時,她只是想多交個朋友,多結一份善緣,也許某天珍妮佛騰飛以後,還能給她帶來一兩個試鏡機會。

  ——不過,那時候黛德麗也並不知道她會忽然間跑到百老匯來唱音樂劇,而且瞄準的還就是《芝加哥》的女主角洛克希,從詹姆斯對她的態度來看,珍妮佛挑戰的並不是B組洛克希,而是A組,也就是說,如果她通過試鏡,那麼在未來的幾個演出季裡,和黛德麗搭檔的就是珍妮佛,而不是倒楣的老蒂娜,又或者是早盼著從B組轉到A組的艾曼達。

  在這一次試鏡後有多少商業考慮,黛德麗並不是一清二楚,當然她聽說了一些風言風語,不過如何運作宣傳終究是劇院的事,她所關心的就只有一點:風頭。

  只要有對戲,就一定會有風頭之爭,尤其《芝加哥》這樣雙女主共演的劇碼,只要是共同演出就一定會有誰更吸睛的比較,當然,這是很難量化的鬥爭,甚至勝負也是因人而異,每個觀眾可能都會有不同的答案。但黛德麗知道自己的劣勢在珍妮佛跟前非常明顯——她沒珍妮佛漂亮。和她原本的搭檔蒂娜比,珍妮佛的優勢一目了然,她實在很年輕很漂亮,也很瘦削,身材毫無走形(蒂娜多少有些過壯,艾曼達也有這樣的問題),即使不說歌舞功底,兩人只要站在那裡,珍妮佛天然就能搶走70%的注意力。

  另一個更不利的因素就是她能演戲,黛德麗之所以沒有參加劇團巡演,就是因為她在《芝加哥》片場要充當許多場景的人肉佈景,吉蒂的幾場戲她都有出鏡,珍妮佛收放自如的演技給了她很深的印象。在這點上,之前專攻音樂劇的黛德麗可以坦然承認,她自愧不如。

  但她也不是沒有優勢,黛德麗沒參加電影片方組織的歌舞培訓,她的專業素養使得她不必再突擊練習。幾次和蕾妮、凱薩琳等主演配戲的體驗也讓她感覺到了非科班出身的影星在舞臺上的弱勢。漂亮是一回事,舞臺統治力又是另一回事,黛德麗絕對比不上凱薩琳的美貌,但她自信在同一舞臺上,她能吸引到更多的注意力。既然如今看來,珍妮佛的中選已經是板上釘釘,那麼詹姆斯挑選的歌舞唱段,對她就是個不錯的機會,她相信自己能在第一次共演中確認下兩人間的權力關係。——黛德麗沒想欺淩珍妮佛,她只是希望她在舞臺上老實本分,不來搶奪她的風頭。

  珍妮佛沒有過系統排練,只接受過幾個月的短暫訓練,從幾個同事的回饋來看,除了長相以外,歌聲也就是那麼回事,舞雖然跳得不錯,但黛德麗的舞蹈是強項,對此她有絕對的自信。黛德麗沒想把她蹂躪得太過火,甚至失去這個角色,但她需要在這首歌裡全面壓倒珍妮佛,讓她知道誰才是老大,誰才是那個對走位、臺詞都爛熟於胸的人,直白地說就是:誰要跟著誰的步調來走。

  但珍妮佛一開口,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對於觀眾來說,音樂劇的念白、唱腔與背景音樂關係並不大,尤其《芝加哥》的這一唱段是爵士樂風,節奏較為單調,聽起來更是隨便哪裡開頭都可以吻合進去。但對於演員來說,開口的時間和念白的節奏都是有講究的,兩人念白同一段的時候還存在語速互相帶動的問題。黛德麗想要爭取的就是來做領班,她想要讓詹姆斯知道即使下一季的宣傳重點可能是珍妮佛,但維爾瑪依然是臺上領唱的那個。

  但她做不到,珍妮佛一開口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和舞姿,只能聽見她以假模假式、志得意滿的柔媚聲音在哼唱著《Nowadays》,每一句都在調上,每一句都在鼓點上,甚至每一句都在情緒裡。她和背景音樂的吻合簡直天衣無縫,連一個節拍都不差——這簡直就像是在唱KTV,珍妮佛的每一句唱腔都是理直氣壯的原音重放,而黛德麗根本沒法來個即興花腔,又或者是按著自己的嗓音降調升調,她就和所有開著原音唱K的人一樣,所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也就是跟上她的節奏,融入她的表演裡,跟著她的走位調整兩人間的距離。

  換句話說,雖然她也盡力調整掩飾,但那個慌手慌腳、小瑕疵不斷的人卻是老鳥黛德麗,而不是菜鳥珍妮佛。黛德麗出演維爾瑪已經半年了,這一次的終場歌舞秀是她自我感覺表演得最爛的一次,也許是因為雜念很多,到最後一段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沒道具的情況——天知道在排練中她們用紙板代替過多少次機關槍,在沒紙板的情況下又有多少次是直接用手來模擬。這一回她居然是直到眼角餘光瞄到珍妮佛吹手指,這才猛然醒覺,迅速做出類似姿勢,和珍妮佛配合。

  她的歌聲好不好?走調嗎?嘹亮嗎?氣息穩定嗎?黛德麗壓根也沒有注意到,珍妮佛的表演給她的感覺是個難以解析的整體,她就是洛克希,現在唱跳的就是洛克希‧哈特,你怎麼去評判她的唱功和演技?這就像是你沒法說一個嬰兒的笑容不夠自然,也許他的笑不是那麼美,但絕對是原汁原味毫無矯飾。

  歸根結底一句話,珍妮佛不但自己完全入戲,還把觀眾帶入了戲裡,讓他們失去了高高在上的評審態度,也即完全被她的魅力所征服。

  表演完以後,詹姆斯沒有表現得太過激動,但黛德麗對他已經很熟悉了,她輕而易舉地通過他的小動作(抿緊的唇,閃閃發亮的眼睛,還有不斷敲擊桌面的手指)發現了他的興奮。詹姆不過是在做作罷了,黛德麗確信他現在興奮得幾乎能飛上天,他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讓舒伯特劇院重煥光芒,現在誰能說珍妮佛‧傑弗森不是他理想中的救世之星?

  至於站在試鏡桌後的那些人群,阿加塔‧列普甯那、羅伯‧馬歇爾,這些大人物卻沒有吝嗇自己的笑容和點頭,他們不斷交頭接耳,無疑正在談論黛德麗——身邊的珍妮佛‧傑弗森。他們的眼神從黛德麗身上滑過,卻對她視若無睹,彷彿她只是一個佈景,一件死物,而一旦落到傑弗森身上,便彷彿遇到了黑洞,再也難以離開。

  黛德麗的心情很糟,不僅因為她剛才演砸了,也因為她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命運,Hell,她當然對此心知肚明,如果換做她是他們,她也會做出一模一樣的選擇。如果她不是同台演員,而只是一名觀眾,她也不會把注意力投給可憐兮兮,風頭完全被蓋過,暗淡無光的配角,只會欣賞這個美豔驚人、天賦超群的未來之星。

  如果她不是同台演員……

  她咬住腮幫,用輕微的疼痛提醒自己: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然後轉頭露出笑臉,對珍妮佛‧傑弗森致以祝賀。

  和她注意到的一樣,一下戲,傑弗森身上那些統治力、霸氣,或者說那些吸睛的氣質就全都消失不見,她當然依舊很漂亮,只是已經沒那麼起眼、那麼囂張了,她一邊擦汗,一邊對黛德麗也露出了和氣的笑容。就好像剛才整場表演裡她一直在和她協調走位,而不是自顧自地秀了五分鐘一樣。

  當然,黛德麗也承認,她一開始也沒打算邊跳邊溝通走位,但正因為她原本打算如此,卻被傑弗森搶先一步,現在的不爽才更根深蒂固。

  她上前和傑弗森握了握手,轉身回到人群中,選擇不去回應來自同事的虛偽微笑,她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百老匯的競爭不會比好萊塢平和多少,她是維爾瑪,這個角色在《芝加哥》劇團裡就代表勾心鬥角、風口浪尖。

  而黛德麗也不能接受事態發展的趨勢,她今年32歲,已經沒有多少失敗的空間。這一次試演在她心底喚起了失業的恐懼,《芝加哥》是一台雙主角音樂劇,維爾瑪不能被洛克希壓制得毫無光彩,如果她不能抗衡傑弗森,黛德麗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和這一行的黑暗面打交道,熟知這一行的人都知道,沒有人會把你的障礙清除,或者你強到跨越它,或者,你就彎下腰來,除掉它。

  她帶著客套的微笑,在人群中仔細地觀察著傑弗森。

  非常仔細地觀察。

  #

  珍妮並沒有特別地感覺到黛德麗的惡意,這並不是因為她不敏銳,事實上,這完全是因為現在抱著忌憚、妒忌、驚訝等情緒打量她的人太多了,基本上一屋子人裡有半屋子都正這麼戒慎恐懼,不誇張地說甚至是厭惡地看著她,要一一找出這些眼神的來源也變得不可能。再說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上去和阿加塔、羅伯正式打招呼。

  雖然按說她演完以後,詹姆斯‧舒伯特點評幾句她就可以出去了,但現在整個試鏡的節奏都中斷了,試鏡桌上正在開小會,室內也是議論紛紛,完全成了菜市場,所以珍妮也就不管不顧,先上去和阿加塔擁抱了一下,阿加塔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就把她推到了羅伯跟前。

  “你真的為了看我特地回來紐約嗎?”珍妮在議論聲中喊道,撲上去和羅伯行了擁抱禮和吻臉禮,雖然他們見面次數不多,但由於羅伯對她的幫助,以及現在室內略帶瘋狂的氣氛,這麼做倒是變得很自然。

  羅伯回抱了她一下,也是和瘋了笑得露出兩排牙齒一樣,“我很想說是,不過實情是片場提早放假過聖誕——”

  他可能本想點評下她的表演的,但這時舒伯特已經轉過身來,所以羅伯只是沖珍妮匆匆說了聲,“聽著,聖誕我有個派對,你一定要來,如果可以的話,今晚一起吃飯。”

  然後他又把她推回給舒伯特。

  舒伯特推開椅子,站起身和她握了握手,他的態度和之前比要更加正式一些,說話前還清了清嗓子,“很好,傑弗森小姐,你的表現讓我們很滿意。”

  在他身旁,有個試鏡官一邊搖頭一邊笑著說,“何止很滿意?珍妮佛,你完全他媽搖滾了全場。(Rock the fuck out of the whole place)我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你的正式演出了。”

  舒伯特沖他無奈地一笑,但還勉強對珍妮維持專業態度,“不論如何,我們會在兩天內告訴你結果。”

  “好的,沒問題。”珍妮也想忍住笑,但她現在真的很興奮也很爽,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剛才的歌舞好像真的讓她回擊了舒伯特之前一小時對她的那種眼神騷擾,所以她終究忍不住笑出了一口白牙,“我會——我會很忐忑地等待你的電話的。”

  試鏡桌上的高層全笑了,他們紛紛對珍妮伸出手,珍妮一個個握過來,恍惚間有種自己是政壇領導人的錯覺,不過她真的很難抑制這種飄飄然的感覺,一直走到門邊都還是止不住笑。

  但,當她推門而出,所有候選人都看過來的時候,這種莫名其妙的成功感非常迅速地就融化了,珍妮忽然意識到自己不過是成功地完成了一次排練演出,絕不是就此成為世界之王,而她身邊還有一大群人很可能隨時都在策劃著把她往下踩,以此擴大自己的成功機會。

  她馬上收斂笑容,儘量嚴肅地通過人群,但即使如此,珍妮依然感覺到了許多道惡意的眼光彙聚到她身上,如果眼神能夠實體化,她相信自己的臉肯定已經被割得鮮血淋漓。

  雖然她並不是恃靚行兇的性格,做人也儘量低調,但珍妮知道,這些候選者並不會因為她做人的低調而少恨她幾分,她們不喜歡她,甚至是討厭她,憎恨她的理由都非常簡單:珍妮擋著了她們的路,她拿走了她們全都垂涎欲滴的那個機會。

  所以她就是Bitch。

  這不是什麼政經遊戲,存在雙贏解,這是演藝圈。

  演藝圈的贏家只能有一個。



  注:

  1黛德麗說的A組和B組就是常年演出的劇團很常見的做法,因為演員不可能一年到晚都保證出勤,所以會分成兩組輪流出演一個劇碼。但在芝加哥劇團A組地位更高是我虛構的。

  2黛德麗真有其人,她也的確是2002年百老匯芝加哥的維爾瑪。但別的就都是虛構了……你們懂,不要當真啊!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03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52 AM 編輯

  第三十五章:聖誕派對

  “這應該是一種天賦。”阿加塔啜飲了一口餐後咖啡,“我是說,的確,她的基本功還有很多瑕疵,遠遠不到扎實的地步,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挑出十多個缺點,但是這一切在她表演時你是無法意識到的。可以說是激情,應該說她表演中的激情蓋過了一切。”

  “我們所欠缺的就是這種天賦。”羅伯也露出了贊同之色,“事實上,這整個行業裡最稀缺的就是這種天賦。”

  “但你很難說她是爆髮型的演員,”阿加塔對著珍妮方向比劃了一下,“又或者是體驗派的天才,我們都見過那種個人氣質強烈的個性演員,約翰尼‧德普,鳳凰河,珍妮佛和他們完全是兩種類型,你甚至可以說她有雙重人格,在平時她是一種氣質,平淡、不起眼,讓人懷疑你的眼光,羅伯——”

  羅伯發出輕笑,“但當她抖擻精神開始真正表演的時候,完全是另一種表現。”

  “沒錯,那就完完全全是另一回事了。”阿加塔說。“當然我看過了她在《CSI》裡的表現,而我現在好奇的就是她到底是如何處理華妮塔和洛克希的,你知道,這兩個角色雖然是一個方向,但你卻處理得截然不同。”

  一直坐在一邊被人談論的珍妮,現在總算是被引入話題中了——試鏡結束以後,劇院對她沒有別的安排,羅伯就真的讓她到家裡吃了晚飯,當然也邀請了他的好友阿加塔。

  在之前的餐後小酌中,阿加塔和羅伯都在談論珍妮的‘驚人天賦’,而她只有略帶心虛地賠笑旁聽的份兒。這兩個大拿真不愧其業界大神的身份,從旁觀者角度對她的表演做出的那些點評,到位得讓珍妮都是有點冷汗潺潺了。

  “的確,華妮塔和洛克希看似都是囂張美豔的角色,但我認為,她們的差別還是很明顯的。”珍妮說,“最明白的一點,就是華妮塔聰明高雅,她是個強者,所以觀眾會很容易原諒她的犯罪,畢竟或多或少,我們都有些慕強心理。但洛克希無知虛榮,她是個弱者,她無法激起觀眾為她歡呼雀躍的衝動,所以觀眾會和律師比利一樣,欣賞著她美妙的歌舞,但同時又對她醜惡的本性心知肚明,悲憫地搖頭微笑。作為時代的縮影,洛克希激發的是觀眾的同情心理,所以處理華妮塔時,要收,要克制,但處理洛克希就必須外放而誇張一些。”

  阿加塔和羅伯對視了一眼,都是微笑點頭,羅伯搖頭說,“我真不知道你的這些理論是哪裡來的,珍妮,你分明才高中畢業,可談吐卻像是UCLA的高材生。”

  “還有她的學習速度,”剛才吃晚飯的時候,阿加塔喝了一些酒,所以現在話也比較多。“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說真的,珍妮佛,我教過很多比你更有天賦的學生,就是現在我也不認為你的天賦——你的嗓音條件,你的音域,要比我的一些得意門生強,但我對你的進步速度太吃驚了。羅伯,你能相信嗎?她用五天時間就糾正了自己的發聲習慣,改變了肌肉群的運作方式,如果不是這就發生在我眼前,我肯定斥為荒謬。沒有人,沒有人能在幾天內改掉根深蒂固的發生習慣,通常來說,要經過三到四個月持之以恆的練習,學生才會開始改變,再用四個月的練習才能把發聲習慣固定下來。這裡面可能會有讓人非常痛苦的反復過程,只要一個不小心,你就會回到原來那種更舒服的發聲方式裡,但在你身上這就好像是吃Cheedos一樣簡單,哢嚓幾聲,然後什麼就都變樣了。”

  珍妮知道這就是金手指的作用了,畢竟阿加塔的那些學生不可能有她這樣迫切的改正發聲習慣的需求,可以按照一天一小時的練習量去做,按部就班花上幾個月的時間來改進,就算想要加倍努力,也要小心自己的聲帶健康。在這方面她的金手指優勢實在很大,第一,她等於一天比別人多了三倍的練習時間,第二,她不需要顧忌到自己的身體。所以說有這個結果並非是她真的天賦過人什麼的,只能說是她對自己夠狠,捨得下這個苦功。

  當然,對阿加塔她不可能實話實說,珍妮喝了一口蘇打水,“這可能和我的一些習慣有關吧,我做什麼事都喜歡先想明白,洛克希、華妮塔是這樣,當你足夠瞭解這個角色的時候,演繹它就不是太困難了。可以說對我來說,學習新技能最難的還是去瞭解、解構它的過程,一旦瞭解了,之後的練習和提升就會容易很多。”

  這也是一個說法,羅伯和阿加塔都是贊同地點了點頭,羅伯更是評論道,“我認為切薩雷讓你來演音樂劇是很合適的決定,他應該是抓到了你的這個特質,一個好的經紀人不僅僅是會為藝人抬價、談片約,也要學會為藝人安排成長上升的空間。既然你是這種解構學習型人才,那麼演上幾個月的音樂劇主角以後,你對於整個作品的情緒節奏會更清楚,更懂得把握一個故事在起承轉合各階段的表達技巧。當然這對你有朝一日晉升為電影主演是有利的,如果你不知道整部作品是怎麼演繹出來的,那在電影碎片化的拍攝過程裡,你的情緒輕重就會難以拿捏,這是後期無法修補的表達瑕疵。當觀眾看到你的表演時,他就會覺得你的表演很脫節,不連貫。比起出演電影配角,音樂劇主角雖然報酬低一些,但對你這樣前途遠大的女演員來說是更好的磨練之路。”

  這一頓晚飯,珍妮覺得自己也是受益匪淺,這兩個業界大牛以高屋建瓴的角度對她的一些指點,雖然看似空泛,並不像是‘我有個角色等你來演’這麼直接的刺激,但對她未來的發展方向、重心,卻是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珍妮知道自己現在演技還遠遠稱不上大成,完全是靠金手指在混飯吃,就不說擺脫金手指吧,最起碼如果她想要把金手指轉換成自己硬實力的一部分自如應用,那她也還是要繼續努力進步,找到辦法來提升自己。

  當然,她也知道羅伯和阿加塔不可能毫無理由地對一個陌生人這麼照顧,如果她的談吐沒有讓他們讚賞,即使有切薩雷的關係,他們可能都不會這麼指點。

  這種事都是‘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固然切薩雷是個極為強力的經紀人,但她現在的這些資源裡起碼也有一部分是她自己掙回來的。所以不要看報刊雜誌上經常報導某演員為人很有深度,學識廣博之類,好像都成了套話,實際上想要混入高大上的導演圈,拿到資源往影帝、影后衝擊,你就是要有這樣的水準。就比如說《泰坦尼克號》,切薩雷就是再有水準也不可能把珍妮運作為女主角,在這種情況下,誰能得到詹姆斯‧卡梅隆的欣賞,誰就有優勢。那麼卡梅隆會更欣賞誰?是平時就很聊得來的某女演員,還是根本格格不入無法交流的小鮮肉?

  說得那什麼點,如果有一天珍妮真的在導演圈裡混開了,和五六個大導演成了知己,那切薩雷對她的作用就會大大下降,甚至是可有可無了。——當然,混成這樣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她現在還是需要切薩雷,而且是很需要切薩雷。畢竟,她能想到這點,別人也肯定可以想得到,這種和大導演關係良好的女演員在很多時候都會是她最有力的競爭對手,沒有切薩雷的幫助,名導大片女主這個坎,她可能一輩子都翻不過去。

  所以對珍妮來說,羅伯這個未來名導就是她運氣的表現了,他現在也還處在導演事業的起步階段,兩人可說是識于微時,而且羅伯也正處於很有壓力的時期,珍妮把握一切機會對他表示自己對《芝加哥》很有信心,甚至連‘我認為它能斬獲奧斯卡最佳影片’這樣的大實話都說出來了。雖然羅伯認為她有點過於誇張,但明顯也很吃這套,發笑的次數明顯增多了不少。

  “你一定要來參加派對。”告辭的時候羅伯和她說,“這個假期你該好好玩玩,我估計這會是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唯一的娛樂機會了。”

  因為現在已經靠近聖誕假期了,按照百老匯的慣例,珍妮應該會在劇院最繁忙的假期旺季結束以後拿到自己的合同,然後開始集訓、排練,可能等到2月份新的演出季開始以後,登臺表演。所以她基本上是沒時間回洛杉磯,而且這段時間是全年機票最貴的時間段,她也是捨不得錢——《芝加哥》的支票還沒寄來,她現在完全就是吃老本狀態,當然,也沒錢去附近旅遊,更是沒時間。如果不是羅伯的邀約,珍妮的聖誕夜很可能就是在演藝空間裡度過的,反正她也不在乎這種白人節日。

  “你最好和劇團處好關係。”阿加塔的臨別贈言更切合實際。“我想你的空降對很多人來說會是個刺激,所以你最好是從自己口袋裡再掏幾個魔術出來,就像是你搞定你的發聲技巧一樣搞定他們——我希望我從檀香山回來以後能聽到好消息。”

  她和無心度假的羅伯不同,耶誕節會和家庭一起去夏威夷度假,應該要到一月末才會回來。

  珍妮對自己即將受到的冷遇也是有了心理準備,苦笑著表示,“這種事我就沒那麼有信心了。”

  “只要你足夠出色,劇碼上演後一切都會被改變的。”阿加塔安慰著,不過從她的語氣聽起來,她也不是很有信心。

  #

  舒伯特劇院,或者說詹姆斯‧舒伯特的決定並沒有讓太多人吃驚,在耶誕節當天早上,切薩雷給珍妮打來電話,告訴她合約已經送到了CAA辦公室。

  “週薪四千美元,不算太高。”切薩雷說,“但我為你保留了漲價空間。這是你前三個月的工資水準,在登臺三個月以後視上座率和劇評,有上浮的可能。”

  百老匯的龍套演員週薪大概在一千到兩千之間,主演的話,上萬是常事,但具體高到多少也就因人而異。週薪四千,一個月就是一萬六,這筆錢對珍妮來說是不錯的收入了,可能行情價算低,但她已經相當滿意,起碼按月開支,可解燃眉之急。

  “合同時間呢?”她問,“一年?”

  一年也是大概慣例,劇團演員都是一年一簽,當年表現不好的話,下一年可能會被踢掉。

  “你的合同比較特別,是兩年。”切薩雷說,“不過一年只保證演出六個月,而且你只演出洛克希。”

  在珍妮發問之前,他就說,“是的,我知道你會有很多疑問,合同條款也有一些古怪,但目前我希望你不要發問,記得嗎?你該信任我。”

  “我都願意拼死爭取演音樂劇了,還有什麼不信任你的?”珍妮反問道,“順便一提,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切薩雷平淡地說,“你這幾天沒有外出計畫吧?我和莉莉安會在今天回紐約,我會抽時間和你一起去劇團把合同簽下來,等我的電話。”

  珍妮除了今晚的派對以外當然沒有別的計畫,基於對收錢的渴望,她覺得切薩雷的這句話就是很不錯的聖誕禮物了,有了這份合同,她就可以申請加入演員工會,從此榮升為能買各種保險的人群,也算是社會地位上的一個上升。

  雖然和她的第一頓飯就喝了酩酊大醉,但珍妮覺得那是因為羅伯的壓力的確很大,在日常生活中他其實不是狂歡縱飲派,聖誕派對也屬於很有格調的家庭派對——其實,聖誕派對也算是百老匯的一個特色。

  傳統上耶誕節就和中國人的新年一樣,大家都是要回家過年的,但對百老匯來說,聖誕假期也意味著一次票房高峰,所以大部分相關工作人員不可能回老家,再者,百老匯的Gay快比異性戀多了,即使有穩定伴侶,一般也沒有小孩,家庭意味很淡,所以聖誕夜都情願一大幫子人聚在一起熱鬧。

  像是羅伯家裡,就聚集了很多百老匯名編導,談論的也都是很業界的話題,珍妮目前還插不上嘴,旁聽了一會就被小鮮肉威廉拉到一邊去聊天了。威廉今天是陪著他家那位來的,剛才珍妮也被介紹給那位元大佬認識了一番,對方是百老匯三大公司之一的Jujam高管,也是羅伯的好友,很明顯,阿加塔、羅伯、大佬等人,算是百老匯的一個上流小交際圈子了。

  “我知道你是阿加塔的好學生,所以你不能抽煙,”威廉抱怨說,“現在你連酒都不喝,珍,你真的很無趣,這是蛋酒,難道你都沒點節日精神嗎?”

  “酒精和煙草都對聲帶有害。”珍妮一本正經地逗威廉,“你看阿加塔就從來不抽煙——我記得她也叮囑你戒煙,可我剛才走到陽臺來的時候,某人手指裡好像有個東西在閃閃發亮啊。”

  “你說的是我的戒指嗎?”威廉故作天真,對她秀出手上的鑽石戒指,“老頭子給我的聖誕禮物,三克拉。”

  “嘖嘖。”珍妮對於這種對話那別提多熟悉和嫺熟了,她拉過威廉的手,做豔羨狀,“但這是女戒啊,你確定這不是你給我的聖誕禮物?”

  威廉立刻把手背在身後,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是誰說男人不能帶女戒的?”

  他重新點了一根煙,抽上了一口,“會開這種玩笑,說明你以前的確完全沒聽說過朱爾斯。”

  珍妮只能無言以對——威廉這兩句話信息量太大了。

  “啊,她在這裡。”還好,尷尬氣氛還沒形成,就被手持一大杯蛋酒,推門走進陽臺的詹姆斯‧舒伯特打斷了,“聖誕快樂,我的洛克希。”

  “聖誕快樂,舒伯特先生。”珍妮伸出手,本意是想行握手禮的,但舒伯特捉住她的手以後,卻放到唇邊輕輕一吻,變成了吻手禮。

  一看到這一幕,威廉一聲不吭,魚一樣地就從他們身邊遊走了,甚至連招呼都沒和舒伯特打,珍妮都不知道他消失去了哪個角落——羅伯在長島的房子不小,這個露臺就比較大,他們只是佔據了一角,還有好幾撥人聚在一起談天。

  珍妮有些尷尬地抽回手,舒伯特也沒阻止她,只是說,“叫我詹姆斯就好,珍妮佛,你對我的態度有些太生疏了。”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站得離珍妮近了一點,不過珍妮也不覺得奇怪,從他推門說第一句話開始,她就有種明確的感覺(威廉相信也是發覺了這一點,Fuck,這小子真是有夠精的了),詹姆斯是沖她來的——至於沖她來想幹嘛,那就不必明說了,大家心裡應該都有數。

  不能不說,他很會挑選時機,他們現在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合同,但還沒有簽字,在這時候珍妮應該是最不願意得罪他的,如果等到合同簽字以後,她反而可以完全不屌。

  “好吧,詹姆斯。”她說,在腦海中飛快地回憶著和詹姆斯‧舒伯特相關的所有細節——當然,她不喜歡讓自己顯得很Easy,詹姆斯隨便勾搭一下她就上手,但她也的確不願意在這時候得罪詹姆斯,所以現在她只能是儘量找出一個辦法來不傷情面地拒絕他。“你對我的態度是不是又有點太熱情了?”

  詹姆斯歪過頭,有點故作無辜,“有嗎?我以為對於我的女主演來說,不論怎麼熱情都是不過分的。”

  他還算有品,不是很急色的那種人,雖然擺出了架勢,但並沒有動手動腳,總的說來,還算是在表達自己追求的態度,而不是仗著兩人間不對等的關係,直接就吃定她了。

  珍妮現在想要弄清楚的就是他到底是想追她,還是仗著身份之便要求性款待,不論如何,她決定先拉開距離再說。“這麼說,你對裡面房間的那些編導豈不應該更加熱情?要知道他們都說,決定一出音樂劇劇生死的不是演員,而是歌舞編導。”

  詹姆斯忽然大笑起來,他往後退了一步,“看來我嚇到你了,放輕鬆,珍妮佛,你的毛都炸起來了——放心吧,你的擔心是錯誤的,我剛只是和你開個玩笑。”

  珍妮鬆了口氣之餘,差點想抽他一耳光:這人實在是很無聊,兼且古怪,之前的一小時連續觀察就不多說了,現在又來開這麼一種很惡劣的玩笑,他難道以為她會覺得有趣嗎?

  “呵呵。”她乾笑了兩聲,發現詹姆斯的笑聲更響亮了,索性上手輕抽他胳膊一下,“笑夠了嗎?希望你明天接律師信的時候也笑得出來。”

  “證據不足啊,難道幾句話就算是性騷擾了?”詹姆斯不是開不起玩笑的那種人,珍妮的反擊反而讓他更興奮。“不過你的應對還不錯,希望你在答謝廣告商的晚宴上也能有如此表現,雖然機率渺茫,但這也許能讓你擺脫為那些肥豬吹簫的命運。”

  他看了看珍妮瞬間凝固的表情,又是不禁捧腹——看來,這也許是個玩笑。

  珍妮氣得再抽了他一下,兩人間距離倒是拉近了不少,一下就沒那麼生疏了。“你知道你真的很無聊嗎?”

  詹姆斯喝了一口酒,也結束玩笑,“其實你說對了,比起演員來說,我們劇院經理更看重和編導的關係。”

  他比了比屋內人群,滿臉的笑意也收斂了一些,露出些認真,“不然我也不會在聖誕大餐後跑來這裡——羅伯的聖誕派對可是大牌雲集,明年我們將要開發的新劇有80%以上的歌舞編導都在這個屋子裡喝酒。”

  “那麼你現在就不該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珍妮半開玩笑地說,“你的舞臺在屋裡呢。”

  “他們固然重要,但我的新洛克希也一樣重要。”詹姆斯說,“加點酒嗎?不?”

  “我不喝酒。”珍妮說。“保護聲帶,你知道的。”

  “很好。”詹姆斯看來不像是切薩雷,雖然在工作場合比較嚴肅(其實也並不),私下卻不吝惜讚賞,“我喜歡你的專業態度。”

  他乾脆就用大杯子和珍妮碰了一下杯,“很抱歉,那天在試鏡現場我沒有表現得太熱情,這幾天事務太多,也沒有約你見面。事實上,我們是該好好聊一聊的,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洛克希對我的意義,這是我和切薩商量了很久的大企劃,選用你讓我打出了最後一張可用的牌。在這幾個月你會是我的關注焦點,希望你能習慣我的存在。”

  珍妮聽到大企劃幾個字,心頭已經開始動了,等到詹姆斯說到最後一張牌的時候,她心頭的鈴鐺搖得簡直要發狂:果然如她所料,切薩雷為了讓她中選,私下也做了非常多的努力。

  她不但對他的手段有一定興趣,而且也非常想要知道這個大企劃到底是什麼。

  基於她對切薩雷粗淺的瞭解,既然他不想告訴她,那麼多問也沒用。但詹姆斯看來已經喝了一點酒,正處在酒後多話的階段——

  這是她的一個機會。



  注:

  Cheedos是美國那邊的小零食,很流行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06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53 AM 編輯

  第三十六章:我們的洛克希更好

  珍妮沒有直接詢問他和切薩雷的大企劃,雖然到目前為止只見了兩面,但她對詹姆的性格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這人往好了說比較淘氣,往壞了說就是賤,你不能和他認真,一和他認真就等著被耍吧,肯定得戲弄你一番再告訴你實話,就是這實話也是真真假假,你根本都分辨不清。

  “你在只見過我一面——雖然那一面持續了一小時——的情況下就決定為我打出你的最後一張牌?”珍妮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那麼恕我直言,要麼就是這張牌還遠遠不算是你的最後一張牌,要麼就是你實在有點太草率了。”

  “一個小時還不夠我看清一個人嗎?”詹姆反問,語氣暗示著他對自己強烈的信心,“好吧,也許還用不上一小時,之後的半小時我完全只是為了欣賞你忍受我的樣子。”

  “你知道你賤(Sick)得出奇嗎?”珍妮平靜地問。

  詹姆又笑起來,他有些沾沾自喜,“人們都這麼說,但出奇的,他們往往同時又還蠻喜歡我的。”

  演藝圈裡怪人真的不少,陳貞前世就有一定的感覺,這輩子更是感觸很深,文青導演,賤萌劇院經理,還有畫風非常‘總裁狂霸酷炫拽’的經紀人,剛才驚鴻一瞥的女裝控業界大佬……估計是藝術家雲集的關係,這圈子的人實在都是個性十足。

  她聳了聳肩,聽詹姆繼續往下解釋。

  “當然,切薩雷給我看過你的那部電視劇,羅伯也破例讓我通過視頻看了一下你的表演片段。”詹姆平靜下來還是很有精英范兒的,他說正宗上東區口音,語調清晰冷靜,態度專業得能把周圍環境都渲染得高級起來。“你在表演中和你在現實中氣質完全兩樣,我看了你的真人幾分鐘就能感覺得出來。真正的你冷靜、有野心,自控能力強,而且處理角色很細膩,相似的角色能演出兩種不同的感覺——當然現在是第三種了,你演的這三個女罪犯是三個不同的人,這很重要。當然,你很漂亮,這一點任誰也無法否認。”

  他啜了一口蛋酒,“而且你有切薩雷‧維傑裡做你的經紀人,當時我已經幾乎要下定決心,促使你成為新一任洛克希。即使你的舞臺表現不那麼完美,我們也還有一定的時間可以補救,實在不行再談放棄。不過,你在試鏡室的表現讓我的說服過程順暢了不少,也讓切薩雷為你爭取了一個很有利的合約。”

  “聽起來讓我成為你的洛克希還是個挺艱難的過程。”珍妮評論。

  “你說呢?女士。”詹姆哼了一聲,“關鍵是你沒有什麼名氣,如果你是好萊塢紅星,那麼一切倒還好說了。現在?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才能說服高層接受切薩雷的合約。合作差一點就沒能達成,切薩雷堅持要你成為洛克希的第一演員,如果不是這樣,那合作就告吹,但那些老古董最開始想的只是讓你做個替補,三個月內保證兩次出場,之後視情況再加場。當我說我為了你打出最後一張牌的時候,我可沒在開玩笑,到了六月份,要是上座率不理想,可能我和你都得走人。”

  “你們想要我做什麼?”珍妮糾正自己,“或者說,你為什麼非得要我——”

  “切薩雷什麼都沒和你說?”詹姆反問。

  “切薩雷基本什麼都不和我說。”珍妮承認。

  “對,典型的經紀人作風。”詹姆笑了,他猶豫一下,搓了搓手,又舔舔唇,“好吧,那就讓我來給你揭開我們的偉大計畫——首先,珍妮,我先和你介紹一下我,舒伯特劇院的新任經理,上任不滿一年。”

  “我還以為你在圈子裡已經混了很久。”珍妮疑惑地說,畢竟她知道阿加塔和他比較熟悉,會稱呼他的昵稱詹姆。

  “不是我們中的每個人都能一步登天,成為主角的。”詹姆說。“的確,我姓舒伯特,但這只能給我的職業生涯增添一點點助力,舒伯特劇院在我們公司的地位比較特別,當然你能從名字看出來。總之,經過好幾年奮鬥,我踩下很多人的手腕,拿到了這個位置,但我還不敢說我已經完全保住了它。而很不幸的,去年是個命運多舛的年份,整個秋冬季票房都是大挫,最糟的是就現在的趨勢來看,明年還未必能有好轉。”

  “而雖然有很多理由,但對你的敵人來說,一份難看的財務報表就是攻擊你的大好武器,他們才不會管你有多少苦衷。”珍妮為他補充,“然後你判斷你在公司內鬥中處於不利的地位?”

  “相當不利,”詹姆說。“在911後,公司內部有一些人事變動,一位一直欣賞我的董事因為PTSD去東南亞修養了。總之,過去的一年對我不利,我必須在近期做出一個突破。”

  “而你選中我做你的突破。”珍妮說。

  “確切地說,切薩雷知道我的窘境,推銷了一個企劃幫助我突破。”詹姆瞥了她一眼,“而你是這企劃的重要一環,配上適當的炒作和包裝,我們預計在第一年實現上座率恢復到911前水準,第二年實現增長。”

  “那麼,老問題,為什麼是我?”珍妮第二次問。“當然我知道我有一定優勢,但我也沒特別到你會押注上來的地步吧?是我遺漏了什麼嗎?”

  “你當然特別了,親愛的。”詹姆大笑,但是商務笑容,他望著珍妮的眼神裡充滿了計算,就像是那天在試鏡間門口他對她的態度,好像把她量化成了一堆資料,代入公式開始計算。“我們當然能找到一些名家,但她們可沒有誰出演過《芝加哥》電影。”

  他戲劇化地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宣佈,“也沒有人的美貌能夠毫無爭議地壓倒蕾妮‧齊薇格。”

  珍妮有些說不上太好的預感,她忽然想起切薩雷的話,‘我要你在百老匯把蕾妮‧齊薇格的表演踩在腳底,讓她成為你上位的墊腳石’。

  “你是說你們打算用我和蕾妮來炒作?”她問,“你們打算怎麼包裝?怎麼宣傳?‘她比電影版洛克希更美?’”

  詹姆戲劇化地攤開手,做了個謙虛的姿勢,“‘我們的洛克希更好(Our Roxie is better)’,這個宣傳語你看如何?”

  珍妮瞪著他,一時完全不知該說什麼好。“我該感謝你們對我的信心嗎?要是評論界不怎麼認為該怎麼辦?”

  “是啊,在你的試鏡前,這也是我最主要的顧慮,當然我是想要用你的,但我們一定要用這個標語嗎?需要這麼不留餘地嗎?能不能以犧牲一些效果為代價,把宣傳策略做得柔和一些?”詹姆說,“畢竟,百老匯做的是口碑生意,沒有反面行銷的容身之地,如果我們大做廣告,最終你卻被蕾妮比下去,整個劇院都會為此蒙羞。但切薩雷一直讓我來看你的試鏡,‘讓她演一段,最難的一段’,他一直這麼推銷——再加上阿加塔也推薦你,羅伯對你更是大為好評。”

  “所以你來了。你看了我的表演。”珍妮木然說。

  “我來了,我看了你的表演,我決定採納這個宣傳策略。”詹姆舉起酒杯敬她,“我想這是對你最好的讚美了,不是嗎?”

  珍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詹姆認為她的表演能把蕾妮踩在腳底,讓評論界也贊同‘Broadway’s Roxie is better’,這當然是對她的肯定,她沒有不高興的理由,但——

  “這樣做,蕾妮方能接受嗎?”她衝口而出,但立刻又覺得自己這一問有點愚蠢,便修正問題,“你這等於是在踩羅伯的電影,你確定他不介意?他知道你們的宣傳思路嗎?”

  “沒有經過羅伯同意,切薩雷是怎麼讓他推薦你的?”詹姆反問。

  珍妮努力跟上詹姆的思路,“但——這——不合理啊——”

  詹姆壓低了聲音,他湊近了在珍妮耳邊神神秘秘地說,“我想你應該也知道,羅伯和他的那兩個女主演處得不是特別好。”

  珍妮當然知道,而且她也不覺得這件事是誰的錯,導演功力不足,外加咖小壓不住兩個大牌女演員是事實,這種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很常見的職場摩擦而已。

  “所以,”詹姆神神秘秘地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導演是世界的中心,永遠都別惹導演,你永遠也不知道他能給你帶來怎麼樣的麻煩。”

  珍妮透過窗戶看了看屋內正開懷大笑的羅伯——羅伯對她當然是貴人,是天使投資人,但對蕾妮可能完全就是另一種角色了。如果蕾妮和他關係處得好,那麼他肯定不樂見百老匯做如此的宣傳,切薩雷和詹姆也都不會觸怒他。現在他樂見蕾妮被踩心塞,整件事就完全不一樣起來。

  “你確定片方不會發狂嗎?”她提出自己最後的顧慮。“要知道,韋恩斯坦應該是百老匯的大買家。”

  “這件事片方是不會吃虧的。”詹姆回答。“因為你的音樂劇在先,你演砸了,不過是場笑話,你演得好,大家也會好奇究竟是你好還是蕾妮好,他們會走進電影院去看電影,據我所知,這就是片方追求的全部。”

  他聳聳肩,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以蕾妮的演技派名聲,他們對這種比試應該還是有信心的,這也有利於蕾妮的沖奧。”

  珍妮也是在調整自己的思路,其實說穿了,這就是一場噱頭滿滿的炒作,不論如何片方都不會是輸家,作為資本運作方,他們考慮的永遠只是利潤,應該是只會持歡迎態度。而原本也許會護犢子的羅伯現在是胳膊肘往外拐,於是蕾妮就成了這場炒作裡唯一的輸家——如果被比下去的人是珍妮的話,她也沒什麼好高興的,珍妮本來就是個無名小卒,贏過她豈非理所當然?

  如果被比下去的人是她的話……

  她忽然覺得有點良心不安,雖然維羅妮卡曾經Bully過她,但畢竟力度不是很大,而且蕾妮也未必知情,切薩雷和詹姆的安排等於是一巴掌回抽到蕾妮臉上了,對她來說這真有點無妄之災的意思。

  “當然,這也意味著你和蕾妮之間總有一個人要丟臉。”詹姆把杯子擱到一邊,對她伸出手,“我不否認我對你很有好感,珍妮,在試鏡間門口,我多看了你半小時,就因為我捨不得移開眼神。”

  和之前戲謔的調情態度比,現在他的態度要討喜得多,坦然而自然,珍妮發現詹姆是那種很有自信的性格,他和莉莉安一樣,可能因為成長環境比較優越,所以並沒有戴夫那種類型身上常見的畏縮。“但我得坦白,對我來說,現在事業還是第一優先,而現在你和我面對的挑戰都太重要,都容不得分心,所以這幾個月,我會經常出現在你身邊,但目的很單純,只是為了幫助你和我一起保住我們的面子。”

  他握住珍妮的手,盯著她說,“然後,六個月以後,我們成功,我們今年的合約也宣告結束,不再是雇傭關係,到那時我再靠近你的話,希望你不再需要勉強自己不走開。”

  哎……

  和威爾‧希爾頓相比,還是這樣的追求者讓她欣賞啊。雖然個性是賤萌了點,但畢竟還是能力強,態度專業,而且人品也不錯,玩笑歸玩笑,最後還是光明磊落地表明瞭好感,言下之意,還是給了她拒絕的餘地,沒有逼她就範的意思。

  珍妮雖然對他有了些好感,但還沒到就此芳心大動的地步,不過她也沒拿准自己是不是該打出‘我和切薩雷是男女朋友’牌。這張牌她剛才是準備保留到氣氛不可收拾的時候用的,現在就覺得還沒到形勢那麼嚴峻的地步,再者這畢竟也不是事實,不好輕用。

  “六個月以後的事,六個月以後再告訴你答案吧。”她露出笑容,模棱兩可地說,回握詹姆,“我也很贊成你的安排,現在我們該考慮的肯定是迫在眉睫的演出季。”

  “哦,看來你對我的追求反應相當冷淡啊。”詹姆的玩笑口吻又來了,“也許我該想些浪漫的招數打動你,也許事業和愛情也不是不可以混在一起。”

  珍妮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但詹姆並不在意,他抬頭一看,忽然驚喜地說,“啊,槲寄生。”

  什麼?珍妮還沒反應過來,詹姆就握住她的肩膀,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然後飛快地直起腰。

  “槲寄生啊。”他一本正經地說。

  珍妮這才想起來關於槲寄生的文化習俗——耶誕節期間,女性站在槲寄生下的時候,任何人都可以去親吻她。

  當然,詹姆的這個吻也不是很過分,頂多就是比吻唇禮更進一點的程度,所以她並沒有太生氣,只是很困惑,羅伯連屋子裡的聖誕裝飾都沒弄很多,怎麼會在露臺上毫無必要地搞槲寄生裝飾?

  “在哪裡?”她問,眯著眼試圖在昏暗的燈光中找到屋頂的花環。

  詹姆的聲音明顯憋著笑,“就在那裡啊。”

  珍妮順著他的眼神看去,但是那邊除了一團黑影以外什麼也沒有——她忽然間反應了過來,正要斥責詹姆毀約並且騙她時,詹姆已經從胸前解下了他的槲寄生小花環裝飾,把小花環放到了珍妮頭上。

  “喏。”他說,又彎下腰來,迅速地在珍妮唇上偷了第二個吻,“不就是在這裡嘍?”

  珍妮一把將花環揪下來,丟還給詹姆——現在她是有些生氣,但卻沒有真的動怒,只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個變態!(You sick bastard)”

  “謝謝誇獎。”詹姆再次做出謙虛的攤手,“現在,既然你是‘不可碰觸者’,那請容許我轉移目標,對別人使出這招了。”

  他拿起花環,放到唇邊響亮地親吻了一下,對珍妮再度舉杯致意,而後轉身翩翩離開。

  ——背影竟、然、還真說得上有幾分風騷。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10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53 AM 編輯

  第三十七章: youngandBeautiful

  “新年快樂,親愛的。”莉莉安上來大大地擁抱了一下珍妮,“不要拘束,說真的,儘管放鬆就好了,我家人都很好的。”

  珍妮笑著遞上禮物,“新年快樂,莉兒。”

  她又和切薩雷握了握手,“新年快樂,切薩雷。”

  切薩雷今晚倒沒有冷面以對,反倒是和招待羅伯晚飯那天一樣,拿出了得體的愉快態度,甚至回給她一個應酬微笑。“新年快樂,玩得開心點。”

  他的眼神又落到了珍妮的耳朵上,珍妮忍不住好笑:今天她還是穿了切薩雷送給她的那條香奈兒小禮裙,雖然沒再佩戴那對人造珍珠耳環,但拿來搭配的首飾檔次也不是很高。

  在羅伯的聖誕派對以後,她迎來了一個短暫的假期,期間切薩雷因為一些‘家庭事務’,一直沒有抽出空和她去簽合同,珍妮也壓根都沒出門,而是繼續在演藝空間突擊修行,直到今天莉莉安家裡開新年派對,她這才過來和兩人碰面。

  和羅伯在長島的獨棟房子不同,莉莉安家的新年派對是開在上東區的老公寓樓裡,這多少也是他們家‘貴族’血統的體現吧,畢竟上東區現在基本已經住滿了達官貴人,而且很多公寓樓的租客、買家,還要先通過全樓住戶組成的業主委員會審核,才能簽下租約或是買賣合同。陳貞前世在曼哈頓就只能住在新貴雲集的上西區,她夫家雖然有錢,但還沒打入上東區的老錢(Old money)交際圈。

  一般來說,上東區的派對層次就比較高了,珍妮在聖誕派對打扮得很隨便,化過妝,穿了條時裝裙就打發過去了,這一次卻是祭出了她特意帶來紐約的小香裙——果然,莉莉安父母的公寓裡,大部分年輕女性都穿著小禮服,化了精緻的淡妝,也可以看到她們的首飾樣式雖然不誇張,但卻都是閃閃發亮,明顯價格不便宜。

  被介紹給父母認識以後,莉莉安笑著把她帶到了窗邊,“今晚太讓你破費了,我應該和你說不必帶禮物過來的。”
  “一瓶酒而已,”珍妮不以為意地說,“你們之前是闔家去度假了嗎?”

  “對,我們一起去加拿大的農莊探望祖父母。”莉莉安的家庭生活有非常強烈的上東區色彩,珍妮毫不懷疑加拿大的‘農莊’裡可能會矗立一個古堡,“還沒恭喜你拿到了合同,首演的時候我會儘量回紐約來看的!”

  她又咯咯地笑起來,“雖然我和切薩一起出現的話,可能會比較尷尬。”

  雖然珍妮很忙,但兩人依然會不時通個電話,珍妮知道切薩雷沒把‘羅伯誤會’事件告訴莉莉安以後,就立刻給莉莉安打了電話,不想在兩人間製造什麼狗血的誤會。莉莉安對此也並不介意,還關切地和珍妮說過一些避免職場性騷擾的事情,她的叔伯輩很多都是演藝圈內人士,對於這種事當然是時而有聽說的。

  一般說來,在珍妮現在混的這個層次,直截了當的騷擾還是比較少見的。她會去競爭的角色,大部分都必須公事公辦,第一,決定你能不能過關的人很多,不可能一一賄賂過來,第二,能混到這個層次的人士,一般也不會讓色欲蒙蔽自己理智的選擇。在好萊塢,想要美女還不簡單?夜店那麼多,只要亮出導演、製片的身份,願意倒貼的女孩子大把抓,很多未必會比珍妮難看,對這些高層來說,他們可以用很簡單的方法來解決,而不需要冒很大的風險,讓感性干擾自己的專業判斷。

  但是,反過來說,當一個人握有生殺大權,而他又看上了你的時候,那麼即使要拒絕,也得講點技巧了。譬如以《芝加哥》為例,事實上這部電影的最終話事人應該是投資商哈威‧韋恩斯坦,也就是米拉麥克斯的經營者,那麼如果韋恩斯坦對珍妮表示好感,而珍妮居然削了他的面子,即使羅伯也不可能保住她,她就必須得走人了。

  所以,如果不想要付出太多的話,就得祈禱自己運氣夠好,以及別在韋恩斯坦跟前表現得太風騷。不過這種例子終究比較少見,大部分大佬都是千帆過盡,對這種事早看開了,在好萊塢,一切都是一盤生意,而真正好的生意人不會把感性帶進來,這種不侍寢就死的事情,機率是很低的。更多的可能就是比如詹姆斯對珍妮表示好感,珍妮肢體語言直接給了回答,然後詹姆斯就不再對她進攻,大家彼此為陌路人,純粹工作關係,不再有什麼額外的善意而已——至於失去善意和失去一個晚上,到底孰輕孰重,那就個人有個人的看法了。

  珍妮對性並不是特別保守,你讓她去酒吧找個一夜情什麼的,興致到了她也未必不會如此,但她並不喜歡在這方面勉強自己。之前有意誤導羅伯,包括一直沒有澄清誤會,其實也都是想在紐約維持一個護身符。畢竟切薩雷作為大經紀人地位不低,一般人犯不著冒著得罪他的風險去勾搭他的女朋友。但現在看來,要麼羅伯嘴巴很嚴,沒把這件事和阿加塔、詹姆斯說,要麼就是詹姆斯並不介意(也許是不相信)她和切薩雷之間的‘戀人’關係,那麼繼續維持這個誤會也就沒什麼必要了。她說,“啊,這件事,到時候和羅伯解釋幾句就好了,就說我們分手了,或者那本來就不是什麼長期關係,他應該不會在乎的。”

  “他當然不會在乎了,在好萊塢,一段關係能維持三個月以上才是怪事。”莉莉安很門清地評論了一句,又關切地說,“但你不必這麼做吧?你知道,當然我不是說鼓勵你大肆宣揚這個誤會,但你也不必為了我去澄清。給別人保持非單身印象對你是很有保護作用的,親愛的。”

  “我倒也不是特別為了你。”珍妮喝了口果汁——她幾乎不喝任何飲料和酒,莉莉安小天使特別進廚房給她榨取一杯新鮮果汁,“只是想想這個誤會其實並不合適,而且好像也阻擋不了什麼,詹姆斯‧舒伯特在聖誕晚會上已經向我調情了。——他是舒伯特劇院的經理。”

  任何一個女性都喜歡八卦閨蜜的感情經歷,莉莉安也不可能例外,她輕呼一聲,“什麼?已經?那你和他說了沒?親愛的,如果你不情願的話,你可以告訴他有男友,但不明說,讓他自己去打聽啊。”

  這是不錯的策略,詹姆斯肯定會去問羅伯,羅伯就會告訴他珍妮和切薩雷在秘密戀愛,那麼當然詹姆斯選擇得罪切薩雷的可能微乎其微,也不太可能會四處宣揚這個並沒有多少人會真的在意的消息。即使傳到CAA高層的耳朵裡,讓他們以為切薩雷在已經有莉莉安的情況下還和珍妮攪合在一起……So What?那是好萊塢,基本上男女關係就是一團混亂,幾句流言又能證明什麼?

  珍妮剛想告訴莉莉安自己為什麼沒有這麼說,切薩雷已經在她們身後發聲,“你們在談論什麼?”

  當他和莉莉安、珍妮私下相處的時候,那種應酬時的和藹可親收斂了不少,切薩雷又流露出了珍妮所熟悉的冷淡感,莉莉安側頭對他笑了一下,“我們在討論你的秘密第三者。”

  珍妮笑起來,但切薩雷沒笑,轉而對她挑起一邊眉毛,明顯在等待珍妮進一步解釋。

  玩笑的氣氛一眨眼就被破壞殆盡,珍妮告訴他,“詹姆斯‧舒伯特和我調情,不過事情進展並不是很糟,他看出來我不太情願以後就轉了口風。”

  她把自己和詹姆的對話略作交代,順便含蓄地提了一下他最後偷的那兩個吻。“他其實還挺可愛的,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把感情和工作混在一起,他也不會,所以這件事應該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麻煩。”

  切薩雷的眉頭舒展開了,“沒錯,相信你也看得出來,詹姆斯是個‘卡薩諾瓦’病患者,也許六個月後他早就找到新歡,把一切忘得一乾二淨。”

  他淺啜一口酒,“但你依然應該在第一時間告訴我的,傑弗森。”

  莉莉安頓時擰起眉頭,滿臉反對意見。珍妮安撫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我現在應該對你報告我遇到的所有隱私了?”

  她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嗯,那我們可需要一個下午了,該從哪裡開始呢?”

  “詹姆斯是你的劇院經理。”切薩雷沒有和她抬杠,而是淡然說,“關於他的一切都不算小事,當然,那晚你的處理其實不錯,不過如果你一直不對我提及此事,六個月後我們可能會遇到一點麻煩。”

  “什麼麻煩?”珍妮好奇地問,“說真的,你對我到底有什麼超大的計畫?難道六個月以後你打算把我送到太空去唱歌劇?”

  莉莉安竊笑起來,切薩雷盯了珍妮一眼,有些警告意味,但不嚴厲。

  “知道太多對你沒有什麼好處,”他說,“不過我們不妨明確一點——你知道我對你的個人生活有管轄權,當然,過去一段時間內我並沒有行使這份權力。”

  “呃,所以你現在是要連我的性生活一併代理了嗎?”珍妮問。

  莉莉安的不贊同又回來了。“切薩——”

  切薩雷對她搖搖頭,他直接把珍妮帶到了牆角,用肢體語言隔開了莉莉安的干涉,“我們簽約的時候,我曾經對你說過,和過去切斷聯繫,拿回可能造成麻煩的照片和錄影帶,這些你都做得很好。我希望你現在也能以合作的態度來聽我說,首先,我想知道你在過去幾個月——”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過去幾個月沒有性生活。”珍妮說,不禁略帶諷刺,“希望這能讓你滿意。”

  “很好,那麼接下來六個月裡,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開展幾段短期的關係。”切薩雷吩咐道,“但不要鬧出事來,不要出現Drama,不要腳踩兩條船,如果你看上下一個,和這一個分手。而且不要頻繁換人,也不要搞多人行——你在兩個月內就要登臺,如果一切順利,會有一些小報對你感興趣,到時我不希望他們拿到什麼聳動的照片。”

  這個要求其實算是滿正當的了,歐美文化圈這邊並不忌諱明星談戀愛,但搞得太過火對於公眾形象也比較不利。珍妮也收斂了不合作的態度,點了點頭,“你大可放心好了,我估計我還是會過修女的日子,畢竟我實在沒有談戀愛的時間。”

  “那也是你的個人選擇。”切薩雷說,“但到了六月以後,你就不再有戀愛自由了,如果你有戀人,六月你也必須和他分手,所以即使要談戀愛,最好也別太認真。珍妮佛——我是認真的,六月以後你也不能找炮友,不能約會,總之你的性活躍度要降到零。”

  珍妮和舒伯特劇院的合同應該是從一月開始,一年保證六個月演出。也就是說如果她一月一日開始登臺,中間並不間斷,那麼六月一日以後今年的合同就算是履行完畢了。而切薩雷的安排讓她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他安排的整份合同都是在為六月以後的大事件做鋪墊,甚至她懷疑他讓她來演音樂劇都是為了六月以後的那件事,而包括現在的這份‘性生活禁令’也是一樣。

  “呃,所以六月以後我到底要做什麼?”珍妮試探性地問。

  切薩雷不出所料地搖了搖頭,沒回答她的問題,“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夠清楚了,”珍妮翻了個白眼,搶在切薩雷之前說,“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切薩雷抿了抿唇,沖她微微點頭示意,隨後率先回頭走向莉莉安。珍妮看了看莉莉安的臉色,決定還是不過去湊這個熱鬧,她端著果汁,隨便找了個三倆成群的圈子加入進去,聽了一會就開始加入談話,輕而易舉地融入了社交環境裡。

  過了半個多小時,莉莉安在飄窗上找到她,她的笑容很勉強,“嘿。”

  “嘿。”珍妮忙招呼她坐下,“我希望你們沒吵架吧?”

  “放心吧。”莉莉安擠出笑容來寬慰她,“其實這不是因為你,我知道,這些只是你們工作內容的一部分——只是——只是我的確不喜歡切薩的工作。”

  “你是不喜歡它的高薪呢,還是不喜歡它的權力?”珍妮力圖活躍氣氛。

  莉莉安搖了搖頭,“都不是……我只是覺得經紀人這份工作很‘非人’。我是說,現在還有什麼人會去干涉另一個成年人的基本人權?這個職業讓我覺得很卑鄙。”

  她歎了口氣,一口氣把杯裡的酒給喝光了,“我無法理解為什麼切薩會樂於從事這個職業。”

  “親愛的,好萊塢有上萬個經紀人。”珍妮說,“銀行家、政客、金融投機者,這些都是飽受非議的行當,但的確有人在做,這說明社會需要他們呀。”

  “但我並不需要和他們戀愛啊。”莉莉安反駁。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珍妮看看時間,已經快午夜了,也不敢再勸,怕莉莉安越勸越生氣,只好扯開話題,“你知道我和切薩雷有個約定嗎?他每叫我一次傑弗森,就要給我一美元。”

  莉莉安果然被逗樂了,“你是在暗示我可以把這一套用在我們的關係上嗎?”

  “你們可以劃定個共識,比如他不當著你的面做這些事,你不評論他的工作。”珍妮建議說,“誰毀約了就扔一美元進罐子裡。”

  她忽然發現這樣不等於是把她-切薩雷和莉莉安-切薩雷的關係對等了?趕忙又補救,“呃,當然不是說你和他的關係就像是我和他一樣——”

  “哈哈。”莉莉安笑了起來,“別澄清了,珍,看著你小心翼翼的樣子真是有趣,其實你知道我根本不會介意這些。再說,你們明星和經紀人的關係,本來就很像夫妻。”

  她歪過頭,也開起玩笑,“唔,這就說得通了,我之所以不喜歡他的工作,就是因為他後宮三千,而我只是其中不很受重視的一個。——你知道嗎,他願意陪李奧納多去伊比莎,但是我和他交往這些年來,除了今年聖誕我們回了紐約以外,就沒有共度過一個假期。”

  “是嘛?”珍妮湊趣。“那你就更該借機邀寵了,現在是十一點五十八分,去找他吧,否則新年倒數時他說不定就要吻李奧而不是你了。”

  莉莉安的情緒明朗了不少,她拉著珍妮,“讓我也給你找個伴兒。”

  當他們找到切薩雷的時候,已經開始倒數了,切薩雷站在人群角落,手裡端著一杯酒,和歡騰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莉莉安笑著上去摟住他,“嗨。”

  切薩雷的表情軟化了,“嗨。”

  “6——5——4——3——2——1——”

  在高清電視的時代廣場倒數聲中,派對裡的男女老少都笑著發出歡呼,珍妮和她的倒數夥伴——莉莉安的表親,一個七年級的小男孩兒互相親了親臉,表親羞紅著臉跑走了,莉莉安也和切薩雷說笑著走了過來——確切地說,是她說、她笑,切薩雷只負責跟著一起走過來。

  “珍,新年快樂!”

  大家互道過新年快樂後,莉莉安神采奕奕地說,“為了慶祝你的第一個女主角,我和切薩為你準備了禮物——”

  她看向切薩雷,切薩雷從內袋裡掏出一個小絲絨盒子遞給珍妮,“恭喜你。”

  “謝謝。”珍妮說。

  她打開盒子,望著裡頭璀璨發亮的首飾——這是一對很漂亮的耳釘,白金質地、鑲鑽掛珍珠,款式十分經典,而且一望即知,十分昂貴。

  曾是豪門少奶的另一個遺產就是她對全球大多數奢侈品都有所涉獵,眼力也還算不錯。珍妮說,“這是——卡地亞的Himalia?”

  切薩雷和莉莉安似乎都對她精准的眼神有些吃驚,但當然沒多說什麼。切薩雷沖她舉了舉杯子,“從現在起,你將擁有數不盡的珠寶美飾,傑弗森,我的禮物不過是個開始。”

  “謝謝。”珍妮說,“我相信它用的當然是天然珍珠。”

  莉莉安大笑起來,“哦,對,它用的絕對是天然珍珠——親愛的,換上它吧,我打賭你的假首飾已經快讓切薩發狂了。”

  “是嗎?”珍妮懷疑地說,但還是依從莉莉安的要求,在她的笑聲中微笑換上了這對耳釘,切薩雷拿起她原來的那對水鑽耳釘,走開,把它扔進垃圾桶,再走回來。

  “好。”他說,看來對自己十分滿意,他比了比珍妮的方向,“現在,世界完美了。”

  珍妮一時拿不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直到莉莉安瘋狂大笑起來,才知道他居然真的是在開玩笑。他——切薩雷‧維傑裡在順著女朋友的話往下開玩笑。

  而且,從他眼底閃動的笑意來看,她的吃驚和懷疑讓他的愉悅更深了一層。

  “好吧,謝謝你的禮物。”珍妮覺得有些吃癟,她開展反擊,“我知道它很昂貴,絕對比我給你帶來的所有抽成都昂貴——不過這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切薩雷,算上剛才那聲傑弗森,你已經欠我三美元了。”

  她伸出手,“願賭服輸,該兌現賭債了。”

  一般說來,出席自家派對,身上是不會放錢包的。莉莉安勉強忍著笑,明顯在等切薩雷的回擊。畢竟以切薩雷強勢的性格,絕不會甘於反被珍妮打趣。

  切薩雷思忖片刻,反而彬彬有禮地詢問,“請問你接受支票嗎?”

  三人面面相覷,一時誰也沒有說話,直到珍妮忍不住失笑出聲。笑的波浪,這才席捲了這個小團體。莉莉安在大笑,珍妮在輕笑,切薩雷——好吧,切薩雷的眼睛在笑。

  遠處放起煙火,光影在窗邊搖動,曼哈頓的這個窗戶就像一個畫框,把這年輕的一刻,永遠框在了夜空裡。



  注:

  卡地亞的這個耳環蠻好看的,大家可以搜索一下,售價應該是要幾千刀了。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12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3:04 PM 編輯

  第三十八章:空降幸運兒珍妮

  在聖誕-元旦假期以後,珍妮和切薩雷去簽訂了用工合同,她同時也順便申請加入了演員工會——加入演員工會(SAG)的條件,其實說簡單也挺簡單的,如果是主演,在和SAG簽訂協定的專案裡工作上一天,工資滿足SAG最低標準,就可以申請加入演員工會了,如果是群眾演員的話,在一個SAG協議專案裡累計工作三天以上,也可以申請加入工會。

  但是仔細去想的話,SAG的門檻其實也還是存在的,就以珍妮的同事潔西嘉為例,潔西嘉來到好萊塢以後,先是演了一些沒報酬的學生電影——這些電影都沒報酬了,當然也不是SAG協議專案,也沒有上映的機會,那些青澀的所謂導演恐怕連DV都玩不轉,所以潔西嘉很快就失去興趣,開始想做電視劇的龍套,或是有一兩段臺詞的小角色。然而因為SAG的存在,每個SAG協議專案都必須優先從SAG裡雇一定數目的群眾演員,這個數目因行業而異,少則20,多則80,也就是說除非是上百人的大場面,否則非SAG演員是連打醬油的機會都很少,更別說是要在這個專案裡累計工作三天以上了。

  那麼,如果想直接做要簽合同,有臺詞的那種配角演員呢?很抱歉,大部分電影電視劇都是直接從SAG推薦的演員庫裡選角的,譬如戴夫,他的一個工作就是總結出《吸血鬼獵人巴菲》這一段時間需要的小配角,然後聯繫SAG或者另一個大工會美國電視與廣播演員聯合會(AFTRA)。他們會篩選出合適的演員來給你面試,很少從別的途徑去選人,所以,除非你或者你的經理人有門路直接搞定試鏡負責人或更高層,把簡歷遞進去,並且通過了篩選,否則你連試鏡機會都是很少能夠得到的。

  像是潔西嘉,在好萊塢之星都做了一年多了,也就是有幸去做過兩三次群眾演員,完全沒攢夠三天的工作時間,所以還是不夠格加入SAG。在珍妮離職的時候,她的經理人正在幫她E-mail簡歷,尋找拍廣告和雜誌平面的機會,如果她能選上拍一個SAG協議廣告的話,那就有資格加入工會。以後起碼也就是有組織的人了。不過,一般來說SAG協議廣告也都是直接聯繫工會選角,而潔西嘉的經理人很可能是沒門路(或沒意願)直接和選角負責人聯繫推銷簡歷的,所以,如果她運氣不好的話,這條路也有可能是走不通。

  在洛杉磯尤其是好萊塢地區,俊男美女並不少見,但他們中最終只有少部分人能夠加入工會,成功入行,很多一部分人在連續碰壁一兩年以後,大概也就失落地轉行了,也還有一些人就此沉淪,而這成功地加入工會的‘幸運兒’,最終能脫穎而出,靠演戲養活自己的則是百中無一,餘下的99%大概就是好萊塢漂,不斷地打著醬油當人肉佈景,連SAG保險的門檻都達不到。(見注)但即使如此,在那些連SAG都加入不了的週邊人士眼中,他們起碼是有組織的人,已經很令人羨慕了。像是珍妮這種事業發展路線,對他們來說已經相當於是奇跡了。

  陳貞因為有前世記憶,所以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寧可不加入SAG,也絕對不從群眾演員入行——在她的那個時代,一朝臨演,終生臨演,能夠從臨演翻身成為配角的人都是鳳毛麟角,更不說做主角了。即使她有信心是鳳毛和麟角,要從臨演到主演起碼也要五年以上的時間,她根本浪費不起這個時間。所以她當時都是想去混舞臺劇圈子,從格調比較高的舞臺劇裡出身了,當然,她運氣不錯,這條註定也會比較艱難的路還沒開始走,戴夫那邊就送來了青雲梯,她的第一份工作‘華妮塔’,其實就足夠資格加入SAG了。華妮塔是那一集的主要演員,CSI是SAG的協定專案,而五千美元的報酬當然也滿足了SAG的標準。

  但,當時珍妮也沒加入……

  因為……加入演員工會需要3000元入會費……她沒錢……

  一直到現在,《芝加哥》的演出支票到了她手上,她銀行裡有了那麼一兩萬美元了,珍妮才把這件事提上日程,辦妥手續以後,演員工會就會保障她的福利,遇事為她出頭,有欠薪也會幫她來討等等。不過對珍妮來說,她和切薩雷的關係已經很密切了,工會‘介紹演出機會’這個職能基本已經失去作用。基本上,這種介紹來的演出機會多數都較為底層,比如《芝加哥》的主演肯定就不是通過這樣的選角給選出來的,甚至是吉蒂這樣的角色,導演都可能在心裡就已經有人選了。以珍妮現在主演《芝加哥》的層次來說,演員工會那邊的大部分演出機會,都不可能讓她滿意,就算是收到詢問電話,切薩雷也會直接回絕掉,不會未經篩選就通到她這一邊。

  痛心地付掉了三千多的會費,珍妮就開始眼巴巴地盼著她的下一筆收入,《芝加哥》這邊,劇團是一周發一次薪水,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在合同規定的26周內,可以拿到十萬四千的薪水,然後扣稅、扣提成以後,還是可以落下六萬多在她手上的。——以前她做女招待的時候,由於小費不報稅,只算底薪屬於低收入人群,幾乎不必納稅,現在她年薪起碼十萬四千,就要交稅了,美國是高稅率國家,她這個檔次,年收入起碼20%要繳稅,然後扣掉15%的事務所提成,就只剩下約一半在手。

  當然,這只是個大略的數字,因為她還要付錢請會計師報稅,而且從詹姆斯吐露的宣傳思路來看,切薩雷可能還會幫她安排PR公司,這也是要按月付錢的,就是不知道是怎麼個支付辦法。

  ——總之,雖然現在珍妮的收入是比以前提高了一些,但……她其實還是挺窮的,因為花錢的地方也是增多了不少。

  還好,切薩雷和她的密切關係,使得她還是能享受一些公司資源傾斜的好處,比如說她現在住的酒店,公司直接把錢付到三月份,三月以後如果她要繼續住在這裡,也可以用內部價付帳,支出並不會太高等等。

  因為這些瑣事,整個假期珍妮都還是挺忙的,並沒和莉莉安見上幾面,至於切薩雷,那更是簽完合同後就飛回洛杉磯去了,他繁忙的程度遠超莉莉安,就是珍妮這個目前很得重視的客戶,和他見面的次數也實在是不多。

  因為聖誕-元旦假期的關係,12月-1月也是百老匯忙季,排練廳完全爆滿,劇團也是連軸轉,忙個不停,珍妮一直沒和《芝加哥》劇團的大家一起排練,詹姆斯給她安排了滿滿當當的排練日程,除了基本功排練以外,也開始嚴格地按照音樂劇曲目捋順珍妮的每一次歌舞秀。他本人也經常會過來看珍妮排練,態度嚴格、專業,追求完美到近乎挑剔的程度——就像是之前完全沒和她調情過一樣,完全是公事公辦,連笑話都不會說一個。

  說起來,珍妮到現在為止見到的演藝圈大拿好像都有完美主義傾向,切薩雷、羅伯、阿加塔都是這樣,所以她也習慣了和這些永遠不會滿意的人相處,甚至在工作上也有點被虐出癮了,她真的不怕別人對她要求太苛刻,因為她實在對自己要求就已經很苛刻了——雖然不想承認,但陳貞好像也有完美主義傾向。

  尤其是這一次,等於是賭上名譽,如果大家公認她表演不如蕾妮,那她就成了傍大腿炒作不成的失敗者,珍妮不爭饅頭也爭口氣啊。所以她不怕不苛刻,就怕你不提要求,她沒有目標去完成。

  每天除了排練以外,演藝空間裡三小時發聲練習妥妥兒,如果不是太累的話,繼續在空間裡練舞,她這回算是把空間的時間流給利用到極致了,完全整個人進入忘我狀態,每天除了練習就是練習,運動量大到珍妮甚至允許自己吃牛排這種主食——以她每天消耗的熱量來說,不多吃點肉,實在是扛不住了。

  在這樣地獄式的練習裡,詹姆斯點頭的次數越來越多,最終,在一月末,珍妮被帶到排練大廳介紹給劇團成員,“這就是你們的新洛克希了。”

  大排練廳裡登時爆發了一陣感興趣的嗡嗡聲,很多站在後排的人都伸著脖子看她,珍妮覺得自己就像是轉學生,大家對她又好奇又排斥,個別成員可能還很妒忌或憎惡。

  不過,劇團和劇組比,人情要濃厚一些,畢竟有些老成員已經在劇團裡工作幾年了,再討厭你也不可能上來都撕X。珍妮融入集體開始準備排練基本功的時候,附近幾個人都轉過來和她自我介紹,“我是B組洛克希,你叫我艾曼達就好了。”

  “我是A組的阿莫斯,也就是你的丈夫。”

  大家簡短地互相認識了一下以後,隨著編導手裡的節拍數開始熱身,然後一天的排練就這麼開始了。

  雖然是個新人菜鳥,但珍妮畢竟在金手指下練習了那麼久,且她前世又有一定的功底,所以日常排練她完全是遊刃有餘,很輕鬆地就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和大家也是逐漸熟識起來。不過這裡的友好關係鏈還是遵循慣例——利益衝突越小,初始關係就越友善。所以不論是群舞還是主演,首先和她熟絡起來的就是男演員以及黑人女演員,珍妮的‘金髮白人女演員’陣營聲望天生就是冷淡,很輕鬆應該就能跌到敵對那頭去。而且,因為她是空降的關係,即使是熟絡起來的劇團成員,對她的親密也比較有限。

  吃中飯的時候,黛德麗過來和她打招呼,“我們又能在一起工作了——真讓人高興!”

  基於陣營判斷,她應該是屬於初始友好那邊的,但是黛德麗在試鏡那天的表現讓珍妮有些疑慮,她的態度並不是太熱情。“是的,黛德麗,真的沒想到我們又在一起工作了。”

  “對了,還沒和你道歉。”黛德麗坐在她對面,親熱地對她擠擠眼,“那天在試鏡的時候我對你有些不客氣,這是詹姆的吩咐,他希望我能給你施加點壓力——不過從你的反應來看,我好像做得不是太好。”

  珍妮真心實意地說,“沒有,你真的做得非常到位了,老實說,我一開始差點被你嚇住。”

  黛德麗笑出聲,“哇,那你的演技的確不錯,絕對是奧斯卡等級的。”

  她和珍妮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兩人倒是很快就重新熟絡起來,黛德麗更是告訴她,“這週一我休假,會在我家開個派對,你一定要來。當天休假的劇團成員都會來,這是個融入大家庭的好機會。”

  珍妮猶豫了一下,黛德麗又勸服她,“你知道,這不是擺架子的時候,珍妮佛,在劇團裡多交幾個朋友對你有好處。”

  她說得也有道理,珍妮也不想把自己搞成大家公認的Bitch,而要破冰的話最好就是乘剛開始,人際關係還沒固定下來的時候行動,她點了點頭,對黛德麗也有些感謝,“謝謝你,親愛的,我一定會來。”

  黛德麗和她確認了時間、地點,很老友地拍了拍珍妮的肩膀,“我非常期待你來。”

  她對珍妮露齒一笑,亮出一口白牙。



  注:

  SAG的保險前提是每年工作時間達到一定的天數或者報酬達到一定的程度。

  入會費3000是維琪百寇里說的,貌似在2001年也許是1500,這一段全按維琪百科……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19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55 AM 編輯

  第三十九章:第三次撕X

  “嗨。”

  “嘿。”珍妮停下腳步,和詹姆斯打了個招呼,“你還沒吃晚飯嗎?”

  詹姆斯沖她舉了舉手裡的漢堡,“很明顯,我是錯過飯點了,不過你有機會的話,也別錯過這家的漢堡,就在兩條街外,吉姆的廚房,雙倍芝士,大量酸黃瓜,如果有什麼東西值得你破戒的話,一定就是這傢伙了。”

  “謝謝。”珍妮失笑,不過詹姆斯的話的確讓她感覺到胃部的空虛——一般說來,劇院是不包晚飯的,在大半天的排練以後,她的肚子已經咕咕作響了。“當我不需要上臺演出的那天,肯定去享用一次。”

  “你們這些可憐的女演員。”詹姆斯習以為常地聳聳肩,“對自己放鬆點吧,現在你在演的是音樂劇,如果這時候你都這麼虐待自己,拍電影的時候你該怎麼辦?只喝水嗎?”

  珍妮這幾天的排練都還比較順利,不過詹姆斯不像以前那樣經常來視察她的排練進度,兩人幾天沒見,感覺上都有些不願打個招呼就離開,珍妮知道這是對彼此有好感的表現,不過很可惜的是按照切薩雷的時間表,這份好感是不會有繼續發展下去的機會了。“也許我的話很掃興,不過事實上,維持身材是個長期工作,你知道人體對於鹽分是會上癮的,如果你開了戒,吃了一個好吃的漢堡,那麼你對鹽分和糖分的渴望就會毀掉你繼續吃沙拉的能力,所以——”

  詹姆堵住耳朵做了個鬼臉,“就讓我快樂的變胖吧,Hell,我只是個可憐的劇院經理而已。”

  珍妮大笑,她想走,但還是有點邁不開腳步,“下週一黛德麗會開個派對,你會去嗎?”

  週一一般是票房的低點,也是很多劇團成員休息的日子。

  “本來應該會去。”詹姆看了看她,又扮了個鬼臉,“但既然你去,我就得改主意了——你知道我在酒後會做出些不得體的事。”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談起聖誕派對上的那兩個吻,事實上珍妮對此也是有感覺,就是詹姆斯後來應該對當天的兩次偷吻感到後悔,他那時候是有幾分醉意了。所以這幾天他對她就特別正經,甚至不再耍賤,這都是為了重新把兩個人的關係確定下來,回到專業範疇。像他這樣年紀輕輕就能做到劇院經理的精英,肯定是不會放任自己被下半身牽著鼻子走,然後把專業和感情攪和到一起,給他們都很重視的這一亮相添加不穩定因素。

  所以說成年人的感情世界比較複雜,詹姆從開始調情-澄清是玩笑-談論珍妮的洛克希對他的重要性-表示六個月後再追求她-偷吻兩次,這期間感性和理性的交戰可以寫出一個短篇小說了,珍妮作為沒喝酒的旁觀者,事後想想也能明白理智在酒精和欲望之間掙扎的艱難,更是理解詹姆對那天表現的後悔,她認可地點點頭,用調侃化解,“是的,如果你再來一次的話,估計劇團裡會流傳我之所以上位是因為睡了你的流言。”

  詹姆哈哈大笑,“哦,這倒沒什麼,我們都知道在我的劇院裡,我享有對旗下演員的初夜權。”

  兩人對視一笑,倒是覺得少了一層隱約的尷尬,詹姆關切地問她,“你和同事相處得還好吧?我是說,沒出現什麼Bully事件吧?”

  珍妮想了一下,“大概有一些很零星的舉動,但沒有太多,放心吧,沒什麼我不能應付的。”

  “是的,你的交際能力不錯,”詹姆說,他現在很明顯又是在‘和珍妮多聊一會’的欲望以及‘你不能和你的重要演員攪在一起’的理智之間來回拉鋸了,所以完全是心不在焉,想到哪裡說到哪裡。“我是說,我和黛德麗關係不錯,但我居然沒有收到她周一派對的邀約,而她卻邀了你。”

  珍妮也不是第一次目睹到自己的美麗對別人造成的影響了,不能否認,她的虛榮心得到一定的滿足,也想要大發慈悲放走詹姆,免得他繼續受她的‘折磨’,但詹姆的話卻讓她心中一動。

  黛德麗和詹姆關係友好這她是看得出來的,他們互動的肢體語言很親昵,從詹姆的話和他賤萌的作風來看,他也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劇院經理,以前黛德麗搞派對都會叫他,受邀是正常,不受邀才不正常。而且,黛德麗叫了她,一個在詹姆堅持下才獲選洛克希的新演員,對她示好意向明顯,那麼用屁股想黛德麗也會把詹姆一起叫上,這樣三方距離拉近得快,很快就能湊出個小團體來。

  在豪門少奶群裡歷練了這些年,陳貞對這些事是很敏感的,她吞下本來要說出口的道別,“對了,詹姆,關於第三次試鏡那天,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特地吩咐黛德麗別理我,好讓我更有心理壓力?”

  詹姆呃了一聲,“沒有啊,不過她做得不錯,那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看出我的意圖並且給予配合——為什麼會忽然問起這個?”

  “只是對那天她的表現有些介意,”珍妮回答,她也亮出牙齒,“謝謝你,現在我明白了。”

  #

  經過思考,珍妮還是去了黛德麗的派對。

  第一,她不相信黛德麗能在派對上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這是法治社會,派對在她家裡,出任何事她都要負責任的。黛德麗只要有點腦就知道,如果珍妮在她寓所裡受到傷害耽誤了登臺計畫,詹姆斯會如何遷怒於她。

  第二,她也想看看黛德麗到底想幹什麼,把問題在登臺前解決掉,總是勝過到臺上了發現服裝被割裂之類的狗血。而且在珍妮來看,黛德麗演的是維爾瑪,兩人間毫無利益衝突,黛德麗和她之間可能存在一些誤會,能解決就解決掉,畢竟她們倆是合作夥伴,沒必要搞得太難看。

  說起來也算是文化差異,外國人最愛的社交娛樂肯定就是開派對。雖然珍妮完全不知道一群人打扮起來,拿著酒杯在那聊天有什麼好玩的,但她還是參加了很多拿著酒杯聊天的派對,當然,派對和派對之間也是有區別的呃,層次高如莉莉安的元旦派對,那就是穿小禮服,拿紅酒杯,好萊塢演員那邊的派對就是熱褲美人勁歌熱舞,一堆荷爾蒙過剩的男男女女在舞池裡互相勾搭,基本就是個約炮平臺。

  黛德麗這樣的百老匯圈子,藝術氣息更高點,她在蘇活區的公寓雖然並不大,但卻佈置得非常波西米亞,感覺是圖騰博物館,充滿了各種神秘主義的掛毯啊,諸如此類的東西。

  珍妮其實在走廊裡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一進屋立刻發現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太臭了。

  整間屋子幾乎全是大麻的臭味,珍妮簡直連呼吸都呼吸不上,在朦朧的燈光裡,一屋子全都是慵懶的肢體交疊,音樂也響得特別空靈……珍妮用不著特別聰明也能明白,她是受邀來了一種特殊的派對。

  不論是陳貞還是珍妮,對毒品都不是太陌生,陳貞前夫家對於這東西是非常嚴防死守的,因為他們經常能聽說某個相熟不相熟的生意夥伴/朋友,家裡的二代被居心叵測的狐朋狗友帶著染上了毒癮,通常這種故事都伴隨著家財散盡的慘烈結局。陳貞的公公直接就是放了狠話,一旦試過一次被查出來,所有家產全都剝奪,喪失人身自由,去哪裡都永遠擺脫不了監視保鏢。所以不論是她還是她前夫,雖然都有接觸過一些神神秘秘的人來和他們推薦‘助興藥物’,但卻是從來沒有起過嘗試的念頭,陳貞為此還和幾個電影學院的老同學斷了聯繫。

  至於原主珍妮,她上的是那種貧民校區的公立學校,窮得連戲劇社的經費都湊不出來,學生素質有多差可想而知。整個學校走廊有時候都是這種臭味,直接就有人在校門口賣一小份一小份,二十塊一個小塑膠袋的分裝品。原主珍妮學生時代去參加派對的時候也湊熱鬧在水煙筒上吸過幾口,但因為量不足,只有輕微的致幻效果,清醒後又覺得很噁心想吐,外加貧窮(陳貞覺得這是最主要的原因),所以也就只是這樣而已,沒有再深入接觸。但是在這個環境裡她當然是知道這東西有多麼普遍了,事實上在珍妮以前的學校,抽這個就和抽煙一樣,都不當吸毒看待,一般要去抽更高級的冰毒、可‧卡因,才會引起重視。

  在洛杉磯的圈子裡,其實也是差不多,珍妮重生後去過的派對水煙筒就很常見,當然她是絕不會去碰,只是大環境是這樣,也不可能去指責別人什麼,頂多自己閉嘴就是了,反正她參加的派對也不多,而且一般都走得很早。之前在羅伯的聖誕派對,有人拿這個出來的時候她就先走了,根本不留下來摻和。

  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參加這種純以大麻為主題的派對。而且現在想走也晚了,珍妮已經看到了好幾個同事,當然還有黛德麗,她們也都看到了她。可想而知,她要是立刻轉身走人,以後和這幾個人的關係肯定跌落到冰點。如果這幾個人再宣揚一下,那麼全團80%(珍妮覺得可能更高)抽過大麻的人都會覺得她是個矯情的Bitch,再然後估計就會出現真正的片場孤立Bully事件了。

  “嘿,黛德麗。”珍妮想了一下,索性堆出笑臉上前和黛德麗招呼,“謝謝你邀我來參加派對。”

  抽過這玩意的人反應都是很遲緩的,很多瑜伽大師在冥想之前就會抽這東西,幫助自己進入‘禪定’境界,黛德麗過了兩秒鐘才對她露出笑容,她手裡拿著一根煙捲,還沒點燃,看到她來了,就一邊打火,一邊湊在另一個人懷裡的水煙筒上深吸了一口,然後把新煙捲遞給珍妮,“嗨,你來遲了。”

  “我對這一帶不是很熟悉,有點迷路。”珍妮說,她推開黛德麗遞來的煙捲,“不,不,謝謝。”

  “What?”黛德麗的眼睛稍微瞪大了點,聲音也提高了,“你不抽?”

  周圍原本悠閒自在地沉浸在快活世界裡的賓客頓時都看了過來,珍妮認識的那幾個同事紛紛露出‘你怎麼這麼裝’的表情。

  “我不能。”珍妮說。“你知道我簽了CAA,我的經紀人就是個混球——他讓我定期做Drug test。”

  要不是她一眨眼間就想到這個藉口,珍妮寧可被欺淩也要閃人,但現在她自感是智珠在握,就想博個兩全其美了。

  誰知道黛德麗和小夥伴們一聽,紛紛都笑起來,“噢,親愛的,除非你明天就做,否則只是大麻而已,一周後就檢查不出來了。”

  Fuck,一聽都是Drug Test的老手了……

  珍妮暗罵一聲,搖頭說,“我做的是頭髮檢驗,很抱歉,我不能冒這個風險,經紀人的政策非常嚴格,一次Unclean,我要罰款六千塊。”

  她張口就來地編了一段瞎話,倒是贏得大多數人的同情,但黛德麗看來還是很不滿,她不死心地把煙捲又往珍妮方向湊了湊,“Really?”

  珍妮現在對她已經是很懷疑並且反感了,她思考片刻,反而不著急走,做了個鬼臉,先拿過來,湊到鼻端假裝貪婪地聞了一下,彷彿要抽,但在最後關頭又拿了開來,把煙捲往地上摔去,刻意粗俗地罵了一聲,“Shit!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大家都笑了起來,有人說,“噢,可憐的小東西。”

  黛德麗看來不太高興,但珍妮沒給她說話的餘地,“天啊,對不起,黛德麗,你的地毯——你別動,很抱歉掃了你們的興,我來收拾,我來收拾。”

  她彎下腰撿起煙捲,將它掐滅,又去廚房拿了一塊濕布出來擦拭地毯,免得地毯被煙捲烘烤,引起火災。這一群人就像是一條條愜意的魚,饒有興致地斜臥在地毯、蒲團、沙發上,或者是閉目享受,或者是好奇而朦朧地看著她。

  珍妮收拾完以後,和黛德麗以及幾個同事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去。走到街上以後很久,都覺得她身上還有那股酸臭的味道。她強壓著心中的反感和噁心,一邊走去大路叫車,一邊撥通了莉莉安的電話。

  “嘿。”電話一接起來她就說,“聽著,莉兒,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忙……你上次是不是和我說,你有個同學進了實驗室做基礎醫學……”



  注:

  藥檢(Drug test)是美國非常重要的一個測試,很多工作都是要求在入職以前做這個test的。Drug也不僅僅是毒品,還有一些比如酒精啊、處方藥啊什麼的,都涵蓋在裡面,如果你檢查出來是陽性的話,那就是unclean,很多工作就不會用你了。

  藥檢有好幾種,尿檢、血檢、頭髮檢,如果是頭髮檢驗的話,理論上幾個月內你什麼時候有過接觸都是檢查得出來的。不過這個有個小知識點就是如果是黑髮,藥物留存最多,如果是金髮或者你做過漂白什麼的就會留存得比較少,檢查出來可能性低一些。

  最後,鄭重地告訴大家,西方社會認為大麻危害度低,這個想法是絕對錯誤的,絕對絕對錯誤,主要是大麻販賣商為了巨額利益推動這個說法。大麻是毒品,絕對會毀掉一個人,所以絕對不要嘗試,任何一種毒品都不能試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22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56 AM 編輯

  第四十章:珍妮的怒火

  經過幾天的排練以後,珍妮的Solo曲目應該算是通過了導演的認可,正式開始為登臺做準備了。——雖然那天試鏡一曲驚豔了眾人,但她平時在排練的時候,依然有很多小瑕疵,是要通過不斷的練習去糾正的,包括她在基本功方面的薄弱,也都是通過在排練廳和演藝空間的一次次苦練不斷地在彌補。

  這種艱苦的練習,對於意志力是極大的考驗,如果不是薪水一直按時發放,珍妮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來。畢竟這不是她想要演的電影,而是音樂劇,要不是猜測切薩雷有個大計畫,最終還是會回到電影裡——要不是因為她逐漸對他也有了一定的信任,說真的,每天這麼大的練習量,以及一直都無法吃飽的感覺,還有職場上的種種煩惱,她未必能都處理得好。

  就是現在,珍妮也是發自內心地明白為什麼那些大牌明星的脾氣都很古怪了:這種長期餓肚子,然後又要滿負荷工作的感覺,即使是金錢都沒法完全彌補,而壓力長久得不到宣洩的話,人真的會變得很暴躁,容錯率一下就變得很低,很容易就會爆發脾氣,當然,你不可能去得罪導演,或者是和你咖位差不多的同事演員,久而久之就變成專門欺負隨行人員,或者是小咖。演藝圈裡很多是非恩怨,估計就是這麼來的。

  目前她還算是有點自製力,因為珍妮可以利用演藝空間來拉長休息時間,只要不是太久,比如一進去就是現實中的七八個小時,又或者非常頻繁的開啟共情,她是不會頭痛的。很多時候她就是躺在那張沙發上,什麼也不幹,盯著一片黑暗發呆,完全放空,這樣休息一段時間以後,出來就好像又有點力量,可以去面對險惡的工作環境了。

  開始準備排練整劇以後,她要做的就是讀譜,辨識自己在哪一段音樂中出場,還有跟隨舞臺監督的調度練習走位,包括和黛德麗搭戲對詞兒,還有去拍攝一些宣傳照。從珍妮手裡的日程表看,她在一周後會開始帶妝彩排,全劇順下來,詹姆斯他們估計都會來看,沒問題的話,二月的演出季她就要作為‘洛克希’登臺了。包括現在的宣傳照,都是為了之後‘Our Roxie is Better’的宣傳企劃做準備。

  這些工作比較瑣碎,但要比每天練習基本功,或者反復重唱那幾首曲子要有趣一些,而且和黛德麗的互動也更多,珍妮一直表現得毫無異狀,她對裝傻還是比較有心得的。——以前她前夫曾經搞過狐朋狗友的一個小蜜,陳貞明知道這件事,但每次朋友一起吃飯的時候,她都還是親親熱熱地和那個小蜜以及狐朋狗友說說笑笑,直到她辦離婚的時候把這件事撂在公婆跟前,她前夫才知道她掌握這些情況不是一兩天了。

  當然黛德麗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還是和她相當友好,但珍妮已經是比較小心了,她中飯就吃自己帶的沙拉,水也是,不喝瓶裝水,每次都是去直飲水龍頭那邊喝水,在工作時間以外都儘量不和黛德麗以及她的朋友發生什麼接觸。當然這一切做得儘量不著痕跡,免得她的猜想被證偽,反而因此白白得罪黛德麗。

  在派對事件八天以後,也就是第二個週二,切薩雷給她打了電話,珍妮一接起來他就問,“你現在在劇場?”

  珍妮說,“對,你時間抓很准,我們剛開始午休。”

  之前她在練習的時候手機當然是都關無聲的。

  “走出去,不要呆在劇場裡,”切薩雷說,“到了外頭和我說。”

  珍妮多少也猜到了一點,她背起包,依言走到門外,決定去詹姆上回說的那個‘吉姆的廚房’吃午飯,“我現在走在路上了。”

  “身邊沒有別人吧?”切薩雷又問了一句。

  “沒有。”珍妮說,“你是要告訴我化驗結果出來了是嗎?不止是大麻,是嗎?”

  經過這麼多天才出來結果,珍妮倒是不吃驚的,美國這邊的工作效率真的很慢,而且莉莉安的朋友也要轉託人情,肯定不能在上班時間做這個。不過這個朋友沒有聯繫她,而是把電話打給了莉莉安那邊,最後搞到切薩雷親自來聯繫自己,其實也讓珍妮多少猜出了事情的方向。

  “嗯。”切薩雷沉默了一下,然後揭盅。“煙捲里加了可卡因。”

  “Fuck!”珍妮忍不住大罵了一聲,她氣得往空中打了一拳,“她這是要弄死我啊!”

  切薩雷當然是知道前因後果的了,雖然那天晚上珍妮沒和他說,但第二天早上切薩雷六點就打來,把她給弄醒了,很仔細地問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讓珍妮暫且按兵不動也是他的意思,當然,在這點上兩人的意見是一致的。

  “你是乾淨的吧?”切薩雷問。“莉莉安的朋友想要報警,被我阻止了,如果他來找你,或者員警來找你的話,告訴他這是你在酒吧從陌生人手裡拿到的,因為心存疑慮,你沒有吸。”

  一般的大麻煙捲不會被當作什麼大事,但可卡因就不一樣了,莉莉安的朋友是應該報警的,如果他報警,而員警又比較負責的話,可能會詢問珍妮,並且要求她做藥檢。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這件事就此就沒下文了,紐約的癮君子多不勝數,誰也不會在乎一根加料的煙捲。

  “我是乾淨的。”珍妮說,“但我不懂的是這點——那個他媽的婊子已經欺負到我頭上來了(That fucking bitch is fucking with me),而你的意思還是讓我當做一切沒發生?”

  “你的首演就在十天以後了,”切薩雷說,“你現在想到的f word應該是別搞砸(Fuck up),而不是有誰在玩你。就事論事地說,在百老匯這根本不算什麼事兒,也許她早就習慣了抽加料煙捲,也許她當時正High著沒想那麼多——”

  “Fuck you!”可能是因為和毒品有關,也可能是因為這一陣子的確太辛苦,壓力比較大,珍妮憤然打斷了他的話,“Fuck you,切薩雷,你對我有一點信任嗎?我明明已經非常明確地告訴你,我感覺她就是故意的。”

  “那動機呢?”切薩雷反問,“我當天也和你說過了,她和你不存在利益衝突,而且——”

  “而且即使加了料又怎麼樣,是嗎?這在她們的圈子裡根本就不是事。”珍妮擰了擰眉頭,“這個你剛才也說過了,總之,你覺得她不是存心要害我,整件事就算是個誤會,不會有下一次針對我的行動了,是嗎?”

  切薩雷說,“這是我的想法沒有錯。當然,這不代表我會希望你和她繼續來往,回避、疏遠她是很明智的決定,你知道在毒品上我和你的態度是一致的。”

  “Fuck you。”珍妮第三次說,安靜而堅定,“你知道什麼?在這件事上,我和你的態度不一致,我不會聽你的話。任何人想要他媽搞我(Fuck with me),那我就一定要搞她。”

  她掛掉電話,不理緊接著驟然響起的鈴聲,也無視因為她大聲說Fuck而側目的路人,扶著額頭稍微平復情緒,大步走向詹姆推薦的那家店,一落座就不由分說地要了個超大漢堡套餐。

  在等待套餐上來的時候,珍妮澎湃的怒火漸漸消散,一個是因為切薩雷沒再持續用鈴聲煩她,還有也是她畢竟不是瞎激動的人,既然決定要弄黛德麗,那現在更該做的還是想一下怎麼搞她最合適,而不是無用地生氣。

  既然情緒已經平復下來,珍妮立刻就沒那麼不顧一切了,望著眼前的超大漢堡,她開始糾結:當然可樂是絕對不能喝得了,只要神經還正常她就絕對不會喝有味道的飲料,但漢堡吃嗎?吃一口?吃半個?要不然吃之前起碼把漢堡醬給刮掉?

  在這樣的糾結時刻,她忽然聽到了熟悉的招呼聲。“嗨!”

  珍妮抬起頭,“呃,嗨。詹姆,你也來這裡吃午飯?”

  詹姆斯當然是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點餐,他對她揚了揚眉毛,“哇,看來有人今天中午決定放縱一下哦?”

  珍妮笑了笑,詹姆沒和她繼續搭話,而是轉頭對女服務員笑說,“中午好,安娜,我要老樣子。”

  “雙倍芝士,多加酸黃瓜。”年輕貌美的女招待沖他微笑,“蘇打水和小份沙拉?”

  “別忘了還有你的愛心之吻。”詹姆沖安娜擠眉弄眼,先送給她一個飛吻,安娜失笑著也隨便回了他一個,這才走向廚房下單。

  珍妮沒在乎詹姆和安娜的調情,她在整個對話過程中都在飛快地思考,腦神經轉得幾乎要燒起來,一個計畫迅速成形,在他們倆互送飛吻的時候她已經初步想好了利害關係,驗算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So,今天怎麼想到點這麼多?”打發了安娜,詹姆開始把注意力轉到她身上了,看得出來,他立刻就克制了自己不再耍賤撩閑,但是那股衝動還在,所以他的正經變得格外有些尷尬,明顯是在找話題。“某人有些不對勁哦。”

  “也許是我抽了點什麼呢。”珍妮做了個手勢,用玩笑的口吻說。(抽大麻後會特別餓)

  詹姆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仔細地觀察了珍妮一會才笑起來,“哇,你真的騙到我了——有那麼一小會我真的在想:完了,我的洛克希真的墮落了。”

  珍妮立刻舉手道歉,“抱歉,抱歉,我只是開開玩笑。”

  她翻開漢堡,用一片菜葉抹掉裡面的白醬,然後拿起來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天啊……這真是……”

  詹姆盯著她直笑,“你都已經把醬抹掉了,還好吃嗎?”

  “我口味輕,這樣對我已經足夠有滋味了。”珍妮又咬了一小口,繼續剛才的話題,“不過話說回來,我以為在你們的圈子裡,抽這個——”

  比了個手勢,珍妮說,“應該是很普遍的事,你知道,你看上去好像就是此道中人。”

  “為什麼會這樣想?”詹姆反問,他開始開玩笑了,“我看上去就像是《毒品網路》的主演嗎?”

  “並不是啊。”珍妮吃驚地擰起眉頭,“只是你經常去黛德麗的派對——你知道,上週一我去的時候那裡所有人都在抽,我還以為你經常也去High幾口。”

  詹姆臉色微變,他擰起眉頭,過了一會才說,“嗯,我知道劇團有一些人是有這個習慣,我也不太在乎,只要不影響工作就好,而且基本上演出季他們也都忙得沒辦法搞這個,不過不論怎麼說,我並不經常參與——那東西毀腦子。不過,黛德麗本人癮頭應該還好,我這幾年很少聽說她搞這種主題派對了。”

  “Hmm。”珍妮說。“那就有趣了。”

  詹姆挑起眉,很謹慎地問,“有什麼事是我該知道的嗎?”

  “沒有,我倒是很想知道她為什麼討厭我。”珍妮回答。“當然也許這是我多心了,不過我很難想像一個癮頭不大的人為什麼會遞給我一根摻了可卡因的煙捲,然後自己卻並沒有吸。”

  詹姆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你是在暗示什麼?最重要的是,你吸了沒?”

  “我當然沒有吸,”珍妮說,觀察詹姆的表情。“大麻是一回事,可‧卡因就是完全另一回事了。不過這一切也許只是我多心了,詹姆,我知道你和黛德麗是很多年的朋友和同事,你相信她不會做這樣的事,當然我也很難相信她會做這樣的事。”

  從詹姆的神情變化來看,他對此事的看法應該是和切薩雷差不多,傾向于相信只是巧合,當然他和切薩雷也有一樣的擔心,就是害怕珍妮和黛德麗產生芥蒂,給公演添上變數,總之,聽到珍妮改口,他的神色明朗起來。“是的,我相信這也只是巧合,說真的,可能黛德麗自己都不知道煙捲裡有什麼。”

  珍妮也覺得黛德麗這一招還是滿妙的,這一招有三種結果,1,當時她抽了,那她現在可能就會可卡因上癮,珍妮不瞭解各種毒品的區別,只是約略知道可‧卡因算是只差海洛因一籌的等級了,上癮性是很強的。按照白人的理解,大麻很多人都覺得是勁頭比較大的香煙,而可‧卡因就是毒品了。任何一個毒品上癮的人,每天除了抽那一口還能想別的?她一輩子都等於是被黛德麗給毀了,最起碼也要多花很多心力和毒癮鬥爭——到那時候她就算發現真相,想去告黛德麗都沒法,沒人強迫她,她拿過來的時候就知道絕對不是普通的煙捲。

  2,當時她不抽,那直接就等於是得罪了全劇團的人,一樣非常糟心。而且還有冤無處訴,即使和詹姆告狀也只會讓大家更討厭她這個打小報告的Bitch,而且明顯詹姆看來不反對他的團員偶爾High兩口。

  3,她沒抽,並且擺平了當時的氣氛,並且還識破黛德麗是有意針對她。那其實她也沒法把她怎麼樣,如果珍妮沒有把煙捲拿去化驗的話,她甚至都沒什麼證據告狀。開個大麻派對對於詹姆來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看現在即使她拿去化驗有了證據,所有人還都傾向於覺得這是個誤會,黛德麗可能以為珍妮本身也抽,那麼這就只等於是敬煙,而不是什麼陷害了。而告狀的珍妮就難免會落得個多心、受害妄想症的評語,詹姆甚至可能會對她留下Drama queen的印象。總之,這一招的每一個結果對黛德麗都沒有壞處,實行起來也非常簡單,無非就是開個派對讓她去參加而已,成本頂多就是那天的大麻錢。

  珍妮看著詹姆點了點頭,她說,“好吧,和你談完以後我就放心多了——看來是我多想了。這件尷尬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拜託你別和黛德麗提起,好嗎?”

  “當然。”詹姆保證,他對安娜笑了一下,抬起手接過他的午飯。

  “啊,你戴了花生過敏的手環,”珍妮好奇地閒聊了起來。“你的過敏反應很厲害嗎?”

  “還成,”詹姆回答,“基本上只是會起風團疹,不過這種事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會如何,所以我都帶著它。”

  珍妮點了點頭。

  “哦。”她說,眼神一閃一閃。“那你是該小心。”



  注:

  1美國那邊過敏原標識腕帶或者是徽章是很常見的,其中以花生過敏手環最多。因為白種人體質的關係,他們有超多人堅果過敏,比如說,生活大爆炸裡的霍華德……

  2 drama queen就是大驚小怪的意思,這個詞我覺得漢語簡直無法闡述精髓……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2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57 AM 編輯

  第四十一章:打臉

  ‘發現珍妮佛‧傑弗森的消息了。’

  幾個月過去以後,IMDB屬於珍妮的那個頁面已經冷清了不少,畢竟絕大多數觀眾即使在《CSI》的那一集裡對珍妮產生了好感,也不可能就憑著那麼二十多分鐘的出場時間就成為她的鐵粉,天天去刷那個沒有新消息的頁面。珍妮佛‧傑弗森就像是個謎,現在已經初步肯定她這是第一次出演電影電視劇,影迷們也只能祈禱她在演藝圈發展順利,能有被他們看見的機會了。

  2002年1月中旬,討論區忽然多了一張帖子,裡面放了一張照片,拍攝的是紐約地鐵站的一張廣告,在純白底色上,Chicago幾個字被鑲彩鑽的霓虹燈裝點得金光閃閃,而一個金髮美女身穿鑲滿細碎水鑽的連身短舞裙,露出完美得不像真人,應該是明顯經過修飾的姣好身材,她一腳踩在C這個大寫字母上,抬起頭望向鏡頭,紅唇上揚,露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在她身後則是‘人’字排開的兩行卡司,黑人舞女、年輕英俊的律師……按照角色的重要性依次排開。

  對於熟悉劇情的人來說,很多人都能從造型上辨認出角色,對於不熟悉劇情的路人,海報上方的宣傳語也足夠醒目了。

  ——‘Our Roxie is better’。

  就在海報最上方,字體也最大,在它下方,還有一些開演日期、劇院名稱等資訊字樣。從海報上來看,2月14日的那個週末,是《芝加哥》百老匯新年演出季的開始——在聖誕-新年演出月之後,1月份下半月沒有排《芝加哥》,算是演出年結束後的休假,2月份開始的這個演出月被視為2002年演出年的開始。一般來說,很多劇碼都會在此時調整人員配置,開展新的宣傳攻略,這張海報就告訴大家,《芝加哥》音樂劇換了洛克希的演員,而且把她當作宣傳重點。

  這是正常的選擇,大多數路人在掃到這張海報時,都是這樣想著,因為這個新洛克希實在非常漂亮,所以這也讓《芝加哥》的海報要比一般音樂劇的海報醒目得多。不管怎麼說,路人都是絕對的勢利眼,而且眼光、評論都很刁鑽,他們才不會在乎誰的歌聲好、演技好,從一張海報上,他們看到的就是,這個洛克希比別家音樂劇海報上的角色要漂亮了好幾倍,別家的角色明顯經過美妝、PS,估計都是有點認不出真人了,但即使美化到這地步,給人的感覺也只是‘還好、算漂亮’而已,而這個洛克希不但人漂亮,姿勢、神態都……反正就是漂亮、吸引人,有種說不出的魅力,即使只是一張音樂劇海報,都拍得和大片廣告一樣有美感、誘惑人。

  ‘我們的洛克希更好’,這口號也是讓人好奇,而且在音樂劇鐵粉和路人裡激起的是不同的反應,對音樂劇鐵粉來說,他們早就知道《芝加哥》正在拍電影版,這個標語的指向性是很明顯的,雖然沒明說,但擺明瞭就是要和電影版的女主角,知名女演員蕾妮‧齊薇格叫板。當然,他們也覺得這個——叫什麼來著?珍妮佛‧傑弗森要比蕾妮更漂亮,但蕾妮可是個演技派,他們哪來的信心?

  而路人們雖然生活在紐約,但對藝術並不是太關心,只粗略知道《芝加哥》是一出音樂劇,那麼對這個比較級也就產生興趣了,既然這個洛克希更好,那差的那個又是哪個?

  人都是有好勝心的,也都很喜歡看熱鬧,美女和美女之間的抗衡永遠能引起八卦群眾的津津樂道,比如現在樂壇中正當紅的布蘭妮‧斯皮爾斯和克莉絲蒂娜‧阿奎萊拉,她們倆都曾經是迪士尼米老鼠俱樂部的成員,但布蘭妮成名更早,現在兩人在樂壇定位也相似,彼此抗衡的態勢非常明顯,所以兩人的關係就一直是群眾關注的焦點,動不動就有八卦小報暗示,克莉絲蒂娜已經受不了布蘭妮的表裡不一,而這種雜誌總是賣的很好。

  這些路人中當然也不乏好事者,回到家裡就開始搜索《芝加哥》,很快的他們便發現《芝加哥》正在拍電影版,而另一個洛克希是更有名的蕾妮‧齊薇格……

  如果珍妮是個長相平平身材平平的女孩,不管她唱跳功夫再強,大多數人在瞭解到這場對戰以後,都會首先嗤笑,‘自不量力!’,然後從種種角度找到珍妮狂妄自大的證據,對她先行就懷有惡感。當然也不可能出於好奇去看劇,但現在,她明顯在外貌上是壓過了蕾妮,那麼很多人就會這麼想:“嗯,她的確是比蕾妮漂亮,但是不是唱跳得非常棒,會比將來的蕾妮好呢?也許不太可能吧?”

  百老匯的票價並不很貴,對大部分紐約客來說,不是那種要慎重考慮的開銷,最好的位置也就是幾百元而已,差一些的位置幾十元就搞定了,學生、團體都還有優惠,對音樂劇粉絲來說,一旦看到海報,被珍妮的美貌和宣傳語吸引,有六成的可能就會掏錢去買票了,都有親自驗證一下劇團有沒有說大話的心理,然後剩下四成就是在等劇評、回饋,再看是否掏錢。原本沒有觀劇習慣的路人裡,比較不差錢的那些也有一定的比例在好奇心驅使下去買票,當然買的是較為便宜的座位,他們中多數人沒有看過音樂劇,對於這種開支還是比較慎重的。

  宣傳行銷其實就是花錢買關注度,這一次舒伯特劇院的宣傳手筆很強大,外加珍妮長相的確吸睛,所以宣傳效果很良好,首周票房爆滿,很快就沒有餘座,之後幾周的票房,也都是有個良好的走勢開端。當然,其中有一些零星的票數也是來源於曾經的《CSI》觀眾,如果他們湊巧住在紐約,又有經濟能力的話,還是願意去看看這個神秘的‘華妮塔’真人的。

  ‘哇,天啊,她居然是音樂劇演員,那麼這是她的第一部劇嗎?之前可沒有人找到她在百老匯演出的證據,這女孩真是個謎。’

  ‘也許是之前我們沒有發現而已,這女孩有經紀公司嗎?為什麼她的PR沒有更新她的詳細檔案?’

  ‘真羨慕能看到jj演出的紐約客們,有人會去看她的演出嗎?’

  ‘我已經買了票,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但我不知道能否和她真人交談,通常來說我不是會追星的那種人。’

  ‘我媽媽和我一起買了票,我們會去看首演,我媽媽非常想知道jj在現實生活中是否也真的那麼漂亮。’

  ‘太羨慕你們了!如果得到簽名或者合影的話,一定要發上來!’

  當時《CSI》的兩千萬觀眾,為珍妮留下的就是這麼數十個會在IMDB討論版上積極回帖討論的粉絲,當然,也許還有一些沉默分子,只是經過車站,看到宣傳欄,然後想到《CSI》,就這樣默默地買了票,也沒有上網來和別人討論。

  除此外,還有一些行內關係人士,包括劇評家,在看到如此囂張的標語以後,也找人要了票,他們對於《芝加哥》劇團的這一次嘗試充滿了興趣。

  不論如何,這一波造勢收到了良好的成效,大家都很滿意——劇團和劇院滿意票房,珍妮也滿意於IMDB上她那少數幾十個粉絲對海報的回饋,甚至電影方都很滿意於現在的宣傳效果,已經結束拍攝,正在忙後期製作的羅伯打電話來說,切薩雷給他們看了一份報告,上面是《芝加哥》電影版的幾個關鍵字在這幾周的檢索數量走勢,從劇院那邊開始宣傳的那個週末,搜索量就是陡增,包括‘《芝加哥》上映時間’,‘《芝加哥》演員’這樣的關鍵字,都是有明顯的上揚趨勢。

  免費的宣傳,誰不喜歡?這件事的後續走勢誰也不知道,但在目前為止,對劇院和片商都是雙贏。估計就是蕾妮那邊會多幾個記者去問問題,不過到目前為止,蕾妮方面保持了一片沉默,完全是沒有評論和回應。

  “這是很正常的。”切薩雷遞給她一支筆,隨口評論,“蕾妮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回應,她的任何一個回應對於你都是幫助。”

  在切薩雷對面,一個中年猶太女人笑呵呵地說,“是的,當然現在你對於任何採訪也都應該是謝絕態度,就讓作品和劇評代替你說話,饑餓行銷是個很好的新概念,現在我們需要的就是一直保持大眾和劇評人對你的饑餓感——饑餓感能夠美化一切。”

  是的,在劇碼公演前夕,珍妮的團隊裡又多了一個人了,切薩雷為她找了個公共關係專家(PR):茱蒂‧阿克曼,為此她還特地飛來紐約和珍妮簽訂合約。

  珍妮要付給她的錢現在還不算很多,甚至可以說是讓人吃驚的低價——一個月數百美元,就能讓她享有阿克曼的公關服務。

  這倒不是因為茱蒂的名聲不響亮,而是珍妮現在名聲不夠,所以PR要做的事接近於無,切薩雷現在給她找來茱蒂,明顯是為了音樂劇上演之後可能會出現的一些採訪和劇評做準備,如果珍妮一炮而紅,PR工作量增大,自然就會換簽合約抬高服務費,當然如果珍妮一炮而黑的話,茱蒂本人也許都不會願意服務她了,她會在現在接下珍妮,明顯就是看好她的潛力。

  對這些考慮,不需要切薩雷明說,珍妮經過一些思考都是能自己腦補出來的。她把簡單的合同看了一遍,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和茱蒂握了握手,“你們會留下來看我的演出嗎?”

  “我們特地在演出前一天飛過來就是因為這個。”茱蒂對她友善地一笑,“今晚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和我共進晚餐嗎?我想我們應該彼此熟悉一下。”

  不過她顯然非常繁忙,話音剛落,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茱蒂抱歉地做了個手勢,走到門外去接聽電話。

  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這還是珍妮和切薩雷在她掛掉電話後第一次溝通。之前切薩雷過來帶茱蒂簽合約什麼的,都是簡短來電告知,兩人並沒多說什麼話。

  他看來還是老樣子,英俊、整潔、冷漠,充滿了Alpha male(見注)的壓迫力,但對珍妮似乎並未散發出什麼特別的不悅,剛才茱蒂在的時候,態度還算是和藹,現在茱蒂走了他也沒有立刻沉下臉追究珍妮掛他電話的舊賬。倒是珍妮,雖然知道自己的表現很幼稚,但還是翻著眼睛到處亂看,就是不願意和切薩雷對視。

  “所以。”還是切薩雷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容忍,完全是那種‘你現在表現很幼稚,我知道,而且我知道你自己也知道,但我不和你計較’的語氣,“之前你說要整的那個人,現在還好嗎?”

  珍妮哼了一聲,但很快抑制住自己的脾氣——當然,在這件事上切薩雷不支持她,讓她很惱火,但說到底他們見面次數並不是太多,切薩雷遠在洛杉磯,也沒有見過黛德麗,如果連詹姆都不能相信她,那切薩雷不支持她也無可厚非。切薩雷是個很專業的經紀人,而且對她不薄,她起碼應該拿出專業的態度回報他,而不是放任自己同他吵嘴。

  “我下午還要排練,如果今晚不必出去吃晚飯的話,歡迎你來劇團探班。”珍妮邀請他。

  切薩雷揚起眉毛,但沒往下問,只是點了點頭。“希望應該很大,看茱蒂的表情,她也許要提前回洛杉磯了。”

  切薩雷的看法是正確的,茱蒂掛掉電話就進來道歉,她的一個客戶有了麻煩,她必須立刻飛回洛杉磯和他的團隊開會,珍妮這個小咖的首秀當然就只能放在一邊了,但茱蒂把她的助理留下來代替她看演出,這樣她就不至於完全缺席首秀。

  珍妮是午飯時間過來簽約的,下午當然就是要回去繼續排練,明天就是新演出季的首演了,現在舞臺已經基本搭建完成,今天下午是帶妝彩排,樂隊也來,不是放伴奏帶,什麼都是和正式演出一模一樣。切薩雷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台下,和詹姆斯坐在一起看演出。

  經過一個多月地獄式的訓練,珍妮對這齣戲已經是滾瓜爛熟了,甚至對洛克希的心理,在多次共情後也都可以不必開金手指,好像情緒就有個模式在那裡,摁了開關就能放出來一樣。整場彩排一氣呵成,舞臺監督、音樂監督以及編導都沒有對她的表現有什麼異議。

  彩排兩次以後,下午的工作宣告結束,但晚上還要繼續工作,因為劇團人多,分了A、B組不說,還有替補演員也是要上來排一遍的。一時間舞臺內外人員來來去去,有些人出去吃晚飯,有些人留下來準備自己的彩排,秩序也有些混亂。

  “我表現得怎麼樣?”珍妮走到觀眾席裡,切薩雷和詹姆斯原本正在談話(看得出他們十分熟悉),看到她來,都紳士地站起身來。詹姆斯笑著鼓掌,連呼‘Bravo’,切薩雷也矜持地點了點頭表示贊許。

  珍妮也沒想過切薩雷會忽然對她大加讚揚,她走過來並不是為了索取讚美,只是為了製造機會。

  一般說來,在彩排之後,編導都會把她叫過去,提出一些她在情緒和技術細節方面的瑕疵,再做一次指導。今天當然也不例外,珍妮看到她對自己招手,便把握機會簇擁著兩個男人一道走過去。

  “這是我的經紀人切薩雷‧維傑裡。”她給切薩雷和編導以及站在一邊的黛德麗作介紹。黛德麗作為主演之二,也是編導關心的重點目標,兩人幾乎每天都要一起接受指導。

  大家寒暄了一下,珍妮就對切薩雷說,“你看,親愛的,我可能沒法和你一起吃晚飯,你說的那個劇本我也只能晚上再看,現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出門幫我買一份沙拉嗎?拜託拜託,如果我不吃晚飯的話,排練完幾乎就沒精力再看劇本了。”

  切薩雷看了她一眼,隨後露出風趣的微笑,對眾人說,“你們看,這就是美女的特權,傑弗森小姐一直幫我當個跑腿的使喚,但不知為什麼,我就是無法對她生氣。”

  大家都笑起來,珍妮也對切薩雷露出得意又有點小撒嬌的笑(她是個演員,這難不倒她),“如果你不願等我排練的話,買回來放冰箱就可以先走了,如果願意等我的話,放到休息室以後就來大排練室找我們吧。”

  詹姆斯嘖嘖地對珍妮搖了搖手指,在一旁說,“切薩,讓助理去買吧,我和你到吉姆的廚房去吃飯,關於後續的宣傳,我有個想法……”

  他們走遠了,珍妮和黛德麗移動到排練室,練習了半個小時後珍妮的腿有點小抽筋,遂進入晚餐時間,黛德麗同情地扶了珍妮一把,“需要我幫你倒點水嗎?”

  “謝謝你。”珍妮對黛德麗感激地一笑,“事實上,我不是很渴,但如果不麻煩你的話,你能不能順道把我的晚飯帶來,你知道,我現在走路不方便——”

  “當然沒問題。”黛德麗保證。

  她一離開辦公室,珍妮就給切薩雷打電話,“現在把詹姆斯帶到排練室裡來。”

  雖然沒有溝通,但她相信切薩雷的智商不可能太低,不會真的和詹姆斯去吉姆的廚房吃飯,肯定會找個藉口設法把兩人拖在劇院裡。

  大概過了兩分鐘左右,切薩雷就和詹姆斯談笑著走進排練室,看到她坐在地上,詹姆斯還笑話她,“聽說你抽筋了,女孩?你該慶倖這不是正式演出,正式演出裡,即使你抽筋也只能硬上。”

  珍妮站起來說,“當然,我有硬上的意志力,不過現在沒必要太苛待自己不是嗎?”

  他們說話的同時,黛德麗手裡拿著餐盒進來,看到切薩雷等人,她明顯愣了一下,隨後才把餐盒遞給珍妮,“給。”

  “謝謝。”珍妮撫著傷腿對黛德麗笑了一下,她打開餐盒,叉起一片沙拉,送到嘴邊,不著痕跡地聞了聞,然後把菜葉放回去,扭頭對切薩雷說,“對了,關於音樂劇的後續宣傳,我也有個想法……但我們別在這裡說了,不要打擾別人排練。”

  “當然。”切薩雷說,“詹姆,回你的辦公室?”

  “沒問題。”談到後續宣傳,詹姆斯整個人都專注起來,他示意要扶著珍妮走路,但珍妮搖頭謝絕,只是一瘸一拐地跟著兩人到了經理辦公室。

  等他們進入經理辦公室以後,珍妮也就放棄偽裝抽筋,她把餐盒放在小會議桌上,先行坐下,問詹姆斯,“詹姆,你還沒吃晚飯吧?”

  詹姆斯搖了搖頭,他開始發現不對了,所以態度很謹慎,“有什麼事是我該知道的嗎?”

  “這裡是一盒沙拉,切薩雷買給我的,買到以後他直接放進冰箱裡,我想應該你全程都在旁邊。”珍妮說,“然後它一直在冰箱裡呆到黛德麗把它帶回來給我,我當著你的面打開的,一口也沒動過,完全乾淨。”

  她打開餐盒蓋,對詹姆斯抬起眉毛,以略帶挑釁的語氣說,“你願意和我分享它嗎?”

  詹姆斯現在再蠢也知道珍妮是什麼意思了,他的臉色變化堪稱精彩,不快-懷疑-堅決-猶豫……這些情緒是很明顯地依次變化過來的,有一度他的手都伸到餐盒邊了,但最終還是頹然放了下來。

  珍妮轉頭問切薩雷,“莉莉安告訴我,你也有輕微的堅果過敏——切薩親愛的,告訴我,你願意嗎?”

  切薩雷搖了搖頭,“謝謝,但還是不了。”

  珍妮攤開手,緩緩地說,“哈,紳士們,哈。現在,告訴我,我的看法到底是對還是錯?”



  注:

  Alpha male是一種天生領導型男人的稱呼,這種人被公認霸道、充滿侵略性。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29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57 AM 編輯

  第四十二章:切薩雷-詹姆-珍妮博弈

  其實珍妮的思路也很簡單——黛德麗既然要搞她,那麼‘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就是非常正常的想法,而且她大概也猜出了黛德麗討厭她的理由,絕不是心血來潮,看你不順眼就搞你一下而已,黛德麗應該是有很迫切的需求,希望她在臺上發揮很差,或者乾脆無力勝任這個角色。

  那麼,與其讓她自己去琢磨該怎麼搞珍妮,珍妮這邊消極防守著,倒不如給黛德麗一個很明顯的破綻,讓她琢磨該怎麼利用這個破綻來搞她,而珍妮只需要針對此點做好防範就好了。

  從黛德麗的性格來看,直接在飯菜裡放毒品的事情她肯定做不出來的,畢竟派對裡遞給你一根煙和飯菜裡撒毒品粉末這根本是兩個性質的事情,後者完全可能被嘗出來然後鬧大,而且分量大了容易致死,她沒這個膽量,而珍妮也不希望她去構思該如何讓她出現肢體傷殘什麼的,她給黛德麗準備的路子很簡單:過敏。

  花生過敏是美國最常見的過敏症,每年都有幾十人死於嚴重的花生過敏反應。珍妮在煙捲事件後不幾天就特別提出自己花生過敏的事,閒聊地告訴大家自己曾經因為偶然間吃了一口有花生醬的吐司,就嚴重過敏到住了好幾天醫院,還好當時她還在學校就讀,有學生保險,否則肯定會因為付不出帳單而破產。

  當時她簡直都能看到黛德麗腦海裡那盞燈亮起來的聲音:如果她不想要珍妮上臺的話,直接在上臺前幾天給她的食物里弄點花生就可以了。

  然後整件事就很簡單了,無非就是日常小心點,別給黛德麗機會——當然就算她找到機會放花生製品也不是什麼問題,反正珍妮完全說謊的,她並不過敏,頂多就是讓黛德麗對她花生過敏的說法產生懷疑,但話又說回來,很多人的過敏抗性也是時強時弱,倒楣的時候一點點就會過敏,運氣好的時候吃一大堆都沒事,所以黛德麗也不太可能會發現是珍妮在騙她。

  然後,在一個恰當的時機用點手段,製造出如今晚這樣的機會就是了。

  對陳貞來說,製造機會這點小事情,濕濕碎而已,她一窮二白嫁進前夫家裡,到穿越的時候,在離婚拉鋸戰裡起碼已經拿到三千萬身家,難道這三千萬是前夫家雙手捧著送給她的?

  這件事其實也簡單,隨身帶點小瓶子,找到機會的話,只要足夠大膽,其實沒什麼風險的。很多嚴重的花生過敏者甚至會因為烹飪器具曾經接觸過花生又沒洗乾淨而過敏,這種事很難說清。比如今晚,如果不是切薩雷和詹姆斯全程都在見證,那即使是黛德麗把餐盒遞給珍妮,珍妮吃完開始過敏,那麼誰又能說是她的問題?休息室又沒監控,那個公用冰箱人來人往的,完全有可能是對珍妮心存妒忌的其餘人搞的Bully事件,畢竟知道她花生過敏的人絕對不止黛德麗一個,沙拉又在冰箱裡起碼放了半小時。

  本質上來說,這和煙捲事件一樣,投資少,風險低,威脅到犯罪嫌疑人的可能幾乎完全沒有,很切合黛德麗的口味,也是珍妮精心為黛德麗打造的一道大餐。

  現在,她可以很有把握地說,黛德麗絕對是吃得很愉快。甚至連切薩雷和詹姆斯都無法否認這點——他們兩人都沒有鼓起勇氣去嘗試那份沙拉。

  “你們可以拿去化驗。”珍妮說,“但我很肯定我的看法——我是個口味清淡的人,所以嗅覺很靈敏,我能從菜葉上聞到花生油的味道。”

  這份沙拉是不含花生過敏原的,餐盒上方有標注,珍妮指給兩人看,繼續說,“所以,我們現在有了一個推理鏈,也有了嫌犯,現在缺少的就是動機了。詹姆,你能告訴我黛德麗為什麼要對付我嗎?切薩?”

  詹姆斯雙手爬梳頭髮,看來無比崩潰,倒是切薩雷還是那麼鎮定,他靠向椅子,很隨意地說,“這很簡單,我想看過你們彩排的人都會有答案的,是嗎,詹姆?”

  詹姆發出長長的呻吟聲,“Shit,!”

  他吐了一口氣,沒接切薩雷的話,而是抬起頭直接盯著珍妮,很冷酷地問,“所以,你想我怎麼做?”

  他和珍妮之間是有點來電的,而且這份電流在男女雙方之間強度不等,詹姆對她的箭頭粗一點,珍妮箭頭細,但也存在,兩人對話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那種UST(見注)的存在,所以總是有點尷尬作為底色,但現在這種尷尬完全被深深的煩躁和戒備取代,詹姆的賤萌已經完全消失,他拉開防護罩,也是露出了切薩雷類型的精明與冷酷。

  對於自己的失誤,他並沒有道歉的意思,從語氣和肢體語言上來看,反而已經開始和珍妮爭奪這場對話的主導權,很明顯,他想要做這三個人裡‘說話算數’的那個人。

  “現在的問題不是我想怎麼做,而是你該怎麼做,詹姆斯,你告訴我我怎麼和一個一直想害我的人合作?我是你這一季主推的新星,她不是,我是受害人,她是加害者。”珍妮說,“告訴我你想怎麼做,詹姆斯。”

  詹姆斯又罵了一句髒話,“不,珍妮佛,我知道你想我怎麼做——我不可能炒掉她——”

  他搶在所有人跟前加大聲音,“聽——我——說!”

  如果這時候珍妮和切薩雷都開始激動爭辯的話,他的這句話會很有威懾力,回饋回他的氣勢,讓他氣勢更足,不過現在問題是他們兩個人都沒什麼動靜,只是鎮定地回看詹姆斯,倒是讓詹姆斯有點一腳踏空的感覺,他晃了晃腦袋,氣勢弱了下來,但仍然是分析,“現在這房間裡的三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那就是讓這齣戲獲得成功,對嗎?”

  切薩雷和珍妮都保持沉默,詹姆斯繼續說,“我就當成你們都認可了,那麼,現在是一個讓人不快的事實:黛德麗是現階段最好的維爾瑪,除非你們能把凱薩琳‧澤塔‧鐘斯請來,否則她就是我能找到最好的維爾瑪,B組的維爾瑪是安,她的水準如何你也看見了,替補的薩曼莎太醜——珍妮,黛德麗是A組維爾瑪是有原因的,劇團裡能跳維爾瑪的三個人裡她最強。如果她和你配戲都有失衡感,另外兩個人的表現只會更差,我們需要的是一場不錯的音樂劇,票房口碑雙豐收,而不是沒有口碑的個人秀。你的個人魅力再強,維爾瑪都是這齣戲的第二女主角,當然她不需要表現得非常搶眼,合格就可以,但也絕對不能太差。所以這就是事實,不管你承認不承認,現在劇團需要黛德麗。”

  “所以你是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珍妮說。

  “另外,你沒有能夠指證黛德麗的直接證據,”詹姆斯不理她,他用強調的語氣說,“即使報警也構成不了有效指控,你沒有人證、物證——”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到會議桌上,詹姆斯箭步靠近會議桌,拿起餐盒,直接幾大步把餐盒甩到窗外,繼續說。“所以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去搞定黛德麗,讓她不再針對你,然後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

  珍妮看向她的經紀人,“切薩雷?”

  切薩雷雙手交叉,平放在會議桌上,“就目前來說,這是對雙方最有利的解決方式。”

  詹姆斯神色頓時鬆弛下來,他對珍妮揮手指向切薩雷,“聽你的經紀人的,女孩,他是個中老手,讓他幫你做個理智的決定,看在上帝份上,這是開演前夕!我們禁不起任何一點風波!”

  從他抱怨的語氣來看,詹姆斯甚至有點埋怨珍妮在這天製造風波,動搖黛德麗的狀態,給他留下一個爛攤子收拾。

  “六個月。”切薩雷沒理會詹姆斯,他繼續說,緊盯詹姆斯。“我給你六個月,詹姆。”

  詹姆斯的抱怨語氣為之一頓,“你是說——”

  “這裡是百老匯,六個月的時間足夠你找到一個新的維爾瑪。”切薩雷說,“百老匯找不到,你就去倫敦西區挖角,那裡也在演《芝加哥》,那裡也有維爾瑪。我給你六個月的時間,明年珍妮回來的時候,她不要再看到這個維爾瑪。”

  詹姆斯的舌頭在腮幫子裡頂來頂去,做出一副怪相,他看了看切薩雷,再看了看珍妮,“但你們沒有證據。”

  “看來我們今晚未必能達成一致了。”切薩雷居然沒有再施壓,他翻手看了看表,“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還有劇本要討論。不如這樣,這個話題先讓它懸在這裡,我們之後再來討論。現在我們三個人去排練室找黛德麗,珍妮你告訴她你決定和我們一起吃晚飯。這個安排詹姆斯你可以接受嗎?”

  詹姆斯鬆了一口氣,他點了點頭。“我沒有問題。”

  珍妮和切薩雷對視了一下,他其實沒什麼表情,就那張英俊的面具,但她好像感到了什麼,只是言語無法描述。“我也沒有問題。”

  “好,那我們現在出發吧。”切薩雷說,“已經八點,的確該去吃晚飯了。”

  一走出經理室,他們三人都露出笑容,你來我往、說說笑笑,表現得完全沒有異狀,珍妮真的去了排練室慰問黛德麗,順便告訴老師自己抽筋了,再加上詹姆斯那邊有事,要一起去吃晚飯,又問黛德麗吃過沒有,抱怨說自己的沙拉完全沒動過,明天就不新鮮了等等。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以後,他們三人還真的一起去吉姆的廚房吃了一頓飯。

  這頓飯吃得就很尷尬了,詹姆斯時不時疑慮重重地掃視切薩雷,珍妮則完全不想說話。他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掃光晚飯,然後分道揚鑣。詹姆斯回劇團,切薩雷則邀請珍妮,“一起走走吧?”

  “Sure。”珍妮聳聳肩。

  夜晚時分的百老匯非常繁華,霓虹燈閃閃爍爍,他們順著百老匯街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時代廣場——其實這就是個十字路口,地方並不大,切薩雷領著珍妮轉悠了兩圈,隨便找了個空地站定,“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選擇今天收網嗎?”

  他的語氣罕見的心平氣和,珍妮覺得切薩雷有點‘欺軟怕硬’,當一切正常運轉的時候,他跋扈得讓人難以忍受,但一旦發生問題,他又很好溝通,反而沒了脾氣,他的耐心就像是牙膏,擠了才能出來。

  “因為你們兩個都在。”但不可否認,這種態度還是比較討喜的,她的對抗心理也削弱了不少,“這是很難得的機會,我可以一次證明給你們兩個人看,我是對的。”

  “呣,你是對的。”切薩雷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迷人的喉音‘Hmm’,“你今天的表現,或者說這段時間的佈置滿精彩的,如果我們身處在《24小時》的世界,說不定你會因此得到擢升。”

  珍妮說,“看來你不認同我的做法?”

  “我們來分析一下。”切薩雷說,“現在我們都清楚——看過彩排的人都清楚,黛德麗對你動手的動機應該是她和你在舞臺上有非常嚴重的‘壓戲’現象,可能會直接導致她被撤換。也許在第三次試鏡她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只是當時別人沒有看出來。所以她的目的是讓你吸毒,這樣狀態不佳,不會壓她的戲,或者是讓你乾脆無法上臺,破壞宣傳節奏,這樣你的壓力會更大,狀態可能也會受到影響,總的說來,都是為了不被你壓戲。我說得對嗎?”

  珍妮已經有點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嗯。”

  “那麼如果你當時接受我的建議,讓這件事過去,”切薩雷說,“現在我們就不會有這個對話和剛才的衝突,是嗎?明天你會正常表演,然後你壓了她的戲,從而一舉成名,一切順利地進行下去。”

  “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我被她用另一種手法算計到,然後無法出演。”珍妮指出。

  “好吧,那我們調整策略,你還是用花生過敏的手法來對付她。”切薩雷從善如流地調整了說法,“她一直想方設法地給你吃花生製品,終於有一次你吃了,但沒發作,她以為是劑量不對,再來一次——在這樣反復的博弈中,你們正常開演了——然後回到我剛才說的軌道,你壓了她的戲,她沒達到自己的目的,白費心機,而你很順利地進行下去。你成名,你把她甩到身後,你和詹姆斯保持良好關係,詹姆斯努力地為你爭取托尼獎提名,然後你告訴詹姆斯,你需要一個更好的維爾瑪,這是為了劇碼好,為了明年的托尼獎,如果百老匯找不到的話,你建議他去倫敦西區看看——這樣做的結果是不是會比現在更好?你還保持了詹姆斯這條人脈,而黛德麗依然失敗,依然失去了維爾瑪這個角色,她會在百老匯載沉載浮,永無出頭之日,同時還困惑不解,不知道她為什麼在整你這件事上失敗。”

  珍妮沉默不語,切薩雷側頭看著她,心平氣和地問,“如果你當時接了我的電話,你會聽我的嗎?”

  很明顯,當時他在電話裡要和她分析的就是這其中的利弊,當然珍妮不接電話以後,切薩雷判斷即使他通過別的途徑聯繫她,珍妮也不會聽話,所以就此放棄。這等於是堵了珍妮可能的回擊‘既然你看得這麼清楚,為什麼不早說’。

  不過珍妮沒有抬杠的意思,她搖頭說,“不會,其實你說的這種對策我也考慮過。”

  “那你不採納的原因是?”切薩雷心平氣和地問。

  “如果我這麼做,當我再和你談起煙捲事件的時候,你會相信我的話嗎?”珍妮反問。

  切薩雷立刻說,“我大概懂得你的意思了。”

  “信任是相互的,切薩雷,你讓我信任你,那麼我就需要你也信任我。”珍妮說,“我覺得我們之間這種信任關係比我和詹姆斯的友好關係更重要。”

  “那麼你今晚也可以讓我來見證這些,不必拉上詹姆斯。”切薩雷說,但不是挑剔,只是討論的口吻。“你要拉上詹姆斯,是為了證明你是對的嗎?”

  “當然我想要出這口氣。”珍妮承認,“但這不是唯一的目的,你剛才和我描述的那個結局我有一點不滿意——黛德麗的結局不夠慘,她要搞我,用那種手段,那我就要把她踩得永遠也無法抬頭。這一點是原則問題,沒有商量餘地。”

  切薩雷想了一下,“OK,這個理由我可以接受——比你單純只是為了出氣強一些。”

  “所以,我們沒事了?”珍妮問,“以後你會更信任我一點?當我告訴你有人在搞我的時候,你會當真一些?”

  “我會更相信你的眼光。”切薩雷說,他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把玩著另一隻手的袖扣,“但我恐怕我給你的應對建議依然還是很——‘溫吞’的,同之前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是嗎?”珍妮問。

  切薩雷又帶著她走動了起來,他們順著百老匯大街慢慢地往前,走進又一片燈紅酒綠,“珍妮,我今年27歲,做這一行六年,你知道在這六年裡我平均多久就要處理一件類似黛德麗誘騙你吸毒的事件嗎?”

  珍妮搖了搖頭,她在這一塊的知識儲備是空白。

  “計算一下,不誇張地說,半個月一件吧。”切薩雷聳了聳肩,“當然我不是每件事都管,我的大部分客戶都有自己的經理人,他們搞不定了才會來找我。但從我的客戶群體統計,發生這種事件的頻率大約就是半個月一次。以蕾妮‧齊薇格為例,類似於‘Our Roxie is Better’這樣的事,每年可能會發生五六次,只是大部分明爭暗鬥只有她和她的團隊知道。”

  珍妮已經知道切薩雷的意思了。“如果每件事都要回擊,那就太消耗精力了。”

  “如果每件事都要回擊,那你就完全不務正業了。”切薩雷同意說,“事實上,我覺得蕾妮的應對策略是很好的,不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奧斯卡沒有設‘最佳Cat Fight獎’,而任何和你的事業無關的鬥爭都是在消耗你寶貴的精力。那些人無非只是想要拖你的後腿而已,你在事業上的成功就是他們的失敗。所以如果你現在再問我,‘黛德麗要搞你,我怎麼辦?’,我的回答依然還是‘讓這件事過去,你專心排練’。”

  他轉身面對珍妮,“現在,你會聽我的話嗎?”

  珍妮倔強地說,“如果不觸犯到我的底線,我會。”

  “你的底線是什麼?騙你吸可‧卡因?”切薩雷問。

  珍妮點點頭。

  今晚第一次,切薩雷臉上又出現了‘真正的表情’,他當然平時也是會笑的,但就好像詹姆斯的賤萌一樣,這也許都可以視作是他們的一種社交偽裝,真正的切薩雷大部分時間都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八風吹不動,沒什麼表情。

  但現在,他真的是在笑,這是一個複雜的笑容,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難以言說的情緒,珍妮隱約可以分辨出一些同情。“你才剛進入好萊塢,傑弗森,以後你會明白的。”

  珍妮現在就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以後這種事發生的次數會頻繁到她懶得去一一計較,她現在還不瞭解好萊塢,就像是個小孩子,還沒真正懂事云云。

  她想要反駁,或者表明自己的立場,但被切薩雷的動作打斷——他忽然伸手掏出錢包,抽出一張鈔票遞給她。

  “幹什麼?”珍妮先問了一句才反應過來,她不禁失笑。“你真的是個嚴格的賭局參與者,是嗎?”

  “制定的規矩就要遵守。”切薩雷說,珍妮笑了一聲,把一美元接過來塞進兜裡。

  他們沒說什麼多餘的話,但氣氛已經緩解了不少,又過了一會,他們經過了一個地鐵口,珍妮站住腳,決定今晚差不多就這裡了。

  臨別前她問,“那麼這件事,我們就讓它過去了?”

  “當然不。”切薩雷說,他以‘別傻了’的態度看了她一眼,“你沒聽見我的話?這個話題先讓它懸在這裡,我們之後再來討論,”

  “之後是——”珍妮說,有點糊塗了。“你打算達成的結果是——”

  “之後當然就是劇碼上演之後。”切薩雷理所當然地說,“我打算達成的結果,就是你打算達成的結果,記得嗎?珍妮,我是你的經紀人,而不是黛德麗的。你希望她死得很慘,我當然要為你達成這個願望。”

  珍妮真的完全被他恩威並重、軟硬兼施的作風給折服了,以陳貞的做人水準,都有給跪的衝動——這個人今年才27歲,他媽的他到底是哪裡學來這些手腕?

  “當然,你要知道。”切薩雷說,“這個之後到底是多後,就取決於你的表現了。如果你今天有蕾妮的知名度,詹姆斯剛才會毫不猶豫地把黛德麗炒掉,連夜請來一個新的維爾瑪。在好萊塢、百老匯、倫敦西區——在這世界上的每一個片場,地位就是正義。你越重要,你的正義就越快得到聲張,所以——”

  “所以,‘好好表現,別讓我失望’?”珍妮笑著說。

  “是的。”切薩雷說,他看向地鐵站附近的一個看板,珍妮和他一起看過去,在霓虹燈的映照下,珍妮的身影在看板中閃閃發光、流光溢彩。“好好表現,刺瞎觀眾和劇評家的雙眼,讓他們為你歡呼雀躍,讓我把你推向更高峰——然後為你實現‘之後’。”

  “好。”珍妮說,“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

  切薩雷看了看她,唇角微微上揚。

  “我相信你。”他說。

  珍妮說,“我也相信你,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她望著看板,從這個角度看去,看板之後正好就是一座戲院,珍妮幾乎能想像得出明晚的景象——以她為首的海報整齊地貼在劇院門口,人們說笑著進入戲院,《芝加哥》的字樣在LED屏上閃爍……

  她呢喃說,“一切就看明晚了。”



  注:

  1壓戲就是AB對戲時候,A的表現把B全面壓過,這對戲本身其實不是好事的

  2美國看病非常貴的,如果有醫保還稍微好點,但是醫保也很貴,而且條款複雜。你去一次醫院可能會出現帳單1W,醫保只可以報個3000,剩下7000自己出的情況。然後你還可以和醫院講價(是的,奇葩吧),然後拿點折扣什麼的,慢慢分期付……

  3 unresolved Sexual Tension,未解決性張力,簡稱UST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32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3:05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芝加哥》首演

  每天下午的時代廣場都格外熱鬧,因為時代廣場邊上的百老匯TKTS售票亭都是人滿為患,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排成長龍,等候上一兩個小時,為的就是買到當日演出沒有售完的餘票,在售票亭,票價可以便宜到只有原價的一半,有很多想省錢或是忽然興起的紐約客,也會來此撞撞運氣。當然,也有一些把網路使用得得心應手的弄潮兒,能在購票網站上早早地就淘到了折扣碼,舒舒服服地提早就買到了好位置的票,就等著晚上的視聽享受了。

  為了促使觀眾買下自己的餘票,百老匯的各大劇院都會聘請一些臨時工,出盡百寶地在售票亭附近吸引眼球,誘惑那些還未下定決心的游離觀眾。不過今天的促銷劇碼並不包含《芝加哥》在內,儘管有許多遊客甚至是本地人都在詢問《芝加哥》的餘票,但得到的回復一律是:已經賣完了,系統顯示沒有餘票。

  事實上,早在一周以前,舒伯特劇院的晚間票房就已經全滿了,懷抱各種目的前來觀看的觀眾把劇場擠得滿滿當當,黃金位置上坐的都是來自主流媒體的劇評家,百老匯上演的新劇以及老劇重映的水準,都是和全國的戲劇市場息息相關的,當然也都是劇評家關注的對象。

  當然,珍妮佛‧傑弗森的名氣還不足以招攬來居住在紐約之外的劇評家,今晚會過來看劇的除了《紐約客》、《紐約郵報》的專欄作家以外,還有一些知名戲劇評論博客的博主。——能夠邀請到他們來觀看,劇院包括切薩雷剛為珍妮找的PR,都是付出了不少努力。

  “媽媽。”瓊恩雖然住在紐約,但作為一個正常的高中少女,她的生活和音樂劇沒有多少關係,平時的娛樂活動多數是看電視劇、逛商場,當然還有和男朋友四處遊逛親熱,如果不是母親對珍妮佛‧傑弗森發生興趣,她很可能沒有足夠的行動力、財力來看《芝加哥》,現在她的興奮除了因為即將要看到神秘的珍妮佛‧傑弗森(愛稱jj)以外,還有也是對第一次參與的戲劇首演感到好奇,“你說jj在舞臺上看起來會怎麼樣?會比電視裡更漂亮嗎?”

  “我也不知道。”瓊恩媽媽也是第一次來看音樂劇,母女兩人完全是誤打誤撞才買上了首演門票,“這個場地比我想得要大得多,親愛的,我在想,我們能看清她的臉嗎?”

  門外漢在談論著天真的生手問題,而劇評人則彼此打著招呼,議論著《芝加哥》的宣傳策略,“是的,那個女孩確實很美,但這對音樂劇來說並不是太重要……”

  舒伯特劇院足足有三層座位,可以容納上千名觀眾,後排觀眾如果不用望遠鏡的話,是很難看清演員的臉的,所以音樂劇的確不是可以靠臉混飯吃的行業,主要是以歌舞取勝,演技其次,容貌的重要性排在最後。所以別看今天票房似乎很熱鬧,但一些老劇迷聽著身邊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也是不免微微搖頭:作為觀眾,他們更喜歡和同道中人一起欣賞劇碼,現在的這些同伴,聽他們的對話,很多都是被洛克希的臉蛋和身段給吸引過來的,等到他們發現音樂劇不像是電影那樣有特寫、慢鏡頭,大部分時間根本都看不清那女孩的臉,只能聽她唱歌跳舞的話,很有可能看到一半就會失去興趣。到時候不論是起身走人還是彼此聊天,對於想要認真欣賞劇碼的觀眾來說都會是干擾。

  包括很多劇評人也是並不看好《芝加哥》這一季的人員選擇,他們都是老劇評家了,常年在百老匯一帶看劇,大部分能混進百老匯來演主角的演員,之前都會和他們發生交集,等於是他們看著成長起來的,現在忽然空降了這麼一個女孩,尤其長得又很漂亮,大家自然會輕而易舉地聯想到她是靠臉上位,或者說這一季《芝加哥》決定以她的臉來做宣傳重點,‘騙’票房。

  “當然,這麼做今年的票房會很漂亮,但我不知道明年他們打算怎麼辦,繼續騙遊客,然後敗壞老舒伯特的名聲?”知名劇評家本‧布蘭特雷評論,他也是最不看好《芝加哥》新季度的評論家,特地過來觀看,就是為了在專欄上批評扼殺這股歪風邪氣。

  “聽說劇院已經在開發新劇了,”他的同行低聲傳播小道消息,“去年底盈利下跌,整個開發過程宣告終止——”

  所以,劇院的策略是壓榨《芝加哥》的剩餘價值,放棄名聲,然後獲取現金流開發新劇碼?布蘭特雷的眉頭反而舒展了開來,“這才是我熟悉的詹姆斯,否則我真的無法理解他為何會做出這麼不專業的決定。”

  被海報吸引的路人、遊客、音樂劇迷、珍妮佛‧傑弗森迷,劇評家……在一片嗡嗡聲中,劇院開始播報觀眾須知,一連串的說明過後,燈光暗去,場地內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噢。”瓊恩媽媽喃喃低語,“原來還是能看清楚的。”

  她的座位雖然不錯,但之前燈光亮,人多,大家又都在說話,嘈雜的環境讓她的注意力很分散,當然覺得舞臺特別遠,但現在全場安靜下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到了舞臺上,那麼視野就顯得非常清楚了。

  “噓。”瓊恩趕快讓媽媽閉嘴,她悄聲細語,“要開演了,安靜。”

  不論懷抱什麼目的來的,大家都是為了看劇,起碼在開場的十分鐘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全部集中在舞臺上,這也是音樂劇最黃金的時段。

  在黑暗中,幕布慢慢拉開,觀眾可以朦朧地看到一個鋼琴師坐在舞臺左側,他用低沉醇厚的聲音說道,“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將會看到一個關於謀殺、暴力、貪婪、虛榮的故事……”

  隨著他的述說,舞臺佈景呈現出來——這是一個小而精緻的舞臺,琴師悠然自得地彈奏著音樂,現場樂隊就坐在角落中為他伴奏,還有幾個舞者在舞臺中央散漫地舞動著,但他們並不是觀眾目前的眼神焦點,因為燈光是打在了佈景上,照出了‘演出後臺’來回走動的憧憧人影,一個身穿西裝的影子大聲地問,“她怎麼還沒有來?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

  很快,另一個被刻意拉長的影子出現在佈景後,穿西裝的影子大聲問,“你妹妹呢?”

  低沉的聲音回答,“今晚她不來了。別擔心,我一個人可以搞定。”

  隨著伴奏的轉圜,報幕員開始報幕,影子還在佈景後飛快地換衣服——因為只是影子,而且明顯穿了束身衣的關係,這一幕並不情色,反而因為動作很快而顯得很有美感,但維爾瑪明顯是有些來不及了,伴隨著經理的催促,報幕員已經開始介紹,“女士們先生們,瑪瑙夜總會榮幸地對你介紹芝加哥最富盛名的姐妹花組合……”

  這是個新的改編手法,完全抓住了觀眾的注意力,由於這是個很有名的故事,大部分人都知道維爾瑪這時候早已殺害了她的妹妹,他們的注意力分成兩塊,第一塊就是維爾瑪什麼時候被抓,第二塊就是維爾瑪能否趕得及表演。

  當報幕員介紹完芝加哥姐妹花組合的時候,燈光猛地一亮,佈景後頭全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舞臺中央,一個身材姣好窈窕的黑人女性慢慢地升了起來,開始了《芝加哥》的第一段舞蹈,維爾瑪的招牌曲目《All That Jazz》。

  “不錯的開頭。”布蘭特雷滿意地點了點頭,“比之前的處理要更緊湊。黛德麗的表現還是一貫的穩定,當然,她的缺點和局限是很明顯的,但在歌舞上,她的確有很大優勢。”

  黑人的嗓音是很佔便宜的,維爾瑪歌聲渾厚,舞姿也充滿誘惑,很快就抓住了觀眾的注意力,讓他們頗覺精彩。畢竟音樂劇嘛,對於大部分觀眾來說,音樂還是在劇之前。而《芝加哥》的歌曲也的確都是比較動人好聽的,尤其是舞曲,更是它的一大優勢所在。

  和未來電影的處理不同,音樂劇版本是預留了充分的時間給歌曲的,這首歌扎扎實實地唱了五分鐘。當然,粉絲和劇評家是愜意地欣賞著黛德麗的歌舞,但對路人、遊客以及jj粉這些外行人來說,他們的雙眼早就被聲光效果更好、螢幕更大、看得更清楚、節奏更緊湊的電影電視劇給寵壞了,雖然黛德麗的表演在水準以上,但大部分人到表演尾聲注意力都有些渙散,很多人都在心裡暗想:“什麼時候能結束呢?也許我不該來,下回還是別嘗試了……”

  這一首歌的尾聲,幾個員警匆匆從台下觀眾間出場,倒是激起了一波小小的驚呼聲,他們身穿上世紀的老式西裝,走上舞臺,以謀殺丈夫和妹妹的罪名逮捕了維爾瑪。激起了琴師、樂手、伴舞的議論紛紛,在他們的驚愕之中,燈光巧妙地切換引導,讓觀眾忽略了換景的動作,當照在琴師等人身上的燈光熄滅時,舞臺另一角的燈光又亮了起來,一個少婦挽著她的情人,出現在了觀眾的視野之中。

  真漂亮!

  這是大部分觀眾的第一反應——除了那些位置太差,看不清臉,甚至連身材都因為被燈光籠罩而看不清的觀眾以外,大部分觀眾還是可以看清洛克希長相的,不過,由於字面意義上她正在發光,起碼是被強光籠罩,所以長相也有一定的失真感,要稍微適應一下,才能把識別模式給轉換過來。

  但,即使如此,她也還是非常漂亮,這種漂亮是一個統一的印象,由洛克希的身材、五官和氣質統一組成,你很難仔細地想她到底哪裡漂亮,但大概你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的時候,第一個感覺就是‘她真漂亮’!

  第二個感覺則是:她演得真好!

  大部分有舞臺劇觀看經驗的觀眾都知道,觀眾基本不會一直注意臉部的微妙表情變化——電影可以用特寫,或者人物近景來調動觀眾的注意力,但戲劇的話,觀眾面對的是一個極大的‘螢幕’,用電腦來比喻的話,演員的臉就像是電腦桌面上的一個圖示,就拿IE的E字LOGO做比方,當然你可以看清楚圖示是個E字,但如果要你關注這個E字的亮度、顏色變化,那就比較痛苦了,觀眾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大部分戲劇都要用誇張的肢體語言來表現情緒,告訴你角色現在是生氣還是悲傷,而演慣了舞臺劇的演員,在影視劇裡就會有面部表情不生動的問題,這是兩種藝術形式不同帶來的結果。

  那麼這種演技在管用的同時也有一個弊病,以前在沒有電視、電影的時候,所有人都這麼演,觀眾也就自然地接受了。可經過影視的衝擊,大部分觀眾更習慣看的是影視劇更趨於自然的演技,看戲劇就有出戲的危險,看到演員誇張的動作,並不會跟著去投入,個別觀眾還會產生尷尬感,替演員覺得丟臉。絕對不可能跟著演員的調動去起舞,頂多是給點面子,看到演員表現悲傷,就笑歎口氣,看到演員意圖搞笑,也就跟著呵呵兩聲。尤其是音樂劇,很少有演員是讓人覺得她在演戲的,大部分對白場景都感覺是在走流程,甚至很多時候可以明顯感覺到演員自己都在出戲,不管她在想什麼,反正她是絕對沒有投入角色。

  維爾瑪的演技就有這樣的毛病,她的歌舞很出色,非常吸睛,但被逮捕時的那段對白卻是遠遠比不上她在歌唱時的表現,臺詞說得高低起伏,情緒飽滿得過火,包括肢體語言也是太誇張,大家可能剛被她的舞蹈征服,投入了《芝加哥》的世界裡,但下一秒剛燃起來的溫度又完全回落,意識到自己只是在看戲,而左邊的胖子一直在擠壓著自己的活動空間,右邊的女人香水味道又有點太重。

  但洛克希就不會,就像是她的美麗一樣,大部分觀眾完全意識不到她演得到底哪裡好——她的演出就是一個整體,一出場就給全場觀眾一個直觀的印象:她演得真的很好!

  這一段是洛克希看過維爾瑪的表演,被迷得心嚮往之,很想看完,但卻被她的情人叫回家中親熱的戲碼,兩人的對白都和這件事有關。對於觀眾來說,很離奇的,洛克希的語調也是高低錯落,比一般人說話的聲調要誇張很多,包括她的肢體語言也是過分誇張,這還是音樂劇的演法,並沒有和之前的維爾瑪、她身邊的情人出現表演風格上的差異。但——但他們就是被帶入戲裡,就是感覺到了洛克希現在的情緒,她現在受著騙,深信不疑自己即將成名,對於未來有無限的憧憬……

  這些資訊不是觀眾通過許多別的途徑(戲前的介紹,自己做的功課)來瞭解到,然後從勉強的表演裡得到印證:哦,現在劇情進展到這一段——並不是如此,而是通過洛克希喋喋不休,在情人跟前透著膽怯情緒的臺詞,以及她飄飄然的肢體語言所領悟出來的:她現在要把情人哄好,讓他介紹自己進入劇團,所以她對他百依百順,不願掃了他的興,但洛克希也的確有點等不及了。

  雖然暫時還沒有歌舞,但觀眾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投入在她的身上,他們對洛克希產生了感情上的聯繫,她不再是呈現歌舞的工具,而是一個有辨識特徵,讓他們想起了自己身邊類似存在的人:多可憐啊,她沒受過什麼教育,連這麼拙劣的謊言都能騙過她,唉,她雖然美,但還是有點笨。

  就連原意只是來看J‧J,對於《芝加哥》這個題材並不感興趣的瓊恩,現在也不情願地被吸引到了戲裡,她現在覺得自己有點忙不過來,一方面J‧J真的很漂亮,但另一方面,她的注意力總是無法集中在jj的臉上,老是被劇情給帶跑注意力,以至於無法全神貫注地欣賞J‧J的長相和身材。

  “有點意思。”布蘭特雷也是為之一怔,“她的這個演法和《CSI》那集並不一樣,這女孩並不是只會一種賣弄風騷類型的演法,她現在的表現重點並不是自己的風情和美貌,而是洛克希的輕信和愚蠢,當然,她把這種缺點處理得很好——她的先天條件不錯,嗓音甜美,喋喋不休的臺詞被念得很有韻律,帶了些喜感,不會讓觀眾過於煩躁。”

  出於好奇,他在知道舒伯特劇院的變化以後,也是找來珍妮佛‧傑弗森目前唯一一部公映過的作品來看,並且也承認,她是有一些演技的,而且長得很美。只是並不認為這一些演技足以讓她橫跨許多缺點,出演洛克希。

  “但演技和長相都是次要的,這是不是一出成功的音樂劇,還得看她唱跳的功力。”不知不覺,布蘭特雷已經扭轉了自己帶有偏見的預判,調整了基本評分,“她的第一首獨唱會是如何呢?可不要一開場就唱砸了。”

  世界各地的音樂劇多數都是現場直播,只有極少數的情況會放錄播帶,但這種情況在百老匯是砸招牌的做法,絕對不會允許,《芝加哥》採用的是小型室內樂團伴奏,更是絕不可能假唱,所以J‧J只能是通過百老匯隱藏得非常好的音響器材,現場獻藝。

  很快,佈景換成了洛克希的家,在春風一度以後,穿著睡袍的洛克希詢問情人,何時為她引見俱樂部老闆,而吃幹抹淨以後,她的情人眼看瞞不下去,就對她實話實說,告訴她自己不過是個傢俱推銷員,所說的一切都是欺騙洛克希的謊話。更是刺激生氣的洛克希,笑問她能把自己如何。

  生氣的洛克希從櫃子上拿下手槍,伴隨著幾聲槍響,她的情人倒在了地上,但卻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儘管他長得不錯,但在洛克希身邊,他的演技就顯得微不足道,輪到他說話的時候,大部分人都用容忍的態度在盼著時間快點過去——所有人都在看洛克希,他們迫切地想要知道洛克希會是怎樣的反應。

  洛克希在槍響後陷入短暫的靜止狀態,而後,她的手開始發抖,槍從微弱振動,到很快地在她手中快速抖動,最終落到地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響聲,而與此同時,丈夫阿莫斯梆地一聲打開了佈景門,觀眾和洛克希同時抖了一下。

  “發生什麼事了,洛克希?”阿莫斯問。

  燈光隨之暗了下去,再亮起來時,幾個員警出現在洛克希家中,做拍照狀,洛克希依偎在一面佈景牆邊,阿莫斯在應付員警——Balabala,很遺憾,雖然他的表演和維爾瑪、情人比,的確精湛了不少,但現在觀眾對於非洛克希場景都報以不耐煩態度,他們既想看到洛克希的美貌,又想被她的演技給帶入戲裡,說不出為什麼,但洛克希的表現就是給人以真實的感覺。即使她的動作依然是很誇張的,可觀眾就是覺得能夠感同身受。

  終於,在阿莫斯喋喋不休的對白中,音樂響了起來,佈景牆倒在地上,燈光聚攏到洛克希身上,她則款步走向不知何時又出現在黑暗中的鋼琴。

  “來了。”布蘭特雷能感受到,自己這一排坐的同行都是精神一振。“好戲開始了,洛克希的第一首歌《Funny Honey》。”



  注:

  本‧布蘭特雷是真人,他是《紐約時報》的劇評家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3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4:59 AM 編輯

  第四十四章:結構失衡

  成功地騙到了丈夫阿莫斯,讓他深信被殺的只是個小偷,並且在自己幾句花言巧語之下,就出面承擔了開槍的責任。眼看自己即將輕巧地逃脫法律的制裁,洛克希鬆了一口氣,卻也對丈夫感到了一絲憐憫和好笑——就像是觀眾對她的愚蠢無知感到好笑一樣,對於一切盡在她掌握之中的阿莫斯,洛克希也有幾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她就像是看一頭聽話的哈巴狗一樣,鼓勵地看著丈夫,滿意地點著頭,而當員警把代表疑問目光的手電筒照到她臉上時,洛克希的肢體語言又是一變,迅速地從得意放鬆的斜靠姿勢,換做了畏縮的發抖姿勢。

  “有時我是錯的。”在這樣亂中有序,黑色幽默的場景中,洛克希的歌聲慢慢地響了起來,她沒有望向台下的觀眾,反而是看向了琴師,好像是和他聊天。但琴師對此毫無反應,彷彿看不到她一樣,還是在自顧自地彈奏樂曲,“有時我是對的。”

  “還是很入戲啊……”布蘭特雷默默地想,現在他已經完全收起了對珍妮的輕視。“她的嗓音不錯,歌聲甜美,嗯,也許不擅長高音,但在這首歌裡夠了,起碼她沒有走調……她最大的優點就是一直都很入戲。”

  對於一些音樂劇演員來說,他們在演唱中的一大難點就是無法把握和觀眾互動的度。當然,大部分舞臺類表演都少不得要和觀眾互動,尤其是歌舞表演,眼神掃視觀眾什麼的,那都是很必要的環節,不然觀眾的情緒也會冷卻。但在音樂劇裡,如果你在表演唱歌的時候完全面向舞臺,並且體現出你意識到了觀眾的存在,那對觀眾來說,就又是出戲了一次,等於是提醒他們,“嗯,這個人現在在表演給我看,這一切都是假的”。

  音樂劇的一大難點就是在連續的場景切換和劇情進展、音樂歌舞中保持觀眾的參與感,讓他們忘掉自己正在看秀,一旦觀眾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假的’,那他就很難再被表演帶著走,就會發現任何表演中都必然會有的瑕疵。任何表演其實都是如此,沒有找不到槽點的電影,但是好的電影在你觀影的時候你是不可能有多餘的注意力去找槽點的,一心全投入到人物和劇情裡了。

  而洛克希的表演,就是很讓人入戲的那一種,這首歌訴說的是她對阿莫斯的感情,就像是洛克希和觀眾的悄悄話,珍妮佛的歌聲在調上,表演得也節制,她不和觀眾有太多眼神上的互動,而是在鋼琴上顧影自憐地歌唱,不論是從她的歌聲還是從她的肢體語言,都可以輕鬆地分辨出她現在的情緒:她非常沾沾自喜,因為不論如何,有這麼一個忠心耿耿,完全臣服於她的傻男人做跟班、奴隸,畢竟是對她女性魅力的證明和滿足。也因為阿莫斯的忠心,她更加感覺自己是個有魅力的女性,所以表演裡也充滿了自戀。

  她的歌聲並不是非常天籟,讓人目瞪口呆當場給跪,但整個表演非常順暢,人們一方面為她的自戀好笑,一方面卻也不由認可阿莫斯對她的忠心——洛克希確實是太漂亮了,她漂亮到即使是鄙俗也不能掩蓋她的美貌,但她又自戀、虛榮、愚蠢到即使她的美貌也無法掩蓋她的鄙俗。

  在洛克希唱歌的時候,整個劇院都是一片安靜,布蘭特雷也不能不承認,珍妮佛‧傑弗森真的很漂亮,他甚至覺得她的美貌對於劇情已經是一種干擾了。——當員警和阿莫斯在說話的時候,珍妮佛雖然沒什麼動靜,只是做關注狀,但照樣還是把他這個權威劇評家的注意力給牢牢地拴在自己身上,讓他有捨不得移開眼光的感覺。

  “J‧J真是太漂亮了。”瓊恩的心思要比劇評家單純得多,她現在就忙著欣賞珍妮的每一個動作,連話都不願意說,只是暗暗記在心裡,等到換場時要低聲告訴媽媽,這首歌可以算是對於‘華妮塔’沒有表演片段的補償。

  雖然得意地高唱一首《Funy Honey》,歌頌忠犬阿莫斯,但洛克希拙劣的把戲最終還是無法瞞騙員警,甚至都不用他們審問什麼,一發現死者其實是之前就有過來往的傢俱推銷員,阿莫斯自己就大喊起來,暴露了人不是他殺的事實。

  洛克希雖然百般抵賴,但還是無法扭轉局面,她再三求懇阿莫斯都無法平息他的怒火,這種四處求告無門的難堪,甚至讓很多觀眾起了感同身受的尷尬不適,有種不忍看下去的感覺,心中明知不該,但也不由有些同情:雖然她十分蠢,但就這樣進監獄,似乎也值得歎息。

  很快,洛克希被換上囚服,忐忑不安地跟著獄警進了監獄,見到了典獄長‘媽媽’,這是一段‘媽媽’的歌舞,洛克希只是舞臺邊緣的觀眾,時而被燈光掃過,大部分時間都處於黑暗之中。

  “嗯,演員的表現很好,‘媽媽’的唱腔還是這麼渾厚,她出演這個角色是太輕鬆了。”布蘭特雷一邊想,一邊心不在焉地掃了暗處一眼,那是洛克希站的地方,從昏暗中能看到,她正被‘媽媽’的表演震得大開眼界、目不暇接,來回看著‘媽媽’和女囚們的互動。

  他忽然有一絲驚覺,“這麼暗都能讓我感覺到她的情緒,這女孩的肢體表現力也太好了吧?最重要的是,她的表現太自然了,屬於新人的心虛和膽怯呢?為什麼她沒有一點怯場?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一點為人矚目的緊張?她的肢體語言這麼鬆弛了,完全看不到‘扮演另一個人’的繃緊姿態……這感覺就好像……就好像她就是洛克希!”

  他看《CSI》的時候,感覺珍妮佛是本色出演,在日常生活中就是‘華妮塔’,所以才如此得心應手魅力四射,當時布蘭特雷甚至猜測珍妮佛可能是個想要轉向演藝圈的前高級妓女,那種游走政商之間的昂貴性感,實在是太自然,以至於他有了這樣的聯想。但現在珍妮佛的洛克希又是這麼渾然天成,完全沒有表演痕跡——布蘭特雷完全找不到別的理由了,因為珍妮佛‧傑弗森今年才21歲,而且沒有結婚,洛克希在言談舉止中的少婦感和愚蠢粗俗,肯定不是她的本色出演。

  他忽然發現自己完全忽略了‘媽媽’的歌舞,布蘭特雷在一瞬間甚至有些心虛:他是劇評人,要關注的是全劇,而不只是一張新鮮的面孔。才第一首歌而已,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過去,甚至無法有效思考的話,他和那些無腦的粉絲、看熱鬧的觀眾還有什麼區別?

  略帶心虛地掃視了一下一排的同行們,布蘭特雷發現起碼有半數的注意力沒集中在‘媽媽’身上,他甚至感覺場內的氣氛也有些浮動。

  此時,‘媽媽’的獨唱結束了,另一出重頭戲來了:報幕員宣佈監獄六女囚出場,為大家帶來了一段《芝加哥》最富盛名的群舞,《Cell Block Tango》,在這首歌裡,六位女囚輪流講述自己進監獄的故事,每個人都貢獻了一段很有力量的歌舞,一貫能調動氣氛,讓大家感覺吃了一頓視覺大餐。

  客觀地說,布蘭特雷認為舒伯特劇院的表演還是高水準的,這一段戲份他找不出突出的缺點,黛德麗的歌聲依然雄渾有力,氣魄十足,舞蹈也非常有迫力,她是個很有特色的演員。但——他並不像是往常一樣享受這份大餐,他的心態更像是在吃開胃小菜:“嗯,味道很好……但是,洛克希什麼時候出來?”

  場內的觀眾應該也和他有類似的想法,布蘭特雷發現居然有一些觀眾在此時離席去上廁所——這在以往的表演裡幾乎不可能發生。

  “那女孩簡直有種魔力。”布蘭特雷身邊的同行,《紐約客》專欄作家派特裡對他嘀咕了一句,很明顯,他也沒有全神欣賞這段歌舞。“詹姆斯‧舒伯特撿到寶了。”

  不知為什麼,布蘭特雷湧現出一股和他唱反調的逆反願望,他說,“還有雙人對唱和雙人舞。”

  “但你至少得承認,《Roxie》對她不會是問題。”派特裡說。“只要《Nowadays》不要搞得太砸,這女孩起碼也是10年來最有潛力的新人。”

  《Roxie》是洛克希的第二次獨唱,描述了她對成名的嚮往和野心,本質來說依然非常自戀,從洛克希第一首歌的表現來看,這種難度對珍妮佛來說已經不成問題。

  在囚室探戈之後,維爾瑪再度出場,洛克希無意間聽到了她和典獄長‘媽媽’的對話,典獄長願意為她牽線搭橋,讓她出獄後重操舊業,而她從中漁利。洛克希似乎看到了一絲脫罪的希望,她連忙趕上維爾瑪,開始了兩人的第一段對戲。

  “啊,凱莉小姐。”洛克希推著裝了洗漱用品的車,“我這有你的私人用品——很樂意為你效勞。”

  維爾瑪搶過她的蕾絲內衣,反射性地就要給小費,但卻被洛克希擋開,“不必、不必,不過舉手之勞。”

  維爾瑪也不以為意,她轉身想要離開,但卻被洛克希趕上,“嘿,聽著,我能問你幾件事嗎?”

  維爾瑪不耐煩地轉過身,上下打量了洛克希幾眼。洛克希抓住機會繼續說,“你知道哈里森,那個檢察官嗎……”

  不知什麼時候,布蘭特雷的眉頭已經越皺越緊,他開始感覺到不舒服了:事實上,他之前就有過隱約的感覺,只是現在這段對手戲把一切變得更加明顯而已。

  在這段戲裡,維爾瑪是洛克希嚮往的一切,她濃妝豔抹、穿著華服、氣魄淩人、出手豪爽、高高在上,完全就是洛克希心中的成功者,而洛克希呢?穿著囚服、頭髮淩亂,完全是一副醜小鴨的樣子。這兩人在強弱上應該有個很明顯的對比,才會在之後強弱顛倒,洛克希成為強者的時候,讓觀眾感到反差。

  但現在,布蘭特雷一直隱隱擔心的事發生了——洛克希壓戲了。

  不是說洛克希把她的那部分演得不好,她的忐忑和緊張、希望,都演得很自然,就和她剛才一樣,洛克希是一直在角色裡的。她給人一種感覺,那就是她並不知道台下有觀眾,只是在一個平行空間過她的一生,而觀眾是透過透明的‘第四堵牆’在偷窺她,即使她有看向觀眾的動作,但也沒有‘看到’他們,意識到他們的存在,所以現在她就是一個想要脫罪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做,非常迷茫的女罪犯。

  問題在於兩點,第一,洛克希要比維爾瑪美貌很多,即使她穿得破破爛爛的,客觀地說她就是要比維爾瑪好看。以至於這種強弱對比就沒那麼明顯了,人總是慕強的,這個社會又非常崇拜美色,假使一個肥婆穿著皮裘,和一個穿著校服的美女走在一起,90%以上的看客都不會認為肥婆是強者,反而會認為她醜態畢露,美女則是清水出芙蓉。

  維爾瑪不肥,但她真的不好看,黑人當然有美女,只是她並不是其中一員,這不是她的錯,只是先天條件限制。以至於這裡給觀眾一種出戲感,他們會本能地迷惑:你維爾瑪牛什麼?你不就是個靠美色混飯吃的舞女嗎?洛克希比你漂亮這麼多,在她跟前你有什麼好牛的?

  緊接著就是質疑:為什麼維爾瑪都能紅而洛克希卻是無名小卒,這是不是不太合理?

  當然,這些想法可能只是一個閃爍,隨後觀眾會說服自己:‘這是一齣戲嘛!’

  但就是這個自我說服,讓觀眾就此出戲了,觀看情緒受到影響,不再投入,而是用審視的心情看待劇碼。

  如果說這還是沒辦法的事,只是因為珍妮佛太過漂亮,超出百老匯平均水準的話,那麼第二點就的確是維爾瑪的錯了——或者還是洛克希的錯。其實維爾瑪演得不能算差,黛德麗的演技在百老匯也算是中游了,可唯一的問題是,洛克希演得太好了。

  她有多自然,維爾瑪的肢體語言就有多僵硬,她的小心翼翼有多生動,維爾瑪的高高在上就有多做作,觀眾能明確地感覺到,維爾瑪知道自己在演戲,也知道自己在硬拗著演這一段不是很合理的劇情,她甚至也知道觀眾知道了這一點,但還堅持在硬拗。

  觀劇氣氛已經是被破壞得有點明顯了,這種荒謬感讓不少觀眾都低聲和同伴討論。布蘭特雷就聽到了幾聲低沉的評論。

  “她要比她漂亮多了,演得也好。”

  “Hell,演得也好?這簡直是全面壓制,讓人慘不忍睹的屠殺。”

  這會是今晚的一大遺憾,不過布蘭特雷不準備在劇評裡提到這點,他不覺得這是黛德麗的錯,她是優秀的,只是珍妮佛‧傑弗森——這個毫無名氣的女孩實在是太非人了。

  “她簡直就是個怪物。”想到派特裡的評語‘那女孩有種魔力’,布蘭特雷喃喃地說。“她不可能就只是這麼忽然間從某個咖啡廳蹦出來的吧?”

  和《CSI》的觀眾一樣,他也本能地拒絕相信珍妮佛是初涉舞臺,在布蘭特雷看來,這種水準的表演,不經過成千上萬次的舞臺錘煉,是不可能展現出來的。

  經過這一番對手戲以後,律師比利和記者瑪麗也上場演出自己的獨舞,在這兩段中,洛克希並沒有出場,布蘭特雷發現自己無法集中精神,總是在想洛克希該在哪一段回來。

  當然,比利的演員年輕英俊,唱功也不錯,瑪麗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但他們在洛克希跟前,就像是門市麵包遇到法式手工甜點,當然大部分時間你是滿足於麵包的,只是剛吃過豪奢甜點的時候,你自然會無心欣賞麵包的樸素。

  布蘭特雷並不喜歡自己將做出的結論,但在‘沒有洛克希的日子裡’,他不得不承認:看來,整件事和他預料得完全相反,並不是珍妮佛‧傑弗森配不上舒伯特劇院,反而是《芝加哥》劇團配不上她的表演。

  #

  相比劇評人的糾結,普通觀眾的心理就要簡單得多了。瓊恩和媽媽原本就是來看J‧J的,珍妮表現好,她們當然看得爽,但也理解音樂劇有很多別人的戲份,能以寬容的眼光看著——因為在她們心裡,J‧J比別人演得好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所以並不介意對手戲的壓戲現象,反而能欣賞到其餘曲目的魅力,瓊恩更是決定要多來看上幾次,哪怕為此開始打工也不在乎。J‧J是對她眼球的款待,是整場秀的亮點,但別人的表現也不錯,總的說來水準很好。

  至於被珍妮海報吸引來的路人,也都覺得物有所值,他們的心態和瓊恩有些類似,招牌美女真的很美,唱歌跳舞也很有魅力——說不出好在哪裡,就是移不開,也特別期待她的再次出場表演,至於別的曲目,有些人能靜心欣賞,有些人直接當垃圾時間就這麼放空過去了,但反正有美女看就很滿意了,能不能投入故事他們也不是很強求。

  老劇迷的心態更像是布蘭特雷,他們期待的是一場引人入勝,讓你從頭入戲到尾的出色演出,現在雖然覺得維爾瑪的戲劇表現特別差,完全沒入戲,如果不是歌舞跳得好,簡直是整場秀敗筆——但,好歹有個非常大的亮點,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的洛克希嘛。

  所以,全場的節奏就在洛克希出場——全場屏息靜氣——洛克希退場——有些人放鬆,有些人繼續入神——洛克希在人肉背景——很多人無視聚光燈,還是在看她,這樣的節奏中過去了。大部分觀眾是不知道她演得好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喜歡她,他們只知道一點:他們覺得她很迷人,很吸睛,想看到洛克希,想多看她一點。

  他們中有很多人已經決定,出門時候要記住海報上的演員名字,這樣回去以後可以搜索一下,看看洛克希有沒有什麼別的作品。

  在‘很有耐心’地等待了二十多分鐘以後,洛克希的第二段獨舞終於來臨。全場觀眾一下都來了精神,有些人換了個姿勢,有些人坐直了身子,有些人開始調節望遠鏡的焦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舞臺上,關注著洛克希的變化。

  在此之前,洛克希和比利已經演了一段雙人木偶舞——律師比利一開始對洛克希不屑一顧,想要得到他的辯護服務,洛克希需要先拿出五千元。而為了求生,洛克希不得不找到丈夫阿莫斯,又一次花言巧語地哄騙他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前去懇求比利出手相助。這一段洛克希和阿莫斯的對戲,也是激起了不少人含笑的歎息:如果這樣的事發生在生活中,洛克希肯定被斥為無恥,但因為是戲劇,所以觀眾們對她的道德要求就寬容多了,很多人都覺得‘難怪阿莫斯會被騙,對他這樣的人來說,能娶到洛克希這種美人簡直是走了大運,為她付出一切也是理所應當的’。

  獲得比利的幫忙後,洛克希很快就被包裝成了一個誤入歧途,被阿莫斯拐帶私奔的富家小姐,比利操縱著媒體,把俗豔的洛克希改造成了一個可愛秀麗的大家小姐,這一段劇情是用比利彷彿操縱木偶一樣操縱洛克希來體現的。洛克希的舞蹈功底也令行家點頭認可——這種舞蹈,是很考驗肢體表現力的,像是珍妮佛演出的效果就相當好,沒有一絲多餘的小動作,關節轉動生澀死板,要比之前他們看過的同樣唱段都更有說服力。

  《We Both Reached the Gun》,也是一首很經典的曲目,比利唱得很好,表現得也不錯,現場更是垂下了不少紅線,伴舞記者們的表現可圈可點。這一齣舞蹈激起了一些自發的掌聲,但很快,觀眾們重新安靜下來,又投入了故事。

  比利的包裝大獲成功,洛克希一夜之間走紅全城,甚至是全國,她用過的物品拍賣出了高價,比利得到了自己的五千美元報酬,足額,一分錢也不少。而洛克希的身家甚至比入獄前都還要更豐滿,她收到了粉絲來信,接受著報社記者的採訪,徹底成為女子監獄中的明星,把維爾瑪完全比了下去。現在,媒體的興趣完全轉向了洛克希,沒有人再去注意維爾瑪。在洛克希看來,她終於因禍得福、時來運轉,她成名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Roxie》就是在這樣背景下出現的一段獨唱,自以為苦盡甘來的洛克希靠在監獄門邊,和典獄長‘媽媽’聊天,後者剛剛提出要安排她去參加巡演,“你知道,我以前和一個富有的走私販子約會過。他一直和我吹噓他有多有錢——醜的人都愛這麼做。”

  就像是珍妮用這段獨舞征服了阿加塔一樣,隨著洛克希吃吃笑著,脫下囚服,露出底下的銀色舞裙,全場觀眾的心思都被緊緊地吸引到了她身上。在這一場之前,珍妮不是穿著囚服、睡衣,就是穿著良家婦女的保守衣物,這還是她第一次穿著暴露性感的短舞裙,把自己窈窕的身線盡情地展現給大家觀看。

  在強光中,人看來要比平時高大,但她要比一般人瘦削,所以身形呈現效果幾乎完美,而雖然看不清臉,但那強烈的美麗已經在人們心中留下印象,他們明確地知道自己正在觀賞的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演員——一個非常美麗的,懷抱成名夢想,而且無知、虛榮、惡毒的美女蛇。

  對觀眾來說,美就是正義,即使洛克希殺過人、看不起丈夫阿莫斯,甚至把他的性事表現當作笑柄取悅台下的觀眾,但他們依然不能不被她散發出的強烈魅力打動。更難得的是,在這一幕裡,洛克希把台下的觀眾當成了假想中的觀眾,她對他們說笑話、指望他們發笑,取悅他們,粗俗地說,就是對他們發騷,她在自我譫妄的幻想和對觀眾反應的留心中來回切換。這不但是洛克希的白日夢,而且也是全場到現在,她第一次直接和觀眾互動。

  當她沉浸在角色的世界裡時,她已經很迷人了,現在,洛克希的魅力集中性地向著台下的觀眾們掃射過來,她的舞跳得慵懶、自信、囂張,就好像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所有觀眾都應該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為她大聲歡呼。她在伴舞群低聲呼喚的‘Roxie’中扭擺著腰,人們可以透過強光,隱約看到紅唇的勾動,想像著那張風情萬種的臉上,帶著的是怎麼樣的一種陶然表情。在他們的想像中,洛克希的表演更趨於完美,她的美貌更加動人,就像是被洛克希的妄想捕獲,所有觀眾心中都浮現出了一絲懊惱:為什麼我們看不清她的臉?為什麼這首歌這麼的短?為什麼感覺才開始沒多久,就已經進入尾聲?

  四周燈光黯淡了下去,聚光燈集中照在洛克希身上,她張開手從下到上,彷彿要把世界囊括其中,春風得意,語調高亢地閉上了眼睛,歌聲也越來越攀高——“Roxie!”

  啪地一聲,燈光暗去,舞臺陷入一片黑暗,全場彷彿都陷入了一個極為短暫的驚愕:他們實在是太入戲了,以至於燈光的消失嚇了他們一跳。

  布蘭特雷忽然發現自己剛才全程都是張著嘴觀看,他不僅有些臉紅,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一下左右:還好,沒有人注意到他。否則的話,他看來一定像是個被美色迷得太過專注以至於身處舌頭的死肥豬——完全是洛克希所瞄準的觀眾群體,那種粗俗好色的中年肥胖男子。

  他眨了幾下眼,想要給剛才洛克希的表現下個定論,但卻發現這很困難:這是一首難度比較高的爵士獨舞,要邊唱邊跳邊對白,沒有足夠的舞臺統治力是很難順下來的,也是考驗洛克希功底的全場最難點。作為一個評論家來說,他當然應該以苛刻的眼光來觀察她的表現,找到亮點和瑕疵——

  但……他剛才完全忘了。布蘭特雷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他不能不承認,自己剛才完全被洛克希迷成了一個單純的觀眾。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3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03 AM 編輯

  第四十五章:這女孩是個怪物

  “她真美!”

  “如果這一段能帶回家反復重看就好了,她真是太美了,感覺上她在閃閃發亮!”

  有那麼一小會,台下觀眾發出了低聲的議論,但很快,舞臺又亮了起來,基於觀眾禮儀,場下很快恢復寂靜,維爾瑪和洛克希重新出現在佈景中,故事往前進行。

  維爾瑪的一人雙角舞、洛克希假裝懷孕,維爾瑪徹底受不了她的《Baby》唱段,不論台下觀眾都抱著什麼樣的觀賞心態,整場秀平穩向前滾動,該有掌聲的時候不會含糊,雖然可以很明顯地感到洛克希唱段和其餘人唱段的掌聲區別,但還不至於出現喝倒彩、發噓聲的尷尬場面。而布蘭特雷的擔心也沒有全部兌現,維爾瑪雖然在戲劇上被洛克希全面壓戲,但歌舞音樂方面還沒有崩潰,足以和洛克希抗衡,也貢獻了幾場讓人喝彩的歌舞。很快,劇情進展到最後的高潮,出獄後的洛克希和維爾瑪,在另一段尷尬失衡的對手戲後,決定攜手合作,推出‘芝加哥謀殺姐妹花’組合。她們第一首正式合唱,也是全劇最經典的《Nowadays》,終於要登場了。

  “女士們先生們,芝加哥劇院自豪地向你們介紹首次登臺的雙人爵士組合……”

  隨著琴師略帶亢奮的聲音,舞臺慢慢亮起,兩個身影出現在臺階上方,金髮白膚的洛克希和黑髮黑膚的維爾瑪,都穿著閃閃發亮的銀色舞裙,唱起了經典曲目,“你能喜歡現在的生活,也能活得照你喜歡。”

  雖然在之前的舞曲中兩人都換上了漂亮的演出服,但這套演出服無疑是最為豪華的,在強光中,銀色外套閃爍著刺目的光芒,雖然觀眾能看得出戲服的廉價和誇張,但他們不能否認,在這一刻,她們是非常美的——

  好吧,或者該說,她是非常美的,現在已經沒有人去看維爾瑪了,雖然在強光中,兩人的長相都很模糊,可之前的演出已經讓觀眾清楚地知道,維爾瑪的長相和洛克希比起來,只能算是平庸。

  通常說來,一般民眾不會把‘美即正確’的話掛在嘴邊,但人類的本能永遠是無法抵抗的,在觀看演出的時候誰也不會為了政治正確就多分點關注給不那麼漂亮的表演者,洛克希美,所以她光芒四射,自然而然地把全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即使維爾瑪的舞蹈也不輸給她,歌聲和她相比也並不是不動聽,但……有誰會在意呢?開場一個多小時了,到現在兩人之間的主次分別已經完全被界定下來,即使兩人平分了聚光燈,但洛克希這邊的燈光似乎都要亮點。

  和長達10分鐘的《Roxie》不同,最後一段表演由爵士歌曲《Nowadays》、熱舞《Hot Honey Rag》組成,《Nowadays》是洛克希風格的歌曲,懶洋洋的、嬌媚的、挑逗的,和維爾瑪的強勢、性感有極大的區別,而珍妮佛的這首歌也唱得慵懶而隨意,反而要比《Roxie》中的投入和癲狂要來得‘收’了,在正式的舞臺表演中,她沒有那麼自戀、自信,並不是‘華妮塔’那樣自信而魅惑的風格,反而是有點小嬌弱、小嬌媚的感覺,這種風格以及她嬌滴滴的聲音,同黛德麗低沉的聲線、強勢的舞臺風格成為很好的對比和補充。

  當燈光大亮的時候,這兩個身高相似、裝束相似的‘姐妹花’,組成了和諧的畫面。如果不去注意臉的話,這一首歌兩人的表現是旗鼓相當、互相彌補,可以說是交相輝映,在全舞臺大亮的燈光中,兩人跳著輕快俏皮的舞蹈,手持機關槍向螢幕掃射,觀眾們也情不自禁地歡呼大笑,慶祝著這兩個罪犯的輝煌。

  ——她們的確犯了罪,但那又有什麼打緊呢,這很好玩,It’s fun,isn't it?

  一曲結束,卡司上臺向觀眾致意,在雷鳴般的掌聲、歡呼,以及時而響起的‘洛克希’喊聲中,演出落下帷幕。

  #

  “Woohoo!”意猶未盡地把手攏成喇叭,大喊了幾聲,瓊恩這才停止蹦跳,不好意思地坐回座位,和母親一起收拾了一下外套、包包,這才混在人群裡緩緩退場。但她沒能安靜一會,就又忍不住興奮地和媽媽討論了起來。“珍妮佛今晚的表演真是太棒了!她跳得真好!唯一的遺憾就是我們的位置不好,不能看清她的臉。”

  “是的,如果下次我們再來的話,應該買靠前的座位,也許我們該坐到最前排。”瓊恩媽媽認同地說,雖然中年人的她沒有和女兒一樣得意忘形,但在終場時也是用力鼓掌,現在手還有些發痛。“音樂劇還蠻好玩的,是嗎?下學期說不定你也能嘗試一下。”

  “但珍妮佛那麼漂亮——”瓊恩有些不自信,“唱得又那麼好,所以才好玩。如果是我的話……”

  周圍的觀眾也在分享自己的感想,“這是這幾年看過最精彩的音樂劇了。”

  “我覺得她比廣告上還要漂亮。她的第一首獨唱真美啊!”

  “第二首也不錯,她的演技真的很好,完全投入角色——哈利,你看過很多音樂劇,你知道這女孩嗎?她叫什麼名字?”

  瓊恩忍不住搭話,“她叫珍妮佛‧傑弗森。”

  很多人都投來了感興趣的眼光,瓊恩作為消息靈通人士,自豪地和大家分享,“我們是特地來看她演出的,之前她在《CSI》裡客串了一個角色,一下就抓住了我們的心。但可惜的是,除了那一集和今晚的演出以外,沒找到她其餘的資料。”

  “這不可能!”不止一個人覺得荒謬,“她演得那麼好,看來那麼老練——也許是你們沒找對方向,她以前在都在外百老匯鍛煉,而你對音樂劇很陌生——我剛才聽到你的話了,事實上,坐在最前排反而效果不好,會被強光閃得看不清舞臺,而且聲音也太大了。”

  之前被喊做哈利的男孩同瓊恩搭上話了,“如果你們要再來看的話,可以買頭等席的,第五排中央就是不錯的位置,但要早些定,這種席位是沒有便宜票的,不可能在TKTS買到。”

  他對珍妮佛‧傑弗森非常感興趣,不斷地詢問瓊恩,除了《CSI》以外有沒有什麼線索,瓊恩遺憾地搖了搖頭,“討論版上有人說,她之前一直在洛杉磯的一家餐廳打工,他見過她幾次,就在幾個月前,他還說珍妮佛非常年輕,還不到21歲,但他拿不出照片來證明,只是賭咒發誓一定是真的。”

  “這不可能。”哈利嗤之以鼻,“她的演技那麼好,怎麼可能是21歲——那種從容不迫的感覺,根本不是菜鳥能擁有的。”

  “但我們也沒有別的多餘線索了。”瓊恩無奈地說。

  “為什麼不直接問她呢?”哈利問,他看來已經下了決定,“我們可以去劇院後門。那是員工通道門口,等上一兩個小時珍妮佛就會出來了。”

  “一兩個小時?”瓊恩驚呼。

  “對,今天是首演,肯定要開After Party。”哈利說,“即使沒有,卸妝也要花一定的時間,我決定去等,你呢?”

  瓊恩雖然很心動,但看了看媽媽,還是明智地搖了搖頭,“我和我媽媽一起來的,我們得回去了——但如果你問到的話,拜託一定要告訴我。”

  “沒問題。”哈利和她交換了MSN。

  當瓊恩母女打上計程車的時候,瓊恩媽媽看著依依不捨的女兒,安慰她說,“下次我們一起來看頭等席,看完後就去員工通道等。日常演出不會開Party,等上十幾分鐘你就能看到她了。”

  “嗯!”瓊恩又高興了起來,她把哈利給的紙片塞到包裡,又找到了興奮點。“我已經等不及回家了——我要到討論版上發一篇今天的觀劇感想!”

  #
    
  和粉絲們不同,劇評人的待遇肯定要更好,他們自然都被邀請到後臺參加After Party,和卡司們親密互動,有些劇評人和詹姆斯等劇院高層本身就是朋友,當然也就乘此機會相聚一番。整個後臺現在非常熱鬧,各種酒精潑灑在了一塊,到哪裡都能聽見‘祝賀你’、‘很大的成功’、‘乾杯’這樣的聲音。可以說,派對完全是沉浸在了歡樂的海洋裡。

  “長達三四分鐘的掌聲和歡呼,而且歡呼的響亮程度,即使是《貓》、《歌劇魅影》也很少聽到。”派特裡搖著頭和布蘭特雷感慨,“你聽到他們退場時說的話嗎?即使劇評全是差評,光靠口碑效應,票房也能賣瘋,這一次詹姆完全賭對寶了。”

  觀眾選擇電影是很看重影評的,但對音樂劇來說,劇評的影響較小,舒伯特劇院也就一千多人的座位,《芝加哥》是名劇,一場保底票房都是三四百張,如果今天有一半觀眾在回去以後對劇碼大表好評,而他們的親朋好友就能在短時間內把劇院塞滿。——這就是口碑效應,任何精准行銷都比不過口碑效應的威力,畢竟一個本地人今天會來看劇,起碼說明他有這個閒錢和這個文化層次,那麼他的朋友肯定和他的經濟情況有相似之處,如果他對《芝加哥》讚不絕口、大力推薦的話,很可能會和朋友一起再來看一次。這麼來來回回滾雪球的結果就是,即使一開始只有一百名觀眾給與讚不絕口的高口碑,只要雪球滾起來,也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給劇院帶來二百到三百張的穩定票房。

  從觀眾的反應來看,絕對不止一百人對劇碼非常滿意,但布蘭特雷卻不能說自己今晚看了一場非常出色的音樂劇,觀眾們只需要看到全場不錯的歌舞,以及洛克希場景的大亮點就心滿意足了,而劇評人看的卻是更專業的東西。

  “但這已經不是《芝加哥》了,”他搖了搖頭,“完全是洛克希的個人秀。”

  “是啊,可憐的維爾瑪,”派特裡也歎了口氣,但明顯只是附和,他的興趣完全集中在洛克希身上。“那女孩出現了嗎?她也該卸完妝了。”

  主演有時候會去卸妝、換衣服才會來參加派對,派特裡因此一直向門口張望。

  “你打算怎麼評論今晚的劇?”布蘭特雷問,劇評人之間並不忌諱這樣的交流。

  “當然是大為好評。”派特裡毫不猶豫地說,奇怪地看了布蘭特雷幾眼,“難道你打算打差評?”

  一看就知道,派特裡已經完全被洛克希征服了,肯定會在劇評裡長篇累牘地點評洛克希的精彩表現,布蘭特雷對此則還是舉棋不定:不能不承認,洛克希的表現非常好,這場秀裡唯一的矛盾是她的層次高於劇團,以至於表現上出現斷層。但——布蘭特雷是百老匯的忠實觀眾和熱愛者,他本能地想要維護百老匯現行的文化體系和等級制度,如果承認詹姆斯貿然提拔出的無名之輩整個壓倒了劇團,並把這看法發表到專欄上,那麼布蘭特雷在感情上是有些無法接受的。

  “哦,那女孩來了!”沒等布蘭特雷回答,派特裡就說,他儘量在儀態得體的範圍內張望門口,“啊,她比我想得要矮一些。”

  門口處爆發一陣掌聲和歡呼,珍妮佛‧傑弗森走進派對裡。

  比起臺上的華服,珍妮佛‧傑弗森在台下要低調許多,她穿著一條波希米亞風的長裙,配了平底鞋,所以看來比臺上要矮和瘦弱,而且——她當然還是很漂亮,但和臺上的勾魂攝魄、魅力無限比,台下的她……缺乏那種讓人忽略她的缺點,只為她的風情神魂顛倒的氣質。

  沒有任何人的長相是完美無缺的,但當她在臺上的時候,甚至是在《CSI》的鏡頭前,你完全不會去注意這些,現在看了真人以後,反而會挑剔地覺得她的鼻子是否有些太高,布蘭特雷觀察了她一會,又是滿足地發現她其實也不是那麼迷人,又是大感不妙:如果她本人氣質這麼平淡,那豈不是說她的演技已經出神入化了?華妮塔、洛克希,都是她靠演技塑造出的角色?

  珍妮佛‧傑弗森當然是場上的焦點人物,每個人都想和她說話,恭喜她的奇跡式首演,派對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她被她的PR助理帶來和布蘭特雷等人分別打了打招呼,布蘭特雷發現她這人非常冷靜理智,儘管剛收穫好評,但看來還是極為鎮定,毫不興奮,思維也很清晰、談吐得體,而且他發現一個細節——儘管珍妮佛手裡端了一杯酒,但她幾乎沒有喝過。

  “這女孩是個怪物。”突然間,他更加同情黛德麗了。對同時代的所有演員來說,和怪物級同仁一起工作都是他們最大的噩夢。

  但,不管怎麼說,布蘭特雷都是個專業劇評人,他也有自己的職業操守,不可能讓感情主宰他的客觀態度。當派對快結束的時候,他已有了劇評思路,並擬好了標題。

  由於心裡有矛盾,他沒有喝太多酒,走出場地時還很清醒,派特裡就已經醉得注意不到小巷裡莫名聚集的許多群眾了。

  “發生了什麼事?”布蘭特雷問劇院保安。

  保安聳了聳肩,“都是在等‘洛克希’的,Man,今晚的人數絕對創紀錄了。”

  身為百老匯保安,他當然見多識廣,對這種事也見怪不怪,就是布蘭特雷當然也見過不少戲後粉絲等偶像出來簽名的事。不過百老匯本土演員畢竟平民化一些,粉絲數也有限,一場秀完了以後能有十多二十人等著,就算是很有人氣的了。

  布蘭特雷無聲地數了數快排到小巷外面的人群,沒過多久就放棄地搖了搖頭——反正肯定是超過五十人了。

  “這女孩是個怪物!”他在心裡惡狠狠地說,又在保安不解的眼神中,大聲說出口。“告訴你吧,她絕對是個怪物!”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41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04 AM 編輯

  第四十六章:星路開啟

  不說布蘭特雷,就是珍妮從後門出來的時候,也是完全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

  雖然上的是電影學院,但陳貞不能說自己是個對演藝事業很有野心的人。她前世之所以去上電影學院,只是因為從小成績就不太好,長得又還不錯,也自認有點表演天分,起碼在學校裡也算是個文藝骨幹。

  在陳貞看來,頭腦好的人從事工商業或者科學研究,體力好的人去搞體育,或者上工地幹活,長得好的人就去演戲、唱歌,這都是各取所長的事,為的無非就是儘量發揮自己的優勢,賺到更多的錢,活得更好。比起累死累活上個三流院校(在兩千年大學還不是那麼氾濫,陳貞如果想上大學,肯定要以頭銜梁錐刺骨的精神去苦讀幾年,她的家庭環境根本就不容許),然後出來求職做個文員什麼的,還不如試著去考電影院校,好歹做演員聽起來很有前途。

  陳貞是杭州人,以前從來也沒接觸過演藝圈,直到幸運地考上電影學院以後,才慢慢瞭解到想做演員不是那麼容易的。電影院校的畢業生當然也有很多優秀的學生,還在學校就已經飛黃騰達大紅大紫,但這些人無不是天賦超群、運氣過人,一般人很難望其項背。陳貞在高中算是校花,到了大學就只是中上,氣質又平庸,演技也平平,靠自己根本無法取得什麼成就,如果沒有門路的話,那就要對很多人佈施肉,身,以找到一個願意提拔她的人,即使有門路,也少不得在門路的安排下搞定一些重要人士,讓他們願意為她投資,讓她獲得一些更好的機會。

  雖然內幕要比好萊塢黑暗很多,但歸根到底,市場的基本規則是不變的,那就是優勝劣汰,天賦、演技、長相過人的演員才能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陳貞還從沒發現有哪個女星是通過這樣不斷的交易而受到觀眾的喜愛,就此大紅大紫,可以說這樣的付出也頂多是讓她不會找不到工作,淪落為北漂而已。用幾年的時間搞清楚這一點以後,陳貞要往演藝圈發展的心思就很淡了。當時她想的是試著進入國家話劇團,先拿一份死工資再說,把自己能力鍛煉出來,再想別的事。

  她的運氣不錯,大概在進軍演藝圈的心思淡化後不久,她的前夫就出現了,年少、多金、英俊、高大,而且又對她感興趣,即使陳貞對他沒有任何感情,只是以美色-金錢的交易關係來計算,和她前夫一個人做交易也比和許多人做交易要合適得多,何況回報還更大。所以,在集火攻擊,搞定了前夫,兩個人領了結婚證以後,陳貞就再也沒有動過成為演員的念頭。演戲絕對不是她的理想,只是被她考慮過,後來又放棄了的一種謀生手段。

  重生以後,她所做的一切固然都是為了往演藝圈發展,但動機也和‘我想演戲’無關,除了想要回去以外,最大的原因還是她有了一個和演戲有關的金手指,而有作弊器卻不用是極大的浪費。包括在演藝空間裡一次次瘋狂的努力,都和對演藝工作的熱愛沒有太大的關係,完全是因為她有一個瘋狂大膽的監工切薩雷‧維傑裡老爺,總是給她一些不切實際卻又報酬豐厚的工作,而且陳貞自己也知道,如果要用金手指賺到更多的利益,那她就得在金手指最管用的2001-2014這14年裡飛快前進。她用來鼓舞自己的從來都不是‘這部戲上演後我會有多少粉絲,人氣會有多少上漲,獲得多少人的欣賞和喜愛’,又或者‘這部電影會是傑作’,而是‘我現在拼盡全力,以後即使失敗我也沒什麼好後悔的’。——陳貞從來沒想過她會在演戲上獲得過什麼滿足感、愉悅感,就像是一個苦力絕對不會喜歡上扛大包的過程。

  但今晚,當她看到門外有這麼多人都在等著她的時候,陳貞第一次理解為什麼有這麼多北漂、橫店漂爭先恐後地湧入全國兩大影視中心了,有這麼多人,願意在2月份的紐約晚上,冒著寒風等她兩個多小時,就因為他們看了她的演出——雖然IMDB上也有那麼幾十個粉絲,但畢竟是虛擬世界,沒給陳貞帶來過什麼衝擊,而今晚這整件事讓陳貞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權威感,讓她感到了自己剛才做的事是很重要、很偉大,很有意義的。

  這種異樣的成就感甚至讓她有些飄飄然。這種感覺在她當豪門少奶的時候從來也沒有出現過,儘管那時候的她比現在的珍妮要富有無數倍。

  “嗨,珍妮!”雖然她沒怎麼化妝,打扮得也很低調,但眼尖的粉絲還是認出了她,在門口的一些人已經開始大聲和她打招呼。

  珍妮已經很累了,昨天她的確花費了一些心力在切薩雷-詹姆斯博弈上,今天她排練、演出、參加派對,現在已經完全處於亢奮後的虛脫中,但即使如此,珍妮也沒打算一走了之,她往巷尾張望了一下,等候的粉絲並不是很多,只有幾十人,她決定儘量滿足他們的簽名、合影要求。

  “你真的需要一個經理人了,親愛的。”PR茱蒂的助理妮莎今晚喝了一些酒,所以話有些多,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恪盡職守,一直跟隨在珍妮身邊,現在更是提出了自己的專業建議。“你現在還在起步階段,我建議你對粉絲們友好一些,親愛的,當然,我知道你很疲憊了,但起碼劃出十分鐘的時間和他們互動一下,好嗎?”

  切薩雷和她並沒有一起行動,珍妮身邊現在就只有妮莎,她還要比妮莎更清醒,因為珍妮還處在黛德麗事件的PTSD中,整個派對都沒有吃喝一點東西,她很快就拿出一個辦法,“當然,很可惜我今晚不能合影,不過簽名沒問題。這樣,妮莎,你去和保安商量一下,讓他到隊尾守著,別讓人繼續排隊了,現在等著的這些觀眾可以排隊來拿簽名。”

  “好主意。”妮莎只是微醺,執行力還在,很快,保安去到巷口把守隊伍末端,而現在留在巷子裡的粉絲則合為一隊,陸續過來和珍妮握手、簽名,合影的要求因為珍妮沒化妝只能被遺憾拒絕。

  “你真的很美!”

  “我支持你,我還會來看你的演出的。”

  “珍妮佛,我是你的粉絲了,你實在太棒了,我想知道你會出演《芝加哥》多久?”

  “珍妮佛,你有個人主頁嗎?你只是出演過《CSI》嗎?求求你告訴我,你今年多大,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連續不斷的問題和讚美很快就把珍妮給包圍了,除了誇獎她的美貌、演技和歌聲以外,她的新粉絲們問得最多的就是兩個問題,‘她是誰’、‘她演過什麼’。有幾個熱情洋溢的粉絲在短短的簽名時間裡和她說了很多討論版的戰爭,並且告訴她自己絕不相信珍妮佛是女招待出身,之前就只有過《CSI》這麼一部作品。

  很明顯,他們渴望從她口中聽到更多的資訊,但妮莎在注意到交談的趨勢後,立刻就過來以時間不夠阻止了兩人的對話。珍妮感覺到一定的不對,之後也就藉口時間有限,避開了和自己身世有關的話題。

  五十多個人,逐一簽名並寒暄幾句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很快,保安為珍妮叫的計程車就到了,在妮莎的護送下,兩個人一道坐進了車裡。妮莎這才向珍妮解釋,“我們沒想到你是這麼一個天才,親愛的,在茱蒂的預料中,你起碼要在兩三個月後才會吸引到一定的關注,所以有些事情我們還沒來得及商討。總之,現在茱蒂應該希望你別和劇迷討論你的履歷。我明天一早就會給茱蒂打電話,讓她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珍妮其實也已經相當疲憊了,她知道自己和妮莎都是強弩之末,“沒問題,你們會發現我是個配合的合作物件,現在讓我們先回旅館休息吧。”

  儘管如此,但當珍妮回到旅館以後,她卻發現自己難以成眠。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很久以後,她終於忍不住跑到酒店內設的網路中心,找到一台電腦,上到IMDB查看她的演員頁面。

  現在距離演出過去才幾個小時,劇評回饋絕對沒那麼快出來,就算布蘭特雷他們現在正在寫稿,專欄刊發也可能會是一天、兩天以後的事,短期內她無法從別的地方查看到什麼評價,不過現在IMDB她的演員頁面已經是相當熱鬧了,比起珍妮上次前來查看的時候多了起碼四十多個主題帖。

  其中許多主題帖都是在詢問珍妮佛的個人資料,用戶一看就是IMDB的新手,很可能是通過雅虎搜索進來這個頁面的——現在雅虎上和珍妮有關的網頁還不是很多,IMDB關聯度最高,被排在第一。還有些主題帖是老粉絲的觀劇感想,珍妮就像是喝了咖啡,雖然肉體已經極為疲憊,但精神卻還很亢奮,她興致盎然地把這些感想帖一一點開查看。

  對於簡短花癡類的感想,珍妮不過付諸一笑,對於一些長篇累牘的劇評,以及頗有文采的誇獎——或者說是隱晦的花癡,珍妮則情不自禁反復重看,如果說到癢處,和她查看自己的錄影時的感想不謀而合的話,更是讓她有種難言的暢快感,甚至會去流覽ID,將這個人記在心中。即使她的性格如此理智,此時此刻,也的確難以免俗。

  當然,讓她格外滿意的一點是,版面上有些粉絲也說了自己在After Party後等候珍妮的事情,對於她的親和都是一致好評,只有誇獎沒有不滿。只有少數人說了‘她和臺上看起來不太一樣,沒那麼光芒四射,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魅力’……

  這就是對她看來不那麼起眼的委婉說法,珍妮不禁有些羞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平時經常不修邊幅,在今晚的派對上更是刻意素顏,所以連合照福利都無法提供給粉絲。現在看來,這也是不敬業的表現,從明天起,卸掉舞臺妝後起碼還要上點底妝。

  這天晚上她折騰到晚上三點多才入睡,第二天鬧鐘起碼響了三分鐘才把她鬧醒,而且明顯還有精神不振、無法完全清醒的感覺。珍妮權衡了一下時間表,乾脆取消了今早的晨跑,直接進了演藝空間多休息了三個小時,這才有點精神飽滿的感覺,但即使如此,眼睛底下還是可以看到一層隱約的青灰,這是肉體睡眠時間不足的鐵證。

  難怪女明星都難免在臉上動刀子,珍妮心裡也是暗暗警醒:白種人本來就易老,如果每天晚上都要參加派對,又不能控制煙酒,兩到三年的時間足以讓她老上一輩。

  ——她也發現為什麼人們都喜歡演電影,昨晚的首演以後,今天珍妮渾身陷入了一種懶洋洋的狀態,好像事情已經做完了,現在就是休養生息、等待收穫,如果她演的是電影的話,那麼也的確如此,但可惜的她雖然為了這部音樂劇付出了絕不下於主演一部電影的勞動量,但休養生息的時間還遠遠沒有到來,昨晚只是個開始,今晚還有一場演出在等著她。

  “不知道劇評都刊發出來沒有。”珍妮想,洗漱過後她下樓去買早餐,並且準備去書報亭買《紐約客》和《紐約時報》。

  還沒有出酒店,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陳貞接起來,“Yeah?”

  “你醒了?”切薩雷問,他的聲音已經精神奕奕,一聽就知道此人起碼已經醒來一小時以上,並且很可能做過晨間鍛煉了。“到上東區找我。”

  陳貞以前就接觸過美國上流社會的文化,穿越成為珍妮後更是瞭解到,美國社會有這麼一種‘天生精英論’,即整個美國社會是由1%的精英帶領99%的平民往前發展,這種理論在後來延伸出了‘佔領華爾街’運動,不過這種領導結構其實還是非常堅實。——而怎麼才能成為這1%的精英呢?按照通行的理念,這1%的精英就相當於中國的‘生而知之者’,總之就是從天賦、意志力甚至到身體素質都和平庸者有極大的分別。他們可以在連續不斷的通宵派對後還在哈佛、耶魯這層次的大學期末考中考取高分,可以在深夜加班後回家睡上三小時,然後起來做兩小時的運動,繼續一天的工作。切薩雷顯然就是這1%中的佼佼者,昨晚珍妮走的時候他還沒走,計算下來睡眠時間不會超過五小時,而且昨天他還剛從洛杉磯飛到紐約,航程應該在六小時左右。

  如果不是這種體質,應該很難在演藝圈取得成功,珍妮通過昨晚的經驗判斷出來,如果一個人一天必須要睡七小時以上才能精神飽滿,那他在開工的時候就無法維持社交,社交的時候工作精力就必定不濟,而誰都知道在圈內人脈比什麼都重要,有非常多試鏡機會都是在派對、晚餐、高爾夫約會裡談回來的。

  越是瞭解演藝圈,珍妮就越是發現她當時的決定,以及對切薩雷的豪言有多想當然——如果不算是幼稚的話,那時她覺得影星的日子無論如何也不會比一個餐館女招待更苦,她都能在長時間體力勞動後維持節食和運動了,‘老娘連肥都減了’,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直到她進入圈內開始爭取各種角色以後才知道,這兩份工作的難度、勞動量並不是簡單的加減算數,除了乘法以外,甚至牽涉到指數。

  但她並沒有失去信心,當時她不懂行,但切薩雷懂,既然他認為她有達到目標的潛質,那麼她就有達成目標的可能,她要做的只是再信任切薩雷一點——不能不說,他籠絡人心也是有一套,起碼現在珍妮已經不再去質疑他讓她演音樂劇的用意了,她可以發自內心地相信切薩雷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事業好。

  “早上好。”切薩雷開門時招呼道,他已經換上了襯衫、西褲,但沒打領帶,也沒穿西裝。“我們今早要和茱蒂開個視訊會議。”

  “早上好。”珍妮和莉莉安的母親揚手打了聲招呼,“你買到報紙了嗎?劇評出來了沒有?”

  “這也是我們要討論的問題。”切薩雷把珍妮領進書房,經過一番操作,茱蒂的面孔出現在液晶螢幕中,只是動作有時候會卡一下,“茱蒂,我相信妮莎已經把今早的劇評傳真給你了。”

  “《紐約客》、《紐約時報》、《紐約郵報》,都刊發了昨晚的劇評。”茱蒂揚了揚手裡的傳真檔,“2個知名劇評博客放出評論,我看了昨晚的邀請名單,樂觀估計8個來看首演的博主都會發表評論。所以我們有了保底5篇,好則11篇的劇評,從已發表的5篇來看好評率應該達到90%以上,恭喜你,親愛的,昨晚的演出大獲成功。”

  茱蒂對她露出經過延遲的微笑,她今天對珍妮的態度熱絡了很多,不過報告的直接物件還是切薩雷,“今早九點開始,劇團辦公室轉給我3家雜誌的採訪要求,都是紐約當地的雜誌,影響力不算太大,我還沒給回復。切薩,你的看法呢?”

  “先回絕掉。”切薩雷說,“目前我認為我們可以繼續採取饑餓行銷,讓她保持神秘主義,唯一的曝光途徑還是音樂劇,這對票房會有極好的促進作用。今早劇團給我打了電話,昨晚開始,不斷有人通過網路以及訂票熱線訂票,從現在開始一個月內的票房已經全部售出,劇院方正在考慮加售站票。”

  “很好,”茱蒂翻了翻名單,“後續我們可以邀請的劇評家還有20位左右,是否可以開始提供洛杉磯劇評家的觀劇機會?如果你許可的話,我要聯繫舒伯特那邊弄票,當然還有款待規格也要你來決定。”

  “我們出機票,”切薩雷立刻回答,“出門票,但住宿只是提供優惠訂房折扣,維持他們的評論獨立性,可以在兩周後開始邀請LA的人,到那時候口碑效應應該已經往洛杉磯發酵了。”

  “沒問題,我和你的看法不謀而合。”茱蒂在紙上來回畫了幾下以後,抬頭把注意力轉到珍妮身上,“珍妮親愛的,妮莎和我報告了昨晚的事,你的表現非常好,不過由於我和切薩目前決定對你的一些具體資訊先行保密,直到宣傳需要時再分次放出,所以在我們告訴你以前,除了年齡以外,什麼也別說,可以嗎?你知道人們總是習慣高估不瞭解的事物,這對你的個人形像是很有幫助的。”

  珍妮乖巧地說,“沒有問題。”

  “很好,昨晚的只簽名不合影政策就很不錯。”茱蒂誇獎道,“目前我們不希望你的合照、偷拍在網上到處流傳,不過即使只是為了預防,建議你還是帶底妝出門——起碼要帶底妝。”

  帶妝攝影和素顏攝影的效果簡直有天壤之別,如果說在不合格的攝影師手中,帶妝攝影出醜照的機率是40%的話,素顏攝影,醜照機率起碼高達80%,即使是最美的女人也難逃這個定律。黑白照時代之所以感覺每張照片都好看,那是因為那個時代的明星照可以直接修底片,而且因為精度低,別人根本看不出端倪,就是不修片,低精度和黑白色彩也容易形成美化效果,再者,那時候照相機貴,能擺弄它的人起碼都有一定專業素養。

  現在的攝影技術正日新月異的進步,PS痕跡也越來越難以隱藏,而且相機正變得越來越便宜,路人抄起來就能拍照,直接結果就是導致明星醜照越來越多,讓許多觀眾以為今不如古,20年前的明星裡美女更多。其實只能說20年後認識明星的管道更多而已,事實上隨著整容技術的飛速發展,理論上來說如今行業的整體水準應該是上升而不是下降的。

  珍妮知道這完全是工作需要,她沒有抗拒的點頭答應下來。茱蒂沒有多加寒暄,就直接結束了通話——在通話過程中她的手機起碼就響了有五次。

  結束通話以後,切薩雷從書桌上拿起幾份報紙遞給珍妮,“《紐約時報》的布蘭特雷認為你是個怪物。”

  “我是個怪物?”珍妮覺得很有趣,“這是誇獎嗎?”

  “應該是規格很高的誇獎。”切薩雷說,“他說你是百老匯十年來湧現出的最優秀人才,但完全被放錯了地方,你的優勢在大螢幕,並不在歌舞——和你共事、對戲,是對別的演員的不公平。”

  珍妮大笑,“這也太誇張了。”

  “《紐約郵報》的派特裡認為你的表現堪稱完美,讓80分的表演變成了110分,他把《芝加哥》列為今年春天必須看的音樂劇第一號。”切薩雷翻了翻幾張列印檔案,“這些都是博客的內容,你可以在回家路上慢慢看,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珍妮在切薩雷跟前一般儘量維持冷靜,但今天她有些難以自控,幾乎是立刻就開始翻閱報紙。

  切薩雷的聲音裡出現了一些笑意,“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關於票房的利好,並不是我去詢問,而是詹姆斯主動告訴我的,他今早在去甘迺迪機場的路上打來。”

  “他要去哪裡?”珍妮完全被接踵而來的消息給弄懵了,“你們昨晚不是在派對上鬧到很晚嗎?我還以為他現在應該在家裡睡懶覺呢。”

  “他可以在飛機上睡,從這裡去倫敦航程有十多個小時。”切薩雷的話似乎蘊含玄機。

  由於昨晚的疲憊,珍妮今天反應有些遲鈍,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啊!你是說——”

  “恭喜你。”切薩雷下了結論,“珍妮,種種跡象表明,你現在正在成為一個明星。”

  珍妮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但切薩雷語鋒一轉,“我想這意味著,你在一段時間內會變得比較貧窮。”



  注:

  其實這種1%精英的文化痕跡是出現在很多影視作品裡的,一般來說,大富之家、橄欖球隊長、名校學生,全A成績,金髮、高大、英俊。這種角色在非常多作品裡都有出現,他們就是最標準的統治階級預備役,也是理想的精英形象。所以影視作品在這種人身上搞的事特別多,大家可以試著想一下你們看過的作品都有哪些類似的符號XD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4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04 AM 編輯

  第四十七章:未來的大人物

  “你需要一個經理人,”切薩雷對珍妮指出,“現在開始,類似今天的會議會越來越多,而你不可能每天都跑到上東區來,你需要一個專職經理人為你打理這些瑣事,在此之前,這些事都由我來兼任,但我實際上只是你的影視經紀人,你的事業裡有太多領域需要經理人的參與。”

  “我以為你會喜歡我直接受你管。”珍妮有點笑話他的意思,“如果我找了個桀驁不馴的經理人該怎麼辦,切薩?鼓動我脫離你的獨裁統治?”

  切薩雷看了她一眼,沒什麼情緒地說,“當然,為了避免這點,我會從我的奴才裡給你指派一個做管家。”

  珍妮還是適應不了他開玩笑的方式,一如既往地愣了一下,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回嘴。她和切薩雷在談判、吵架的時候溝通反而順暢,兩個人都友好時就總是擺脫不了那幾分尷尬。

  她展開正題,“找個經理人,還有什麼?接下來你要建議我聘請助理?”

  “當然。”切薩雷說,“昨晚的情形我已經聽妮莎說過了,而那只是首演,你在百老匯的六個月,每一天都要處理粉絲,而且人數也許會越來越多。藝人都喜歡聘請助理是有原因的,你可以很輕易地想明白為什麼你需要一個助理。”

  “嗯。”珍妮沒有裝傻,“我不可能親自去維護粉絲秩序,而保安也沒這個義務。——我現在知道你說的我會更窮是什麼意思了。”

  “經理人會拿走你收入的10%,而助理需要按月支付薪水,除此外,茱蒂在第一個合同期過後肯定會提出漲薪,因為你給她帶來的工作量要比我們想的增長得更快。”切薩雷歷數珍妮即將到來的開銷,“還有,我認為你應該在一個月以內把你的私人衣櫥更新換代一番,你即將成為百老匯最引人注目的新面孔。有些狗仔隊不介意等在劇院後門,給你來兩張街拍。”

  他不贊同地看了看珍妮的長T恤,珍妮抑制住對他扮鬼臉的衝動。

  “如果我都按你說的來做,那我就比當服務生的時候還窮了。”她說,“我現在一個月拿多少?一萬六千美元左右,即使不說我要儲蓄交稅的那一部分,我要給你15%的抽成,給經理人10%,這就是25%,然後是給助理的工資,以及治裝經費等等,我有種一分錢也剩不下來的預感。”

  “對。”切薩雷也同意,“但這是最低配置,告訴我,你認為你能砍掉什麼?”

  “治裝經費看來是無法省的了。”珍妮無奈地說,“否則茱蒂會提出意見,助理……好吧,我不想被說是吝嗇,我會儘快請個助理的。”

  “你也應該租車。”切薩雷提醒道,“當然,可以低調些,別選名車,但千萬別走平民路線。”

  “又多了一項支出。”珍妮翻了個白眼,“你聽到了嗎?滴、答,滴、答,是我的心在滴血的聲音。”

  “你喜歡儲蓄,財務習慣很健康,這很好,”切薩雷耐心地說,“但這些對你是很重要的,如果你想表現得像個平民,可以等到你拿了第一個奧斯卡以後再說,到了那時候,所有人都會誇獎你是個樸素而不受浮華腐蝕的藝術家,但現在你得把這些配套設施都置辦齊全,珍妮,這是必要的前期投資。”

  “好吧。”珍妮不需要切薩雷再說服她了,其實她也能明白這個道理——如果每次去給粉絲簽名的時候都沒有人在一邊維持秩序,那麼可想而知她必定會被這群人圍住,難以脫身,再說如果她要親自過去說服他們排隊的話,珍妮就完全沒有星味兒了。“如果我自己都不把我自己當作明星,誰會把我當作明星呢?我會請助理,租車還有買些衣服,注意儀錶。即使這要花掉我的養老儲蓄。”

  切薩雷敏銳地問,“但沒有經理人?”

  “在你心裡,我的經理人都在做什麼事?”珍妮反問道,“代替我和你們開會,決定那些和我息息相關的事情,然後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就不必去問為什麼,做就可以了——是這樣嗎?”

  “大部分經理人還會為你和你的會計師、PR、經紀人聯繫,為你過濾一些劇本,管理你的助理、管家以及你的人脈網路,”切薩雷回答,“不過在現階段,的確,他主要的工作內容就是和我們開會,然後告訴你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珍妮搖了搖頭,“我不是捨不得10%,但我不喜歡成為一個傀儡,你看過昨晚的演出了,我能演好洛克希,但我不希望我的背後站著一個比利。”

  “事實上,你的背後已經有了一個比利。”切薩雷比了比自己。“而你承諾過要做個聽話的乖女孩。”

  “我當然會聽話的——我一直都很聽話。”珍妮考慮了一下表達的方式,“這麼說吧,如果說剛才我、你和茱蒂開的是一個產品會議,你們在決定的是‘珍妮佛‧傑弗森Aka J‧J’的商品行銷路線,那麼我作為珍妮佛‧傑弗森的主要生產人,或者說一線工作人員,要求有與會的權力。我不會和你爭搶設計師的工作,但起碼在開產品會議的時候我要在場。”

  搶在切薩雷開口之前,珍妮說,“我知道,我的工作時間不確定,而且工作時不能被打擾,這會讓安排會議變得困難,但我要指出的是,你們是我的經紀人和我的PR,你們從我這裡拿走的是傭金——我想這個權力鏈是很明顯的,並不因為彼此名氣的大小而改變,是嗎?”

  “你是個很會為自己爭取權益的人。”切薩雷說,他英俊的面孔上毫無波瀾,看來完全不因珍妮的評價而動氣。

  “一個女孩總得學會為自己著想。”珍妮沖他甜甜地說,略帶嘲諷地猛眨眼睛。

  “好吧,”切薩雷宣佈他妥協了,“既然你認為自己不需要經理人的協助,那麼我們暫時不需要經理人的協助。”

  “我只是不喜歡被人告知結果,”珍妮在每一次嘲諷切薩雷以後都會有些心虛,她試著彌補,“這樣讓我感覺參與度很低。”

  “你現在還沒那麼有名,”切薩雷說,“工作量也還沒那麼大——以後你會知道的。下面,我們來談談助理。”

  經過切薩雷的指點,珍妮決定給未來助理開出4000美元左右的薪水,每天暫定從下午工作到晚上,如果將來要延長工作時間,當然薪水也會調整。

  還有她在首演後也決定找個短期出租公寓,不再繼續住在旅館,這樣還可以自己做飯吃,不需要忍受永遠都不夠新鮮的便利店沙拉。切薩雷又要求她找個高級短租公寓,不能選皇后區或是布魯克林區的小房間,最好是曼哈頓區內的商務公寓。

  “我的錢就是這麼不見的。”珍妮心痛地宣佈,“我現在感到非常貧窮。”

  把她今天承諾出去的花費加一加,大概珍妮一筆要支出一萬多元,之後每個月則都需要付助理的薪水、房租,再算上她要事先存好的稅錢,以及預計中的購物支出,她現在能自由支配的錢財反而比當服務生時還少。

  把瑣事商量完畢以後,大概也到了午飯的鐘點,切薩雷會趕下午的飛機回洛杉磯,莉莉安的母親力邀珍妮留下,她也就順理成章和切薩雷共進午餐,對於她的宣言,他只是付諸一笑。“三個月後,我們會開始第二輪談價,你的經濟情況到那時會緩解的。”

  “你打算談到多少?”珍妮好奇地問,“週薪一萬?兩萬?”

  “我認為兩萬是個合適的數字。”切薩雷說,“再高就有些不切實際了。”

  這是個很簡單的算術題,假設舒伯特劇院一個晚上能把全部票都按原價賣出去,那麼一場的票房收入大概在三十萬左右——這是最理想的狀況,一周八場,二百四十萬,這就是劇院這一周所有的收入了,從廣告費、劇院從上到下的工作人員到劇團團長、編導、舞臺監督、燈光舞美乃至所有演員的薪水,都指望著這二百四十萬。珍妮能從這塊蛋糕裡分到兩萬,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要再高的話,只能是好萊塢大腕來演才會開出這樣的價碼,但對這些大腕來說,會來演音樂劇本來就不是沖錢,所以價錢反而不會開得太高。所以就整個行情價來說,能談下兩萬,已算是相當不錯。

  “你認為能成功嗎?”珍妮吃了一口有機沙拉,對莉莉安的母親笑著點了點頭,對方在她碗邊放了一杯鮮榨果汁。

  “詹姆斯今早為了你飛去倫敦,我想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切薩雷回答道,把桌上的報紙遞給珍妮,“你可以仔細看看這些劇評,這些中年男人全為你神魂顛倒,這非常難得——派特裡甚至是個Gay。”

  “這說明美麗的威力是無國界的。”珍妮厚顏無恥地回答,但仍然是很感興趣地速讀了一下兩篇劇評。

  切薩雷說得沒錯,《紐約郵報》的派特裡已經完全被她征服了,珍妮可以模糊地回憶起昨晚派對中某一張表情熱切的臉,派特裡看起來好像的確急於和她攀談。

  他在劇評裡完全把珍妮誇成了女神般的人物,整篇劇評大概有50%以上在對她極近溢美,甚至還用了當時人們形容費雯麗的那句名言來給珍妮貼金:‘她有如此美貌,何須如此演技,她有如此演技,又何須如此美貌?’而且斷言珍妮在好萊塢前景無限,不可能永遠都呆在百老匯,‘承認吧,好萊塢一直在恬不知恥地用高額酬金偷走百老匯的人才,這女孩會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我甚至不知道她會在百老匯堅持多久,和一週六場的工作量比起來,似乎好萊塢的輕鬆和高薪誘惑力更強。人們,珍惜你們的時間,在《芝加哥》發行DVD之前,你們可能只有短短的時間欣賞這奇跡級的演出。’

  至於布蘭特雷,雖然他的劇評標題直接就是‘那女孩是個怪物’,但評論的語調顯然要比派特裡理智很多,重點還是放在珍妮的歌舞技巧和演技上的,‘她的風格更側重於出神入化的演技,這並不是說她的歌舞不出色,只是和她渾然天成的表演來比,歌舞部分被搶去了不少風頭。而她的演技也讓全場氣氛發生失衡,這不是一場完美的演出,人們必須記住,《芝加哥》是雙主角音樂劇,而昨晚的那場秀更適合命名為《洛克希個人秀》……’

  珍妮一邊吃沙拉,一邊又看了看列印出來的博客內容,他們幾乎全都給與她較高的好評,但對於音樂劇的成敗就分為兩個陣營,有些人傾向於認定整場秀都非常出色,除了珍妮的洛克希以外,還有一些改編、舞蹈編排上的新亮點,都是值得肯定的,而以布蘭特雷為首的另一派,則是尖銳地指出,珍妮過人的美貌以及怪物級別的演技,就像是一枚過重的砝碼,完全破壞了整出戲的平衡。

  “我能感覺到,所有人都想看,並且只想看洛克希,這是洛克希的成功,與安迪‧路易斯(本劇導演)的失敗。”珍妮朗讀道,“你猜這會是詹姆斯立刻前往倫敦的原因嗎?”

  “他應該是昨晚知道票房趨勢後就下了決定,”切薩雷回答,“至於劇評則只是錦上添花,只要昨晚身處場內,沒有人會懷疑你的洛克希取得了怎樣的成功。”

  其實珍妮也沒想到,觀眾和評論界對於她和黛德麗的‘壓戲’問題反應會這麼激烈,當然,在彩排的時候肯定大家都是有感覺的,但布蘭特雷的評論還是有些嚇著她了。

  “這並不奇怪。”切薩雷解釋說,“電影也是一樣,即使是名家大導演的作品,在試映會上甚至大受歡迎,也有可能在票房和評論界雙雙遇冷,這不是品質控制可以奏效的行業。即使有多次彩排,專業人員也永遠無法代替市場來判斷觀眾的關注點。”

  “所以,不需要你的努力説明,我也自己就完成了自己的目標。”珍妮又忍不住小小地挑釁切薩雷,“所以,你在這件事上的作用似乎變得可有可無嘍?”

  “事實上,詹姆斯會決定把黛德麗換掉,原因應該也和你無關。”切薩雷不以為忤,他指出,“我想他不論是留下黛德麗還是把她換掉,都是從劇碼本身考慮。所以你的花生油計畫在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昨晚的首演,詹姆斯當然也在場內觀看,察覺到全場浮動的氣氛,以及坐在觀眾裡看過一場演出以後,再結合今早的劇評以及票房變化,他應該就得出了自己的結論:換掉黛德麗,會讓本劇的口碑再上一個臺階。珍妮也不能不承認,即使沒有花生油事件,他也會直接決定換掉黛德麗。

  但這麼想的話,她就有點尷尬了:這麼一來,花生油事件豈不是有害無利?除了破壞她和詹姆的關係以外,完全沒起到什麼積極作用。而切薩雷的溫和思路,現在看來就顯得非常成熟以及偉光正了。

  如果以穿越時的年紀來算,她的心理年齡應該要比切薩雷大幾歲,也是因為有心理長者這份自信,剛接觸的時候,珍妮對切薩雷是很有氣勢的,在她心裡,自己是扮豬吃老虎,切薩雷的死人臉那是中二病發作。現在她感覺自己正在被現實打臉,遂做垂死掙扎。

  “但花生油計畫能讓我高興啊。”珍妮指出,“既然詹姆斯不會讓花生油計畫影響他對黛德麗的安排,那麼他也不會因為花生油計畫影響到對我的安排。你說用你的策略,可以讓他盡力推薦我提名托尼獎,那麼如果黛德麗連對我下花生油,意圖讓我無法出演,破壞他壓上一切的大計畫,這都影響不到他。那我的計畫顯然也不會影響他盡力讓我提名獲獎,一個托尼獎獲獎者主演的音樂劇,票房肯定更有利,甚至可以進行後續的DVD開發。”

  切薩雷露出商務性笑容,“你說得有道理。”

  儘管如此,他容忍的語調還是清楚地表明,他認為珍妮還沒看清利害關係。

  珍妮不服氣地瞪著他,“你不解釋一下嗎?”

  切薩雷攤了攤手,“原諒我,我認為解釋以後你會更加情緒化。”

  珍妮把盤子推開,半開玩笑地更加情緒化。“你現在是在評判我的人格嗎?”

  “事實上,我只是在提醒你,你現在又陷入了‘思考這些事對你本身就是一種妨礙’的陷阱裡。”切薩雷優越感十足地說,“但,好吧,這件事的確有一條最快捷也最無害的解決思路——如果你表現得足夠好,讓詹姆斯在排演時就意識到壓戲問題非常嚴重,那麼黛德麗就會在公演前被換掉。所以歸根到底,整件事還是和你的演出實力有關。”

  珍妮竟然找不到可以回擊的點,她氣悶地站起身,“我現在明白吉姆的話了,和你吃飯真是世上最不愉快的事情。”

  “剛才在書房,你說得很對,你應該把你本人視作一件產品。”

  在下樓的電梯上,切薩雷對珍妮說。“你作為一線生產專員,只需要專心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了,珍妮——演戲,這就是你要生產的全部內容,至於別的事情,你可以就都交給專業人員去考慮。你不喜歡黛德麗?我不需要你的理由,你不喜歡她,你想要她滾,告訴你的經理人,經理人會去找我,找PR,找詹姆斯,為你實現你的願望。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輸出足夠好的演技,經過我為你設計的路線圖,讓茱蒂包裝好向外發售。”

  他說,“珍妮佛‧傑弗森會是個經過精密計算的商品,你固然非常重要,但也只是團隊的一份子。珍妮,我希望目前為止,你還是專注你的本職工作,不要去在意太多。”

  即使心裡對於黛德麗事件還是有些難以介懷,但珍妮也聽出了切薩雷話裡淡淡的警告意味,她迅速約束住了自己反抗的欲望,聽話地說。“是的,維傑裡老爺,我會做個聽話的奴才。”

  “很好。”切薩雷伸手入兜,沖她彈來一個硬幣,“做個好女孩,傑弗森——別讓我失望。”

  他鑽進一輛計程車,悠然自得地離開了珍妮的視野。珍妮瞪著黃色的車尾,罕見地完全不知道這個上午都發生了什麼——她的音樂劇剛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可不知為什麼,她和切薩雷的強弱對比卻彷彿發生倒退,她好不容易掙來的一點強勢似乎完全消失殆盡:在切薩雷跟前,她好像還是個完全的菜鳥。

  留給她鬱悶的時間並不多了,珍妮馬上要趕往百老匯,她下午還有一場彩排,晚上是演出。按照排程,明早她要面試切薩雷為她找來的助理人選,然後去看公寓、搬家……

  想到未來繁忙的日程,珍妮忽然有種找個小島隱居幾天的強烈衝動,她無聲地吐出一口氣,走去找地鐵口——她的音樂劇剛取得空前的成功,可她現在比過去的幾個月都還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貧窮。

  不過,當她走進劇團的時候,珍妮開始意識到,她真的正在成為明星。

  保安、編導、B組演員,A組的伴舞,舞臺監督……他們和她當然是很熟悉的,珍妮無數次和他們在走廊間擦身而過,趕往排練室,彼此不過是互相點個頭。而今天,從她推門而入起,每個人都停下來對她微笑,給她讓開道路。

  他們的語氣裡帶了些尊敬和討好,似乎忽然間急於和她熟絡,他們說,“下午好,珍妮佛。”

  是的,她真的正在成為大人物。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48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05 AM 編輯

  第四十八章:一朵白蓮花的升起

  “真是太可惜了。”莉莉安在電話中抱怨道,“要不是那個月輪班實在太不方便,我就可以來看你的首映了。可現在要找到個回紐約的機會實在有點難。”

  莉莉安還在輪轉,所以有時會比較清閒,有時輪轉到繁忙的科室那就連喝水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這幾個月她在急診室,基本上是超負荷連軸轉,即使想回紐約看演出,也得等離開急診室之後了。

  “沒關係,我會連續演出到七月,”珍妮說,“你還有五個月的時間,只要提前幾天給我打電話就好了,不然票務不好安排。”

  “我已經聽切薩說過了。”莉莉安的笑聲透過話筒傳了過來,“你們的票房紅到連他都要提前拿票,而且一場只限兩張。”

  “這已經是他找詹姆拿票的結果了。”珍妮無奈地說,“現在全場只能留兩張最後時刻的招待票,就是我要訂票也只能提前半個月以上打招呼。要不然就只能拿站票。”

  《芝加哥》已經開演了一個多月,珍妮也漸漸習慣了每天一場的演出節奏,《芝加哥》一周上演六天,其中有兩天是有下午場,但珍妮並不出演,由B組輪換。她只負責從晚場演出。

  如果想要拿下午場演出的招待票,沒關係,要多少有多少,珍妮和切薩雷都可以輕易地拿到十幾張,但現在晚場演出的確是一票難求,在雅虎上甚至炒到上千美元——劇院的頭等座票價是七百美元,其實已經不低了,在淡季經常售賣不完,會在當天放出折扣,但現在?打來訂票的電話一開口就要幾張甚至是幾十張頭等座,劇院提前半個月售票,現在觀眾們都是每天午夜一過就打電話來定頭等座,不會超過半個小時,頭等座就會售罄,甚至有些瘋狂粉絲,這一場看出來就直接去門口的售票處排隊,等上一兩個小時以後直接買半個月後的門票。

  如此火熱的票房,在依然深受911影響的百老匯可說是個異數,《芝加哥》一直以來都是名劇,但說票房號召力,和四大音樂劇《貓》、《歌劇魅影》等還要差了一籌,而現在的情況是,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在TKTS買到《貓》的餘票,但《芝加哥》是無論如何不可能買到折扣票的了,通常在開票當天下午,連站票都會被銷售一空。

  “這是好事。”聽得出來,莉莉安很為珍妮高興,“我聽切薩說了後巷的盛況,親愛的,你正在成為一個大人物。”

  “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出門了。”珍妮捂著臉倒在沙發上,“我是說,五十個人我還可以應付,但一百個、兩百個?我沒那麼多時間,但如果我只給幾個人簽名,對其餘的人又不公平。”

  也許是因為她的作風和氣,也許是因為她的表現出眾,卻又作風低調,觀眾除了音樂劇外毫無途徑來瞭解她,所以演出後等在後巷的粉絲日益增多,珍妮現在只能在演出後留在後臺休息,等到12點過後,售票處開票以後再乘機離去。——如今,她是完全理解切薩雷為什麼說她需要一個助理了,如果沒有她新找的助理瑪麗為她望風,去停車場開車的話,她甚至很難安全從劇院離開。

  “別告訴我你在抱怨你的人氣。”莉莉安哈哈笑著說,“親愛的,我不得不說,這有點矯情。”

  珍妮也笑了起來,“好吧,那我就老實地告訴你,我正在貧窮而快樂地享受著我疲憊的成名過程,至少我足夠幸運,在洛杉磯和紐約,有成千上萬個女生和我一樣疲憊,一樣貧窮,但卻沒有我的名氣。”

  “Yeah,Baby,這才是正確的語氣。”莉莉安開玩笑地說,“等你再Bitch一點,就是個合格的劇團頭牌戲霸了。”

  “哦,你已經聽切薩說過了?”珍妮不情願地站起身,開始挑選她今天的外出衣物,“是的,我猜她不會堅持很久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可能幾天以後,小報上就會刊登一些諸如‘頭牌之爭?J.J.J逼走維爾瑪頭號演員’的八卦新聞。”

  “那我希望他們至少給你選一張漂亮的照片做配圖。”莉莉安輕笑著結束了通話,“我的下午茶時間要結束了,下次再聊,拜。”

  收線以後,珍妮開始快速換裝,並且做了簡單的化妝,現在她很少不帶妝就出門,偶爾素顏的話,也會敬業地戴上帽子和墨鏡——她現在真的是越來越明白為什麼演藝圈的大部分明星在機場等地都是墨鏡遮臉,不讓素顏照片流出其實也是一種敬業的態度。

  等到她準備好,她的助理瑪麗也到了樓下,為她從大廈自帶停車場把珍妮租賃的奧迪A6給開了出來,並給珍妮打了電話,珍妮下樓的時候還和大廈門房打了聲招呼——這也是高級公寓才會具備的崗位。坐進車內以後,瑪麗把一盒打包好的沙拉遞給珍妮,“給,還是馬里奧家的沙拉,沒有油醋汁。”

  “謝謝。”珍妮打開盒子,就在副座上吃了起來。略胖的瑪麗看了她幾眼,搖了搖頭,很是感慨地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能一日三餐都堅持吃這種東西——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我現在在給你開車,親愛的珍妮。”

  她其實也長得很漂亮,但是身材比較敦實,高中畢業後在好萊塢和紐約發展都碰壁,但又不情願就此死心回去讀大學,靠家裡的支持混在百老匯演不要錢的實驗話劇,還時而連這種工作都落選。為了貼補生活費,早上打工,晚上就來做這種短期助理,這樣可以多賺點錢,供她在下次回去演實驗話劇時生活。

  珍妮只是笑一笑,不願再刺激瑪麗,其實去年如果不是因為戴夫的那個機會,現在她也很可能過著和瑪麗一樣的生活,在打工和話劇之間來回平衡,辛苦地等待著渺茫的機會。

  從她在曼哈頓上西區租住的大廈到百老匯並不遠,珍妮在劇院門口下了車,瑪麗則為她把車開去停車場。在她走進劇場之前,員工通道旁駛來一輛摩托車,一個記者下了車,對她很熟絡地笑著打招呼。“嗨,珍妮,能給我一個笑容嗎?”

  洛克希的成功,讓珍妮的生活幾乎是發生了方方面面的變化,這些巨變幾乎都發生在一個月之間,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歸納,也不知道這些現象為何發生。在後巷聚集等待簽名的粉絲、劇團成員的態度變化,雪片般飛來的採訪邀請,以及不斷出現的劇評人——這些都是她意料之中的變化,但狗仔的出現就連茱蒂都完全沒有想到,用她的說法就是,“你的人氣聚集速度比我們想的要快得多。”

  當然,現在會過來拍她的狗仔不多,而且也不是全天守候,就那麼兩個人,間歇性地在她下午到達劇院時出現拍上一兩張,珍妮懷疑他們應該是賄賂了保安,知道了她每天的排練時間,所以才能如此神准地出現。

  “下午好,湯姆。”她也送出一個工作笑容。——切薩雷為她安排的課程現在漸漸地都展現出了它們的作用,珍妮之前在表情課上經由老師指導,找到了自己最漂亮的拍照角度和笑容弧度,並且在老師要求下不斷地重複練習,現在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對著任何人露出攝影專用商務笑容。

  “啊,你記得我的名字。”湯姆高興地叫了一聲,“這幾天過得愉快嗎?我聽說劇團要出現人事變化了。”

  自來熟都是狗仔的必備絕技,茱蒂在知道有狗仔過來拍她的時候特地撥出寶貴的十五分鐘和她傳授應對狗仔的要訣:友善,但不要多說話。

  友善,是因為狗仔畢竟手握選街拍的生死大權,如果長期有一批狗仔刻意選醜照刊發的話,對於個人形象會是個大打擊。——很多時候為了營造時尚I的形象,PR會和雜誌主動聯繫,放出一批效果堪比大片的街拍,這就是媒體在這個時代的權力。

  至於不要多說話,那當然是因為在狗仔這裡,一句話都可能成為新聞了。珍妮就像是沒聽清湯姆的說話一樣,對他做了個疑問的表情,快速進入員工通道。

  “嗨,珍妮佛。”無數聲招呼立刻把她淹沒,珍妮以工作笑容一一回應。

  她的工作日程其實很固定,每天下午三點來做簡單排練和熱身,調整一下狀態,複習一下走位元,接受老師指導,然後就等著晚上八點的開演了。固定劇場的演出,在首演後不久整個團隊會磨合出來,也不必每天都搞帶妝彩排,所以其實反而比準備期要輕鬆一點。不過今天因為有下午場的關係,排練室在四點才會空出來,而珍妮又接到通知要提早過來,所以才會在車上吃飯

  “下午演出順利。”鼓勵了一下即將登臺的B組阿莫斯,她拐到經理辦公室,輕輕敲了敲門。

  “詹姆斯,你找我有事?”

  “嗨。”詹姆斯回以一個誇張的笑容,他把她拉進屋裡,“來,認識一下安‧本森。”

  “嗨,安。”珍妮對眼前的拉丁美女露出熱情的……工作笑容。“我已經期待了很久,總算見到你了。”

  這話並不是客氣之詞,她聽說安‧本森已經很久了。

  要說倫敦西區和百老匯的專業水準哪個更強,這問題就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了,不過英國演藝圈和美國這邊差異很大,首先——大不列顛那邊要窮很多,英國幾乎沒有電影業,而最重要的電視臺BBC是國營,並不盈利,可想而知其報酬水準和好萊塢這邊的電視劇肯定也無法相比,所以音樂劇在英國的吸引力要比在美國強很多,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在百老匯,你幾乎很難看到帥哥美女,真正外貌出眾、歌喉舞姿都不錯的妹子不是想混好萊塢,就是想要混歌壇,很少有人願意來唱百老匯,但在倫敦西區,外形出色的音樂劇、舞臺劇演員並不少見,比如凱薩琳‧澤塔‧鐘斯,就是音樂劇出身。

  詹姆在倫敦足足呆了兩周,他回來紐約後不久,珍妮就聽說了安‧本森的事,據說她是劍橋劇院的維爾瑪,詹姆用一萬的週薪以及在好萊塢的客串機會才把她誘惑過來參加試鏡,至於結果,由詹姆現在的舉動來看,當然也不必多說了。

  “嗨。”安也對她友好地打了個招呼,“我也非常期待和你合作,珍妮佛,我看過你的演出了,我得說,你是我簽下合同的一大原因。”

  她比黛德麗要年輕,而且漂亮,能通過委員會成為新的A組維爾瑪,專業實力應該起碼比黛德麗要強,而且從她的話來看,安對自己的專業素質很有自信,並不怕和她‘鬥戲’。

  珍妮更不怕接受挑戰,而且她也很歡迎安的到來,因為這就意味著黛德麗將被炒掉。“那麼我要更努力了,不小心點的話,劇評家的甜心很快就要換人啦。”

  安和她相視一笑,詹姆斯則慌忙提醒,“我們提倡的是良性競爭,姑娘們,千萬記住這一點。”

  雖然B組在使用大排練室,但詹姆斯顯然早有準備,她們被帶往珍妮之前使用的小排練廳,珍妮和安對了幾場戲。她很快肯定安的自信絕不是毫無來由,也許是英國那邊競爭更激烈,也許是安的確天賦過人,她在‘劇’上的天賦要比黛德麗高很多,起碼能做到跟上珍妮的表演,不至於脫節,至於歌舞部分,雖然嗓音不如黛德麗渾厚高亢,但技巧部分也是可圈可點。

  “今晚演出結束以後,我會把黛德麗炒掉。”A組的排練時間快到了,珍妮把安留下繼續練習,自己和詹姆一起離開去大排練室,期間詹姆詢問,“你要留下來觀看嗎?”

  “你這是在討好我嗎?”珍妮問。

  詹姆聳了聳肩,“你看來的確很希望在她倒楣的時候指著她哈哈大笑——我想這也是為你出氣的一種方式。”

  珍妮很想針鋒相對地告訴詹姆,這並不能讓她對他的觀感改善多少。——如果詹姆在發現真相的當天就把黛德麗叫來炒掉,那麼她當時倒是樂意旁觀,可比起‘因為做錯事,所以被正義懲罰’,現在的黛德麗感覺更像是資本家血肉剝削下的犧牲品(有點離譜,但她的確這麼想),旁觀這一切並且加以嘲笑只能讓珍妮感覺到自己是詹姆這個功利主義者的幫兇,並且很愚蠢——愚蠢到不明白自己在失去利用價值以後也會被這麼不留情面地踢出去,甚至連被踢出去的慘狀都會被作為最後一點資源,拿來取悅新上位的強者。

  “謝謝你對我的人格評價如此低下。”她終究沒忍住,夾槍帶棒地回了一句,但很快又感到後悔。

  如果按珍妮自己的脾氣,她現在是不怕對詹姆冷言冷語的,因為詹姆高薪請來了安,以他為這齣戲付出的成本來說,他肯定會用力向托尼獎推銷她們,爭取用托尼獎來帶動明年那六個月的票房。所以不論她怎麼譏刺,應該都不會改變他的做法。但切薩雷的告誡就像是一個討厭的陰魂,總是在不恰當的時間迴響在耳邊:這圈子靠的就是人脈,儘管她看來越來越不需要,但詹姆的好感在特定時候也許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即使你對我的人格評價如此低下,也還是願意照顧我庸俗的復仇欲,”她硬生生地把剛才的諷刺給轉了過來,附贈一個完美的工作微笑,以及溫情暖意的感謝之情。“謝謝你對我的照顧,詹姆。”

  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在睽違一個月以後,詹姆的賤萌勁兒又出來了。

  “只是記住這點就行了:我本來可以讓她做B組維爾瑪的。”他對珍妮誇張地眨眨眼,“但是因為你,她只能淪落到被炒的地步,並且我會告訴一些好奇的小耳朵,她是因為可‧卡因上癮被開除。”

  很少有演員沒碰過違禁品,但很少有片方喜歡會用違禁品的演員,個中道理無需多加說明,大家自然能夠明白。藥癮是個非常巨大的扣分點,黛德麗在百老匯的征程註定將會較為艱難。

  “我該說謝謝你嗎?”珍妮不是非常真心地問。

  “我認為一個吻會是得體的回禮。”詹姆沖她隔空‘Mua’了一下。

  珍妮感到輕微的噁心,她確定自己對詹姆的那根箭頭已經被他的表現毀得差不多了,這倒不是說她看不起詹姆的人品,不過在感情這種事上珍妮絕對沒有點‘將心比心’技能,她是很標準的自我中心,不管他有多少理由,在可‧卡因、花生油事件中詹姆的表態已經讓她把他劃入了不能當朋友的群體裡。

  “你的‘不和演員約會’原則呢?”她心不在焉地應付著。

  “我想我們約定的是‘等這齣戲成功後再來約你’,”詹姆聳了聳肩,“而在我看來,我們正在成功。”

  珍妮能感覺到他在嬉皮笑臉下的緊張,她知道詹姆也在重新試探她對他的態度。

  她也依然並不情願,然而,和上一次試探時相比,兩人的關係基調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這一次,珍妮已經完全可以不去在乎他在被拒絕後的反應。

  “你管這叫成功?”她沒有直說,只是以一個問句結束了他沒出口的詢問。“親愛的,我們甚至還沒拿到托尼獎呢。”

  推開門,她沖詹姆攤手一笑,進入了排練室裡。

  #

  這一次例行排練進行得很鬆散,不少演員一邊拉伸一邊竊竊私語,眼神都是往黛德麗那邊看,珍妮對此也不奇怪:在劇團,流言蜚語總是傳得很快,剛才應該有人看到安和她一起走出經理辦公室了。

  不過,在老師的監視下,並未發生什麼戲劇化的場面。排練順利結束以後,大家紛紛散去吃晚飯,只有珍妮沒動——既然請了助理,那就要物盡其用,瑪麗會開車為她去附近的健康食品店買有機雞肉沙拉。

  黛德麗也留了下來,她好像在收拾隨身包時遇到困難,蹲在地上搞了半天,等人都散盡了,才直起身走到珍妮旁邊,似乎是隨意地問。“所以,你在詹姆斯那裡見到了新的維爾瑪?”

  她們倆一直維持表面上的友好關係,沒有談論過劇評中指出的‘壓戲’問題,但在開演後也的確越來越少說話,這還是黛德麗幾天來第一次和她搭腔。

  珍妮觀察她幾眼,感覺黛德麗其實對自己的命運心知肚明——可能在首演後她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所以現在表現得挺有尊嚴,至少很平靜。

  這是她選擇的時候了,珍妮意識到,她可以直接告訴黛德麗:‘你表現得完全不像是為了這角色足以誘使我吸毒,或者陷害我過敏。以及是的,我見到了新的維爾瑪,她比你優秀一百倍,而你會被炒掉,以沉迷毒癮為理由,再也找不到新工作。這一切全是因為你膽敢暗算我,好好品嘗我的復仇吧,Bitch。’

  她也可以選擇第二種——表現得毫不知情,避開她被炒掉的真正原因(她的反感),不談黛德麗以為的那個真正原因(被壓戲),用‘切薩雷的方法’來應對這一切。

  第一種打臉直接,很爽,第二種有點錦衣夜行的意思,但對PR有利,而珍妮現階段不需要一個會對狗仔大放厥詞的前同事。

  “為自己感到驕傲吧,切薩雷。”珍妮想,並且暗自決定永遠也不會對切薩雷承認這點,“你對我的調教確實說得上成功。”

  “哦,我不知道……”她‘慌亂’地說,躲開黛德麗的眼神,“詹姆沒說什麼,只是和我介紹了一下安……”

  黛德麗點了點頭,鎮靜地說,“我明白了。”

  她把背包甩到肩上,複雜地看了珍妮一眼,轉身向外走去。珍妮追在她身邊,和她一起走出排練室,語氣很誠懇,“黛德麗,我只能說我很遺憾——如果可以我也想要你留下來,真的——只是有些事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沒想到他們會那麼說——”

  幾個同事和她們擦肩而過,感興趣地看了她們幾眼。

  黛德麗在化妝間門口終於打斷珍妮,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我知道——我知道——”

  雖然沒有明說,但她臉上就寫著‘為什麼你這個愚蠢的女孩如此好運’這句話,珍妮也能想像黛德麗現在的心情,在她為了保住飯碗做了這麼多以後,現在還是要失去工作,這當然讓她很失落,但另一方面被她坑過兩次(雖然都出於‘巧合’未成功),珍妮卻還什麼都沒發現,還把她當好朋友,無疑讓她又有種夾雜了心虛的優越感,她一方面覺得珍妮實在很愚蠢,另一方面又會為‘愚蠢女孩總是好運’而不平衡,再混合了即將失業的恐懼與煩躁,就形成了現在她這種奇特的不耐煩態度。

  不過不論如何,人們總是很難去真正討厭或者憎恨一個愚蠢的人,尤其是當她並沒有犯什麼錯(蠢得犯不了錯),只是在做好本職工作的時候。黛德麗會和記者胡說八道的可能性應該不高。

  ‘愚蠢的女孩’吸了吸鼻子,不再說話——她看了黛德麗幾秒,終於忍不住了,上前把她抱住,真情流露,“我會想念你的,親愛的,真的,我會想念你的。”

  即使完全看不到黛德麗的臉,但珍妮也能感覺到她現在肯定在翻白眼,她一邊收緊手臂,一邊在心底記下幾條筆記:

  1一會要和詹姆確定,炒掉她的時候只說是委員會的決定,不要提到可‧卡因,免得黛德麗起懷疑。

  2……好吧,其實有時候,做個白蓮花型Bitch也挺爽……



  注:

  安‧本森是我虛構的人物。不過這裡說的BBC是國營電視臺是真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51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06 AM 編輯

  第四十九章:強敵安‧本森

  “維爾瑪演員換人?百老匯新星風暴下的受害者。”珍妮把雜誌丟到餐桌上,“恭喜我吧,我的第一本國家級雜誌居然是《美國週刊》。”

  “是的,不能不承認,你一直在讓我吃驚。”茱蒂在電話那頭說,“一般來說,百老匯的消息很少上到國家級雜誌,我們預計這件事最多只是在紐約當地的八卦報紙上占據一席之地。《紐約每日新聞》、《紐約郵報》八卦版,諸如此類,沒想到《美國週刊》會對你有所關注,我猜他們是注意到了百老匯不尋常的票房熱潮,還有網上關於你的那些評論。”

  的確,過去的一個月裡,珍妮佛‧傑弗森的IMDB演員熱度躥升得很快,她的討論版發帖數也比一些大牌明星更多,用戶更為活躍,這不能不說是神秘主義宣傳策略的作用。到目前為止,官方主動放出的消息只有珍妮的全名,而珍妮佛‧簡‧傑弗森這個名字,也給珍妮帶來了第一個半官方的代稱:J‧J.J,除此以外,關於她的履歷、學歷、家庭生活甚至是年齡,都是未解之謎。

  如果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在沒有網路的情況下,可能她的粉絲懷揣著無人能理解的熱情,鬱悶地過上幾天,也就能消化掉對J‧J的這種喜愛,繼續如常生活。但現在是2002年,網路已經走進了美國兩岸的千家萬戶,以往小眾的文化,現在也能在網路上找到自己的根據地。

  比如說音樂劇,和影視劇相比,它無疑是小眾的,現場演出方式決定了大多數愛好者入門的門檻都很高,一些居住在小城市的愛好者往往沒多少機會找到同好交流,每年的巡演當然不必多說,那屬於給什麼看什麼,沒有挑選餘地的情況,可當他們到百老匯看劇的時候,有了選擇的時候,就只能通過劇評半信半疑地買票。

  但現在有了網路,一切就都不一樣了,愛好者們通過網路社交,建立起絲毫不亞于現實關係的虛擬友情,他們可以盡情地通過討論來回翻滾、發酵自己對於音樂劇的喜愛,更方便地形成一種類似於狂熱的氛圍。在從眾心理的帶動下,很多人會為自己本來沒打算買的DVD、周邊等慷慨解囊,所以說,網路對於小眾藝術是利好消息。依託於網路,‘多者越多、少者越少’的馬太效應已經不復存在,他們的粉絲群可以長久地穩定擴張,而不會因為人數稀少而慢慢散失。

  而 j‧J.J就是小眾藝術的一種,她的粉絲現在以看過音樂劇演出的《CSI》觀眾為骨幹,以及紐約音樂劇愛好者為羽翼,雖然人數不多,但彼此聯繫卻很緊密,甚至自發形成了觀劇活動,每天晚上都會有人在論壇上PO出今晚的觀劇感想,甚至會對比這個觀眾前後看過的幾場表演中,J‧J.J在每首歌,乃至是每一場對戲中的表演細節差異。

  這樣幾乎是邪教般緊密而狂熱的粉絲文化,以及每天午夜在老舒伯特劇院排隊等待開票的人群(日益擴大),當然會吸引媒體的目光,為了貫徹之前定下的饑餓行銷,珍妮的PR茱蒂‧阿克曼已經聯繫了紐約的一些主要八卦雜誌,希望他們不要報導珍妮的身世故事——由於珍妮的身世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新聞點,只是出於行銷策略需要,而且她本人也不是那種一舉一動引發四方風雲的大明星,只是個引人注目的新人而已,茱蒂的公關沒有遇到什麼難處。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只有《美國週刊》的這篇報導,對於她們來說是個意外。

  “好在《週刊》對你的興趣不足以讓他們派遣記者進行獨家調查。”電話裡傳來茱蒂翻動雜誌的聲音。“這基本上就是對紐約那幾張報紙的轉載,還描述了一下你造成的熱潮,配圖也很不錯,沒有刻意醜化,這對你的知名度是有利的。”

  的確,也許是考慮到大部分《美國週刊》的觀眾都來自非紐約地區,《週刊》的這篇報導是以珍妮上位導致黛德麗失業的事件來揭露百老匯競爭的激烈和殘酷,如果說有誰在這篇報導裡是丑角的話,那也是老舒伯特劇院的決策層。報導用微妙諷刺的口吻分析了黛德麗失業的原因,並回顧了一些舒伯特組織領袖人物的言論:‘在百老匯,只有最優秀的人能生存下去’,整篇報導明顯是要用這種優勝劣汰的競爭來滿足觀眾的獵奇欲望。

  報導本身選配了兩張圖,一張是失意低沉,皺眉抽煙的黛德麗街拍,還有一張是含笑對狗仔揮手招呼的珍妮。黛德麗的配詞是:可憐的沉默輸家,而珍妮的配詞則是:現在是贏家,可能贏多久?

  一般來說,狗仔照並不會刻意把明星照美,如果看到效果堪比時裝大片的狗仔照,那肯定是事先聯繫好的擺拍。而且擺拍和抓拍的區別明顯到八卦路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只有粉絲才會指著擺拍大喊‘原來連抓拍都這麼美’云云。珍妮這一張照片是明顯的抓拍,但她勝在年輕貌美,身材窈窕,服裝品味也不錯,即使是抓拍,看來也很有時尚感,還是滿吸睛、滿有星味兒的。對此茱蒂的評論是,“大部分人看了這兩張圖都會理解黛德麗為什麼必須滾蛋。”

  除了這篇對珍妮影響總體有利的報導以外,整個換角事件並沒有鬧出什麼Drama,《紐約郵報》八卦版和《紐約每週消息》、《紐約明星》雖然都報導了換角事件,並且採訪了黛德麗,但黛德麗對外聲稱這是正常的工作變動,她的合約已經到期,而基於‘個人考慮’,她決定不再和劇院方續約。

  劇院方對此也呈現默認態度,表明在幾個月前就已經著手選拔新的維爾瑪,只是因為找到的意向人選在歐洲,合約也沒有簽訂,所以才一直沒有公佈。

  ‘那麼,對於珍妮佛‧簡‧傑弗森你有什麼看法?’

  幾乎是每篇報導都有這麼一個心懷叵測的問題,挑撥是非的意圖簡直令人一目了然,不過黛德麗並沒有對珍妮做出差評,甚至是暗示記者珍妮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壞脾氣,反而是出人意料地給與了相當不錯的評價。“她是個很優秀、很努力的女孩,非常單純,我是說,你很難討厭她,即使有很多理由,但你就是做不到。我相信她和劇團的所有人都是好朋友。”

  這算是很有誠意的回答了,任何人都沒法從這句話裡挑出什麼對珍妮不利的因素。當然,作為目前非常罕見的‘合作者評價’,也迅速被貼到討論版,激發了一連串感慨和讚揚。現在珍妮的公眾形象非常正面,以對粉絲和氣友善聞名,黛德麗的評價讓她又多了一層友好努力的光環。

  “這並不奇怪。”和她共進午餐的時候,切薩雷評論道,“黛德麗對你做的一切都由失業恐懼驅動,現在既然恐懼成真,而你似乎又‘和此事無關’,只是單純‘愚蠢地運氣好’。”

  他在耳朵邊上比了兩個雙引號,“那麼她在接受了失業的事實後,感到對你有所虧欠,對之前的行為稍微做點彌補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聽起來你似乎並不覺得黛德麗是個壞人。”珍妮吃了一口義大利面,今天是她的穀物日,珍妮允許自己吃一碗義大利面,當然,還是醬料從缺,只是以鹽、胡椒粉等調味,佐以水煮蔬菜、雞肉作為伴食。

  “你覺得她是個壞人嗎?”切薩雷反問。

  “不,我只覺得她非常絕望,”珍妮說,“並且情不自禁地對將來感到憂慮——如果在這個圈子裡,底層的競爭都如此激烈,競爭者的心態都如此絕望了,那麼高層的競爭是不是經常要出人命?”

  “我不是說高處的競爭不會更慘烈,但黛德麗之所以會為了一個繼續演出的機會試圖毀掉你的一生,是因為她一旦失去這個角色,轉眼間就將一無所有。”切薩雷享用了一口他的小牛排,“當你進入兩千萬俱樂部以後,事情會變得不太一樣,當然,本質上你們還是要踩著對方的鮮血前進,但這種競爭會被蒙上溫情脈脈的面紗,你和你的競爭者之間甚至還可能會發展惺惺相惜的情誼。畢竟對兩千萬俱樂部來說,一個工作機會對他們的影響業已微乎其微,只有連續兩次失敗的選片才會讓他們的地位發生動搖。”

  珍妮忍不住笑了,“你到底是在鼓勵我還是要嚇唬我——連兩千萬俱樂部都只能承受兩次失敗的選片,這麼說,在兩千萬俱樂部以下,明星豈不是毫無犯錯的機會?”

  “這不是美好新世界,所有人都值得第二個機會。”切薩雷以餐巾抹了抹嘴,轉移了話題。“今晚會是新維爾瑪第一次登臺?”

  “是,你打算來看嗎?”珍妮問,“這一次會帶哪個朋友?”

  她在百老匯上演《芝加哥》以後,和切薩雷見面的機會反而變多了,只要他因公前來紐約,就一定會到舒伯特劇院來捧場,當然身邊也從不曾少了陪伴,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知名演員、導演,甚至是製作人,切薩雷一直在推銷她,珍妮知道這點,在過去一個月內她經常在演出後滯留劇場內,和切薩雷的朋友打招呼,有時甚至會一起去酒吧小坐。她也因此結識了一些圈內的朋友,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和她提起過新的試鏡機會——也許是時機不到,也許是檔期不對,珍妮也沒有細問其中的緣故。

  “應該是和阿加塔、羅伯一起來看。”切薩雷回答,“也許會有阿加塔的幾個朋友。據我所知,紐約和洛杉磯的評論家也都打電話來要票,他們對於這個新的維爾瑪能否和你旗鼓相當感到非常好奇。”

  “這麼看來,今晚觀眾的焦點會在安身上。”珍妮和安‧本森相處得不錯,不是非常投緣,但保持友好關係。在過去的一周裡她一直在和安進行雙人排練,準備合唱曲目。“我想他們會滿意的,安的專業素質的確強過黛德麗一頭。”

  “所以,今晚你就成了黛德麗。”切薩雷揮手示意結帳,“相信我,如果今晚你被新維爾瑪壓下去,明天各大專欄就會對你口誅筆伐,那些劇評家雖然對你極盡溢美,但終究只是因為別無選擇。在百老匯,你是個來攪局的野姑娘,註定不會停留太久,而安‧本森卻是科班出身、名門正派,在你和她的鬥爭中,劇評家不會是個公平的裁判。你只有做到最好,好到他們無法忽略,才能換來相對客觀的評價。”

  “你還真是會鼓舞士氣,”珍妮和他一起走出餐廳,她半開玩笑地說,“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提供給我一根加了料的煙捲,讓我去降低安的競爭力?”

  “現在,黛德麗的心情沒那麼難以理解了,是嗎?”切薩雷反問說,他又緊接著問,“但今晚你對自己的表現到底有沒有信心?”

  “看起來某個人已經對我失去信心了。”珍妮評論說。

  “我知道安‧本森很優秀,她在西區可說是大名鼎鼎,而你即使天賦超群,但也只是經過短期訓練。”切薩雷簡短地解釋,他的眉峰微微聚攏,“當然我知道你很優秀,否則我也不會簽下你。”

  ——他的語氣暗示珍妮的優秀是個無需多加談論的話題,如果珍妮居然還要求一絲讚美的話,那就是她太過嬌縱了。“但即使是你也有個極限,在你和黛德麗的共演中,黛德麗的虛弱可能讓你更為光彩奪目,但安‧本森是西區的首席維爾瑪,她對於舞臺資源和觀眾注意力的運用也許會更加得心應手。”

  “總之,你就是對我沒信心嘍?”珍妮確定道,她假裝受傷地說,“噢,Baby,我還以為我們說好了要彼此信任。”

  “我現在在問的是你對自己有沒有信心。”切薩雷的情緒有些不快了,珍妮可以通過他的語氣變動和眉毛角度變化看出來。這一個多月來,他們見面的次數已經多到足以讓她對他增加瞭解,發現切薩雷其實也不是她想得那樣‘機器’。他有一個小毛病,就是不喜歡人們一再地回避他的問題。

  “反正你今晚總是要來看的。”瑪麗把她的車開來了,珍妮打開車門,回頭對切薩雷說,“看過以後,你不就知道答案了?”

  切薩雷的眉毛擰得更加緊了,珍妮關上門,忍住對他拋出勝利飛吻的衝動——看在莉莉安份上,她一直對他格外避嫌,削減一切讓人誤會的舉動。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忍不住笑嘻嘻地沖他揮手道別,心裡充滿難言的勝利喜悅:在這段時間裡,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和切薩雷的對話中占到一點上風。

  #

  “這是這個月來最讓人興奮的一晚。”當本‧布蘭特雷在他的位置上坐下來時,他這麼想道,但隨後又糾正自己,“不,應該是最讓人興奮的一個下午。”

  由於半個月前所有票房就銷售一空,根本無法擠出大量贈票,而對安‧本森的《芝加哥》首演表示興趣的劇評家為數不少,劇團乾脆直接在週一下午安排了加場,在滿足了所有劇評家以及廣告商的贈票需求以後,全場僅剩數百個座位可以往外販售,視野普遍還不太良好,但即使如此,座位也是在數小時內就銷售一空。

  “這簡直就是托尼獎預演。”他的老朋友派特裡在布蘭特雷身邊落座,他不滿地張望了一下場內,“哼,看吧,迪克‧斯坎蘭、簡尼‧特索尼……難怪我們拿到的座位要比上次偏僻。”

  因為是下午的關係,這一次來觀看的除了劇評家以及手持廣告商贈票的商務人士以外,還有許多百老匯的名演員,他們對於《芝加哥》也是聞名已久,但因為工作時間重疊的關係,並沒有機會成群結隊地前來看劇。他們理所當然地佔據了最為中央的頭等座,布蘭特雷和派特裡就只能坐在稍微偏僻一些的後排區域了,但他們還在頭等座的範圍內,這已經是對紐約客的優待,很多洛杉磯的劇評家就被安排在了更後頭的位置。

  別看劇評家好像一個個都能為藝術性獻身,對於明星的光鮮外表和過人身家毫無興趣,針砭起他們的演技時用詞尖刻,絲毫也不留情面。但其實他們也並不是沒有在乎的東西,座位安排就是能很大程度上影響影評人情緒的事情,如果看到一個觀點時常衝突的評論家拿到了比自己更好的位置,評論家心裡那股酸澀勁兒也是不用多提的。如果是以往,布蘭特雷肯定會和派特裡八卦幾句片方對幾個劇評名宿的座位安排是否得體,但現在他完全沒這份心思,所有精力全在期待五分鐘之後的演出。——他聽說過安‧本森,蘇格蘭皇家音樂戲劇學院的高材生,進入倫敦西區已經四年了——但沒看過她的表演,一方面,他希望安‧本森這個科班出身的正統派能把J‧J壓下去,滿足布蘭特雷維護音樂劇傳統文化的希望,但另一方面,站在美國佬的角度,布蘭特雷又希望J‧J能夠保持住自己的風頭,讓英國佬收斂他們莫名其妙的自信態度,停止瞧不起百老匯的藝術性。

  他特別看了看左手邊的方向——那裡坐了幾個不斷低聲交談的生面孔,從口音判斷,應該是倫敦方面過來看劇的評論家。可想而知,今天下午的演出中,他們肯定會專注發掘本森的亮點,而對珍妮佛的亮眼表現視而不見,甚至可能會抓住她履歷薄弱,以及本人太過漂亮的弱點,大肆暗示百老匯在選才方面的淺薄。

  對於百老匯晉升文化的忠誠與愛國情緒的衝突,讓布蘭特雷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該希望珍妮佛繼續壓倒安‧本森,還是希望結果恰恰相反。他連明天的劇評專欄該如何構思都毫無想法,俗話說‘沒有無立場的評論’,而布蘭特雷現在恰恰就是找不到自己的立場。

  在他的心慌意亂之中,劇院燈光黑了下來,伴隨著熟悉的開場音樂,第一幕開始上演,而安‧本森也在她和劇院經理的對答中,完成了自己從容不迫的第一次出場。

  “你妹妹呢?”

  “今晚就靠我自己。”

  低沉、徐緩的對白在抑揚頓挫間帶有強烈的節奏感,僅僅是第一句話就讓布蘭特雷感覺不妙:她的臺詞功底很強,而且維爾瑪的發音毫無倫敦痕跡,說著純正的美國口音,這對於一個初來乍到的英國人來說並不容易。僅僅從這句話來看,安‧本森就是個不容小覷的專業演員。

  很快,隨著維爾瑪的第一次亮相,布蘭特雷肯定了自己的看法——安‧本森的專業水準在百老匯也稱得上數一數二。

  黛德麗在第一次獨舞中已經表現得相當優秀了,她是個出色的舞者,雖然長相平庸、嗓音條件在黑人中也不算太好,但勝在舞姿充滿力度,而且唱腔寬厚有力量,她的維爾瑪是充滿力量的,在沒有珍妮佛的時代也足以震懾住觀眾,讓他們忽略維爾瑪的長相和演技。

  但安‧本森完全是另一個風格的表演者,她的維爾瑪一樣充滿了迫力,在全程舞蹈中,她的雙眼一直望著台下的觀眾,表情寫滿自信,展現出一種‘美女豹’擇人而噬的主動感,但和黛德麗相比,第一,安要更漂亮,第二,她的維爾瑪要更嬌媚。

  手撫過身體的角度和手勢,沖觀眾的一個媚眼,嘴巴張開的角度……她的舞蹈性暗示意味更強,在她的演繹下,維爾瑪不再是個強勢的女戰士,而是更貼近原始人設,更像是個樂於賣弄風騷,和觀眾打情罵俏,老於世故、遊刃有餘的當紅舞女。

  當第一出獨舞結束以後,在換景切燈的短暫空隙裡,派特裡側身過來,對布蘭特雷耳語,“不能不說,這一次,她是遇到強敵了。”

  布蘭特雷讀過他的報導,知道派特裡簡直把J‧J當作他的女神,現在連他也不能不承認,安‧本森已經對珍妮佛造成了威脅。

  “誰才是《芝加哥》的第一女主角?”他又一次用錯了詞兒——畢竟身為劇評人,布蘭特雷幾乎沒有在下午看過劇。但不論是他還是派特裡都沒有在乎這個,他興奮地咽下一口唾沫,“看來,今晚有好戲看了。”



  注:

  1這一章提到的八卦雜誌都是真的,其中最有名的是《美國週刊》,它和《人物》、《In touch》都是很暢銷的八卦資訊雜誌,在2014年還有TMZ和一些八卦博客、社區什麼的,不過2002年,還是雜誌的天下。

  2安‧本森是虛構人物,迪克‧斯坎蘭、簡尼‧特索尼是真人,都是2002年的托尼獎得主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7:5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3:06 PM 編輯

  第五十章:到底誰是贏家?

  珍妮當然知道安‧本森會是她的強敵。

  之前在演《CSI》的時候,可以說尼克和華妮塔在表演上也存在輕微的壓戲現象,但這種壓戲現象由於角色關係,反而是促進了觀眾的觀影體驗——尼克的演員喬治對表演中的珍妮非常驚豔,甚至有些局促,導致臺詞都說得磕磕絆絆的,而這恰好是吻合了尼克對華妮塔的心態,所以那一集的效果反而誤打誤撞非常良好。

  這是一次幸運的合作,雖然有壓戲,但雙方都受益,但是到了《芝加哥》,一切就不同了,這是一出雙女主的戲碼,維爾瑪和洛克希一直在強烈的鬥爭之中,不論是合作還是敵對,她們之間都存在激烈的競爭意識。也就是說,這兩個角色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在每個對峙場面,觀眾都會自然而然地順著劇情的引導開始思考,她們中間到底誰才是這一場較量的贏家。不論是誰在演維爾瑪,誰在演洛克希,這兩個演員都免不得要被拿來比較,而且客觀地說,從劇情戲份的分派來看,維爾瑪在較量中是占優的,畢竟她在整場音樂劇中都是光鮮過人、神采奕奕的狀態,當然,洛克希的角色更複雜,更有挖掘餘地,但就觀賞性來說,維爾瑪還真的更有優勢。

  之前是黛德麗在演這個角色,珍妮和她的強弱對比太明顯,明顯到維爾瑪的角色優勢完全被蓋過的地步,當然就不會有這問題。上周換了安‧本森以後,珍妮在第一次試演中就意識到,她可不是黛德麗級別的角色,除了身材沒她好,長得沒她漂亮以外,安的演技在平均線以上,歌聲和舞技都相當不錯,再加上維爾瑪的劇情加成,當兩個人都站在舞臺上的時候,她是沒法和壓過黛德麗一樣壓過安的,甚至還存在被安反壓風頭的可能。——不是壓戲,而是說風頭,觀眾的注意力肯定會被安吸引走一部分,她不再會是場中唯一的明星。

  不能否認,在那一瞬間,珍妮心裡是有些酸酸的,雖然才是一個多月,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全場的注意力集中在她一人身上的感覺,每天給粉絲簽名時,聽到的那些話語,‘我就是為了你來看劇的’、‘你是全場最閃亮的一顆星’,多少也讓她遺忘了《芝加哥》本來就是雙主角的劇碼。但她畢竟不是黛德麗,也不可能學著黛德麗去搞什麼盤外招——如果連和安飆戲的自信都沒有的話,她以後怎麼去和那些影后、影帝的演員同場演戲?

  不過,真金不怕火煉,在幾次彩排以後,珍妮對整個演出局勢將會如何也是有了一定的信心和預判——這畢竟不是什麼競技運動,不到最後一刻懸念不會被揭曉。包括黛德麗被全面壓戲的事情,在彩排裡也已經得到體現,只是沒經觀眾反應,沒有引起詹姆的重視而已。雖然安很好,但她也不差,即使不開金手指,也不會輸她太多,畢竟,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她也不是一直閑著,總是有所進步的。

  雖然一開始對切薩雷讓她演音樂劇的決定有些不能理解,純粹是出於敬業才去做到最好。但現在珍妮已經是發現了這個決定的迷人之處,且不說在試鏡、彩排過程中取得的基本功進步,在過去一個半月裡,每天一場公演,這種節奏安排對於珍妮的演技進步,她感覺是很有幫助的。當然,這種進步也就只有她自己感覺得到,因為對外她的表現一直都是讓人驚歎的超100分,只有珍妮自己知道這裡面哪些是金手指的幫助,哪些是她自己取得的成就。

  在首演以及之後的一周,珍妮一直採取金手指演完全場的狀態,她的共情效應衰減時間大概在五分鐘左右,大概每五分鐘進入演藝空間開一次金手指就行了,經過多次的練習以及三比一的時光流速,她開關金手指的速度已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要安排一下時機,用自己的演技過度一下,天衣無縫地就能演完整場,只是下來後會因為太頻繁開啟金手指而頭痛。

  一周以後,珍妮就開始用金手指和真實演技組合的演法了,得益於她那一群技術流的粉絲,她可以很方便地在討論版上看到回饋。比如說今天她的《Nowadays》是自己在唱,《Roxie》開了金手指,那麼論壇上就會有帖子,對於她昨天和今天的《Nowadays》做出回饋:“《Roxie》還是非常穩定,但在《Nowadays》裡我覺得珍妮昨天唱得比較好……”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買到相鄰兩天的票,所以珍妮還給自己每一場每一幕的表演都做了金手指日記,方便她看影評時對照參考。有了這些熱心的義務評論家,她非常直觀地看到自己的演技進步過程——起碼是在《芝加哥》這齣戲裡,她的進步是完全能感覺得到的。

  隨著時間的推進,首先是歌舞部分,有沒有金手指,觀眾的反應漸漸都差不多,然後演技對白部分,現在帶金手指的那天會被評論為‘狀態特別好,非常動人’,而自然出演的話,觀眾的回饋也一樣是‘閃閃發亮、動人心弦’。

  除此之外,珍妮自己也覺得她更加能投入角色了,也許她本身不是太有天賦,需要大量的實戰練習才能做到那些天賦演員一夕之間就能達到的地步,但在演藝空間的幫助下,她知道完全投入角色、克制地投入角色都是什麼狀態,有了這麼一個理想狀態在,她調整自己向著滿分靠攏,也就不是那麼不可能了。她現在隱約把握到了那種入戲的狀態——說起來還是比較玄妙的,在拋棄自我的同時,又留有一絲自我意識,但真正把握到那種狀態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演得並不會比金手指上身時差。她要做的就是不斷的練習,在練習中學習如何快速把握這種狀態,並且一直保持下去。

  笨鳥先飛,有演藝空間的三倍流速以及對比重放功能(之前詹姆斯安排人攝錄了全場表演,珍妮把DVD要了一份拷貝以後,也可以在空間裡進行重演了),只要她的毅力足夠,進步速度就是會比別人快。

  在上一周,珍妮首次全場沒開金手指,也成功地把戲給順下來,絲毫沒出紕漏,不論是散場後等候簽名的觀眾評論,還是討論版上的粉絲repo,乃至劇評欄的評論,都非常良好,沒有人覺得她的表現比平時要差。

  之前和安的彩排,珍妮也讓瑪麗錄下了全場,雖然這不合規矩,但她現在畢竟是享有特權,就是詹姆斯都沒有多嘴。看過彩排以後,她認為自己在不開金手指的情況下,和安大概應該是旗鼓相當,兩人均分注意力,沒有誰更好、誰更差。

  這是個客觀的評審結果,但珍妮認為評論和回饋未必會如此客觀,第一,她知道自己紅的時間還太短,空降的感覺還很強,甚至包括劇團裡都還有很多人覺得她是靠關係空降的,實力也就SoSo。而安在業界已經有四五年了,她的履歷更漂亮,更正統,所以,在兩人旗鼓相當的情況下,劇評家可能會更誇獎安,認為她的表現符合期待。第二,她和安的起點不一樣,安的前任是黛德麗,她只要做得比黛德麗好就是成功,而珍妮的起點是自己,她做得和以前一樣好別人也不覺得這會是驚喜。

  再說,更重要的還是第三,那就是珍妮已經演出一個多月了,很多常客觀眾包括評論家,對她的新鮮感已經開始消褪,而安卻還是個新面孔,外來和尚會念經,人們總是會對新的天才更寬容和熱情。

  這就是演藝圈啊,人們喜新厭舊的速度是很快的,即使她也在進步,但只要進步的速度趕不上後來者湧現的速度,那就會被評論家和大眾注意力無情地拋棄。——當珍妮是衝擊者的時候,她肯定是希望能力為尊,盡情地享受著新鮮感的紅利,但現在她成了守擂者了,對於這完全沒變化的規則,就懷有複雜的,甚至類似於憎恨和無奈的情緒了。

  綜上所述,這是一場還沒開始,就註定不太公平的比賽,珍妮已經可以預測到結果——她和安都表現得非常好,彼此旗鼓相當、平分秋色,然後劇評家在評論中大贊安,‘百老匯的新面孔’、‘引人注目的歌舞劇新秀’、‘最好的維爾瑪’,然後在評論裡,刻薄一些的評價‘安‧本森把珍妮佛‧傑弗森壓得喘不過氣’,厚道一些的就說‘珍妮佛終於遇到了強大的對手,雖然她表現得也很好,但……’最後,大家的結論是‘《芝加哥》有了兩個遠超水準之上的當家女演員,這一年的托尼獎為她們而設。’

  也許這樣說很自私,但珍妮不需要這個‘但’,當然她也希望《芝加哥》成為一出真正意義上的傑作,在托尼獎上滿載而歸,但如果這個結果需要‘但’來做基礎,那麼很抱歉,她絕不會配合。

  說真的,她是的確對安有些歉意,她希望這是一場公平的比賽,這樣她就可以不必作弊,可以尊重她的對手。可,當現實不如她的意時,她也只能開啟金手指了。

  隨著上場信號的發出,她在黑暗中走出十五步,來到自己的埋位,旁觀著安風情萬種的《All That Jazz》,在心底默數著節拍。

  “3、2、1,3、2、1……”

  員警出現了,帶走了維爾瑪……燈光發生變化……

  電光火石之間,珍妮打開演藝空間,熟練地進行選取。

  “她是個強敵。”她對自己默念,“但我會贏。”

  燈光來到她身上,她睜開眼,感覺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她會贏。

  #

  珍妮佛的演出也不一樣了!——布蘭特雷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不是他第二次觀看《芝加哥》,雖然之後在劇評裡很少提到這出地區現象級戲劇,但布蘭特雷起碼來看了五次。他當然也不會是獨闢蹊徑地來看黛德麗或是別的角色,而是來看珍妮佛的。甚至包括IMDB上的討論版,布蘭特雷都會經常登錄上去看劇評(偶爾也看一些J‧J.J的八卦,不過他很快意識到有價值的資訊並不多,不值得浪費時間)。對於珍妮佛的演出,他是很熟悉的,所以今晚她才剛剛一個亮相,布蘭特雷就發現了不對。

  也許是因為演出物件的不一樣,珍妮佛今晚一登場的狀態就和往日不同,這對她來說是極為罕見的。——雖然很多演員的狀態都會有波動,但怪物珍妮佛不會,她簡直就像是一個人形放映機,不論重放多少遍,表現依然都極為穩定,不會有某一天特別好,但也絕對不會有表現略差的時候。但今晚,她好像特別亢奮,一登場就要比往常更‘放’,如果說她和黛德麗共演時,在高潮段是用100%的火力向觀眾轟擊的話,那麼今天她一登場就拿出了120%的火力,不論是身段的緊繃程度,還是臺詞中蘊含情緒的飽滿程度,甚至是她的步伐、動作……都能表現出今晚珍妮佛狀態的異常。

  “難道之前的演出裡,為了配合黛德麗,她還壓制了自己?”布蘭特雷驚慌起來了:如果是這樣的話,珍妮佛的正常水準得有多高?“不,不可能,一定是因為安的優秀表現刺激了她,所以她再次突破了自己。”

  這種和優秀演員共演帶來的演技突破並不罕見,布蘭特雷有‘鬆了口氣’的感覺,但又不能不隱隱有些失落,他很熟悉這種感覺,每一次當他見證著百老匯舞臺上熠熠升起一顆天賦超群的新星的時候,身為資質普通的正常人,布蘭特雷都會有種淡淡的豔羨和無奈。這些人的天賦和努力是如此的耀眼,簡直就像是奇跡,而他不是沒有志向也不是沒有機會,純粹是因為天賦不夠,所以只能選擇見證奇跡的發生。

  從安‧本森簽訂合約到她登臺,期間不會超過半個月,甚至珍妮佛登上百老匯大舞臺也就是一個半月,她竟然能在這短短的時間中,于原來就很完美的基礎上再次做出突破。這等於是在奇跡上再製造一個奇跡,這種‘這不可能’的心情,甚至讓布蘭特雷無心去關注也很出色的安,一心只想知道珍妮佛能做到什麼地步。

  安是優秀的,在第一場《All That Jazz》以後,她的第二次舞蹈是《Cell Block Tango》,餘下五名女囚在她的唱段下黯然失色,在那首歌裡,她統治了全場,讓觀眾們為她如癡如醉、掌聲如潮。

  但珍妮佛是個奇跡,即使安已經如此優秀,在和她共演的場合裡,她也奪不走珍妮佛的統治地位,這本不該如此——她是要比安漂亮一些,但差距很小,而且這是音樂劇,大部分時間觀眾看不清她的臉。以安表現出的天分和實力,以及兩人的戲份,洛克希沒有理由在請求維爾瑪幫忙,並且被維爾瑪嘲笑的時候還表現出任何統治力。

  但珍妮佛就是有辦法讓觀眾的眼睛直盯著她看,這不是什麼技術細節能決定的強勢,並不是,而是她的——她的氣勢。

  是的,就是她的氣勢。這女孩身上有股難以形容的氣勢,即使她在卸妝後看來出人意料的瘦小、平淡,完全沒有舞臺上的傾國傾城,但當她出現在聚光燈下時,當她看向全場觀眾時,就好像……就好像她擁有這舞臺,就好像她是今天的壽星,而全場觀眾都是她的私人賓客,她就是這麼蠻不講理地利用壽星的特權拽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把主導權牢牢地握在手心。不論是安還是黛德麗,都沒能給她的統治帶來什麼衝擊。

  當然,區別還是有的,當對手是黛德麗的時候,這一場戲中規中矩,雖然有珍妮佛這個大亮點,但因為黛德麗的存在,觀眾還是時不時會出戲的,但現在,黛德麗也換成了強手,觀眾的感覺就像是從一場視聽盛宴被帶到另一場視聽盛宴裡,這種簡直是精神上的多重高潮,打從安的第一支舞開始,就被不斷沖高,一直持續了數十分鐘,才因律師比利的獨唱段而短暫回落,但迅速地,又因為珍妮佛的再度出場而迎來了亢奮期。

  另一個顯著的區別就是兩個女主演的表演狀態,珍妮佛明顯被安這個強敵調動了起來,就是安,在珍妮佛和她一同演出的場景裡,也能明顯地感覺到她的狀態要比之前更‘放’、更淋漓盡致。她表演給珍妮佛看的《i Can’t Do it Alone》,就是忙中有序、遊刃有餘,即使一人分飾兩角,熱鬧得全場飛,但百忙中甚至還對著觀眾大拋媚眼,惹來了幾聲難耐的口哨。至於兩人的幾處對白,以及勾心鬥角的戲份,更是火花四濺,維爾瑪的強勢和狡猾,洛克希的虛偽和小算盤,都被她們的臺詞、身段演得非常透徹,作為觀眾,你甚至不需要太強的理解力就能看懂她們兩人的深層性格。

  之前的演出中,全場高潮其實是珍妮佛的《Roxie》,因為兩人的合舞裡,黛德麗撐不起她的戲份,導致最後一首《Nowadays》有些獨木難支的瑕疵感。但今天,事情不一樣了,這兩個女演員之前雖然有過對戲,但還沒有對舞,當這兩個一樣是光芒四射的美人,擁著大氅並肩從臺階上緩緩走下時,全場的觀眾徹底陷入了狂熱。

  “你能喜歡現在的生活,”維爾瑪唱著,她明顯地斜睨了洛克希一眼,似乎意圖蓋過她的風頭。

  “也能活得像你喜歡。”洛克希不為所動地對觀眾飛了一記媚眼,“你甚至能一邊嫁給哈利——”

  “一邊和艾科胡混。”維爾瑪連忙也對觀眾補了一記媚眼。

  這兩人的爭奇鬥豔,在台下激起了一陣騷動的浪潮,隨著舞曲的漸漸加溫,觀眾們拋棄了觀劇禮儀,有些後排觀眾直接就站起身使勁吹起了叫好的口哨,並伴以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洛克希和維爾瑪一把拋掉了大衣,露出了被貼身短舞裙包裹的美妙肉體,這更刺激了觀眾們的熱情,這一出音樂劇現在甚至像是搖滾演唱會,當《Hot Honey Rag》的純舞蹈片段到來,維爾瑪一邊扭臀一邊挑戰地撇向洛克希,而洛克希也不甘示弱地一邊扭動身軀,一邊優越地沖維爾瑪抬起下巴時,這美女鬥舞、活色生香的驚豔畫面,簡直是讓人目瞪口呆、目不暇接——這最為純粹,直擊原始本能的視覺性衝擊,終於激起了一陣歡呼的浪潮,觀眾聲音之大,甚至是短暫地淹沒了音樂聲。

  “我真希望這一切永遠別結束!”第二次前來觀看舞臺劇的瓊恩喊得嗓子都啞了,她跟在新朋友哈利身邊,一邊走一邊大聲說,“我真不敢相信她們今天下午還演出了一場!——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連看兩場!或者能看下午那一場也好啊,畢竟第一場演員的表現總是更好的,你說是嗎,哈利?”

  “你的運氣已經相當不錯了。”哈利說,“我敢說你買票的時候可沒想到維爾瑪的演員會換人,而且這麼巧,就在你買的這一天。威娜她們可就鬱悶了,她們買的是昨天的票,等新聞出來,知道維爾瑪換人的第一場是在今晚以後,威娜氣得哭了一場。”

  “聽著,我們該去後巷等珍妮佛。”瓊恩壓根沒在聽哈利的分析,她還沉浸在觀影后的興奮裡,抱著哈利的手臂上蹦下跳,“上回我和我媽媽在一起,不能留下來,今晚我可不能再錯過了。來吧,哈利,你不是說珍妮佛起碼會簽五十個名字嗎?也許我們能排個好位置呢,這樣我就有J‧J的簽名了,也許一會我還能要上維爾瑪的簽名。”

  哈利很樂意地被瓊恩拉去了後巷,但他們很快就傻眼了——就連哈利也沒有想到,後巷裡已經有上百人在等待,從散場的時間推斷,他們不是沒看完就離場的觀眾(但瓊恩懷疑怎麼會有人捨得提早離場),就是壓根沒有買到票,只是過來堵人,順便為午夜票房排隊的粉絲。

  “不可能了。”頗有經驗的哈利一眼就下了結論,“J‧J.J不可能簽到我們這裡的。”

  但他沒有就此打道回府,而是把沮喪的瓊恩拉到了售票處門口,“讓他們在那裡徒勞地等候珍妮佛吧,現在已經十點半了,只要閒聊一個半小時,我們就能買到半個月以後的票——最好的位置!”

  瓊恩一下又高興了起來,她毫不考慮地同意,“好,就這麼辦!”

  #

  和興奮的粉絲比,後臺的珍妮要平靜多了,她甚至可以說是非常不興奮——一天內兩場演出,對體力是個很大的考驗,尤其她又被安激發了狀態,比平時更加亢奮,現在一切結束以後,她疲倦得幾乎都能直接睡著。

  但是她現在顯然無法打道回府,就和迎接她首演一樣,今晚為了安的首演,後臺也有個After Party,如果她拒絕出席,想也知道外間會有多少惡意八卦流傳,再說,安心裡也未必會很舒服。所以,借著換衣服的機會,在演藝空間裡睡了一小時以後,她也就從化粧室出來,加入了熱鬧的派對之中。

  和上回演出完一樣,她立刻被一堆寒暄和讚美包圍,雖然這是安的派對,但從人們的表現來看,他們似乎並沒有重視安超過她的意思,在珍妮看來,這應該是對她剛才表現的一個肯定,就像是下午的劇評人專場結束以後,布蘭特雷、派特裡他們過來打招呼時,一樣是以她為主。這都被珍妮視為她勝利的證據。

  四處打了一圈招呼,珍妮愉快地走向切薩雷的角落,預備對他炫耀一番自己的成功,順便奚落一下他在午飯時的連續追問。

  “晚上好。”她以一個舉杯問候作為開場白。但所有的話在沒出口前都被珍妮咽了下去,珍妮觀察了切薩雷幾秒鐘,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怎麼了,切薩?”

  切薩雷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他沖珍妮僵硬地點了點頭,“你看見阿加塔了嗎?”

  “看到了,我們還聊了幾句。”珍妮在人群中找到阿加塔,她正在和安‧本森說話,“出什麼事了?”

  “阿加塔身邊的那位男性是她的好友,”切薩雷安靜地說。“我費了很大力氣才通過阿加塔請動他來看今晚的演出。非常可惜的是,我的努力成了別人的嫁衣,看起來他對安的興趣比對你更多。”

  珍妮順著切薩雷的指示看了過去,她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但很快又放鬆了。——既然蕾妮都能忍受‘我們的洛克希更好’這種赤裸裸消費她的宣傳標語,今晚安在無心間搶走她的預備人脈也沒什麼好說的,Shit thing happens everyday,剛才在打招呼的時候,珍妮和阿加塔寒暄時那個男士就在一邊,但看來完全沒有和她搭話的意思,那時候安甚至還沒從化妝間出來呢,這只能說是人家就是喜歡安那類型的,不是切薩雷、她甚至阿加塔的錯。

  “我又不是美元,不可能人見人愛。”她安慰切薩雷,同時也出於好奇問,“他是什麼大人物?能讓你這麼在乎?”

  “在你今年上演《芝加哥》期間,會有12部沒有定下女主角或第一女配角的B級製作,3部A級製作進入到正式籌拍階段,”雖然沒什麼表情,但珍妮還是能看出來,切薩雷依然是耿耿於懷,他語調平淡地說,“它們都會在下半年開始拍攝,而這16部電影裡,有主角話語權的人員粗率地估計一共有78人,其中23人或是常住,或是經常要來紐約,我能搭上關係帶來看秀的共有16人,剛好一部電影一個。”

  聽到這裡,珍妮已經被切薩雷的一連串算數說得暈頭轉向了——經紀人看似就是很簡單的拉皮條,但切薩雷就是有辦法讓她覺得要幹好這一行簡直需要堪比金融奇才的天賦。

  “Damn。”她感慨說。“所以你真的把一切都想好了是嗎?整個音樂劇的工作就是為了提供給你一個最便捷的貨品展示秀什麼的?”

  切薩雷沒搭理珍妮的話頭,他沖阿加塔方向揚了揚下巴,“戈爾‧維賓斯基就是這16人裡最舉足輕重的一個,他代表的是我最看好的一部A級製作。”

  “什麼?”一股不太好的預感從珍妮心裡浮起,她追問切薩雷,“什麼製作?”

  切薩雷擰起眉毛,掃了她一眼,似乎在掂量著該不該告訴她實情,片刻後,他舉起酒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迪士尼明年的重頭戲,”他說,語調暗示著他依然沒有釋懷,“《加勒比海盜》。”

  《加勒比海盜》……

  珍妮虛弱地說,“Damn。”



  注:

  戈爾‧維賓斯基是真人,他是加勒比海盜前三部的導演……

  加勒比海盜應該不需要科普了吧,全球最賺錢的系列……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00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08 AM 編輯

  第五十一章:文藝片的陷阱

  珍妮從來都不是個清高的人,她也很明白自己的斤兩,雖然老是‘自不量力’地挑戰切薩雷的主導權,但她心裡明白,也就只有切薩雷這樣的經紀人,能夠給她規劃出一條直登頂峰的道路,他有這個野心,有這個能力,看來也有這個智商,並且足夠重視珍妮。如果沒有遇到切薩雷,很可能去年她就開始在B級製作裡打醬油,去演小製作的女主角,起碼要沉浮兩三年,等到這些片都上映了,並且其中一到兩部運氣好地取得了不錯的反響,才能試著去競爭A級製作的主角或者是戲份重的配角——如果運氣不好的話,那就只能是按部就班地往B級製作的主角攀登。

  現在她雖然還是很窮困,但起碼已經有了一出百老匯大紅音樂劇的主演資格,在珍妮看來,這起碼能為她節省一年的時間,現在再憑著切薩雷的能力,她可以去挑戰一下B級製作的主角了。這第一部片子她完全沒想過能和《加勒比海盜》的A級製作沾邊——而且就她記憶中來說,《加勒比海盜》第一部完全沒有什麼戲份吃重的年輕女配角,所以切薩雷想讓她去競爭的就應該是女主角的位置。

  她?女主角?倒不是說她演不好,但這是不是有點太離奇了?珍妮知道唯一一個會啟用毫無資歷的新人為女主角的大片是《變形金剛》,那也是因為實際上那部片子的女主角大約也就起到一個花瓶的作用,就說原來她世界裡的《加勒比海盜》,女主角凱拉‧奈特莉,雖然這也是她第一部主演的片子,但在那之前她不但主演過電視劇,在好幾部有影響的大製作裡打了醬油,而且還演過一部青春勵志片的女二號,和珍妮比起來,她的履歷明顯要豐富多了,是個典型的三四線女星的資歷。

  但現在最要緊的不是詢問切薩雷為什麼會如此妙想天開,珍妮問,“他是阿加塔的——?”

  “他們都是東歐移民後代,之前戈爾是MV導演,阿加塔和他在工作上有過交集,就這樣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切薩雷說,“但沒什麼工作上的往來,阿加塔也不知道我的打算,她應該不會像羅伯一樣,在你身上投資這麼大的一個人情。”

  這麼說來,阿加塔充其量只能起到一個介紹的作用了。珍妮沉吟了一下,“我再去試試看。”

  她手持酒杯,目標明確地往安那邊靠近,但途中不可避免地要被很多過來打招呼的人拖延了時間,等她走到安身邊時,阿加塔還在,但戈爾已經不見人影。

  珍妮不死心,和安攀談了兩句,同時不斷在室內搜索戈爾,順便從安這邊套了點話:不錯,戈爾很欣賞她的歌舞,但沒提什麼試鏡的事,看起來就是喜歡她的演出而已,安甚至不知道他手裡有個大項目,只知道他是阿加塔的朋友。

  她倒是看到過戈爾兩次,但當她走到那邊的時候,戈爾神出鬼沒地又消失不見了,最終珍妮宣告放棄,走回切薩雷身邊,“要不是我的運氣實在很差,要不就是很荒謬的一個猜想——戈爾在躲我。”

  切薩雷含義豐富地看了她一眼,珍妮聳了聳肩,“好吧,這麼說自我意識有點重了,這世上並不是什麼事情都和我有關。”

  的確,這世上也不是每個人都會被她的魅力征服,不然她可以直接憑藉演技去競選美國總統了。戈爾完全可能只是看了一場秀,然後對她感覺平平,反而更欣賞安,然後走過去和她打了個招呼以後就閃去尋歡作樂了,從頭到尾都沒想過把她或者安列入主角考慮。

  “這是一個好機會,但有些稍微超出我的能力範圍。”珍妮和切薩雷碰了碰杯子,反過來安慰他,“別苦著一張臉了,一個人總不可能一輩子心想事成。再說,即使戈爾喜歡我,迪士尼同意我出演女主角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事實上,”切薩雷換了一杯酒,語調有輕微的陰鬱,“在這16部大片裡,《加勒比海盜》反而是你最有機會能拿下主演的片子,但戈爾居然對你毫無興趣,這一點實在大出我所料。”

  “你在開玩笑?”珍妮反問,“最有機會?這可是約翰尼‧戴普主演的——”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來,切薩雷並不知道《加勒比海盜》在票房上的驚人成功,而且貌似現在的德普也不是之後的超A-list演員,他雖然出演了諸如《濃情巧克力》、《剪刀手愛德華》這樣的電影,但並沒有太強的票房號召力,只能算是實力派演員。

  “這可是約翰尼‧戴普主演的A級製作——不管怎麼說總是A級製作吧!”她轉了語氣,“我相信在這樣的片子裡,即使是個龍套配角也會有很多人爭取,而你說得好像只要戈爾屬意我出演,女主角就唾手可得一樣。”

  切薩雷搖了搖頭,顯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現在反倒是珍妮不放過他了,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的腳步,“別擔心這會讓我沮喪,我從沒想過能高攀這部片子的女主角,但你能解釋一下你的思路嗎?我是說,我還以為你會給我挑選一些文藝片——”

  在她糾纏切薩雷期間,他們兩人已經把會場繞了一圈,但並沒有找到戈爾,看來他不是已經離開,就是尋歡作樂去了。這種劇團的After Party雖然不至於提供違禁品,但在性上,很多時候都是起到穿針引線的效果,畢竟這是百老匯,充斥著不把419當回事的藝術家,珍妮在這種時候都不去洗手間或者更衣室的——在這種時候,這些地方都是高危地帶。

  一直到切薩雷走出劇場,珍妮還在不斷地要求他分享自己的思路,“當然我知道,你是J‧J.J的設計師,而我只是主要生產力,但我不請經理人的原因就是為了保持一定的參與度,所以你真的不必擔心我會失落,又或者覺得和我分享沒什麼必要——切薩雷,就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行不行?”

  切薩雷今晚看來的確心情不佳,雖然他的面具尚且沒什麼裂縫,但珍妮注意到他不但剛才在劇團內喝得很多,而且一些人性化的歎氣等小動作也開始頻繁出現。如果是他狀態最好的時候,也許她的糾纏起不到效果,但現在切薩雷就和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樣,有點受不了女人的央求式嘮叨了。

  “OK。”當珍妮第一百次翻來覆去地分析她的堅強和知情權時,切薩雷終於舉手投降,他擰了擰眉心,“看來我不解釋清楚你是不會甘休的了。”

  珍妮頓時漾出勝利的微笑,事實上她打聽切薩雷對她的設計思路也不是毫無用意,只是在肯定他的思路之前,她不好下結論。“要找個地方再喝一杯嗎?”

  “現在茱蒂應該還沒下班,”切薩雷看了看表,“我們直接回公寓開會,我會在路上給你解釋——事實上,關於戈爾今晚的表現,我也依然有很多疑問。”

  “拜託,你憑什麼那麼肯定戈爾就會對我神魂顛倒呢?”珍妮現在都有些受不了切薩雷對自己的信心了,她給瑪麗打了個電話,找了個地標建築物,拉著切薩雷一起站到路邊等車。

  “首先,”切薩雷沒有馬上回答珍妮的話,“在你心裡,我給規劃的發展路線應該是什麼樣的?從小製作、文藝片演起,發揮你演技好的優勢,然後往商業大製作轉型,同時不放鬆小製作文藝片,一邊拿獎一邊賺錢?”

  “是的,我想這是一條很正統的路線。”在今晚以前,珍妮的確是這麼認為的,她覺得切薩雷給她接下《芝加哥》,費了這麼大的力氣讓她演女主角,就是為了表現她的演技,讓投資者包括導演相信,她有擔綱文藝小製作主演的實力。即使如此,她也都覺得小製作主角應該是需要她去爭取的層次,《加勒比海盜》這樣投資規模的製作主演,她連想都沒有想過。“而你不這麼認為?”

  “這是一條非常浪費時間的路線,也是一條失敗率非常高的路線。”切薩雷把雙手在胸前環繞,斜靠在了電話亭邊上,這對他來說已經算是罕見的失態。他斷言,“這是一條Loser的路線。”

  “但是——”珍妮想要爭辯。“大部分影后——”

  “失敗者的路線當然也能走出成功者,樂透每期也一定會有一個中獎者,但這不能掩飾大多數人的錢都打了水漂的事實。”切薩雷說,“當然,也許對有些人來說,這條路線符合他們的個人情況,是他們破繭成蝶的登天捷徑,但以統計學的角度來說,這條路線的失敗率幾乎能達到100%。”

  珍妮對他懷疑地眯起眼。

  切薩雷進一步解釋,“如果你把所有人的能力數值化,那麼成功機率實際上是可以計算出粗略結果的,舉例說明,我要衡量你現在好萊塢的競爭局勢,那麼我就會收集資料,在整個好萊塢,長得漂亮的女演員大約一萬名,同時擁有入門演技的女演員縮減到五千名,演技過得去的再縮減到一千名,同時擁有頂尖演技的大約只有一百名,而和你一樣是金髮碧眼兒的大概只有十五名,她們中間可能有一半的人因為種種原因並沒有被挖掘出來,所以事實上你現在的競爭對手只有七個人。我要做的就是在剩下六個人的經紀人之前,為你尋找到一個最適合你出演的角色,這樣你中選的機率實際上就大到70%以上。”

  “而你認為《加勒比海盜》女主角就是最適合我出演的角色?”珍妮感覺自己大概摸准切薩雷的思考脈絡了。“或者說,《加勒比海盜》是在所有適合我出演的項目裡影響力最大的那個,所以你試著把我往這個項目裡行銷?”

  “每年好萊塢籌拍的電影大約有兩千多部,最終能夠注資投拍的電影在六百部左右,這其中投資超過五百萬的電影不會超過50部,絕大多數電影找不到上映機會,只能進入DVD租借市場。”切薩雷說,“而這其中投資超過一億的A級製作絕對不會超過15部,即使這15部只有一部成功,當你出演一部A級製作的時候,票房盈利的可能性也有15分之1,也就是0.06,這個機率依然要遠遠高過你出演文藝片的盈利機率,你要知道當你出演小成本影片時,你是在550部影片的轉盤裡轉動,票房盈利的可能幾乎趨近於0。而且根據馬太效應,你會發現,A級製作的票房盈利機率要比非A級製作的票房盈利機率更大,所以在數學意義上來說,當你去演文藝片的時候,你幾乎就已經放棄了票房盈利的希望,你在指望的是行內人看了你的演出後,給你提供大製作影片的演出機會,以及用你在文藝片中的演出去換取得獎的可能性。”

  他卷起袖子,“但,你要知道的是,演出獎項也是個成本密集產業,每年的奧斯卡都是PR公司的狂歡,首先為了使你演出的片子獲得提名,片方就需要投資前期宣傳讓足夠多的人看到,其次在獲得提名以後,比起大製作,小製作需要付出更多成本保證所有評委都看過這部片子,奧斯卡的評委會有五千人之多,《遊說法》規定一個PR一次不能遊說兩人以上,PR遊說一次收費五千美元——你可以想像一次奧斯卡級別的PR需要多少金錢。如果片方不投資,你的小製作連被提名的資格都沒有。而好萊塢有資格投資沖獎的製作公司是很有限的,拋開那些因為運氣而產生沖獎片的公司不說,可能只有10到20個公司有實力投資沖獎,他們每年在自己產出的幾十部沖獎片裡選擇一到兩部影片來公關沖獎,其餘影片則只能被放棄。”

  “每一部影片製作出來都是有明確目的的,大製作要衝票房,小製作要衝獎,如果你是投資者,你會平均分配手裡的資源,在儘量多的小製作產出中選擇一部去沖獎,幾乎是每一部影片都會給出可能得獎的配置,所以,你在挑選影片的時候,的確是在選有沖獎可能的影片,但你無法肯定這部片最後能獲得多少預算來宣傳和沖獎。”切薩雷在談論數據時的表情,是珍妮所見過最接近於狂熱的表現,他甚至舉起手用手勢輔助說明,“從數學上看,當一個演員在演藝生涯早期,還毫無名氣的時候,如果只是以小製作文藝影片為目標,那她就是選擇了一條成功率接近于0的道路,她能指望的只是她的影片是這550部裡比較好的一部,並且非常幸運地得到片方的肯定,會為其花錢沖獎。如果她不夠幸運,那麼這部片子除了在履歷上添上一筆以外,就沒有任何作用了——即使她足夠幸運,有了沖獎的機會,甚至有了提名,但很遺憾,這裡還有另一個非常殘酷的機率:在近20年間,幾乎沒有女演員在職業生涯的頭5年得到奧斯卡。如果你指望從小製作沖奧的話,那你起碼要在五年內演出三部有機會沖奧的影片,這樣的機率有多低?低到1000個長得漂亮演技又過得去的女演員裡,有990個都會在這樣的機率中被淘汰,你只能指望機率讓你成為剩下的10個,而我管這種指望機率的人叫做Loser。”

  他的酒勁似乎已經過去了,切薩雷站直身子,放下袖子,“你知道,在 CAA我們有很多影帝影后,他們中也有人是從文藝片一路走來,一個經紀人在研究他們的履歷時就會發現,啊,他們都演出過文藝片,所以他們得出結論——不演文藝片,你拿不到奧斯卡。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走來的一路上,每年都有多少個一樣出演了文藝片的演員被人遺忘,再也找不到下一個出演機會。這就是文藝片的陷阱,大部分A級製作的失敗總是很轟轟烈烈,讓人引以為戒,但大部分文藝片的失敗則無聲無息,甚至不會被人記起,所以當你粗略地看過去的時候,你會得到文藝片比商業片更容易成功的幻覺。這行業有90%的經紀人都是這個幻覺的受害者,當他們得到一個漂亮又有演技的女孩時,他們想:讓她去演文藝片,先沖出演技的名氣,最好拿幾個提名,再轉接商業片……然後我們就再也不會聽到這個女孩的名字,這一行就是這麼一回事。”

  “但當你優先選擇商業片的時候,即使沒有獎項,也不盈利。”珍妮試探著說。“你也至少得到了曝光。”

  “你也至少得到了曝光,那就意味著最基本的名氣。”切薩雷點了點頭,他站直身子,似乎已經從失落中走出,在滔滔不絕的資料中找到了一絲心理安慰,“啊,你的車來了——所以是的,在我這裡,職業生涯前期,商業片優於文藝片。如果你能演大製作商業片,絕對不要猶豫。和文藝片不同,商業片追求的就是讓觀眾把這部片子看下去,所以即使你只是個花瓶,導演起碼也會把你拍得很漂亮——也會有足夠多的人來欣賞你這個花瓶。當你擁有足夠的人氣時,我們的選擇餘地就會寬上很多。到時候再回去演文藝片時,好資源也會向你傾斜,你就有了和片方討價還價的資本,保證他們對影片PR資源和宣傳資源的傾斜。”

  珍妮必須承認,切薩雷的思路雖然非常離經叛道,甚至讓她粗聽之下難以接受——不論是她還是珍妮,還都是本能地接受先演文藝片磨練演技、積累知名度,在拿到一兩個獎項提名後去演商業片賺錢,然後回來演大導演的劇情片、文藝片拿獎的思路。但細想之下,她挑不出多少邏輯上的錯誤,切薩雷在資料上沒有說得很細,但基本的精神她已經有所領悟,她只找到了一個破綻。“我不能不承認,你說得沒錯,但我相信並不是沒有第二個人和你一樣有這種想法,天知道好萊塢有多少人在等著成名,只要有機會,他們才不會去管商業還是文藝,但阻礙大多數人出演大製作的理由正是,如果你沒有出演文藝片積累的知名度和演技,你怎麼能讓片方相信你有能力挑起A級製作的大樑?我們在談論的是上億美元的投資,如果我是投資人,即使我看過了J‧J.J的全場演出,承認她有演技,也很漂亮,但在沒看過她主演的一部電影以前,我是不會放心讓她來主演我的大投資的。你知道當投資到這個程度的時候,規避風險就比什麼都要重要了。”

  “你說得沒錯。”切薩雷為她打開車門,他們一起坐進了後座。“所以一部合適的商業大製作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低概率事件,我只把A級製作作為頭獎看待,當我安排你到紐約來的時候,我想的是千萬級別投資的花瓶女主角,即使如此,這也是一場惡戰,因為B級製作通常傾向于在演員身上下重本,削減特效和佈景成本,他們反而更加注重演員名氣。——但《加勒比海盜》的方方面面都非常適合你,首先,這是一部大製作,其次,它不被大多數人看好,你知道迪士尼製作它的目的只是為了推銷迪士尼樂園裡的同名專案,第三,它的預算因為這個初衷而比較有限,尤其這是一部特效密集電影,所以演員預算不高,為了請出約翰尼‧德普,他們花掉了大多數演員預算,而第四,我看過它的劇本,女主角伊莉莎白是個花瓶角色,不需要多少演技,只需要看來足夠美麗,我知道他們正準備請新人演出這個角色,而你恰好很漂亮,演技也足以應付這個劇本。”

  他透過後視鏡看了瑪麗一眼,瑪麗猛地打了個機靈,重新看向了前方,珍妮這才注意到,瑪麗和自己一樣,都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聽得聚精會神,乘著紅燈,她甚至扭過頭看向了切薩雷。

  “最重要的是第五,”切薩雷露出輕微的煩躁表情,“戈爾在結婚以前交過的所有女友都是金髮碧眼兒,他的妻子是金髮碧眼兒,他的幾個固定炮友是金髮碧眼兒,你完完全全符合他的審美,甚至在我來看,你就是他審美的濃縮與綜合。”

  珍妮第一次發現切薩雷也有稚氣的一面,就像是遇到了難題的孩童,他的眉毛皺起來了,甚至有些純真的疑惑,“而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對你視若無睹,這完全不符合邏輯。”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也就沒必要再去糾結了。”珍妮不能不承認,切薩雷的分析讓她也有了一些失落感,在此之前,她還從來沒想過自己距離《加勒比海盜》的女主角——至少是女主角試鏡,在理論上居然如此接近,“現在的結論就是,我們失去了戈爾的垂青,那麼你能不能考慮在製作人跟前推薦我,或者是投資商?至少讓我獲得試鏡的機會,雖然那是個英國角色,但我也能說倫敦腔——”

  她忽然想到自己去年上的那些課:口音課、騎馬課、劍術課。“啊,你從去年就瞄準這部片子了,對嗎?”

  “是的,而我經過衡量,最終是走了戈爾的路線。”切薩雷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但很快,這個結就放鬆了,“所以你應該知道,製作人路線是沒有什麼指望的,但即使如此,我們也得去試一試,不過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瑪麗依依不捨地把車停在切薩雷家樓下,顯然還沒聽夠他的金玉良言,珍妮跟著切薩雷走進門廳,“那現在和茱蒂的會議內容是?”

  “這16部片子裡,你真正有機會爭取女主角的只有三部,《加勒比海盜》沒戲以後,餘下兩部B級製作就是你今年能得到的最好機會。”切薩雷揉了揉鼻樑,“但為了爭取那兩部影片,我們需要改變一下PR策略了。”

  “那兩部片子是?”珍妮小跑著跟上切薩雷的步伐。

  “《少女特工隊》。”切薩雷掃了珍妮一眼,“《麻辣寶貝》。”

  看到珍妮的表情變化,他微微一笑,“是的,聽起來還是《加勒比海盜》更有吸引力,對嗎?但沒有辦法,在這一行,你必須學會處理失敗。如果你不能接受,做不到一覺醒來就把一切拋諸腦後,那麼以後就不要再盤根究底。”

  珍妮對這兩部片子都還有依稀的印象,這兩部片子似乎都是由金髮碧眼美少女出演的爆米花片,票房可能還不錯,但絕對沒到現象級的地步,那兩部片子的女主演也不是什麼有名之輩,乘著等電梯的功夫,她在演藝空間裡尋覓了一下,肯定了自己的看法:這當然絕對比不上《加勒比海盜》。

  既然這樣,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在聽過切薩雷的說明以後,珍妮肯定自己的思路沒有太大的問題——切薩雷的看法不能說有錯,事實上可能是相當先進的,但那是因為他不能做到預先判定票房,不可能神一般地在每年浩如煙海的文藝片裡找到必然會成功的那幾部,所以站在他的立場上,選擇文藝片的失敗機率是非常高的。

  但珍妮不一樣啊,她的金手指雖然並不全能,但穿越人士的身份,卻讓她在選片上有很大的主動權,比如說,僅僅是她知道的,2003年上映的文藝片小製作裡,就有《最愛你》、《迷失東京》和《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這幾部佳作,對於她來說,選演文藝片的成功率遠高於同行,甚至可以說是占盡了先機。以切薩雷的能力,和她現在百老匯音樂劇女主演的身份,只要切薩雷肯經紀,這三部片不說都拿下(也不可能都拿下),但起碼能搞到一部做女主演吧?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切薩雷按住開門鍵,示意她先出去,但珍妮看著他英俊的面孔,卻有些走神。

  ——仔細想想,這整件事最大的難點,應該就在於說服切薩雷吧……

  該怎麼在不暴露金手指的情況下說服切薩雷認可她的選片眼光?

  珍妮完全找不到答案。



  注:

  1奧斯卡是公關狂歡這一點是沒有錯的,遊說法那段也是真的。

  22002年年產量600左右是真的,但是別的資料沒有經過非常詳細的考據,大家隨便看看吧,別當真。

  3切薩雷的說法是他的個人看法,不代表作者觀點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03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09 AM 編輯

  第五十二章:第一次緋聞

  《迷失東京》、《戴珍珠耳環的少女》、《最愛你》……她當時想得怎麼那麼美啊?。

  兩個晚上過去了,珍妮依然沒決定好說服切薩雷的策略,更糟的是經過調查研究,她發現自己在這三部片的競爭中也並不能說是勝券在握,這三部片的女主演是斯嘉麗‧詹森(東京、耳環),以及佐伊‧丹斯切爾,這兩人在2014年陳貞穿越時,都是實力派女演員,而2002年的現在,童星出身的斯嘉麗已經拿過一個獎項提名,並且有過主演文藝片的經歷,雖然《馬語者》毀譽參半,但她的表演卻獲得交口稱讚。更糟的是,珍妮打給吉姆,在探口風的閒聊裡,發現斯嘉麗也是CAA的女演員,而且現在正獲得公司的全力培養,和她拿到的資源比起來,珍妮所擁有的這些幾乎沒什麼可炫耀的。儘管她還比珍妮小了三歲,今年才19歲,但在演員這條路上,她不但是珍妮的前輩,而且也已經比她走得要更前得多了。

  客觀地分析,斯嘉麗有獎項,有演技,有資歷,而且長得也很漂亮,更受過評論界的肯定,到目前為止已經演了幾個文藝片的,只有一出好評劇的珍妮要和她競爭《迷失東京》或者《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其實是很勉強的。

  而佐伊‧丹斯切爾呢,人家是演藝世家出身,父親就是有過奧斯卡提名的導演,母親是演員,98年入行,到現在為止已經是在各種片子裡出演過重要配角了,其中就不乏經典影片,比如說陳貞看過的《幾近成名》,這妥妥兒是導二代,目前就缺一部片子讓她轉正主演,珍妮自信自己比她美,但論人脈和資歷她也有所不如。

  ——切薩雷沒提到的是,每年那550部小製作片子裡,凡是賣相好一些的片子,競爭激烈其實不亞於大製作的女主角啊……

  雖然暫時沒想好該如何爭取這兩部片子的角色,當然也就談不上說服切薩雷,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工作也得繼續,珍妮還是按部就班地出演著《芝加哥》,繼續著她和安的合作。

  說到音樂劇,對她們兩人的碰撞,各大專欄的劇評人都先後給與了一致好評,《紐約時報》的布蘭特雷‘維爾瑪很好,但洛克希更棒’為標題,《紐約郵報》以‘《芝加哥》終於完美無瑕’為題,在劇評中都對珍妮的表現大加讚美。布蘭特雷更是顯示出了他‘珍妮佛粉絲’的真面目,在劇評裡盛讚說,‘在來自倫敦的新血刺激下,我們的美國麗人珍妮佛終於爆發了她的全部魅力,安‧本森演出的維爾瑪幾乎完美無缺,但更引人注目的還是珍妮佛‧傑弗森演出的洛克希,這女孩恐怖的爆發力和潛力讓人甚至感到害怕,我為將來和她合作的女演員感到哀悼’……

  比起上一回有節制的稱讚,這回的誇獎簡直可以說是肉麻了,但在一片讚譽之中,這並不突兀,珍妮佛出人意料的再度突破,征服了評論家和觀眾,《芝加哥》的票房更是節節攀高,現在雅虎網上的黃牛票已經炒到了駭人聽聞的數千美元高價,還為她帶來了幾篇報導,珍妮甚至作為後911時代紐約文化產業復興的標誌,上了一次CNN。

  當然,她的討論版也越來越熱鬧,許多粉絲開始討論特意到紐約來看演出,或者是對巡演的期待。——總的說來,《芝加哥》的反響已經好到爆棚,但珍妮卻很難因此高興,在切薩雷把自己預期中的藍圖告訴她以後,她的眼界也隨之拓寬,甚至是開始理解為什麼他對於她取得的成就從來都是無動於衷:也許她做到的這些,在普通人當中已經是個奇跡,但當她把目光擴大到全好萊塢的時候,珍妮發現在她的同齡人,也就是將來的競爭者中,她現在走出來的距離只能說是微不足道,甚至只算是在嚴重落後的情況下,一次絕望的追趕。

  當然,三個月後她的週薪有十成可能會漲到兩萬,但這算什麼?當人們回顧2002年的時候,他們會想到娜塔莉‧波特曼、斯嘉麗‧詹森,甚至是主演《哈利‧波特》系列的艾瑪‧沃森,而不是年收入一百多萬的珍妮佛‧傑弗森。

  珍妮第一次感到了對成功的渴望,當然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試圖去獲得成功,但這還是她第一次想要成功。僅僅是一年以前,她還能很理智地衡量貴婦生活和明星生活的性價比,認為做個律師的花瓶嬌妻(Trophy Wife)也不算差,如果她找對人的話,數年後就可以分享丈夫的數百萬乃至數千萬的年收入,而不必付出什麼——起碼不必像她去年那樣玩命的付出,當然她知道演藝圈的頂尖人士賺得比她要多很多,但……她們付出得也非常多不是嗎?按性價比來說,她還更傾向於Trophy Wife呢。

  但現在對她來說,這一切已經不僅僅是錢的問題了。珍妮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好勝心——她不僅僅想要賺錢,她還想要證明她並不比這些如狼似虎的競爭者差……

  她想要證明她也能站在這個圈子的高點,讓更多人——比等候在劇院外頭,比她的討論版會員數更多的人——讚美她的表演,為她而喜怒哀樂,她想要去影響更多的人。

  ——但她現在卻只能蟄伏著等待機會,緩慢地向前進,坐視著她的競爭對手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前奔跑。

  這感覺真是糟透了。

  #

  “珍妮!珍妮!”

  當珍妮從劇院裡走出來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在人群中有一張眼熟的面孔在對她拼命眨眼微笑,順便揮手,同時大喊,“珍妮,是我啊,你還記得我嗎?”

  珍妮對最前面的劇迷微笑了下,開始為她簽名,同時滿足合影要求,但眼角餘光還在望著那個熱情的粉絲,過了幾秒,她想起來了,“啊,威爾!”

  在她的示意下,威爾‧希爾頓劃開人群,擠過保安和瑪麗的攔阻,熱情地擁抱了一下珍妮,惹來一陣羨慕的抗議聲,他高興得容光煥發,“這麼說,你沒忘記我嘍?”

  珍妮當然沒忘記他,不管怎麼說,威爾也是希爾頓集團的少爺之一,再者她還依稀記得他們之間有個約定,好像是說等她拍完《芝加哥》後會和他約會一次,只是之後她實在太忙,而且後來就直接到紐約了,所以完全忘了這回事。“我當然沒忘記你了,但你為什麼沒打電話給我?而是選擇在這裡等我?”

  “噢,我的電話丟了。”威爾扮了個鬼臉,看起來沒說實話,“你今晚有空嗎?等會兒要去哪?我記得你還欠我什麼嗎?”

  一如既往,他過分的熱情總是讓珍妮有些無法招架,她笑著挪開腳步,“嘿,你先讓我簽完名好嗎?”

  瑪麗也上前攔阻威爾,以便珍妮繼續工作,劇迷們都又羨慕又妒忌地看著威爾,有幾個男粉已經唯恐天下不亂地告誡珍妮,“別和他約會,他配不上你。”

  “嘿,小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威爾不爽地隔著瑪麗叫囂,當下又激起一番粉絲之間互相聲援的浪潮,搞得狀態本來就不太好的珍妮簡直有些頭疼。她連忙加快了簽名的速度,同時示意瑪麗安撫粉絲情緒。

  好像這一切還不夠糟似的,又簽了幾個名以後,珍妮身邊忽然亮起了閃光燈,一個陌生的狗仔忽然神出鬼沒地冒了出來,先給珍妮拍了幾張照,然後又去拍攝威爾,並且很自來熟地問,“珍妮佛,這是你的男朋友嗎?我知道他是個希爾頓——”

  他的爆料在粉絲中引起一陣騷動,和威爾互嗆的聲浪忽然降低了。雖然威爾還是那個威爾,但群眾發現他是個希爾頓後,他好像立刻就有了約會珍妮的資格。

  “不,他只是一個普通朋友。”珍妮哭笑不得地說,“說真的,你是從哪冒出來的?”

  “那麼前幾天晚上在After Party上和你一起離開的金髮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嗎?還是你的約會?”狗仔抓住機會,閒聊般地問著,“我沒拍到照片,但我聽說他火辣得簡直能點燃一杯威士卡。”

  他沖粉絲群友好地揮了揮手,開了個玩笑,“我打賭這裡有一半女粉絲只看了他一眼就倒戈成為他的粉絲了,是嗎?”

  珍妮猜他是從劇迷口中聽到的消息,因為當時她和切薩雷走出來時有很多人看到,如果不是保安阻止,他們根本不可能不受阻攔和尾隨地走上大街。

  也許在亞洲,剛出道的女明星有戀愛對像是很讓人忌諱的一件事,但在美國這絕不是問題,除非是精神有問題的瘋狂粉絲,否則一般人都很接受明星戀愛,如果一個明星老也不談戀愛,反而會讓人懷疑他或她的性向…………看來她的粉絲們還都是顏控,起碼比起威爾,她們都更支持切薩雷。

  “你說的那個帥哥是我的經紀人。”珍妮繼續無奈地澄清,“我是說,你起碼要先做一下關於我的功課吧。”

  在一陣雜亂不堪的對話中,整個簽名匆匆結束,剩下的人只能得到珍妮的微笑、感謝和招呼,在混亂中她登上了瑪麗停在不遠處的座駕,威爾趁亂也上了車,珍妮沒有阻止他。

  “你不會是現在就想行使約會權吧?”珍妮問。

  威爾摸了摸鼻子,“我當然想,但狗仔就在後頭呢,你甩掉他後把我放下來就行了——哈哈,沒想到還沒約到你,我就成了你的緋聞。”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沒心沒肺、歡脫得很,珍妮看了看他的笑臉,倒也覺得心情明媚了一些,她問,“所以你沒有去你的Gap Year?”

  威爾頓時對她傾注了一段血淚史:他倒是準備出發了,可惜回到紐約來參加新年派對的時候,在朋友家裡嘗了一次大麻,暈乎乎地回家以後,被他母親聞到了味道,現在他失去家裡的經濟支持,只能在紐約的希爾頓酒店實習,每個月都要接受藥檢,連續六個月Clean才能繼續Gap Year計畫,在此期間,雖然已經大學畢業,但也有宵禁。而且出國以後也不能剪髮,每三個月必須回國一次做Drug Test,如果發現有用藥跡象,立刻停止旅行,父母甚至會考慮削減遺囑中他的繼承份額。包括希爾頓為後代設立的基金會也有相應的懲罰性條款,他母親就威脅他,如果他複吸的話,就會對基金會告發他的用藥歷史,這樣他連基金髮給的生活費都將領不到。甚至他的手機也是被母親直接丟到游泳池裡,為的就是斷絕他和狐朋狗友的聯繫。

  “你有個好母親。”珍妮告訴威爾,並開了個玩笑,“看來你是無法領著我去你堂姐那著名的派對了。”

  “帕麗斯的父母就從來不管她的用藥。”威爾憤憤不平地嘀咕了幾句,隨後歎了口氣,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是的,我們現在能去的只有一些安全的,絕對沒有大麻味道的派對,否則我親愛的好母親說不定會又迎來一次歇斯底里大發作。——但別以為我會就此放棄我們的約定,你想都別想。”

  珍妮不住發笑,“好吧,但你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來履約了,六月後我不可能再和你出去,而且你到那時候也該出國去了,所以,不管你有什麼大計畫,都得在最近付諸實踐。”

  “那你得分給我一整天!”威爾立刻討價還價。“還要附加一個吻。”

  這無理的要求當然得不到珍妮的同意,兩人談判了一段時間,期間瑪麗一直沒有成功甩掉那個有毅力的狗仔——珍妮後來也發現這對她是很超過的要求,那個狗仔明顯是跟車的行家裡手,雖然他今天騎的是摩托車,但在汽車上不了速度的紐約城區,摩托車也足以牢牢跟住他們了。

  沒有辦法,威爾只好在他家附近下車,當然免不得又被拍了幾張照片,他還過去和狗仔交涉了一番,但看來成效不彰,不過珍妮倒是抓住機會讓瑪麗先行開車離去。

  雖然她回家以後就給茱蒂和切薩雷都寫了郵件,報告了一下今晚的狗仔襲擊事件,不過,第二天早上珍妮是被莉莉安的電話吵醒的。——由於工作時間的關係,珍妮的生物鐘不可避免地發生偏移,現在她早上一般要睡到9點多,即使算上時差有時也比莉莉安起得晚。

  “你看了你的討論區嗎?”莉莉安是討論區的忠實觀眾,最近很多有趣的帖子都是她讓珍妮看的。“親愛的,你有緋聞了,來自《紐約郵報》八卦版,論壇的帖子只是摘錄了標題:百老匯的新公主私生活混亂?希爾頓繼承人?經紀人?腳踏兩條船的高手J‧J.J?”

  珍妮揉著眼睛清醒了過來,“What——the——Fuuuuuck?”

  莉莉安簡直快笑瘋了,強烈要求立刻看到全篇報導,而當珍妮沖下去買來報紙的時候,茱蒂的電話也打過來了。

  “你不應該發郵件,你應該直接打電話!你讓那男孩上了你的車!”茱蒂明顯是弄到了幾份報紙的影印版,“上帝啊,他們甚至搞到了切薩的照片,這些該死的東岸媒體!”

  事實上,報導了整個腳踏兩條船事件的媒體並不止《紐約郵報》,還有《紐約名人軼事》、《紐約每日新聞》,除了《名人軼事》是本非常扯淡的八卦小報以外,餘下兩家媒體都是有一定公信力的地方報紙,不過三家拿到的照片都是大同小異:威爾上車,威爾下車,威爾和她談話,威爾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看來,那個狗仔昨晚的收入肯定相當不菲。

  除此以外,《紐約郵報》還配了威爾和帕麗斯‧希爾頓從一間夜店裡一同走出,彼此親密交談的圖,標注了威爾的身份,還有切薩雷和珍妮佛‧貝爾出席活動的一張老圖,照片上的切薩雷看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冷淡,報紙給他的配詞是:洛杉磯的可憐人知道他的愛情鳥在紐約的戀曲嗎?

  整篇報導也以《紐約郵報》的最為詳盡,不但仔細而且曖昧地描述了威爾上車,狗仔追車,瑪麗甩掉狗仔未遂,最後威爾在寓所附近下車的事情,技巧地忽略掉了珍妮的聲明以及威爾後來對狗仔的解釋(威爾昨晚在電話裡和她彙報過了),而且還詳細說明了威爾的身份,以及切薩雷在CAA 的職位,和珍妮佛‧貝爾的恩怨——他們居然還暗示切薩雷先找的貝爾,然後和貝爾分手後舊情難忘,又找了珍妮作為替身,現在正和她熱戀中,而珍妮之所以能成為《芝加哥》主演,正是因為切薩雷為了她動用了無數關係,硬是要把她捧上這個位置。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珍妮把報紙扔過大半個房間。

  電話那頭,莉莉安已經笑得喘不上氣了。“Oh God,Oh God,我再笑下去就得窒息了。——天啊,最好笑的是你的粉絲們似乎都有點把這當真了。”

  珍妮現在完全不想去討論版,她整個上午的閒置時間都在和茱蒂、切薩雷的視訊會議中度過——茱蒂今早才收到她的電子郵件,所以一個勁地埋怨珍妮沒能及時給她電話,讓她處理新聞。至於切薩雷則完全不在意自己也成為新聞主角,主要關心這件事的後續會擴大到什麼級別,是地方級還是全國?他們能否從這件事裡找到一些好處?

  她現在漸漸明白為什麼切薩雷對於她‘我不需要經理人’的決定如此不置可否了。當珍妮下午去排練的時候,她已經有點頭痛了。雖然這整件事沒有傷害到她,但對她的精神的確造成了很大的壓力,整個會議簡直勞神且令人煩躁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唯一的安慰就是她的同事們都沒相信這番胡說八道,安‧本森還友好地安慰她。

  “我在倫敦的時候,有一天和裘德‧洛說了話,在一個派對上。”她說,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後第二天,我看報紙的時候發現我已經成了他婚姻中的第三者。”

  珍妮忍不住笑起來。“好吧,但那至少是裘德‧洛啊!”

  “如果你想要認識他的話,我可以牽線。”安對她眨了眨眼,“洛現在就在紐約,他後天要去洛杉磯演《冷山》,不過明晚會來我的Party。你知道,他是一匹野馬,珊迪從來都管不住他——而且,他對你的表演讚不絕口。”

  從安說話的語氣來看,珍妮懷疑她和裘德‧洛是否真的只是在一個派對上說過話的關係。不過她也從來沒有管別人家閒事的習慣,她考慮了一下,“好啊,除了洛以外還有什麼我認識的人嗎?”

  “還有一些倫敦到紐約發展的朋友,”安說,“哦,對了,還有戈爾,你應該認識他——他是個導演,我首演那天的派對被一個朋友帶來的,我看到他的那個朋友和你很親密。”

  “啊,他和你——”珍妮故作恍然大悟狀。

  “不不,”安搖了搖頭,“他只是正在為他的電影尋找角色,並且給找了個試鏡機會而已,他覺得我很適合出演那部電影的一個配角。”

  “啊,他是那天看了首演以後告訴你的?”珍妮故意擺出不快的樣子,“但那天我問你的時候,你說他只是和你寒暄了一下。”

  安高興地說,“不,不是那天,他是個很認真的人,之後他又看了兩次演出,才到後臺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他說他要多看幾遍演出,肯定我的表現足夠穩定。”

  “是嘛?”珍妮吃驚地說,“但我沒在後臺看到他呢。”

  “是的,他在你出來之前就走了。”安說,“不過你可以注意一下,他已經連著來了七八天了,都是同一個位置,他那個朋友為他保留的,就在第二排左邊——他真的很認真對嗎?只是一個配角而已,他甚至已經發出試鏡邀請了,但還在不斷地確認我的水準。”

  珍妮為這信息瞪大了眼,“是——嗎?”

  她勉強按捺住心底洶湧而來的猜疑,在安起疑之前就把話題給帶開了,“不過他不是裘德‧洛,快和我說說洛——我聽說他非常風流……”

  她們熱烈地談論了一陣裘德‧洛的桃色八卦,不久後珍妮找到個空隙離開去上廁所,一走出排練室,她就沖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撥通了切薩雷的電話。

  “聽著。”切薩雷一接起來她就說。“儘管笑話我自我中心,但關於戈爾我有個想法……”



  注:

  戈爾的家庭我毫不瞭解,除了那個名字以外一切都是虛構的,大家不要當他真的是那樣的人啊。但是裘德洛的確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

  《紐約名人軼事》也是我虛構的小雜誌。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06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10 AM 編輯

  第五十三章:黑色幽默

  “戈爾正在進行婚姻諮詢。”珍妮才一接起電話,切薩雷就在那一頭沉聲說,“據小道消息,他的婚姻已經岌岌可危,雙方正在為即將到來的離婚大戰做准備,一旦婚姻諮詢失敗,下一步肯定就是離婚訴訟。維賓斯基太太在婚前協議裡特別規定,如果是因為戈爾的出軌導致婚姻破裂,他每出軌一次就要賠出一百萬美元。”

  珍妮當然瞭解過戈爾‧維賓斯基的職業生平,之前他靠拍攝MV獲利頗豐,導演的幾部片子票房也都算過得去,《美版午夜凶鈴》更是成本六千萬,北美票房就上了一億二,全球兩億多的賺錢之作,不過他轉型當導演也就是這幾年的事,身家未必有上千萬,如果之前已經被捉到過出軌證據的話,罰款外加正常安家,戈爾有可能要淨身出戶,或者倒欠前妻錢。

  “這樣一切就完全說得通了。”珍妮瞪著天花板,真是感覺世界都回到了正軌。她現在也理解切薩雷那天為什麼如此大惑不解了,這就像是一個數學題,按照公式推導出的答案是80%,但是現實卻是給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1,他不是在乎失敗,只是找不到自己到底失誤在哪。“戈爾看來對自己的自製力並不引以為傲。”

  切薩雷自然沒有捕捉到珍妮經過一層翻譯的梗,他當然也有一絲興奮,珍妮現在已經可以熟練地從他的聲音裡分辨出情緒的痕跡。“戈爾是個聰明的傢伙,會做出這種決定並不奇怪——但這對我們是個利好消息,現在,我們要解決的只有這個具體的問題了。”

  “你介意現在飛來紐約,客串一下我的癡情男友嗎?”珍妮姑且一問。

  切薩雷毫不考慮地予以回絕,“CAA不允許經紀人和藝人戀愛,當然那篇緋聞影響不了什麼,但我不可能公開扮演你的男友。”

  他頓了頓,“再說,我也不建議你採用男友策略,你該知道這在好萊塢,尤其是在戈爾心裡算不了什麼。”

  珍妮也發現自己的思路出了點岔子,戈爾‧維賓斯基都能在婚內維持固定炮友了,她怎麼可能指望他相信自己會因為一段戀愛關係的束縛而對他嚴防死守?現在擺明兩人之間是一強一弱的關係,戈爾明知珍妮有求於他,不太可能會拒絕他的要求。眼下的情況打個比方,戈爾是個愛狗人,而珍妮是一隻可愛的狗寶寶,戈爾不信任自己能在遛狗期間不去摸珍妮,也不相信如果自己去摸的話,連牙都沒長齊的可愛狗寶寶會咬他。——而一旦他伸手去摸,那就將面臨高額罰款,那麼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不要把狗寶寶放到自己身邊。

  珍妮現在和切薩雷商量的就是該如何讓戈爾相信自己是個牙尖嘴利,並且對他毫無興趣的狗寶寶,同時又利用他對狗寶寶的萌心來獲取角色,讓戈爾溜著她走一段時間——起碼是把她溜到試鏡中去,到了那裡,她至少能有個相對公平競爭的機會。

  “直接告訴他我對他沒興趣,即使他要睡我我也不會讓他得逞?”珍妮自問自答,“不妥,即使他本來沒打算睡我,這也會損害到他的自尊心,讓他對我失去好感,降低推薦我試鏡的欲望,而且這並不能解決問題的根源:他對我的興趣。”

  “我不可能現在忽然結婚吧?”她問切薩雷,“或者私下欺騙戈爾,告訴他我是個對男人沒興趣的女同性戀?如果只是維持很短一段時間騙局的話,我是可以做到的,只要把話說得含糊一些,事後他應該也不會覺得我在騙他。”

  “我認為你對男人的性心理還有些不夠瞭解。”切薩雷回答,“以我的看法,如果你告訴他你是個蕾絲邊,戈爾只會更加興奮,在腦中浮想聯翩你和另一個金髮美女的Girl on girl action。”

  珍妮對此‘竟無言以對’,切薩雷沉吟片刻,揭露了自己的計畫。“告訴他你是個虔誠的福音派基督徒。”

  “我什麼?”珍妮提高了聲音。

  “福音派基督徒。”切薩雷說,“你今天休假,去買個純銀戒指戴到左手無名指上,那將是你的守貞戒。告訴售貨員你要買什麼,她們會為你找到的。”

  不論是陳貞還是原主珍妮,對美國人的信仰文化都沒什麼瞭解,原主珍妮第一不感興趣,第二她生活的那個環境,人們和宗教唯一的交叉就是逢年過節去教堂領點免費的食物,她從床上坐起來,打開電腦,“等等,你能把福音派這個單詞拼寫給我嗎?”

  切薩雷發出容忍的歎息聲,“詳情你可以一會在網上研究,我知道你當然不是處女,不過你只需要騙戈爾幾天,告訴他你是虔誠的守貞信徒,一生一愛、為愛守貞,只有在結婚典禮上你才會用婚戒換下這枚戒指。換言之,如果有人在婚前就打算……採摘了你這朵鮮花(Deflower you),那麼他就得懷抱和你結婚的決心,否則你肯定不能善罷甘休。”

  “這會有用嗎?”珍妮不可思議地問,“他會相信嗎?不,最重要的還是這會有用嗎?”

  她當然不是處女,原主珍妮擁有健康活躍的性生活,至於陳貞,連小孩都有了,更不必說,她覺得在這種事上說謊還是挺容易被人看穿的,畢竟對這種事瞭解不瞭解還挺容易能看出來。

  “你今年才21歲,只要你演技夠好,他為什麼會不相信?”切薩雷反問,“至於這會不會有用,只要他相信了,就一定會有用。你不是男人,不會知道沒有什麼比缺乏經驗,把貞操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處男處女更加敗壞興致的事了。福音派的守貞教徒幾乎沒有人能擁有健康的約會生活,除非內部解決,否則全都是婚嫁困難人士。”

  珍妮感覺到了濃厚的荒謬感,就她所知在遙遠的東方,哪怕是2014年,還有無數人,甚至包括女人有濃厚的處女情結,當然基於多年的重男輕女,處男情結倒是比較少見。

  “你確定?”不知為什麼,她有些不甘心。“即使我這麼漂亮?”

  “對於戈爾這樣的人以及他現在所處的這種情況來說,比起一個100分的處女,他應該更願意擁有一個80分的蕩婦(Slut)。”切薩雷肯定地回答。

  好吧,這大概算是東西方性文化上最顯著的差別了,陳貞從原主珍妮的記憶裡也能知道切薩雷所說的大概不假。珍妮的高中社交圈裡,如果哪個女孩到了十二年級還沒擺脫處子身份,簡直就會淪落為朋友中的笑柄。大部分人在這個年紀即使沒有物件,也會挑選一個不錯的朋友來一起體驗和探索性的奧秘,所以學校也一直在宣揚安全性行為的重要——謝天謝地,原主珍妮是聽進去的,雖然她的性生活很活躍,但所有活動都是在安全套的保護下進行的,沒有帶來什麼難以啟齒的不測後果。

  反正,對於好萊塢大部分心理健康的正常人來說,把第一次和婚姻捆綁在一起的人不管多美,性吸引力應該也是接近於0的,切薩雷的這一招雖然挺荒謬,但不能不說,起碼值得一試。

  “好吧。”經過一番莫名其妙的掙扎,珍妮同意道,“看來今天得在突擊學習中度過了。”

  “你是安全的。”切薩雷安慰她,“戈爾會想和你討論的話題裡,福音派基督教義應該會排在最後。”

  即使如此,但珍妮還是習慣做萬全準備,她用了短暫的時間去第五大道買了一枚守貞戒,然後整個下午都在研究福音派的一些講究,這樣起碼有人提出一些常識性問題的時候,她不至於接不上話。

  一邊如饑似渴地汲取著枯燥的宗教知識,珍妮一邊發自內心地感到滑稽荒謬:她當然知道演藝圈不像是對外展現的那麼簡單,當年她的一些同學為了得到角色,也沒少主動去潛一下別人,這在圈內都是不成文的規矩,‘這些事都不叫事’,不過即使如此,珍妮也沒想到在好萊塢,爭取試鏡是這麼一場錯綜複雜的智力遊戲,邏輯學、大資料、金融分析甚至是心理學都有一席之地,肉體的作用反而是微乎其微了。

  不過,即使有了這個策略,她對今晚的局勢也不是非常樂觀,珍妮已經認定戈爾對自己神魂顛倒了,她看過《加勒比海盜》,戈爾想推薦安出演的女海盜角色戲份約合《芝加哥》的吉蒂差不多,即使是細節控羅伯,選用她做吉蒂大概也就只經過一兩個小時的考慮,戈爾連著來了這麼多天的表演——說她自戀好了,但珍妮認為他只能是來看她的。

  這在往常不能算是件全然的壞事,有個話語權不太小的導演對她神魂顛倒,起碼意味著一些不錯的機會,但在這個特定的背景下珍妮完全不知道事情將會如何進行,畢竟不論是切薩雷還是珍妮都不可能完全把握戈爾的心理。即使切薩雷的耳目靈通得足以在一個晚上打聽到戈爾婚姻生活的內幕,他也絕不可能遙控珍妮取得勝利。即使——即使他們成功地解除了戈爾的擔心,但戈爾會覺得她適合出演《加勒比海盜》嗎?他會給她這個試鏡機會嗎?

  珍妮不知道,她只能相信切薩雷的判斷:《加勒比海盜》女主角是目前最適合她出演的角色,而她也是最適合出演《加勒比海盜》的女演員之一。

  #

  和以往不同,珍妮承認自己的確是為今晚的派對精心準備——不過和通常女人們悉心打扮的目的不同,今晚她的目標絕非驚豔全場,反而是要令自己微妙地氣質平庸,不那麼顯眼。戈爾已經見識過她光芒四射的一面了,現在該讓他相信珍妮在日常生活中完全不是攻擊性很強的肉食王女。

  為了和她最新出爐的‘福音派虔誠信徒’的身份匹配,她穿了保守的長袖圓領連衣裙,整體走的是優雅名媛風,所以黑裙子並不貼身,渾身上下除了金髮、切薩雷+莉莉安送的卡地亞耳釘、那枚守貞戒指以外,全都灰撲撲的,甚至連包都很低調。當珍妮來到安的公寓時,她受到了不少同事的善意嘲笑,“看來有人已經被八卦雜誌整怕了,打算放棄所有性吸引力來回避流言蜚語。”

  珍妮早就想好如何散佈自己的‘守貞誓言’,她今晚是帶著一套策略來的,這策略也決定了她不可能只騙戈爾一個,先告訴他自己要守貞,然後直接說起試鏡的事——這就有點太看不起戈爾的智商了。

  “我沒有更多選擇了。”她‘鬱悶’地吐出一口氣,舉高左手,讓大家看到她的新首飾,“看,我不得不花上幾百美元買一個這個來保護我的名聲。”

  女人永遠都對閃著亮光的東西沒有抵抗力——Gay也一樣,一群人立刻湧上來看她的戒指,有人誦讀出鐫刻,“Pure&Love,珍妮!我不知道你還是守貞誓言的擁護者。”

  “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是嗎?”珍妮‘無奈’地說,“我是說,在LA和這裡,我們守貞者都和大熊貓一樣稀少,我不想成為人們議論的對象,但現在那些緋聞已經有點太超過了。”

  這當然是大八卦,群眾明顯按捺著自己的興奮之情,個別人留下來和她一起感慨媒體的無良,“當然,這也是因為你的經紀人實在太惹火了,我是說,在他跟前,詹姆簡直一無是處……”

  但珍妮看到之前的聽眾已經分散到派對各個角落,開始和他們的朋友竊竊私語,從屋內各個角度投來的眼神,也比以往要多上不少。

  很好,餌已經撒出去了,魚能不能上鉤就只能聽憑天意。

  閒聊了一會,珍妮拿了一杯酒,過去和主人打招呼。安一見面就把她拉到一邊,“珍,我聽到一個很荒謬的傳聞——”

  珍妮不能不舉起手證實這個傳聞並不荒謬,而安的眼睛瞪得比剛才還大,“呃……我得說,這件事讓我非常吃驚?”

  過了一會,她把珍妮介紹給裘德‧洛認識,並且告訴她裘德也看了她們的《芝加哥》,不過裘德‧洛對珍妮的態度非常客氣,誇獎了幾句她的演技便禮貌告退。從安豐富的表情來看,如果不是她驚天動地的‘守貞誓言’,今晚裘德‧洛對她肯定要比現在熱情得多。

  陳貞前世非常喜歡這個演技和英俊並重的英倫美男子,2002年也是他風華正茂,最美好的年紀。不能‘Deflower’裘德‧洛也許是個遺憾,不過眼下她對他的冷淡卻只有喜悅:很好,看來她的‘守貞’已經成功地嚇跑了一個潛在的419追求者,這對於她的目標來說是個好消息。

  天下所有的派對都是老三篇,不論是上東區的名流派對、長島的中產階級派對又或者是蘇活區的藝術家派對,本質上都是一群人端著酒(有時還有水煙瓶)聚在一起聊天。珍妮今晚刻意都呆在顯眼的地方,只要一進門就能看見的落地窗邊,她和不少好奇的同事都解釋了新戒指的來龍去脈:她的信仰使她不喜歡媒體對她的感情生活無中生有、胡編亂造,所以決定用戒指聲明她嚴守堅貞的決心。

  在一個多月以後,她在社交場合的戒心逐漸降低,這杯酒是她眼看著服務生開瓶斟出的,所以珍妮聊得口乾時也會喝上一口,此時她就是難得找了個閒空,轉過身端詳著曼哈頓下城區的夜色,安的公寓在唐人街附近,花花綠綠的霓虹燈在夜色中讓她有種身在香港的錯覺。

  “嗨。”有個人在她身後招呼。

  珍妮轉過身去,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停止了呼吸,但很快,她便控制住了自己,以自己能達到的最高演技境界,‘好奇’地挑了挑眉毛,以‘我認識你嗎’的態度招呼,“嗨?”

  陌生人對她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珍妮佛。”

  他說,態度帶了幾分不自然的冷淡,“我是阿加塔的朋友戈爾。”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10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11 AM 編輯

  第五十四章:戈爾帶來的好消息

  珍妮知道現在她該把握好尺度。

  “我認識你。”她熱情地握了握戈爾的手,“我在阿加塔身邊見過你。”

  其實,每一個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在性愛上都是無師自通的天才,除了以安排矛盾衝突為己任的小說和電視劇以外,在日常生活中,那種狗血的‘我愛了你許多年,但你對此一無所知’的故事,背後往往埋藏的是一個血淋淋的真相:‘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說穿。’從剛見面的兩個陌生人開始,眼神、肢體語言,微表情、語氣……有太多跡象可以揭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沒有‘性’趣,而另一方是興趣缺缺還是本身也興致盎然,這就更是無從掩飾了,畢竟,在漫長的原始社會,兩人的交媾能否達成合意,憑藉的可不是當時還沒有豐滿成型的語言,而是這多種資訊組成的直覺。

  換句話說,戈爾對珍妮的興趣,在她眼中完全是一目了然,這雖然是她第一次和他說話,但兩人一旦搭上話,珍妮對他的心態在一眼間就瞭若指掌:啊,沒錯,他受到她的吸引,對她有濃厚的性趣,但人並不是完全受本能驅使的動物,戈爾現在對珍妮,就和陳貞前夫手下的員工看她一樣,雖然知道她美,但也知道她不能碰。

  作為一個並不想惹是生非的豪門少奶,和這些潛在欣賞者處出正常的關係,也算是陳貞的必備功課,她把一切可能引起誤會的小動作全都收斂,雖然熱情,但這熱情是商業的熱情——珍妮並不遮掩對戈爾商業上的興趣,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推理題,切薩雷可能是通過羅伯-阿加塔-戈爾的線把戈爾青睞的,阿加塔和他本身關係並不密切,當然不會為切薩雷隱瞞什麼。戈爾完全應該知道切薩雷對《加勒比海盜》有興趣。

  “我想你除了見過我以外,應該還聽說過我。”一樣是深感興趣但沒出手,戈爾的表現比戴夫不知道老成出幾倍,他裝得還挺像話,名片大導的那種矜持味兒出來了。“我聽說你和你的經紀人都對《加勒比海盜》有興趣。”

  他願意開門見山,珍妮當然配合,“我猜想是的,否則切薩雷也不會極力邀請你來看演出。”珍妮自嘲地笑了笑,“但就你的表現來說,我猜我應該是沒戲了?”

  “一個像你這樣優秀的年輕女演員是永遠都不會沒戲的。”戈爾回答道,“但我的習慣很古怪,正因為你很有戲,我才刻意回避了你——你知道,這是工作,公事就該公辦,我想知道的並不是你有多麼易於交談,在私下多有魅力,我要知道的是你在長達幾十天的拍攝中能否始終敬業,演技是否穩定,甚至包括你的颱風和表演細節,這才是我想知道的東西。”

  他的演技真的不錯,如果珍妮對內情一無所知,她說不定還真會買帳。

  雖然在前夫身邊,陳貞也見識過一些社交場合的勾心鬥角,但好萊塢還是讓她大開眼界,現在戈爾自以為他把自己的心路歷程瞞得很好,珍妮是那個單純可愛,不需要知道他的婚姻現狀以及他對金髮碧眼兒喜愛、對J‧J.J興致的人——這就像是芭蕾舞,她在戈爾的領導中優雅地盤旋轉圈。

  而在珍妮這裡,她也自以為自己把守貞戒指這一招瞞得很好,戈爾不需要知道她知道,不需要知道珍妮才是那個站立不動,舉起手領舞的人。

  “那麼,今天你來和我搭話,意思是我終於失敗了嗎?”她沒有故作沮喪,而是學著切薩雷,把一切不是必須的情緒表達收斂下去,儘量冷靜、商務和專業。這一招在某些時候的確好用,對於戈爾,她女性化的一面越少越好。

  “恰恰相反。”戈爾舉起酒杯和她輕碰了一下,“我希望你能撥出時間,參與《加勒比海盜》的試鏡。”

  珍妮的眉頭挑了起來,她暗自希望自己把驚愕表達得內斂又自然——當然,少許疑惑必不可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忽然下了這個決定嗎?”

  “事實上,在第一晚觀看《芝加哥》的時候,我就意識到我在看的是一場偉大的演出。”談到工作,戈爾也慢慢來了狀態,珍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肢體語言的改變:現在戈爾已經不再受到珍妮外表的影響了,就像是切薩雷和詹姆一樣,當他們談論到工作的時候,珍妮只是一樣工具、一件商品,一個計算用的符號。“你是個富有表現力的女演員,外表優秀、演技優秀,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你有一種氣質——”

  戈爾皺起眉毛,好像在尋找合適的詞句,但又放棄,直接引用了阿加塔的話,“就像是阿加塔對我說的一樣,你有一種魔力,可以把觀眾帶入戲,你可以把他們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在你身上。如果說在好萊塢,有演技、有美貌的演員是珍稀動物,那麼我得說,你擁有的是一種能把你推上頂端的稀缺天賦。”

  他開始用動作輔助談話,“我可以大膽地說,在我合作過的女演員裡,我只有在茱莉亞‧羅伯茨身上看到過和你類似的氣質,而你還要比她更美。”

  珍妮雙手下壓,做了個謙遜的動作,“你實在是太過獎了,維賓斯基先生。”

  “不,這充其量只能說明我合作過的名演員還不夠多。”戈爾反而開了個玩笑,“當然,我知道你的簡歷有瑕疵,否則你的經紀人不會想要走當面推薦路線,但我看重的並不是你的履歷,我需要一個漂亮而有演技的新面孔,我來到紐約就是因為在好萊塢的選角不順利,我遇到一個美質良材,那我沒有理由因為履歷或是別的原因而放棄讓電影更好的機會。”

  說到別的原因,他的眼神有些漂移,但很快又清晰而堅定起來,戈爾談論起電影的時候,簡直有種虔誠的狂熱。“但我必須要確定你有撐起整部電影的能力,我在說的是投資上億的A級大製作,而你演的《芝加哥》雖然也是全本劇碼,時間段夠長,但這和綠幕片完全不是一回事。”

  珍妮現在漸漸相信,能讓戈爾連續看九天的動力並不是她的美貌——她當然很漂亮,戈爾也很喜歡她,但首先,看音樂劇是看不清臉的,他有很多別的辦法來欣賞她的長相——他看九天就是為了肯定珍妮有沒有演女主角的資格,如果不是她表現出和《加勒比海盜》女主角相符的實力,即使她是他的繆斯轉世,這男人也有足夠的自制力離開這個代表一百萬美元風險的誘惑,即使要勾搭,也會等到離婚辦妥後再回來。

  這很精明,似乎有些冷酷,但也令珍妮對他多了幾分好感,她可以不在乎戈爾喜好偷情出軌的人品,但卻不希望自己和一個不專業的導演合作。“那麼在過去的十天裡——”

  “你的演出我全沒有缺席。”戈爾露出克制的笑容,他又對珍妮伸出手,“我做出了我的判斷——恭喜你,傑弗森小姐,你獲得了這個試鏡機會。”

  珍妮克制住席捲全身的喜悅和笑意,“謝謝你的賞識。”

  兩人的手用了比平時更長一些的時間才分開,戈爾鬆開手時似乎有些依依不捨,珍妮感覺到了他狀態的變化:工作談完了以後,本能又來搗亂了。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如果你不想談太多工作也沒關係。”珍妮開始引導話題,“我想聽聽這個專案的具體內容,我是說,現在外界知道的資訊似乎不多,我的經紀人只是簡單地告訴我,這是一部我絕不想錯過的片子。為了避免我在瞭解細節以後太過看重,他甚至拒絕向我透露更多。”

  “當然。”戈爾也是精神一振,他腦海中那只流口水的本能小狗被成熟的社會人士碾壓了過去,正是這個社會人士給珍妮掙來了試鏡機會,也是他時刻提醒戈爾,這是個危險人物,最好把她趕得遠遠的。“事實上,《海盜》的演出難度對於《芝加哥》來說會更高一些,它是綠幕戲、時代背景,而且女主角最好是英國籍——即使這一點可以改動,但英國口音總是最受歡迎的。雖然你的簡歷裡說你會說英國口音,但我不妨透露給你,你的競爭對手中有幾個是土生土長的英國女演員。”

  “但《海盜》的主角是約翰尼‧德普。”珍妮說,“我想這所謂的女主角是個沒有什麼內心戲的——”

  “花瓶?”戈爾反問了一句,他哈哈笑了,“是,但花瓶也是個技術活兒,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把花瓶演好。”

  珍妮知道自己應該加強戈爾對她的信心,因為相對于所有競爭對手來說,她的先天劣勢非常明顯——在戈爾心裡她代表價值一百萬的風險。不過,加強信心這個任務本身就是把雙刃劍。

  “是啊,即使演技再好,長得不漂亮,觀眾也不會買帳。”她說,泛起一絲自信的笑容,把長髮往後撥去,這對於女性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的動作,能夠最大限度地展露風情。“不過,正因為這和長相有很大的關係,我對這個試鏡還是很有信心的。”

  戈爾注視了她一會,表情有些複雜,頗為類似詹姆斯當時在聖誕晚會上的表現,他忽然清了清嗓子,有些笨拙地轉移了話題,“我看到你手上戴了一枚戒指——你結婚了?”

  “不,這是我的守貞戒指。”珍妮知道這是她加強戈爾對她另一重信心的時候了,她逼迫自己用盡全部對‘美好愛情’的憧憬,垂下頭含笑說,“當然,這在好萊塢很少見,但我很早就是這麼想的,有些事是主許給相愛的人做的,即使遇到過很多誘惑,但我只會為了未來的丈夫奉獻我自己。”

  也許在東方,這樣守貞的女性會讓人刮目相看,不過對於一個明哲保身的歡場老手來說,沒有比剛才更敗胃口的言談了。尤其戈爾又是個即將執導個人生涯首部主流大片的導演,而珍妮是個沒什麼知名度的新人女演員,兩人還有可能展開合作。如果珍妮也是歡場老手,那大家你情我願地來幾段露水姻緣的確是不錯的選擇,但對於這種認死理的癡纏處女來說,一旦睡過那就真的要奔著結婚去了,不然珍妮分分鐘提告他性騷擾,戈爾除了付那一百萬美元的罰款以外,還要面臨高額罰金,以及製片方的怒火。

  這個算式題現在已經很清晰了,珍妮的專業能力評分上升,睡了她的風險上升,對她的性趣下降,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下降……

  “這真的是個很難得,也很應該宣傳的好習慣。”戈爾讚賞地說,“不過,你的道德水準對你的試鏡結果可能並沒有幫助。”

  看來他選珍妮做主角的心思已經更鑒定了一層,至少現在戈爾開始披露的是內部秘辛了。“你要知道,我雖然能推薦你進入試鏡,但對最終人選的圈定卻沒有決定權,雖然在我看來你可能是最合適的人選,但迪士尼是個保守的公司,他們在這個項目上已經承載了很大的風險,你的致命硬傷就是你沒有一部上映的影片——即使只是女二號也好,起碼完整出演,有自己的背景故事和一定的內心戲。迪士尼需要看到你在大螢幕上的表現,即使你能拿出《芝加哥》的好評,甚至是攝錄片段,但對迪士尼來說,他們在大螢幕上看到的才是一切。”

  《加勒比海盜》的試鏡無非就是讀臺詞,最多穿上那時代的衣服給人看一看,實際上這個角色的演繹難度不會太高,以戈爾的專業程度來說,他對別的候選人肯定也有瞭解,所以看起來,沒經過試鏡,她已經取得了戈爾的支持——這也不奇怪,如果不是她的專業能力讓他印象很深,他幹嘛自找麻煩地冒著只能看不能吃的糟心連看十天演出?

  “謝謝你的提醒。”珍妮真誠地說,“希望我們有機會能合作。”

  戈爾點了點頭,但又露出一個苦笑,他含糊不清地“Na-ah”了一聲,“就讓我們看看上帝的安排吧。”

  #

  “所以,我們現在獲得了戈爾的支援,一個試鏡日期,他說回去會通知片方給我寄來劇本。”珍妮回到家才給切薩雷打電話——有些話畢竟不方便當著瑪麗的面說。“還有一個守貞戒指——你希望我留著它多久?”

  “戴著它。”切薩雷毫不考慮地說,“但不必大肆宣揚,別人問起來的時候含糊一點,給自己留些退路。”

  “但——”珍妮說,“要戴多久?”

  “戴到我讓你摘下來為止。”切薩雷說,“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沒有任何裸照,性愛錄影帶外流,你說的是實話吧?”

  珍妮的性生活健康、活躍,但並不特別開放,Threeway和Sex Tape是超出底線的行為,再說這是兩千年,別說能照相攝像的手機了,就連DV機都很稀罕,Sex Tape這種新潮概念還是好萊塢那幫有錢人才能搞的奢侈品,陳貞也很確定原主珍妮沒有和什麼攝影愛好者交朋友,她甚至沒有認真談過戀愛,高中時候的性啟蒙就不說了,誰不是分分合合,並不算正經關係,來到洛杉磯以後因為要打工以及去社區學院上課,她一般都以419解決。

  “當然。”她說,“所以你是要我對公眾直接說謊嘍?既然那些能證偽的人並沒有證據。”

  “每年都有數千萬人暗示他們和某個明星有過一腿,”切薩雷說,“即使你真的還保持著純潔,當你紅到被雜誌關注的程度時,也會有人跳出來聲稱他們是開發你的那個人,好萊塢有二十多份八卦雜誌,這就意味著布蘭妮‧斯皮爾斯每週都要和起碼三個男性亂搞,有時候還更多。你猜這會讓她的守貞戒指減少半分光輝嗎?以前人們說沒有照片就沒有真相,親愛的,現在即使有了照片,我們也可以說那是PS的產物,只有錄影帶是最後一層底線。”

  以現在的家用相機圖元來說,PS沒PS,讀者還真的很難判斷,珍妮思考了一下,承認切薩雷的思路沒什麼漏洞。

  她往後倒在沙發靠背上,“好吧——想要在這一行幹下去,你就不能不學會面不改色的扯謊,是嗎?我得說,今晚當我看到戈爾那天人交戰的表情時,我真的有一點點愧疚了。”

  “你在愧疚什麼?”切薩雷問,“你無法幫助一個男人完成一次背叛婚姻的壯舉?還是你不能讓他利用職務優勢裹挾你幾晌貪歡?”

  “呃……”珍妮又一次‘竟無言以對’,她強辯。“也許那不是裹挾呢?”

  切薩雷保持禮貌的沉默,珍妮和他僵持片刻,最終承認,“好吧,我本來也就只是說說而已——比起騙他,我更不舒服的還是守貞戒指這回事。”

  “沒有人天生喜歡對公眾說謊,”切薩雷居然難得地安慰了她一句,但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你可以放心,你適應的速度會比你想得更快。”

  珍妮不想談論這些務虛的話題,她重新提起了試鏡,“現在既然戈爾已經暗示他是支持我的,那麼我們能否在試鏡以前爭取製片方的認可?我是說,想辦法給製片人看看資料什麼的——起碼別讓他的反對毀了一切。”

  “在這點上,我和戈爾的意見一致,迪士尼很少做大膽的選擇,在一部影片上冒險一般不會超過三次,”切薩雷說,“選擇這個題材,以及戈爾這個導演,已經是兩次冒險,以海盜的投資來說,第三次冒險對他們來說是很稀少的現象。製片人很難在試鏡前傾向你,而且正因為戈爾支持你,他更不會在試鏡前見你,否則對於那些已經發出試鏡邀請的演員不公平——至於資料,你的資料也不多,他本來就是要看的。”

  “那麼我們就什麼都不做?”珍妮疑問道,“當然我不是在懷疑你,只是我覺得這不是你的作風——”

  “試鏡在4月2日對嗎?”切薩雷那邊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隨後他肯定道,“的確,試鏡前你什麼都不必做。”

  他簡短地道了再見,隨後就掛掉電話。珍妮瞪著手機,心想切薩雷是不是以為她聽不出來‘你’和‘我們’的區別。

  之前和戈爾交談時的感覺重新浮現出來——在她的牽引下,戈爾正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繞著圈圈,跳著漂亮的舞蹈。

  珍妮想知道切薩雷看她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12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12 AM 編輯

  第五十五章:試鏡之後的故事

  雖然有連續三家媒體都刊登了她的緋聞事件,但由於珍妮和威爾並沒有任何親密舉動,當然也有很多粉絲旁觀了威爾和珍妮相認的全過程,所以這一次緋聞事件在討論版上並沒有激起太多反響,倒是有些資深八卦粉絲已經開始深挖切薩雷-珍妮佛‧貝爾-珍妮之間這條線,珍妮也是破天荒地上了類似於她前世天涯娛樂八卦的社交討論區ONTD。——她完全是沾了珍妮佛‧貝爾的光才上的這個討論區,就目前來說,她這點地區性的名聲還完全不能讓她獲得ONTD網友們的關注。

  除了威爾對於自己被說成是珍妮在紐約期間短暫尋歡作樂的物件很耿耿於懷以外,整件事基本是風平浪靜地過去了,絲毫沒有激起一點波瀾,唯一的後遺症就是,在切薩雷的干涉下,珍妮欠威爾的那個約會暫時是無法履行了:切薩雷指出,在現在這個風口浪尖,如果他們再被拍到的話,兩個人的‘戀情’可能就會確定下來,而這對於貫徹神秘主義的珍妮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是對的,在這幾篇新聞以後,圍繞珍妮的狗仔隊在幾天內多了不少,甚至有那麼一兩回,他們潛到了珍妮公寓附近,不過珍妮忙碌而單調的工作顯然不能讓他們獲得什麼有趣的素材,整件事對珍妮最大的影響是她不能和以前那樣外出晨跑了。

  《加勒比海盜》的試鏡通知以及試鏡劇本在三月中旬寄到了珍妮手上,包括安也收到了類似的信函,兩人乾脆就一起買了機票,共同向詹姆斯告假,安還打趣了珍妮幾句,暗指她在那個派對上一定表現得非常好,才會一個晚上就掙到了女主角的試鏡邀請。

  珍妮對此不以為忤,她知道安有些酸味,但她抓不到什麼真憑實據,反正那晚她是一個人離開,她走的時候戈爾還在吧台附近痛飲——她還沒過問那晚安和裘德‧洛共同消失的半個多小時呢。

  並不是每個試鏡都會有很多故事,起碼《加勒比海盜》的試鏡等候間就非常平靜,珍妮見到了不少熟面孔,但和上回面試《芝加哥》時不同,這些二線女星雖然很可能在許多場合碰過面,但在等候間裡卻完全沒有打招呼攀談的意思,反而是各自拿著劇本、雜誌翻閱,雖然氣氛隱含張力,但並沒有人在等候間裡搞什麼‘Cat Fight’。

  在試鏡開始前五分鐘,珍妮心中的最大對手凱拉‧奈特莉還沒到,但等候間裡坐著的人裡也不乏大咖了,珍妮能夠一眼認出的就有克爾斯滕‧鄧斯特、艾麗莎‧杜什庫,甚至是佐伊‧丹斯切爾,餘下還有七八名候選人,也都是青春貌美,讓人看了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就目前來說,鄧斯特、杜什庫和丹斯切爾還在同一水平線上,鄧斯特是童星出身,今年會有一部前景未蔔的《蜘蛛俠》上映,這些年來,好萊塢的超級英雄影片只有《蝙蝠俠》系列取得了一定的成績,除此以外幾乎是拍一部死一部,除了珍妮以外,可能沒有人認為她的星路和杜什庫比會有太大的優勢,畢竟杜什庫也是童星出身,出演過《真實的謊言》,表現頗受好評,2000年和鄧斯特一起出演的《美少女啦啦隊》裡,她們的戲份也是相差無幾。而且很明顯的,艾麗莎‧杜什庫比較漂亮。

  至於丹斯切爾,目前還只是在文藝片裡當配角,雖然主演了一部小成本的《最愛你》,但還沒有上映,她們三人包括還沒趕來的凱拉‧奈特莉,就出演角色來說,不如珍妮,珍妮的洛克希需要的是影后級別的演技,但就曝光率來說要勝過她,畢竟相對最差的凱拉,現在也是出演過青春愛情片的女二號了。

  這份主演候選人的名單,大概也說明了《加勒比海盜》現在的誘惑力——別說影后級數了,就連一線玉女都吸引不來,會來競爭這個角色的只有想要抬升身價,對於影片品質並不太挑剔的二、三線新人。

  當然,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海盜開出的薪酬不高,把演員預算都砸在約翰尼‧德普身上,傳聞甚至還要邀請因為《魔戒》而爆紅的奧蘭多‧布魯姆出演男二號,對於影後級數演員來說,她們出演商業片就是沖錢來的,而且普遍年齡偏大,也不適合這個角色。至於珍妮佛‧貝爾這樣的一線玉女,人家想的是拍片沖獎,就是出演商業片也得有相應的身價支撐,迪士尼出不起錢的話,肯定不會自降身價地前來出演。再說這部為了宣傳狄斯奈樂園同名遊樂項目而拍的電影,從題材到拍攝目的,甚至是演員的選擇,都是一副撲街相,珍妮之前就聽安說過,她並不看好這部影片的前景,雖然過來試鏡,但也是基於有錢就賺,有曝光機會就上的心態,要問她有多看重這部片子,那就說不上了。

  “當然,我很感激戈爾對我的欣賞。”安在飛機上談起的時候還搖了搖頭,“但要我說,讓約翰尼‧德普來演一個古怪的海盜船長?當然,我知道他是個非常好的演員,也很擅長出演哥特式的角色,但我實在不覺得他適合演出這種商業大片,我是說,離開蒂姆‧波頓,他的幾次嘗試都不順利,《濃情朱古力》裡他的面目是那麼模糊!再說,就目前的劇本來看,情節淩亂千頭萬緒,我很懷疑最終效果會是怎麼樣。”

  這大概也是眼下這些試鏡女演員的共同心態,所以等候間的氣氛才這麼輕鬆——雖然渴望成為A級製作的女主演,但這種事的賭性其實很重,要是票房太差,下一次主演的機會就遙遙無期了,如果心裡存有疑慮,那麼對這個角色,也就沒那麼勢在必得。

  其實說實話,就是珍妮也不知道為什麼《加勒比海盜》的票房表現這麼好,她估計就連切薩雷都沒想到這部影片會一飛沖天,成為可怕的票房收割機。所以要說緊張,最緊張的人應該還是她——眼下的幾個女孩條件都不差,要說現在和凱拉‧奈特莉最大的區別,也就是她們並不是英國人,此外,除了丹斯切爾以外,她們都不是黑髮。

  試鏡很快開始,大概每個人都得到了十分鐘左右的表現時間,珍妮是排在第三個進去的,她在試鏡桌後頭看到了一大堆人,但只有戈爾和另外兩人有座位,這也就是傳統的試鏡三人組了——導演、製片人,演員工會代表。

  演員工會代表出現在此,唯一的目的就是確保最後的選擇結果不會明顯不符角色需要,也就是確保別的候選者不是過來陪跑的,但事實上在這樣的女主角試鏡中,候選人全都是水準以上,沒有人會拿大筆投資開玩笑,所以他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珍妮看了看戈爾,以及他身邊的中年男人——傑瑞‧布魯克海默,好萊塢最富盛名的金牌製片人。

  不知是否珍妮的錯覺,她覺得傑瑞看她的眼神十分冷漠。

  “你好,珍妮。”戈爾出聲說,“很高興見到你。”

  “你好。”她迅速集中注意力,對試鏡桌露出迷人的笑容,尋思著要不要模擬一下瑪麗蓮‧夢露的巨星風範,以此給對方留下更深的印象,但又怕激起戈爾的顧慮,短暫考慮後,只能就此作罷。

  試鏡的內容很簡單,朗讀一段對白,展示一下英倫口音,對著鏡頭做些表情,還有和約翰尼‧德普——他從人群中走出來的時候珍妮吃了一驚,在此之前,她根本沒從試鏡桌後的人群裡分辨出他來——對了對戲。

  然後整個試鏡過程宣告結束,珍妮根本無從分辨自己表現得是好還是壞,這就像是讓一個奧數高手來做小學試題,她懷疑任何一個試鏡的女演員表現都不會太差。

  結束試鏡以後,珍妮直接離開——選拔結果當然不可能馬上出來,片方會在結果出來以後電話通知切薩雷。

  由於很久沒回公寓的關係,這天剩下的時間珍妮都在洗刷公寓地板,大搞衛生,她不會說自己緊張——但也不能不承認她在緊張的時候的確很喜歡用做家事來排遣心情。這一次試鏡和上一次試鏡《芝加哥》的感覺很像,都是一群足以勝任的演員來爭搶一個角色,誰都有可能贏,到最後,你能依靠的僅僅只是運氣。

  “我覺得製片人不喜歡我。”當晚她和切薩雷、莉莉安在他們家共進晚餐,“好吧,說實話,我覺得他恨我,試鏡期間,他全程沒說一句話。”

  “這是正常的。”莉莉安說,“布魯克海默也是《珍珠港》的製片人。”

  《珍珠港》就是導致貝爾和切薩雷分道揚鑣的那部片子,也直接促成了珍妮和切薩雷的合作,珍妮吃驚地揚起眉毛,轉向切薩雷,“你之前沒有告訴我——”

  “我不認為這有什麼意義。”切薩雷說,“傑瑞是個足夠專業的製片人,即使他對我有什麼意見,我相信他也能做出明智的選擇。只要你表現得比大部分人都好,他不會和影片過不去的。”

  “這麼說,你承認他因為《珍珠港》恨你嘍?”珍妮眯起眼,“別告訴我你除了不許貝爾接演以外還做了別的事?”

  “我只能說,身為朋友我做了我該做的事。”切薩雷彬彬有禮地說,“但傑瑞似乎是把《珍珠港》的票房滑鐵盧怪到了我不建議布拉德出演男主角頭上。”

  “我們在說的是布拉德‧皮特嗎?”珍妮問,“天啊,你到底帶了幾個超級明星?”

  “我們只是朋友,布拉德很看重我的意見。”切薩雷舉起酒杯喝了一口,有幾分深思,“不過我以為在我對約翰尼說了《海盜》的好話以後,我和傑瑞已經握手言和了,我想他之所以沒有說話,並不是因為他有心針對你。”

  “哦,所以你和約翰尼‧德普也是密友嘍?”珍妮問了一句,又自己回答,“但這也不奇怪,你應該是認識全好萊塢的一線大腕吧——來吧,既然現在試鏡都結束了,我能做的也都做了,還有什麼內幕消息,向我傾泄過來好了。”

  “好吧,如果你堅持。”切薩雷無視莉莉安明顯的反對神色,“基本上,在遇到你之前,戈爾是想要從倫敦選角的,他一直喜歡用英國演員,覺得英國演員價廉物美——他花費了很多功夫去說服傑瑞,也是他和傑瑞說,想要一個黑髮的女主角。但遇到你以後戈爾改變了看法,以我對傑瑞的瞭解來說,戈爾的反復無常會令他有些惱火,如果他甚至知道了戈爾現在的家庭狀況,那麼他也會認為選擇你做女主角是比較有風險的。畢竟沒有誰希望在影片拍攝期間就鬧出導演和女主角偷情的醜聞。”

  他要再說下去,但手機響了起來,切薩雷看了螢幕一眼就起身告退,“抱歉,這是非接不可的電話。”

  他離開餐桌的當口,莉莉安傾身對珍妮說,“聽我說,親愛的,我認為切薩明顯是在揠苗助長,他給你畫了一張太大的餅了,如果吃不到的話你會很失落——”

  切薩雷回到餐桌,莉莉安不再說話,珍妮對切薩雷挑起一邊眉毛,“是和我的試鏡有關的電話嗎?”

  “你是不是有點太自我中心了?”切薩雷反問。

  “哦,可是我剛看到你的手機來電顯示著約翰尼‧D的名字啊。”珍妮說,她剛又一次發揮了自己的倒讀文字絕活。“所以之前你說‘試鏡前你什麼都不必做’,你的意思就是試鏡前我什麼都不必做,而你會去為我聯繫德普,試著取得他的支持?你不覺得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會更加放心一些嗎?”

  切薩雷歎了口氣,“你能否取得約翰尼的支持,取決於你在試鏡時的表現能否讓他滿意,這不是個確定的事,即使我提早告訴你,又有什麼用呢?”

  珍妮把湯勺放回桌上,發出碰地一聲響,“比如說,提升一下我的參與感?”

  “OK,OK!”莉莉安及時介入,“我們為什麼不吃些甜點呢?”

  在她去取甜點的時候,餐桌陷入短暫的尷尬沉默,然後珍妮說,“對不起,切薩,我估計我是有點太緊張了。”

  切薩雷微微點了點頭,“剛才約翰尼告訴我,戈爾和傑瑞已經把範圍縮小到你和凱拉‧奈特莉。現在兩人在你和她之間難以決定,戈爾認為你更漂亮,演技更好,傑瑞認為凱拉是原汁原味的英國人,而且演技也不錯。”

  “很好。”珍妮的確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就差一步了,距離《加勒比海盜》這個史上最賺錢系列,她只有一步了。

  忽然間對於眼前的沙拉毫無胃口,珍妮推開餐盤,深吸了幾口氣,“所以,現在就是戈爾和傑瑞的比拼了嗎?”

  “為了維持你的參與度,”切薩雷說,“我決定實話實說——是的,現在就是戈爾和傑瑞的抗衡了,而傑瑞是資深製作人,戈爾卻只是新科導演,即使約翰尼支持你,也很難說最後究竟誰勝誰負。”

  “好吧。”珍妮再次深呼吸幾下,“現在,我們是真的沒什麼好做的了,是嗎?”

  她對拿著甜品過來的莉莉安(“親愛的,我特別為你準備了無糖水果冰沙”)笑了一下,拉住她的手對切薩雷說,“似乎唯一能做的事也就只有緊張了,你們願意加入嗎?”

  “我當然願意。”莉莉安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噢,親愛的,你的手在發抖。”

  她同情地抱住珍妮的肩膀,上下搓動了兩下,也不再提起之前的反對意見。“讓我陪你一起緊張。”

  切薩雷放下刀叉,對眼前‘閨蜜情深’的景象露出輕微的不適表情。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他說,“請讓我在加入‘緊張三人組’之前再打上最後一個電話。”

  #

  “是的,我承認她演技更好,我看過她的《CSI》,那一集的確光彩照人。但你不能否認的是她缺少一部大螢幕作品,”傑瑞‧布魯克海默說,“我們有一樣漂亮的凱拉,戈爾,你自己都承認,凱拉一樣美,一樣天賦過人。”

  “但凱拉沒有她漂亮,”戈爾強調,“凱拉的身材沒她那麼好,而且你知道,凱拉今天差點遲到——我看得出來,她對這部電影沒有那麼熱衷,她甚至不願意為了它去隆胸。”

  “這是可以安排的。”傑瑞不假思索地說,“如果我們選定她,如果我們判定隆胸是最好的選擇,她的經紀人對我保證,凱拉會讓步的。”

  “但這是個叛逆的女孩,”戈爾說,“她更想演的是文藝片,你能從她的言談舉止中看出來,她對好萊塢的主流不屑一顧,之所以出現在試鏡間完全是經紀人一手安排。當然,在我們沒有更好選擇的時候我會用凱拉,我會去將就她,但我們現在有珍妮佛了,我看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讓凱拉來演這個她所不屑的商業片花瓶。”

  傑瑞深吸一口氣,他擰了擰鼻子,“約翰尼,你的意見?”

  “珍妮佛,我看過她的演出。”約翰尼‧德普簡短地說,“我喜歡她的演技,而且我認為她和我之間有化學反應。”

  化學反應並不只是情侶之間才會擁有,即使是演母子、仇人也會擁有化學反應,即使兩人都是影帝影后,但如果缺乏化學反應的話,角色之間的關係就難以說服觀眾,這方面的例子,可謂是數不勝數。

  “見鬼的化學反應。”傑瑞咆哮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約翰尼,你只是為了還見鬼的切薩雷‧維傑裡的情。凱拉還是珍妮佛對你而言都無關緊要,我看得出來——你今天來試鏡間只是為了確定珍妮佛配得上你的支持——我可沒從你和她的對戲裡看出什麼化學反應!”

  約翰尼‧德普攤開手,“Easy,Easy,傑瑞,我不能否認維傑裡在這件事上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但我得說,的確,凱拉是很好,她有一種冷傲,讓她與眾不同。但珍妮佛也不差,我相信你看得出來,珍妮佛的演技很棒,她長得漂亮,她敬業、安靜,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即使沒有維傑裡,我也會更喜歡珍妮佛和我合作。”

  戈爾發出贊同的咕噥聲,傑瑞瞪了他一眼,以下定決心的語調說,“不,不,凱拉,還是凱拉。”

  “拜託!現在這完全是私人恩怨了。”戈爾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傑瑞,我知道因為《珍珠港》的事,你對維傑裡懷恨在心——”

  “的確,我對他懷恨在心,他不能因為那是個‘他不看好的壞項目’而極力反對,現在因為他看好《海盜》就拼命塞人進來,這還無恥地直接瞄準女主角——看在上帝份上,那女孩甚至才入行八個月!”傑瑞把劇本重重地摔在桌上,“即使只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我也不會用珍妮佛‧傑弗森!”

  戈爾和約翰尼交換了一個眼色,戈爾歎了口氣,約翰尼聳了聳肩。

  “OK。”他說,“珍妮佛‧傑弗森——Out,現在,如果你准許的話,傑瑞,我要給無恥的維傑裡打個電話。”

  他站起身,傑瑞滿意地哼了一聲。

  然後,辦公室電話、傑瑞的手機,戈爾的手機,約翰尼的手機,四部電話幾乎是同時響起,三種完全不同的手機鈴聲在室內電話單調的‘鈴鈴鈴’伴奏之下,組成了一首怪異的協奏曲,金牌製作人、大導演和一線男演員面面相覷,都陷入了短暫的驚愕之中。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15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12 AM 編輯

  第五十六章:切薩雷的撲克遊戲

  “噢,Shoot。”並沒有陪珍妮緊張太久,莉莉安的傳呼機就響了起來,她查看了一下螢幕,“親愛的,很抱歉,但我得馬上去醫院了,我們醫院來了一批槍傷患者,天知道他們能活下來幾個。”

  洛杉磯擁有的並不只是好萊塢的金粉繁華,同時其也是美國黑幫最氾濫的地區之一,莉莉安工作的醫院靠近市中心貧民窟,珍妮經常能聽說她收治居住在貧民窟附近的槍傷患者,有些人可能是槍戰受害者,有些人就是在黑幫火拼時經過,被流彈集中,還有些人是居住在貧民窟邊緣,成為黑幫分子繳納‘投名狀’對象的倒楣路人。雖然大部分時間,美國醫院不像是中國醫院,醫生下班後就不必再隨時候命,但遇到大規模急症患者入院時,基於人道主義考慮,急診室的負責人還是會盡可能召集醫生過去儘快給與恰當治療。不必說,莉莉安就是最熱心的參與者。

  “祝你手術順利,”珍妮幫著莉莉安收拾出一個隨身包,“還好今晚我們沒有喝酒。”

  如果喝了酒的話,莉莉安就不能做外科手術了。她對珍妮匆匆點了點頭,指了指陽臺,便拎起包跑向車庫方向。後院的華盛頓被這番動作驚醒,在院子裡吠叫了兩聲。

  剛才的緊張情緒,在一番沉澱以後也消散了不少,珍妮一面做心理建設,一面走去後院和華盛頓玩鬧了一會,德牧的智商很高,雖然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珍妮了,但華盛頓依然記得她,和她一番親昵以後,就跑到走廊口叼起了狗繩,期待地看著珍妮。

  “噢,”珍妮上前揉弄了一下華盛頓的耳朵,“別這樣,華盛頓,我要回去了——但我去幫你問問你的男主人,今晚他在家,完全應該親自遛你,是不是,好狗狗?”

  莉莉安家並不是非常大,單層百來平米,後院也沒有泳池,大部分區域都被劃給華盛頓做活動空間,珍妮還是找了一下才在二樓的小書房裡找到切薩雷的——他並沒有開頂燈,所以行蹤並不顯眼,珍妮還是探頭看了一下,才發現切薩雷坐在書桌前,他手裡罕見地夾了一支雪茄,電話夾在頭和肩膀之間,一邊打電話一邊用空餘的右手在手裡的一份文件上點點畫畫。

  “OK,我知道了,你們需要時間……”切薩雷看了她一眼,比了比窗外,珍妮用口型說了個‘急診’。

  雖然社交禮貌上她不該再待下去,但切薩雷現在明顯在就《海盜》選角打電話,珍妮實在也不想走,她斜倚門邊,安靜地聽著切薩雷的電話旅程——雖然他說自己只需要打一個電話就來加入緊張三人組,不過很明顯,這只是個虛詞。

  在他撥打電話期間,新的電話顯然還在不斷打進來,切薩雷很有耐心地逐一保留通話,除了和對方解釋自己還有別的電話,需要儘快結束這一通以外,大部分時間他都只是在昏黃的燈光中專注地聽著對方的說話,偶爾發出幾個應酬的虛詞。

  “So——”珍妮大概等了十分鐘,切薩雷才結束所有電話,她慢慢地走進書房,“你需要給手機充上電嗎?你知道,為下一波通話做準備什麼的。”

  “短時間內不會有再多電話了。”切薩雷把雪茄放到嘴邊,重新劃燃火柴,“坐?”

  珍妮在書桌後方的閱讀沙發上找了個位置,“我不知道你還抽煙。”

  “通常來說,我不吸香煙,尼古丁是邁向肺癌的康莊大道。”切薩雷把火柴丟進煙灰缸,拿起雪茄看了一眼,“但一個完全不抽煙的人很難在社交場上打開局面,你知道,有些習慣染上了就不是那麼好控制的了。”

  “是的,”珍妮承認,“包括盤問你的習慣——雖然我知道你不理解我為什麼非得盤根究底,但我得說,發現你在抽煙以後,我更想盤問你剛都打了什麼電話了,這種癮不比煙癮好戒。”

  “總是對經紀行為充滿好奇,是嗎?”切薩雷的唇邊出現隱約笑意,珍妮發現今晚他的狀態也並不是太普通——通常情況下,切薩雷的情緒反應不會如此容易榨取。

  “你抽煙,這是情緒緊張的表示。”珍妮聳了聳肩,“在剛才那頓晚飯上你還談笑自如,沒給我一點緊張的感覺,但在接到德普的電話以後就消失不見,現在又抽起了雪茄,我想,雖然對我來說,牌局在試鏡後就已經結束,甚至在約翰尼打來電話後就已經結束,但對你來說直到剛才,你才把最後一張牌打出去,是嗎?”

  切薩雷沒有否認,只是做了個類似投降的表示,珍妮說,“你知道,適當的分享對於培養信任感是很有幫助的。”

  “好吧,每一個演員都渴望知道在角色選擇上到底有過多少周旋,”切薩雷把雪茄拿開,放到煙灰缸上空,讓一段過長的煙灰自然掉落,“看來你也並不例外,不過和別人比,你要更為執著。”

  珍妮露出勝利的微笑,“能得到你的讓步,抽二手煙就是值得的。”

  切薩雷對她又吐出一口清淡的煙氣,“這是對你破壞我雪茄時間的報應。”

  一般說來,紳士淑女在享用雪茄時並不高談闊論,而是沉浸在近乎虔誠的默契沉默裡,珍妮的存在顯然讓切薩雷興致下降不少。不過他並無追根究底的意思,調侃了一句就開門見山,“事實上,我今晚打出的是我手上最後的三張牌。”

  珍妮半帶了拍馬屁意味地驚呼了一聲,“我甚至不知道你還能捏有三張牌——但如果你還有三張牌的話,當時為什麼要選擇從戈爾入局呢?”

  “戈爾是開罐器,也是最重要的一張牌,決定《加勒比海盜》女主角人選的人物實際上只有兩個,戈爾和傑瑞。”切薩雷吸了一口雪茄,又從桌上取來威士卡杯子,啜飲了一口,“拿不到戈爾的支持,你不可能通過傑瑞的審查入局。”

  珍妮頓時想起切薩雷當時對於放棄戈爾另選途徑的評論:你知道製作人路線是沒什麼指望的。

  “只有當你拿到戈爾的支持,成功入局以後,我手裡攥著的後續牌才能往外打,”切薩雷說,“約翰尼是個很不錯的一線男演員,演技好,風格強,他對獎項不是那麼在乎,但一直想選擇一部成功的商業大片,在我看來,約翰尼最難能可貴的一點就是意識到了特效將會在未來的電影世界裡占到多大的比例,他想要選一部商業上會成功的特效片子,但在劇情人設上對他要有傾斜,我說服他接下《加勒比海盜》,目前為止他對於專案籌備情況還算滿意,這是個不大不小的人情。他會在恰當的時候給與你有限的支持,不過,他畢竟還不是太重量級,缺少票房和獎項的肯定,雖然傑瑞愛他——邀請他出演《海盜》就是傑瑞的提議,但對全域來說他的話語權並不大,而且他也未必會非常支持你。約翰尼只可能在親眼肯定過你的演技以後給你上限為固定值的支持,這是我的第二張牌,用撲克牌比喻的話,傑瑞的意見是小鬼,戈爾的支持分值是A,約翰尼的支持分值只有10。”

  到目前為止,切薩雷說的都是珍妮知道的資訊,珍妮有耐心地等著他繼續往下說,“但我手裡攥著的還不止約翰尼,我和男二號喬什‧布蘭奇的經紀人關係密切,喬什方面對你提供的支持會比約翰尼更為熱切,雖然他只是男二號,但你知道,他現在炙手可熱,被當作下一個李奧納多‧迪卡普里奧。為了邀請他出演男二號,傑瑞也下了不少功夫,如果不是有約翰尼和喬什分別瞄準兩大年齡層的女性觀影群體,《海盜》又是硬朗偏男性化的題材,他不可能在女主角方面選取三四線女星以節省預算。喬什方面可以給你提供的支援也可以記作10分,但我把它當作是殺手鐧,不到最後關頭,沒必要欠上這麼大的人情。”

  珍妮沒吭聲——她在過去的兩個月裡已經知道了《海盜》出人意表的選角進展,原本耳熟能詳的奧蘭多‧布魯姆——也就是《魔戒》中迷人的精靈王子,在這個世界裡並沒有接下《海盜》,而是非常有藝術家精神地選擇去出演舞臺劇,還接演了獨立電影,對外宣佈是意在磨練演技。在知道選角變化以後,珍妮好奇地詢問了一下他的近況,似乎人家目前正在準備一次野外徒步旅行什麼的,為的就是錘煉心靈。

  在陳貞前世,奧蘭多的星路其實並不算很順遂,雖然擁有全球最賺錢的兩大系列,而且在《霍比特人》裡也出來打了醬油,但不論是海盜還是魔戒,他都不是主演,不能說是挑起票房重擔,而且在片中也很難說是表現出多少過硬的演技,而他的單挑大片《天國王朝》票房撲得不行,雖然導演剪輯版挽回了口碑上的劣勢,但身為男主角的奧蘭多演技並未得到肯定。從此後他再也沒得到過太好的資源,雖然還能在大片中現身,但主演的機會卻已經是不多了。

  由於《魔戒》已經為奧蘭多刷足了人氣和參演票房,威爾‧特納在原片中的風采又幾乎完全為傑克船長蓋過,珍妮還真的不知道他選擇放棄《海盜》是對還是錯,如果他還能和她前世一樣主演《天國王朝》,在此前又真的能把演技給刷出來,即使後來《天國王朝》大慘敗,但演技獲得肯定的話,照樣還是能拿到好機會的。畢竟誰都知道,《天國王朝》的慘敗有絕大一部分原因是製作方非常失敗的剪輯,這部片子的導演剪輯版還是被列為經典之作的。

  另一方面,這可能也是好聽的說法,奧蘭多完全可能是在選角比拼中沒拼過喬什‧布蘭奇,所以才對外放風說是自己回絕了邀請——這也並不奇怪,因為喬什‧布蘭奇在這個世界裡的確風頭正盛,他以《星球大戰前傳二:克隆人的進攻》一舉成名,扮演的成年安納金‧天行者使他未映先紅,雖然片子還沒上映,但他和娜塔莉‧波特曼在預告片中的互動已經讓他成為了全美都在談論的新星。這麼一個外形絕佳、演技看來也不錯,人氣註定爆棚的新人,和奧蘭多在票房號召力上可說是旗鼓相當,製片方完全可能因為種種考慮選擇喬什而不是奧蘭多。而且喬什的話語權也未必會低多少,畢竟他已經註定是人氣新星了,《海盜》雖然投資大,卻還是有點前途未蔔的味道。

  而切薩雷在說的選角原則,也讓珍妮有大開眼界的感覺,但她還有幾分懷疑,“喬什真的這麼夠義氣嗎?只因為他的經紀人和你關係緊密,就會這麼熱情地支持我?”

  切薩雷回以商務微笑,他繼續往下說,“但這些對傑瑞還形成不了致命威脅,他是個資深製作人,你知道,他是小王,雖然分值比不上這三張牌的疊加,但比單張卻足以壓死。所以,我動用了最後一張牌。”

  “你不會是找到大鬼迪士尼那裡去了吧?”珍妮狐疑地問——在製片人是小鬼的情況下,能做大鬼的當然只有出資人了。“但你要有這份能量——”

  “如果我有這份能量,我就不需要走戈爾路線了,”切薩雷說,“不,我是給伊諾‧馬丁打了電話。”

  他沖珍妮揚了揚手機,“剛才第二通電話就是給他打的。”

  “而伊諾‧馬丁是?”珍妮問。

  “他是CAA的CEO。”切薩雷容忍地看了珍妮一眼,“在升任CEO之前是傑瑞多年來的經紀人,迪士尼沒和CAA簽訂打包合同,但這並不意味著CAA的製作人需要對所有演員一視同仁。也許當候選人有十多個的時候,他不會給與誰特殊優待,但現在我們在談論的是你和凱拉,導演支持你,第一男主演支持你,第二男主演支持你,這兩人裡CAA藝人是你。雖然馬丁未必知道你是誰,但他對此當然有話要說。”

  他又抽了一口雪茄,“當然你知道,經紀人對於大製作人更多的還是服務性角色,但在這種情況下,傑瑞如果要支持凱拉,受到的壓力就讓他不能不好好考慮考慮了。”

  珍妮沉默了一會,而後走到書桌邊上,非常罕見地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是該為你的能量歡呼雀躍呢,還是該感到惶恐?你為了我做的努力,讓我情不自禁地感覺我是個資不抵債的失敗投資。即使我拿下這個角色,我能拿到多少片酬?三十萬元?最後它只能給你的報酬多上可憐的兩萬多元。”

  雖然CAA抽成是15%,但公司肯定還要再抽,切薩雷能拿到抽成的一半都算是多的了。

  “哦,在這件事上你大可不必惴惴不安。”切薩雷和她碰了碰杯子,“來一根?不?——我只是在這個遊戲裡選擇了更複雜一點的玩法,實際上,如果我走另一條路,你現在可能已經在簽訂三方合同了。”

  “你是說?”珍妮呷了一口威士卡,感受著芬芳香醇的苦澀從喉嚨一路往下灼燒。

  “傑瑞畢竟是CAA的製作人,他也不想和我水火不容,”切薩雷吐出一個煙圈,“他期待的無非是一次低頭,一次示好和一次道歉。”

  “但你不願給他。”珍妮說。

  “我不願給他。”切薩雷同意道,“可以說這個牌局最難的部分有90%都是我一手製造出來的,我是在和我自己玩牌。”

  “我猜這又和舊賬有關,”珍妮翻了個白眼,“你不肯承認你在貝爾-《珍珠港》事件中有做錯,是嗎?”

  “我的確沒做錯,這誰也不能否認。”切薩雷說,他加滿了自己的杯子。“但我們在爭搶的並不是簡單的對與錯。”

  他的嘴唇雖然被酒液濡濕,但眼神卻依然銳利,“我們在爭搶的是權力,傑弗森,在好萊塢,這個詞和金錢毫無關係,它是個流動的載體,片刻不停地在人們心中增減。製作人、經紀人、出資人、出品人、發行人、演員,我們都在爭搶著這份虛無縹緲的權力,傑瑞想要我向他低頭,而我想要在他反感我的情況下往他的片子裡塞人——即使塞的是女主角,我也想證明我能夠做到,這件事已經和《珍珠港》毫無關係,傑瑞並不在意我反對貝爾參演,但他在意我能對他的片子指手畫腳施加種種影響,他在意和我分攤他的權力。”

  “人們說好萊塢走過製片廠時代、明星時代,現在正在進入製片人時代,”切薩雷說,“但我不相信時代,我只相信在任何時候,一個強者都能在好萊塢的任何一個位置攫取到權力——只要你足夠優秀,這是一份專為強者準備的挑戰。沒有這份決心,你永遠也不可能落座桌邊,成為一個玩家(Player,見注)”

  “……看來我不過是你博弈過程中的一枚棋子。”珍妮承認道,她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放出煙氣,“太上層的事我現在也沒法關心,總之,在《海盜》這件事上,你已經把你的牌都打出去了。”

  切薩雷點了點頭。“現在,除了等待以外,的確沒什麼好做的了。”

  “OK,”珍妮呼了口氣,“我們大概什麼時候會知道結果?”

  “可能是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小時、幾天。”切薩雷說,他轉過椅子面對珍妮,這個新方位使得他的面孔隱藏在黑暗裡,但珍妮能感覺到切薩雷在觀察她,“現在一切都取決於傑瑞的一念之間。”

  珍妮無言地點了點頭,喝了一大口酒,然後皺起眉,“你在看什麼?”

  “我得承認我有一點吃驚。”切薩雷說,還在觀察她。“你看來並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珍妮現在倒是有點吃驚了。

  “你看,我剛已經對你承認了我可以用一個更輕鬆的辦法來玩這局遊戲。”切薩雷頗富啟發性地說,“還記得嗎?你完全可能已經簽下三方合同了。”

  “你這是在繞我吧?”珍妮說,“還是你覺得我記憶力不好?當你簽下我的時候,我問過你,你為什麼要簽我——你有這麼多資源,認識這麼多明星,你完全可以從別人手裡不斷地接手這個行業的成功者,輕鬆地撮合一筆又一筆的大買賣,抽出成千萬的紅利。”

  想到簽約時切薩雷的回答,她依然不禁感謝自己的運氣,“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野心,你不可能簽下我,我今天也不可能對《海盜》級別的片子發起衝擊,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為你的野心生氣?雖然是它讓我現在還在緊張等待,但也是因為它,我才有緊張的資格。”

  切薩雷沒有立刻回答,珍妮好像感覺到他的幾分驚訝,她知道現在是修補關係的好時機,“當然,我明白,我並不是一直都表現得非常好——有時候我不是那麼配合,有時候我脾氣很壞,會莫名其妙地發火,但你知道我們女演員,一直要和食欲與飄忽不定的MC做鬥爭,但永遠永遠不要懷疑,切薩。”

  她走到書桌邊上,主動和切薩雷碰了碰杯子。

  “在關鍵問題上,我一直都和你站在一起——永遠不要懷疑在我心裡我一直非常感激和尊重你。”

  這話她說得其實也非常真心,沒有多餘目的或是應酬成分,每一個字眼都發自肺腑。

  切薩雷經過短暫滯後,也和她碰了碰杯子,“謝謝,我也想讓你知道,你一直都讓我驚喜——你知道我的標準很高,傑弗森,但你從未讓我失望。”

  “希望這一次我也別讓你失望。”珍妮喝了一口酒。

  “這一次你已經讓我非常滿意。”切薩雷說,“我沒有指望你一擊拿下A級製作的女主演,這對於誰都是個太苛刻的要求。”

  珍妮無聲地笑了一下,“如果你不止是在酒後這麼通情達理就好了。”

  她把酒杯放回桌面,“我該走了,我想莉莉安不會那麼快回來,等她回來幫我打個招呼,順便一提,華盛頓剛才似乎很想出去遛彎——”

  切薩雷站起身子,“我送你下樓——順便遛遛他。”

  他們都走到門口時,切薩雷返身去拿手機,同時鈴聲也響了,珍妮本以為切薩雷會一邊接電話一邊走出來,她站在樓梯口等了一會,便又折返回去。

  “Yeah,我知道了。”切薩雷說,“很好,很好,那麼明天再聯繫。”

  他掛掉電話,珍妮看了他一眼,確認切薩雷的神情沒什麼變化,也就沒有過問電話內容——很可能是其餘客戶的工作狀況。“可以走了嗎?不方便的話我可以自己下去。”

  “稍等。”切薩雷說,語調如常,示意珍妮進門,“這是你的杯子嗎?”

  珍妮望著他給兩人的杯子重新斟酒,她的心跳開始慢慢加速,當她接過玻璃杯時,手指竟然有輕輕的顫抖。

  切薩雷舉起杯子,但並沒有敬酒,只是仰起頭把一大杯威士卡一飲而盡,直接撈起領帶抹掉了嘴邊的酒漬,把杯子猛力叩到實木桌面上,沖珍妮亮出了一口白牙——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笑容,透著狼氣(Wolfish),但並非貪婪,更多地是帶了野性的得意。

  “切薩雷。”珍妮不耐地催促。

  “傑瑞剛才打來,”切薩雷重新為自己斟上酒,他重新又恢復了絕對的自製和冷淡,輕輕地和珍妮碰了碰杯子。“珍妮佛‧傑弗森,你已經是《加勒比海盜》的女主角了。”



  注:
  
  1我昨天忘記注釋了,腦袋暈暈的……傑瑞是真人,也真的是加勒比和珍珠港的製片,汗。昨天出現的候選人名幾乎都是真實女星,在當年看,星路都是差不多的,現在那差別就很大了,大家比較一下她們的片錄,就可以看到這個資源真是很有限的,失敗的餘地真的不多。

  2凱拉‧奈特莉真的是個很藝術很叛逆,很不喜歡商業化的女演員,我記憶最深刻就是她說過奧斯卡就是個dog show,並且好像當時還宣佈自己以後都不會去這樣的頒獎典禮被人評頭論足了……

  3 shoot是shit的雅稱,其實珍妮的口語還是受到原身影響,比較粗的了,莉莉安就會把shit說成shoot。

  4我其實是很喜歡奧蘭多的,但是他在加勒比、特洛伊和天國王朝的表現都沒什麼好評,之後也沒接到什麼大片子是真的……三個火槍手裡都去演反派了,是資源逐漸減少的明證。磨練一下演技也許會更上一層樓呢!

  5星球大戰前傳的安納金在原本世界是海頓,這位親的星路那叫一個奇葩,而且和娜塔莉的搭戲被公認為是史上最沒化學反應的螢幕情侶之一,是盧卡斯最失敗的選角。這裡和諧掉換成了原創角色喬什‧布蘭奇了

  6另外LA黑幫猖獗也是真的,你有興趣的可以百度一下洛杉磯槍戰什麼的,好多可憐人被隨便打死的事情。

  7這四通電話分別是:辦公室電話是CAA CEO打給傑瑞的,傑瑞的手機是喬什經紀人打的,戈爾手機是喬什本人打的,約翰尼是切薩雷打去問情況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18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3:08 PM 編輯

  第五十七章:第一個男朋友

  由於《加勒比海盜》已經定檔,所以製作流程時間是有限的,03年6月上映,起碼提前一年開拍,最晚也不會超過7月,拍攝週期通常在三個月左右,10月結束拍攝以後用半年的時間製作後期特效,完成全部剪輯、配樂工作,同時也開始各種前置宣傳,4月份出成片後就會舉辦內部試映會、影評人試映會以及全世界的首映禮,這個商業流程已經非常成熟,像是海盜這樣在開拍前兩個月才完成女主角選角的項目都是已經有點慢了。所以,一旦定下人選,製作方也完全沒有拖延的意思,迅速以30萬美元為價碼簽下了珍妮,雙方在第二天上午就去CAA簽訂了三方合同。

  30萬的片酬,和約翰尼‧德普比起來只不過是他拿到數目的一個零頭,珍妮的報酬甚至比不上出演巴博薩船長的傑佛瑞‧拉什,這一位的咖位可要比德普還大,要知道德普到現在都沒獲得真正的影帝獎項肯定,而拉什卻早在1997年就憑藉《鋼琴家》獲得了奧斯卡影帝的榮譽。

  不過,就商業價值來說,德普的價值又要大於拉什了,他出演《加勒比海盜》簽署的片酬協定是非常複雜的,不但有保底片酬,而且當票房達到某個數值點以後還有一定分成,這也體現了迪士尼對於德普的重視,以及所有人對這個項目的風險意識。——雖然德普的身價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跨過千萬美元的門檻,是《加勒比海盜》讓他進入了千萬俱樂部,但他還是要拿到票房分成才肯入局。也就是說德普在某種程度上認為這部片子可能會栽到千萬美元都無法彌補他的星路損失。而迪士尼寧可開出票房分成而不是片酬提升,這就說明他們對於票房的信心也不是非常足,千萬美元已經是現金片酬的極限。

  至於珍妮,雖然她倒是寧可零片酬只要分成,但好萊塢的規矩不是這樣玩的,票房分成是製作人、導演和大明星的事情,如果你不能扛票房,你就沒有資格談分成,再少都沒有。《海盜》需要的是德普的名氣和演技,需要的是傑佛瑞‧拉什的演技輸出,需要的是喬什‧布蘭奇在青少年心中的人氣,他們都是片商心中的珍稀資源,但如果今天珍妮說不出演,傑瑞分分鐘去找凱拉‧奈特莉——她不演,有得是人演。給你三十萬美元,都算是看得起你了。

  當然,這是現在的情況,如果放眼未來,那又不好說了,珍妮出道連一年都不到,第一次主角就是A級製作,這不但說明她本人天賦過人,而且還說明其背後必定有個非常強勢的經紀人團隊,甚至於說 CAA的資源全力向她傾斜別人都不會不信,迪士尼方面也無謂把行情壓得太低,就算現在只開三萬珍妮都會演,但萬一這部片以後她紅了呢?三十萬對於一個剛出道的女演員來說,就是個很合適的數字了。再說,對於一部一億預算的大製作來說,三萬、三十萬,差別其實也不那麼大。一個合格的製作人在該省錢的時候一毛不拔,在該撒錢的時候也絕不會手軟——很明顯,女主片酬就不會是一個該省錢的領域。

  傑瑞‧布魯克海默也不愧是業界精英,在這一行混的人可能都精通變臉術,雖然他沒出席上午的簽字流程,但當合同簽訂以後不久,估計是等片方那邊電話回報了,就直接打電話來約珍妮到他家吃晚飯。

  “我猜你這兩天內會回紐約,所以留給我們小團體的時間不多了。”在電話裡,傑瑞好像完全忘記僅僅是一天前他還對珍妮的試鏡全程反應冷淡,“今晚你一定要來,我們劇組的核心成員幾乎都在,就算是個預熱Party。”

  如果不是重生到美國,陳貞真的很難切身感受到美國人對派對和夜店的熱愛,雖然中國人也一樣熱愛餐敘、泡茶,似乎是半斤八兩,不過至少小夥伴們在一起能做些更有意思的事,而不是聚在一起和一群不熟的人搭訕聊天,並且手裡一定要端一杯酒。——珍妮最煩的就是這兩點,睡得晚不說,而且還變相逼迫她至少要喝一兩杯酒。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種餐敘加派對,她會拒絕都傻,“我一定會來的,謝謝你的邀請,傑瑞。”

  然後她掛了電話就去改機票了——她本來打算今天下午飛回紐約,明天復工,現在則只能改到今晚或者明早飛回去,明晚直接上臺演出。畢竟為了試鏡她已經請了兩天假,這對劇團當家台柱來說算是比較不常見的缺勤了。

  改動行程以後,珍妮當然要通知切薩雷,不過電話撥過去時切薩雷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今晚我也會去,剛才傑瑞也打電話給我了。”

  “所以你們現在算是重歸於好了嗎?”珍妮問。

  “你可以管這叫做成熟商務人士的理性選擇。”切薩雷乾巴巴地回應了一句。

  既然有了稅後、分成後二十萬美元的進賬,以及一個頗為美好的前景預期,珍妮也就可以適當地對自己的衣櫥再做一些更新換代了。她整個下午都耗在購物上,儘管在比弗利有這麼一句話——在比弗利,如果你問了價錢,就說明你買不起。但珍妮可不在乎,在她前世買得起的時候,一樣也問價錢。換句話說如果連詢價都能讓店員臉色變差,那麼她也不必為這家店貢獻營業額了。

  不過,這句話唬人的意思更多,事實上明星是屬於收支都很大的職業,以切薩雷的數字論來算,好萊塢數千名演員裡,年收入能超過一千萬的大約只有一百個,而這一千萬里還沒有扣除稅金、提成,還有別的更必要的花銷:名車、豪宅、私人助理、私人化妝師、收入再投資等等。一個人一年有一千萬的毛收入,也不代表他能面不改色地買下一百萬的表,比弗利大街的顧客群也很少有人能拎起一個20萬的包毫不心疼地買單。當然對於各大品牌的入門款,比弗利這邊看一眼就拿下的顧客還是不少的。

  雖然不是豪客,但珍妮還算是奢侈品店員比較歡迎的客人,她有品味,不隨便試穿,身體整潔無異味,出手也很果斷,雖然消費金額不算太大,但還是獲得熱情服務,一整個下午就這麼在笑臉迎送中度了過去,珍妮一筆大概消費了五到六萬美元,買下了她一直認為自己很需要的絲巾、錢包,手鐲、項鍊,當然還有各種鞋子和有限的幾套小禮服,以及三四個較為低調的各式女包。

  得,片酬的四分之一就這麼飛了,訂金部分還沒劃賬呢,基本就被花完。不過珍妮痛感這番花費還是有必要的,她重生一年多以來,經濟方面一直捉襟見肘,錢都得算著花,現在終於有了一點脫貧致富的希望,也得允許人家小小放縱一下。

  經過一番購物,珍妮開車去切薩雷家裡和他會合的時候,倒是的確鳥槍換炮,非但讓莉莉安眼前一亮,開心地誇了她好幾聲,就連挑剔的切薩雷也少見地沒有露出忍耐表情,當然,在他沒喝酒的情況下,要從他口中榨出什麼誇獎,也有點強人所難。

  一般來說,受邀上門吃晚飯,都是要帶點伴手禮的,最常見的選擇就是酒,珍妮看到切薩雷就帶了一瓶82年的拉菲——也就是鼎鼎大名,各種影視劇中裝逼必備,賣了多少年都沒有賣完的極品葡萄酒。在她穿越前,82年拉菲的黃金品嘗期已經快過了,庫存也快消耗殆盡,市面上假酒橫行,一瓶保真的82年拉菲大概要賣到人民幣十多萬元,當然,那是在遙遠的中國,現在2002年的美國,拉菲大約賣價也就是大幾千美元,但即使如此,這也說得上是極為闊氣的伴手禮了。

  除此以外,臨走前莉莉安還從冰箱裡取出一個帶霜的小禮盒,“今早剛送到的培羅加白鱘魚子醬。”

  “你是不是把這一單的提成全部都花進去了?”珍妮算了一下,發現切薩雷先期投資不算,就說這兩樣禮物,市價加起來估計就有一萬多美元了,“說真的,你花錢的尺度時常讓我懷疑誰才是明星。”

  “哦,那你可別和切薩比。”莉莉安也笑了,“你知道切薩手裡的A-list不少,他拿到的可是他們電影方面所有收入的分成,如果有人今年減產的話,年收入還真未必有他高。”

  好吧,這都比到A-list上了,珍妮還能說什麼?反正切薩雷一般也並不炫富,甚至還十分體貼,他讓珍妮過來和他、莉莉安同車過去,也是因為一方面同車過去可以省一份禮物,另一方面也免去了珍妮把她可憐的富豪開到傑瑞豪宅裡去的難堪。——有時候不是說每個人都會發自內心地追名逐利,喜好浮華,但是圈子裡的風氣是這樣,你要抵抗住這份壓力也是很難的,現在她進入A級製作的圈子,今晚的聚餐,從主人到客人開過去的車就沒有下于五十萬的,你開個幾千美元的二手車過去,好意思嗎?

  當然,特立獨行的藝術家估計是好意思的,不但好意思,很可能還引以為傲,但這並不是融入商業大製作圈子的好態度。良好的衣著和昂貴的跑車就像是一張名片,雖然人人都知道這並不代表你的人品,但起碼代表了你的專業水準。所以,你沒錢買車的時候,租吧,雖然花費昂貴,但這也比開著福特、大眾的入門級二手車去參加頂級派對強。

  傑瑞的住處並不在比弗利山莊內,他把家安在了一樣是名流迭出的好萊塢山莊,也就是好萊塢標誌的所在地。和莉莉安、切薩雷居住的那套美國傳統house比,他的房子就完全是真正意義上的豪宅了,圈有一大片廣闊的草地,有安全門、車道,車子開進去的時候珍妮還能看到網球場,主體建築也比較大,估計單層使用面積就有三百平方米以上。這樣的豪宅售價起碼在千萬美元以上,如果內部裝修值錢的話,以地段來說價格靠近億元也不稀奇。即使是陳貞前夫家,要現款買下這麼一套房子也得費點思量。——切薩雷讓她過來找他是對的,目前車道上已經停了一系列來賓座駕,珍妮反正沒發現一輛便宜貨,甚至連Mini Van都少見,幾乎全是超跑,或者是配備司機的高級座駕。

  “切薩!”

  傑瑞親自到大門口來迎接他們。

  “傑瑞!”

  兩個男人熱情地擁抱在一起,不論是傑瑞還是切薩雷都露出了熱情洋溢的笑容,彷彿一切前嫌已經消失殆盡。傑瑞對切薩雷的打扮讚不絕口,“總是這麼有品味,是嗎?切薩?我總說你應該入行演幾部電影試試……”

  對莉莉安他也非常熱情,“親愛的,你祖父還好嗎?去年生日派對後我們就再沒見面了,他應該多回好萊塢走走……”

  這又一次證明了好萊塢就是個小圈子,傑瑞看來和莉莉安也是老相識了,只是交情不深。莉莉安輕笑著和傑瑞行了吻面禮,“他很好,下回也許你們可以去我們的農場度假,那兒的楓糖漿味道真的不錯。”

  “珍妮弗。”短暫寒暄以後,傑瑞把熱情的笑容對準了珍妮,他張開雙臂,結結實實地給了珍妮一個擁抱。“我的女孩,你今晚真是光彩照人,我敢打賭,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將會是好萊塢最引人注目的新面孔了,你要知道,我還是《CSI》的製片人呢,我打賭能攬下你在電影和電視劇的首次露面,會是我的榮幸……”

  雖然這樣的變臉無情讓人有點吃不消,但說實話,製作人和經紀人一樣,八面玲瓏是必備技能。設想在一部大牌雲集的片子裡,導演是只管拍片的,協調導演組、演員組以及攝製組各部門之間關係,乃至演員和演員關係的人都只可能是製片人,好萊塢不像是中國,演員、導演極度強勢,整個劇組的社交氛圍都依附于演員-導演博弈存在,在好萊塢,從攝影師到音效師,全都是有自己的工會、重要獎項的,只要是人才,脾氣就不小,尤其是電影劇組,人際關係錯綜複雜,製片人如果沒有幾分手腕,是很難把動輒數百人的攝製團隊給擰在一起的。

  傑瑞無疑就是個非常出色的製片人,之前對切薩雷有意見那也是之前的事了,現在既然切薩雷把珍妮塞進劇組成為女主角,這個決定最後也是傑瑞自己點頭的,他現在馬上就轉變了態度,明顯要把前事翻篇。而切薩雷也表現出了相當的誠意,在他遞上禮物以後,傑瑞和他妻子的笑容都變得更加真誠了,“正好,一會餐後可以開來佐酒,我得去酒窖裡找找,白鱘醬還是要配伏特加。”

  傑瑞也算是個有心人,雖然今晚的客人非富即貴,但晚餐卻並未因此而安排得太正式,反而是在後院舉行了露天燒烤,這在美國家庭是很常見的聚餐形式。很多社區到了週末就會在後院打開燒烤爐,鄰居聞香而來,有的帶酒有的自己帶肉,大家熱熱鬧鬧地聚餐一番。當然今晚會有侍者服務,烤爐也較多,還有很多點心、小菜可以取用,又有點自助餐的感覺,但總體風格卻依然輕鬆隨興,有助於拉近劇組眾人的距離。

  “約翰尼,真的非常感謝你對我的支持……凡妮莎,很高興認識你,你今晚太漂亮了……”

  這一整個晚上珍妮都在四處和人打招呼,來的人不少,除了約翰尼‧德普和他的同居女友凡妮莎‧帕拉迪斯以外,還有導演戈爾和維賓斯基太太(珍妮因此非常開心),傑佛瑞‧拉什和太太,當然還有喬什‧布蘭奇。不過他和珍妮一樣,也是和經紀人一家過來的,看來起碼表面上是還保持單身。——最大牌的甚至是CAA的 CEO伊諾‧馬丁和他的一家子,作為傑瑞的老經紀人,他今天會大駕光臨可以說是非常給面。

  雖然在螢幕上魅力無限,但這幫演員在現實中多數都是偏瘦的普通人,當然不論是合影還是錄影,他們都能流露出不同凡響的明星氣質,看來歡聲笑語的非常協調,但在現實中,一群演員圍坐在一起吃飯其實是很無聊的,甚至連這裡面最老的傑佛瑞‧拉什都在保持身材——他飾演的巴博薩船長對於身材其實沒多大要求,但是據他說,“在我們這個年紀,新陳代謝變慢,一次大吃大喝可能就會讓你的雙頰多了兩條掛下來的肉。”

  然後最極端的珍妮甚至連酒都不多喝,喬什在遵守健身食譜,只能吃一個營養師特製的三明治,酒當然也不能喝,唯一能陪喝的只有白水……倒是經紀人、導演和演員家屬都吃得比較盡興,德普的女友凡妮莎甚至還吃了兩口肋排,這不能不讓人又妒又恨。

  但,總的說來,因為不需要強迫自己吃喝,又有傑瑞家外加維賓斯基家、拉什家的幾個孩子鑽來鑽去,晚宴還算是比較盡興的。幾個經紀人和傑瑞談得興起,演員之間也迅速地熟絡了起來,約翰尼、傑佛瑞年紀較大,彼此聊得很盡興,珍妮和喬什座位靠近,地位也接近,當然更有共同語言。

  “所以,你現在還住在銀湖區?”珍妮有些吃驚,“我是說,有了SW(星戰)的收入,你起碼也應該付得起比弗利的房租了吧?”

  “他們的確在逼迫我找比弗利的房子,我在銀湖區的房東未雨綢繆,也希望我能儘快搬走,他不想等片子上映以後,讓狗仔隊騷擾別的租戶。”喬什扮了個鬼臉,又露出明朗的笑容,“傑瑞說他在馬里布有一套度假別墅可以借給我,等我拿到星戰下一部的合約以後再搬到比弗利裡。你知道,雖然我拿了這裡的定金和盧卡斯的片酬,但這些錢要先支付我為自己設立的養老基金,所以我現在手頭的現金不多,還真租不起比弗利的好房子。”

  “你可以刷卡呀。”莉莉安不禁搭腔。

  “我不喜歡任何形式的負債。”喬什堅定地說,“所以我不刷卡,不借錢——在這方面我還滿像阿米什人(見注)的,始終拒絕向現代金融體系妥協。”

  “那你和珍妮真的很像,珍妮也從不透支信用卡,”莉莉安喝了一些酒,所以比較興奮,她咯咯笑著說,“珍妮說過,提前消費的習慣最終會毀掉我們國家的經濟繁榮。”

  “是嗎?”珍妮很吃驚,她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麼睿智的話了——這當然是剽竊的。因為的確美國人的提前消費習慣在2008年的次貸危機爆發以後,直接把美國經濟拖入了深淵,“那麼那天我一定喝多了,平時我可沒有這麼有腦子。”

  正說得高興,珍妮忽然感到有人在她背後輕敲了兩下,她回過頭去,切薩雷對她點點頭,示意她跟上——珍妮發現喬什也在他經紀人的眼色下離開座位,進入了豪宅之中。

  這是要開小會嗎?珍妮來不及深想,便匆匆和桌子上的人打了個招呼,儘量自然地跟隨切薩雷的腳步進入大宅。

  玻璃門一關,屋內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外頭的喧鬧聲只剩下遙遠的背景,珍妮咳嗽了一下,“別告訴我你要把我帶去個秘密的吸煙室,然後讓我獻身給誰什麼的。”

  切薩雷熟門熟路地把珍妮帶入一間寬闊的書房,珍妮愕然發現傑瑞和伊諾‧馬丁不知何時也已經在書房裡等著了,當然,喬什和他的經紀人也在。

  這個場面就有點大了,珍妮的心跳不免有些加速,她不再開玩笑。“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沒告訴她?”喬什的經紀人,一個面相和善的中年女子安娜驚訝地問切薩雷。

  “現在說也一樣。”切薩雷不以為意地回答,隨後轉向珍妮。“珍妮,我相信你已經認識喬什了。”

  隨著他的說話,喬什轉過來對珍妮舉手打了個招呼,珍妮尷尬地舉起手招呼回去。“呃,沒錯?”

  “我現在再正式介紹一遍。”切薩雷說,很正式地比向喬什的方向,“他是喬什‧布蘭奇,珍妮——你的男朋友喬什‧布蘭奇。”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21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14 AM 編輯

  第五十八章:明星工業

  所以說啊!無利不起早,在好萊塢,哪裡會有免費的午餐!

  珍妮倒是一下全明白過來了——為什麼喬什和他的經紀人會對自己表達這麼熱切的支持,除了大家都是CAA系的藝人以外,估計還有這個計畫在暗處等著,甚至於說為什麼伊諾‧馬丁會親自打電話給傑瑞,傑瑞最後關頭為什麼轉變態度,可以說都是有這份炒作計畫在影響他們的決策。她之所以能把純正英倫美女凱拉PK掉,恐怕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叛逆的藝術家凱拉不可能接受純粹出於商業考量的戀愛安排。

  “嗨,喬什,很高興認識你,我是你的女朋友珍妮佛。”她沖喬什揮了揮手,喬什咧嘴笑起來。

  眾人也發出捧場的輕笑聲,傑瑞示意讓切薩雷和她入座,“具體細節你可以一會詢問你的經紀人,現在我們先來把合同細節敲定下來。”

  他打開書桌上的一個投影儀,經過短暫操作,書房一面白牆上投影出了PPT,上面標注的是《加勒比海盜》的製作進程,“我們會在6月組建好全部劇組,7月開始正式拍攝,10月殺青,11月進行後期製作,03年4月出特效成片,5月剪輯完畢,6月全球上映。預計在4月開始進行全球宣傳,我認為6月影片上映後正式吹風曝光戀情是明智的決定。”

  原身珍妮雖然對好萊塢有些常識,也知道一些關於工作情侶的閒言碎語,但對於具體的內幕肯定是一無所知,珍妮現在也沒打算多問什麼,只是專注地聽著傑瑞的解說。

  “沒有異議,”切薩雷說,“但為了讓戀情顯得真實,我看7月拍攝,8月中可以有些朋友群的聚會照片散發出來,10月殺青以後也應該有幾次聚會、派對,這樣6月對媒體吹風會顯得非常自然,你知道,以現在的狗仔隊發達程度,媒體和民眾也不是那麼好戲弄的。這樣我們可以對外說她們實際上在拍攝期間就已經擦出火花。”

  他的安排贏得傑瑞的點頭贊許,切薩雷翻看了一下桌面上的合同附件,“為了珍妮佛的個人形象考慮,今年6月以後她會進入清潔期,而喬什至少在7月開拍以後也應該處於清潔期中,我們需要的是兩個青春偶像的純純愛戀,而不是多角關係又或者輕率的露水姻緣。”

  “沒問題,”喬什的經紀人安娜說,“喬什可以做到的,是嗎,喬什?”

  喬什露出苦笑,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傑瑞說,“我們都知道這是個想要拍攝續集的電影,合同裡是否該添加條款,為續約做出規定?目前我看到文本上規定這段關係起碼要持續到《海盜》DVD發售,如果加拍續集的話,除非當事人有明確反對意見,否則應當視為默認續約,這一條大家看怎麼樣?”

  陳貞不知道中國演藝圈是怎麼炒作緋聞的,但相信不會把一切都寫入合同,而且就她的印象,一般都是以腕兒小的一方抱炒,腕兒大的一方時而承認時而否認,賺足了新聞以後再來個公開亮相,但在官方發言人那裡從來不會正面承認偶像本人已經有了男女朋友。但在好萊塢,遊戲遵循的是另一個規則,首先一般群眾並不反感明星戀愛,明星長久不戀愛對他們來說反而是同性戀的暗示,正常的男女來往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所以她也預料到這一次的炒作緋聞不會像是國內那樣大家放點消息、發點通稿那麼簡單,但看到傑瑞、切薩雷和安娜圍繞著初吻(這裡並非說他們兩人的第一個吻,而是說被狗仔拍攝到的第一個吻)、初夜(同理,為狗仔拍攝到的第一個過夜約會)的暴露時機該如何配合《加勒比海盜》的後續宣傳,以及這段關係的頂點是否該到達訂婚高度——看到這些大人物對這些事討論得如此嚴肅認真,傑瑞時不時要在文本上刪刪改改,她依然興起了一股難言的荒謬感。不過,這股荒謬感倒是沖淡了她在簽下出演合同後那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世界依然很嚴酷,並沒有因為她剛敲定出演一部票房收割機而改變,她並沒有一步登天,還是在演藝圈的底層為了向上沖而努力。

  “所以,切薩雷很早就聯繫你和你的經紀人了,是嗎?”她索性把椅子往後拉一點,開始和喬什搭話。

  和原世界中星戰系列的安納金演員海頓‧克裡斯滕森一樣,喬什是個棕發帥哥,他今年也很年輕,才23歲,剛從大學畢業不久,對珍妮的搭話甚至還有些局促——珍妮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女孩。

  這並不是因為喬什很英俊(如果他不帥,也輪不到他來和她‘談戀愛’),而是因為喬什性格真的很好。他並不市儈、油滑,相反反而是有些靦腆而天真,用句惡俗的形容詞就是‘他的眼睛裡還有夢’。珍妮到目前為止還沒看過他的片子,不知道他的銀幕形象和現實印像是否有差,就交談中的感覺來說,喬什是讓人很舒服的綠色性格,可以說這屋子裡每個人都比他要強勢。

  “我是今年年初就得知這個計畫的,當時我剛敲定了要出演《海盜》。”他壓低了聲音,免得打擾到會議桌那頭的討價還價,“當時你的經紀人就說有把握在六個月後把你推上一部B級製作做女主演,如果更好的話,就是《海盜》。安娜那時候就和他達成默契,只要你一簽出演合同,就開始啟動合作。但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你居然真的把海盜拿了下來。當然,這對我們和對《海盜》都是好事。”

  “機會總是留給願意犧牲的人。”珍妮想到凱拉,她當然也是個出色的演員,珍妮也沒臉說自己就一定比她漂亮或是演技好,只是她不願意接受假胸部,看來也不願意談一場假戀愛,也就只能遺憾地和《加勒比海盜》擦肩而過。在好萊塢,除非你進入兩千萬俱樂部,否則一個主角花落誰家還真的不由演技或履歷決定,需要考慮的因素實在太多太多。

  “看來你把和我的戀愛關係視為一種犧牲。”喬什的眼睛彎了起來。“我該說我的心很痛嗎?”

  會議桌那頭的討論聲忽然大了起來,珍妮彷彿聽到了守貞戒指幾個字,她晃了晃手指,“難道你把摘下我的戒指視為一種榮譽嗎?”

  喬什的眼神掉到她手指上,“呃——那你是不是——我是說——我想問——”

  珍妮吞下笑聲,“不是。”

  “好吧。”喬什看來明顯鬆了口氣。“OK,沒問題,好消息。”

  “你的表現讓我情不自禁地感覺到,你好像認為這份合同是涵蓋性關係的。”珍妮已經快忍不住笑聲了,不能不承認,越是社交靦腆的人就越是讓人想要戲弄,“你已經準備借著合同占我便宜了嗎?壞男孩?”

  “什麼?不!當然不是。”喬什的聲音放大了點,惹來大佬們的皺眉凝視,他又壓低聲音,沖面無表情,只是喉間發出悶笑聲的珍妮無奈地說,“只是……你知道,如果你是虔誠基督徒的話,我的道德負擔會更重。”

  假扮情侶肯定免不得親昵舉動,如果珍妮是個生手,那喬什就有點占大便宜的意思,當然這樣想似乎是歧視女性,不過珍妮對他的印象倒是又好了幾分,當然疑問也隨之而來——喬什的表現完全暗示了他的‘天真淳樸’,在好萊塢這種地方,這是很稀有的特質,也並不是很適合他的身份。

  “可以過來簽字了。”切薩雷和安娜都抬起頭招呼自己的藝人。珍妮拿過合同快速流覽了一遍,注意到喬什看也不看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一份很簡單的合同,規定從2002年11月到2003年11月,珍妮和喬什保持戀愛關係,‘初吻’、‘初夜’聽從製片方和CAA協調安排,絕不能自作主張,從2002年6月起進入清潔期開始,到宣佈分手為止,被狗仔拍到約會照片、Sex照片以及更過激並且能證明出軌的影像資料需要罰款,也失去談判續集片酬的主動地位。違約金視損害嚴重程度,由30萬到300萬浮動,如果緋聞是在北美上映期內鬧出來的,需要向製片方支付等額罰款。宣傳期結束以後製片方不干涉戀情進程,可以分手,但《加勒比海盜》如果拍攝續集,雙方必須保證在續集開拍、宣傳期間‘複合’。

  從合同來看,片方看重的並不是違約金,而是要表明自己的強硬態度,這是一次有益於三方面的炒作——或者就叫戀愛也並無不可,畢竟這是一份起碼橫跨一年半的合同,甚至可能會進展到訂婚。珍妮把違約懲罰部分來回看了幾遍,確認沒有問題便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她和等待許久的喬什交換了合同,“合作愉快,搭檔。”

  “預祝合作愉快。”喬什輕輕地嘟囔了一句。

  傑瑞、切薩雷和安娜也都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馬丁則是合同的見證人,當合約簽訂完成後,他分別和珍妮、喬什握手,“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年輕人們,希望你們能夠互相促進,以此得到更多更好的機會。”

  這個小會持續不到三十分鐘,但對珍妮和喬什來說都非常重要,當然珍妮本人一直沒空尋歡作樂,但她猜對於喬什來說,快活時光即將結束,餘下的一兩個月對他而言將會非常寶貴。

  #

  “你是在新年派對上就想好一切的嗎?”回家的路上珍妮問切薩雷。“我是說,你之所以找上喬什,不但因為他是個合適的炒作物件,也是因為當時他已經接演《海盜》?”

  “適合的假戀人也不是那麼好找的,這種事就像是相親,必須講究門當戶對。”切薩雷和莉莉安都喝了酒,所以回程是珍妮開車,他的聲音穩定地從後座傳來。“喬什是很好的物件,不但因為他前程遠大,也因為安娜和我交情不錯,這種合作必須對雙方有深厚信任。如果一個經紀人不能控制好他的藝人,這種合作的結果可能是災難性的。你現在需要的是一份健康向上的理想戀情,而不是讓人厭煩的三角戀曲。”

  “是啊,”珍妮贊同地點了點頭,又轉了轉她的守貞戒指,“那麼我大膽猜測,這枚戒指也是計畫的一部分嘍?”

  “的確如此。”切薩雷贊同道(身邊伴隨莉莉安的疑問‘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假戀人?’),“所以在你離開LA之前,我們還要和茱蒂開個會。不如就在回家以後吧,她應該也從宴會上回來了。”

  茱蒂今天很忙碌,她有個重要客戶要出席慈善晚宴,整個團隊都沒有時間,否則珍妮的購物之旅應該有她加入的——指導藝人的私服購置也是PR的工作。不過即使如此,當她出現在電腦畫面中時也一樣精神奕奕,“晚上好,切薩雷,你們已經簽訂了合同,是嗎?我假定珍妮佛已經見過喬什了。”

  “他們相處得挺愉快,即使真的談上戀愛我們也不會吃驚。”切薩雷不無風趣地回答,他在商務場合總是表現得很得體。

  茱蒂立刻轉向珍妮叮囑,“這當然是我們樂見的好事,但聽我說,珍妮,不論你多喜歡喬什都一定要控制自己,配合我們的安排決定步調,太過著急絕不是好事,這會毀了整個宣傳計畫——”

  “OK,茱蒂。”珍妮大聲說,“相信我,我會很聽話的。”

  茱蒂轉過頭,指向明確地和切薩雷交換了一個眼色,她放緩了語氣,意帶安撫,“好的,好的,那我們來說正事兒,傑瑞那裡打算何時公佈她出演的消息?”

  “應該在開拍前半個月到一個月,”切薩雷說,“我認為對我們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時間點,珍妮佛的第一年百老匯合同應該已經履行到了尾聲,剩餘時間可以安排在今年年尾,我想詹姆會樂於接受這個改變的。所以這樣一來要繼續走低曝光度風格的話也不錯,狗仔們將很難找到她的街拍。她可以去海外度假,直接回LA參與拍攝。”

  “我想從6月開始,已經沒必要再持續現在的神秘風格了,或許我能聯繫幾家雜誌給她做個小專訪,”茱蒂沉思著說,“當然現在還不到脫口秀的時候,《Vogue》封面也還有些過於遙遠,但《人物》專訪甚至是封面我相信是可以搞定的,一到兩家,不必太多,把她介紹到大眾跟前,引起群眾的好奇心。”

  他們沒有討論可行性——作為A級製作的女主角,這些專訪資源還是不成問題的。

  “等到11月影片殺青以後,再結合百老匯方面為明年的演出進行一輪曝光宣傳,當然別忘了還有10月的《芝加哥》也是很好的機會。我們能不能和詹姆斯商量,把珍妮今年剩下的合約天數多移一些到年尾,這樣宣傳上可以沿用‘Our Roxie is Better’,和電影形成互動宣傳。”茱蒂繼續說,雖然她和珍妮直接通話的次數接近於零,但現在卻表現得對她的個人狀況瞭若指掌。“也能引起影評人對她的注意。”

  “很好的想法,但要注意火候,我會找時間和詹姆斯、哈威(韋恩斯坦)溝通,看看百老匯方面和製片商方面的意見,當然還要照顧到羅伯的想法,以及蕾妮的心情,”切薩雷表示贊同,“那麼現在可以告訴珍妮她的真實身世了?”

  “我的真實身世?”珍妮有些迷惑。“等等,你們不會打算把我塑造成什麼高貴血統的私生子之類的吧。”

  茱蒂和切薩雷同時給了他容忍的一瞥。

  “聽好了,珍妮,我下面說的一切都是經過市場調查和精密論證的結果,”茱蒂說,翻找出了一個資料夾,“別問為什麼,照著說就可以了。你叫珍妮佛‧傑弗森,出生於1981年6月7日,你的父親是聯邦監獄重刑犯,你幾乎從來沒有見過他一眼,你母親在你有記憶以前就拋下你離家出走,你在祖母家裡長大,從小你的願望就是成為和父母不一樣的人……”

  #

  “從小,我的願望就是成為和父母不一樣的人。”珍妮對桌子對面的青年女子說,“我是說,我出身於社會底層,我的父母都不是什麼好人,我生活在社會底層,沒有人期望我成為例外,即使我高中沒畢業就搞大了自己的肚子,吸毒用藥,找不到體面工作,只能當個舞女來供養小孩,也沒有人會吃驚,因為他們覺得我就該活成這樣。”

  青年女性——也是《人物》雜誌的編輯蒂娜雙手交攏,身子前傾,壓在咖啡桌上,已經完全集中了注意力。只是調整了一下桌上的錄音筆,方便珍妮繼續說下去。

  “但這裡是美國,是奇跡發生的地方,是美國夢成真的地方,馬丁‧路德‧金一直都是我的偶像,當然我知道他做的事比我偉大很多,但在五年級的小女孩看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和解放黑人的難度似乎都一樣高——看起來都一樣不可能。”珍妮頓了頓,決定削減一些細節,因為茱蒂對於這次訪談的指示是‘給一些,但別讓他們知道太多’,“但是我對自己說,他可以做到,所以他成了偉人,我並沒感受到自己的偉大,你知道,我只是個很普通的十三歲小女孩,住在寄養家庭裡,長著青春痘,最大的煩惱是沒錢去看牙醫,但又需要矯正牙齒。”

  蒂娜發出會心微笑,“但你最終攢到錢去矯正牙齒。”

  “是的,最終我靠著打工賺來的錢做了牙齒矯正,當然我的問題也不是很嚴重,只是帶了幾個月的牙套,否則我肯定支付不起。”珍妮也笑了——這是她在茱蒂的要求下榨幹腦汁想出的童年奮鬥史,現在能派上用場她很高興。“但當我戴上牙套的那一刻我就在想,當然我沒有馬丁‧路德‧金那麼偉大,但我既然能矯正我的牙齒,為什麼我不放膽繼續嘗試一把大的呢?”

  “所以你就在高中畢業後來了好萊塢。”蒂娜問,“對於你來說這就是你的大膽嘗試嗎?”

  “是的,我一直以來都對表演有興趣,”珍妮說,“但我也不能否認這個行業豐厚的金錢報酬對我很有吸引力。我想要繼續接受教育,但對當時的我來說,大學學費是很大的負擔,很多人會選擇申請學費貸款來繼續教育,但我願意嘗試另一條路。到好萊塢以後我一直在社區學院報讀短期課程,我一直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固定角色,這樣我就能一邊發展事業,一邊繼續學業。”

  蒂娜的笑容加深了,她恰到好處地引導珍妮深入話題。“你現在無疑是超標完成預定計劃了。”

  “對,能中選《加勒比海盜》真的非常非常驚喜。”珍妮也笑了,“說實話在我參加面試的時候,從沒想過我能入選,這一切真的到現在都還不是很真實,就像是在做夢。”

  “能談談你是怎麼入選的嗎?”蒂娜問,“我想這會是個非常有趣的故事。”

  “事實上沒有什麼波瀾,我也盼望我能多說些,但具體過程就是戈爾——導演,無意間看了一場我在百老匯的演出,他認為我或許有機會在海盜裡獲得一個角色,所以為我聯繫了試鏡,當我回到洛杉磯的時候從沒想過面試的是伊莉莎白,當時我還以為我會在紐約紮根了。然後他們打電話通知我,你入選了,你是伊莉莎白了——真的,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

  “看來這角色就像註定是為你打造。”

  “我不會這麼說,但我相信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是的,我注意到你手上戴的戒指了,這是貞潔戒指嗎?你知道,‘我和主的約定’。”

  “這應該是很私人的決定,我不想多談,目前我只能說這並不是婚戒,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話,我不想賦予它太鄭重的含義,這更像是我和自己的一個約定。”

  “能和我們分享約定的內容嗎?”

  珍妮笑而不語,蒂娜也笑了,“好吧,讓我們把這個問題刪掉,親愛的,可以談談百老匯的《芝加哥》嗎?這部戲在上半年創造了小小的奇跡,你在紐約已經是個名人了,我聽說這兒的人們非常愛你,從我下飛機到這兒的一路上,你簡直無處不在。”

  “並沒有這回事,當然我在一定的領域可能是取得了一些微薄的名氣,但我不認為自己有名——我更喜歡把自己看成一個演員,這一切都剛起步,我不認為我已經取得了什麼可以誇耀的成就。”

  “我認為在過去的一年裡,你已經是美國夢的化身,一個活生生的傳奇——”

  “不,不。”珍妮大笑,“別這麼想,蒂娜,我完全還是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新人演員,你可別把光環往我身上套,你會讓我飄飄欲仙的。”

  “好吧,好吧,最後一個問題。”蒂娜說,欣賞地看著她,“我們都知道海盜在近期即將開拍,是嗎?你將和業界最優秀的一批人合作,約翰尼‧德普、傑佛瑞‧拉什、喬什‧布蘭奇,你現在心情如何?”

  “非常緊張,但也很期待。我相信這會是一部非常好的電影,”珍妮說,扇動著睫毛,“我也非常盼望和喬什、約翰尼、傑佛瑞當然還有戈爾的合作,這會是我學習進步的機會。”

  蒂娜異樣地看了珍妮一眼,但並沒有往下追問,而是關掉錄音筆,“非常謝謝你,珍妮佛。你是個很配合的採訪對象。”

  “謝謝,”珍妮抬起手,“要再叫一杯咖啡嗎?今晚的演出你會來看嗎?”

  “當然我想來,但是你知道《芝加哥》的票房有多火熱——”蒂娜的聲音止住了,她接過珍妮遞來的兩張票,發出驚訝的笑聲,“哇哦——謝謝你,這真是非常貼心的禮物。”

  “我是有目的的,”珍妮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在採訪裡可要把我寫得好一些。”

  “不是一張,而是兩張?”蒂娜在桌上模擬著打字的動作,“親愛的,You bet it is。”

  隨著她發出的哢嗒模擬聲,成千上萬張白紙被送進機器,鉛字油墨經過反復印刷逐漸成型,一捆捆雜誌被卸下貨車,在半夜來到中轉點……當人們匆匆的腳步路過報刊亭時,攤位上的一角,已經被《人物》最新刊佔據,在茱莉亞‧羅伯茨的封面照下,有一行黑體字標題佔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位置:珍妮佛‧傑弗森——好萊塢最值得注意的新面孔。

  在全國各地的各個角落,不斷有人扔下零錢,抓起雜誌。“一本《人物》,謝謝。”

  《人物》週刊發行量約在三百五十萬份左右,這一天,全美國三百五十萬讀者,包括資訊輻射群的上千萬民眾,都認識了一個新名字:珍妮佛‧傑弗森。



  注:
  
  1假戀愛是好萊塢普遍存在的情況,但是當代人是很難知道確定真相的,有過真相證據的大概都是20年前的人。我記得之前就看到過報導,一個當年很知名的男明星就是gay,然後當時還是大製片廠時代,製片廠給他指定了一個玉女紅星做女朋友,每次他出去約會都是他和他的男朋友,帶上那個女朋友,一起出去玩,然後把女朋友送回家,然後開始真正的約會……這種掩護gay的女朋友有個專有名詞~beard

  就是現在,為了電影宣傳,片商或者經紀人也沒少撮合事業上門當戶對的男女明星做假戀人,比如說……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大表姐珍妮佛勞倫斯和她的前男友尼格拉斯霍爾特了,他倆的相戀、分手和複合、再分手非常符合假戀人的特徵,有興趣的可以研究一下。還有暮光情侶檔和歌舞青春情侶檔也都有極大嫌疑。蜘蛛俠情侶檔相對嫌疑程度輕一些。

  2昨天忘記科普阿米什人了,amish人就是自給自足拒絕現代化的一個基督教派,成員一般都隱居起來做農活啊,搞物品交換啊什麼的,活得很清苦的……

  3人物週刊是全美發行量最大的八卦週刊,一直到TMZ線上被創辦為止都是八卦之王。(TMZ2002年還沒出來)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24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15 AM 編輯

  第五十九章:珍妮和粉絲們的驚濤駭浪

  “你看到《人物》上的採訪了嗎?”瓊恩快速在MSN上鍵入對話,“OMG,她們還配發了一張清晰的造型照片,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J‧J太低調了。”在MSN那頭的哈利也發了個哭泣的表情,“現在我們拿到的不過是三五張新照片,如果不是《人物》用專訪誘惑,她可能還捨不得把自己這值錢的照片給放出來呢。”

  對於瓊恩、哈利這樣的第一批J‧J迷(由於絕對人數不多,所以他們已經融為一體,對抗新晉的珍妮佛粉絲團體)來說,過去的一個月簡直是幸福的天堂,他們一直以來都關注的小眾潛力新人珍妮佛‧傑弗森,總算是獲得大眾審美的認可了,當迪士尼宣佈他們採用百老匯《芝加哥》主演,珍妮佛‧傑弗森為《加勒比海盜》主演伊莉莎白的時候,所有IMDB討論版上的粉絲都為之歡呼雀躍,掀起了一場大狂歡。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聲音都是和諧的,有一些喬什‧布蘭奇的極端粉絲在留言板上發出了一些‘她長得不好看’、‘她名氣不夠大’、‘她比不上娜塔莉’的言論,表示她們對珍妮佛的嫌棄,但這樣的留言不是被無視,就是存在幾秒後就被新帖沖下去。還有一些音樂劇粉絲則失落於珍妮佛要離開半年去拍攝電影——在舒伯特劇院對外發佈的公告上,珍妮佛離開的原因並不是合同履行完畢,而是她要去拍攝電影。具體的回歸日期則被含糊地定在了12月,也許在一年中水準最高的聖誕場,她會回歸。

  出演商業大片當然是好事,但很多愛音樂劇超過愛珍妮佛的粉絲卻難免覺得她有點忘本,才紅起來,就要離開讓她發揮魅力的舞臺,不過,這樣的聲音終究是少數的,大部分珍妮佛的粉絲都處在狂歡的情緒中,他們最高興的除了她能出演《加勒比海盜》,還有一點就是她一直以來非常神秘的個人生活總算要撩起一點面紗了。

  粉絲們一直詬病的一點,就是珍妮佛的經紀公司顯得非常懶惰,從來都沒有及時更新IMDB的資料細節,即使是現在,關於她的個人資料也只是很基本的身高、體重等寥寥數條。個人生平什麼的完全是一片空白,學歷和演藝履歷表,甚至是年紀都從缺,他們勉強忍耐著喜歡了她好幾個月,現在珍妮佛都是一線大片的女主角了,以前對她的爆紅奇跡無動於衷的那些老牌八卦媒體(粉絲們堅定地認為她在百老匯取得的成就是非常惹人注目的),也該展現一下自己的力量了吧。

  讓他們失望的是,由於迪士尼往外發佈消息的時候已經是開拍前夕,珍妮在劇院的演出業已結束,她是直接從紐約前往片場,沒在LA或者紐約多停留,所以八卦雜誌更多的還是猜測有百老匯背景的她加入,是否意味著迪士尼有意把《加勒比海盜》做成他們非常拿手擅長的音樂電影,就像是《獅子王》、《美女與野獸》一樣,來個充滿喜感的海盜歌舞劇。只有一些紐約雜誌,手裡握著珍妮從前的街拍,現在又放出來冷飯熱炒,吸引著讀者們的注意力。

  不過,即使是這樣,對於饑渴慣了的J‧J粉絲們來說,也都算是一頓不錯的美餐了,只有那些浮躁的新人在抱怨缺少資源,老粉絲們更冷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現在想的只是怎麼買到《芝加哥》聖誕公演的門票,怎麼會和這些讓人厭煩的新人一樣呱噪?就是老照片,他們也都能發現新資訊——很多眼尖的粉絲已經從媒體新放出來的照片上發現了一些有趣的細節,比如說是珍妮佛在手指上一直佩戴的一枚樸素戒指。

  這是婚戒嗎?訂婚戒嗎?還是守貞戒指?粉絲內部也是眾說紛紜沒有答案,很多去蹲守過珍妮的粉絲都回憶確認,珍妮佛手上的確有一枚戒指,但沒有鑽石,不過這說明不了什麼,很多人的婚戒也不是那麼傳統的。而珍妮弗的私人生活又是那麼的神秘,如果她有丈夫,粉絲們都不會太奇怪,當然瓊恩可以肯定有很多男粉絲和一部分女粉絲會相當心碎。

  今天《人物》雜誌的專訪,在討論版還有新建的雅虎小組裡,都掀起了一陣風暴,首先他們得到了一張非常可愛的,珍妮佛在微笑的照片,和她的‘囚犯專業戶’外號相比,這一張照片的她形象清新、笑容甜美,看起來年紀不會超過20歲,讓一度盛行的‘已婚論’立刻不攻自破,但更重要的還是專訪中提到的個人生活。

  珍妮弗之前也接受過一些小雜誌的短訪問,但幾乎全都是電話訪問,回答也很簡短含糊,《人物》是第一家披露她真實年紀、簡短履歷以及詳細身世的媒體,之前的歐洲影星論現在也被證明是假,實際上珍妮佛就是美國人,她來自美國底層家庭,父親是重刑犯,母親離家出走,她很小就一直在寄養家庭中顛沛流離,勉強在公立高中完成學業以後,為了賺錢上大學來到好萊塢,當了一年侍應的同時在社區大學學習演戲,之後通過《CSI》幸運地得到《芝加哥》導演的賞識,在《芝加哥》電影中獲得了一個小角色,又因為《芝加哥》電影的出演,獲得了百老匯的注意力,成為音樂劇的主演,但她的好運還沒有終結,她在音樂劇的表現令迪士尼非常驚豔,用《人物》的原話說,迪士尼看了她的錄影帶以後立刻就給經紀公司打電話,宣稱伊莉莎白這角色非她莫屬。

  雖然珍妮佛幸運得讓人妒忌,而且底層的出身,也讓瓊恩這個在曼哈頓上西區過著殷實生活的孩子有些說不出的遺憾——對於她來說,珍妮雙親的那個階級和珍妮的經歷,真的很容易讓人想到一些不好的詞,不過,珍妮佛在採訪中坦率的表態,以及她的守貞戒指,又打消了瓊恩心裡沒有成形的陰影。一個壞女孩是不會戴守貞戒指的,這東西對於大部分年輕人來說甚至有幾分太過古板,既然珍妮佛到現在連第一次都沒交付出去,那麼她的性格也就可見一斑了。

  “我媽媽說珍妮佛應該去當今年的全美青少年領袖,或者是宣傳大使。”瓊恩的母親也是個珍妮佛粉絲,只是中年人的追星熱情肯定不會像小孩子一樣狂熱,不過,今天津津有味地閱讀完《人物》採訪以後,瓊恩媽媽對珍妮佛的讚美明顯增多了。“她說編輯說得對,珍妮佛就代表這個年代的美國夢。”

  “別說得那麼早,已經有人在猜她什麼時候會把戒指拿下來了,她生活在好萊塢,親愛的,那裡可不是修道院。”哈利的語氣有些酸澀,“再說,她馬上要和喬什‧布蘭奇合作了不是嗎?她會一直被這種等級的帥哥包圍,拿下戒指也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是2002年8月初,在過去的6、7月份,喬什‧布蘭奇是IMDB排名第一的藝人,他在《星戰前傳二》中的出演迷倒了萬千少女,和娜塔莉‧波特曼的互動也讓人心動不已,情侶檔支持者遍佈全國,就連瓊恩也是其中一員,她不悅地回復,“喬什和她應該不會擦出什麼火花的,報紙上不是都在談論他和娜塔莉的緋聞嗎?”

  “那只是宣傳需要,相信我,你很快就會看到喬什和J‧J的消息的。”哈利的語氣還是很酸。“J‧J已經好萊塢化了,她已經是個主流明星了,看看討論區,因為《人物》多了多少討論帖,還有我們發起的雅虎小組?天啊,那裡已經塞滿了嘰嘰喳喳的娛樂粉絲。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看到‘J‧J的穿衣風格解析’這種帖子。”

  瓊恩一陣心虛,因為她就很希望有一些時尚達人來解析J‧J的穿衣品牌選擇,珍妮佛的街拍衣著總是低調、優雅,一舉一動都那麼有星味兒,有幾張街拍雖然是抓拍,但她認為已經不遜色於時尚大片。“這也沒什麼不好,讓她被更多人喜歡也是我們的夙願,不是嗎?”

  “也許如此吧。”哈利的語氣很低落,“但她再也不會是我們的J‧J了……現在的小組讓我感覺很陌生,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也許我會冷靜幾天。”

  瓊恩立刻感到一陣失落,她和哈利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在現實中也經常見面,每次去看演出更是都結伴一起,如果哈利離開J‧J粉絲小組的話,這感覺就像是失去一個親人。

  “那我們還會再見嗎。”她發送了一個可憐的表情。“這不是意味著你以後再也不會理我了吧?”

  “也許哦……”哈利發送了一連串長長的省略號,但又馬上髮上一個笑臉,“A-HA,嚇到了嗎?”

  瓊恩怒斥了一聲,但嘴角也忍不住上揚,她運指如飛地打字,“我還以為我要一個人去看電影《芝加哥》了,你知道,首映式的票可不太好弄。”

  “什麼?你弄到了紐約首映式的票?”哈利那邊的情緒立刻就上來了,“上帝啊!瓊恩,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快告訴我,我們在第幾排?”

  電影首映式一般會提前影片公映一個月左右舉辦,但門票並不是說提前一個月再發,《芝加哥》的公映時間在12月10日,首映禮定在11月3日,和大部分影片一樣,他們為首映式提供了一部分的影迷門票和公關門票,PR票瓊恩當然別想拿到了,但她可以試著去參與一些官方活動,以此拿到影迷門票——說起來,瓊恩也非常幸運,在《人物》採訪出來以前,IMDB的《芝加哥》電影頁面雖然有標出珍妮佛‧傑弗森會是角色吉蒂的演員,但因為吉蒂是個小角色,而且珍妮佛在音樂劇出演,所以很多珍妮佛粉絲不採信這個說法,都以為是IMDB弄錯了。而不論是蕾妮還是凱薩琳,雖然大眾認知度高,但瘋狂粉絲的人數都不是很多,所以申票活動也不是非常火爆,瓊恩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居然成功地拿到了兩張門票,當然,觀影排數肯定就十分不佳了。

  “最後一排。”瓊恩說,“如果你不想去的話……”

  “不,不,我當然想去!”哈利連忙又是許願請她吃大餐,請她看電影,並且由他去想辦法打探珍妮佛的回歸時間,來買音樂劇門票等等,瓊恩其實本來也就是逗一下他,她早就準備好要兩個人一起看了。

  “真希望11月快點來!”她感慨說,“哦,對了,下次見面的時候,把你的相機帶出來,我們可以拍上門票放到論壇裡去,哈哈!”

  2002年,數碼相機還是個較新的產品,在美國很多人家還在用傳統的膠片相機,哈利作為時尚弄潮兒,擁有可以直接把資料導入電腦的數碼相機,這讓瓊恩很是羨慕。所以她指定要哈利拍,不然她還要把自己家的膠捲拿去洗,回頭再掃描入電腦才能達到炫耀的目的,十分麻煩。

  “沒問題。”哈利一口答應了下來,情緒高漲的他也不提‘退圈’的事了,而是以憧憬的語氣打趣瓊恩,“啊,不知道珍妮佛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在片場和喬什‧布蘭奇打情罵俏……”

  #

  珍妮佛現在在做什麼?

  她最近當然的確在攝錄《加勒比海盜》,也的確很多時間都和喬什‧布蘭奇呆在一起,就是現在,她也正拉著喬什在海浪中載沉載浮,但他們做的事就絕對和打情罵俏沒有一點關係。

  “上帝啊!Jesus Fucking Christ!”‘虔誠基督徒’珍妮在風雨中吼了起來,“這是什麼見鬼的災難片嗎?喬什!喬什!你要去那裡?”

  她費勁地揪扯了一下身上的救生衣,跟在喬什身後遊動了起來,“你最好別靠近那,喬什!你會被螺旋槳劃傷的!”

  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她根本看不清前方的畫面,甚至看不到喬什在哪,而且一個更致命的消息就是,隨著船體不斷的下沉,他們很快連照明都要失去了,即將淪為睜眼瞎。在暴風雨中,珍妮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近在咫尺,一股純粹的恐慌幾乎是立刻將她淹沒,她更想要找到同伴了——這不單單是因為她現在非常害怕,還因為那個該死的喬什‧布蘭奇,他把救生衣讓給了她,自己什麼都沒穿,在這樣的狂風暴雨裡,不誇張地說,他是很有可能淹死的!



  注:

  1之前忘記說了,在美國看牙醫非常貴,而且很多服務醫保不報銷的,所以沒有錢的人根本看不起牙醫,牙齒整潔白淨在美國=有錢。

  2雅虎討論群組,Yahoo Group,在中國貌似就沒有流行過,不過在2002年,那也是一個追星的大家彼此溝通的地方……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2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16 AM 編輯

  第六十章:沉睡的珍妮

  開始拍攝《加勒比海盜》已經有些日子了,雖然這是部大作,不過對珍妮來說難度並不高,屬於勞力不勞心的類型。她甚至不需要經常重看凱拉‧奈特莉的表演,只是在演藝空間做了幾次試演,就把伊莉莎白‧斯旺這個角色給攻克得差不多了,在劇本研讀會上也很輕鬆地得到了戈爾的認可。

  和電視劇的角色性格線性發展不同,出演電影主角,有一些基本功是必須在實戰中磨練出來的。比如說通過劇本進行角色性格解讀,找准角色關係,這都是在開拍前要做好的工作。當然個別奇葩導演在開拍的時候手裡連劇本都沒有,角色關係全靠演員無數次的重拍中摸索確定(王家衛),不過那都是藝術家大導演才能擺的譜,正常的商業片攝製組在開拍前肯定要做角色解讀、劇本對話以及試演等工作,同時佈景組也要準備道具,預備攝製場地。拍攝電影是非常燒錢的工作,準備攝製期間工作人員還會少點,這時候把演員狀態調整出來,要比在開拍後一次次NG省錢得多了。

  傑瑞在這時候已經準備去度假了,像是他這樣的大製片人,片場的問題除非嚴重到預算超支需要和迪士尼再要錢,又或者是主演和導演水火不容,無法繼續工作,否則都不需要親自出馬解決。自然有無數的製片人助理、執行製片人來照看攝製組的衣食住行,以及解決片場層出不窮的小問題。至於每個工作組每天做什麼事,這就是由導演決定的,所以說一個好導演往往會有固定的工作團隊,也往往都是統籌學大師,尤其是《加勒比海盜》這樣的大片,包括臨演有時候要動員的演員人數超過數百,攝製組人數也在一百人往上,沒有一點統籌水準根本不可能做到讓所有人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在該出現的位置,更別說順利往下拍攝了。

  ——也是因為對這些事情略有瞭解,陳貞根本都沒動過要做導演、做編劇的念頭,先不說掠奪別人的勞動成果是否道德,單單從可行性來說這樣的想法就是很愚蠢的,先說做編劇,好萊塢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好劇本躺在各大影視公司的劇本庫裡等著被拍攝,一部14年的片子,可能劇本2000年就寫出來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拍攝,這時候即使你通過拉片寫出了一樣的劇本,投拍上映後就等著被告吧,這種劇本都會先經過著作權註冊,重合率這麼高,法官眼也不眨就會判定抄襲,到時候等待珍妮的就是巨額罰款和名譽掃地的結果。

  至於做導演,更是呵呵了,好片子多了,你看過也不代表拍得出來,你知道這個鏡頭好,可你知道那是怎麼拍出來的嗎?除非你能自己一手一腳去搭景,甚至於自己去攝影(即使如此也還有動手能力的限制),否則就算給你無上限的預算和老道的工作組,你也未必能還原出同一部電影,即使還原出同一部電影,你知道前世人家是怎麼行銷的嗎?因為行銷沒做好,好電影沒能取得好表現的事例層出不窮,壓根都不稀奇。動念抄襲,最大的可能就是把別人創作好作品的機會卑鄙地剝奪,自己也沒能拍出什麼經典來。

  但做演員就不一樣了,一個角色由兩個人來演,完全可能是兩種不一樣的表現,雖然這麼說也略微無恥,但在搶到角色以後,珍妮認為演藝空間裡的原版本,在她這裡起到的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作用,她不可能也不打算複製原演員的表現,而是以其為參照物,完善自己的表演思路。比如說《加勒比海盜》的凱拉‧奈特莉,她在三部《加勒比海盜》的表演變化,就給了珍妮很大的啟發。

  從她的履歷來看,凱拉也是野路子出身,她沒有經過科班教育,也沒在倫敦西區受過磨練,總的說來,她也是在各種影片中不斷磨練自己、摸索戲路,所以在出演《加勒比海盜1》的時候,她的表演遠稱不上盡善盡美,一直在憑個人魅力硬撐,很多時候都有讓人出戲的感覺,除了和鐵匠的愛情戲比較生硬以外,最大的問題還在於她不能適應《海盜》系列的幽默感。

  《加勒比海盜》講述的是在英國打擊海盜的大背景下,海盜船長傑克‧斯派羅為了奪回自己的黑珍珠號,與黑珍珠號船員威爾‧特納之子小威爾‧特納一道進行冒險的故事,整個片大致上分為兩條線,一條是傑克船長和鐵匠威爾召集船員奪回黑珍珠號,一條則是伊麗莎白被掠奪到黑珍珠號以後的所見所聞。而《海盜》系列最大的魅力,就是其荒謬與嚴肅交織的風格,一方面,摧城滅寨的戰鬥的確是在發生,背景NPC也有在倒地死亡,甚至於說英國海軍也在追殺海盜,整個大的世界觀還是遵循著基本常識在運轉,是一個嚴肅的世界,不是徹頭徹尾的荒謬喜劇,但是另一方面,觀眾不需要擔心主要角色會死,甚至不需要擔心他們會失敗,傑克船長也不是史泰龍、施瓦辛格那樣苦大仇深,雙眉緊皺的傳統英雄,他甚至很少有正經的時刻,角色本身凝聚了濃厚的喜感。生死相搏發生在嬉笑怒駡之間,打鬥和搞笑元素糾纏在一起,變成了打情罵俏又或者是體現角色個人魅力的工具。

  整部電影裡,圍繞傑克船長的所有情節都帶著這種非常強烈的荒謬喜感色彩,傑克是用不靠譜的手法,經過非常不靠譜的過程完成了靠譜的事,即使他做的是大事,也不會讓人對他興起崇拜之情,但這種親民搞笑的塑造手法在觀眾中是非常吃得開的,觀眾會覺得,哎呀,這傢伙很有趣,又酷又搞笑,而且還說不出的有型。海盜系列風靡全球靠的就是傑克船長的這種魅力,而不是威爾、伊莉莎白中規中矩的表演,這也是為什麼出演海盜系列讓約翰尼‧德普成了超級巨星,是好萊塢寥寥無幾的超 a-list中的一員,而對奧蘭多、凱拉的幫助卻非常有限,不能幫助他們在星路上更進一步。除了他們本身的演技限制以外,也是因為《加勒比海盜》的精髓完全凝聚在了傑克船長身上,他們只能成為襯托其‘反常’魅力的‘正常’一面。

  具體到凱拉身上,在《海盜1》裡,她的表現比奧蘭多還要差,因為奧蘭多的鐵匠和傑克船長的互動多,劇本也安排了很多討巧的搞笑細節給他,雖然不是時時刻刻都融入角色,但起碼也有粘到‘荒謬搞笑’的邊,而凱拉的伊莉莎白承擔了大量的驚叫、驚慌、驚嚇戲份,在大部分時間裡就是個走劇情用的花瓶,而一些罕見的搞笑戲份凱拉又演得不自然,和奧蘭多的愛情戲碼也表現得很僵硬,所以這個角色並沒有給人以出彩的感覺,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人肯定她的確很漂亮——讓全世界足夠多的人肯定這一點。

  但這是不是說伊莉莎白這個角色的潛力就只有這些呢?珍妮認為並非如此,即使是凱拉,她的表演在《海盜2》、《海盜3》裡也有成熟和進步,伊莉莎白這個人物也逐漸煥發出了‘不正常’的魅力,分占到了《加勒比海盜》迷人的要素。這說明凱拉在第一部的時候表演思路還不夠清晰,第二部、第三部她也明白了《海盜》受人歡迎的點,正在努力向其靠攏。而且憑藉她過人的天賦,努力成效相當明顯,唯一的遺憾就是凱拉本人的氣質太正經,而且她的牙齒並不是很整齊,笑起來有一種苦笑的感覺,所以終3部她也無法和德普一樣,在正經和搞笑之間無縫切換,完美地吻合整個系列最迷人的特質。在這一點上,《海盜4》的女主演潘娜洛普‧克魯茲表現得就非常出色,其不愧是奧斯卡最佳女配角,《海盜4》雖然美女雲集,但她和德普之間時而翻臉生死鬥,時而互相拯救,彼此相愛相殺的關係卻處理得非常得當,完全沒有跟不上表演節奏的感覺。而《海盜1》裡,凱拉表演掉線的場面卻不鮮見,甚至在她第一次出場的一整組場景裡,表現‘被緊身胸衣勒得無法呼吸’的場景都不具備說服力,這都是無法適應《海盜》風格的原因。而珍妮要做到的就是不去犯凱拉犯的錯誤,繼續發揚她表現得不錯的點——凱拉在處理一些大小姐閨房場景的時候表現得可圈可點,足見這才是她擅長的領域,所以轉年她就以《理智與情感》拿到了金球獎和奧斯卡的雙料提名。只是這種場景在《海盜》裡太少,而且也絕對不是重點。

  對於珍妮來說,大小姐閨房場景倒是她的難點,因為她並不是英國人,也沒有英國演員那種渾然天成、漫不經心的古典貴族氣質,這部分場景她決定用共情金手指來演出,至於凱拉不擅長處理的場景,她倒不是很怵,她已經有了一個很完整的思路,並且通過演藝空間驗證過了好幾次——比起凱拉內斂的面部表情,她決定反其道而行之,通過豐富的面部表情、肢體動作和眼神變化,來表達伊莉莎白的人物性格。

  雖然不管她怎麼演,演藝空間裡德普那些人的表現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導致她的改動有些格格不入,但珍妮依然決定堅持自己的想法,反正她有一個心理安全毯:表現得再差也就是凱拉這樣了嘛,就是她那樣不也沒影響到票房嗎?我反正盡力而為,只要表現得比她好,那多出來的好評什麼的,就算是我賺到的。

  她不知道當時凱拉是如何寫的角色理解,珍妮梳理過劇本和凱拉在三部中的表演以後,決定這樣建築自己對角色的理解:伊莉莎白是個骨子裡藏有冒險基因的大小姐,她在面對絕境時腦子往往特別興奮,可以用小聰明來挽救局面,有女人特有的狡黠和智慧,但在影片一開頭她還太幼稚,也有些嬌慣和膽小,但在這些嬌慣和膽小背後依然有個膽大包天、謹慎狡猾的伊莉莎白在觀察局面。她的喜感和浪漫在影片開始被禮貌掩飾,僅僅是稍露蛛絲馬跡,但在影片後期則毫無保留地暴露了出來。即使是在影片開始時,她也只是在人前保持大小姐的儀態,在人後她依然是個活潑、狡猾的青年女子,有許多不合時宜的粗魯舉動,這一切都通過她過分活躍的肢體語言和豐富的表情、語言表現出來,而在社交場合,她的儀態雖然完美無缺,但眼神和表情卻還是洩漏了她的真實性格。

  當然,這只是很粗略的思路,還有一些具體場景珍妮也都寫了表演解讀,她上交的角色報告足足有七十多頁,比約翰尼和喬什的報告頁數加起來都多。戈爾看了以後,對她的思路也很贊同——然後整個工作對珍妮來說就很簡單了,她要做的就是每天早上提早起來,並且利用一些化妝、等候的零碎時間,在腦海裡把今天要拍攝的戲份預習一遍,按照表演思路,結合共情做出各種嘗試,然後通過重播,找到和影片風格最為融合的那種,開始表演。就像是狙擊手,試射-找到最佳射擊角度-噠噠噠噠噠。

  通常來說,戈爾對於她的‘噠噠噠噠噠’都沒有太多意見,珍妮幾乎很少因為自己的表演而NG,而這樣的表現也讓一些劇組成員對她刮目相看,瑪麗就對珍妮說過,劇組裡有一些聲音,說‘她的表現和那份角色報告完全不像是只有高中畢業,也不像是入圈只有一年’。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珍妮現在離開了紐約,但瑪麗並沒有辭職,反而轉成了她的長期助理,用她說法就是,‘聽過維傑裡先生的演說以後,我用他的辦法衡量了一下我成功的機率,然後發現在我現在的體重下我成功的機率甚至比0還要低’。

  盡管如此,但瑪麗還是對演藝這個行業充滿興趣,雖然她不再抱希望當演員,但也還是想留在演藝圈周邊,尋找自己的發展方向,所以她便轉換跑道,希望能爭取到珍妮的長期助理職位,這其實也是很多業界底層人士會選擇的一條道路,不論是以後往經紀人、經理人方向轉,還是做藝人的管家或是生活助理,其實都是高薪高回報的職位,如果珍妮能夠騰飛的話,瑪麗也算是抱上一條金大腿了。

  而珍妮這裡,她也發現自己當時回絕了切薩雷讓她找經理人的想法是很天真的,起碼現在她需要一個人能在她拍戲的時候及時為她接聽電話,並且做一些簡單的交流,比如最簡單的,PR茱蒂打來和她確定採訪時間的時候,珍妮在拍戲,那就很耽誤事了,這時候瑪麗就可以接起電話,簡單地對一下拍攝日程表,把採訪時間敲定下來。再加上她要價不高,表現也還不錯,一直都很勤懇、敬業,所以在諮詢過切薩雷以後,她也就和瑪麗簽下了一年的聘用合同,當然還有保密合同,限制瑪麗對外評論自己的工作以及珍妮的公私生活等等。

  聘用了瑪麗以後,珍妮時不時就會聽到一些劇組裡的八卦,她也不限制瑪麗和人叨叨,只要不說她的是非就可以了,反正雖然她有助理,但瑪麗做的事其實很多時候都是經理人範疇內的工作,基本比如說拿飯、拿包什麼的,珍妮都是自己動手,別人也沒法挑剔她耍大牌。

  總的說來,她在《加勒比海盜》劇組的風評其實還是往上升的,一開始甚至包括劇本作者,都對珍妮出演有一定的疑慮,畢竟凱拉至少還是英國人,而當時誰也沒聽過珍妮的英國口音是否純正,再加上切薩雷的母親是迪士尼製片部經理,雖然她從頭到尾就沒在這局遊戲裡出現,但民眾對內幕的猜測能力歷來都是很強大的。再加上履歷對比等種種因素,很多人都覺得珍妮是通過強力經紀人拿下的這個角色,瑪麗聽到最過分的外號是‘維傑裡的婊子’,但在開拍以後,茶水間的閒言碎語很快消失不見,人們開始熱衷打聽的是她在百老匯引發的那場票房風暴。——畢竟都是圈內人,對於演技,可能很多工作人員無法給出精妙的評論,但好與壞還是能有個直觀感受的。

  在一個多月的拍攝以後,珍妮身上唯一帶點負面色彩的外號就是‘沉睡的珍妮’了,這主要是金手指的後遺症,因為在片場有很大一部分時間都是在等和化妝,珍妮一般都會沉浸在演藝空間裡,這樣她起碼能擁有一個較為完整的休息時間,不至於每天都在超滿負荷地工作。所以在外人看來她等於是抓緊一切時間閉目養神,雖然不是什麼錯,但也有點難以靠近的感覺。

  會這麼做,當然不無故意,因為倘若非常熱衷社交的話,珍妮就不可避免地要增多和戈爾的交集機會,這對他或她都不是什麼好事,為了避免損害到他的百萬身家或者她的精神健康,她還是繼續在片場維持一個不善社交的形象,只是在和喬什他們同場拍戲的時候,休息時間裡會聊兩句,以營造出互有好感的氛圍。

  不過,開拍都一個月了,她和喬什的戲份交叉也都還不是很多,所以兩人還遠遠說不上熟悉。喬什在私下對她根本談不上熱情,反而處處都有疏遠避嫌的蛛絲馬跡,感覺上就是盡最大努力維持基本的社交禮貌,珍妮甚至懷疑他在傑瑞家和她閒聊時的輕鬆表現都是裝出來騙高層的,實際上他是個有厭女症傾向的同性戀。

  雖然兩人有合約,但這種合同的執行力度是很有彈性的,珍妮不可能一直拿熱臉去貼冷屁股,所以兩人的關係暫時都還維持僵局,珍妮初步打算是等片方施壓了再和喬什密切接觸——其實說起來,這一次事故之所以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也不能不說是和他們的僵硬社交有一定聯繫。

  在 lA拍攝了一些室內場景以後,攝製組現在轉移到加勒比海沿岸開始拍攝外景,由於他們挑選的是不能提供住宿的野島,每天攝製組都要通過快艇往來於攝製地和住處,約翰尼、傑佛瑞都是單人享有一個快艇,珍妮佛和喬什就雙人共用一個,外帶兩人的一些助理、隨從。不過因為島嶼上手機是沒信號的,瑪麗一般都留在岸上,珍妮是單人過來,接連好幾天,快艇上都是一片凝固的沉默。

  珍妮本身有點暈船,所以乾脆回程就進演藝空間,一方面休息一下,一方面也是避開和喬什的尷尬,今晚有大雨,海面浪大,她本身就有些害怕,但又不願對喬什示弱,一上船坐定就直接進了空間,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被喚醒的時候,船已經開始進水了——由於風浪,快艇觸礁,船底被擦破了。

  當然,快艇裡都是預備有救生衣的,這種情況也不必慌張,穿上等待救援就好了,幾艘快艇等於是齊頭並進,他們的事故不可能沒人發現,應該很快就會有人過來救援。

  但,壞就壞在是船底被擦破,珍妮剛才在空間裡,反應又慢了一拍,等她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該幹嘛,救生衣直接從破洞裡就掉出去了,這下她可真的相當恐慌——天黑、風浪大,在茫茫海中央,整艘船一邊在緩慢下沉進水,一邊晃個不停,而且她還他媽的連救生衣都沒有。

  情況一下就變得很緊急,誰都沒有多說什麼,船長一直在用無線電呼叫同伴,組織救援,又忙著固定船體,喬什二話不說,直接脫下自己的救生衣給珍妮穿上,等她穿上以後,他就去試著把船舷上綁著的救生圈解下來,但是還沒來得及解完,船長那邊就喊了起來,喬什就這樣什麼也沒穿,拉著珍妮,在船長模糊的指揮下從船艙裡跳了出來。

  說實話,如果不是他,珍妮在風浪和驚慌下可能完全都聽不懂船長在喊什麼,因為她現在幾乎什麼也看不清,所以五感也有受到蒙蔽的感覺,就覺得周圍的環境非常動盪,而她緊張又害怕得非常想吐。

  落入水中以後,她根本不辨東南西北,也不知道船長去了哪裡,只知道整艘船在緩慢下沉,而她所能勉強夠到的只有喬什的手,而且還不能太用力,不能阻礙喬什自己遊動的動作,因為救生衣承載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如果喬什抱住她的話他們都會沉下去。

  說實話,珍妮人生中遇到過不少低潮,但她只有在這一刻才知道什麼叫做被全世界拋棄,不管她有多少雄心壯志又或者是兒女情長,在天地偉力跟前算屁啊,她完全就只剩下單純的求生本能,以及要和喬什呆在一起的強烈決心。

  “喬什!”一個海浪打來,珍妮被推得倒退出去幾米,她怕得尖叫起來,根本不辨方向地大喊,“喬什!上帝啊,喬什!你在哪!”

  還好,下一秒,相反的海浪又把她往前推了,珍妮也聽到了喬什的叫聲,“珍妮佛!”

  然後是尖銳的哨聲,和反復的呼叫:“珍妮佛!”

  在哨聲和呼叫聲的重複下,珍妮辨明瞭方向,她勉強找回一點理智,盡全力往喬什的方向遊動過去——在海浪打過來的時候,她的全力只能讓她別被推得太后,但當海浪順著她的方向推動時,她就能前進一大段。

  不過其實喬什也沒有離她很遠,當珍妮在迷蒙的海水光照(下沉的快艇)中到達喬什身邊時,她羞愧地發現喬什只是遊開了幾米而已。而且他身上還神奇地多了一個救生圈,看起來很像是剛才他沒解下來的那個。

  “很抱歉!”喬什抱住她以後立刻解釋,“珍妮佛,沒有救生圈我堅持不了多久,不然我們兩個都會很危險。”

  “上帝啊,上帝啊,還好你沒事!”珍妮根本聽不進解釋,她緊緊地抱著喬什……的救生圈,現在腦子裡只有劫後餘生的慶倖,就是要死她都更願意和喬什抱在一起死,而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被沖到大海深處然後淹死。“還好你沒事!”

  “冷靜點,沒事的,珍妮佛,我們已經安全了。”喬什可能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不安定,他轉過來費勁地找到角度,把珍妮抱到他面前,讓她和他的距離盡可能地接近,靠近她的耳朵穩定地說,“我們馬上就會安全的,珍妮佛,船長聯繫到了同事,現在風浪太大,只要風浪一轉小,海岸警衛隊就會出船來接我們,我們就在固定航路附近,目標非常明顯,我們會獲救的。”

  在慌亂的情況下,有條有理的說明是恢復理智的最好手段,珍妮漸漸地聽得進去話——她的求生本能退卻了,社會性又回到身體裡。

  “是嗎?”想想,她也鬆了口氣,的確,這個島雖然沒人常住,但也是個旅遊景點,再說攝製組每天都從這條航路過,就算被沖走,只要在島嶼附近,都可以通過直升機和快艇找到的。“哎,那船長呢?”

  喬什拉著她的手,讓她摸了一下救生圈的一條繩子,繩子繃緊了,明顯在受力,“他在礁石那邊,剛才沉船的時候他一直在喊,你沒聽到嗎?他要把我們固定在礁石上,這樣營救工作會很省力。救生圈也是他讓我潛遊過去拿的。”

  “我當時太慌張了。”珍妮囁嚅說,“基本什麼都沒聽見。”

  “沒事,沒事,”喬什的聲音在海浪中顯得特別沉穩,他環抱著珍妮的手臂也很牢靠,“你現在沒事了,別害怕,珍妮佛。”

  船已經沉得很深了,四周慢慢地黑暗下來,無邊無際的大海裡連星月光都沒有,她能接觸到的熟悉的事物,屬於人類社會的事物就只有救生圈、那條繩子和喬什。

  珍妮心裡迷糊地知道這好像是移情作用,但她真的忽然間覺得對喬什的好感燃爆到最高點——這男人,真的還滿值得依靠的。

  “別叫我珍妮佛。”她說,“叫我珍妮吧——這是我的真名。”



  注:

  如果你抱怨過中國移動信號不好……美國手機信號更是差得不行,電梯地鐵地下室鄉下沒信號是非常正常的事,正常到美國人民都不惜的提了。上野島沒信號極為正常,有看犯罪心理的應該對於那個關鍵時刻手機沒信號的梗都記憶猶新。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30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3:09 PM 編輯

  第六十一章:珍妮的‘失戀’

  “真的?”喬什的語氣有點不必要的熱情,“我以為珍妮和珍妮佛是一回事。”

  其實在風浪裡,要聊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聲音要放大不說,浪頭一來,又鹹又苦的海水嗆進嘴巴裡,滋味並不好受。但不論是珍妮還是喬什都很努力地維持話題,珍妮知道自己就是慌,現在海面已經很黑了,如果不是一直在說話,她都很難感覺到自己有人在陪伴。這種風浪天地中僅有一人的感覺,非常容易把心理承受力不是那麼強的人逼得恐慌發作。

  喬什可能也有一樣的感覺,所以對整個經紀人擅自改名的事表現得非常感興趣。

  “這是正常的。”他大喊著在珍妮耳邊說,“好的經紀人都非常忙,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來做關係維護。”

  其實就說和喬什的合同,珍妮事後也問過切薩雷,為什麼不先告知她。切薩雷的答覆就是‘忙’,忙得忘記了,或者是忙得沒顧上。反正在珍妮的理解裡,“不,不是沒時間,是我們還不值得他們花這個時間來維護關係。”

  “好吧。”喬什喊回來,“你說得對,等我成了約翰尼‧德普,安娜對我的態度肯定要好很多。”

  安娜是他的經紀人。

  雖然現在局面這麼讓人緊張,但珍妮還是忍不住笑起來,移情作用或不,反正現在她發現喬什還是蠻有趣的。

  “我覺得你比他帥!”她大吼著鼓勵喬什。

  “謝謝!”喬什一樣大喊回來。“你也很漂亮!”

  巧合的是,在他喊最後一句時,雨慢慢地止住了,風浪戲劇性地平息了下來——不是說現在沒有浪,只是比起之前的大風大雨,如今的浪花只能算是餘波未平的等級。之前的浪花拍打聲、風聲、雨聲,在一秒鐘之內便消彌於無形。這也讓喬什的這句話,在空曠的海面上傳出了很遠。

  一朵烏雲移開,月亮露出半邊臉,皎潔的月光下,珍妮和喬什面面相覷,雖然只能看得到模糊的輪廓,但這不妨礙他們同時爆出笑聲,就連之前一直漂浮在不遠處的船長,也跟著發出了笑聲。

  “小夥子,就算是風浪也阻擋不住你獻殷勤的腳步。”土著船長操著口音濃厚的英語,善意地嘲笑著。

  珍妮還想跟著打趣兩聲,但風浪平靜下來以後,她反而感到更為眩暈噁心,這種幅度的搖晃似乎讓她很難適應,她一把捂住嘴,試圖警告喬什退開,但喬什卻馬上關心地湊了過來。

  “嘿,你沒事吧?”他問,還伸長脖子想要看清珍妮的臉。

  一股嘔吐的衝動襲來,珍妮只能努力偏開頭,試著擺擺手,但效果有限,還沒等喬什轉過頭,哇地一聲,她……就……字面意義上地,吐了喬什一臉。

  即使是想要道歉,但也無法說話,好在喬什並不在意,他隨便撩起一把海水洗了洗臉,就轉換位置扶著珍妮,讓她吐得更舒服點,“哇哦,今晚這裡的魚有大餐吃了。”

  珍妮想笑,但更想吐,船長在另外一頭笑個不停,“這是對你的回應嗎?喬什。”

  等到珍妮稍好一些以後,船長就開始指示,“現在讓我們靠攏到一起吧,往礁石方向移動。”

  之前三人分成兩組,是因為風浪太大,雖然距離不遠,但也無法靠到一起。現在風平浪靜,三人組很快就會合在一起,船長脫掉救生衣給喬什穿,自己借著月光下潛,把繩子加固了一下,回來套進救生圈,這樣他的行動就更加機動,喬什和珍妮也可以拉著救生圈在船長周圍聊天。

  “對不起……”找到空檔以後,珍妮就試圖道歉。

  “這完全沒什麼,說真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喬什非常貼心地說,完全沒有一點勉強,“嘿,你累嗎?要不要靠著救生圈休息一會?”

  經過一天的工作和剛才的折騰,珍妮的確已經很疲倦了,她現在都不太願意睜眼,睜開眼看到晃動的海面,就更加想吐,只是因為說出來也沒用,所以一直強忍著,在此時,喬什的關心就顯得非常到位,珍妮順著他的安排,把頭靠上救生圈,試著休息。

  “在開拍之前我就警告過你們的製作人,每年這個時候,加勒比海的風浪都很大,”船長和喬什的溝通更順暢,他一直在抱怨攝製組一定要出夜景,毀了他的愛船。珍妮聽著喬什耐心地和他對談,泡在風雨後溫暖的海水裡,心情終於完全從恐懼中脫離,她的暈船症狀也開始逐漸緩解,向著困倦前進,很想就此小睡片刻。

  不過,當遠方傳來快艇聲音,船長開始拼命吹哨子的時候,她一下又亢奮了起來:確定絕對安全以後,剛才的風險一下好像就小了很多,恐懼也轉化為分享的衝動,她現在特別想和莉莉安講一下自己傳奇性的脫險經歷,順便誇獎一番喬什和船長靠譜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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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突來的大風雨,島上還有上百名攝製組人員被困,珍妮等人被救上岸以後,當地警方還在組織船隊過去接人,他們三人都被直接送往醫院。珍妮在講述墜海經過以後,被診斷為輕微脫水,插上了一個吊瓶,瑪麗在她入院後二十分鐘內就沖了過來。

  “嚇死我了,真的,我快嚇出心臟病了——字面意義上,你知道他們上岸後有多崩潰嗎?我聽到一個人說,他們直接把電話打到布魯克海默先生那裡。如果你和喬什在暴風雨裡失蹤了——我的天啊!”瑪麗激動得一直說話,沒等珍妮回話又沖出去,“我去打電話給維傑裡先生,不知道他上飛機沒有。”

  醫院裡不能使用手機,當然也沒有信號,珍妮看了看時鐘,估算了一下,他們大概也就失聯了一小時左右,算上回岸時間也不會超過兩個半小時。瑪麗收到消息起碼是事發半小時以後,也就是說切薩雷估計是一收到消息就決定要趕來這裡了。

  好吧,珍妮不能不承認,她有一些小小小小的感動,雖然她現在還屬於‘不需要花時間維繫感情’的小咖,但切薩雷對她一直都還算是很仗義的。

  船長因為身體健壯,做完基礎檢查就出院了,現在鄰床的喬什也在進行類似對話,珍妮聽了一會,便掀起阻隔兩人的簾子,“嘿,安娜也在趕來的路上嗎?”

  “他們差點嚇瘋了。”喬什說,“安娜已經在飛機上了,你知道,去年艾麗雅的事情大家都還記憶猶新。”(見注)

  “哦,這個可沒法和她的事情相比,起碼我們的船長沒有嗑藥。”珍妮說,喬什發出輕微的笑聲。

  奇怪的是,他看起來沒什麼攀談的興致,珍妮不需要太聰明也能看得出他的改變——在海裡,在危急情況中,喬什和剛見面時一樣,友善、熱情、可靠,而一旦回到文明社會……他忽然間就對她很疏遠封閉了。

  珍妮微微眯了一下眼,表面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OK。”她說,“那你好好休息——我就是想和你道個歉,你知道,關於——”

  她在自己臉上胡亂比劃了一下,喬什大笑起來,“沒事,我真的不介意,請你務必放心。”

  氣氛似乎有些鬆動,但喬什還是沒有繼續往下攀談的意思,在表達完他的意思後,他垂下頭去,不再和珍妮眼神接觸。

  珍妮想:看起來喬什並不是得了厭女症,只是比較討厭她。

  病房門口引發少許聲浪,珍妮斷續聽到,“先等一會,看住門別讓人進來”的聲音。珍妮坐起身,看到瑪麗的身影在門口一閃,然後戈爾和執行製片人安迪先後走了進來。

  “謝天謝地你們沒事。”安迪非常真情實感地說,回身拉上簾子,把兩張病床圍成一圈私密的空間,“聽著,慰問的話我們一會再說,現在我和戈爾想要確定的是,一會員警會過來問一下你們的情況,我希望——這不是官方對話,喬什,珍妮,但是我以私人身份請求你們,不、要說一些給片方惹麻煩的話。”

  “比如說?”喬什問。

  “比如說去島上拍攝之前你們就聽說這個季節有危險,又或者是你們沒經過相關安全培訓就進了快艇,晚間乘船也沒有按規定穿上救生衣,種種之類他們會問你的誘導性問題,”安迪坦率地說,“如果你們覺得對片方不利,那就說不,孩子們,你們知道關於安全拍攝有多少繁瑣的規定,如果我們事事都按規定來,明年這時候都不能拍完,一旦劇組捲入訴訟,最可怕的就是要接受安全措施審查,一旦走到這一步,全劇組必須停工,復工就遙遙無期了,整部片的宣傳製作都會受影響,你們希望如此嗎?”

  喬什和珍妮都搖了搖頭——他們的確不可能希望如此。

  “OK,那現在,非官方的,你和我私人之間的,我們達成一致了嗎?在工會和警方面前,你們知道該怎麼說話?”安迪轉向珍妮,“珍妮,我們達成一致了嗎?”

  戈爾一直沒有吭聲,但也很密切地望著珍妮。——他是導演,很多決定可能安迪認為不合規定,但他堅持後安迪讓步,所以真的要審查的話,戈爾一樣要負責。

  這一點珍妮也是知道的,當然在她來看這沒什麼不妥,今晚發生的事就是個不幸的意外,如果因此要影響到劇組的拍攝,那她也不樂見這種情況發生。

  但在她開口之前,忽然感到喬什的目光——他在安迪和戈爾背後對她使了個眼色,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話到口邊,又被珍妮咽下去了,她‘猶豫地’詢問珍妮的態度,“你的意見呢,喬什?”

  “我現在很疲倦。”喬什搖了搖頭,“安娜已經在路上了,你們可以和安娜談,我想休息了。”

  珍妮立刻領悟到了喬什的用意,“我也一樣,老實說,安迪,我現在根本無法理解你的意思——”

  她打了個大哈欠,“我已經困得不行了,即使員警要來,也是明天的事,你可以找切薩雷談,明天再告訴我結果就好了。”

  安迪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但戈爾看來沒有對他們繼續施壓的意圖,而是站起身急匆匆地說,“夥計,我早說過了,直接找他們是沒有用的——”

  他們就這樣一邊爭論,一邊走到了病房門外。

  等腳步聲去遠以後,喬什恢復精神,他看了看門口,對珍妮說,“這是安娜教我的第一課,永遠,永遠不要在你的經紀人不在場的時候答應任何事。”

  珍妮真心說,“謝謝,這是很寶貴的建議,我想我剛差點把一個值錢的人情就這樣送了出去。”

  “哈哈,你說得對,即使是人情也要賣個好價錢,是嗎?”喬什對珍妮擠了擠眼。“我猜安娜肯定會和切薩雷聯合起來要個高價。”

  珍妮已經體會到了自己在圈內的生澀,雖然按她東方人的思維,在這件事上要脅片方索取利益好像有些不占理,似乎會觸怒戈爾或傑瑞,但既然喬什看來無此擔心,剛才戈爾也沒有發火,只有安迪神色陰沉,那麼她也不打算去擔心切薩雷會不會因小失大。

  “我猜肯定是的。”她說,毫無顧忌地靠抹黑切薩雷開了個玩笑,“切薩雷連石頭裡的油都不會放過,他們經紀人都這樣。”

  喬什吃吃而笑,“否則他就不是個好的經紀人了。”

  西方這邊比較奉行直來直往的社交文化,珍妮也不打算把疑問憋得太久,看現在氣氛好,她乾脆直接問出口,“嘿,喬什,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呃?”喬什挑起一邊眉毛。

  不能不說,人長得好是佔便宜的,在病房日光燈的照射下,喬什的面孔看來有些淩厲冷意,視覺上十分賞心悅目,直接讓珍妮問出口的話語都柔和了一些,她本來想問‘你是討厭女人嗎’,但問出口的卻是,“你是不是想要撕毀合同?”

  “你是說……”喬什的訝異也有一點點做作。

  “你知道,我們遲早都得——”珍妮做了個手勢,“但你的表現卻讓我覺得我們甚至沒法展開一段正常友好的談話,我覺得這對我們的合作是個不利的開始,你認為呢,喬什?一開始我以為你只是單純的討厭我,但今晚你的表現讓我感覺你其實並不討厭我,只是出於一定的顧慮對我很回避……你知道,那麼我能想到的當然就只有……”

  通常來說,她不會在一般的社交環境中表現得太聰明,因為這會讓男人感覺到很大的壓力——比如說,現在的喬什明顯就是受到了一定的壓力,看到他局促的表情,珍妮甚至有一點心軟,但仍然往前推進,“是因為你……嗯……不走尋常路嗎?你覺得你無法接受這樣的偽裝,還是因為——”

  “不,不是。”喬什彷彿下定決心,他舔了舔唇,“不是,我是直的,這點你可以信任我。我只是——”

  他打量珍妮幾眼,“我可以信任你嗎?”

  珍妮毫不考慮地點了點頭,“當然,你剛可是救了我的命。”

  “好吧,”喬什低聲說,“你看,我和安娜那天沒把全部的真相告訴你,你知道,關於我是否有女友的事。”

  “所以你那時候有女朋友?”珍妮心裡已經大概有個數了,“但現在——”

  “當然,按照合約規定,我們六月以後就該進入清潔期,但我……嗯……我打了個擦邊球,你知道,”喬什摸了摸鼻子,“當然從事實上來說,我已經很久都沒有約會了,但是在精神上,我還是心有所屬的。”

  門口傳來輕微動靜,瑪麗和另一個人一邊交談,一邊靠近病床,珍妮和喬什都閉上嘴,珍妮也重新躺回了病床:合同上對保密有很明確的規定,珍妮現在也還沒信任瑪麗到會在她跟前談論此事。

  “維傑裡先生已經在機場了,”瑪麗開始交代,“他還是決定親自來一趟,還有茱蒂也打電話過來……”

  珍妮只用一半的心思在聽,另一半心思,她用在不著痕跡地觀察喬什那邊的互動上。

  說起來,她早該發現不對的,其實這個女人她也認識,只是完全沒想到那邊去——她是劇組的化妝師克勞迪婭,負責她和喬什的妝容。珍妮甚至知道她和喬什很熟悉,只是……只是她看起來確實不像是能和喬什談戀愛的那種人,她長得太平庸了。

  當然,現在喬什透露出蛛絲馬跡後,許多小動作在珍妮眼裡就無所遁形了,克勞迪婭和喬什的眼神互動,兩人說話時自然親昵的樣子……

  “Damn。”珍妮輕輕地詛咒了一聲,收回眼光繼續聽瑪麗的報告。

  ——世界上最讓人哀傷的慘痛事實:好男人一般都有主了。



  注:

  1艾麗雅是《吸血鬼女王》的主演,90年代末歌影雙棲的紅星,2001年8月因為小飛機失事去世,她是拍完MV後從小島嶼返回機場的路上失事去世的,這件事在當時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機師不但沒執照,而且還有酒癮、嗑藥。

  2沉船事故其實並不小,珍妮膽怯是很正常的,大家可以想一下在全黑的海面上,沒有別的任何船,陸地在很遠的地方,那種情景是非常可怕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33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3:10 PM 編輯

  第六十二章

  “什麼叫做他來了就走了?”珍妮問瑪麗,“他是閑著沒事坐飛機打發時間?”

  瑪麗無奈地聳了聳肩,把醫院發給的早飯放到珍妮跟前,“維傑裡先生說,現在是頒獎季,他沒時間等到你醒來。不過他說備忘錄已經談妥,讓你配合製作人的安排就可以了。”

  緊接著她就把一份資料放到珍妮跟前,“這是早上安迪拿來的,他讓你看完背熟,然後燒掉。”

  “這算什麼,閱後即焚嗎……”珍妮無語了,“備忘錄內容呢?”

  “維傑裡先生說發給你郵箱了,出去後應該可以看得到。”

  病房內是沒有手機網路的,所以昨晚瑪麗拿著她的手機,珍妮把手機打開看了下通話記錄——切薩雷基本就是坐最晚一班飛機到,然後坐最早一班飛機離開,從通話時間看,他可能是下飛機以後就旋風般地打車直接到鎮上,然後和安迪把備忘錄談妥了,轉過身搭上計程車,馬不停蹄地又往機場去了。

  由於他們畢竟是在海裡掙扎了那麼久,昨晚醫院沒有放他們出院,而且還給珍妮的點滴裡添加了一些助眠藥物,珍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經過簡單的洗漱和早飯,她就接連會見了當地員警和演員工會代表。——SAG還是滿給力的,昨晚出的事,今天代表就到了鎮上,除了詢問珍妮等人的失事經過以外,還有一大目的就是檢查海島拍攝基地是否存在安全隱患,以及通往海島的航路是否足夠安全。

  既然已經簽署了備忘錄,珍妮也沒有別出心裁,中規中矩地度過了員警和SAG的問話,在醫院又住了一天,才得到出院許可,回到劇組租下的酒店休息。

  為了節省經費,劇組並不是前往已經開發過的度假勝地拍攝,所以當地小鎮最好的旅館也就是一棟汽車旅館,現在已經被劇組全包下來了。珍妮回去的時候發現這裡人聲鼎沸,一問之下才知道,由於SAG的代表還代替導演工會、攝影師工會等形形色色的工會關心員工工作安全,所以全劇組都因為他們的翻船事故而停擺,劇組成員進入了他們最喜歡的光拿錢不做事時間,雖然這是製作人的噩夢,但對劇組來說,卻是全員的狂歡大派對。

  體會到安迪的壓力以後,珍妮對郵箱裡的那份檔也就沒那麼詫異了——備忘錄裡絲毫沒提沉船事故,甚至連合同擬定時間都寫明瞭是沉船事故前一天,整個備忘錄其實就是一條內容:迪士尼承諾將《加勒比海盜1》的DVD/VCD/VHS錄影帶銷售利潤的1%分紅給珍妮。

  1%是個非常微不足道的數字,但在這條備忘錄裡,意味的財富卻是……珍妮一時也算不清楚,但她知道絕對不可能少到哪裡去,因為切薩雷可能就是怕她算不清楚,還在郵件裡略微解釋了一下這筆錢的大概規模。——DVD/VCD管道對於絕大多數片商來說,都是盈利的重要管道,也是片商的自留地,絕不容許演員染指,儘管一般大牌演員會有對票房進行分成的權力,但就連他們也很難碰觸到這塊禁地。

  一般說來,一部片子的成本,除了拍攝成本以外,還有非常重要的宣發成本,以好萊塢慣例來說,如果光靠票房回本的話,本土票房要達到成本的三倍才能保持不虧。也就說《加勒比海盜》這樣投資一億的片子,北美票房三億才是回本線,過三億才能考慮盈利的事情。但是話又說回來了,2001年的票房年冠軍《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北美票房也就是三億多一點,全年北美票房過三億的就兩部電影,光靠票房回本的話,90%以上的電影都是巨虧。片商是絕對不可能做風險這麼高的生意的。

  除了海外票房和周邊產品開發以外,片商盈利的法寶就是音像製品銷售,在海外複雜的盈利分成模式之下,很可能100美元票房片方最後拿到手的只有30美元、40美元左右,比如說《哈利波特與魔法石》,投資一億六,宣傳費用按行業慣例到八千萬(僅北美),那麼北美票房三億多,拿回一億六,全球五億多票房只能拿回兩億,三億六的利潤還是沒完稅的,美國的企業稅接近40%,扣稅以後根本還沒實現盈利,只能是勉強回本。——這還是去年最賺錢的票房冠軍,而且還沒算全球宣傳費用。

  但事實是,即使是一部不能賣周邊的作品——比如那些實在做不出周邊開發的愛情片,只要北美票房能和成本打平,海外勉強給點,這種片子對片商來說都是賺錢的,也就說我拍了一部愛情片,成本100美元,宣傳50美元,北美票房100美元拿回50美元,海外票房80美元拿回25美元,一共75美元,完稅後假定通過各種合法避稅是50美元,只合計全部成本的30%,片商依然有賺。這個賺就賺在各種播映權和音像製品販賣上,通過各種版權的買賣,片商就能把餘下的70%都賺出來,而這其中最大頭的一部分當然就是DVD等音像製品銷售了。

  即使假定這稅後100美元的版權收入裡,音像製品只占了50美元,百分之一是0.5美元,占北美票房的兩百分之一,那麼按照這個算式,珍妮拿到的也將是三億元的兩百分之一,一百五十萬美元。(她記得加勒比海盜的北美票房是三億檔次的)

  她的片酬才30萬。

  而且這裡計算的只是北美,備忘錄裡的字眼是全球。

  “你的一個提醒,起碼價值我片酬的五倍。”她去找喬什吃午飯的時候告訴他——整個旅館現在充滿了啤酒的麥香味,約翰尼、傑佛瑞和一些配角演員都在樓頂開派對,喬什當然也在。

  “哦,這麼說你終於看到備忘錄了?”喬什笑了,“其實這沒有什麼,給了我們這1%他們還是合算的,首先,這1%是將來的錢,是迪士尼的錢而不是他們口袋裡現在的預算,其次,如果我們照實回答的話,全劇組起碼停工半個月以上,各種損失加在一起可能也和這份錢相當。”

  也許是說穿了的關係,他現在對珍妮的態度自然多了,“哦,不過看來你對票房很樂觀啊,我也估算了一下我能拿到的數目,算不到五倍片酬,頂多是和我的片酬相當。”

  涉及到個人片酬,那就很敏感了,誰知道喬什怎麼算的,珍妮也不好細問,只是開了個玩笑,“那是因為我的酬勞比你的低多了。”

  兩人相視一笑,珍妮又主動和喬什身邊的克勞迪婭打了個招呼,“嗨,克勞迪婭——我之前不知道,其實你們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雖然現在是主演了,但珍妮一直告誡自己要和氣待人,克勞迪婭和她的關係還真的滿不錯的。她也笑著點了點頭,“嗨,珍妮。謝謝你的支持,不告訴你是我的主意——希望你別怪喬什。”

  雖然對喬什有過點什麼,但珍妮怎麼說也是有點自尊的,做不出搶人男友的事,雖然非常好奇克勞迪婭怎麼會同意喬什簽這樣的合約,但其實大概的原因都能想得到,珍妮笑著搖了搖頭,“Come on,我們已經是哥們兒了——沒什麼熟悉方式比吐他一臉更合適。”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喬什明顯對兩人Buddy-buddy的關係感到很自在,現在他在珍妮身邊的肢體語言就很放鬆了。“哥們兒,如果你有需要的話,隨時歡迎再吐我一臉——只是吃了千層面的時候拜託不要,我受不了蒜味。”

  珍妮這一次過來,主要也是再感謝一下喬什當時的照顧,三人聚在一起隨意地聊了幾句,喬什告訴她船長也得到了一艘新船和不錯的誤工費,珍妮看應酬得差不多了,就想過去找戈爾他們說幾句話,但還沒邁開步子,就被克勞迪婭給拉住了。

  “奉勸你還是別過去的好,”她說,壓低了聲音,“聽說昨天安迪和戈爾吵得整棟樓都聽到了,安迪直接去了機場,現在戈爾也不管SAG的人,是副導演陪著他,布魯克海默先生已經動身過來了。”

  珍妮忽然意識到,她的收穫正是別人的疼痛,這1%的分紅絕對不是在愉快的氣氛下談出來的。

  “呃,那我們——”她頓時感到尷尬。

  喬什聳了聳肩,“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那是經紀人和製作人的事。安迪和戈爾之間的糾紛是製作人和導演的事。”

  看珍妮還有點無法釋懷,他拍了拍她的肩膀,“Come on,錢是錢,工作是工作,都已經拍到這份上了,難道他還能把我們炒掉?為了藝術創作退出導演是一回事,為了這些扯不清的安全責任退出導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雖然在片場,他和戈爾總是談笑風生,但現在喬什的態度卻很精明,而克勞迪婭也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甚至還補充了一句,“他如果退出,製片方肯定很開心,沉船事故的全部責任都可以直接推卸到他頭上。我猜,安迪和他肯定就是在誰來承擔事故責任的事上出現分歧。”

  珍妮還在努力適應這種新型職場鬥爭——她不會說好萊塢片場就是和平一片、其樂融融,但很明顯,這種鬥爭和她以前習慣的東方式‘宅鬥’、‘宮鬥’,在遊戲規則上有很大的不同。而和已經拍攝過《星戰前傳》的喬什比,她好像還稚嫩了一點。

  除了遊戲規則的不一樣以外,最大的不同可能還有心態上的差別,東方人講究的是含蓄、秩序,就像是前天晚上,珍妮二話不說就想答應上層的要求,但喬什心裡就沒有上下層的區別,他的暗示直接導致珍妮和他(的經紀人)結成統一戰線,為彼此爭取到了價值一百多萬的備忘錄,導致安迪和戈爾之間發生爭吵,現在要讓傑瑞這個大頭目過來收拾殘局——然後他還能理直氣壯地在派對裡Enjoy himself,完全不在乎另一邊的戈爾是什麼想法。

  到底是人傻不知道懼怕,還是西方人就是這麼玩遊戲的?珍妮傾向於後一點,畢竟她的那份錢是切薩雷幫她要的。

  “看來我要和你學的,還有很多啊。”珍妮主動和喬什碰了碰杯子,“搭檔,祝我們每一次合作都和今天一樣愉快。”

  喬什咧嘴一笑,正好,這時有人拿著相機開始給派對中的大家拍照,他便請示性地看了克勞迪婭一眼,得到克勞迪婭的點頭以後,又看了看珍妮。

  珍妮點了點頭,隨後就被攬進了喬什懷裡,她和喬什一起對著鏡頭舉起杯子,想到那一百五十萬,在哢嚓聲中,不用假裝,都露出甜甜的笑容。

  #

  片場短暫的詭譎氣氛,在傑瑞到來以後迅速地消彌不見。珍妮當然沒有親眼見識到這位金牌製作人的手腕,她能看到的只是當地員警終止調查,宣佈這只是一起單純的意外——珍妮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因為傑瑞和SAG磋商的結果是他們把水戰場景移到加州附近的水上設置中心完成,那裡曾是劇組的第一選擇,但之前一直被《怒海爭鋒》劇組佔用,直到最近才空出來——而這個決定就意味著小鎮失去了很多工作機會。

  而SAG方面的檢查,在傑瑞到來的第二天也完全告一段落,劇組現在只需要在小島上完成海盜之城特圖加的一些外景,就可以移師回加州進行安全的室內拍攝。整個劇組都在傑瑞的驅使下按照新的軌跡動了起來,他甚至還撥出時間見了珍妮一面,對她說了不少好聽的話。

  嗯,在維護人際關係上,傑瑞要比切薩雷強一些,不過考慮到他是那個日後壓她片酬的人,而切薩雷才是那個為她拿到1%分紅的人,即使傑瑞對她再客氣,珍妮也只能做個傷感的奴才,忠心地團結在維傑裡老爺周圍,承受他絲毫不留情面的‘壓榨’。

  因為有這個拖延,劇組的工作結束得比珍妮預期得要晚,時間已經進入11月,拍攝依然還沒有結束——這時候就又出現了沒有經理人的弊端,沒有經理人幫忙安排,珍妮只能自己拿著茱蒂那邊傳真來的《芝加哥》工作日程表去和副導演討價還價,讓他儘量把她的拍攝日程調開,這樣她才能盡可能多地參加《芝加哥》首映式前後的活動。——雖然她演的是一個幾分鐘的小角色,但在宣傳上卻儼然是女三號的待遇,片方給安排的訪問和節目,都是按照女三號標準來曝光的。

  這是三贏的安排,珍妮根本不可能拒絕,否則她將同時得罪羅伯和詹姆斯,再加上她的確也只剩下幾場戲了,完全可以集中在一天拍完,這樣她就能提前殺青,離開去做宣傳。但,在協調日程的時候,珍妮卻遇到了極大的阻力,負責安排拍攝日程的副導演傑羅完全不予以配合,不論珍妮怎麼懇求,他來來回回就是一句話。

  “你要知道,約翰尼、傑佛瑞和喬什都沒有對拍攝日程說過一句話。”

  言下之意,自然是你一個小小新人,有什麼資格要求改日程?

  這個死玻璃……

  珍妮氣得在心裡大罵了一聲,雖然她不歧視同志,但此刻也不禁盼望傑羅是個直男:他要是直男的話,不論他喜歡清純女神范還是豪奢夢露風,她都可以瞬間模擬出來,直男嘛,只要中意的妹子幾句調情,哪裡還會這麼死板?她都已經提前十天在和他商量了,完全沒有臨時改期的問題,他還是這個死樣,讓她怎麼和《芝加哥》那邊交代?

  知道再糾纏下去也不會有意義,珍妮乾脆地從他的辦公拖車裡走出來,靠在車壁上衡量了一下事態輕重,她不甘心地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

  “說。”一接通,那邊就響起了切薩雷言簡意賅的呵斥,背景音裡還有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現在的切薩雷正處在一年間最忙的季節,因為他的A-list客戶們也到了衝刺階段,紛紛要開始頒獎季征程,這時候的曝光量也是最大的,雖然有PR,但自然也會有很多事需要經紀人來解決。

  “維傑裡老爺。”珍妮用最快的的速度‘低三下四’地把現在面臨的問題說了一遍,“戈爾那裡,我實在沒辦法開口,您看是不是該和傑瑞那邊溝通一下。”

  “為什麼無法開口?”切薩雷語速比平時要快,很快又說,“算了,這件事交給我,你別再管——妮莎!妮莎!”

  ‘啪’地一聲,他掛了電話。

  珍妮瞪了手機一會,慢慢地把機器收到兜裡。

  “你所遇到的所有問題,都是因為你的咖位還太小。”她對自己說,“當你足夠大牌的時候,你和戈爾、你和切薩雷甚至你和傑羅都不會再有問題。”

  她深吸一口氣,“距離《加勒比海盜》上映還有7個月。”

  距離《芝加哥》上映還有1個月。

  等待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了。

  珍妮看向遠處的佈景板,在心裡想像著首映禮的喧鬧奢華,想像著她穿上華服,在閃光燈走進首映禮劇院——

  “Fuck。”她忽然很小家子氣地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對誰發作,“今天你對我愛搭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非常東方阿Q地找了下平衡,珍妮繼續一邊走一邊幻想了起來,在她的腦海裡,記者已經開始亢奮地報導,“哦,我們看到吉蒂的扮演者,好萊塢和百老匯的雙重新生代珍妮佛‧傑弗森也走進了採訪區……”



  注:

  1安迪最怕的就是要徹底審查安全措施,這是真的,美國那邊對演職員人身安全非常看重,但是檢查系統又比較官僚,很多劇組為此叫苦連天,所以你別看規定那樣,但是搞暗箱操作利益交換的也不少。另外這些事出來都是他負責,因為導演是只管拍戲的,這些事歸納到最後都是製作人的責任。

  2 sAG的會費也不是白交的,演員工會勢力非常大,而且很注重保護演員,回程沉船是很大的事故,可能會死人的。演員可以直接和SAG告狀,如果片方想要威脅演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SAG甚至可以直接讓片場停工。所以安迪也只能來軟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8:3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19 AM 編輯

  第六十三章:《芝加哥》首映式

  “禮服呢?”茱蒂翻過手腕看了看表,焦躁不安地在化妝間內走來走去,“五分鐘內我要看到我的禮服!”

  “還在路上。”瑪麗緊張不安地沖過來打開化妝箱,“找到了,高光粉在這裡。”

  “不,上次試妝不是這個效果,不要用MUF(Makeup Forever)的高光粉,”茱蒂立刻忘了禮服的事,急匆匆地走過來干涉妝容,“朱利安,我剛花了30萬美元在這件事上——你們能想到嗎?MUF的高光粉在閃光燈下簡直太可怕了,粉痕完全無法遮掩,德魯看到照片後簡直快發了瘋。”

  “Whaaat——”化妝師戲劇性地掩住嘴,手指甲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茱蒂,你之前可完全沒有說起。”

  茱蒂沒好氣地抖了抖肩膀,“你還有20分鐘,朱利安,Move,move,move!”

  朱利安只好把手裡見底的高光粉盒扣過來敲了幾下,“來,親愛的,臉抬起來——”

  說起來可能是有點不公平,在好萊塢演藝圈,重男輕女已經是一種默認的社會氛圍,就連造型師這一行,佔據頂層市場的也多數都是男性,這一行的鄙視鏈是Gay-女性-直男,這種風氣也可以說是從時尚圈繼承過來的,因為如今的時尚圈幾乎就是Gay設計師的世界。

  珍妮在片場合作的化妝師倒都是女性,不過茱蒂為她帶來的這個頂尖造型師就是行為舉止頗為女性化的同志,對於八卦,他的反應就完全是女性模式,一邊細緻地給珍妮掃高光,一邊就和茱蒂打探起了德魯‧巴里摩爾的八卦。“你說的是上個月的阿瑪尼晚宴吧,茱蒂親愛的,我記得那晚給德魯化妝的是威廉姆斯?別告訴我是德魯的妝竟然在他手上出了紕漏?”

  “不,不是。”茱蒂心煩意亂地猛敲鍵盤,“Shit,我怕我們真的來不及,凱薩琳已經從酒店出發了。”

  “茱蒂,”珍妮覺得自己有必要穩定一下茱蒂的情緒,“首映式一小時後才正式開始——”

  “Shh!”茱蒂和朱利安一同凶她。

  “親愛的,並不是不歡迎你參與談話,但現在你最好別說話,”朱利安是個‘甜妞兒’,很快彎下身來安撫珍妮。“高光粉上歪了是很難處理的,現在,閉上眼,我看看我們的效果如何。”

  珍妮只好閉上眼,儘量維持靜止不動,方便身後髮型助理為她吹定造型,以及朱利安在她臉上的描描畫畫。她很少像現在這樣深刻地感覺到自己不過是造星流水線上的一個產品——雖然享有名氣的是珍妮佛‧傑弗森,但她真的只是這個商標背後的一個生產者而已,現在承包了全部生產工作的就是茱蒂和她的班底,珍妮只需要接受專業的服務就可以了,話語權接近於零。

  “很好,現在我再多上一層,你的臉就完全對稱了,”朱利安的手一直快速在她臉上拂動,語調倒是一直很穩定,“在禮服到來之前,再上一層睫毛膏,睫毛膏永遠也不嫌多。”

  他一邊工作一邊繼續和茱蒂八卦,“So,繼續威廉姆斯的話題,他是怎麼搞砸了德魯的妝?告訴我吧,親愛的茱蒂。”

  “好吧,好吧。”茱蒂在瘋狂地按著黑莓手機的按鈕,“你知道MUF新出的高光粉嗎?這一季的明星單品?”

  “嗯哼?”朱利安抬起珍妮的臉,“睜眼,向上看。”

  “事實證明,這個高光粉在閃光燈下就是災難,《人物》家的攝影記者換用了CANON的一個什麼新相機,在閃光燈裡把德魯的粉痕拍得一清二楚,德魯看到以後直接哭了鼻子,可憐的女孩兒,你知道,自從她Clean以後情緒就很容易崩潰——謝天謝地,那是《人物》,而不是什麼為了錢不顧一切的自由攝影師,我們用了三十萬和一次獨家專訪,總算解決了這個問題。但可憐的威廉姆斯又失去了一個客戶,德魯不可能再和他合作了。”

  “Geez。”朱利安的感歎裡充滿了幸災樂禍。

  “朱利安?”茱蒂暫停團團亂轉,指向化妝師,“你知道這是個很值錢的消息吧?”

  “當然,親愛的,我明白,沒有理由只讓你花這份冤枉錢,是嗎?”朱利安馬上做出保證,他離開珍妮的臉,“給我夾燙機,準備好噴壺,不,我要歐萊雅的那罐定型水,看在上帝份上!那就在倒數第二層。”

  有切薩雷出面,改動拍攝行程並不太難,但他也並沒有大範圍更改珍妮的拍攝日程,只是為她借到了約翰尼‧德普的私人飛機,珍妮五小時以前還在拍攝基地,三小時以前就降落在LAX,從德普飛機走下來的畫面還被不知何時聞風而來的狗仔拍了個正著。不過對茱蒂來說,兩個多小時的化妝時間顯然還不夠長,尤其她又在今早更換了商借禮服的品牌,現在新禮服還在路上,這就讓她的心情更加緊張。雖然是業界頂尖的HR,但在《芝加哥》級數的首映禮上,她還是神經過敏得有些可愛。為了迎合她的緊張感,朱利安對於助理說話都是用呵斥的,不過珍妮能感覺得到,他化妝的速度還是不疾不徐、非常仔細,一點都沒有因為茱蒂的急躁而輕忽潦草。

  “禮服到了!”茱蒂猛地從沙發裡站起身來,厲聲喝道,“朱利安?”

  “她是你的了。”朱利安退後一步,把燈光對準珍妮的臉,“Ta-dah,親愛的,你簡直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珍妮端詳了幾眼鏡中的自己,卻並沒有什麼太驚豔的感覺,其實為了使得相片和視頻都帶有妝感,真人的妝容肯定超濃,以肉眼來看並不自然,這種3D到2D的掉妝現象也就是為人熟知的‘鏡頭吃妝’,像是各種小說裡極力描寫的‘當她出現,全場發光,照片刊出,顛倒眾生’——這種事情其實的確不太可能出現,當你親身來到各大頒獎禮,用肉眼去觀察這些明星的時候,更多的感覺可能還是看到了一張張失真的假臉,再加上過分纖細的胳膊腿以及標新立異的衣著(以音樂典禮為甚),有時候可能會讓人有已經離開人間,到達外星世界的感覺,這就是因為‘鏡頭中的自然’=‘鏡頭下的不自然’。

  “禮服來了,禮服來了。”茱蒂的助理妮莎高舉著一件小禮服沖進酒店房間,“所有人全部讓開!”

  整個團隊默契地閃開一條通道,讓妮莎把禮服送進臥室裡,茱蒂快步跟了進去,裡屋很快傳來拉窗簾的聲音,朱利安彎腰從行李箱中拎出了幾雙鞋,他的助理抱起一堆配件。“來吧,親愛的,穿衣時間到。”

  珍妮也沒想到她在重生後第一次和別人裸裎相對(或者說她單人裸裎相對)是在這樣的場合,在朱利安的幫助下,她脫掉了之前穿的短打浴袍,細瘦苗條的身體頓時毫無遮攔地出現在團隊人員眼前。

  沒有絲毫猶豫,朱利安一手捏住她的一邊胸部,角度找准,乳貼就招呼了上來——一般來說,穿禮服是不能帶Bra的,即使是隱形Nu-Bra也因為會破壞禮服線條而在被禁止之列。當然,內褲也必須換成丁字褲,如果是更貼身的禮服,只能選擇不穿。

  珍妮的禮服還不是太緊身的設計,在幾人的幫助下,她高抬著頭完成換裝工作,助理彎下腰為她穿高跟鞋,朱利安則開始為她上軀幹部分的身體粉底以及身體高光:如果在穿禮服之前上粉底,容易弄髒衣料,要是乾洗不掉的話,珍妮很可能就得掏錢把這件昂貴的禮服給買下來了。

  “頭髮拿好。”珍妮不斷被各種人命令,“腳抬一下,親愛的。”

  五分鐘後,朱利安拿來吹風機,對她做最後的髮型吹整,茱蒂看了短信,開始倒計時。“朱利安,你只剩下兩分鐘時間,讓禮車出來——凱薩琳到會場了——蕾妮已經上車十分鐘——理查呢?太好了,理查還在酒店,OK,禮車到了,3、2、1,珍妮佛,出發進電梯。”

  珍妮大喊,“等等,等等,還有一隻鞋沒穿好!”

  在茱蒂的讀秒聲中,朱利安為珍妮繫好了絆帶,帶上隨身化妝包,一群人擁著珍妮走出房間,瑪麗已經按著電梯在等了。她在眾人的簇擁下一路鑽進加長林肯禮車裡。瑪麗、朱利安和茱蒂一股腦兒地從另外一邊上了車。

  “聽著,親愛的,你真的需要一個經理人了。”茱蒂一邊快速眨掉眼睫毛上的汗珠,一邊抱怨道,“今天我做的事,有一半應該是你的經理人在做——先不說這個,我看過你的《CSI》,切薩雷也和我說過你的《芝加哥》有多成功,今晚我需要你拿出你在演出時的狀態,明白嗎?當然,你平時也很討喜,安靜、理智、優雅,我可以接連不斷地誇上半個多小時,但現在我要看到一個搖滾明星,珍妮佛,You get it?我們花了很多精力才讓你能准准地跟在蕾妮背後出場,你知道為什麼?”

  “因為‘Our Roxy is better’。”珍妮展開機械的背誦。

  “Yeah,You’re better,You can do it better than her,”茱蒂雙手握拳,做了個有力的姿勢,“今晚,我們安排了東岸最有名的劇評家來參加首映式,明天他們的專欄裡,我希望看到他們承認,我們的洛克希更好,珍妮,明白嗎?從紅毯起,我希望你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更適合洛克希,我希望你讓羅伯後悔他沒找你出演洛克希。告訴我,你能做得到。”

  珍妮覺得茱蒂如果不做HR,應該也能做個很成功的安利講師,即使她完全不是那種熱血的性格,也險些被茱蒂說得熱血沸騰。“相信我,我做得到。”

  可能是她的語氣太冷靜,茱蒂、朱利安和瑪麗都用一種不信任的眼神看著她,珍妮被他們看得有點無語,“幹嘛,你們不相信我嗎?”

  茱蒂說,“噢,我們當然……嗯,我們當然相信你,是嗎,朱利安?”

  她的語氣太虛偽了,珍妮看著她呆滯的表情,忍不住悶笑起來,就連茱蒂也被自己逗笑,朱利安、瑪麗更是被這淡淡荒謬的喜感逗得連聲低笑,不過朱利安是最先控制住自己的人,他從隨身衣兜裡拿出小梳子,為珍妮挑開了一綹頭髮。

  “我們到了。”茱蒂也很快恢復冷靜,她張望著窗外,語氣裡的焦慮又回來了,“親愛的,記得,在閃光燈跟前千萬不要鬆懈。你現在可付不起買斷照片的那筆錢。”

  “OK、OK,我明白。”劇院的招牌越來越接近,珍妮也聽到了鼎沸人聲,她深吸了一口氣,潛進演藝空間,熟練地開啟了金手指。

  幾乎是一瞬間,那個絕世巨星的一生感悟便從她心頭流過,眼前的暗色車窗彷彿變成了老式汽車的透明窗格,而那些尖叫的觀眾和拼命往前擁擠的攝影記者,在數十年前後似乎也完全沒有區別……

  車停了,珍妮佛‧傑弗森露出慵懶的一笑,她自信地望著屬於她的名利場,對焦慮不安的下屬飛了個眼色。

  “表演時間到。”她說。

  車門打開了,震天的尖叫聲頓時傳入耳膜,珍妮佛沖工作人員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以一個久經訓練、完美無缺的姿態鑽出了禮車。

  #

  “她簡直美得超出想像!”瓊恩踮起腳尖,抬高了聲調沖身後的哈利大吼,她當然沒有轉頭,因為那就不能盯著珍妮看了。“Oh my god!She’s gorgeous!天啊,天啊天啊!”

  可以經常去看音樂劇演出,並且是好位置,瓊恩和哈利的家境其實都不差,瓊恩搞到了《芝加哥》紐約首映的票子,但在聽說洛杉磯首映是11月3日以後,她和哈利都動了來看洛杉磯首映的念頭,因為10月31日是萬聖節,整個週末都洋溢在歡樂的氣氛裡,再加上哈利在洛杉磯也有親戚,作為瓊恩搞到紐約首映票子的回報,哈利願意承擔在她在洛杉磯期間的食宿,瓊恩磨了母親好一陣子,總算讓她同意自己外出一個週末——這兩個小小追星族為了看到偶像,也是蠻拼的,一會晚上九點左右首映式結束以後,他們就要直接坐紅眼航班,回紐約去繼續上課了。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瓊恩經常在舒伯特劇院後門等珍妮佛出來簽名,雖然現實中的珍妮佛也很好看,但少了舞臺上的燈光效果,現實裡她看來總是非常安靜,而且還有點偏瘦,並不是那麼光芒四射、那麼起眼,這讓瓊恩等完以後,總有種惘然若失的感覺。

  但現在,珍妮佛完全滿足了她腦海中的幻想——一點兒也不差,她心中的珍妮佛就是這樣,就應該是這樣!

  從踏出車門的那瞬間起,珍妮佛就淹沒在了閃光燈的海洋裡,但面對能把人刺瞎的強光,她的笑容卻沒有絲毫失色,也不見絲毫勉強做作,雖然只是簡簡單單地拿著手包走過紅毯,但眉目流轉間,那份難以形容的從容霸氣卻讓她成功地鎮住了全場,就像是——就像是全場都是她的傾慕者一樣,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顯得雍容大方、高雅性感,即使是停下來為粉絲簽字,完成了彎腰、遞筆那樣的複雜動作,儀態也是毫無瑕疵。讓人甚至很難去形容她到底美在哪裡,她的美實在是個很整體的印象,不論是閃閃發光的金髮、如畫的眉眼、大方從容的舉止還是非常飄渺又非常實在的氣質,都是這魅力的有機組成體,但這所有種種組成的魅力,卻又遠遠超過了這些要素的簡單相加。

  “珍妮佛!珍妮佛!”雖然一直下定決心要保持基本的禮貌,但當珍妮經過她身邊時,瓊恩還是忍不住大叫了起來,“你還記得我嗎,珍妮佛!”

  在強光之中,珍妮佛的臉彷彿在閃閃發光,她美得就像是遠離塵世的天使——在瓊恩眼裡,她的美麗甚至超越了天使,她甚至不知道珍妮佛能不能聽見自己的話,雖然他們距離很近,但行走在鎂光燈中的珍妮佛似乎和她並不處在一個空間。

  但,隨著她的話,‘天使’停了下來。那張精緻絕美的面容轉向了她,瓊恩感覺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加速,不斷加速,在極大的激動和緊張之中,她幾乎聽不清‘天使’的話,“Sure,你叫——瓊恩對嗎?啊,你身邊的是哈利。”

  她笑了,這是一個很親切,又有些狡黠的笑——這是個私人的笑,“孩子們,我記得你們住在紐約。”

  “我們是為了看你來的!”瓊恩已經完全忘了珍妮佛也就比她大了四五歲,她興奮得只想尖叫,“珍妮佛,你今晚美極了!”

  “謝謝你。”珍妮佛靠近了她,“你有相機嗎——嘿,親愛的,能給我們拍張合影嗎?”

  “當然。”一直跟著他們的官方攝影師示意瓊恩,“踮起腳尖,親愛的,儘量踮起腳尖。”

  瓊恩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表情,一直到珍妮佛的身影遠遠離去,她還沒相信自己獲得了這樣的好運氣。“天啊!天啊!天啊!哈利,天啊!”

  哈利沒有馬上回答她,瓊恩轉過頭,發現這個一直嚷嚷著要退出fandom的朋友已經激動得熱淚盈眶,正在捂著嘴平復情緒。

  她沒有理會周圍又羨又妒的打聽和打趣(‘你們真是幸運’、‘那女孩是誰,她可真夠美的’),而是縱身緊緊地和哈利擁抱在了一起。“God,哈利!”

  “我知道,我知道。”哈利帶了濃厚的鼻音,“還好我們來了洛杉磯!”

  下一刻,瓊恩立刻又從他懷裡彈跳了出來。“嘿!我們應該給攝影師留下郵箱,否則我們怎麼能拿到照片?”

  亢奮地拉著哈利在場地一通跑,瓊恩覺得今晚完全是她的夜晚,一直到進入劇院,她的心跳才慢慢平復下來,被另一種緊張的心情代替。——現在已經是11月,百老匯又出現了關於珍妮佛的宣傳,‘Our Roxy is Better’的口號,再度進入人們的視野。作為珍妮佛的新晉終身粉絲,瓊恩一方面希望珍妮佛的大螢幕首秀是一部優秀的電影,但另一方面卻也很有一些焦慮,生怕蕾妮‧齊薇格的表演太過精彩,這口號最終砸了珍妮的腳,成為了她的笑柄。

  雖然別人沒有表現出和她一樣的狂熱,但場中有一樣擔心的人卻並不止瓊恩一個——布蘭特雷和派特裡這一次也是難得地離開了紐約大本營,跨界來到洛杉磯出席電影首映式,除了想要在第一時間看到《芝加哥》電影表演以外,不可否認,他們也在好奇在這一次的‘Roxy競賽’中,百老匯寵兒珍妮佛‧傑弗森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她的廣告語。

  “今晚她是非常美。”布蘭特雷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可能和瓊恩一樣被迷得說不出話,但他不能不承認,當穿著水鑽禮服的珍妮佛‧傑弗森對他款款走來的時候,他的心也的確停跳了一拍,“我不會否認,她在外貌上遠遠比蕾妮耀眼,但蕾妮可是多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女演員,珍妮佛能否勝過她?我認為還是個未知數。”

  “我想蕾妮對自己的表現是很有信心的。”派特裡的表現比布蘭特雷要更露骨,他難掩憂色,“你可以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來,她很滿意成片。”

  布蘭特雷發出一聲悶哼,“那是因為她沒有去過百老匯看秀。”

  雖然在百老匯傳統文化和空降兵之間,他要掙扎一番才能選擇客觀立場,但現在是電影和音樂劇兩種形式的較量,布蘭特雷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立場,帶有一絲不忿地歎息,“這就是音樂劇的弱點,即使珍妮佛贏了,你也永遠無法對大眾證明這一點,《芝加哥》電影的大多數觀眾根本不可能看到珍妮佛的表演。”

  在他們不遠處,時尚專欄作者艾斯特正和她的朋友喃喃低語,“……華倫天奴小禮服……我不能不說,今晚蕾妮完全沒守住自己的地位,她讓我很失望,她穿的居然只是Carolina Herrera……”

  ——雖然不是音樂劇圈內人,但憑藉時尚圈女性的八卦天賦,艾斯特已經聽說了Roxy之爭,在前來首映式之前她已經構思出了一篇精彩的文章,但蕾妮的表現讓她失望不已。“這完全就是公然的單方面羞辱,蕾妮應該炒掉她的PR。”

  她們都對珍妮今晚的華倫天奴水鑽小禮服很滿意。

  在最前排,珍妮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這其實也煞費了她一番心機——除非想找死,不然她絕對不要坐在蕾妮身邊,而黛德麗也不在考慮範圍內,珍妮今晚穿著昂貴的小禮服,一點也不打算冒險。

  再加上理查‧基爾有強烈的藏獨傾向,珍妮雖然不是愛國狂熱分子,但對他也沒什麼好感,坐在他身邊會變得很煎熬。珍妮好容易才找了一個靠近凱薩琳‧澤塔-鐘斯的空位置——第一排中央是導演和主演的位置,都貼有名簽,所以她可以憑著人名躲開雷區。

  “希望我的表現對得起露西,”她想道,“當然也要對得起今天支出的這一切。”

  雖然禮服是借的,私人飛機也不用付租金,但油錢不可能由德普出,朱利安團隊的酬金和酒店、禮車租金也不是小數目,珍妮不用去問也知道,她的那30萬片酬估計是沒剩多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盡可能地多凝聚一些眼球到她身上,如果她的‘吉蒂’表現失敗,所有錢毫無疑問都會打水漂,只有吉蒂足夠出色,才能讓大家對Roxy之爭燃起興趣,才會有後續報導。

  當然,如果吉蒂表現失常,她也對不起之前原定能擁有這個角色的露西劉。珍妮瞪著黑暗的螢幕,也是非常好奇,“羅伯會把我的表演剪成什麼樣呢?”

  她的表演素材有好幾個小時,即使是珍妮自己,也不知道羅伯會把這一版本的《芝加哥》和‘吉蒂’剪輯成什麼樣子,她和瓊恩、哈利、布蘭特雷一樣,都是最純潔的觀眾,只等著影片首映來開發他們對於電影版的印象體驗。

  觀眾們陸續落座,劇組人員也紛紛來到第一排,導演羅伯簡短致辭,而後,螢幕一亮,夜空中出現了高樓大廈的剪影——這是米拉麥克斯的片頭動畫。

  在所有人各異的期待裡,《芝加哥》電影版開始了。



  注:
  
  1華倫天奴是一線奢侈品牌,我知道大陸有很多華倫天奴,不少還賣超便宜,但那不是我們說的VALENTINO,這個牌子的逼格是很高的……而蕾妮穿的 carolina Herrera也是知名設計師品牌,只是和Valentino比,相對低格一些,價錢也便宜點。蕾妮真的在2005年穿過這個牌子的小禮服去過首映式。

  2理查‧基爾藏獨是真的,這位是著名ZD藏獨急先鋒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9:00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20 AM 編輯

  第六十四章

  演藝圈並不太大,雖然電影、電視劇、音樂劇、舞臺劇看似涇渭分明,但實際上跨界現象比比皆是,圈子裡有圈子裡的消息管道和遊戲規則。在瓊恩和哈利看來,珍妮還沒有什麼名氣——他們的看法也不能說錯,現在除了網上的幾個粉絲聚集地以外,別的綜合性論壇很少出現珍妮的名字,生活中也沒有誰能和他們談論珍妮佛‧傑弗森,你可以和同學談論約翰尼‧德普、查理茲‧塞隆,如果他們不知道,是他們的問題,但說到珍妮佛‧傑弗森,別人不知道就非常正常了。除了娛樂發燒粉以外,誰也不會注意到《加勒比海盜》這部正在拍攝中的片子,選了一個女主角叫做珍妮佛‧傑弗森。

  但是,這種知名度是對於圈外人來說的,圈內人要是不知道今年的A級製作《加勒比海盜》多了個叫做珍妮佛‧傑弗森的新人女主角,那就有點太Out了。再加上紐約也是全美演藝重鎮,珍妮弗在百老匯掀起的旋風讓很多音樂劇圈內人都記住了她的名字,今天會來出席《芝加哥》首映禮的觀眾,心裡多少都對‘Roxy之爭’有點印象,有些看過劇評的導演、製作人乃至影評人,都對蕾妮的表現相當期待。——傑弗森的表演,起碼在評論和票房上都取得了雙贏,雖然他們沒有看過真人秀,但如果蕾妮的表演無法征服他們的話,那麼這一場對陣就等於是蕾妮這邊輸了。

  一個手裡握有票房小奇跡喜劇片的當紅女星,在演技上輸給了一個新人。Hmm,聽起來很有趣。

  當然,這只是他們興趣的一小方面,更多人好奇的還是羅伯對整個故事的演繹,以及蕾妮、凱薩琳、理查等人的的演技表現,當然還有歌舞方面的技術細節。

  隨著一片悠揚的爵士樂聲,片頭結束,凱薩琳扮演的維爾瑪下了汽車,快速走進俱樂部後臺,沿路還順便撕下了表演海報上妹妹的那部分。——對於很多行內人來說,僅僅是開場的這一組鏡頭,就已經讓人眼前一亮了。

  “不錯,非常老道的處理。這是電影的優勢,鏡頭語言的運用,對音樂劇來說實在是太佔便宜了。”布蘭特雷當然也是電影愛好者,對於美好藝術,他沒有非此即彼的偏見。

  用短鏡頭和對話,很快交代出了維爾瑪殺人後趕來演出的大背景,不論是凱薩琳的表演,劇院經理的背景聲,還是幾處鏡頭的切換,都顯得遊刃有餘、節奏緊湊,哈維‧韋恩斯坦,舉世聞名的電影大師也暗暗點了點頭,即使已經事先看了好幾次,甚至終剪版就是在他和羅伯‧馬歇爾的商討中定下來的,但韋恩斯坦還是很享受片頭這一段歌舞,“羅伯是個很有潛力的導演,這部片會讓他在業內有個很好的開端,他的藝術才華足以掩蓋任何性格缺點。凱薩琳的表演也是她的最好狀態,《偷天陷阱》對她的使用太暴殄天物了。”

  很快的,維爾瑪登上了舞臺,幾處細節恰到好處地交代了因為她妹妹缺席而造成的驚愕,比如燈光打到了空處,而維爾瑪則一邊表演,一邊示意燈光師把光照到自己身上。飽滿的畫面信息量與快速的節奏,讓資深影評人,普利策獎獲得者羅傑‧亞伯特也感到一陣愉悅,雖然他的身體近年來一直在出問題,但每當投入到一部好電影中時,羅傑總能感覺到一種超出肉體的愉快,讓他彷彿暫時獲得了解放。“從佈景來看,就知道會是部好電影,讓我們看看洛克希是怎麼登場的。”

  而普通觀眾瓊恩、哈利,則直白粗淺地想,“嗯,到現在為止都很精彩,維爾瑪真漂亮,但凱薩琳是不是太壯了一些?如果她瘦一點就更好看了。”——瓊恩更是想,“這是凱薩琳一直以來的問題,在鏡頭前她有時候真的虎背熊腰……但奇怪的是,剛才我看到她的真人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很快的,維爾瑪的表現到了尾聲,洛克希出現在鏡頭之中,她滿面癡迷地凝視著舞臺上的維爾瑪,手裡緊緊地攥著手絹,鏡頭一躍,幻想中的洛克希穿上了豪華的舞裙,代替維爾瑪唱完了最後的高潮部分,“All——That——Jazz——”

  “不錯!”羅傑‧亞伯特精神一振。“蕾妮的出場可以說是有型有款。”

  “很好。”哈威‧韋恩斯坦滿意地點了點頭。“就憑這個出場,我有信心給蕾妮拿到一個題名。”

  “唉。”布蘭特雷卻在座位中換了個姿勢,派特裡傾身過來,低聲說出了他的心聲。“長相差太多了。”

  “世界是不公平的。”布蘭特雷的語氣有些酸楚。蕾妮的表演無可挑剔,充分展示了她奧斯卡級別的演技,但對布蘭特雷來說,她的洛克希扮相和珍妮佛的就完全沒有可比性了,這種外表上的直接差距讓他有種為蕾妮不平的感覺——如果她和珍妮佛一樣漂亮,那麼這場比試會公平得多。

  至於瓊恩和哈利,更是差點直接嗤笑出聲,刻薄一些的哈利在瓊恩耳邊說,“你還記得第一版維爾瑪嗎?現在就是重現。”

  瓊恩會意地點了點頭,“但這一次佔有絕對優勢的是維爾瑪。”

  之前在音樂劇中,黛德麗扮演的維爾瑪在珍妮佛的洛克希跟前簡直毫無風采,完全無法形成抗衡。而電影中雖然兩個女主角的演技都不錯,但凱薩琳在外貌上的確完全碾壓了蕾妮。

  不論如何,影片還在繼續,精彩的表演和歌舞,讓大部分觀眾都能盡情投入其中,並在心中不斷地感慨——歌舞劇的復興時代要到了,一部精彩的影片往往能帶動一波風潮,如果說妮可‧吉德曼主演的《紅磨坊》是開端的話,那麼《芝加哥》無疑就是高潮,這部歌舞片的娛樂型、歌舞觀賞性以及各演員的演技,乃至服裝、道具、場景等等,無一不是精緻華美,非常禁得起推敲。觀眾幾乎沒有任何障礙就被帶進了戲裡,隨著劇本的安排而情緒起伏,對於多段歌舞都有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感覺。

  “嗯,刪掉了女記者的獨唱。”布蘭特雷很快也有意識地忽略了洛克希的平庸外貌,用‘她很漂亮’說服自己入戲,現在他一邊看,一邊以評論家的身份在組織思路,“羅伯的改編無疑是非常成功的,這樣改節奏更緊湊,當然有個遺憾就是,除了理查以外,凱薩琳和蕾妮都沒有拿到和音樂劇時長一樣的歌舞,對於歌舞愛好者來說是非常大的缺憾。”

  此時,劇情已經進展到了洛克希的成名,以及她本人的獨舞《Roxy》。不論是布蘭特雷還是瓊恩,都感興趣地坐直了身子——在之前的兩個唱段,《Funny Honey》和理查的獨唱《We Both Touched the Gun》,蕾妮和珍妮佛的演法幾乎都截然不同,由於音樂劇和電影形式上的不一樣,也很難說到底誰的演技較強,當然,蕾妮的表演少了幾分氣勢,但在電影鏡頭藝術的修飾下,她的表演也可以說是獨具風味,起碼把洛克希性格的幾個層次也表現得很清楚,幾個微表情和小動作,也是可圈可點。而這正是音樂劇的洛克希所缺乏的表現空間——觀眾只能從一個泛泛的印象去描繪她的表演,但很難具體評述她演得好在哪裡。

  隨著洛克希的獨白,音樂漸漸地響亮了起來,全黑的空間裡,只有洛克希和她的鏡子、燈光,略帶迷幻的氛圍中,蕾妮唱出了屬於她的《Roxy》,她對著鏡子款款扭擺身軀,半帶了神經質地描繪著她的妄想。這一整首獨唱表現得無懈可擊,不論是導演羅伯、影評人羅傑還是製片人哈威‧韋恩斯坦,都看得暗自點頭。

  布蘭特雷也無法挑出蕾妮的毛病,但他肯定,自己絕沒有看珍妮佛演出時的興奮,蕾妮的表演挑不出毛病,只是……只是……

  “珍妮佛的《Roxy》更好。”派特裡又靠了過來低聲嘟囔,語氣相當肯定,甚至可以說是一語雙關。

  布蘭特雷張開嘴,又閉上,過了一會,他低聲說。“嗯。”

  #

  洛克希成名了,膨脹了,維爾瑪慌張了,絕望的她貢獻出了一段藝術生涯的高峰歌舞,《i Can’t Do it Alone》,她的表現讓在場觀眾全都感到震撼,當表演結束以後,羅傑一邊看過場,一邊心不在焉地思忖,“聽說她為了不被人議論是替身代跳,直接剪短了頭髮,凱薩琳的進取心讓人震撼,當然,她的美貌也是一樣。”

  夜深了,洛克希懷著對未來的美好嚮往,躺在監獄的硬床上寫起了日記,而芝加哥還有許多不眠者,正享受著比硬床要高級得多的夜生活。在紙醉金迷、堆滿了上等食物的俱樂部裡,律師比利掛了電話,帶著笑容對女伴們敘述起了城裡剛發生的一場三重兇殺案。

  “那是個女繼承人,你知道,鳳梨、梨子……反正都是些熱帶水果,她住在城裡北角的一處公寓……”

  伴隨著他的敘述,場景切換到了豪華的公寓門廳,一個金髮女子穿著豪華的裘皮大衣,從門口快步走了進來。她的神色有一絲疲倦,一望即知,肯定是剛從宴會中回來。

  電影院裡起了小小的騷動,就像是有誰往觀眾們頭頂淋了一盆冷水,氣氛一下顯得驚愕和清醒。布蘭特雷、派特裡和瓊恩、哈利,都在一瞬間就支起了身子,恨不得能按下暫停,把這一幕看得更加清楚。

  導演羅伯‧馬歇爾是個非常有審美眼光的人,《芝加哥》上演到現在,有很多佈景都有強烈的美感,給觀眾以‘就像是一幅畫’的感覺,但在這個佈景中,這種如畫美感特別的尖銳清晰,甚至連對美學不敏感的觀眾都能發現,這幅畫面非常協調。——在略暗的門廳和嚴肅、有質感的暗色調裝飾中,一頭金髮的吉蒂和她如火的紅唇從最暗處快速出現,不論是步伐、妝容還是衣著,甚至是她走路的姿態,都和場景形成了鮮明而層次豐富的美學對比,這場面,真的美得就像是一幅畫。

  在這樣的氛圍渲染下,觀眾當然能更容易地意識到吉蒂的美貌,今晚的大部分觀眾都是有備而來,他們對於劇情可以說是了然於胸,知道吉蒂在整部電影中的意義——這個吉蒂就是為了威脅洛克希而出現的。

  她完美地完成了任務,不論是誰都不能否認,洛克希的容貌在吉蒂的對比下顯得異常平庸。

  不論是她完美的妝容、精緻的五官和閃閃發光的雙眼,又或者是她隨著走動而跳躍的金髮,還是她的肢體語言中微妙流露出的驕傲和優越感,都幾乎是無可挑剔。吉蒂完全就像是嬌生慣養、放縱浪蕩的大小姐,你一看就知道她很Bitch,脾氣不會太好,但你也不能不承認,她身上那股‘老錢’的尊貴氣息和一些精緻的細節,一下就把洛克希對比成了便宜貨色。

  “She’s so pretty!”瓊恩用氣聲對哈利說,她如癡如醉地看著螢幕,鏡頭正巧切換到了近景,隨著比利的敘述,“她和她的男朋友一起住在公寓裡,當然,由她來付帳單。這天晚上她回到公寓……”

  吉蒂出現在鏡前,鏡頭第一次給了她一個近乎靜止的正面大特寫,她對著鏡子側頭摘著耳環,唇邊勾動起了微微的笑意,看得出來,她的心情不錯。

  影院再度發出輕微的騷動,就像是‘精靈王子’在《魔戒》中的出場一樣,有些人的特寫就是為了勾起那種如癡如醉的歎息聲,當然,今晚並不是一般的觀眾場,但即使如此,觀眾也永遠都是觀眾,即使經過克制,他們也還是會給出自己的反應。

  “這女孩是個怪物……”布蘭特雷發出貨真價實的長歎,“她是個屬於大螢幕的怪物……她不會在百老匯呆多久了。”

  “她的美貌毫無瑕疵。”羅傑比布蘭特雷要理智得多,他的嘴角隨著吉蒂一道微微上揚,“聽說她是《加勒比海盜》的女主角?有趣,她非常漂亮,演技也不錯……迪士尼又一次發掘了一個有潛力的新人,我想知道她在此之前有沒有別的作品……”

  “她發現,在床上等待她的,不止男朋友一個人。”比利繼續在吃喝中敘述。

  而鏡面一角倒影出的大床上,除了吉蒂的男友,又出現了另一個頭顱。吉蒂的眼神一轉,凝固了片刻,然後直接轉身走向了更衣室。由於她之前脫掉了外套,現在鏡頭中的她只穿了貼身內衣,那姣好纖瘦的身材,頓時又引起了新一波近於歎息的騷動。

  “真奇怪,她在鏡頭裡看來完美無缺。”瓊恩輕聲嘟囔,“但我看到她的時候……”

  除了今晚在閃光燈前的那一次,其餘時候,瓊恩近距離見到珍妮佛的時候,都覺得她有些過瘦。

  吉蒂很快拿了手槍,走進臥室,直接叫醒了她的男友。這一切都以默劇方式呈現,隨著比利帶有嘲笑意味的轉述,“他說‘怎麼了!寶貝,我是一個人入睡的。’她說,‘可我怎麼看到三個人。’他說,‘怎麼,你要相信你看到的還是我說的?’”

  但吉蒂並未歇斯底里,她的神態反而一直冷靜克制,只是眼中的怒意越來越濃,隨著最後一句荒謬的對白轉述,她豔麗的雙眼一眯,穩穩當當地扣動了扳機,然後又一下、再一下。

  兩個妓女害怕地東躲西藏,但吉蒂卻並未心軟,而是冷血地將二人逐一射殺,隨著蒙太奇畫面的對比穿插,比利和女伴們的歡笑,對比著妓女臨死以前的驚慌,最後一聲槍響,這一幕宣告終結。

  “很有趣的一幕。”羅傑想,“關於吉蒂的處理可圈可點,為什麼羅伯不讓吉蒂崩潰呢?這樣做也許對比會更加明顯。唔……我想問題出在演員身上,這女孩氣勢太強了,必須讓她‘收’一點,如果她太‘放’的話,很可能理查也壓不住她,反而會造成對比失衡……”

  接下來的一幕也有吉蒂出場,但很簡短,是記者追拍她進入監獄的場景。在這一幕中,導演再度展現了出眾的美學功底,在漆黑的天色、大雨和泥水、昏暗的燈光裡,吉蒂的金髮閃耀迷人,成為了畫面的中心,畫面邊緣的洛克希甚至可能會被人們遺忘,需要過上幾秒才能被注意得到。

  而畫面中心的吉蒂呢,她的衣服有些淩亂,大衣明顯是隨便披上去的,還露著下頭的內衣,頭髮也亂了,妝容有些污漬,但這種淩亂是富於美學意義的淩亂,她看來反而比整潔時更加吸睛,記者們對她的狂熱追拍顯得極有說服力,而吉蒂本人雖然一語不發,但肢體語言卻表示出了她的淩人氣勢,她在經過女囚時,眼光越過柵欄,巧合地和洛克希對了一眼。那漠然、淩人的表情,和迷茫、失落的洛克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巴克斯特小姐,我是晚報記者,你能對我們說兩句嗎?”

  在瘋狂的快門聲和人聲中,有人提高了嗓門這麼問著。

  吉蒂的眉頭擰了起來,觀眾們心裡一個咯噔:噢哦,有人不爽了。

  “當然,我能給你三個字。”吉蒂冷冷地說,“Go to hell。”

  “你對你的犯案感到抱歉嗎?”在一團混亂中,還有人不死心地問。

  “我當然抱歉(Sorry),”吉蒂在掙扎中直接踢開了擋路的攝影記者,大衣也因此散開,僅著內衣的誘人曲線暴露無遺,雖然這年頭,比基尼美女隨處可見,但不知為何,穿著布料比起來更多的吉蒂卻流露出更為羞恥情色的誘惑感,這一幕在一瞬間幾乎凝固成了油畫,帶了異樣的美感。“我很遺憾(Sorry)我被捉住了!”

  她掙扎著被推出鏡頭,焦點隨後轉到了洛克希身上,她靈機一動,決定立刻假扮懷孕——

  吉蒂的戲份結束了。

  布蘭特雷看了看手錶,吉蒂的出場連頭帶尾不超過五分鐘。

  但他卻覺得那五分鐘簡直和一世紀一樣長。

  這並不是因為吉蒂演得非常乏味,讓人度秒如年,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她表現得實在太出色,讓人不禁提起精神去處理有她的每一幀畫面,才會讓人有時間變長的感覺。

  ——出色的演員和差勁的演員一樣,都有實現相對論的特異功能。布蘭特雷有種感覺:即使只出場五分鐘,只占整部電影的30分之1,但吉蒂在這部電影裡爭取到的存在感,卻絕絕對對,不可能只有30分之1。

  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Roxy之爭,到底是誰贏?

  或者,對於布蘭特雷來說,問題應該是這樣:在屬於他的小小王國——他的專欄中,他會怎麼判決這一場Roxy之爭呢?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9:07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21 AM 編輯

  第六十五章:紐約客的立場

  在洛克希和維爾瑪的高唱聲中,影片步入尾聲,首映場的嘉賓紛紛對攝製報以熱情的掌聲。雖然觀影心態並不一致,但對大多數觀眾來說,這都是一部相當不錯的電影,聲光效果、劇情節奏以及演員表演都沒有明顯的缺憾,甚至可以說是不乏亮點,雖然是歌舞劇,但複雜劇情被交代得非常清楚。對一般觀眾來說,他們看得非常開心,而專業人士看到的是近乎炫技的複雜剪輯和拍攝手法,羅伯把一部複雜的片子用複雜的手法拍攝出來,但卻又化繁為簡,在觀看時沒有造成任何障礙。作為導演界的新人,他的出色表現讓很多人都是暗呼驚人,更是對韋恩斯坦的眼光又羨又妒——毫無疑問,《芝加哥》將是這個頒獎季的大戶,對於在獎項運作上手段高超的韋恩斯坦來說,今年看來又註定是個豐收的年份了。

  放映結束以後,導演按慣例上臺講話,羅伯剛走到幕布前方,觀眾就又自發地給了他一段長長的掌聲,這也讓羅伯容光煥發。

  “能製作這部影片真的非常不容易,”在上映以前說的話一般都比較簡短,不會破壞觀影情緒,現在就是總結的時候了。羅伯欣慰地望著劇組,“但是從哈威到凱薩琳、蕾妮、理查,還有攝製組的全部同仁,都給了我非常大的支持和力量,我知道我的脾氣有時候讓人受不了。”

  攝製組方位響起了一片善意的哄笑,凱薩琳喊道,“羅伯,我們愛你!”

  “謝謝,謝謝。”羅伯把凱薩琳、蕾妮和理查拉到了幕布前,哈威搖手謝絕上臺,三大主演在台前極為友好地和羅伯親切擁抱,從這一幕來看,拍攝期間的隱隱不快彷彿已經被所有人忘記,不論是當時懷疑羅伯的主演群,還是當時對此非常介意的羅伯,現在都已經翻過這一篇,真的成了好朋友。

  在最後一陣掌聲中,首映場結束,觀眾逐漸散去,有些特立獨行的影評家也率先離去——一般來說,在好萊塢,影評家和電影圈會保持一定的微妙界限,為了不影響評論的自由獨立性,很多知名影評家都不會參與這些福利豐厚的After Party,又或者是收取片方的禮物。

  不過,作為擁有自己電視節目的知名影評人,羅傑‧亞伯特和圈子的交叉要更加緊密一些,雖然從90年代末期開始,他的身體就不是很好,但今晚卻是興致十足,和他的搭檔,《芝加哥太陽報》的專欄作家理查德‧羅佩,參加了首映派對。

  像他這種江湖地位的影評人,當然會得到高層的另眼相看,就連哈威‧韋恩斯坦都要端著酒來打招呼,畢竟《芝加哥》走的可是沖獎路線,影評口碑絕對至關重要。

  “羅傑。”

  “哈威。”

  兩個人擁抱了一下,哈威把嘴邊叼著的雪茄拿到一邊——羅傑一直飽受咽喉問題的困擾,今年年初剛剛經過手術,現在可能還聞不得煙味。“所以,你覺得怎麼樣?”

  “我認為米拉麥克斯在這部電影上甚至可以實現票房盈利。”羅傑沒有吝惜自己的誇獎,而哈威也頓時喜上眉梢。

  為了趕上奧斯卡獎項報名的最後界限,《芝加哥》的上映時間直接選在了報名截止日的前兩天,沖獎意圖昭然若揭,米拉麥克斯最擅長運作的也就是這種沖獎片,他們並不追求在票房上就收回全部成本,而是走的長線版權路線。——和一般的商業大片不同,文藝片、傳記片屬於投入大、產出小的電影,雖然投資總規模不大,但產出票房一般是難以抵扣掉投資、宣發和公關費用的。

  但這也不是說這種片就沒人拍了,投拍這種片子的片商心態就是分散風險,比如米拉麥克斯,他更傾向於拿一億美元去拍七八部文藝片,在預算範圍內盡可能選擇好的人員配置,然後這七八部裡只要有一部是佳作,可以沖到獎,那麼就是賺的,別的片子呢,只要不是太爛,也不可能一分錢都收不回來。這樣在五六年後,可能這一億就完全被賺回來了,還帶了很多後續盈利的尾巴。雖然到最後我拿一億可能賺回來只有五六千萬,但勝在穩,這樣投資從概率上說幾乎是沒有賠本可能的,而拿一億拍一部商業大製作呢?萬一是爛片,這一億基本上就得全虧完了。

  除了家大業大的四大電影製作公司以外,更多的中小片商考慮的還是分散風險,更喜歡細水長流,所以市面上源源不斷地還是可以看到《鋼琴家》、《芝加哥》這樣的片子,其實整個奧斯卡生態圈也就是由這樣的片子們組成的,文藝片希望拿奧斯卡,以此賺錢,而奧斯卡也希望有更多的文藝片,這樣保證獎項的藝術性。像米拉麥克斯,就是這個生態圈舉足輕重的一部分,他們對於這個圈子的規則把握非常老道,總是能拿走最新鮮的那塊蛋糕。

  不過,因為走的是這種路線,米拉麥克斯出品的電影,成本回籠就很慢,頭兩三年帳面可能都還是虧損的,畢竟像是這種沖獎片,宣發和公關經費都要比商業片占比更重,《芝加哥》投資四千萬,宣發加公關可能就要用到四千萬,成本和2001年的同類型歌舞劇《紅磨坊》是很接近的,《紅磨坊》投資五千萬,沖出了多項提名,但最後只拿了兩個技術類獎項,北美票房五千萬,全球一億七,不能說虧,但沒有獎項護身,後續版權銷售難以叫價,盈利前景並不是非常明朗。現在羅傑直說看好《芝加哥》票房盈利,這等於是預測《芝加哥》國內票房過億,比《紅磨坊》要翻番,雖然他說了不算,但哈威聽了肯定也開心。——如果票房能盈利的話,米拉麥克斯的壓力就會小很多了,也會有更多預算投來公關,只要奧斯卡上能沖到大獎,《芝加哥》專案就是一筆非常成功的投資。如果是奧斯卡大獎影片,後續版權銷售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多國電視臺都會來買版權,在國內銷路也會更好,而且DVD等音像製品銷量都會大增。

  “羅傑,你這句話可能價值上百萬美元,”首映會回饋正面,哈威沖獎信心肯定更足,“今年米拉麥克斯應該會主做《芝加哥》這部片子,你這麼說,我不追加點預算都不好意思了。”

  羅傑哈哈大笑,“這是值得的,哈威,你知道我一直都很佩服你看人的眼光,《芝加哥》當然是個寶藏,這一點我們都承認,但把歌舞劇搬到大螢幕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你知道,《紅磨坊》畢竟是原創,你能找到羅伯才是整件事成功的要素。”

  經典音樂劇因為珠玉在前的關係,改編難度很大。

  “對於這一點,我也相當得意。”哈威毫不謙虛地一口認了下來,“羅伯是整個計畫的keyman,當然,凱薩琳和蕾妮也足夠優秀,不過你知道,選用蕾妮也是冒了一定風險的,她的演技沒有問題,但歌舞水準就令人擔心,如果不是羅伯看好,我未必會點頭用她。”

  “看來藝術眼光都是一脈相承的,”羅傑呵呵笑,“你發掘了羅伯,羅伯則發掘了珍妮佛——珍妮佛‧傑弗森,我看她的表現就相當亮眼,今晚她更像是全場的中心。”

  “那是因為羅伯他們還在接受採訪。”哈威的眼神也落到了會場一角,那裡聚集了不少出席首映式的各界嘉賓,珍妮佛‧傑弗森的金髮在人群中閃閃發光,顯得極為耀眼。“但不可否認,這是個很出色的女孩,遺憾的是她現在正在趕拍《加勒比海盜》,否則《芝加哥》的後續宣傳安排我會很樂意帶上她的。”

  “啊,這麼說,你打算帶她出席奧斯卡?”羅傑沖哈威傾了傾酒杯,“說不定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就能聽到又一個韋恩斯坦女郎誕生的新聞了。不過,03年你手裡預備的大專案難道還沒分完嗎?”

  珍妮之前爭取的《加勒比海盜》,雖然是A級製作,但女主角一直到開拍前都空缺的現象畢竟是少數,大部分項目都是在開拍初期就確定了導演和男女主角人選,甚至可以說,很多項目都是在這樣的晚宴上,隨著當家人的一個轉念、三言兩語而產生苗頭的。對於一個新演員來說,很多時候不是她挑片子主演,而是她能找到什麼沒有主演的片子。

  哈威搖了搖頭,笑而不語,羅傑反而來了興致,“《冷山》、《殺死比爾》、《BJ單身日記2》、《澤西女孩》、《談談情、跳跳舞》……唔,我猜,不是《澤西女孩》,就是《談談情、跳跳舞》?那女孩很有潛力,不論是《澤西女孩》還是《談談情、跳跳舞》都足以勝任。”

  哈威只是哈哈笑著,但並未多加回應,直到發現羅傑大有不依不饒的意味,這才高深莫測地回答,“你對於電影行銷手法還是太漠不關心了,老夥計,我當然想帶她出席奧斯卡,那對《芝加哥》的票房有好處。”

  羅傑當然聽得出言下之意:但哈威並沒有邀請珍妮佛‧傑弗森擔正主演的意思。

  他有些困惑了——目光老辣如羅傑,即使只是幾分鐘的戲份,也足夠他看出珍妮佛的實力,再結合在派對中珍妮佛給他的印象,羅傑很容易就能得出結論:這是個演技高超的年輕演員,外貌條件非常好,能夠駕馭和自身氣質幾乎完全相反的角色,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有一種雖然難以言傳,但卻是巨星不可或缺的統治感。

  羅傑相信演藝圈是對天分要求極高的行業,即使起點、外貌、演技和資源都近似,但就因為這種虛無縹緲的巨星氣質的存在,很可能兩個人在演藝生涯初期看著似乎不相上下,但到最後,被觀眾記住的只會是擁有巨星氣質的那個,至於另一個人,你也很難說她輸在哪裡。就像是《紅磨坊》,導演巴茲‧魯赫曼一樣是大牛,甚至於說在音樂劇領域比羅伯‧馬歇爾更有成就,《紅磨坊》和《芝加哥》比似乎也難分高下,都是一時之選,但羅傑有種感覺,《芝加哥》就是要比《紅磨坊》經得住時光的大浪淘沙,在歌舞片經典殿堂中取得比《紅磨坊》更高的地位。

  你說這是因為誰?毫無疑問,是因為Keyman羅伯‧馬歇爾。很多時候電影就是得Keyman得天下,而羅傑就認為珍妮佛‧傑弗森在電影裡表現出了Keyman的氣質。他還以為一貫看人很准的哈威‧韋恩斯坦絕對不會放過往自己懷裡摟人的機會,但沒想到哈威的反響居然可以用冷淡來形容。

  一個是影評人,一個是大製作人,職業就決定了這兩人只能是君子之交,羅傑雖然疑惑,但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沖哈威舉了舉酒杯,轉過身繼續在業界人群中交際了起來。

  直到派對結束,他和老拍檔一起登車回酒店時,羅傑才從理查德口中得到了一些業界的八卦消息。

  “珍妮弗團隊的宣傳策略已經惹怒了蕾妮團隊,”理查德一語道破了哈威選擇的內幕,“固然,珍妮佛是個很有天分的演員,但蕾妮和米拉麥克斯的關係還在蜜月期,《冷山》、《BJ單身日記》的合作都很愉快,《芝加哥》本來是打算給她沖獎的,但因為珍妮佛團隊的宣傳,蕾妮在《芝加哥》裡的表現顯然被蒙上了一層陰影,恐怕很難獲得這一屆奧斯卡評委的青睞,哈威作為製作人,當然要利益最大化,反正‘Roxie’之爭已經被炒熱,他肯定要用它來帶動票房,但要說哈威對珍妮弗觀感多好就未必了。《冷山》、《BJ單身日記2》都是米拉麥克斯之後的大項目,如果蕾妮這一次能夠沖影后成功,兩部片的票房更有保障,但現在蕾妮很可能只能指望《冷山》了。”

  “哦?”羅傑也是在電影圈浸淫多年的影評人,對於這種利益風波不可能還一驚一乍,聽到理查德解釋以後,他沒有驚呼什麼,反而是饒有興致地問,“這麼說來,在‘Roxie之爭’中,你是站在珍妮佛這邊的嘍?”

  “我不會說現在就下結論,但我會在我的影評中承認珍妮佛‧傑弗森在她的出場時間裡統治了整個電影院。”理查德說,“正式的態度我想在看過珍妮佛的Roxie之後再給出結論,但我知道很多百老匯的同行都已經站在珍妮佛這邊了。羅傑,你的看法呢?”

  他們都是常年居住在芝加哥,不過因為有自己的電視節目,而且也都是專欄作家,收入豐厚,專程飛去紐約看秀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看到珍妮佛的Roxie?”羅傑反問,“你知道,話題也是有時效性的,理查德。如果是半年以後,我可不想為了沒有人繼續關心的爭論千里迢迢地飛去紐約。”

  “我問了珍妮佛,她說她和百老匯的合同還沒有履行完畢,結束拍攝後就會回百老匯繼續登臺。”理查德盤算了一下,“應該會在12月10日之前就回到百老匯。”

  12月10日是《芝加哥》上檔的日期,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這期間影評人會陸陸續續地放出自己的觀影評價,一般來說,會被邀請參加首映禮的影評人和製作方關係都比較不錯,不太會出現看了電影卻遲遲不出影評的情況。

  “那麼先為《芝加哥》出一篇報紙影評吧,如果看過音樂劇覺得有必要再說些什麼,可以出劇評,並且我們也可以在節目中討論這個有趣的話題。”羅傑已經有了大概的思路,“不過我記得《芝加哥》音樂劇的票房極為火爆,理查德,我們最好現在就給百老匯那邊的朋友打幾個電話。”

  “看來你也對珍妮佛‧傑弗森感到十足期待了。”理查德笑著掏出了手機,“沒問題,現在的紐約已經是後半夜了,明天一起來我就聯繫老朋友,但願我們不會成為這一次熱潮中的IE流覽器。”

  他和羅傑都是互聯網風浪的弄潮兒,別看羅傑年紀大,對這些事的興趣卻絲毫不亞于年輕人,他有自己的個人博客和網站,所以對理查德的這個笑話並不會有理解障礙。

  “觀點的快慢並不要緊,決定因素還是文章本身的品質。”羅傑並不擔心這個,他輕笑了一聲,沉穩地說,“比起紐約人,我們註定已經慢了一步,甚至和那些時尚博客比,我們都會太慢。很可能最早的文章明天就會出來,但誰來決定誰是最好的Roxie?理查德,上帝知道,只有我們能。”

  理查德也笑了,“羅傑,你太客氣了,不必帶上我,應該說只有你能。”

  身為影評人中唯一一個獲得普利策獎,擁有長壽電視節目以及注冊商標的重量級前輩,羅傑的確有這個底氣,甚至可以說他的看法在一定程度上,也的確能夠主導業界的輿論風向。也是因此,他對於自己的觀點非常慎重,沒有看過珍妮佛的表演,那就寧可不表態,也不會趁這個熱鬧。

  #

  羅傑預料得也沒有錯,僅僅是首映禮後的第二天,《紐約客》、《紐約郵報》、《紐約時報》等有影響力的媒體,就刊載了他們專欄作家的影評。和《綜藝》、《好萊塢生活》、《好萊塢報導者》不同的是,這些劇評家、影評家紛紛把影評的中心對準了‘Roxie之爭’,而且幾乎是清一色地採用了‘Our Roxie is better’類型的標題。

  “毫無疑問,蕾妮‧齊薇格是個出色的演員,她看來似乎正主宰著這個時代,但我們不能不客觀地說,珍妮佛‧傑弗森擁有比她更出眾的天賦……”本‧布蘭特雷在自己的專欄中說,他的專欄標題是《Indeed,Our Roxie is better》。

  珍妮佛鐵粉派特裡更為狂熱,直接宣稱,“這是一部非常不錯的電影,幹得好,羅伯!但唯一的遺憾是你沒有選取珍妮佛‧傑弗森演洛克希的膽量,只給了她吉蒂。所以,洛杉磯輸,紐約贏,百老匯多了一個非常出色的洛克希。”

  他的影評標題也是很有火藥味的,《Hollywood lose,Broadway win》。

  其餘的紐約影評人觀點各有不同,對於《芝加哥》的改變也是褒貶不一,但他們在Roxie問題上的觀點倒是幾乎都比較統一,一致認為,蕾妮表現得很不錯,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但珍妮佛‧傑弗森的Roxie更好,更激動人心,而且最難得的是她是現場表演,而蕾妮的表現經過後期的修飾。

  “如果讓珍妮佛去演電影的Roxie,那麼我們可以毫不猶豫地相信,她的表演會大獲成功,她的吉蒂完全證明了這一點。但把蕾妮放到百老匯呢?我不知道,也許,蕾妮需要一部不錯的百老匯音樂劇來證明自己。”

  “在電影藝術和音樂劇的較量中,我,一個純正的百老匯人當然會有些偏心,但今晚我認為我的評論是非常公正的,珍妮佛的Roxie的確勝過一籌。”

  當所有人都發出一個聲音的時候,這個觀點就顯得非常有說服力了。許多影評人還沒有做出表態,但八卦雜誌已經迅速跟上,率先揭露了他們反映遲鈍的原因:影評人紛紛向舒伯特劇院提出要求,想要弄到珍妮佛出演Roxie的演出門票,舒伯特劇院因此而應接不暇。

  這件事本身就足以暗示影評人的傾向了——如果蕾妮的表演足夠好,珍妮佛的表現讓人失望,他們早就做出表態了,不是嗎?

  沒有人不喜歡看八卦,當時尚博客都來攪一腿的時候,這個話題已經開始成為國民——或者說是娛樂敏感人群關注的焦點了:正在迅速上位的新星珍妮佛‧傑弗森自信狂傲,挑戰演技派紅星蕾妮‧齊薇格,雖然沒有搶到《芝加哥》電影版的角色,但卻另辟山頭,在百老匯找到了擊敗蕾妮的捷徑。據說兩人在劇組就已經結下仇恨,蕾妮和珍妮佛之間發生過無數耐人尋味的小故事,所以珍妮佛才會如此針對蕾妮……

  剛剛完成攝製的《加勒比海盜》,出現在越來越多路人民眾的口中,瓊恩的同學首次開始和她討論《芝加哥》音樂劇的門票購買,當然還有即將上映的電影版預售,在紐約這個大票倉城市,《芝加哥》的關注度要比洛杉磯更高,不論是電影還是音樂劇都瞬間走紅,畢竟,不是每個普通民眾都能判斷誰的攝影技術更好,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很有信心,也很有熱情地覺得自己能夠判斷出到底誰的Roxie更強。

  而隨著這一波八卦話題的蒸蒸日上,珍妮的人氣,也迎來了第一次爆發。



  注:

  1羅傑‧亞伯特也是真人,基本是每個21世紀初期的美娛文都會提到的影評人,因為他的影響的確是太大了。不過很可惜的是他已經去世有一段時間了。有興趣的話大家可以百度一下他。

  2《冷山》、《殺死比爾》、《BJ單身日記2》、《澤西女孩》、《談談情、跳跳舞》——這些片子都是米拉麥克斯2003、04年出品的,可見米拉麥克斯的水準。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9:14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22 AM 編輯

  第六十六章:入不敷出的超新星

  對於普羅大眾來說,娛樂圈的眾明星不論演技高深還是膚淺,江湖地位又是高是低,其實都是他們茶餘飯後消遣的途徑之一,在經過幾十年日益發達的傳媒轟擊以後,大部分人對待娛樂圈事件的心態都相當娛樂化。除非是駭人聽聞的倫理案件,否則沒有人會在八卦中太認真地站隊——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們就對蕾妮和珍妮佛之間的八卦沒有興趣,大眾對於明星的私人化事件一直都是保持高度關注,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狗仔隊出現,這就像是辦公室八卦,你雖然不會站隊為誰發聲,但卻很想知道事情的進展。

  蕾妮‧齊薇格在這幾年之間風頭正盛,有很多單身女性都蠻喜歡《BJ單身日記》,《護士貝蒂》、《甜心先生》也都給當年的觀眾留下了一定的印象,雖然不是大紅大紫的影后級別人物,但大家也都認可她的中堅實力派地位。現在忽然出現一個無名新秀,一出道就高調地打著“Our Roxie is better”的旗號,等於就是宣告了她要踩著蕾妮上位,可以說大部分人的感情在一開始聽說此事時,都是傾向在蕾妮這邊的,畢竟看了這麼多部她的片子,總是有個眼熟的情分在。

  當然,對於籍籍無名的另一方,民眾也有加深瞭解的興趣——這時候,最為敏感的八卦雜誌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新興的新聞點,如果說報刊雜誌上的消息有一半是引導型的,也就是民眾未必感興趣,由媒體引導關注的,那麼剩下一半無疑就是推動型的,也就是民眾的興趣推動報刊雜誌進行報導。——如果說引導型的消息還能被PR公關改變的話,那麼在推動型報導上,任何媒體都不會講究情面,他們的生路就由能否滿足民眾興趣決定,只要編輯判定這個點是現在的大眾所關注的點,那麼不論用什麼手段,她們都會滿足迎合讀者的需求。

  在這樣的判定下,即使片方、PR團隊一方圍追堵截,報刊雜誌也不會擱下報導的計畫,更何況現在並沒有人阻礙他們的調查腳步,片方反而隱隱有推波助瀾的意思,當然,韋恩斯坦和導演羅伯都並不會摻和到這個層次的八卦糾紛中,但有一些資源,如果不是他們首肯的話,雜誌也是無法得到的。

  幾乎是一夜之間,蕾妮和珍妮佛的消息就席捲了全國各大八卦雜誌。對蕾妮,大眾都是比較熟悉的了,在介紹人物的時候,除了簡歷以外,編輯更多談及的還是情史,當然也少不了配發一些蕾妮和男友離開各個場合的街拍,對於她的表情大肆點評。對珍妮佛,雜誌則更多的是品頭論足的態度,他們當然很快地從《人物》雜誌簡短的專訪上找到了她的身世,而對於這種勵志的經歷,寬容的雜誌是以‘這是一個非常有天賦,從原本的底層階級一步步走上來的新女強人’為口吻來報導,而刻薄一些的報導口吻就是‘So,她就是個唯讀過高中的金髮尤物嘍?對了,聽說她還和希爾頓的繼承人約過會,看來這個掘金女郎心機不淺’。

  不過,不論是哪種口吻的雜誌報道,他們除了珍妮佛的大頭照以外,能拿到的就只有數量非常稀少的街拍,這個珍妮佛‧傑弗森過的似乎是苦行僧一樣的生活,即使是從百老匯時期就開始跟拍她的記者,也很難拿到她出入於夜店、餐廳的照片,這些狗仔手裡只有一些非常普通的出街照,可以說除了衣著不一樣以外,背景、人物表情都是大同小異。珍妮佛的宣傳策略非常高調,但在私下卻給人以氣質安靜的感覺,在街拍照裡她幾乎從來沒有不快的表情,當然也不是總甜笑,基本上都是表情平淡,無法吸引眼球。

  在這樣的大前提下,一組管道不明的流出照片,就獲得了大部分媒體的青睞:這是珍妮佛‧傑弗森乘坐私人飛機前往洛杉磯參加《芝加哥》首映時拍攝的照片,攝影師應該是有一定關係的內部人士,清晰度高、取景角度好,看來幾乎不像是狗仔隊的偷拍,更像是正大光明的拍攝。

  在照片裡,珍妮佛身穿巴寶莉的短款駝色風衣,沒有繫帶,所以可以清楚看到她內搭的白色襯衫、灰色闊腿褲以及紅色平底鞋,以及手上拿著的寶緹嘉小手包。她的妝容並不是很濃,充其量只能說是薄施脂粉,身後簇擁著一群隨扈,本人則面容平靜地從舷梯上走下,鑽進了在停機坪上等候的禮車。

  即使是在態度上同情蕾妮的媒體,也不能不承認,就外貌條件來說,珍妮佛要勝過蕾妮不少,蕾妮一直不是美女——如果她很美,她就不可能出演《BJ單身日記》了——她一直走的就是親民、溫暖的路線,從來也沒有演過以美貌聞名的角色,也沒有做過大片裡的花瓶,雖然這麼說有點刻薄,但大片花瓶還真是考驗女演員顏值的重要衡量工具,如果你不夠美,別人是不會請你的。

  而珍妮佛呢,她現在是一部A級製作的花瓶,這一切就足以說明她的眉毛程度了,她的長相其實是帶了些淩厲和侵略性的,但本人的打扮風格卻讓編輯們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她穿著緊身豹紋短裙,濃妝豔抹金髮紅唇,那麼她們可以很順當地把她往性感肉彈、掘金女郎的形象去塑造;如果她穿得非常隨便,T恤牛仔褲,那麼她出身貧寒的事實就會得到強調;如果她一絲不苟地全身名牌,連高跟鞋都要穿紅底,那麼一個刻意往上層靠攏的暴發戶形象也就呼之欲出。

  ——但現在珍妮佛的穿著打扮太過得體,隨性中透出低調品味,而且她所有的街拍幾乎都是一個風格,從來沒有過分修飾的濃妝、過分誇張的表情,一切就都……都太自然了,珍妮佛看起來就像是‘老錢’家族的繼承人,從穿著到表情,許多細節都顯示出她對於金錢的習慣和漠視。即使是最挑剔的時尚博主也很難diss她的穿著風格,當然,她看來似乎並不是顛倒眾生的絕世巨星,但也並不顯得氣質傖俗,恰恰相反,優雅、安靜,對於她都是很適合的形容詞,而以她的出身來說,這兩個形容詞出現在她身上簡直就是個小小的奇跡。

  “她簡直是上東區的縮影,”時尚專欄作家艾米‧斯貝爾在她每週點評明星街拍的專欄中這樣誇獎道,“珍妮佛‧傑弗森現在正處於爭議的中心,這女孩在不同人筆下有截然不同的好幾種形象,有人說她是出身貧寒,為了錢財不擇手段的掘金女郎,有人說她是貧民窟裡走出的小小奇跡,你要問我的看法?我得說,一個人的衣著會為自己說話,在這套廣為流傳的機場偷拍中,我們可以看到,珍妮佛選用了兩個奢侈單品,巴寶莉的風衣和寶緹嘉的手包,手包是今年春夏款,風衣則是去年巴寶莉的秋冬裝,這似乎有些配不上她的私人飛機身價,但我不能不說,巴寶莉經典短款風衣——既然被叫做經典,也就意味著它能穿上好幾季,而白襯衫,那條迷人的闊腿褲和平底鞋都來自二三線品牌,我們看到Ck jeans的襯衫,DKNY的褲子,以及非常可愛的,來自Steve Maddens的平底鞋。珍妮佛給我們帶來的是一種務實的上東區女孩的時尚,你知道上東區除了名媛佳麗以外,也有殷實的上中層階級,這些女孩不會非當季新品不穿,也不會盛裝打扮乘坐飛機,但她們永遠都不會放棄自己的時尚追求,當她們搭乘飛機從一地前往另一地的時候,優雅的淡妝、舒適寬鬆的衣物,可以長時間穿著的平底鞋,讓人眼前一亮的明豔點綴,這種輕鬆愉快的實用風格就像是把上東區寫進了自己的血液裡,我們完全可以想像,在私人飛機上,珍妮佛脫下風衣,輕快地打開一本書籍進入閱讀,而不是被困在緊身連衣裙和高跟鞋裡,坐立不安地熬過整個航程。”

  或許是因為被珍妮佛的時尚風格征服,斯貝爾還為眼下炒得火熱的紛爭說了幾句題外話。“眼下關於這女孩的性格有許多說法,但從她的衣著來看,珍妮佛和狂妄自大似乎不沾邊,與之相反,她甚至可以說是個吝嗇鬼,從去年的街拍我們可以看到,珍妮佛已經穿了好幾次這件風衣,她似乎並不顧忌明星間不成文的規矩,‘一件衣服不穿第二次’。這會讓時尚圈反感嗎?也許會,我是說,沒有那些揮金如土追逐時尚的明星,我們時尚圈該靠什麼生存呢?但我見過太多揮霍成性、債臺高築的明星,我得說,我喜歡珍妮佛冷靜理智的時尚風格,她喜歡時尚,她為時尚花錢,但她不會極度透支來追逐時尚,我想這已經說明了她的一部分性格,不是嗎?”

  不能不說,時尚圈對珍妮佛‧傑弗森的第一印象很不錯,除了機場照中流露出的時尚細節以外,在《芝加哥》洛杉磯首映上,珍妮佛宣傳的華倫天奴水鑽小禮服也獲得了一致贊譽,她的妝容更是被推許為‘精緻、時尚而柔和,修飾適度、恰到好處,在融合時尚的同時保有自己的品味’。而與此同時,蕾妮的裝扮則得到差評,“蕾妮似乎不知道在這部電影中所處的地位,或者她已經認為自己夠不上華倫天奴的時尚地位。不合適的裝扮使她過分蒼白、蒼老。”

  這樣的說法就相當惡毒了,但時尚圈可不會因為你是大明星就對你網開一面,就連奧斯卡影后級數的人物,在紅毯上都可能被評個最差著裝,收穫一堆刻薄的評語,如果你受不了的話,那就不要出來混。

  有這樣的風尚引導,再加上大部分讀者的審美也更傾向於珍妮佛的漂亮,他們看到的更是一個低調、內斂、優雅的年輕女人從私人飛機舷梯上拾級而下的畫面,當然,珍妮佛的身世已經為大眾所知,但比起乾巴巴的文字,大眾更易接受的是圖像。——而對世上的大部分民眾來說,私人飛機都還是奢侈的象徵,如此低調、平淡地享用如此奢華的設施……

  珍妮佛才一成名,就已經把自己的形象和大眾劃開了一個深深的鴻溝,用通俗的話說,那就是即使她出身貧寒,但她的形象已經是非常高大上了。

  作為留言板的活躍用戶,以及雅虎小組的組長,瓊恩現在用於閒逛的時間已經大大減少了,她必須要學會很好的統籌她的日程,才能擠出足夠的時間來維護整個小組的順利運轉,IMDB的討論群組現在活躍程度即使在網站中也是數一數二。

  很多人過來詢問珍妮佛機場套裝的具體型號,“我非常喜歡,一眼就愛上了,但我附近的DKNY專賣店裡沒有這條褲子,店員看照片也無法辨認具體款式號。”

  當然,更多人想要知道的是珍妮佛的作品,他們覺得這個女孩非常漂亮,也已經看了那一集《CSI》,但一集的分量顯然不夠,而《芝加哥》音樂劇已經一票難求,電影版又還沒開始上映,這讓他們處在了一種深深的珍妮佛饑餓之中。瓊恩甚至必須用很多時間來刪除毫無意義的重複詢問帖子,號召人們去看珍妮佛‧傑弗森的 fAQ帖,這樣討論區才不會被大水淹沒。

  #

  “你在IMDB的排名飛速躥升,現在已經進入了前30。”茱蒂的聲音透過電腦傳來,顯得有些失真,“ONTD上你的新聞條款評論數在40條左右,這是個很好的數字,珍妮佛‧安妮斯頓的新聞有時也只能拿40條。這些評論數裡評價你和蕾妮爭端的條數非常少,大部分都在詢問你的履歷和作品,以及你的服裝來源,這也是個很不錯的消息,如果我們會去奧斯卡的話,華倫天奴也會樂意再次借出大禮服。”

  出席首映式一般不會穿很慎重的拖地長禮服,以輕便的小禮服為主,這種小禮服的售價和晚禮服當然也不可同日而語,商借難度也不一樣。不過即使如此,上回的首映式還是茱蒂用自己的面子,才在最後一分鐘借到了忽然被退回來的那件小禮服,不然珍妮也穿不上那麼高大上的牌子。

  “我們會去奧斯卡嗎?”珍妮問,瑪麗在她身後走來走去地收拾行李。——她們剛從洛杉磯飛到紐約,明天起就要準備今年最後的一個月公演時間了。

  “還沒有最終決定。”茱蒂搖了搖頭,“這要視《芝加哥》的提名情況,以及哈威和羅伯的意願,如果他們邀請,我們儘量要去,那會是個很好的曝光機會,迪士尼那面也會很高興的。”

  珍妮弗-蕾妮話題火熱,最高興的當然就是《芝加哥》的兩個製作方,片方這邊,打電話詢問預售的人數之多,以及影評的好評度都讓他們對票房利好充滿信心,韋恩斯坦公司已經開始加大運作提名的力度,而劇院方就更不必說了,現在能買到《芝加哥》音樂劇的門票,已經說明你在紐約是個很有辦法的人了。但《加勒比海盜》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影片已經殺青,進入後續製作階段,宣傳工作也隨之啟動,現在這麼一個新聞出來,《海盜》的名字被無數人念叨,搜索熱度都上升了不少。當然了,迪士尼家大業大,宣傳上不缺招數,但即使如此,也沒有誰會不喜歡免費的曝光機會。所以他們當然樂見珍妮佛的熱度持續上升,上次開會時,茱蒂就說過,迪士尼在考慮為她爭取個奧斯卡串場的角色,這樣即使沒收到《芝加哥》劇組的邀請,她也能進奧斯卡去表現一番。

  “蕾妮方面沒有做出回應嗎?”珍妮問。

  “沒有,我瞭解蕾妮的PR,她會按住蕾妮的,即使蕾妮想要說什麼,團隊也會阻止。”茱蒂笑了一下,“對蕾妮團隊來說,現在最好的策略就是保持沉默,任何一個回應都是對你的幫助。”

  珍妮也明白這裡的道理,現在她在踩蕾妮上位,蕾妮其實還是優勢方,所以傳媒有意無意也扮演了一個挑逗蕾妮的角色,第一,跟著珍妮踩蕾妮更有戲劇性,第二,如果把蕾妮刺激得發聲反擊,那麼整件事越鬧越大,對他們來說肯定是有利的。

  而對珍妮來說,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曝光度,切薩雷和茱蒂精心策劃的機鈔偷拍’已經發遍世界,為她吸引了不少關注度,從而轉化來的粉絲——或者說好感路人,數量也很驚人,現在如果再來一輪事件的話,他們還能重演一次這樣的收粉行動,這種事再來幾次,配合《加勒比海盜》的上演,她的江湖地位一下就撐起來,就真的有名人的關注度了。

  也因此,蕾妮團隊越是生氣,就越是要保持沉默,不然她們真是白白為珍妮做嫁衣裳。其實就是珍妮,在整件事上也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只有片方和劇院方發表過一些輕描淡寫的言論,哈威‧韋恩斯坦表示他們很歡迎良性的競爭比較,盛讚蕾妮和珍妮佛都是優秀的演員,而詹姆斯‧舒伯特就說明自己並無意和影片比較,‘Our Roxie is better’的口號只是告訴大家,洛克希的演員換人了,表現得比以前的演員更好。

  雖然他以標語出現在今年年初作為證據,但這個觀點並未激起什麼水花,充其量只是為米拉麥克斯提供了一個一拆即穿的下臺階,普羅大眾沒有誰是買帳的。——當然,這也不是說詹姆斯的話就沒有任何作用,即使一拆即穿,這也還是個下臺階,也為日後米拉麥克斯再購買舒伯特集團的音樂劇改編權鋪墊了一些可能。

  “我還要繼續回避狗仔嗎?”珍妮也沒有繼續糾結蕾妮的話題,“在紐約可能有點不那麼容易了,剛才瑪麗已經在窗戶前看到了一個狗仔。”

  加勒比海盜最後一些戲份是在攝影棚裡完成的,珍妮的戲份其實也不多,所以她很輕鬆地就在新聞被炒熱之前殺青離開,之前這幾天,雖然狗仔滿世界在找她,但團隊內部沒有人放消息出去,所以誰也不知道她其實一直就躲在切薩雷和莉莉安家裡。——原來的小公寓珍妮已經辦退租了,畢竟人們絕對是沒法想像一個會坐私人飛機的人還住在那樣狹窄老舊的公寓樓裡的。而在前往紐約以前到閨蜜家小住幾天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切薩雷最近幾乎都不回家,他忙到連《芝加哥》首映禮都沒參加。

  “儘量吧,如果出門一定要打扮得體。”茱蒂叮囑,“如果你拿不定主意,拍照傳給朱利安,讓他把關。”

  朱利安是個出色的造型師,雖然收費昂貴,但時尚品味非常敏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為人大方熱情,在珍妮佛的妝容大受好評,熱度也火速躥升以後,他就慷慨大方地表示,可以在珍妮去紐約期間免費為她提供著裝諮詢。

  這也就等於是試用期,珍妮知道如果自己回洛杉磯後還要讓他幫忙搭理衣服,肯定是要付費的。甚至於現在朱利安不收費也是因為他只能遙控珍妮選配衣服,提供給她一些思路。

  ——她的三十萬片酬才剛結到手沒多久,看來就要花完了,那一百五十萬則根本還在雲裡飄,起碼要到一年半以後才可能結到手裡。珍妮現在又回到了只能靠劇場週薪過活的層次,最可怕的是,她覺得按照現在的趨勢,她在服裝上的投資還要逐漸加大,雖然她比以前有名,但卻反而比半年前更加窮困。

  但這些開銷也的確是不能削減的,珍妮自己沒有精力去研究時尚風潮,思考什麼樣的穿著才能在貼合場合之餘體現出時尚要素。她也不可能剛在時尚圈建立起一定的名聲,然後就自暴自棄地用重複的過時穿著把這份好感毀掉,畢竟,時尚圈的肯定,和明星的格調也是息息相關的,如果你始終表現得很邋遢,感覺上是和時尚絕緣的路人,那你就真的很難被群眾當作是超級巨星來看待。

  只要能落下一點存款就行了,珍妮在心底苦笑著安慰了一下自己,就把這件事拋到一邊,“我會儘量減少出門的,除非是去劇院,實在不行就裹圍巾吧,反正紐約這邊已經很冷了。”

  “只要照片上看不出是你,那也可以。”茱蒂並不反對,“啊,切薩雷上線了,切薩雷,票房結果出來了嗎?”

  今天也是《芝加哥》上映的第一天,雖然珍妮並不主擔票房,但肯定也保持著關注和好奇。

  “不錯的結果,”切薩雷簡單地說,“雖然第一周是小規模放映,只有上了77家劇院,但第一天票房也有一百多萬,平均每家劇院兩萬六的票房,上座率已經非常高了。劇院調查,觀眾口碑都非常不錯,明天開始IMDB上應該也會多出點評和評分,目測後續票房走勢也會很樂觀。”

  一般來說,文藝片很少有一開始就大規模放映的,都是從小到大,如果票房好就追加,如果票房不夠好的話,中小城市甚至連看到它的機會都沒有。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茱蒂沒有太興奮,“希望《加勒比海盜》也有類似的走勢。”

  “嗯。”切薩雷也只是平平地嗯了一聲,就直接開始了下一個議題,“我收到消息,後天羅傑‧亞伯特會去看你的複出首演,這是個很不錯的機會,看來羅傑也打算在這個紛爭中表態——茱蒂。”

  “我明白,羅傑的表態肯定會帶起新一波議論風潮,我會安排管道適時釋出我們上周在LA的‘街拍’。”茱蒂反應很快地答道,“切薩,昨天喬什團隊聯繫我,迪士尼方面,傑瑞也認為可以開始啟動計畫了,你的看法呢?”

  “我沒有意見,”切薩雷說,“你們擬定的第一步方案是?”

  “讓喬什和幾個劇組朋友來捧場音樂劇複演。”茱蒂說,“如果可以的話,就安排在羅傑要來的場次吧,這樣狗仔也許會在無意間拍到羅傑,會是個很好的鋪墊。”

  “很好。”切薩雷說道,“珍妮?記得分寸,在這個階段你們只是朋友,不要有太多親密的舉動。”

  “OK,我明白。”珍妮輕吐了一口氣。雖然早有準備,但在聽到計畫即將啟動的時候,她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

  切掉視頻通話以後,她走到窗邊往下俯視,瑪麗也湊了過來。

  “喏,在那、那,有兩個狗仔。”瑪麗把百葉窗往下拉了點,邀功地說道,“所以我一回來就把窗戶拉下來了,你知道,樓層並不是很高,萬一他們找到角度拍了些你的照片就不妙了。”

  “做得好,瑪麗。”珍妮平平地誇獎。

  瑪麗和她相處了幾個月以後,兩人已經很熟悉了,她也不再畏懼珍妮,而是好奇地問,“怎麼,是維傑裡先生帶來了壞消息?票房不好嗎?”

  “不是。”珍妮搖了搖頭,“只是……”

  她皺起眉頭,探索著心裡猛然興起的不安感到底源自何處,“票房很好,只是這些狗仔讓我感覺……我離普通人的生活已經越來越遠了。”

  “是啊。”瑪麗一臉憧憬地說,“你就要成為大明星了,珍妮,你能享有我夢想中的那種生活了。”

  珍妮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樓下充滿耐心的兩個腦袋。

  她只好微笑。



  注:

  1巴寶莉和寶緹嘉(BV),不需要我科普了吧……一線奢侈牌子。DKNY、Steve Maddens和Ck JEANS都是二線親民的牌子,注意CK和CKJ不同,CK是小藍血,CKJ就要親民好多。

  2 oNTD之前科普過了,IMDB的藝人排行榜就是最近的熱度、查詢等權重出的一個綜合排行,一般來說,排行第一第二的影人都是當年的大紅人,最近又有大片上映的那種。珍妮能以一個五分鐘小配角排到30已經可見人氣了。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9:19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6 05:23 AM 編輯

  第六十七章:羅傑的洗禮

  “So……”喬什在電話那邊說,一股欲言又止的感覺通過無線電波傳遞而來。

  “So……”珍妮重複了一遍。

  電話兩端都陷入了有些尷尬的沉默。

  “如果我帶克勞迪婭來,你沒有意見吧?”最終還是喬什主動打破了僵局,畢竟,這個電話也是他打來的。

  “當然沒有意見。”珍妮說,“事實上,我想我們可以讓安也來參與到聚餐或者派對什麼的,你知道,劇組一家親嘛。”

  珍妮重看原世界版本的《加勒比海盜》時,發現原本的女海盜角色是由科幻女王佐伊‧索爾達娜飾演,也許是因為她的關係,得到戈爾賞識的安最終拿下了女海盜的角色,所以這兩個合作者在《加勒比海盜》裡也有共同出演,只是戲份相差迥異,而且基本上沒有對戲的機會。安用了很少的時間就拍完自己的戲份,回去主演《芝加哥》了。但,當然,她也還算是劇組裡的一員,如果喬什能拉來另一個劇組演員或是工作人員的話,這就是個劇組大聯歡了,當然,對於《海盜》也是不錯的宣傳。

  喬什對珍妮的提議很感興趣,“我知道有好幾個劇組人員都在紐約,只要你能提供贈票,我有把握把他們全帶上。”

  “……那還是算了吧,就你和克勞迪婭就可以了。”珍妮有些尷尬地說,“除非他們不介意站著看。能給你兩張票,已經是茱蒂打了無數個電話的結果了。”

  之前給兩張票,倒不是因為推算喬什會帶上克勞迪婭,而是因為明星基本上很少單人出現在任何場合,像珍妮這樣只帶個助理的都算是很獨立的明星了,有的明星走到哪裡都會帶著自己的經理人,又或者是親密的朋友和家人,這些親友類人員在圈內雖然不產出,但地位都不低,對明星的影響力有時候要比經紀人還大。

  “沒事,我理解,那就我們四個人也好。”喬什慌慌張張的說,他的不自在又回來了。“我會帶上我的助理什麼的,讓他們在車裡等,這樣男女比例均衡一些。”

  “很好,那我們不妨明天中午一起吃個午飯,”珍妮覺得只能由她來做這段關係裡冷靜、主動的一方,她翻開記事本,把一些基本資訊記上,“我邀請安,你帶克勞迪婭來,打扮得精心點,好嗎?狗仔肯定會拍到我們的。但不要太緊張,這一切才剛開始而已,喬什,我和你現在還是朋友。”

  “噢,我把緊張洩漏得那麼明顯嗎?”喬什呻吟了一聲,“好吧,別太看不起我,珍,只是你知道,這一切對我來說真的很不容易。”

  珍妮不否認自己曾有那麼一瞬間想和喬什半真半假地來上一段關係,畢竟這裡是好萊塢,她也沒有那種‘只能和最愛的人做最愛的事’那樣的想法,她今年21歲,正是荷爾蒙最活躍的時間,長期節食,長期超負荷工作,娛樂活動少得可憐,而且因為種種顧慮也始終都沒有和男人發展過這樣那樣的關係,有一塊鮮肉就在嘴邊,為什麼不吃呢?反正他們都是要戀愛的,半弄假成真的話,還可以省點演戲的工作量。——再加上當時沉船事故中對喬什的好感燃爆到最高點……

  但現在,她真的很受不了喬什黏糊糊的脾氣,當然每個人都有一些不願做的事,她也不願意和一個陌生人談戀愛,但有些事,你答應了就要好好做,這樣婆婆媽媽的,還要女生反過來哄你。也許這種脾氣對別人來說是萌點,能激發她們的母性情懷什麼的,但只能讓她感到不耐煩,比起來她還是更喜歡威爾又或者是詹姆那樣的追求者,雖然他們或者幼稚或者自私,但起碼都很勇於為自己爭取權益。

  “我怎麼會看不起你呢,喬什,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珍妮也沒有把自己的不高興流露出來,這個‘討厭的同事’還要和她捆綁起碼一年,現在不必把關係弄糟。“只是你大可不必這麼緊張,我是說,我很喜歡克勞迪婭,親愛的,我也是個漂亮的女孩,我有我的自尊,我是不會吃了你的。”

  喬什發出一陣笑聲,“不,我不是擔心這個,只是……只是我沒有覺得我們在做對的事,你明白嗎?珍,當我答應的時候,我想得很簡單,大家都這樣做,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呢?可當這一切要開始成真的時候,事情就不一樣了。我們這樣做感覺上就像是對喜歡我們的那些好人——對他們的一種欺詐。”

  “喬什,”珍妮覺得自己沒必要再聖母下去了,她生活在一個無比嚴酷的環境裡,不論切薩雷還是茱蒂,都不是那種會和她共患難的人,只要她在他們眼中失去價值,珍妮毫不懷疑自己會立刻被拋棄,沒理由喬什可以繼續被寵壞到居然追求起道德滿足感。“如果你真的不想做,我沒有關係,我可以問問切薩雷是否不追究合同違約金,只要你能說服你的經紀人,我這裡是OK的。”

  喬什明顯被珍妮的果斷嚇了一跳,他的態度反而保守起來了,“不、不,我不是……好吧,好吧,我會儘量想開點。”

  “那我們的約會不變嘍?”珍妮追問了一句,得到喬什的保證以後,都不敢安慰他就把電話給掛了。她怕再安慰喬什幾句,他又要發作Cold feet。

  和喬什的電話掛掉後,她覺得自己有些乏力,並沒有立刻撥打安的電話,而是坐到床邊的搖椅上,用雙手控住頭深呼吸了幾下,想要打開窗吹吹冷風,但看了下黑洞洞的街面,又改了主意:茱蒂現在工作量很大,她最好還是不要拿一些深夜偷拍到絕不美型的照片給她添麻煩,現在是珍妮佛‧傑弗森形象塑造的關鍵期,團隊的目標是除了他們事先安排好的那些‘街拍’,其餘照片一張都不能流到市面上去,這些街拍的目標則是要讓讀者心裡建築一個‘珍妮佛=有格調的美’的最初印象。

  明天就是一場至關重要的演出,影評界風向標羅傑‧亞伯特也會來看她的演出,整場秀的票一開場就被定光,連站票都炒到高價,整個紐約城都在等待她給他們帶來一場震撼人心的演出。由於《芝加哥》已經在紐約上檔,珍妮猜測大部分觀眾可能都看過電影版,所以,到底哪個Roxie更好,答案應該就會在明天晚上揭曉。每個觀眾都是帶著明確的問題來看的,當他們走出劇場的時候,如果他們覺得珍妮的Roxie更好,那她就真的贏了。——在這場炒作裡,她已經贏得了一些籌碼,但最誘人的紅利就在後晚這場,如果連影評界以及觀眾口碑都認為她的Roxie更好,蕾妮甚至很難獲得奧斯卡最佳女主角題名,整部《芝加哥》電影版營造出來的風頭,會被她占盡大半——這會是她的一個輝煌勝利。

  切薩雷和茱蒂之前也和她分析過,如果她能爭取到這個最理想的結局,即使她去演了《加勒比海盜》這樣的商業片,也不會失去自己演技派的地位。這就好像娜塔莉‧波特曼,她也有商業大片《星球大戰》,但沒有人會懷疑她是個演技派,這全是因為她的《這個殺手不太冷》。《芝加哥》音樂劇完全可以給她帶來類似的效果,明天晚上表現平庸,她不會立刻失去一切,但起碼要損失1到2年的時間,距離制霸好萊塢的目標也會越來越遠。這是個非常卓越的目標,在每一個關鍵時刻,都需要卓越的表現,平庸本身就是一種失敗。

  但現在珍妮卻覺得自己狀態不夠好——尤其是在和喬什通完電話以後,她真的感覺到一陣刻骨的疲乏。她需要一個人可以傾訴一下,可以安慰一下,可以給她提供一些慰藉和能量讓她繼續往下走。

  找誰呢?

  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珍妮一個接一個人名往下過濾。

  化妝師安娜……經紀人安娜……記者安娜……珍妮煩躁起來,乾脆把所有工作組人名全部去掉。

  然後她發現,手機裡除了莉莉安和戴夫的名字以外,竟然沒有第三個名字。她穿越重生到現在快兩年,真正意義上的朋友,竟然只有這兩個,而且其中一個她還永遠都不會主動聯繫他去說這些事——她沒有喬什那麼高的道德感,但起碼也還是有點底線的。

  莉莉安最近輪班,現在應該還在醫院,不能和她煲電話粥。珍妮在手機通訊錄裡按來按去,猶豫了半天,終於找了個電話撥出去。

  “安。”她的語氣帶了一些浮誇的熱鬧高興,“親愛的,我回紐約了——對——明天中午你有時間嗎?喬什‧布蘭奇也在紐約,迪士尼讓他來看我們的秀……”

  定下約會以後,珍妮乾脆直接把手機關機,沉進演藝空間,找了一部她絕無可能出演的大爛片《死靈之舞》看起來,她不需要沉浸進劇情,只需要一點別人的聲音,這能減輕她的煩躁和疲憊。

  她打算Cut掉今天的簡單健身,一會直接去睡,今天晚上覺得自己做不到的事,也許明天起來就能做到了。

  瑪麗離開以後,珍妮一直沒有開燈,僅靠電腦螢幕的亮光照明,半小時以後,電腦屏保時間到了,螢幕電源自動熄滅,室內陷入一片黑暗,曼哈頓的燈月光被百葉窗隔離在外,只有少許灑進屋內,映亮了沙發上一個模糊的、靜止的輪廓。

  #

  “羅傑。”

  “艾瑪!”

  “本,沒想到又見到你。”

  “是的,這可是我們不能錯過的演出——我們聽說今年以後她就要離開百老匯了。”

  在開演前,老舒伯特劇院的大廳儼然成了一個小小的演藝圈名流交際會,甚至連劇院經理詹姆斯‧舒伯特都親自出面招待這些重量級觀眾,尤其是羅傑‧亞伯特,雖然他並不是專業劇評人,但在評論界的地位卻也使得詹姆斯不願怠慢。

  “是嗎?詹姆斯,那個奇跡女孩明年就要離開百老匯了?這可真是可惜。”幾個相熟的劇評人立刻和他交換資訊——也就是八卦的好聽說法。“難道你就不想把她留下來嗎?”

  “我可不願意阻擋別人一飛沖天的路。”詹姆斯笑著握了握新來賓的手,“斯蒂夫!好久不見——”

  經過短暫寒暄後,他透露了一個寶貴的消息,“不過到明年上半年她還會繼續出演五個月,我在爭取明年12月繼續把她請回來坐鎮年末的演出月。”

  “哦?這麼說你們的合約還剩六個月。”業內人士立刻敏銳地猜到了合同的細節,“但你為什麼不把她的演出均分到下半年呢?你知道,每年的7、8月份也是票房熱季。”

  詹姆斯並未回答,只是哈哈笑著,倒是羅傑‧亞伯特感興趣地眯起眼,“看來舒伯特先生對於明年的托尼獎有一定野心。”

  托尼獎的提名時間是每年上半年4月,雖然提名的是去年的劇碼,但有些評委可能會拖到投票前才來看劇,為了沖獎,詹姆斯只能把珍妮的演出月份安排在明年的1-5月,以便銜接今年的年末旺季,這樣也能炒起聲勢,增加得獎的希望。

  “我們擁有兩個很好的女演員,”詹姆斯並沒有謙虛,“也有很好的劇團和舞臺效果,我有一種感覺,明年會是我們的年。”

  雖然《芝加哥》已經得過托尼獎,但沒有人會嫌獎多,奪過多座托尼獎的劇團在海外巡演時都能多叫價,所以即使珍妮合同結束後就會離開,詹姆斯依然有動力為她獲獎而努力造勢。

  “看得出來,你對珍妮佛信心十足。”羅傑點了點頭,對珍妮佛的興趣更濃厚了,見詹姆斯轉過身去招呼又一個熟人,他轉頭和拍檔理查德輕聲議論,“這女孩似乎非常擅長塑造犯罪者。”

  “是的,她的幾個角色似乎都很熱衷觸犯法律。”理查德在看過《CSI》後,對珍妮佛的興趣也很濃厚,“但她的塑造並沒有千人一面,甚至可以說是截然不同。”

  “你是說華妮塔和吉蒂吧?”時間差不多了,羅傑和理查德一起走進劇場,身後陸續跟著一些一樣是從異地遠道而來的影評人,在百老匯這個戲劇天下,影評人似乎格外抱團。“不能不說,詹姆斯的確吊起了我的胃口,我現在也很好奇,珍妮佛到底能把洛克希塑造得和吉蒂有多不同。如果洛克希也被她演出了自己的靈魂,那麼她就是活靈活現地塑造了三個女性在犯罪面前的不同態度了。”

  理查德沉思著說,“如果珍妮佛成功的話,那麼她就已經算是這個時代最出色的青年女演員之一了。”

  “娜塔莉、斯嘉麗、克裡斯滕,她們都是很有天賦的女演員,但在這個年紀還無法把類似的角色區分開來。”羅傑皺起眉,“我想如果讓她們短時間內連續演繹同類型角色,也無法避免同質化現象——我很難相信珍妮佛在未經任何專業磨練的前提下能做到這一點。但不論是詹姆斯還是本(布蘭特雷),他們的表現似乎都在證明我已經老得無法相信奇跡了。”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很多影評人都聽到了老爺子的評論,同樣也都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他們雖然心態各異,但卻無一不是對珍妮佛有強烈興趣,以及對事業有很強的熱情,否則也不會特意跑到外地來看劇。

  “我們馬上會知道答案了。”理查德說,他忽然轉過頭,“哦,這不是喬什嗎?”

  “啊,羅佩先生。”喬什‧布蘭奇和他的朋友,一個相貌平庸的化妝師經過羅傑等人,坐到了他們旁邊,“亞伯特先生,很高興見到你們。”

  經過短暫的寒暄後,羅傑問起了他們今天最關心的問題,“喬什,你和珍妮佛有共事經歷,對她的演技,你怎麼看?你認為今晚她會給我們帶來一個驚喜嗎?”

  “老實說,我也沒看過她之前的音樂劇演出。”喬什脾氣很好地呵呵笑著,“但我絕不會懷疑她的演技,和珍妮佛共事有時讓人非常痛苦,你知道,尤其是當她和約翰尼出現在一個場景時,為了博取一點注意力,我得使出渾身解數。但即使如此,我對我的表現也還是毫無信心。有的演員就是有這種氣質,你會覺得在他跟前失去了對演技的一切追求,只想要快點把臺詞念完,然後從鏡頭跟前跑開。”

  這麼高等級的溢美之詞讓大家都揚起眉毛,“你的意思是說,珍妮佛和約翰尼是一個水準的嗎?”

  “我可不是影評家,無法評價別人的演技。”喬什笑了起來,“但要我說的話,是的,在對戲時,約翰尼和珍妮給我的壓力差不多。”

  約翰尼‧德普可是被公認擁有影帝潛質的成熟演員,他在很多影片中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也不乏佳作。羅傑甚至相信,只要他選片功力不差,在之後的幾年內必定能問鼎奧斯卡,喬什居然把他和珍妮佛相提並論?

  “你讓我的觀影心態變得更不健康了,”羅傑開了個玩笑,“一會整場音樂劇,我想我都會睜大眼睛,想要找到她的瑕疵。”

  在笑聲之中,燈光暗了下來,開場報幕聲響起,演出開始了。

  #

  羅傑並沒有開玩笑,他現在的心態已經從傾向於珍妮佛,轉變為想要戳穿她的演技泡沫——在他看來,珍妮佛當然很有天分,但她需要的並不是大量的溢美之詞,而是中肯的批評。如果這時候他隨隨便便地看過她的演出,就給與她大量讚譽,可能反倒會讓她迷失了自己。他不懷疑珍妮佛的天分和才華,但任何偉大的演員都不是一部片就步入成熟期,也許她的演出能夠震懾住大部分觀眾以及劇評人,甚至是好萊塢新丁喬什‧布蘭奇,但羅傑相信,在長達一百多分鐘的表演裡,珍妮佛肯定會暴露出表演上的小毛病,畢竟,這是一百多分鐘的現場主演,和電視、電影都不一樣,一切直接傳遞到觀眾眼前,就是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問題,基本功沒有跟上,也一樣會‘明知故犯’。

  羅傑一直對有潛力的年輕人口下留情,但這一次他決定嚴厲一些,這女孩有很好的團隊,她缺乏的不是機會和資源,而恰恰是毒辣的反面意見,一個偉大的演員必須學會從輿論中成長,即使這輿論可能並不公平。雖然這麼說有些鄉願,但羅傑的確真誠地認為他這也是為了珍妮佛的發展考慮。她現在還年輕,有些毛病還來得及改掉,等到幾部電影以後,表演習慣一旦定型,有些弊病就會跟隨終生,比如說,李奧納多的面部表情、湯姆‧克魯斯對顯擺外貌的迷戀,還有他一時難以歷數名字的男男女女,多可怕呀,那些漂浮的眼神和呆板的臺詞……

  當安‧本森在臺上又唱又跳時,他掏出望遠鏡細看了下她的近景表現,隨後禮貌地點了點頭——這是個很不錯的演員,基本功扎實,她們英國人都一個樣……

  燈光轉到珍妮佛‧傑弗森身上時,羅傑的望遠鏡立刻移到了她身上,他微微眯起眼抵禦強光,老練地掃視著珍妮佛全身上下的細節:他已經仔細地看過了《CSI》,甚至重看了一遍《芝加哥》,華妮塔和吉蒂在表演形式上沒有什麼重複的地方,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但這還能用吉蒂出場時間短來解釋。而華妮塔和洛克稀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狀態都很相似——她們都是罪犯,都很漂亮,也都在掩蓋自己的罪行。

  雖然本質截然不同,但外在狀態卻非常像,演員很可能在演繹的時候就用了同一種方式,演繹出同一種氣質的角色,而這在表演行當中就是大忌了。兩個人你演成一個樣子,即使是階段性的相似,這也是表演技巧有限的表示。這樣的演員即使紅極一時,也會很快被觀眾遺忘,無法給他們留下太深的印象,因為他們的演技很‘窄’,觀眾會迅速對來來回回的那幾個面部表情和小動作感到厭倦。

  第一段表演結束後,開始換場,理查德傾過身子,對羅傑耳語道,“先聲奪人。”

  羅傑放下望遠鏡,緩緩點了點頭,雖然在黑暗中沒人看見,但他的表情已經很凝重了。

  影評人都有一雙銳眼,在導演移動的畫面裡,他們能抓住可能只存在一兩秒的意象,解讀出導演的拍攝意圖和美學手法,羅傑對《CSI》裡華妮塔常用的一些小動作和表情印象也很深,這些面部表情有時讓他想起瑪麗蓮‧夢露——她的表演帶有強烈的黃金時代遺風,表情略帶浮誇,把風情和誘惑正大光明地擺在檯面上,比如說一個誇張的眨眼,一道曼妙的秋波,還有華妮塔走路時那種扭腰擺胯的鋪張與俗豔……

  這些小動作沒有一個出現在洛克希身上——羅傑確信自己沒有錯過一秒,他的雙眼一直在珍妮佛身上掃視,不論是面部表情還是肢體動作,一個也沒有出現。珍妮佛在洛克希身上用的是完全不同的表演手法,和華妮塔、吉蒂都截然不同,甚至連氣質都完全改變,如果把這三個角色的表演定格,去掉能標識身份的元素,比如衣服和髮型,然後放到網站上讓觀眾分辨,羅傑毫不懷疑觀眾能精確地區分出三個人來。用誇張的修辭手法說,就是珍妮佛甚至連面部肌肉運動的方式都隨之改變。

  這種層次的演技已經不是蕾妮可以與之比較的了,蕾妮當然非常可愛,她的演技也很有層次,《BJ單身日記》裡的BJ和洛克希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角色,而蕾妮把兩種角色都處理得很自然,但細心去看的話,依然還是可以看到一些相同的小動作,比如說蕾妮在表現不耐煩的時候總是用一種單腿站姿,她的氣質也太‘良家婦女’,讓人很難相信洛克希是個多麼粗俗無知的女人。

  羅傑想要找出能和珍妮佛比較的物件,但卻發現他居然找不到第二個能夠如此徹底地轉換表演狀態的演員。

  他已經不再關注別人的表演,甚至放下望遠鏡,全身心地沉浸在珍妮佛的整體表現之中,想要找到她出戲的瞬間,找到她的弱點——這已經不是在是她和蕾妮的比較了,而是一個對奇跡的檢驗過程,羅傑是個理性的人,他拒絕相信有神跡,而現在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彷彿就在大聲地告訴他,‘你錯了,你現在就在見證一個奇跡女孩的誕生。’

  《Roxie》的自我陶醉,臺詞中的尖銳情緒,洛克希的譫妄、虛榮、醜惡、虛偽,這一切複雜的情緒,哪怕不說吃透後表演出來,僅僅只是逐一體會,都需要一定的年齡閱歷,蕾妮在三十歲演了一個很不錯的洛克希,這也更接近角色年紀。但珍妮佛今年才21歲,她甚至比角色還小了好幾歲!

  一直到表演結束,羅傑都沒有回過神來,《All That Jazz》的聲光盛宴激起了觀眾的熱烈回應,但他只是順著本能密切地觀察著珍妮佛‧傑弗森。——就算是再出色的演員,在一整場表演中也被允許有一兩個小疏漏……

  但珍妮佛‧傑弗森就沒有。

  他當然留下來參加複演After Party,而和在《芝加哥》首映式後的派對上不同,羅傑主動上前和珍妮佛攀談,他注意到女孩的臉色有些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比較虛弱,在交談中經常流露出對噪音的不適應。

  “你沒事吧,珍妮佛?”羅傑關心著。

  “謝謝,我沒事。”珍妮佛對他露出微笑,羅傑(並非今晚頭一次)駭然地發覺,珍妮佛在私下的確十分安靜內斂,和她在舞臺上展現出的奪人氣魄截然不同。“只是我這幾天狀態有些低沉,你知道,最近行程很緊,我覺得很疲憊。”

  她幾乎是忐忑而又歉意地試探,“很遺憾,你沒趕上我狀態最好那些日子裡的演出——羅傑,希望今晚我的表現能讓你滿意。”

  她是真誠的,羅傑能感覺得出來,珍妮佛正在擔心她的表現,她是真正認為自己沒有表現出最佳水準。

  面對她藏在笑容後的不安,他幾乎要笑出來——她正在擔心她輸給蕾妮。她,珍妮佛‧傑弗森,在剛才的2小時裡讓他吃驚得幾乎沒跳起來的珍妮佛‧傑弗森,在擔心自己會輸。

  如果是自己的年輕時代,羅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吊吊珍妮佛的胃口,欣賞欣賞她的焦急,但他已經老得沒精神做這些事了,現在羅傑所能在意的只有他的電影,他搖了搖頭,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親愛的,像你這樣富有天分的年輕演員,需要擔心的不再是自己的表現,能影響你事業的已經不再是演技了。”

  他看著珍妮,想到了伊莉莎白‧泰勒、英格麗‧褒曼、費雯麗,想到了這些天賦出眾的美女形形色色的結局,羅傑意味深長地說,“我認為你要擔心的是那些演技以外的東西——是你該為之祈禱的命運。”

  珍妮佛臉上露出愕然之色,在這一瞬間,她的蒼白和疲倦被一掃而空,喜悅與疑惑同時浮起,但他們的對話未能繼續下去,詹姆斯‧舒伯特就懷著歉意插了進來,“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可羅傑,我們的廣告代表迫切地想要讓珍妮和幾個長期客戶寒暄幾句……”

  羅傑沒有在派對上停留多久,他的身體健康已經不再允許,當他從劇院後門離開時,恰好和喬什‧布蘭奇撞到一起,喬什引發了短暫的混亂,以至於羅傑也被狗仔隊的閃光燈波及了好幾下,這才上了酒店派來等候的車輛。

  車輛在絢爛霓虹中穿行,羅傑在後座閉目小憩,但沒有睡著,當手機響起時,他很快就接了起來。

  “怎麼樣?”他問。

  “演出完場後,對方的報價已經達到五十萬美元了。”他的經紀人說,語調透著亢奮。“直接翻倍——我猜測演出反響很不錯?”

  羅傑只是嗯了一聲,並沒有仔細回應的意思,經紀人也不再追問,而是快速交代,“二十五萬定金,餘下二十五萬看到專欄文章後立刻給付,來源絕對合法。羅傑,這不是一筆小錢。”

  雖然羅傑身家豐厚,但五十萬美元的現金流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會是小錢,即使這是演藝圈,除非是金字塔頂端的寥寥數十人,否則即使是片酬數百萬的明星,也一樣會對五十萬現金感到心動。

  “我明白了。”羅傑說。

  他掛掉電話,仔細地把手機收入衣袋,慢慢靠入椅背,閉上了眼睛。



  注:

  克裡斯滕鄧斯特是蜘蛛俠女主演,她名字較為冷門,別的相信大家都是認識的了。

  至於那幾個大名鼎鼎的女影星就不需要科普了吧?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9:2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6 11:29 PM 編輯

第六十八章:《Renee-Jennifer0:100》

  珍妮的確覺得很疲憊,她說自己狀態不好也不是欺騙羅傑——今晚她罕見地重新開啟了金手指共情,要知道她在之前的演出裡,其實已經是漸漸地不再金手指,一直在用自己的實力演。就連在《加勒比海盜》裡,她有很多戲份也是在演藝空間裡反復練習過以後,帶著這種熟悉的感覺來表現。演藝空間的金手指對她來說更像是個複習預習的工具,已經不會在‘考試’中拿出來作弊了。

  但今晚不行,可能是受昨天喬什的事影響,也可能是因為她的日程一直很緊張,今天珍妮起來後,感覺自己就還是精神不濟,沒有狀態,感覺對未來充滿憂慮以及自我懷疑,也可能是她的姨媽快來了,有點PMS。

  還好,珍妮心裡一直是有個安全毯在的,她覺得自己不能硬上,那就決定用金手指了,也是因為有這一層保證,她才沒有繼續精神緊張下去,導致狀態崩潰,或者是恐慌大發作什麼的——如果恐慌發作的話,在紐約她還真的只能很可憐地向瑪麗尋求安慰了。

  所以說,她現在也理解黛德麗那群人為什麼沒事會High兩口,畢竟她們可沒有金手指,如果覺得自己今天狀態不好,但又必須上臺的話,沒有一點東西來鼓勁,可能真的過不了心裡這一關。包括那些影星、歌星的藥物濫用問題,有時候可能真的精神都快崩潰了,但行程還是必須繼續下去,為了不砸招牌,這時候也不會管什麼副作用了,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也許影星還好一點,但歌星在巡迴演出期間,如果場次頻密一點的話,演唱會時長又長,那就非常危險了,如果以前有癮,工作一繁忙的話,更是極有可能復發。

  現在,她總算是把一場演出順下來了,從觀眾的掌聲以及劇團眾人的回饋來看,也並沒有掉鏈子。但珍妮卻一點也沒有放鬆或者興奮,反而是一直在思考羅傑的話,越想,越沒興致在派對裡待下去。

  離開派對以後,在回程的車裡她就撥通了切薩雷的電話,珍妮把頭靠在前排椅背上,一邊按摩頭頂一側,一邊聽著電話鈴聲,她現在感覺真的不是很好。

  “說。”切薩雷的措辭還是一如既往的簡潔,可能是因為看不到臉的關係,他在電話裡總是顯得格外冷漠。

  “聽著,切薩,我現在有個懷疑。”珍妮加重了按摩的力道,“剛才在After Party上,我遇到了羅傑,他和我說……我覺得他的措辭有問題,我需要擔心的是演技以外的東西,而不是自己的演技——你明白嗎,我覺得他和我說這話時態度很耐人尋味。”

  切薩雷那邊傳來推門的聲音,他好像從室內去到了室外,“羅傑是這麼說的?”

  “是的。”珍妮說,“當然這可能是我的神經過敏,但我覺得羅傑當時就是在對我暗示什麼,這讓我很不安。當然我知道,現在已經是你的休息時間了,不過我……”

  “你做得很好,”切薩雷簡潔地說,“這個資訊非常重要。如果你寫郵件、傳簡訊的話,茱蒂和我看到時可能已經為時已晚,有些動作快的影評家明天就能把評論寫出來了。”

  “你認為是蕾妮團隊嗎?他們會用什麼手法來對付我們?”珍妮問,她感覺到車行速度有些不對,抬頭看了下,發現瑪麗正透過後視鏡看著自己,一臉駭然。

  哦,可愛的小瑪麗,珍妮對她揮了揮手,讓她專注開車。自己繼續說,“公關手段嗎?”

  “公關手段非常正常,我們送票給羅傑也是在公關,如果只是公關的話,羅傑沒必要這麼說。”切薩雷搖了搖頭,“應該是一些比較擦邊球的遊說手段了,甚至可能是直接的經濟利益誘惑,如果是我,我會直接開出支票,不知道蕾妮團隊那邊會怎麼選擇。”

  “這有用嗎?”珍妮問,“不是說評論獨立性——”

  “如果你和蕾妮的比拼在大螢幕上就沒用,如果蕾妮演得很差也沒用。”切薩雷說,“不過,看過音樂劇的觀眾始終是少數,在這次事件的受眾裡,會去親自看你表演的人也不多,話語權還是掌握在影評家手裡,再加上介質不同,不是專業評論家也很難列出論據,使得這成為一個可操作的問題,充滿了利潤空間,相信我,珍妮,影評人也不都是天使。”

  珍妮的頭更痛了,她煩躁地問,“那我們該怎麼辦?就這麼坐視他們利益交換?可我們現在也拿不出更多的錢來讓他們保持公正了。”

  “傑弗森。”切薩雷說,語調很沉穩。

  “嗯?”

  “你知道這是一局很專業的撲克遊戲對吧?”切薩雷說,“你的對手不是電腦,而是活人,她不是被製造出來供你獲得勝利感的工具,而是一個很出色的老手,你明白嗎?”

  “……我明白。”珍妮低沉地說。

  “很好,那你就該知道,你不可能憑藉一個策略在一局之內贏走所有籌碼,這種想法是很可怕的,過量的貪婪會毀掉你所有的成就感和滿足感。”切薩雷語氣平穩地說,“你應該看看自己在這局遊戲裡已經得到了什麼,你已經成為大眾注意力的中心,你有一部A級製作即將上映,你的戲劇有很大可能被提名托尼獎,這一切,都是因為‘Our Roxie is better’,對嗎?”

  珍妮的情緒真的平復了一些,她回顧了一下切薩雷的發展思路,發現她的一切事業進展還真的是圍繞著切薩雷對詹姆斯提出的這個行銷思路,“起碼我們把‘珍妮佛和蕾妮演技差不多’的概念推給了全國,是嗎?”

  “沒錯,即使明天所有人都出了不利於你的影評,你也還有紐約人的劇評,你們誰的Roxie更好也許會是個爭議話題,”切薩雷的語氣也隨意了一些,“但蕾妮是個沖獎演員,而你還只是個新人,你已經賺得很多了,珍妮。”

  珍妮不能不承認他說得對,但她很難咽下這口氣,“可是,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

  “我會聯繫茱蒂,打幾個電話,儘量做點努力,但這些你不必參與。”切薩雷不容辯駁地說,“現在放下無謂的擔心和緊張感,回去休息,已經很晚了,你的聲音充滿疲倦,而我記得你明天還有一場演出。”

  “……好吧。”珍妮說,“謝謝你的關心,晚安,切薩雷。”

  掛掉電話後不久,瑪麗就把車停到了大樓跟前,她先左右看了下,確認沒有狗仔跟來,這才轉過身問珍妮,“嘿,你需要我陪你一起上去嗎?”

  珍妮有些吃驚,一般來說,瑪麗到晚上這會兒也就下班了,她會直接開車回家,明天再過來接她。

  “你的語氣,”瑪麗說,眼睛瞪得圓圓的,“我有點擔心你。”

  珍妮看了她一會,忍不住笑起來,“謝謝你,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她沒說假話,她現在真的感覺好多了。

  #

  第二天早上,珍妮是被莉莉安的電話吵醒的,她摸索著接起來,“嘿,莉兒?”

  “珍,你還在睡嗎?抱歉,我以為你應該起來了,你知道,平時這時候你應該都在吃早飯。”莉莉安輕快地說,“怎麼樣,你沒事吧?現在心情如何?”

  “看來你已經知道影評人的事了?”珍妮笑了起來,她揉揉眼睛坐起身。

  “對,昨晚你打來的時候我就在切薩邊上,”莉莉安說,“這真是很過分的事,不是嗎?”

  “噢。”這就有點尷尬了,珍妮頓住起身的動作,“對不起,打擾了你們的私人時間——”

  “沒事,你絕對不是第一個深夜打電話來的客戶,”莉莉安的語氣低沉下來,“相信我,切薩半路被叫走去處理各種事務的次數比你想得要多很多。”

  雖然珍妮這一年來幾乎都沒在洛杉磯,但她會定期和莉莉安通個電話,知道莉莉安和切薩雷的關係也不能說是一帆風順,不過這種事上她不好多表態什麼,畢竟切薩雷專注工作對她這個客戶是有利的。“親愛的,我真的很抱歉,不管別人如何,如果不是事情緊急,我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我打來可不是為了興師問罪。”莉莉安並不是很介意的說,語調又轉為興奮,“你看到論壇裡的帖子了嗎?你和喬什是怎麼回事,親愛的,我可從沒聽你和我談起過喬什。”

  這下才是真的尷尬了,珍妮完全沒想到切薩里根本沒和莉莉安提喬什的事,“你是說什麼帖子?”

  “你們昨天不是一起吃飯了嗎,晚上他又去看了你的秀,你們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密切了?”莉莉安興奮地問,“告訴我,只是告訴我,你對他到底有沒有好感?”

  珍妮的頭又開始疼起來,她打開新買的筆記型電腦,直接在床上就登了討論版,當然還有ONTD,居然兩邊都出現了帖子——今早,紐約幾家八卦雜誌都刊登了昨天幾人一起去吃飯時的偷拍,並且還貼心地在圖上標注了珍妮和喬什,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倆都戴了墨鏡,珍妮還戴了帽子和口罩,基本上都很難分辨出那個人是她。

  ONTD還好,因為有人辨認出了安,並且很在行地知道她在《加勒比海盜》裡也有個角色,在前幾樓大家就確認只是同事聚會。討論版那邊的聲音就雜亂得多了,一部分人覺得珍妮和喬什簡直是天作之合,另一部分人則表示喬什完全配不上珍妮,甚至還有一些娜塔莉&喬什黨過來湊熱鬧——六月份《星球大戰前傳2》上映以後,喬什可謂是一炮而紅,他和娜塔莉也成為很多迷弟、迷妹擁護的銀幕情侶,甚至有很多粉絲PS製造了不少兩人的親密照片。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珍妮還是被粉絲們對這種事的敏銳以及興奮回應嚇到了,只是一頓飯而已,已經有人PS出了她和喬什未來的寶貝照片,在討論版上還有人直喊可愛——如果茱蒂告訴她,今早她的什麼搜索指數又再上升了很多,她也不會有絲毫詫異。

  祭出‘同事聚餐論’,把莉莉安敷衍了過去,珍妮又登陸上幾個知名影評人的博客,以差生看成績單的心情,大無畏地檢查他們有沒有更新自己的博客。——現在一切都是IT時代,很多影評人會把文章的初版或者是縮略版放到博客裡,報紙也樂見這樣的做法,如果被影評吸引,很多人都會購買電子版或是實體報紙,也算是打開銷路的一個好途徑。

  不過,除了她本人以外,別的影評人不可能也這麼著急,昨晚才是演出,慢一點的話,拖一個星期再出影評都是常有的事,珍妮遊逛了一圈都一無所獲,只好怏怏地起床做早常規。

  簡短地運動後,她又不死心地刷新了一下,總算在羅傑‧亞伯特的博客裡看到了一篇更新——大約也就是五分鐘前才發佈上去的。

  珍妮立刻如狼似虎地點開了連結,把字體放到最大,仔仔細細地閱讀了起來。

  雖然羅傑出了《芝加哥》劇評,等於是在這一次的紛爭中也表達了參與的意願,但這並不是總統競選,羅傑也不是競選團隊的一員,他不可能毫無遮攔地表明自己摻和到了珍妮佛-蕾妮爭鬥中,然後開始對他認定的輸家口誅筆伐。羅傑的劇評還是老練而客觀的,當然對於劣作他也會婉轉批評,但對於佳作他的誇獎卻並不連篇累牘,只是點到為止,通俗易懂地對《芝加哥》音樂劇的各個方面做出點評。

  “即使並不是音樂劇的通常觀眾,也可以毫無障礙地欣賞到《芝加哥》的方方面面,它天衣無縫的換景,和劇情結合緊密又富有傳唱度的歌舞,都是這時代的傑出代表……”

  珍妮急不可耐地掠過了這些經過克制的溢美之詞,到達了羅傑評價演員的一段——她讀過一些羅傑的影評,他很少花費大量篇幅評論演員的表演,不過今天她看到有一長段都是關於她的表演的。

  “不能不提到的是,劇中飾演洛克希的演員珍妮佛‧傑弗森,同時也是明年暑假迪士尼鴻篇巨制《加勒比海盜》的女主演。這女孩現在還未能引起評論界的足夠關注,但當我看著她的演出時,我想到的是《欲望號街車》中的費雯麗,《卡薩布蘭卡》裡的英格麗‧褒曼。我並不是說她現在已經有了可以與這些跨時代巨星匹配的光彩,但誠實地說,我從她身上看到了這份潛質,珍妮佛‧傑弗森似乎是好萊塢日益暗淡的明星時代迴光返照的標誌,如今我們常說,這個時代只有演員,沒有巨星,但有潛質的人一直都在,她讓我對《加勒比海盜》多了一分期待。”

  可能因為是博客上的非正式版本,所以字數比較簡短,篇幅也很隨意,對珍妮弗的評論占了全文不小的比例,這是正式影評不該出現的比重,珍妮把這一段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才肯定羅傑在這個問題上是明確地做出了表態。——雖然沒有一個字在寫蕾妮,但羅傑把她和好萊塢黃金時代那些永不退色的影壇瑰寶相比,僅從這點看來,羅傑的態度就是不言而喻的。畢竟你蕾妮就算再好,也沒有人說過你可以和那些屢獲奧斯卡的影壇巨星相比。

  珍妮其實對羅傑的表態一直都是有一定信心,這是個很簡單的邏輯推論,如果他不是傾向自己,就不會如此語帶玄機地提醒(當然,也有微小可能是整件事完全是他神經過敏),但羅傑的評語也讓她的眼眶有點濕熱。

  倒不是說她缺人肯定,又或者缺愛到這地步,只是在近20年來,從來沒有一個女明星可以放言統治過好萊塢——哪怕只是一年,而羅傑對她的評語,是珍妮第一次從權威口中聽到一點希望,在她沒有刻意尋求肯定的情況下,忽然有個人來告訴她:“我覺得你有黃金時代那些巨星的潛質。”

  這就像是有人給了賣火柴的小女孩一個漢堡,雖然這和她從幻覺裡看到的大餐還有很大差距,但畢竟也是一口吃的。

  珍妮反反復複把影評看了好幾遍,唇邊如夢似幻的微笑慢慢地褪了色,理智回來了,一個懷疑慢慢地也在心裡成型,她抓起電話撥了切薩雷的電話號碼。

  “你看到羅傑的影評了嗎?”她說,“切薩雷,別告訴我這是你昨晚反公關的結果。”

  “羅傑發影評了?”切薩雷的語氣有些困倦,珍妮看了看表——現在絕對是西海岸的上班時間了。“報紙還是博客,你從哪裡看到的?”

  “博客。”珍妮猶猶豫豫地問,“別告訴我,你為了這件事熬了個通宵?”

  “當然,不止我,茱蒂也是。”切薩雷理所當然地說,“我不是和你說了,我們也得盡點自己的努力——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有些事發生。”

  “但……我們甚至無法肯定羅傑到底是不是——”珍妮的思緒有些混亂了,“你都做什麼了?”

  切薩雷敲擊滑鼠的聲音傳了過來,“只是預防風險而已,我讓茱蒂找了《人物》的蒂娜——順帶一說,你和喬什戀情曝光的消息將由《人物》獨家發佈,你還多欠了《人物》一個曝光後專訪——蒂娜給幾個影評人打了電話,詢問他們有沒有聽到過,或者是經歷過‘賄評’事件,她說她有想法要做個專題報導,這一招足以唬住大多數膽小鬼了。”

  公信力是影評人賴以生存的唯一因素,和中國這邊收錢出評幾乎成為行業明規則,一些爛片也能得到知名影評人明顯言不由衷的叫好不同,在美國這是非常忌諱的一件事,一旦被曝光,影評人的威信頓時大損,而報刊雜誌也會選擇更有公信力的影評人。而和中國不同,美國這邊的專欄作家報酬是很豐厚的,每天、每週的專欄掙一筆,已經足夠過得很體面了,如果把專欄文章集結成書的話,又是一筆很豐厚的收入。中國這邊是行業普遍缺錢,那收錢出稿也無可厚非,美國這邊,行業不缺錢,如果說沒有蒂娜的電話,那可能拿了也就拿了,但現在有個記者要做這方面的專題,誰知道她能挖出什麼?這可不是陳年舊事,而是就在調查期前後,案子還很熱,蛛絲馬跡都沒失效,在失業的風險和一筆快錢跟前,大多數人還是會做出理智的決定的。

  “那羅傑那邊——”珍妮覺得自己精神好多了,不管結果怎麼樣,起碼切薩雷和茱蒂表現出了他們的價值。這個對策她自己是想不出來的,她對行業不熟悉,也沒那麼多精力,再說也沒這個人脈。

  “羅傑那邊我們沒打電話。”切薩雷說,“你不會以為我們那麼傻吧?再說,他都快七十歲了,這點伎倆嚇不倒他……Hmm,我看看。”

  他應該是打開了羅傑的博客頁面。

  片刻後,切薩雷的聲音染上了一點笑意,“看來羅傑對你評價很高,很好,如果蕾妮團隊在盤算什麼的話,他們的主意在羅傑身上起碼也奏效。”

  珍妮真的鬆了口氣,她倒是已經不在乎別的影評人怎麼說了,只要羅傑的美譽不是被公關出來的就好。“太好了,有羅傑的這篇影評,最後一局我們起碼贏了大半。”

  “還是要以他之後刊發出的專欄或是電視節目為主。”切薩雷說,“你專心演出就可以了,這件事茱蒂會讓人跟進——和喬什相處得怎麼樣?”

  “呃……”珍妮說。

  “What?”切薩雷的語調立刻從寬厚變得警覺。

  “沒什麼。”珍妮最終決定還是別這麼快賣隊友,對切薩雷說這個總覺得有點向家長告狀的羞恥感,“喬什性格不太好,但我都還可以應付。”

  “你確定?”

  “我確定。”珍妮決定結束通話,“OK,我該去排練了,你去繼續休息吧,切薩,謝謝你為了我的事這麼勞累。”

  “我的確在考慮多收你一份經理人的錢。”切薩雷說,語調頗為認真。

  珍妮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其實這些事的確不是電影經紀人要考慮的範疇,更多的像是經理人的職責範圍,但很多時候經紀人和經理人的權責分界線是很模糊的,如果切薩雷要多收10%,她也不能說什麼。

  “——但是我決定還是等你富裕起來再說。”似乎是想像到了她在電話那頭的提心吊膽,在經過一個大喘氣後,切薩雷的語氣裡也帶上了隱隱的笑意。“去排練吧,珍妮,好好照顧自己,昨晚在電話裡,你聽起來很糟。”

  “謝謝,當時心情是不太好,但現在已經恢復很多了。”珍妮想起瑪麗的關心,也笑了,“我知道我一直都有你們做我的後盾。”

  “看來你終於學會信任我了。”切薩雷幾乎可以說是在笑,他的聲音透過手機,醇厚穩定地傳遞過來,“很好的進展,但我依然要提醒你,傑弗森,今晚的表演很重要——”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珍妮搶在他前頭說。

  電話那頭傳來充滿愉悅和笑意的沉默,珍妮也忍不住搖頭失笑,這才掛上電話。

  這天晚上,老舒伯特劇場依然座無虛席,從洛杉磯歸來的珍妮佛‧傑弗森為觀眾們獻上了一場極為精彩的演出,還有許多沒拿到票的粉絲守候在場外,跟拍的狗仔隊是這麼對八卦日報描述的:“她顯得神采奕奕,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安靜,但好心情透過墨鏡都能感覺得到,我想這和她在愛情方面的新進展有關——喬什‧布蘭奇已經是連續第二天晚上來看她的演出了,當然,連續刊發的影評裡一面倒的評價應該也對她的心情很有幫助……”

  《芝加哥太陽報》、《華盛頓郵報》、《洛杉磯時報》……隨著這些重量級報紙在幾天陸續刊發的影評,著名的八卦雜誌《美國週刊》在最新出版的一期中,也湊趣地使用了一個聳動的標題——《Renee-Jennifer,0:100》。

  當然,身為知名雜誌,《美國週刊》也是有乾貨的,在文中,週刊仔細分析了這些影評中體現出的傾向,除了羅傑明確的表態以外,還有各大影評人或是直白或是含糊的評論,最終結論是——雖然也承認蕾妮的演技,但認為蕾妮的洛克希更有魅力的評論人幾乎為零,所以,蕾妮得零分。

  至於這些影評人有沒有明確表態珍妮的洛克希更好,週刊就視為不見了,它畢竟是八卦週刊,只管煽風點火,不管救火。

  “看來,在這一場演技大比拼中,被影評人、劇評人聯手看好的珍妮佛‧傑弗森已經是大獲全勝,一入行就是重量級主演待遇,評論界一直看好、溢美非常……珍妮佛‧傑弗森給人的感覺,儼然是好萊塢近年來勢頭最猛的新人,甚至還沒有一部完整的主演作品,或是戲份吃重的配角作品,她就已經引起了好萊塢的廣泛注意。”

  “這女孩在圈內有個外號,人們叫她‘奇跡女孩’,她的崛起速度簡直是新千年的一大奇跡,”《美國週刊》的編輯在報導中寫道,“我們從未看過比她更有氣勢的新鮮面孔,或許一切正如羅傑‧亞伯特Aka拇指男說的一樣,她是好萊塢黃金時代的投影,過分溢美或者不,你都無法否認她正在快速上升,百老匯的一個知情人告訴我們,她獲得2003年托尼獎提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甚至於獎盃也都在對她招手,上帝知道,她才入行一年多一點。接下來我們會聽說什麼?她的電影創造票房記錄?她成為新千年以來最快得到奧斯卡的女演員?誰知道,我只知道蕾妮‧齊薇格現在的心情一定糟透了,而朱利安‧摩爾、妮可‧吉德曼就會笑哈哈……”

  朱利安‧摩爾、妮可‧吉德曼都是今年有沖奧片的演員,蕾妮的《芝加哥》本來票房口碑都非常不錯,是沖奧片的勁敵,現在受此新聞連累,即使入圍提名,陪跑可能性也相當大了。

  彷彿是為了把整件事炒得更火熱一點,在影評人表態以後,米拉麥克斯有些坐不住了,發言人對媒體吹風,表達了米拉麥克斯對蕾妮‧齊薇格表現的肯定和滿意,“蕾妮的表現讓《芝加哥》更加出眾,她就是《芝加哥》最合適的女主角,我們對蕾妮在頒獎季的表現有絕對的信心。”

  這一番話,頓時激起了群眾的又一番驚呼:奧斯卡公關專家米拉麥克斯既然對外如此放話,看來是不論如何都要把蕾妮公關進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提名裡了,在輿論環境如此不利的情況下,他們還能成功嗎?而米拉麥克斯又會如何對待珍妮佛‧傑弗森呢?珍妮佛有機會和劇組一起走上奧斯卡的紅毯嗎?

  聖誕、元旦……在熱鬧的八卦中,時間進入2003年2月份,也來到了宣佈奧斯卡提名的時間。

     --------------

  注:

  之前有人說羅傑應該住在LA,不是的,羅傑一直住在芝加哥。美國和中國不一樣,全國各地都有影評人,因為有當地報紙可以支持專欄,也有地方電視臺,羅傑的節目就是芝加哥當地電視臺播放的應該。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09:5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6 11:30 PM 編輯

第六十九章:第四次撕X(上)

  雖然受到美伊戰爭的影響,2003年年初,影視圈的存在感並不高,但奧斯卡畢竟是每年最大的影視盛事,可以說是從10月末開始,整個頒獎季度大大小小的獎項就是加在一起,也沒有奧斯卡的分量重,所以2月份的提名午宴一樣是惹來了影視界各方的關注眼神,但是要說有什麼驚喜入圍,那就是說假的了,在奧斯卡宣佈提名以前,金球獎、各大影評人協會獎還有導演工會獎、演員工會獎等各大工會獎基本也就囊括了今年表現出色的大部分片子,可以說如果你的表現值得被提名奧斯卡甚至是獲獎,那在奧斯卡之前就絕對不會被錯過,所以能出現在奧斯卡提名午宴上的候選人,心裡對自己的得獎機率都是有一本小帳的。

  如果在之前的獎項中,除了提名以外,沒有獲獎過,那麼獲得奧斯卡的機會也就很低,但很多時候對於提名者來說,能獲得提名已經是榮耀和肯定,還意味著大量的曝光率,所以候選人不論自忖得獎機率多大,都會很樂意地出現在提名午宴上,聽著午宴主持人宣佈提名名單,整個午宴更像是一場業界大派對,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在即將結束的這個頒獎季,珍妮很理所當然地是顆粒無收,而《芝加哥》卻成了橫掃各大頒獎典禮的獎項收割機。單單說在奧斯卡外威望最高的《金球獎》,《芝加哥》就斬獲了音樂喜劇類最佳影片、最佳男女主角等重量級大獎,提而不中的還有音樂喜劇類最佳導演以及最佳男女配角,值得一提的是,蕾妮‧齊薇格還打敗了凱瑟琳‧澤塔-鐘斯,獲得最佳女主角,這或多或少也是體現了金球獎評委會——也就是96名外國記者的審美態度,對之前炒得火熱的話題,他們不屑一顧,甚至可以說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這可以說是體現了他們的獨立評判精神,但從另一個角度,也是米拉麥克斯強大公關能力的體現。畢竟,金球獎由好萊塢外國記者協會主辦,評委席位只有96個人,相對來說公關難度是比較低的。

  不論如何,獲得獎項肯定以後,蕾妮也算是揚眉吐氣,她一直以來的不回應態度亦算是有了很好的解釋:以她的江湖地位,完全沒必要理會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即使新聞炒得再火熱,業界也還是更認可她的表演,而非是一樣備受讚譽的‘維爾瑪’凱薩琳‧澤塔-鐘斯。雖然她沒有在獲獎感言裡提到一句之前的紛爭,但對哈威‧韋恩斯坦的感謝詞卻足足有三句之多,對導演羅伯‧馬歇爾則是一掠即過,這些資訊在有心人眼中都是可以被解讀的信號。雖然不會上八卦雜誌,但圈內人的電話八卦圈裡,關於這個獎項內部的一些博弈,也是悄然流傳了開來。

  在金球獎惜敗蕾妮以後,凱薩琳的奧斯卡直接就改報了最佳女配角,由於維爾瑪這個角色的特殊性,這種改動當然也是被允許的,甚至有人還說凱薩琳在金球獎就該改報最佳女配角,以她的表演和江湖地位,金球獎上《芝加哥》應該能再下一城,形成罕見的最佳導演、男女主角和女配角都收納手中的大贏家局面。

  不論如何,《芝加哥》的確是今年頒獎季最耀眼的明星之一,隨著它獲獎的消息逐漸傳來,票房也隨之呈現穩定的小幅上漲態勢,放映了3個月以後,按理來說該進入掃尾階段,但此時票房還是逆勢上升,累計已經過了一億六美元大關,從帳面來說盈利已成定局,這還不算海外票房,雖然不是全球同步開畫,但現在海外票房陸續已有報收,預計累計數字可以達到一億美元上下,作為歌舞片來說,這已經是比《紅磨坊》更耀眼的成功。

  在奧斯卡,提名方面《芝加哥》的表現也一樣讓人驚喜,從最佳影片到最佳藝術指導等13項提名,除了理查‧基爾遺憾落選最佳男主角提名以外,之前金球獎的提名《芝加哥》也全部拿到,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很好的兆頭。

  “你會去奧斯卡嗎?”在老舒伯特劇院的化粧室,安好奇地和珍妮搭話,“金球獎你沒有去真的是太可惜了。”

  金球獎當然也是很好的曝光機會,但因為米拉麥克斯在頒獎前預測最佳影片得獎希望很小,全劇組就去了被提名的演員,珍妮當然不在其中——這主要也是因為金球獎橫跨電視、電影兩大領域,本身提名就比較多,如果人去得太多了,座位也不好安排……起碼那些給提名嘉賓坐的VIP區域座位就是有限的,算算如果最佳影片和最佳劇集的提名劇組都把全劇組人帶來,那麼光靠他們就能填滿大半個會場了。所以主辦方發出邀請函的數目肯定也是經過限制,《芝加哥》劇組就沒能帶上珍妮。

  “目前還不知道。”珍妮瞥了電視一眼,老實地說,“這應該得看米拉麥克斯的意思,還有詹姆斯是否准假。”

  這完全就是托詞了,如果珍妮要去,詹姆斯肯定是會准假的,這種曝光對他只有好處。安笑了笑,並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轉開話題,“《海盜》的宣傳計畫出來了嗎?我很懷疑你五月份能出演幾場。迪士尼方面已經開始和你預約日程了吧?”

  “是的。”這是一個珍妮可以談論的話題,她有些激動地說,“你知道這是一部全球開畫的電影,起碼我們要去倫敦首映,如果德國、法國那邊需要跑宣傳的話,我想我會瘋的,到時候詹姆斯要是一定不放人,我就只能來回兩邊飛了,我懷疑到時候我會因為體力透支而死。”

  安哈哈大笑,“相信我,那也會是很多人都羨慕的一種死法。”

  雖然目前才得到了《海盜》裡的一個小角色,但安走的是英倫美女在好萊塢最常見的發展路線,她起碼還有一個週薪很豐厚的舞臺劇工作,所以心態平衡,並沒有因為珍妮的資源而羨慕,反而比較喜歡現在專業簡單的生活。

  結束了一天的演出以後,珍妮沒有停留下來給粉絲們簽名,而是歉意地對她們揮了揮手,就鑽進了車裡——因為劇院賣票策略的關係,現在每天在劇院外等候的粉絲人數很多,保安害怕珍妮停留下來場面就會失控,再加上有狗仔干擾,以及茱蒂嚴格的曝光限制,她每天結束表演以後都是裹得嚴嚴實實,在劇院提供的保安護衛下,直接鑽進車裡。

  她對此有些不安,想要註冊個博客和粉絲們解釋一下原因,但被茱蒂嚴厲阻止,雖然IT風潮已經席捲了美國上下,但演員直接發聲和公眾對話還是一件很新鮮的事,PR們對此尤其是十分反感的,這會損害他們為客戶建立起來的個人形象。

  幾乎是一進入車裡,珍妮就開始聽語音留言,順便打電話——因為沒有經理人的關係,這些事很多時候她只能親力親為。“茱蒂,現在我們到底能不能去奧斯卡?迪士尼方面是怎麼說的?”

  米拉麥克斯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不會帶她去奧斯卡,在這件事上珍妮團隊可以說是被坑了一記,而現在各方面頒獎嘉賓也已經邀請完畢,比較吸睛的一些職位全都被有本事的PR預定,茱蒂就算是能量再大也很難把珍妮塞到能上臺的嘉賓裡去了,只能是指望迪士尼方面想想辦法。

  “迪士尼那邊現在還沒回話,”茱蒂一邊說話一邊還在打字,“但是,聽著,我有個好消息,凱薩琳團隊今天聯繫我了,他們希望能給你在《芝加哥》劇組那面找個好座位。”

  “哦?”珍妮有些吃驚,“我和凱薩琳的關係有那麼好嗎?”

  說笑歸說笑,開動一下腦筋,珍妮也很快明白了凱薩琳團隊的意圖——他們多半是被米拉麥克斯給氣的。

  雖然說米拉麥克斯發聲力挺蕾妮,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會就此和珍妮翻臉成仇,力挺蕾妮是非常正常的票房舉動,畢竟蕾妮才是票房擔當,米拉麥克斯不挺她挺誰?但在私下裡,米拉麥克斯的宣傳和茱蒂還是保持很良好的互動,並沒有過多地抱怨蕾妮-珍妮佛炒作,因為票房資料曲線清清楚楚地表明瞭這個炒作在紐約地區帶來的票房上漲。甚至在金球獎之前,米拉麥克斯還和茱蒂保證,金球獎實在是沒有辦法,今年的場地實在太小,所以主辦方非常吝嗇,《芝加哥》劇組拿到的邀請函就只夠把提名者都塞進去,但劇組方面一定會帶珍妮去奧斯卡。

  但,從蕾妮在金球獎上擊敗凱薩琳拿到女主角以後,米拉麥克斯的口風就變了,最後乾脆直接攤牌告訴珍妮:在蕾妮爆冷(由珍妮造成的‘冷’)拿到喜劇女主角以後,她獲得奧斯卡女主角的機率隨之上升,公司也會把資源傾向於蕾妮去公關這個影后,而隨之而來的當然就是蕾妮的話語權上升。——可想而知,蕾妮方面當然不希望劇組還帶上珍妮,分散奧斯卡後的媒體注意力焦點,片方也希望珍妮能理解他們不得已的取捨。

  反正無非就是因為她咖小唄,珍妮也不至於因此動氣,但茱蒂和切薩雷都不想為了照顧米拉麥克斯或是蕾妮的情緒,讓珍妮缺席這一次奧斯卡,恰恰相反,他們和迪士尼一樣,都希望讓這個話題延續下去,為五月即將舉行首映禮的《加勒比海盜》做宣傳。我不和你劇組一起去沒關係,自己找別的門路去,你米拉麥克斯也說不了什麼是吧?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

  團隊的安全毯就是讓喬什帶她去,喬什因為去年6月的《星戰前傳》,人氣大熱,被奧斯卡方面邀請成為一個技術獎項的頒獎嘉賓,不過這樣做等於是提前曝光了喬什和她的關係,對於後續宣傳有一定影響,製片人傑瑞不想在票房還不明朗的情況下走這步棋,所以被列為最後一個選擇。

  現在,凱薩琳方面忽然願意伸出援手,而且指定在《芝加哥》劇組的邀請函裡為珍妮留出一席之地,針對蕾妮的意圖就很明顯了,甚至可以說是和米拉麥克斯對著幹也不為過。由於這是在奧斯卡提名後打來的電話,珍妮猜測她可能是得知米拉麥克斯把更多的奧斯卡公關資源留給了蕾妮,讓她的最佳女配角之路出現了一些變數。

  “這份怨氣應該是從金球獎就開始種下了。”茱蒂作為PR,消息當然比珍妮要豐富得多,她證實了珍妮的猜想。“凱薩琳方面認為米拉麥克斯為了意氣之爭,在公關資源上投入不公,導致凱薩琳錯過了金球獎——這個音樂喜劇最佳女主角本該是她的。”

  的確,因為蕾妮-珍妮佛之爭,蕾妮在頒獎季前半段多少有些灰頭土臉的感覺,風頭完全趕不上風情萬種的凱薩琳,凱薩琳的演技得到各方影評人一致盛讚,觀眾口碑也非常好,所以米拉麥克斯才會為她報音樂喜劇最佳女主角,而不是女配角,當時等於說是已經不看好蕾妮了,要來個雙保險。結果幕後也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故事,一來二去之下蕾妮成了最佳女主角,凱薩琳放棄了幾乎已經鐵定到手的女配角,女主角也沒拿到,竹籃打水一場空,現在奧斯卡還要去報女配角。雖然都有個最佳,但女主和女配的含金量如此不一樣,她肯定不會高興。

  “所以她這是要報復米拉麥克斯還是蕾妮呢?”珍妮問,“我們要接收凱薩琳方面的這份善意嗎?”

  “這正是我猶豫的地方,米拉麥克斯現在的態度還不錯,但如果我們接受凱薩琳的邀請,那就等於是和米拉麥克斯完全搞壞關係了。”茱蒂說道,“珍妮,你的意見呢?”

  和切薩雷的一貫強勢不同,茱蒂的手腕要柔和得多,雖然她在問‘你的意見’時,一般都有了自己的意見,但隨著珍妮的人氣逐漸走高,茱蒂也會用這些引導性的對話來解釋一下自己做決定的理由,這就像是死刑,雖然最後都是要執行的,但直接一刀殺掉和注射毒藥讓你含笑而逝,體驗上還是有些區別的。

  “我說的話,沒必要和米拉麥克斯對著幹到這地步吧。”珍妮現在已經對奧斯卡的事感到有些疲倦了,在能去和不能去之間來回搖擺了這麼多次,她已經被折騰得沒脾氣。“實在不行就和喬什一起去好了,硬擠到劇組裡可能還拿不到喬什那麼好的位置。切薩雷的意見呢?”

  會被鏡頭帶到的好位置都是有限的,肯定按咖位來,喬什的女伴能坐的位置顯然比《芝加哥》小配角的好。

  “切薩雷希望凱薩琳能給你弄一張獨立的邀請函,讓你過去觀禮。”茱蒂說,語氣隱晦地表示了自己的不贊同,“但那樣的話你不能和劇組坐在一起,又不是來頒獎的,追求曝光的目的太明顯,所以事後可能會有八卦媒體嘲弄這點,認為你的功利心太重。”

  “你希望讓我和喬什一起去嗎?”珍妮問,“迪士尼那邊已經放棄希望了?”

  “迪士尼不太可能為了你擠掉別的頒獎嘉賓,所以你還不如和喬什一起,這樣座位也靠前一些。而且如果你拿獨立邀請函的話,你帶誰去?一個人去嗎?讓喬什也孤身去?這對整個故事是不利的,你知道,你們現在本該處於‘地下戀情’之中,當然如果你不去的話,那沒什麼好說的,可現在你們分開去奧斯卡,當戀情曝光的時候,人們想起今天,就會覺得你們太狡猾,對這段戀情的真實性也會發生懷疑。”茱蒂分析說,“所以還不如現在和喬什一起去,對外你們可以保持沉默,讓我們出來打哈哈,把這幾個月的時間糊弄過去。”

  “但這樣又違背了傑瑞的意願。”珍妮揉著頭指出。

  茱蒂沉默了一下,不情願地承認,“沒錯,這樣又違背了傑瑞的意願。”

  這不是電腦遊戲,沒有一篇無傷攻略,你沒有誰也不得罪又去奧斯卡的選擇,珍妮用力地擠了擠眼睛,下了決定,“我還是聽切薩雷的,如果事後媒體問起我們為什麼分別去奧斯卡,就說是製片人的要求,他不希望我們在上映前夕分散注意力焦點。”

  “好吧,既然這是你們共同的決定。”茱蒂遲疑了一下,就爽快地同意了下來,雖然語氣也是有點酸。——雖然她就是切薩雷為珍妮找來的人,平時兩人關係也極佳,但在這種意見分歧的時候,肯定也有點和切薩雷‘爭寵’的意思,都會希望珍妮能支援她們的意見。“那麼我就去聯繫凱薩琳團隊的人。”

  “等等,”珍妮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了,“難道切薩雷會認可我的意見作為最終決定嗎?你不需要再問問他?”

  “你需要我再和他確定一遍嗎?”茱蒂反問,語氣有些玄妙。

  珍妮感覺到了什麼,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堅定地說,“你還是和切薩雷確定一遍吧。”

  “那麼我一會會打電話的。”茱蒂沒有繼續浪費時間‘挑撥’她和切薩雷的現有關係,而是直接進入下一項瑣事,“你的奧斯卡造型還是由朱利安負責,可以嗎?你需要在奧斯卡前一周找一天回洛杉磯試妝,我會看下你的日程,儘量把幾件事排在一天……”

  掛掉電話以後,珍妮又開始揉頭了,隨著她日漸走紅,各種事務逐漸增多,她的確感到明顯的體力不支,即使有金手指可以拉長休息時間,每天繁重的日程也是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她越來越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的確需要一個經理人來處理這些雜事。——但是經濟上的一些原因,包括心理上的抗拒,讓她到現在都還沒對切薩雷提出要求。

  “瑪麗。”她問司機——瑪麗現在多少分擔了一些事務性工作,雖然薪水沒漲,但要做的事也越來越多了。“我下次的休息日是什麼時候?”

  瑪麗趁著紅燈狂摁了一會PDA,過了一會才膽怯地說,“一直到奧斯卡以前都沒有休息日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如果要把試妝日程加進來的話,你在奧斯卡以前的行程就會非常緊。可能要把一些表演天數後挪,這樣的話,到托尼獎以前你連一天都休息不了。”

  珍妮開始有規律地用頭撞擊椅背,“我記得今早會計師打電話來了——我的帳戶裡還剩多少錢?是不是不夠了?”

  “如果劇院那邊拖延付薪水的話,大概是不夠付下個月的各種帳單了,金一直在建議你辦一筆質押貸款,或者是信用卡。”瑪麗透過後視鏡看了看珍妮,“他說你有《加勒比海盜》的DVD版權分紅質押,可以輕鬆申請到貸款來Cover你在這段時間內的支出。”

  “我的支出有這麼大嗎?我知道他要留出稅款,但那也不應該啊,”珍妮抬高了聲音,“明天記得提醒我給他打電話,他是不是有免稅項沒有記?我現在沒理由付不出帳單啊,你讓他把詳單傳真給我,我要看。”

  她不是那種對自己的財務一無所知,只知道糊塗花錢的明星,不過,美國的納稅體系無比複雜,想要看懂會計給做的納稅申報預覽表,她首先還要投資買一些很貴的大部頭書籍,當然,即使花費很多心力去學,也很有可能只是落個一知半解。

  “噢,好。”瑪麗規矩地說,她沉默了一下,又補充,“我之前打電話給茱蒂辦公室時,聽她的助理說,茱蒂正在考慮再一次要求漲薪。”

  珍妮撞擊椅背的力道更重了,“告訴我,再這樣下去我是不是連回洛杉磯的機票都買不起了。”

  “很可能……”瑪麗說,“即使劇院付了薪水,各種帳單繳掉以後,餘額也不夠買兩張去洛杉磯的來回機票了,而且這還是建立在你沒付我薪水的基礎上,我算過,即使你不為那兩萬五納稅,付掉全部帳單和我的薪水以後也不會有剩。”

  ……珍妮沉默了一會,終於妥協了,“明天和金瞭解一下質押貸款的事。”

  她想了一下,又補充,“還有,明天起不要買盒裝沙拉了,開車去超市買點有機蔬菜回來吧,我自己做……”

  瑪麗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這只能為你省下一兩百塊一周啊,親愛的。”

  珍妮現在真的知道為什麼前世中國那邊的明星都非常熱衷於出入飯局,現在如果有人出十萬美金讓她過去吃一頓飯的話,即使需要賠笑以及勸酒,她都很難說自己會不會拒絕,“一塊錢也是一塊錢啊,親愛的,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你的大明星如果再這樣生活下去,下半年又沒接到新活的話,馬上就要破產啦。”

  瑪麗吐了吐舌頭,“好吧,我得承認,你現在的生活可不是我夢想中享有的。不過,既然你願意自己做沙拉的話,那我想我們還是能找到一些可以削減的支出……”

  購物開銷去掉,外食去掉,瑪麗用自己的關係,從家裡開來了一輛哥哥暫時不開的好車,珍妮除了要付油費以外不需要再花租金,省了一筆租車費,七七八八的開銷能削減的都削減掉,飛機坐經濟艙……珍妮現在沒有必要絕不出門,因為她這一季就買了一套Outfit,還要留著回洛杉磯穿給狗仔看,平時上下班通勤時都要把自己包成球,確保狗仔拍不到她的臉,這樣沒有新聞價值的照片就不會上報,也不會暴露她穿著平民衣服的事實。就在這樣拆東牆補西牆的過程中,她終於完成了大半和劇院的合約,飛回洛杉磯,參加一年一度的奧斯卡盛會。——雖然這對於珍妮來說,也就是大概一分鐘左右的亮相時間而已。

  其實說一分鐘都是往大了說,照片不算,就說直播上的露臉,一分鐘都要算她運氣好了。要知道奧斯卡來賓這麼多,也不是每個都能受到主持人採訪的,除非你咖位大,否則也就是在鏡頭跟前一晃的事情,當然,在紅毯上還會有一兩個游走的主持人和記者,如果你的話題度夠高以及夠漂亮,還是會有一些在直播中曝光的機會。

  然後,等到入座以後,大部分嘉賓都只能享受到鏡頭一掃的待遇,只有獲得提名的嘉賓才能得到頒獎那一刻的Zoom in待遇,還有頒獎嘉賓也能吸引到大約一兩分鐘的關注,可以說珍妮這樣沒有提名也不頒獎的嘉賓,來一次奧斯卡就是為了紅毯秀的那麼幾十秒鐘——甚至還不到,因為她入場後位置不好,連被掃到的機會都沒有。

  就為了這幾十秒,她要花上萬塊做一套造型,再花一筆錢自己請禮車,以及一筆不便宜的來回機票錢……但即使如此,能獲得這幾十秒的曝光機會,她也讓很多人心生羨慕了。

  讓珍妮的投資更為危險的一個突發事件是,2003年3月23日傍晚,數千名反戰者在好萊塢杜比劇院,也就是這一屆奧斯卡頒獎晚會的舉辦場地門外舉行反戰示威,這也讓紅毯的氣氛更加緊張蕭條,甚至有些草草走過場的感覺,當珍妮坐上車出發時,雖然還距離杜比劇院有一段路,但她已經聽到了數千米以外傳來的模糊口號。

     --------

  注:

  1反戰示威者聚集在杜比劇院門口是真事,那時候全美國都籠罩在戰爭陰影下,所以那一屆奧斯卡收視也最低。

  2凱薩琳金球女主沒爭過蕾妮,奧斯卡報女配得獎也是真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10:2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6 11:31 PM 編輯

第七十章:第四次撕X(下)

  受到美伊戰爭影響,這一屆奧斯卡頒獎晚會各方面都很低調,嘉賓們也有很多支持反戰的舉動,可以說是奧斯卡舉辦以來政治氛圍比較濃的一屆,但撲通民眾中還有為數不少的人是不關心戰爭的,受到美國的反智主義教育影響,全美有無數青少年並不關心美國本土以外的事,美國是否派兵參戰他們也漠不關心。而全美時尚業界所瞄準的客戶群中,最重要的正是這些年輕一代中的女性群體,當然,她們並不都能享用到高端產品,但正是這些群體對時尚的關心,滋養了全美甚至是全世界的時尚產業。

  而對她們來說,全年最重要的時尚盛宴並不是幾大時裝周——那些尖端時尚對於青少女來說太過專業了,她們更喜歡看奧斯卡、金球獎、格萊美,看到自己熟悉的公眾人物,穿著今年適合穿出街的衣服裡最頂尖的水準美衣,化著經過精心打造的時尚妝容,同時對其評頭論足。模特?她們的身體條件和正常人相距太遠了,很難激起青少女們評論的激情。

  雖然去不了洛杉磯紅毯,但瓊恩還是很早就打開電視關注著今年的紅毯直播,同時把剛買的筆記型電腦抱在腿上,隨時和幾個朋友在MSN上及時討論各大新聞網站釋出的新圖,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在鏡頭中出現又消失,對話方塊中時常出現老朋友一樣的感慨,“妮可看起來真的很漂亮,離婚後她反而更美了。”

  她們在說的是妮可‧吉德曼,湯姆‧克魯斯的前夫,也是近年來非常走紅的女影星。

  “討厭的戰爭,它讓紅地毯失色了不少。”

  “滿足吧,起碼還保留了這個環節,之前一直有消息說要刪除紅地毯。現在雖然剪短了三分之二,但好歹還有那麼一小塊區域。”

  “如果沒有紅地毯的話,還看奧斯卡幹嘛?”

  少女們七嘴八舌地在多人對話裡發表意見,還有人不斷發來截圖,“凱薩琳看來真壯。”

  “她畢竟已經懷孕了。”瓊恩寬容地回著,同時也不放過對電視的關注——這就是喜歡新人明星的悲哀,雖然之前討論版上一直有人在說珍妮佛會去奧斯卡,但瓊恩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紅毯上看到珍妮佛,畢竟今晚的紅毯環節很短,也不會有太多訪問,大部分影星都是停留一下,讓記者拍照後,和主持人做個簡短的對話,然後就離開進入劇場。和往年各大電視臺都有可能在採訪區和明星長時間交流的作風截然不同。所以,珍妮的新人地位很可能導致她被遺忘在鏡頭外。

  “今年大部分人都穿了黑色禮服。在遠景上簡直無法分辨。”

  “黑白色肯定是最保險的。”會這麼關注紅毯秀的妹子肯定也是時尚達人款的,她們中有不少都關注了新興的時尚博客,借此獲取知識。“如果穿得太跳,那肯定要挨駡了,誰也不願意冒這個風險。”

  “但哈利‧貝瑞就穿了金色,”有人提出異議,“真是勇氣可嘉。”

  瓊恩掃了電腦螢幕一眼,仍然在看電視螢幕,忽然間,她的呼吸一頓,“啊!媽、媽,珍妮佛出來了!”

  珍妮弗‧傑弗森今年運氣不錯,如果是往年,奧斯卡紅毯將是人頭湧湧的混亂場面,有很多明星都會在紅毯上滯留,包括一些不那麼知名的獲獎成員,也都是在晚會開場前才進入會場,直播畫面更是會在幾個主持人之間切來切去,所以如果沒有上臺採訪的話,那麼正面大景的機會是很少的。但今晚紅毯秀被大規模縮減,觀眾席沒有觀眾,明星被拍照以後如果沒有採訪環節,就直接入場,所以紅毯可以說是人煙稀少,在奧斯卡最佳男演員候選人阿德里安‧布勞迪之後走上紅毯的珍妮佛就得到了一個很好的鏡頭,阿德里安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她下了車,從紅毯那頭走來,由於紅毯短,而且採取的是長直造型,並不像以前那樣還特地設置了一個便於採訪取景的彎角,所以珍妮佛很早就出現在了鏡頭裡。

  奧斯卡今年安保工作非常嚴密,所以沒有粉絲尖叫,但瓊恩完全沒有錯過珍妮佛,事實上,當她還沒有看清臉的時候,就從珍妮佛的舉手投足上產生了直覺——這肯定就是她!而隨著她逐漸走近,她更是和所有迷妹一樣,儼然已經興奮得心跳加速,在她眼裡,珍妮佛舉手投足都是那麼的迷人,今晚的亮相當然也不例外。

  除了自帶美化濾鏡的粉絲視角以外,MSN多人對話群裡也開始往外蹦評論了。“阿德里安背後的那女孩是誰?她的黑裙子真好看。”

  “是的,是的,我也注意到了,她的這一身飄逸風比很多人的貼身黑長裙要漂亮多了,上帝啊,真想知道那是什麼牌子,可今晚註定不會有這樣的問題。該死的戰爭!”

  瓊恩現在根本無心回答這些問題,只顧著看電視,但隨著珍妮佛越來越靠近鏡頭,有些時尚達人也認出了她,“啊,那是珍妮佛‧傑弗森,你們知道嗎,就是前陣子和蕾妮‧齊薇格不合的那個。我很喜歡她的街拍,等會我找給你們看。”

  “哦,那她是要比蕾妮漂亮。”少女立刻就決定了自己的立場,“我好喜歡她的髮型,真優雅。”

  “她的街拍一直就是這樣的!”達人們也和找到哈利的瓊恩一樣興奮了起來,“她的表演和現實生活反差太大了,你們看過珍妮佛的影片嗎?”

  ……在MSN對話方塊閃爍的黃光不斷亮起的同時,珍妮佛也在主持人的示意下登上了採訪台,她今天穿著一身黑色長禮服,裙擺較長,遮蓋住鞋面,布料柔軟搖曳,富有光澤度,在光照下閃著柔和的金光,外罩同色薄紗,點綴金色亮片連成的圖案裝飾,整個裙身質地輕薄,走動中搖曳生姿,與珍妮佛瑩白有光澤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顯示出柔和優雅的姿態,而金髮也梳理成經典的波浪中卷,披在一側肩上。配合上她佩戴的一串黑珍珠手鏈,整體造型完全是低調優雅,絲毫沒顯示出美女因為美貌而來的淩厲壓迫感。

  “她真美!”MSN群裡已經多了幾個珍妮佛的顏粉,在高亮燈光的照耀下,珍妮佛那依然保持完美范兒的儀態,以及照樣無可挑剔的妝容為她加了不少分。畢竟奧斯卡這樣的紅毯秀可是不會為了女明星的美貌度做妥協,雜誌採訪會修圖,電影能打光,而首映禮、紅毯秀那就是直愣愣一個大燈在那,它是不會管你女明星過去以後,在高強度燈光下會不會露出外貌瑕疵的,就比如說凱薩琳‧澤塔-鐘斯,你再紅又如何,到我這燈光底下來,我一樣給你照得膚色過黑,色差明顯。

  看慣了電影裡不可方物的女演員在紅毯臺上美貌度銳減的現象,美貌感覺基本和電影一致,甚至還因為帶有上等感的精緻妝容而略有提升的珍妮佛,當然成了今晚紅毯秀觀眾們的最大驚喜,不論男女老少,沒有人不愛看美女,大部分人都拉回注意力,集中精神地看著電視畫面,希望主持人能採訪出一些他們想要知道的資訊。

  “你好,珍妮佛。”主持人蘿拉‧斯賓塞——也是主持界的名宿笑容可掬地問,“這是你的第一次奧斯卡嗎?”

  一開始,她沒有把話筒遞給珍妮佛,而是在發現她不曾伸頭來湊話筒以後,才把話筒支到珍妮佛嘴邊,珍妮佛繼續保持側面對著觀眾的優雅姿態,露出微笑點了點頭,“是的,這是我的第一次奧斯卡。”

  “這一身華倫天奴的黑裙子非常漂亮。”蘿拉誇獎了珍妮佛幾句——紅毯主持不是記者會,一般都說些誇來誇去的口水話,如果是提名者還能問問心情如何,但珍妮佛沒有個人提名,蘿拉也選擇不去碰觸雷區話題,所以問的都是一些很安全的問題。

  而珍妮佛的回答也非常得體,她聲音低柔,笑容淡淡,談吐文雅,並沒有過度興奮或是大開玩笑,總的說來非常適合‘戰爭陰雲下的奧斯卡’這麼一個主題,雖然不乏愉悅,但大體保持低調。這種得體的表現和表現出的優雅氣質,也讓許多觀眾暗中點頭,對她好感大增。

  “《加勒比海盜》什麼時候上映?”

  “我聽說她在《芝加哥》裡有演出,是嗎?前段時間的那個什麼新聞,我還記得一點,《芝加哥》現在還在映嗎?”

  勞拉和珍妮佛的採訪也給人以配合自然的感覺,並沒有常見的這邊主持人問完了,嘉賓還沒反應過來,或是主持人還在說話的時候嘉賓就搶著快速回答,以至於兩人不知道誰拿話筒的現象,每次主持人問完以後,珍妮佛會有個小動作示意她拿過話筒,然後語速適中地緩緩搭話,雖然這短短的半分鐘採訪也沒有什麼有營養的內容,但還是個給大眾留下了她教養好、有學識的感覺,最難得的是,這一切珍妮佛做得都很自然,雖然這是她的第一次奧斯卡,但她給人的感覺,卻彷彿是千錘百煉般,經過了無數大場面,所以表現得非常遊刃有餘。

  不算《CSI》的那兩千萬收視人群,這事實上才是珍妮佛第一次在大眾跟前的曝光——畢竟CSI是著名的老人台,對娛樂圈的支柱人群18-49歲,或者說更極端的18-34歲人群影響力不大,她那一集演技再驚人,對於瓊恩那些沒有看劇習慣的同學也是等於零,甚至是之前炒得火熱的八卦新聞,也沒能讓她被太多人認識,畢竟會瘋狂關注每個八卦新聞的人還是少數,而蕾妮本身的八卦關注度就不是太高,直到現在她出現在奧斯卡紅毯秀鏡頭前的這一刻,坐在電視機前的近兩千萬人——這兩千萬人中,支柱人群以及廣告商最青睞的女性人群所占比例要比《CSI》高太多了——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地走進這些核心消費者的眼簾裡。

  而珍妮佛雖然沒有驚人之舉,但結合現在的社會氛圍和民眾心情,她的表現卻是非常惹人好感。雖然觀眾未必會注意到她柔和的淡色眼影和粉色唇彩,還有簡單處理的面部陰影,但綜合她的妝容、身段、服飾、儀態、聲調以及談吐,大部分觀眾得出的第一印象都是:這女孩很優雅,She’s classy!

  這世上美人很多,健康的、性感的、淩厲的、柔和的,當然也有廉價的和高等的,比如說亮片就被普遍認為是廉價元素,其實在演藝圈裡,廉價也並不算一個很差的標籤,麥當勞就很廉價,但它要比高級餐廳賺更多。但是相對來說當然是優雅更好,廉價是快消品,而優雅意味著高等,高等意味著持久,觀眾消費廉價,但卻在持久上投入更多感情。這種情緒上的差別,可以說是從第一眼就開始醞釀,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種強大的第一印象最終會積澱為個人情感,決定了觀眾對於明星A和明星B的差別待遇。

  “非常期待你在《加勒比海盜》中的表現。”主持蘿拉似乎也被珍妮佛的優雅和淡然感染,她說話的聲音都放柔了。

  “謝謝。”珍妮佛說,簡短的採訪到此結束。

  依依不捨地目送珍妮佛消失在鏡頭中,瓊恩頓時失去了對紅毯秀的興趣,除非聽到她感興趣的名字,否則她不打算再看了,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搜集各大媒體在十五分鐘到半小時後會上傳的珍妮佛美圖,然後PO到討論版、雅虎小組以及Live Journal新建的珍妮佛社區上去。

  “呀。”看到MSN群裡的聊天記錄,瓊恩驚喜地叫出了聲——從剛才到現在,整屏的討論內容全都在議論珍妮佛,瓊恩發現珍妮佛已經又多了好幾個粉絲,她的幾套街拍都已經被PO到群裡,成為了大家議論的焦點——也就是說,她以後可以和朋友們一起high珍妮佛了。

  和瓊恩的朋友們一樣,大眾人群對珍妮佛的興趣在她離開鏡頭後的十五分鐘是最高點,在沒有奧斯卡美圖可以欣賞的情況下,《加勒比海盜》方面的劇照、《芝加哥》的劇照、花絮照以及海盜灣(見注)中的《CSI》種子,包括經過嚴格控制後流出的幾套街拍,就成為她們關注的重點。

  由於之後還有頒獎禮要看,所以研究作品、看電影這種需要大塊時間的選項被排到了之後,群眾欣賞的主要還是那幾套優雅美麗的街拍——雖然新聞網也不是沒有一些珍妮佛不美觀的照片,但由於這些照片裡,被指為是珍妮佛的人根本是包得她娘都不認識,所以大眾也只是半信半疑,還是對那幾套效果堪比時尚大片的街拍更為注意。

  匆匆看了看《人物》雜誌採訪的掃描版,一個新‘粉絲’禁不住對珍妮佛興起了強烈的崇拜之情——對於她的事業成就,她暫時並不關心,但珍妮佛從貧民窟中走出,卻有著這麼上等高雅的服裝品味,甚至連時尚界都對她讚不絕口,這一點實在是讓她‘驚為天人’。

  “她好有智慧……”

  “原來她真的非常有能力……”

  “果然,她和我想得一樣有涵養……”

  全國各地,不同的人在做過相似的事——搜集珍妮佛資料以後,腦中在一瞬間都閃過了類似的念頭,那就是自己對珍妮佛的第一感覺沒有錯,這是個優雅高貴、前途無量的年輕演員。

  這份第一印象並沒有讓他們立刻成為瓊恩那樣的狂熱粉絲,但卻像是印刻效應,沉澱進了潛意識深處,決定了他們對珍妮佛‧傑弗森的長遠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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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珍妮來說,完成紅毯秀後,她在奧斯卡的工作實際上就已經等於是全部結束。畢竟今年沒有慶祝派對,而她在奧斯卡的座位比較偏遠,被鏡頭帶到的可能性很小。——如果不是中途開溜實在不像話,她都不想繼續留在場內,畢竟只要你在場內,就得一直維持基本的儀態,免得被鏡頭掃過時倒楣地正好表情鬆懈,淪為觀眾口中的笑柄。

  快速就座以後,她就擺出了一個經過練習的端坐姿勢,心不在焉地隨著身邊人做表情,或者是隨著主持人斯蒂夫‧馬丁的言語禮貌輕笑,或者是做沉痛狀,但整個心思就完全不在典禮上,而是記掛著自己表現得到底成不成功,有沒有在鏡頭前露出醜態,又或者是對答不當,讓觀眾看了笑話。

  當然,她之前已經針對採訪時可能出現的機位做了很多功課,甚至還讓瑪麗做主持人,自己架DV看了下表演效果,自信整個Pose包括舉手投足,都不會有太大瑕疵,但剛才那輕描淡寫的兩分鐘,花掉了珍妮起碼三萬美元,她當然會關心最後出來效果如何。只是可惜現在的手機還不能上網,而且在頒獎晚會低頭看手機也不是太禮貌,否則珍妮肯定按捺不住激動,不是去自己查IMDB熱度,就是要發郵件問茱蒂效果如何。

  整個奧斯卡頒獎晚會的持續時長最少也在三小時以上,這其中大部分對於觀眾來說都是垃圾時間,尤其是大量幕後獎項,只能靠頒獎嘉賓的咖位以及他們的妙語如珠來活躍氣氛,而由於戰爭爆發在即,晚會上敢於開玩笑的人很少,整個頒獎典禮簡直沉悶至極,珍妮大部分時間都在和進演藝空間的衝動做鬥爭——固然,進去以後她可以放鬆休息一下,回來再裝女神,等著那個很偶爾才會掃過來一次的攝像機,但這種事是不能去賭機率的,要是在她休息的時間段裡,有人發表了一些需要表情嚴肅的言論,結果鏡頭帶到她在閉目養神,那她的個人形象肯定會大受影響。

  由於她並不是每場奧斯卡都有看,所以珍妮除了幾部自己關心的片子拿到什麼大獎還隱約記得以外,大多數時候也不知道獎項結果,這總算還是給她帶來了一定得樂趣,尤其是宣佈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時候——雖然記得蕾妮沒拿獎,但珍妮的確不記得這一屆的最佳女主角會花落誰家了。

  值得一提的是,也許是早就有所準備,在等待結果的那幾十秒,場中大螢幕上除了意味深長地輪番掠過各位候選人以外,還給了珍妮一個很清楚的鏡頭,持續時間接近一秒,這明顯是導播方對於之前八卦的直接反應。而這個鏡頭,也的確讓許多人都露出了會意的微笑。

  不過,不論是蕾妮還是珍妮,在大螢幕上的神態都無懈可擊,蕾妮當然是很正常的入圍者盼望又淡然的畫面,珍妮則微笑以對鏡頭,彷彿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被拍。

  這整個晚上,她大半時間都保持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只有在《芝加哥》得獎時,才會加大笑容幅度,說實話到最後最佳電影的時候,珍妮想的已經不是《芝加哥》得獎後她上不上臺的問題了,她真的就是在高興終於可以收工回家。

  對於《芝加哥》如果得到群體性大獎,也就是全場最有分量的最佳電影這個獎項以後,珍妮要不要上臺這個問題,切薩雷和茱蒂都沒有給予確切的指示,因為這不但和珍妮本人的意願有關,也要看劇組的態度以及當時的氛圍,一般說來入圍的人都坐在一起,但珍妮本人遠離那一群人,如果大家動作快,全都到臺上了她才趕去,那樣姿態就有些難看。再說就算上去了,以咖位來說也只能做佈景板,擠擠挨挨還容易露出不雅神態,所以初步打算是沒有意外,並不上臺。

  ——雖然被鏡頭Take到的話,她和米拉麥克斯的矛盾說不定會成為一個點,但不邀請她那就是米拉麥克斯自己的問題了,珍妮對此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And the Oscar goes to……”頒獎嘉賓,兩代影帝柯克‧道格拉斯和邁克爾‧道格拉斯都看向了柯克‧道格拉斯手中的小信封,隨後,邁克爾‧道格拉斯笑著宣佈,“《Chicago》!”

  會場內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芝加哥》劇組在第一區逐一起身,互相擁抱慶祝勝利,珍妮也含笑鼓掌,並不斷點頭,和身邊人交換笑容。雖然大部分成員果然拖拖拉拉,沒有馬上上臺,但她已經下定決心不過去湊熱鬧,因此根本沒有起身的意思。

  但,這並不意味著大家都把她給忘了,雖然挺著個大肚子,但卻容光煥發的凱薩琳‧澤塔-鐘斯在和導演、製片人擁抱過後,回頭張望了一下,而後目的非常明確地直接往珍妮方向走來。珍妮嚇得趕快起身迎接她——她的預產期可就在不久後了,現在的凱薩琳絕對是需要特殊待遇的國寶級人物。

  “來吧。”凱薩琳和她擁抱了一下就非常直接地說,拉著她一路走向劇組,導播立刻把畫面切成兩半,一邊是陸續上臺的劇組成員,一邊是滿臉無奈笑容,被凱薩琳拉著往前走的珍妮佛,導演羅伯也特地停下來,傾身緊緊和珍妮擁抱了一下,牽著她另一邊手,和凱薩琳就像是一對夫妻一般,把珍妮牽上了舞臺。

  如果說,得到最佳導演,是導演的勝利,那麼得到最佳影片,就是全劇組,尤其是製作人的勝利,《芝加哥》兩位製作人也都高興得容光煥發,不斷地擁抱劇組成員表示慶祝,直到幾十秒後,大家的情緒才平靜下來,製片人率先發言,他興奮地感謝了各方合作者,足足說了數十秒才把話筒移交給了導演羅伯。

  “我真的非常高興《芝加哥》能夠得到這樣的肯定,當我和哈威談到這個計畫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能成為這部偉大影片的導演,能夠站在這個舞臺上。親愛的蕾妮、凱薩琳、理查、奎恩,我愛的大家,我的朋友們,約翰尼、鮑勃、艾坎爾——”羅伯的情緒也很激動,他滔滔不絕地說,“還有在這段路上幫助過我的所有人,約翰,我的人生因為有你而美好,珍妮佛,當我對自己產生懷疑的時候是你鼓勵我,讓我相信我做得沒有錯——你說這是一部偉大的電影,你告訴我它會改變一切,現在我真的做到了,還有我的父親母親,你們對我的支持沒有任何人可以比較,爸爸、媽媽,我愛你們!”

  他從製片人手中接過小金人高高舉起,然後把它交還給下一個發言的蕾妮,回過身又一次擁抱了珍妮,“親愛的珍妮佛,我做到了!”

  羅伯現在正處於獲獎後的激動情緒,對她之前的支持產生‘報償’念頭,想要共用成功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珍妮也被他的情緒感染,露出微笑和他擁抱了幾秒,羅伯才移開去感謝別人。——現在,她並不覺得凱薩琳拉她上臺是個壞主意了。

  由於這是最後一個獎項,有發言機會的人不少,理查、凱薩琳和蕾妮,以及一樣獲得不少提名的典獄長‘媽媽’奎恩,‘洛克希丈夫’約翰‧賴利,都可以上前說上兩句,當他們在說的時候,站在後頭的劇組成員自然也就分享著作品受到肯定的喜悅,不斷地互相談論、擁抱,甚至就連蕾妮‧齊薇格,在發言過後都露出笑容,主動來到人群中,上前擁抱珍妮。

  雖然蕾妮-珍妮佛之爭持續了這麼久,但這應該還算是她第一次正面和蕾妮交流,在之前劇組拍攝中,兩人沒打過照面,而之後的宣傳之旅裡,蕾妮也是對她視若無睹,即使報紙上把兩人的紛爭炒上天,蕾妮都完全把她當空氣,就算是正面遭遇,她也表現得就好像沒看到珍妮這個人。

  珍妮露出淺笑,輕輕抱了一下就想起身離開,但蕾妮卻沒放開,而是親密地攬著她,和她碰頭低語,面上笑意盈盈,“再多說一會,親愛的,讓記者們拍到足夠的照片。——我想,這一次應該輪到你來配合我了吧。”

  從凱薩琳過來叫她,羅伯把手開始,珍妮就知道自己已經捲入了又一場複雜的人際博弈,對凱薩琳的報復性回擊,蕾妮選擇了秀親密作為應招,當然,這也有助於她的團隊平息外界的炒作話題。而珍妮這邊,除了配合沒有第二個選擇,畢竟這一場博弈比較特殊,一切都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果她主動推開蕾妮,或者表現僵硬,蕾妮團隊絕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替我向維羅妮卡問好。”對於蕾妮暗藏機鋒的說話,她也一樣有話柄回贈,“我對她印象很深。”

  蕾妮上身後傾,鬆開了對珍妮的擁抱,她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使人難以判斷她到底對‘維羅妮卡示威事件’知情與否,“還沒恭喜你拿到了《加勒比海盜》的花瓶,珍妮佛,希望你能早點和我們這些大孩子一起玩。”

  她優雅地貼上來,再度和珍妮行貼面禮,而後才挪到下一個同事那邊擁抱慶祝。

  在攝像記者瘋狂的閃光燈、全場的鼓掌聲和大亮的燈光中,第75屆奧斯卡頒獎晚會正式結束,由於沒有慶祝派對,嘉賓們和普通觀眾一樣,陸續出場回家,整體氣氛禮貌而克制,並不像以往一樣興奮狂熱,珍妮也一樣聯繫自己的團隊,通過員工通道,登上禮車回酒店去卸妝以及開會。

  但,還在禮車中,她就發現了一個非常不幸的事實。

  茱蒂從華倫天奴商借來的這件禮服,這件稍後脫下就要馬上歸還的、極為迷人的綢緞外罩黑紗禮服,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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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18-49收視率是廣告商最看重的人群,因為18歲以下沒錢買,49歲以上不會受廣告影響,所以公共台美劇收視率最重要的就是這個數字,而18-49人群也是社會消費、娛樂圈消費的主力軍,18-34人群則是核心中的核心,非常受到看重,他們也是最關注八卦的人群。

  2 live Journal是2001年創辦的一個博客社區,一直以來都是追星族的聚集地,會有很多主題社區,比如說你註冊一個帳戶以後就可以發博客,以及加入湯姆‧克魯斯的一個主題社區,進去看帖啊,回復評論啊,就是形式簡陋的論壇這樣。

  3海盜灣是全球最大BT種子下載站……

  4我沒看過03年奧斯卡,紅毯環節都是虛構的,主持人是拉了另外一年的。不過奧斯卡主持人是真的,順便,最後頒獎的兩代父子影帝也是真的,其中邁克爾道格拉斯就是凱薩琳的丈夫。

  5珍妮的禮服可以參照這張圖,是華倫天奴2013年的款貌似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6 10:29 P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7 06:49 PM 編輯

  第七十一章:《加勒比海盜》首映

  按照慣例,奧斯卡結束以後的幾天或者幾周,才是產業鏈的狂歡開始,各大媒體都會在當晚陸續在奧斯卡官方提供的新聞圖片中挑選合適的照片配發新聞,不論是高大上的《綜藝》又或者是《好萊塢報導者》,還是相對中層的《人物》,又或者是那些危言聳聽騙取銷量或點擊的小報和網站,都能從奧斯卡中汲取到足夠的養分。《綜藝》等雜誌報導評述今年獎項體現出的評委喜好,《人物》等雜誌報導會圍繞獲獎者做一些近況盤點,而小報、網站關注的就是影星們在頒獎過程發生的趣聞了,當然,也少不了時尚雜誌對奧斯卡紅毯的盤點和評價。

  雖然沒有榮幸登上《綜藝》和《好萊塢報導者》的封面,但珍妮的曝光量卻並不低,除了關於蕾妮-珍妮的明爭暗鬥新篇章引發了廣泛討論以外,她還被一些網站的時尚板塊評選為2003年奧斯卡的紅毯三強——雖然礙於名氣,她並不是紅毯第一美,還有一些大的報刊雜誌在戰爭氣氛下也削減了這樣的評選,但起碼也說明了珍妮現在的人氣和關注度。

  “今年我們很少看到囂張的蓬蓬裙以及鋪張的大裙擺,幾乎所有女星都選擇了簡單樸素的黑色貼身晚禮服,這讓整個奧斯卡幾乎變成了一場葬禮,以我愚見,這是不是太形式主義了一些?如果你真的覺得戰爭迫在眉睫,一切娛樂都該被廢止,那麼或許你根本就不該來。”時尚專欄作家艾米‧斯貝爾已經成為了珍妮的粉絲,在她語調辛辣的專欄文章裡,她選出了今年的奧斯卡紅毯三強,“哈利‧貝瑞的金色連身禮服就是很不錯的選擇,用色代表了不滅的希望,也許就是這抹顏色才讓阿德里安情不自禁地獻上長吻。而珍妮佛‧傑弗森的黑色薄紗長裙讓我們感受到了來自華倫天奴的低調典雅,金色綴花和真絲襯裙的選用都是一大亮點,和單調乏味的天鵝絨、緞面比,這份飄逸是……”

  “……一個嚴肅夜晚很好的調劑。”瑪麗大聲地讀完了報紙,“我和你說過的,珍妮,艾米愛你,現在大家都愛你。”

  “現在大家都把我當成了很好的調劑。”珍妮把幾份報紙和雜誌丟在桌上,“奧斯卡的報導裡,只要和《芝加哥》有關,幾乎全都選用了那張配圖。”

  蕾妮和她的擁抱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足夠記者們找到角度拍上許多張,現在廣為刊發的一張並不能讓珍妮滿意,由於角度關係,她的身體被蕾妮遮擋了一大半,臉則被蕾妮的頭完全擋住,雖然這張圖發遍全國,但得到弘揚的並不是珍妮的任何特質,焦點全在蕾妮身上——雖然落敗最佳女主角,凱薩琳又一定要把珍妮拉上臺,但蕾妮並不介意,還主動擁抱她,寬宏大量blahblah。

  就連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蕾妮團隊,現在也開始向外頻繁發聲,表明蕾妮從來沒有介意過媒體的炒作,她和珍妮的關係很好。——雖然新聞還在熱炒,但受益的已經不是珍妮了。

  當然,好消息是,受損的也不是她,如今輿論焦點開始分析凱薩琳的得獎宣言,換了跑道以後,凱薩琳成功拿到了奧斯卡最佳女配角,但在得獎宣言裡她只感謝了製片人和導演,對蕾妮隻字未提,這一事實引發了廣泛猜想,包括之前金球獎被蕾妮力壓後的表情,以及領最佳影片獎時一定要把珍妮扯上臺的行動,現在都被解讀出了別樣的含義——兩大A-list不合,對於娛樂圈來說看點可要比蕾妮-珍妮佛多得多了,所以現在凱薩琳是‘心機重’標籤纏身,而珍妮,如她所說的,只是這一場Catfight中的調劑而已,甚至連上鏡的機會都被蕾妮全部遮擋掉了。

  “茱蒂她們也沒找到更好的配圖,”瑪麗同情地說,開始收拾桌面。“蕾妮應該看到攝影區的方位了,她真的是把你每一個上鏡的角度都全部擋掉,不是嗎?你當時如果能轉一圈就好了。”

  “那是現場直播,親愛的,蕾妮已經占了主動,我要是轉圈搶鏡,現在應該就會和凱薩琳一起激烈競爭奧斯卡最佳心機女了。”珍妮擺了擺手,她現在倒是把心態調整過來了,“我們已經和蕾妮捆綁了很長一段時間,得到了足夠多的好處,現在乘她開始反擊凱薩琳的時機出局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海盜》的首映禮就在下個月,後續也不會缺曝光的話題。”

  “啊,喬什……”瑪麗說。

  珍妮沒有和她特別提過合約的事,但瑪麗成天跟在她身邊,很多事當然也有自己的看法,不過她至少足夠成熟,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講了一個名字,就轉了語調地說著,“茱蒂說下午會打來告訴我們最終結果。”

  “那我們先去劇團吧,你來接這個電話就好了,如果是原價的話,就打電話給金(Kim),讓他去銀行把我的貸款額度變現。”珍妮站起身開始收拾碗碟,瑪麗過來幫忙——既然現在她在自己家做飯吃了,瑪麗又想減肥,珍妮就多包她一頓午飯,讓她和自己吃一個食譜。

  “真希望華倫天奴能把那件禮服直接送你……”瑪麗嘟囔著說,“茱蒂和他們的公關總監關係那麼好。”

  衣服壞了,當然直接的做法就是賠,畢竟高定禮服是沒有人會去修補的,更何況這種輕紗就是要修補也不可能。瑪麗當時發現紗罩破掉以後都快哭了,倒是珍妮確認不可能修復以後反而淡定下來,就算猜疑這可能是蕾妮做的,她也沒有證據,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與其苦苦央求華倫天奴方面免掉這件衣服的錢,又或者是當場來個情緒崩潰,還不如給大家都保留一點面子,這樣以後再合作也順暢一些。

  “做好全額賠的準備吧。”她平靜地說。“除非是華倫天奴先生的好友,否則就算是妮可‧吉德曼也得付錢,按我們現在的List,可能連打折的資格都沒有。”

  “但茱蒂——”瑪麗不死心。

  “茱蒂對這件事不是很在乎。”珍妮說,“你沒看出來嗎?她多少覺得這有些解氣。畢竟如果不是我選擇拿凱薩琳的邀請函,她很可能根本找不到我在哪,當然也就不會拉我上臺了。——其實從上臺後發生的這些事來看,我和喬什一起出席也許會更好。反正現在的曝光對我也沒什麼好處,那樣還能省下一大筆錢。”

  雖然茱蒂沒有把情緒表露出來,說一些很low的‘i told you’,但珍妮覺得她在這件事上的一些表現還是滿明顯的,是,媒體現在一直在刊登一張無法讓她得利的擁抱照,茱蒂可能也的確是找不到更好的照片可以代替,但這不意味著她不能安排一些‘街拍’,乘勢再鞏固一下珍妮佛時尚達人的地位。但茱蒂現在並沒有在做,當然可能她會有很多理由來解釋這件事,但珍妮是感到包括在禮服事件的交涉上,茱蒂都有點晾著她的意思——不是說以後不想再和她合作了,更多的還是在給珍妮立規矩,讓她自己感覺到遇到一些分歧的時候自己應該聽誰的話。

  “但……”瑪麗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她是你的PR——”

  “幫我省錢可不是她的職責範圍。”珍妮說,“算了,十幾萬,最多二十萬,付掉就付掉了,這件事也不要和切薩雷說。”

  不是她精神分裂,忽然間不在乎錢,而是比起錢,珍妮更看重團隊和諧。當然她可以找切薩雷告狀訴苦,讓切薩雷為她設法省掉這筆錢,或者乾脆借錢給她,但那樣那以後她也怎麼再和茱蒂合作?切薩雷是她的電影經紀人,借禮服、時尚造型之類的事情根本不歸他管,是她和茱蒂的事,連這樣的小事都要切薩雷出面,茱蒂以後根本就沒法展開工作了。她寧可自己再想方設法摳點錢省著,也不願意在還沒大紅的時候就給團隊製造出裂痕。

  當天下午結束排練以後,瑪麗告訴珍妮,“茱蒂剛打來,說華倫天奴的設計團隊喜歡你的呈現效果,同意給你折扣,原價15萬,你只需要付10萬就好了,衣服可以送回去,他們會給你儘量做好修復工作。然後我給金打了電話,金說希望你能和他直接溝通這件事。”

  華倫天奴的高定禮服,十五萬美元並不算貴,這和成衣系列不同,高級定制光是最基本款的素面長裙都要開個兩三萬美元,珍妮那件衣服做工複雜,肯定更貴。當然私下你認為一件只能穿一次的衣服值不值那個價是另外一回事,但,既然你想玩時尚圈這個遊戲,那就要守規矩,華倫天奴並沒有給她亂開價,相反,珍妮還要領他們的情。

  “記得提醒我,送回去的時候寫一張感謝卡,”珍妮一邊和瑪麗說一邊撥通了金的電話,“金,你找我?”

  “珍妮佛,你還記得上次——就是奧斯卡前一周你回來的那一次——和我一起做的財務規劃嗎?”金說,“當時我和你做了一份計畫表,按這個計畫,你只需要申請三十萬貸款就可以Cover到今年年底?”

  珍妮當然對這份計畫表記憶猶新,“Yeah,但我記得你和我說銀行批准了五十萬的額度,我不是還沒簽貸款協議嗎?多貸十萬用於華倫天奴的那件衣服,這樣不可以嗎?”

  “過程有點複雜,我直接告訴你計算結果吧。”金那邊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由於這份貸款商定的是氣球式貸款(見注),而且銀行對於DVD收益分成合同的風險估值較高,只認可這份合同擔保質押50萬,一年期歸還。但是你知道,一年後我們肯定是收不到DVD分成的,所以必須辦理貸款延期,或者償還再貸,那你必須要把三十萬的利息給付掉——當時我們計算過,以你的收入是可以付出這筆利息的。但現在你貸款四十萬以後,每個月的小額還款和到期利息有一個上漲幅度,這樣按原來的收支計畫,你就付不出來了。所以我建議你一次性貸出五十萬,用剩下的十萬來Cover多出的利息,以及原來在三十萬計畫中被勉強削減的開銷。”

  “OK。”珍妮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答應了。“那這樣我還是可以遵循原來的支出計畫表花錢嗎?”

  “對,其餘不變,”金說,“不過,珍妮,這意味著你在獲得新一筆計畫表外收入之前,都不能有計劃外的開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珍妮無奈地說,“托尼獎頒獎典禮上,我會很小心的。”

  “穿一件厚實一點的禮服吧。”金建議著,“或者儘快接一部新片,雖然你不能馬上拿到片酬,但演出合同可以為你申請另一份貸款,那你就會寬鬆很多了。”

  美國人和他們那根深蒂固的提前消費觀念啊……珍妮歎了口氣,“我看還是借一件厚實點的禮服好了,今年內能開拍新片的希望實在不大。”

  由於今年她在六月以前都會非常繁忙,只能執行四個月合同,詹姆斯就獲取主動權,把餘下兩個月合同的執行時間定在了今年的11、12月,這對他炒高票房,帶動明年的《芝加哥》出票率是有利的,但對珍妮來說就很吃虧了,她肯定是要等《加勒比海盜》上映後去洽談新片約才更有利,但一般說來,從洽談到進組正式拍攝都有三個月的空檔,也就是說即使6月馬上談好新片約,9月進組,11月她就要去演音樂劇,這個倉促的拍攝時間對於大製作來說根本就不夠用,所以這對她談一部合適的新片是很大的阻礙。

  當然,如果詹姆斯那邊肯給與方便,把演出時間調整到暑假的話,珍妮方面會方便很多,但詹姆斯方面已經盡人情,允許珍妮在靠近托尼獎的5-6月缺席演出,也不願意再次讓步,珍妮這裡在談新片約的時候就要吃虧得多了,只能說或者是對方等她到明年再開機,或者就是選拍一些工作時間很短的片子。

  總之,很大的可能就是要到明年的這時候珍妮才會有第二筆收入進賬,如果談不到滿意的片子,拿到片酬的時間還要再往後計算。在這個財政年內珍妮能指望的就只有銀行批復的貸款——本來以為這筆五十萬的貸款足夠支撐到那時候還有剩了,但現在這樣計算下來,也只能說是剛好夠花。

  既然定下來要全貸,珍妮也就不會哀歎什麼,和金又隨意聊了幾句,確定了下次回洛杉磯的時間,“對,應該在首映式前很久就會回來——還好這一次,參加各地首映式的錢不需要我們出。”

  《加勒比海盜》定檔在03年7月9日,首映禮則在6月28日洛杉磯的狄斯奈樂園度假區舉辦,但在這之前,珍妮還有一些零碎的工作要做,比如說參加一些後期配音場景的製作,以及拍攝一些宣傳海報等等,所以四月末她就會回洛杉磯。

  “我想你的人氣一定能迎來一個大爆發。”金半開玩笑地說,“但我不知道這對你的財務是不是好消息,按照目前的支出計畫,如果你的PR要求你增加購置成衣的預算,這個計畫肯定會迎來大崩潰。”

  “總體說來,我們還是希望人氣能爆發的,不然肯定要一直這樣入不敷出下去。”珍妮哈哈笑了幾聲。

  “是的,”金在電話那邊頓了一下,“珍妮,這是我的一個私人建議,當然我知道,作為會計師我不該干涉我的客戶太多,這不是我的職權範圍,但——我知道你是個有危機感的女孩,你喜歡擁有儲蓄。”

  “我在聽。”珍妮也認真了起來。

  “如果你想要持續現在的生活方式的話,我建議你下一部影片的片酬儘量要談到三百萬以上,”金說,“三百萬才足以保證你能滿足一年內日常開銷,並且有20%左右的資金可以儲蓄或者再投資。如果低於一百五十萬,而你又不想負債,那麼你就只能考慮改變你的生活方式。”

  “哇,金,那你真的是給我設定了一個很大的目標。”珍妮說,但是算了算,她也不能不承認金說得對。“那我們就只能指望《海盜》取得爆發式的成功了——三百萬還真的是個很雄偉的目標。”

  雖然有信心,《海盜》的票房肯定要爆,但珍妮還真不知道自己的片酬在放映後能叫到多高,當然,翻倍是肯定沒問題的,一百萬應該也很正常,但是三百萬那就得看她的表演口碑如何了。演員的片酬和影片的票房表現有時候是並不掛鉤的,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就是《阿凡達》,這部影片創造的票房神話很可能只能被《阿凡達2》打破,但男女主演的身價並沒有因此飆升,因為不論是片商還是觀眾都很清楚,大家看《阿凡達》是沖著特效去的,而不是為了欣賞男女主演的故事,他們不過是卡梅隆用來講故事的兩個道具而已。

  而即使是大爛片,只要演員本身人氣有提高,得到了觀眾的喜愛和業界的肯定,也一樣能往上叫價,提高自己的普遍身價。珍妮要從三十萬翻到三百萬的話,就需要觀眾的認可了。

  雖然有很多複雜的業界規則,但其實好萊塢的Rule NO.1只有一個:你有觀眾緣,你能掙來錢,你就有權力叫價,如果沒有,You out。

  由於拍攝週期比較長,留給特效製作的時間很短,到現在還沒有出成片,珍妮也不知道自己在片中的表現到底如何。畢竟她的表演只是素材,一個差勁的剪輯師很可能會毀了她的一切努力,在這一行,除非你有終剪權,否則從來都沒有‘錐在囊中、其鋒自見’的神話,操有剪刀的大人物可以把你的精彩表演剪得支離破碎、呆板木訥,也可以用它的妙手把你的碎片表演拼接得靈氣四溢,到底能不能喊到三百萬,連珍妮都沒有太大的信心,必須得看過成片才能有基本預估。畢竟,三百萬已經不是隨便能叫出的價了,多多少少,也代表了一定的江湖地位,不說高高在上的兩千萬俱樂部,就是五百萬、一千萬,都不是你隨便能喊出來的,她估算凱拉‧奈特莉在演過第一部以後也就是兩三百萬的身價,而她的資歷還要比珍妮厚得多了。

  “那就祝你成功了。”金說,珍妮甚至能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一點壓力。“希望這部影片能取得好成績。”

  珍妮感覺得出來金的看法——金認為,如果《海盜》票房平平,珍妮從圈中出局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甚至還可能因此負上數十萬美元的債務,畢竟,DVD銷售分紅也得和票房掛鉤,如果票房不好,分紅可能連五十萬都不到。

  如果珍妮不是預知到未來,知道《海盜》只是爆多爆少的問題,她肯定自己的心理壓力一定大到爆表,甚至很可能會因為壓力過大而有心理障礙,畢竟,這種花費了所有力量去爭取一個機會,到最後卻可能是回到原點一切重來,甚至還要比之前倒退很多步的壓力,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非常大的考驗。最重要的是,就是她還沒有灰心喪氣,還是願意去極力爭取,但切薩雷卻未必還會和以前那樣栽培她,為她爭取這麼好的演出機會了,就是想要再次出演A級製作,她的難度也會比新人都高上不少,好萊塢片商有時候也是很迷信的。如果你主演的電影票房撲街,那下一次大製作他們很可能就不願意再找你,怕你帶來壞運氣。真的到了那一步,也就只能放下架子,去電視圈、廣告圈混飯吃——這一次出圈以後,想要再回來,那就幾乎是絕不可能了。

  殘酷嗎?可這就是好萊塢,每年都有無數的新秀在短暫的風光後就此黯然離場,被所有人遺忘,僅僅只是想要站穩腳跟,混個臉熟,已經需要比大部分人都多的實力和運氣。

  所以,在上映前的這幾個月,珍妮團隊裡的每個人都很有壓力,畢竟他們也在珍妮身上投資了不少精力和希望,就連瑪麗,她甘願拿低薪跟在珍妮身邊,還不是指望她有朝一日一飛沖天,她也跟著分潤一些好處?

  就在這樣不自覺的低氣壓中,4月、5月、6月,一路滑了過去,珍妮在4月因為拿到了托尼獎的最佳女主角提名,關注度穩中有升,5月回到洛杉磯開始進行補拍、棚內錄音等瑣碎工作,同時和喬什一起出席一些造勢活動,由於回到了狗仔隊的大本營洛杉磯,而且天熱,無法用遮臉戰術,曝光度頓時劇增,置裝費也隨之暴漲,再度出現超支危險。

  目前已經有一些小品牌提出對她進行贊助,但由於和朱利安時尚理念不合,最終還是由茱蒂婉拒,她依然得心痛地買一線品牌的成衣,並且還不享有折扣。

  6月28日一大早,她就趕往狄斯奈樂園,為這天晚上的首映禮做準備。這也將是珍妮第一次看到完整樣片,雖然之前在配音時她就看到了一些片段,但由於特效處理時間很緊的關係,成品在首映禮之前數天才正式完工,除了約翰尼‧德普出席了內部看片會以外,別的演員均未看到過完整成片。

  這一次首映禮,珍妮選擇的還是華倫天奴的印花小禮服,雖然有上次的損毀事件,但因為她的穿著得到好評,再加上爽快地買下禮服,華倫天奴和珍妮的關係反而有所拉近,這一次商借禮服時,華倫天奴方面就提供了多套服裝,給珍妮選擇,而非是像第一次那樣多了一套扔給她穿。由於珍妮這次人在洛杉磯,和茱蒂、朱利安一起去了門店,華倫天奴方面還特意請出一位副總監來招待她們一行人。

  花費一定的時間拍過照,做過簡短訪問,首映禮的核心畢竟還是‘首映’,來賓們進入了平時用來放映《米奇幻想曲》的劇場內,開始了自己的‘加勒比海盜’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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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我之前忘記說了,實際上海盜拍攝是02年10月-03年3月,為了劇情需要這裡做了調整

  2同理還有2003年托尼獎的開獎時間也做了調整

  3氣球式貸款就是說,我貸款100元,1年,之前11個月我都還1塊錢,剩下89元最後一個月還清,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03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7 06:49 PM 編輯

  第七十二章:珍妮佛的喜劇天分

  和《芝加哥》首映一樣,《加勒比海盜》的首映禮也請來了全美各地關係良好的影評人,當然,既然是在洛杉磯舉辦,那麼洛杉磯當地的媒體獲得的資源自然也最多,除了《洛杉磯時報》的肯尼斯‧圖蘭這樣本土影評人以外,還有《帝國》的阿蘭‧莫里森這樣,大本營在英國倫敦,本人常駐好萊塢的外來戶,羅傑‧艾伯特本人最近在洛杉磯馬里布度假,他的大家庭現在就在迪士尼中玩耍,他本人則很樂意地參加了首映,至於搭檔理查德‧羅佩,則是在芝加哥等待當地的首映禮,或是在電影正式上映後再看了。

  雖然是A級製作,但總的說來,這一次評論界的嘉賓沒有《芝加哥》的多,如果不是恰好,也很難把羅傑從芝加哥請來,這一現象並不奇怪,因為評論界以及各大票房預測機構都不看好迪士尼的這一次嘗試,很多人甚至用瘋狂來形容迪士尼的投資,包括首映以前的內部看片會傳遞的消息也不樂觀——雖然嚴防死守,但還是有一絲風聲洩漏了出去,據說看過內部試映的迪士尼高層認為這部片子‘讓人迷惑不清,完全不知道說的是一個什麼故事’,甚至CEO邁克爾‧斯納在看過樣片後直接對在場的約翰尼‧德普表示,“我不知道你演的角色到底是個Alcoholic還是Gay,你毀了整個故事。”

  雖然這只是業界八卦,甚至只在小範圍內流傳,也沒有哪家八卦小報在自家的報紙上刊登,但很多影評人都聽說了這個消息,並且對《加勒比海盜》的表現更加不樂觀,不論是導演還是主演,都很難給他們信心,約翰尼‧德普當然是個很不錯的演員,但鮮有優秀的主流商業片,一直都在混 cult,維賓斯基?他可能是個不錯的導演,但也遠遠稱不上優秀,之前的作品在票房上的表現更是只能說差強人意。

  羅傑從理性上還是認可這些分析的,但對影評界的另一種風向並不同意——很多人認為選擇珍妮佛‧傑弗森這個毫無資歷的新人做女主演,也表現了攝製組的絕望和瘋狂,甚至有人質疑這一次選角背後也許藏了醜聞。而羅傑卻是認為選擇《加勒比海盜》,對於珍妮佛‧傑弗森來說是瘋狂的決定,這女孩演技很好,條件也非常優秀,完全可以通過小成本影片和文藝片積攢人氣和認知度,《加勒比海盜》這樣的大製作如果失敗,對於她的前途幾乎是毀滅性的,試圖一步登天的努力,到最後有很大的可能讓她回到百老匯去出演音樂劇,而這就是讓人惋惜的損失了。

  作為影評人,羅傑和圈內的八卦關係並不緊密,但他也聽說過切薩雷‧維傑裡的名字,今天也正是他親自帶著珍妮佛‧傑弗森出席首映禮——雖然避開了媒體的鏡頭,但這個帥氣的年輕人在出場時獲得的觀眾尖叫居然只是遜色于喬什‧布蘭奇,現在,他正坐在羅傑前排不遠處。羅傑打量著他的側臉,在心中思忖著他的計畫到底是什麼,維傑裡一手捧起了珍妮佛‧貝爾,這個值得注意的新人——今年她的《黑夜傳說》也將上檔,但據說兩個人已經分道揚鑣。

  在珍妮佛‧貝爾以後,他又用一年多時間把自己一手挖掘的新人塞到了A級製作的女主演位置上,毫無疑問,他很有能量也很有野心。羅傑對於珍妮佛‧傑弗森在這部片中的表現已經不太擔心,他現在更好奇的是維傑裡會怎麼安排珍妮佛的下一部影片,畢竟,每年的大製作總是很有限的,競爭又是如此激烈,即使是維傑裡,也不可能保證珍妮佛的每一部戲都是A級製作。

  在他的浮想聯翩中,影片已經開始,無數火花一閃即逝,在紛飛的火星中,標題出現在人們眼前,很快的,鏡頭往下沉去,茫茫海霧中出現了一艘古典海船,這個先聲奪人的鏡頭以及毫不回避的勇敢態度,讓很多影評人都暗暗點了點頭——和一般的觀眾不同,他們還是很關注這些細節的,起碼《海盜》的佈景組和特效工作完成得不錯。

  隨著鏡頭的推進,一個衣著精緻的小女孩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她口中哼唱著海盜的歌謠,但很快就遭到了大人的制止,隨著對話,大家很快弄清了這群人的身份,這是前去某地赴任的總督和他的女兒,當然還有護送他的艦隊上尉等人。

  看到年輕的上尉嚇唬著年幼的伊莉莎白‧斯旺,很多人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片頭的對話也大致交代了時代背景,很明顯,這不是英國海軍和海盜合作無間的十六世紀了,海軍和海盜已經勢不兩立,海盜徹頭徹尾是犯罪者的象徵。

  “諾靈頓上尉,我想你再說下去就會讓我的女兒不安了。”總督及時阻止了關於海盜的談話,但年幼的伊莉莎白卻天真地說道,“事實上,我覺得這很吸引人。”

  “是啊,這正是我擔心的。”總督回了一句。引發了觀眾們會心的微笑——看起來伊莉莎白的性子一直都很野。

  很快,怏怏的伊莉莎白髮現了一把流落在海面上的傘,隨後是一個漂浮的小男孩,她立刻回頭通知大人,因為跑得太急,還踉蹌了好幾次,顯得有幾分笨手笨腳,為緊張的氣氛添了一些喜感。而影片的氣氛也立刻變得緊張,不少水手出現在畫面中緊張地救人、拉帆,之後的救上小男孩以及發現著火商船的鏡頭調度都讓人暗中點頭——《加勒比海盜》的場面也許沒有《泰坦尼克》那麼壯觀,但特效水準明顯也是很不錯的,觀眾可以自然地投入到劇情中,而不會被虛假特效弄得出戲。

  “節奏有些緩慢了。”《洛杉磯時報》的肯尼斯變換了一下坐姿,“很老套的開場,鏡頭信息量很小,無意義的空鏡頭過多……讓我們看看前30分鐘如何。”

  也許剪輯師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童年場景並沒有持續太久,伊莉莎白在問出了小男孩的姓名,以及發現了他身上帶著骷髏模樣的金幣以後,便來到船邊若有所思地摩挲著金幣。

  當她的眼神越過金幣望向遠處的時候,一艘全黑的海盜船神秘地出現在海霧之中,音樂聲也隨之一變,氣氛立刻就緊張了起來,但就在這時,鏡頭一轉,成年的伊莉莎白‧斯旺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一開場就是一個近景眼部大特寫,而後鏡頭才慢慢拉遠,在開場三四分鐘的平淡劇情以後,伊莉莎白‧斯旺的美貌倒是讓影院的氣氛為之活躍了起來,雖然她是個典型的日爾曼美人,而片子裡的身份卻是個英國人,但美國觀眾沒有在乎這麼多——反正英國皇室還有日爾曼血統,只要人好看,這些都是可以被忽略的。

  “嗯,這是個預告片裡出現過的鏡頭,她的確很美。”雖然也看了《芝加哥》,但對於沒有去過紐約看音樂劇的肯尼斯來說,珍妮佛的美貌依然足夠新鮮,讓他沉浸其中,而不是去發現外貌上的缺點。“真是賞心悅目,唔,對於一般觀眾來說,即使只是看著她也可以度過兩小時。”

  從夢中驚醒的伊莉莎白想起了往事,她下床拿起燭臺,走向桌邊,在路上還不小心踢到了小腳趾,痛呼了幾聲以後,單腿跳著來到桌邊,從暗格裡取出了金幣,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鏡子前。

  當她睡醒時,影院內呈現出的是一片敬畏的沉默,而剛才伊莉莎白呼痛的場面雖然沒有激起哄堂大笑,但也讓觀眾們發出會心的微笑,感覺對伊莉莎白多了幾分親近感,但現在,伊莉莎白臉上生活化的表情淡去了,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金幣,表情也是一片空洞和漠然,隨著配樂的烘托,觀眾很容易就能感覺到伊莉莎白現在正在受到蠱惑——或者是命運的誘惑,管他的,反正現在這狀態不正常。

  在這種異樣的氛圍中,伊莉莎白鬼使神差地將金幣掛上了脖子,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在跳動不定的燈光中,她的面孔也隨之陰晴不定,端麗的面容、古典的穿著以及陰暗的光照,繁複的洛可哥風格裝飾……雖然場內的普通觀眾無法查知為什麼,但他們還是能感覺到這一幕畫面有種讓人沉迷的美感,甚至在明知導演會很快切掉特寫以後,還心生不捨,想要抓緊多看幾眼。

  “維賓斯基的進步很大啊。”羅傑對於前幾分鐘感覺平平,但還不到討厭的地步,倒是這個鏡頭讓他眼前一亮,“場景的明暗、繁簡對比都很好,光照也非常舒服自然,整個構圖很簡潔漂亮,珍妮佛在他的鏡頭下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神……這個鏡頭為什麼沒剪入預告片?完全可以列入今年的十大鏡頭裡。如果在《危險情人》裡他有這個水準,那部片的票房肯定能再高點的。”

  在短暫的特寫後,叩門聲突兀地打破了這擁有魔力的時刻,“伊莉莎白,你起來了嗎?你穿著得體了嗎?”

  伊莉莎白回到現實以後,驚訝地抓起金幣低頭打量了一下,顯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戴上它,而後又手忙腳亂地披上了晨袍,把金幣塞進了襯裙裡,同時卻發出了非常冷靜的回話,“是的,父親。”

  這種矯揉造作的聲調,以及聲音和畫面的對比,第一次在影院中激發了輕輕的笑聲——這個伊莉莎白,明顯是個很能‘作’,很能‘裝’的女孩子。

  接下來的一段對話,也驗證了觀眾們的看法,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家常對話,無非是一個溺愛的父親送給女兒來自倫敦的新衣服,順帶暗示她片頭出現過的諾靈頓上尉即將晉升為準將,很可能會在今天求婚,但伊莉莎白的變臉絕活還是讓觀眾們看得興致盎然——在總督轉過身的時候,伊莉莎白總是又翻白眼又無聲歎氣,頻繁地做出怪相,表達她對倫敦時尚和諾靈頓準將的不以為然,但當父親和她面對面時,伊莉莎白就能在轉瞬間擺出大家淑女該有的表情,文質彬彬地繼續對話,當然,全程她的語氣都是極為淑女,說的是標準的上層貴族口音。

  “有意思。”羅傑也被這簡單的搞笑手法給逗樂了,“這應該還是她的第一個少女角色,但珍妮佛的表現很靈動,這真讓人驚訝,看來她不僅僅是擅長少婦犯罪者的角色。”

  一直打不起精神的肯尼斯也是輕笑不已,“好吧,這是美人的特權,雖然手法廉價,但維賓斯基勝在找了個不錯的演員來演出。”

  他並不反感簡單的手法,對於商業大片來說,視覺效果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沒有人會奢求深度,能有順暢的故事情節和生動的人物就算是合格了。剛才的手法雖然簡單,但一下就把伊莉莎白的人物形象給立起來了。

  伊莉莎白在換衣服的時候,侍女敲門稟報,告知總督有客來訪,鏡頭也隨之一轉,來到了總督宅邸一樓,成年的威爾‧特納以一個仰頭打量裝飾的形象出現,他的造型也讓人眼前一亮——到目前為止,出場的兩個重要角色都和海報、預告片一樣,男帥女美,造型讓人眼前一亮。

  看到威爾好奇地掰動了一下燈具,卻把一個角掰斷了,不知如何是好地來回看著燈柄和燈座時,觀眾們唇邊的笑意也都加深了——看來,《加勒比海盜》有很重的搞笑成分,威爾和伊莉莎白身上都有一定的喜感。

  這當然是個好消息,對於一群骯髒的海盜打來打去,不斷死人的影片,大家都沒有太大的興趣,肯定都更喜歡看俊男美女耍寶,當然,前提是不太過分,而且劇情抓人。

  威爾這一次來,是給總督送打制好的新佩劍,喬什在和總督的對話中,通過表情恰如其分地暗示著觀眾,雖然總督誇獎的是他的師傅,但他才是這枚佩劍主要的製造者。不過總督看來似乎並不在意,他對威爾好像有些特殊的情緒,望著他的表情也很有戲。

  當兩人正在對話時,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伊莉莎白在侍女陪護下,儀態萬千地緩緩走下樓梯,“啊,威爾。”

  此時此刻,她身穿華服,金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綠眼含著神秘的笑意,表情微妙,似笑非笑,整個場景、燈光,都完全表明了導演的意圖——這是伊莉莎白的驚豔一刻。

  “效果不錯,珍妮佛的表現力也很好,這女孩的眼睛很有戲,很明顯,她對威爾有意思。”羅傑也勾起了嘴唇,“所以在威爾跟前,她就像是一隻孔雀一樣神氣活現。”

  他又一次意識到了維賓斯基對珍妮佛的喜愛,“奇怪,維賓斯基在拍她的時候好像特別有靈感,在他的構圖和運鏡裡,珍妮佛看起來比在《芝加哥》裡更美。”

  “伊莉莎白,你看起來美極了。”總督大人對女兒熱情地誇獎著,但伊莉莎白沒有理會父親,而是在走下樓梯後對威爾露出了親切的笑意。

  “很高興見到你。”她走到威爾身邊,“我昨晚夢到你了。”

  威爾顯然被她的美貌震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慌張地說,“關於我?”

  總督皺起眉毛,“你覺得這是合適的言辭嗎?伊莉莎白?”

  伊莉莎白被父親嬌慣得不知天高地厚,她只是含笑沖父親方向投了一瞥,繼續專心和威爾談話,“你還記得我們初遇的那天嗎?”

  “當然記得,斯旺小姐。”威爾也看了看總督,他看來鎮定了不少。

  伊莉莎白臉上掠過一絲陰影,她做了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常做的不快表情,嬌嗔地一扭頭,有些盛氣淩人地說,“我告訴過你多少次,叫我伊莉莎白?”

  她的任性沒有惹惱威爾,反而讓他眼裡多了幾絲笑意,“總是要比這一次多一次,斯旺小姐。”

  總督明顯對女兒的表現有些惱怒,“來吧,我們該走了,戴上你的帽子,伊莉莎白。”

  伊莉莎白這才把帽子扣到頭上,一邊為繫帶打結,一邊經過威爾,她的語氣冷冰冰的。“那麼,再見,特納先生。”

  雖然看起來很像是生了他的氣,但走出幾步以後,她又回過頭來,略帶笑意地對著特納皺起鼻子,做了個鬼臉,盡顯嬌俏搞怪的一面。

  威爾追著總督幾人走出了屋子,看著她坐上馬車,又是似笑非笑地透過車窗望了自己一眼,這才輕聲說,“再見,伊莉莎白。”

  雖然只是短短幾分鐘的對戲,但這幾分鐘已經讓觀眾眼前一亮,感覺到了關於劇情的很多資訊,以及威爾和伊莉莎白的化學反應,由於預告片和海報都沒有透露幾個主演之間的關係,很多觀眾已經開始猜測伊莉莎白到底情歸何處,是威爾還是目前為止尚未出場的傑克船長。

  “喬什的演技比《星戰前傳2》進步了不少。”雖然仍然對導演不疾不徐的敘事手段感到不耐煩,但肯尼斯還是很肯定喬什、珍妮佛的演技,“剛才這一齣戲三個人都演得很好,對話和鏡頭調度也很有節奏感,最重要的是兩個演員的化學反應足夠吸引人。”

  雖然沒有明說,但威爾和伊莉莎白彼此有意,威爾顧忌身份不願表達,伊莉莎白因此對他有些失望,而總督對於一切心知肚明,這些資訊都是通過演員的表演傳遞到觀眾腦子裡的,他們毫不費勁地就理解了這些人物關係,並且開始期待之後的矛盾了。

  此時,鏡頭又是一轉,來到了港口外的航線上,整部戲的主演約翰尼‧德普——他飾演的傑克船長就此登場,才一登場,就引發了群眾的陣陣笑聲——如果說之前觀眾們都是會心微笑的話,那麼濃妝豔抹、打扮出格的傑克船長,卻是光外表就已經足夠喜感了,而他的船漏水,使得他只能彎腰舀水的場面,也讓人情不自禁地感到滑稽幽默,整部電影的靈魂似乎都在這一刻活躍了起來,觀眾已經徹底確立了這個概念:這是一部總體符合社會現實的冷幽默無厘頭特效大片。

  港口吊死的海盜、總督對伊莉莎白和威爾的言行,都表達了這是大致上遵循歷史事實的影片內容,而威爾、伊莉莎白和傑克船長的搞笑表現,又說明主角一群人是慌裡慌張胡鬧型的逗趣人物,而不是苦大仇深的那種傳統英雄。

  “這很好,比起越來越慘的蜘蛛俠要好得多。”羅傑也對約翰尼的表現給予了認同,“我看到預告片的時候就有感覺,這種歡樂的基調也許會成為影片致勝的關鍵點,畢竟人們應該已經受夠了有著滿腹心酸的悲情英雄,是時候搞笑起來了。”

  影片已經放映了10分鐘,影院的氣氛非常不錯,觀眾們都保持了專注——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人們還是能對人群的情緒氣氛產生認知的,如果是爛片的話,大概在這時候觀眾的注意力就會開始渙散了,但到目前為止,羅傑沒有感受到這種情緒,反而他開始期待主角三人組之間會擦出什麼火花。

  他沒有失望,觀眾很容易地就被傑克船長的出場給吸引了注意力,並且隨著他和碼頭官的討價還價而不斷發出輕笑,看到他露出鑲金帶銀的假牙,狡猾地偷走了碼頭官的錢包,觀眾們又從鼻子裡發出了好笑的噴氣——這傢伙,看來可不愛吃虧啊。

  隨著幾聲威風的吆喝,諾靈頓準將的授勳儀式開始了,雖然是遠景,但觀眾們還是毫不費力地發現了伊莉莎白,畢竟她的美麗姿色在人群中也是鶴立雞群。在遠景中,人們只能看見她在不斷地揮動扇子,直到鏡頭慢慢地拉近,觀眾們才發現她雙頰都佈滿了紅潮,正在高頻率地為自己扇風,很明顯,她快要被這條倫敦裙子給勒窒息了。

  看到伊莉莎白剛對看過來的諾靈頓準將露出鼓勵的賢淑微笑,準將一轉頭又滿臉嚴肅地飛快為自己扇風,觀眾們都低低地笑了起來:這女孩真是表裡不一得可愛。

  很快,劇情就在傑克船長和伊莉莎白之間形成了兩條線,隨著傑克船長輕而易舉地把兩個皇家海軍士兵忽悠得一愣一愣,觀眾們也是全程或是輕笑或是失笑,而當諾靈頓準將試圖向伊莉莎白求婚時,他們更是再也忍耐不住,放開了自己的笑聲。

  這是一副經過精心安排的畫面,諾靈頓準將因為心情激動,所以不斷來回徘徊,當他轉身時,伊莉莎白總是一副嫺靜的大家閨秀樣子,但當他一背過身去,伊莉莎白就抓狂地猛扇風,很明顯,她快要被這件新衣服折騰死了。

  “……我說的這個美好的女性,那就是你。”諾靈頓準將對此則一無所覺,他還在繼續自己的告白。

  “我不能呼吸了。”伊莉莎白終於裝不下去了,她崩潰地猛扯衣領,求助地對諾靈頓說,但諾靈頓完全一無所知,還是背對著她醞釀情緒,“我也很緊張——”

  伊莉莎白對著他的背影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但這白眼很快化成了昏厥時的翻白,她腳一軟,跌下了高高的城牆。

  ——如此悲慘的遭遇,卻在影院裡激起了陣陣大笑,因為觀眾們已經建立起了這是部搞笑片的認知,現在開始用理解的眼神來看待這些誇張的表述手法,也是因為觀眾都不相信伊莉莎白會在影片剛開頭就出什麼事。

  環顧了一下觀眾,羅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不知道迪士尼的高管為什麼不看好這部電影,就目前來看,這些中獎參加首映的普通觀眾們都很喜歡,而他也不能不說這是一部不錯的電影。

  “當然,更大的驚喜是珍妮佛,在今天以前,我從來不知道她這麼有喜劇天分。”羅傑想道,“至於她的窒息戲演得好……那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不是嗎?”

  通常來說到十五分鐘左右,一部影片到底是好是壞,你也會有些感覺了,在影評人心裡,這部電影的評價已經大致有了雛形,但對普通觀眾們來說,他們卻是才剛剛燃起興致。

  幾個人物都很有趣的樣子,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他們期待地想著,紛紛調整精神,聚精會神地等待著小高潮的來臨,唇邊更是早有準備地浮現了微笑——在這世上,沒有什麼比觀看一部好電影更讓人開心的事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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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危險情人》是維賓斯基的一部導演作品,由布拉德‧彼得和茱莉亞‧羅伯茨主演,票房反應平平。

  2這裡提到的影評人都是真人,然後那個迪士尼CEO的評價也是真的,還有上映前業界和迪士尼高層都不看好的事也是真的。

  3我改了一些劇情,也就是珍妮自行演繹的部分,大家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對照電影看下改了哪裡。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06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7 06:50 PM 編輯

  第七十三章: she’scute

  在整體電影的基調被觀眾接受以後,接下來的劇情只要不是非常無腦、離譜,在節奏合格的情況下可以勉強說通,觀眾都不會繼續出戲,而是會沉浸在電影的賣點中,譬如說,傑克船長的無厘頭忽悠,在正經和荒誕間來回挑跳動交互推動劇情的風格,以及刺激中參雜了搞笑的打鬥,都能讓觀眾興致盎然,忽略掉時間的度過,劇院內時而爆發出小小的笑聲,有時還會響起輕聲討論。——對於伊莉莎白和威爾、傑克船長的關係,一些觀眾還是拿捏不定的。

  傑克船長是主演,按照慣例都會安排感情戲,但在第一出會面中,也就是傑克船長救下伊莉莎白,轉眼間又挾持她借此逃脫的這一出對手戲裡,傑克船長和伊莉莎白之間並未有什麼感情上互相吸引的表現,反倒是有些‘爾虞我詐’的感覺。伊莉莎白一開始為傑克說話,但在傑克挾持她以後情緒明顯專為惱火,一直在尋找機會想要掙脫傑克的挾持,但卻為傑克一一識破。

  看著伊莉莎白試圖絆倒傑克,但反而被傑克船長絆得一個踉蹌,差點又栽進水裡,傑克縮在她身後也往水面彎下身子,所有人的槍口隨之偏移,而總督因此大為緊張,連叫不要出手的情景,羅傑情不自禁地呵呵輕笑,“認真的荒謬,有意思。約翰尼和珍妮佛在這一幕戲裡情緒配合得很好,非常圓熟,這應該是多次練習的結果,可以說他們之間也是有火花的——對抗性的火花。”

  “如果說威爾是她的忠心追隨者的話,那傑克就是能和她抗衡的強大敵人,這也是影視劇表現性張力的慣用手法,之後會出現三角戀嗎?我希望不要,那就太俗氣了。”肯尼斯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對這樣一個題材的片子來說,愛情戲份不能喧賓奪主。”

  很快的,傑克成功逃跑,又迎來了和喬什的一場動作戲,這場打鬥妙趣橫生,結束得也非常突然,更是看得驚呼聲和笑聲迭起——雖然到目前為止,觀眾得到的資訊還不是太多,感覺主線劇情還沒完全展開,節奏似乎是有些慢了,但只要一直有趣吸睛,很多人其實並不介意這一點。

  傑克入獄以後,之前一直被提到的黑珍珠號終於正式登場,在傑克船長剛登場時,很多人就猜測他是黑珍珠號的船長,只是因為一些原因失去了他的船,現在看到黑珍珠號登場,大家都知道戲肉開始。而黑珍珠號沒有辜負觀眾的期待,剛一出現,就威風地轟擊港口、登岸擄掠,完全是一副窮凶極惡的海盜作風。

  雖然這時開始不斷有平民倒下,但獄中傑克船長等人試圖從狗狗口中拿過鑰匙,從而越獄的畫面,大大地沖淡了緊張感和嚴肅感,還是保持了一個大體愉悅輕鬆的觀影氛圍,很多費心設計,前後呼應的笑點一直要求觀眾的高度注意力,這樣他們很多人在打鬥中就已經注意到了,黑珍珠號的船員似乎個個都有不死之身。

  在這個秘密被逐步揭露的同時,身處總督宅邸的伊莉莎白也察覺到了危機,海盜的喊殺聲沖著府邸而來,看來他們闖入宅邸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實。而在管家被殺以後,宅邸瞬間被攻破,伊莉莎白雖然四處逃竄,但經過許多搞笑的細節,還是被堵在了衣帽櫃裡。

  透過櫃門的縫隙,伊莉莎白可以看到兩個海盜在房間中四處尋找,聽到他們提出‘金幣’以後,她掏出金幣項鍊凝視了一會,又露出了那彷彿中邪的表情,但這一次不過瞬間就清醒過來。

  “Think。”她輕聲地對自己說,忽然抓狂地伸手插入頭髮裡一陣亂抓,五官糾結,露出了生動的崩潰表情,“Think,伊莉莎白。”

  在超現實的追殺和金幣詛咒後,忽然來了這麼一個逼真的生活化抓狂表情,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鏡頭,沒什麼烘托,但這個細節還是激起了不少觀眾中等聲量的笑聲,“Oh my god,She’s fun。”

  鏡頭一直在給伊莉莎白特寫,當她的表情慢慢被希望點亮,抬起頭時,鏡頭一轉,觀眾才發現兩個海盜早已經打開櫃門,站在伊莉莎白面前等她回神,看她抬起頭來,兩人一個露齒而笑,一個沖她眨巴眼皮,影院裡頓時又響起一陣輕笑。肯尼斯也邊笑邊搖頭,“俗氣,但有用。”

  “你在這兒啊,小寶貝。”剛才在搏鬥中被伊莉莎白用暖床器燙得滿臉花的瘦海盜說,露出饞涎欲滴的表情,伸手來夠伊莉莎白。

  但伊莉莎白眼珠一轉,反而抬頭挺胸,露出淑女的矜持表情,談吐也異常文雅,“晚上好,先生們。既然相會已經無法避免,那麼我恐怕我也只能要求帕雷了。”

  看到她穿著破爛的衣服,頂著一頭鳥窩在裝大小姐,這個反復醞釀的變臉笑點又再一次立功了,看著電影裡的伊莉莎白用帕雷法典,彷彿非常在行地忽悠著兩個海盜,而這兩個粗野的海盜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甚至開始用‘Milady’來稱呼她,觀眾們又是緊張,又是好笑,當一行三人步出宅邸,一個海盜搶先為她開門,畢恭畢敬地做了個請的姿勢時,電影院裡終於迸發出大笑聲。

  “Oh my god,She’s fun!”抽到首映式門票的幸運觀眾莉娜擦著眼淚,和鄰座剛結識的朋友感慨,這兩個女孩都是約翰尼‧德普的粉絲,所以才會參加抽票活動,當然也是一見如故,很快就聊了起來。

  “Told you。”剛才發出第一聲這樣感慨的是尼奇,她更早對伊莉莎白產生好感,“想想看,我們剛還擔心電影會很無聊。”

  簡單地交換了一下看法,兩個人又投入到了觀看中去,現在對於她們來說,整部片的垃圾時間已經很少了。有傑克出場的時間,當然是她們的Happy Time,但帥氣的喬什和搞笑又漂亮的伊莉莎白也讓她們充滿好感,完全不會覺得他們主導的劇情無聊。

  “剛才那場戲很見功力啊。”肯尼斯倒是對這一幕有更深的看法,“她需要同時處理三種情緒——最底層的恐慌,中層的搏鬥以及最上層的偽裝,要在鏡頭交錯中把這一系列情緒的變化交代得有條有理是不容易的,但珍妮佛做得很好。當然……這也有剪輯師的功勞。”

  剛才的幾組鏡頭,穿插表現了伊莉莎白在忽悠兩個海盜的同時一直不斷尋找反擊契機,同時又用自己優雅的表現遮掩破綻,在幾次試探後都沒有發現機會,這才跟著海盜離去。這幾次變臉時的情緒變換,要比之前的變臉更加有層次感,恐慌、勉強和搏鬥的心思,都是通過一張臉上的肌肉運動來表現,在風格需要的誇張演繹下還能擁有說服力,讓人笑而不是讓人出戲,這都說明珍妮佛起碼擁有中等以上的演技。

  “相比之下,喬什的演技似乎有些單調了,他的表情不如珍妮佛的生動,可以說是演技儲備更淺一些。”羅傑也在思考這部戲的演員表現,“而珍妮佛已經到達眼神都能有戲的層次,唉,這就是女演員的特點,總是比男演員更快成熟。”

  在激烈的打鬥中,威爾注意到了伊莉莎白被綁架,他當然想要救回自己的心上人,電影至此,正式分成了兩條線,一條線是伊莉莎白在黑珍珠號上的見聞,一條就是威爾和傑克貌合神離地為了救回伊莉莎白,以及找到黑珍珠號的努力。

  觀眾們也完全投入了戲裡,他們一會兒為傑克船長充滿創意而又十分狡猾的偷船策略而稱讚叫好——這條計策雖然荒謬,但卻的確十分聰明,以及最重要的,搞笑,一會兒又為伊莉莎白在黑珍珠號上的遭遇而發出驚悚的吸氣,時不時的,這吸氣又會轉為噴笑。——伊莉莎白在黑珍珠號上和巴博薩船長的幾次鬥爭,雖然主要目的都是為了交代劇情,但伊莉莎白那容易有戲的性格還是沒改,比如她和巴博薩談判時,一開始高傲地用大小姐的態度,以金幣交換港口的安全,但在巴博薩詢問她身份時,察覺到自己策略有誤的伊莉莎白立刻縮起肩膀,模仿女僕畏畏縮縮的樣子,謙卑地聲稱自己只是“總督府的女僕伊莉莎白‧特納”。

  “我還以為你是個千金大小姐!”剛才那一口一個‘Milady’的獨眼海盜憤慨地大叫時,也激發了一片笑聲。

  有這樣逗趣的細節對話調劑,恐怖和荒謬搞笑順暢地結合在了一起,觀眾時而嚇,時而笑,在看到海盜們在月光中化為骷髏的時候,逼真的特效讓影院內甚至響起了幾聲尖叫,但很快,這恐怖的氛圍又被伊莉莎白驚嚇得四處逃竄,途中還搶過一個骷髏的手臂和擋路的海盜對打的搞笑場面給破壞了,影院中又響起了笑聲。

  “She’s cute!”尼奇已經很投入於劇情,所以莉娜沒有打擾她,而是自己想著,“And pretty!我想多看看她的表演……回去以後找找資料吧。”

  “唔,維賓斯基的美學品味在這部片裡簡直突飛猛進。”肯尼斯也不能不承認電影中的亮點,“看,她的深紫色華服和金髮在海盜船上四處盤旋,有幾處鏡頭的確美得像畫。”

  在接下來的劇情中,伊莉莎白的戲份漸漸減少,反而是巴博薩、傑克和威爾的戲份漸多,但這並未影響觀眾們的觀影興致,因為——見鬼的,每一部分都還滿有趣的,傑克毫無節操地反復倒戈,兒戲般地轉化陣營,以及威爾的身世之謎,都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不過,這也不是意味著觀眾們就對伊莉莎白失去興趣,他們還是保持著對伊莉莎白美貌的感慨,幾處鏡頭中,伊莉莎白的美貌簡直都像是一幅油畫,尤尤其是她和威爾在燈下揭露身世的那段對話,不論男女都是如今頂尖的顏值,即使是過了做夢年紀的中年觀眾,也覺得這是一道十分養眼的眼睛大餐。

  “對不起,鐵匠的手就是這麼粗糙。”威爾有些不自在地說,棕發滑落了幾絲,在他眼前造成了陰影,使得他的眼神更加明亮,整個畫面的明暗對比更強烈,氛圍更壓抑。

  “這不是說你需要停下。”伊莉莎白也沒了之前的古靈精怪,她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威爾,像是要所有的言語都通過眼神說出來。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伊莉莎白握住威爾的手,往自己胸前探去,這一幕的唯美和曖昧激起了女性觀眾的抽氣聲,不論是尼奇還是莉娜,心頭都同時掠過了一個想法,“他們看起來真配,太有感覺了!”

  由於電影進程已經過半,傑克和伊莉莎白之間還沒什麼互動,觀眾們已經初步肯定這部電影的感情線只存在於伊莉莎白和威爾之間,他們也開始放下感情去喜歡這對情侶,更是迫切地期待著兩人更進一步的時機。——這部片的風格已經讓觀眾建立信心,主角是不會死的,應該來說也會是個Happy Ending。

  大部分觀眾還是想看到喜劇,這種感覺讓他們更能欣賞之後海戰時的專業感,當然,也少不得穿插於其中的搞笑細節。

  在一番複雜的紛爭後,暴露身份的威爾被巴博薩一夥人抓住,而伊莉莎白則和傑克船長一起被流放到了當時船長被流放的沙洲上。傑克看似已經失去了全部鬥志,只想痛飲朗姆酒,而伊莉莎白在無計可施的爭吵下,瞥向自己手中的酒瓶,做了個非常經典,在此以前已經多次出現過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珠一轉,很明顯,她有了一個主意。

  “聰明的女孩。”羅傑現在也進入了劇情裡,他摸了摸嘴唇,“我猜接下來他們會有一段有意思的對手戲了。”

  果然,伊莉莎白巧言令色,勸傑克喝酒的一段戲也十分有趣,這兩個人一會兒毫無形象的發瘋歡唱,一會兒又非常逼真的含情脈脈,彼此訴說甜言蜜語。

  “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肯定。”傑克的手握上了伊莉莎白的肩膀,“你對我一見鍾情。”

  伊莉莎白順從地依靠進傑克懷裡,一邊翻著白眼,一邊甜蜜地說,“哦,傑克,你這是在為難一位女士。”

  觀眾們全都忍俊不禁——雖然傑克明顯在逢場作戲,而伊莉莎白則另有目的,但不能不承認,兩人虛情假意互相調情的表現,在搞笑以外還是有些賞心悅目的。不過,比起這些小笑料,現在觀眾的注意力更集中地轉到了劇情上,大家都在期待著現在的局面到底該怎麼收場。

  “到最後還是要靠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肯尼斯對劇情還是不太滿意,除了偶然被亮點逗樂以外,大多時候都是耐著性子,但到了最後的大高潮,還是打起了精神,“傑克在適當的時候的確有些拿得出手的聰明,唔,骷髏們從海底突襲的這一幕也十分有創意,他們總算是把這個特點運用上了。”

  在2003年,如此逼真的特效已經是非常的賣點了,雖然十分短暫,但對觀眾們來說還是一大刺激。更重要的是,比起毫無腦子的動作片,《加勒比海盜》中的戰爭一直是很講策略的,從最開始傑克偷船,到之後他為了擁有不死之身的優勢,不惜偷走受到詛咒的金幣,以及他和巴博薩之間的互相算計,雖然充滿了喜感,但卻的確是以謀略為主,並不是單純的靠武力致勝。這對於一些腦子好使的觀眾來說,也算是一種享受了。

  “嗯,到最後總算是浮現出主題了嗎?”在伊莉莎白要求傑克的船員們‘讓法典見鬼去吧’時,肯尼斯思忖了起來,“海盜究竟是巴博薩那樣貪婪的冷血動物,還是傑克這樣浪漫和俠義的代表?但這個主題實在是有幾分勉強……”

  羅傑卻沒有和肯尼斯一樣執著,只是專注地欣賞著有趣的細節,包括鮮明的角色群像,以及有趣的戰鬥細節,比如利用海盜在月光下會化為骷髏,在陰影中則擁有肉體的特點,炸飛了一群骷髏,以及總督和一隻手的對決等等,當然,也少不了伊莉莎白和威爾在各個角度中的美麗特寫。

  當一切戰鬥結束,詛咒解除以後,拯救了一切的傑克反而落到了了要被絞死的地步,但在他的死亡之前,伊莉莎白終於坦白了自己對威爾的心意,而諾靈頓準將亦有成人之美,飛來的鸚鵡暗示了黑珍珠的到來,狡猾的傑克船長再度逃出生天——臨行前還在嘴上占了占伊莉莎白的便宜。

  當伊莉莎白和威爾在當時諾靈頓準將求婚的那個瞭望臺上深情對視時,經過一整部影片醞釀的感情終於爆發,一直‘厚顏無恥’的伊莉莎白,終於感到了害羞,她眼神漂移,抿嘴,甚至緊張得把五官皺成了一團,但威爾深情的注視和微笑一點也沒有改變。

  兩人的臉慢慢接近,伊莉莎白的表情慢慢地也平靜了下來,她幸福而深情地望著威爾,美麗的臉上露出了動人的笑容,在一個遠景的大鏡頭中,兩人的唇瓣終於吻在了一起……

  “噢!”莉娜感動得捂住了胸口,一邊的尼奇也發出了細小的怪聲——女孩子在非常受感動的時候,往往會發出這樣的聲音。“雖然諾靈頓有些可憐,但這樣的結局真是太美、太美了。”

  “各方面都相當出色,細節做得很好,頭尾相互呼應,小情節串聯得很好,亂中有序,人物關係的遞進也是層層分明。威爾和傑克的關係一直在扭轉,威爾和伊莉莎白的關係,伊莉莎白和傑克的關係都在一次次巧妙、徹底和荒謬的轉折中不斷深入……嗯,這應該是部不錯的作品,我覺得市場反應起碼是可以回本的。”羅傑已經沒有太注意這典型的商業片結尾了,只用了一半的精力放在觀看上。“我會給出一個大拇指。”

  肯尼斯也在思忖著自己的影評該怎麼寫,“伊麗莎白的確是亮點,這一點無可否認,現在看來,迪士尼選用她倒是明智之舉,可以說這部片子的演員表現都不錯,最弱項算是威爾,但也把自己的戲份完成得很好。但導演有很大問題,節奏太過冗長和緩慢,當然,小角色塑造得很生動,但是人數似乎太多了一些……我想知道珍妮佛‧傑弗森的專業背景,我記得她在《CSI》中表現和今天的伊莉莎白完全是兩種風格,除了角色性格以外,表演風格也截然不同,相對于這女孩的年齡來說,這表現讓人詫異……”

  除了劇組、影評人、受邀而來的嘉賓以外,劇場的數百名觀眾大多都是通過各種活動遴選而來,他們想得沒有影評人那麼多,而是用熱情的掌聲和歡呼給予自己的肯定。也許《加勒比海盜》缺乏內涵,也許主題不清晰,也許節奏有些緩慢,但它很有趣,細節很豐富,演員表演得也很有魅力,不論是搞笑、特效、愛情、戰爭還是一個很個性化,很酷的主角,都是觀眾們想要看到的。他們渡過了愉快的兩小時,當然要用熱烈的掌聲來回報帶給他們歡樂的劇組。

  #

  “很棒的表現,約翰尼。”

  “我真為你高興,凡妮莎,我看了寶寶的照片,她超——可——愛的。”

  在影片播放結束後,迪士尼方面當然準備了一個派對,招待來參加開幕式的影星、公司高層以及劇組人員,在製片人傑瑞的簡短致辭以後,賓客們便在場地裡來回走動,談論著各種話題。——當然,大部分話題也都是圍繞著《加勒比海盜》展開的,畢竟在首映式後,劇組成員都希望聽聽觀眾的意見。

  “對票房的預估?不,我現在還不能給出個答案,你知道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說話的是投資機構的媒體分析專家。“是的,需要更多的資料……但就我個人的體驗來說,我是很滿意的……”

  雖然開幕酒會辦得比較盛大,但會場的氣氛卻並不是很興奮,這也是因為劇組乃至是製作公司內部極為流行的‘上映焦慮症’。影片在一周內即將上檔,沒有人知道票房表現會是如何,雖然今天觀眾和大多數影評人的評價都比較正面,但也有很多得到好評的電影在市場上收穫一片慘敗噓聲。在這個時候,再多的好信號都不夠多,當事人心裡永遠都忐忑不安,越是要擔票房,就越是擔心嘗試會失敗。

  做完了一些簡短的開幕後訪問,全場唯一一個不為票房擔心的人——珍妮立刻就馬不停蹄地回到酒會現場,一邊聽茱蒂在耳邊的提示,一邊掃視著需要注意去打招呼的高層。雖然在好萊塢並不存在潛規則,或者起碼在她現在的這個層次已經不存在潛規則,但良好的人際關係對一個明星來說,當然永遠都是有利無害的。

  “嗨,亨利爾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啊,伊莉莎白,你在影片裡非常有魅力……”

  由茱蒂和瑪麗一左一右地跟隨,在會場裡繞了半圈,珍妮覺得自己已經快把全身的精力都消耗光了,不過當然,值得高興的是她收到的多數都是好評。

  “你好,傑弗森小姐。”不時也有人攔下她表達自己的欣賞,比如眼下的這位青年男子“只是想說你在影片中非常迷人——老實說,我現在恨不得動用關係拿到母帶拷貝,這樣我就能一次次地重放你的一些片段了。”

  珍妮看了看茱蒂,茱蒂微微搖頭,“非常謝謝你的欣賞,Mr——”

  “莫吉爾。”青年男子漾出自信的微笑,上前握了握珍妮的手,“本傑明‧莫吉爾,我是個小小的投資人,也是邁克的一個朋友。”

  他說的邁克,應該是迪士尼的CEO邁克爾‧艾斯納。

  “OK,莫吉爾先生——”珍妮說。

  “叫我本傑明。”本傑明絲毫也不掩飾自己對珍妮的興趣,他的雙眼緊緊盯著珍妮。

  “OK,本傑明。”珍妮不需要太聰明也會知道,艾斯納不可能邀請一個無名小卒來參加首映式,所以她順著本傑明的話往下說,“當然你也可以叫我珍妮佛——非常謝謝你的誇獎,我想我能指望你多給我們貢獻一點票房。”

  “當然。”本傑明露齒一笑,“你絕對能指望上我——事實上,我想告訴你,我在紐約就是你的鐵杆粉絲,你的《芝加哥》我幾乎一周要捧場三個晚上。”

  “哇哦。”珍妮一邊笑一邊給茱蒂做眼色,她有點感覺自己遇到Stalker了。

  茱蒂會意地走上前,“莫吉爾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珍妮還有——”

  “能給我們一分鐘的時間嗎?”莫吉爾對茱蒂做出可憐相,“只是一分鐘?”

  礙於他的身份,茱蒂也不可能對他太過強硬,只好訕訕地讓到一邊,莫吉爾示意珍妮和他走到會場邊緣,珍妮只能勉強維持自己的微笑,但在不破壞社交氛圍的前提下只能順從。

  “是這樣,珍妮佛——傑弗森小姐,雖然這有些冒犯,但我得說,當我的一個朋友——他知道我很喜歡你——告訴我你在申請貸款的時候,我很吃驚。”莫吉爾說,雖然他言辭很謙卑,但表情卻和謙卑扯不上任何關係,反而非常自信地保持眼神接觸。“當然,我知道年輕女星經常會有些財政危機,但恕我直言,一位美麗的小姐不應該有這樣的擔心……我非常願意為你排憂解難,就算你想高空摘月,我也會聯繫NASA,區區金錢上的小事,只要你一句話我想我就能為你解決。”

  珍妮露出微笑,“啊,莫吉爾先生,非常感謝你的賞識,不過,再次——”

  “和邁克聊聊我,和你的經紀人談談。”本傑明對她伸出手,示意她做告別的握手。“不要急著拒絕。”

  帶著神秘的微笑,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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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照舊還是有一些改編的部分,大家可以對照著看。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08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7 06:50 PM 編輯

  第七十四章:你有病

  “來,Chee——se。”在傑瑞‧布魯克海默嫺熟的指揮下,珍妮、喬什和一個前來參加酒會的賓客合了影,傑瑞笑呵呵地走上前,把數碼相機交還給了對方。“檢查一下,艾登,如果拍得不好的話,再來幾張。”

  之前在膠捲時代,酒會合影耗時還很少,現在隨著數碼相機逐漸普及,基本上每個活動中,拍照合影都成了佔用明星最多時間的環節。珍妮在酒會上基本都沒吃多少東西,做過一些必要的社交以後,她就被拉扯到了合照漩渦裡。一樣待遇的還有喬什,他們倆包括約翰尼都是合影吉祥物,在艾登之前耗了有半個多小時在合影上,而且兩人因為在影片裡是情侶,所以經常是才分開又被請到一起,滿足一下重要人士們的虛榮心。

  又陪著‘艾登’哢嚓了幾張,看看派對裡的人基本都合影過了,珍妮就讓茱蒂和瑪麗去吃點東西,不必一直伴護在一邊,她則問著喬什,“克勞迪婭沒有來嗎?”

  在這幾個月,喬什和她見面的機會還蠻多的,之前在紐約的幾次聚會之外,珍妮回到LA以後每項工作基本都和喬什重合,再加上兩人有個任務在前頭,總不可能表現得完全不熟,在雙方的刻意培養之下,現在已經算是很熟悉的朋友了。

  “安娜。”喬什沖前方努了努嘴,“而且,電影結束以後,我也沒有機會和克勞迪婭再經常見面。”

  像是喬什這樣的小生,隨時養造型團隊的情況不多見,他也只能乘自己拍電影的時候給克勞迪婭謀個職位,即使如此,在拍攝期間,據珍妮所知,克勞迪婭也很少去他的房間,兩人的關係非常保密,甚至到現在安娜都不知道克勞迪婭是《加勒比海盜》的一名化妝師。她同情地哼了一聲,“我想這是有辦法解決的。”

  “嗯,安娜現在非常看重的也就是清潔期的新聞,等到我們的新聞爆出以後,她的神經就會放鬆很多,到那時克勞迪婭可以經常和我的兄弟們一起出來,不需要太避諱別人的眼光。”喬什也露出笑容,“事實上,我認為安娜也是有些神經過敏了,在克勞迪婭不化妝的時候,我和她就算走在一起也沒有人會相信我們是情侶。”

  “我是該為克勞迪婭揍你一拳,還是稱讚你沒有被愛情衝昏頭腦呢?”雖然有點不厚道,但珍妮還是被他的嘲諷精神逗笑了。“很少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的女朋友不漂亮。”

  “哦,沒事,我們不在乎這個。”喬什說,“事實上,我覺得在意外貌是一件很膚淺的事,我和克勞迪婭的關係已經過了這一步。”

  拋開喬什Cold feet的毛病,其實他的確是個很不錯的聊天物件,誠懇、樸實而且勇於自嘲、幽默,都是很不錯的性格,而克勞迪婭雖然接觸不多,而且不是多話的性格,但給珍妮的感覺也不錯,珍妮笑著說,“好吧,很開心知道我最大的籌碼在我未來的男朋友跟前沒有用。”

  珍妮大約五尺六寸,公制167cm,喬什有六尺一寸,比她高了十多釐米,所以雖然珍妮穿了高跟鞋,但他依然可以很方便地俯視她,此時他就低下頭對珍妮微笑,眼底閃爍著愉快的光芒,“沒關係,你智慧的頭腦可以補足。”

  珍妮也對他露齒一笑,她正想說話,但前方忽然傳來了閃光燈和按動快門的聲音——傑瑞手裡拿著相機,孩子氣地對他們做了個豎大拇指的手勢,又去抓拍別人。

  喬什的笑意凝固在嘴邊,本來友好的氣氛,現在搞得又有點尷尬,珍妮看了下四周,發現沒什麼人在看他們,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開始跳舞的約翰尼給吸引過去了。她索性把喬什拉到了角落裡,“親愛的,我想我們需要談談了。”

  喬什不是那種非常有魄力的性格,和剛才那位莫吉爾先生形成鮮明對比,在珍妮的主動下他顯得有些心虛,藍色的眼睛懇求地望著珍妮,“要談什麼?”

  如果在平時,珍妮肯定會被看得有點心軟,但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今天她為了給首映式做準備,早上六點就起來,為了追求上鏡身段完美,也是怕食物搞到身上有汙漬,到現在幾乎沒怎麼吃過東西,剛才又站著應酬了一個多小時,就算是鐵人這時候也該到強弩之末了。她實在是用盡自己最後一分自製力才沒有對喬什大嚷大叫,還是勉強自己打起精神,以溫和的勸慰口吻和喬什溝通,“我知道你一直在搖擺和猶豫,對這個合約不那麼肯定,但我得說,喬什,如果你要做,就做,如果你真的做不了,就放棄。如果你抱著現在這樣負疚的心態勉強自己,我想我們的照片連低能兒都騙不過,那這份互相促進的合約就會演變成今年最大的醜聞和笑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喬什?”

  喬什就像是做了錯事以後,終於被母親訓斥的孩子,他垮下了肩膀,“Yeah,yeah,珍,真的很對不起,我想這不應該是你來承受的問題。”

  “沒什麼。”珍妮說,“你救過我的命,記得嗎?”

  喬什露出笑意,“讓我們忘了這件事吧,這麼說讓我覺得自己更沒用,我是說,我得靠在意外事件中的本能反應來為我的社會行為買單。”

  他喝了一口手中端著的香檳,抿著唇撥弄了一會西裝袖扣,珍妮耐心地等待了一會,但並不說什麼客氣話——喬什現在應該在建立傾吐心聲的心理準備,她的沉默可以保持適當的壓力,但又不會太沒有同情心。

  “事實上,我一直沒法適應這種安排的原因只有一部分和克勞迪婭有關。”喬什最終坦白說,“我知道你感覺到,我有時候……表現得並不是很好,相信我,我不是怕克勞迪婭妒忌,也不是怕你愛上我之類的俗氣理由,簽署合同是克勞迪婭主動同意的,她對我有信心,當然在瞭解你以後我們對你也都很有信心,我相信我們之間是不會出現太多Drama事故的,這應該是一次很愉快的合作。”

  他皺起眉,看來幾乎有幾分羞澀,“我只是……我只是很害怕。”

  “害怕?”珍妮重複,“OMG,請別說你是害怕你會假戲真做,愛上我之類的。”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喬什發出幾聲大笑,“Gosh,你真的很幽默,珍妮。”

  有侍者路過,他們都沉默下來,喬什換了一杯香檳。

  “我感到害怕,因為我們在做的事實際上是一種欺騙。”他說,藍眼睛瞪得大大地望著珍妮,“珍,我不是聖人,我之所以心存猶豫,不是因為我們不該,而是因為我不敢。你是個很好,很有趣的人,但每一次當我看向你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我們的約定,想起那意味著我們欺騙了全世界,而如果這一切暴露會有什麼後果,這讓我感覺……脆弱。”

  他露出虛弱的微笑,“最近一段時間我開始做噩夢,我的事業蒸蒸日上,我潔身自好,不賭博,不酗酒——但我感覺我的人生就像一場火車事故,慘不忍睹。當安娜和我說的時候,一切聽起來都很簡單,每個人都在這麼做,我們為什麼不呢?沒有誰會發現什麼的,人們根本不關心事實……聽起來這很簡單,也許事實真的就這麼簡單,但我做不到——這也許他媽的是一種什麼心理疾病吧,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沒法去克制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噢,喬什……”珍妮說,她現在是真的有幾分同情他了,“也許你該和安娜談談,不是現在,等電影上映以後,如果電影票房超出預期的話,也許我們就不需要這樣的合同……”

  “No。”喬什搖了搖頭,反而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No,我必須克服——我得克服,我是個成年人,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他主動上前擁抱珍妮,用力很緊,“謝謝你,珍,我知道過去幾個月你一直在容忍我。真的,非常謝謝你。”

  珍妮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但沒選擇開玩笑,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愛聽。但,說真的,你救過我的命,喬什,我們不是陌生人,我們就像是……就像是家庭。”

  她用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說,“是嗎?我和你,經歷過生死,互相關心,有共同的利益,我們是家人。”

  “Yeah,家人。”這種找到支撐的感覺應該不錯,喬什的語氣也振奮起來,“所以這一切真的忽然間就完全不奇怪了。”

  “你已經會開玩笑了——有進步。”珍妮說,“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請你放開我嗎?我沒吃午飯,你已經快把我勒暈了。”

  喬什哈哈笑著鬆開了她,珍妮退後幾步,也失笑起來,看到安娜滿面春風地領著兩個生面孔走來,她趕快對喬什使了個眼色,拉了拉下擺,轉過身做出了歡迎的姿態。

  #

  “啊,原來你在這。”珍妮推開門,走出露臺,“我們還在四處找你,以為你先回——”

  她尷尬地頓了一下,“抱歉,我——”

  切薩雷和一個中年女子同時回過頭,切薩雷調整了一下站姿,“珍妮,這是我母親維吉利亞,迪士尼製片部經理——維吉利亞,你當然認識珍妮。”

  珍妮和維吉利亞‧維傑裡打了個招呼,“你好,女士。非常抱歉打擾你們了。”

  “叫我維吉利亞。”維傑裡女士說,她是個面相和善的中年女性,和切薩雷在眉眼上有些相似,但氣質截然不同,雖然身穿套裝,但完全沒什麼壓迫感。“不用太抱歉,我本來也要走了,家裡有個三歲小孩,你永遠也別想有夜生活,我丈夫今晚不得不留在家裡照看,我得趕在他犯下連環慘案之前回去。”

  珍妮發出應酬的笑聲,很慶倖她站在暗處,有時候她老是忘記切薩雷今年才二十六七歲,完全是青年才俊那一掛的,有個小他二十多歲的弟妹也不算太奇跡。

  “這週末來家裡吃飯,好嗎?”維吉利亞親了切薩雷的臉頰一下,“帶上莉莉安。”

  切薩雷彬彬有禮地說,“如果有空的話,一定。”

  他用的是自己的商務口吻。

  維吉利亞和珍妮握了握手,推門離開,切薩雷沒有給珍妮評論的時間,便轉向她,“夜還很早,你們要離開了嗎?”

  “有這個打算。”珍妮說,“我今晚想在十點前睡——你是和我們一起走還是留下來?如果你要留下來,我讓禮車再繞回來等你。茱蒂也不忙著走,也許你可以和她一起。”

  切薩雷作為她的經紀人,今天當然是和她一部車過來,不過不同團隊作風不同,在最開始的寒暄和合影以後,安娜就一直把喬什拽走去真正結識一些有分量的大佬,切薩雷這邊做這份工作的人是茱蒂,珍妮整晚也就看到過幾次切薩雷,都沒怎麼交談。

  “我差不多也該走了。”切薩雷看了看表,“如果你不著急的話,等邁克爾離場後我們再離開,我估計他和傑瑞聊完就會走,你不會等太久的。”

  “噢,這麼說傑瑞是他交談順序表的最後一個。”珍妮把手肘架到切薩雷身邊的欄杆上,借著力道調整了一下重心,“Mmmmrgh,這雙鞋真的要殺死我了。”

  切薩雷斜瞥她一眼,“所以你這麼著急走?”

  “如果我現在脫下鞋,你絕對會被我的腳嚇一跳的。”珍妮信誓旦旦地和他說,“該死的Christian Louboutin,這雙鞋絕對小了半碼。”

  “Hmm。”切薩雷說。“你等我一下。”

  他走出去兩分鐘,然後拿著一張不銹鋼便攜圓凳回來放在欄杆邊,珍妮趕快坐上去,情不自禁地發出放鬆而感謝的歎息。

  切薩雷重新倚到欄杆邊,“不用謝,願為你效勞,女士。”

  “哈,哈。”珍妮沖他翻了個白眼,“非常寬大的胸襟。”

  兩人陷入一陣愉快的沉默,珍妮透過玻璃門渴望地盯著邁克爾‧艾斯納,不幸的是,他看來並沒有離場的意思,還在精神十足地和傑瑞熱聊。

  “So。”最終是切薩雷打破了寂靜,“我看到你今晚和喬什聊得很開心。”

  “噢,你絕對難以想像。”珍妮乾巴巴地說。

  “怎麼?”切薩雷問,“我和安娜還以為你們之間一切順利。”

  “喬什是個好人,但我對安娜的能力有些懷疑。”珍妮也決定這件事不適合再瞞著切薩雷,當然剛說‘Family’,轉頭就告狀似乎是有些Bitch,但她認為喬什的問題已經不在克勞迪婭上,這種心理狀態再發展下去可能就是藥癮、毒癮了。

  她大概把喬什一直以來的心理障礙和切薩雷複述了一遍,但跳過了克勞迪婭沒說——切薩雷明顯和安娜關係密切,而他們也不是‘我和你說個秘密,你保證別和安娜說’的那種小女孩關係,如果切薩雷在和安娜溝通過程中帶出克勞迪婭,安娜轉身去處理這件事,喬什和她就真的尷尬了。“他明顯不是能擔得起那種壓力的人,整件事還沒開始,已經讓他不堪重負——當然這不能說是他的問題,只能說他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孩子,但安娜應該看得出這點才對,起碼她該讓喬什想明白再加入,而不是把他捲進來,然後讓他自己承受那些壓力。”

  “每個人的經紀風格都是不同的。”切薩雷說,“關心客戶的心理健康並不是安娜的職責,她只需要保證喬什不會鬧出太大的亂子就行了。”

  聽起來他對喬什的心理狀態也不是很在意,珍妮吐了口氣,“Yeah,但這讓我和他的合作變得很疲憊,你知道,我更像是這段關係裡的男方,而他則是那個神經過敏的聖處女。”

  “當然我們不可能總和討喜的人合作,”切薩雷說,“再說,喬什畢竟比你多了一部上億的電影——你今晚怎麼處理這個問題的?”

  “家人之類的BullShit。”珍妮聳了聳肩。

  “對他管用嗎?”

  “看起來好像還可以。”

  “很好。”切薩雷簡潔地說,“那就繼續保持。”

  珍妮對切薩雷的決定並不詫異,和切薩雷對安娜的評價一樣,她工作得是否愉快顯然不是切薩雷該關心的問題,起碼這個層次的不愉快不是。

  “下次找個Gay吧,可以嗎?”她渴望地問,“這會讓一切簡單很多的。”

  切薩雷無聲地微笑了一下——用他的眼睛,珍妮能感覺得到,“你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你覺得喬什是個很差的同事。”

  “起碼做Babysitter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珍妮說。

  “讓我告訴你,”切薩雷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個雙裝雪茄套,“介意嗎?”

  他打開皮質煙套,劃亮一根火柴緩緩加熱煙頭,“讓我告訴你,你覺得喬什很差,因為他的心理健康堪憂,需要去看醫生,而你認為一個同性戀會和你合作得更親密無間——但事實是,喬什在好萊塢已經算是心理狀況不錯的那種人了,如果我給你找了Gay,你需要處理的風險更多,我沒有性向歧視,但男同性戀亂交、藥癮、酒癮以及患愛滋病的機率要比女同性戀以及異性戀更高,這是無可非議的事實,考慮到我們身處演藝圈,風險更高——即使我們不去考慮這些,你憑什麼以為 mr.Gay的心理健康會比喬什好?喬什對生活在謊言中感到壓力,這是正常的人類心理,而你要知道大多數同性戀在未出櫃以前都生活在謊言中。”

  “呃。”珍妮說,“你非得在每次我有抱怨的時候都這麼長篇大論的用資料砸我嗎?一句簡單的‘沒事,都會過去’不好嗎?”

  “我只是在對你指出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切薩雷點燃雪茄,抽了一口,“好萊塢大部分從業人員都有或輕或重的心理問題,喬什有,你也一樣。”

  “Wait,What?”珍妮皺起眉,側過身以便更好地看到切薩雷。

  “對,我是在說你也一樣。”切薩雷緩緩吐出煙圈,語調非常冷靜,“你也有心理問題,傑弗森,我注意到這點已經有段時間了。”

  “是嗎?”珍妮好笑地說,“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考了執業證,更別說我們這幾個月來通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如此說來,你的洞察力真是讓人佩服。”

  “從你真正成名,開始步入明星生活起,我就注意到你的狀態不對,”切薩雷不為所動,“你總顯得疲憊、消沉,看起來很累——我知道你的行程也真的很緊,但這不是原因。”

  堵住珍妮的辯駁,他繼續說,“你在當服務員的時候工時更長、收入更低,但那時你悠然自得、活力無限,現在你成名在望——你是一部A級製作的女主角,今天是你的首映式,影片品質很不錯,評論家們對你讚揚有加,但你在派對上只能露出應酬微笑,所有肢體語言都在尖叫你不享受這屬於你的時刻,你只想要快點回家,Why?Tell me,Why?”

  “I……”珍妮說。

  她閉上嘴,又張開,然後說,“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真的覺得很累,有時候我覺得壓力過大——我不知道,我只是忽然間沒法再開心起來,就像是少了一些東西,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其實你和喬什的問題幾乎一模一樣,”切薩雷把煙套打開,送到珍妮跟前。“你們都在害怕。”

  珍妮抽出雪茄,從他手上拿過火柴盒,自暴自棄地伸直腿,毫無儀態地把腳放平,“害怕?害怕什麼?千萬別和我說我會害怕被大眾拆穿謊言,然後失去一切。”

  “說不定是害怕還不上貸款。”切薩雷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啊,金告訴你了?”珍妮劃亮火柴,粗魯地咬起雪茄,伸長頭一邊烤煙一邊說,“你覺得我會因為這個感到害怕嗎?”

  “你不會嗎?”切薩雷反問。

  珍妮用空著的左手打開手包,掏出一張黑卡遞給切薩雷,“剛才一個叫做本傑明‧莫吉爾的人給我的。”

  “啊,本。”切薩雷接過黑卡端詳了一下,又還給她。“他的愛好一直沒變。”

  “你認識他?”珍妮把火柴晃滅,淺淺吸一口就吐出煙氣。“他告訴我你認識他,讓我來問問你他的情況。”

  “他是華爾街的人,”切薩雷點了廳內一下,“青年才俊,高盛初級合夥人,若干小公司的董事,至少我聽別人是這麼說的,如果你憑這些資訊還想像不出他有多富裕的話,我可以為你量化一下。”

  “一個高盛初級合夥人有空到來影片首映式泡妞?”珍妮抬高了聲調,“他瘋了嗎?”

  “現在應該是他的假期,”切薩雷聳了聳肩,用見怪不怪的語氣說。“而這就是他的愛好。據我所知,本也很喜歡藝術,我很奇怪他為什麼不在紐約就對你提出要約。”

  “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那時他不知道我很窮?也許是因為我幾乎不參加派對?”珍妮說,端詳著這張全黑信用卡,說實話,她上輩子都還沒開過這個洋葷,她前夫家並不作興這個。“聽起來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邀請了?”

  “當然不是,”切薩雷說,“不過本是個不錯的夥伴,和氣、低調,從不盲目炫耀,也沒什麼壞習慣,貝爾和他交往過一段時間,對他讚不絕口。如果你需要錢的話,可以考慮。”

  珍妮眯起眼看著他,“我以為你不拉皮條。”

  “我當然通常不。”切薩雷吐了一口煙,“但我也不會妨礙我的藝人生財有道,本的模式還是很有吸引力的,他需要你的時候會事先預約,交易意味也不那麼濃,有時候只是陪著他呆一兩天,不發生關係。他注重隱私,有私人島嶼,女星在島上受到國賓級款待,離島以後也不會有人往八卦雜誌放照片或流言——而且你不能否認,他也是個很成功的男人,一個人成功的時候總是會很有魅力的,陪伴他並不是什麼苦差事。”

  “所以如果我想要答應的話——”珍妮問。

  “買一件你想要的東西,刷他的卡,他有消費通知,你會接到他的電話的。”切薩雷說。

  “哦。”珍妮說,這和她知道的一些故事差不多,看來世界各地的模式都一樣,“但有刷卡記錄作為出資證明的話,他要索要那些東西也很容易。”

  “是啊,所以一開始太貪婪也許反而惹人反感。”切薩雷從皮套裡取出煙灰盒,“僅供參考:貝爾當時用這張卡刷的第一筆消費金額只有一美元。”

  “她買了什麼?”珍妮生出好奇心。

  切薩雷把雪茄靜置在煙灰盒上方,等候煙灰自然脫落。“一聯保險套。”

  “聽起來貝爾是個聰明的女孩。”珍妮也笑了。“懂得分寸的人會得到更多。”

  “嗯,她沒有和我說,不過我猜她在比弗利的房子就是本送她的分別禮物,二者時間點對得很准。”切薩雷也學著她,咬住雪茄露出一個粗魯的笑,“貝爾是有些小聰明的。”

  分別送房子,還在交往期間,現金或非現金的好處肯定也少不了,珍妮看了看手裡的黑卡,“Hmm,難怪他這麼有信心。聽起來這真是一個非常輕鬆又高回報的投資,我想貝爾的那套房子足夠他把一百個高級應召女郎包下好幾年了。”

  “華爾街的人和我們不一樣,錢對他們來說只是符號。”切薩雷說,“對於本傑明來說,一百萬、一千萬都只是個愛好,他們的脾氣就是這樣,只要想要,只要能買得到,沒有什麼是他們不願意花錢的——如果他花時間來追你,對他來說這比直接花錢要昂貴得多。”

  “你說得沒錯。”珍妮也不能不點頭承認,“那是華爾街嘛,金錢永不眠。”

  她把黑卡放到一邊,仰頭看了看切薩雷。“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個洞察力很強的人,好像什麼事都能看到本質。”

  “這正是鄙人的成功之處。”切薩雷露出禮貌笑意。

  “那麼,就別轉移話題,”珍妮拿過煙灰盒,“我還在等你繼續往下說——你覺得我在怕什麼。”

  “與眾不同。”切薩雷隨意地說,“個體本能的從眾心理是好萊塢心理障礙的主要來源,你在成名後逐漸意識到生活方式發生異化的過程,也是你的心理壓力逐漸加重的過程。”

  珍妮思考了幾秒,然後又是幾秒。“……說下去。”

  “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Homo sapiens(智人)——在它們剛誕生的時候是極為弱小的族群,我們就像是草原上的大角羚,遇到危險唯一的應對策略就是合群逃跑,所有不合群的人幾乎都被吃掉,所以幾百萬年的本能告訴你,合群安全,離群危險。”切薩雷的語氣非常平常,“當你還是服務生的時候,你窮、累,沒有什麼未來,但你是合群的,你知道世上有成千上萬人屬於你這個群體,你並不缺乏安全感,你會想,‘無論如何,我的問題是大眾的問題,群體會為我們解決’。”

  他聳聳肩,“現在,你成名了——你離群了,你不能再融合進群體裡,走到哪裡都有狗仔拍你,人們會認出你,和你搭話,在他們眼裡,你已經不屬於他們的群體。你的生活方式和世上絕大多數人都不一樣,而你的同類卻寥寥無幾,雖然你有同行,但大部分同行的曝光率趕不上你,她們不需要時時刻刻都為被拍攝做準備,在他們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裡,他們是合群的,而你則一直離群。這種本能的不安足以摧毀掉你的大部分成就感和滿足感,也就是你的快樂和幸福。你的思想會變得消極,你會失眠、抑鬱……這些都是你的本能在對你報警,催促你回到人群中去。”

  “是嗎?”珍妮疑惑地問,“你覺得我對合群的需求會這麼高嗎?”

  切薩雷耐心地解釋,“試著想像一下,現在你沒有關注度——你還是繼續這份工作,但你沒有關注度了,你可以隨時隨地上街吃飯,閒逛,坐地鐵,和陌生人聊天……就像是你在演出《芝加哥》以前一樣,那麼你會願意繼續這份工作嗎?”

  “當然。”

  “那麼問題不出在你的工作上,”切薩雷說,“出在你上街吃飯、閒逛這些自由現在被剝奪的事實上,考慮到你並不熱衷於和陌生人社交,一個很合理的推論就是你為自己不能再融入人群感到害怕,事實上正是你身體裡這些從遠古存活至今的DNA告訴你,你現在很危險,如果遇到敵人,你不能沖進最近的人群裡,你獲得不了群體的保護。”

  珍妮發現自己真的被說服了,當她審視自己的內心世界時,她吃驚地發現切薩雷真的把她的心態剖析得很准,說實話,她不是個社交欲望很強的人,其實也不是很在乎說不能坐地鐵、吃路邊攤之類的,她真正在乎的是不管走到哪裡,她都是注意力的中心,她必須一直保持一種迎戰狀態,而這種狀態無疑是非常耗費精力的,也許就因為如此,她覺得自己一直在被窺視,一直找不到安全感,一直無法休息放鬆,所以壓力就這樣一點一滴地積聚起來,讓她真的疲倦、抑鬱了很多。平心而論,她現在的運動量也就和當服務生時持平,可她現在真的沒有那時候那麼有動力了。

  “那我該怎麼解決這份恐懼呢?”珍妮問。“和喬什一樣,通過抱怨,找個心理醫生,轉嫁它?”

  “我不知道。”切薩雷卻回答得很坦然,“如我所說,這是一個群體性的心理難題。你和喬什都是受害者,當然,喬什很軟弱,他可能會崩潰得比你早,你的表現比他好一些,但正是這些、那些的心理問題,阻礙了你們這些新秀最終成為A-list、超A-list,甚至於說更高一層的目標——你的目標。”

  “這就是人們說的被名氣毀掉嗎?”珍妮說,“瑞凡‧費尼克斯,艾米……”

  她忽然想起來艾米‧懷恩豪斯現在還沒什麼名氣,趕忙把話頭咽了下去,好在切薩雷沒有尋根究底。

  “是,歸根結底,這是一場戰爭。”他說,“你和你的本能,我們知道這世界上肯定有人能夠戰勝從眾心理,每一代人都有保持獨立思想的異類,我想他們在堅持特立獨行時所受的壓力不會比你小多少,但他們是怎麼戰勝的?這誰也不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訣竅。”

  “你只能為我場外加油。”珍妮說。

  “對,我只能希望你是贏的那個。”切薩雷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傑弗森。”

  “別讓你失望?”珍妮問。

  切薩雷同意。“別讓我失望。”

  “哈。”珍妮說,“你說得倒輕巧。”

  不過她話裡並沒有怒氣,切薩雷也沒回答,他們就這樣鬆懈地抽完了半支雪茄,看著會場裡的人來來去去。

  “你知道,邁克爾應該很早就走了。”珍妮已經抽得有點醉了,她把雪茄放到煙灰盒上,讓它自然熄滅,吹出最後一口煙氣,點了點會場。會場裡已經放起了比較勁爆的音樂,留下來的也多數都是年輕的劇組成員。

  “走嗎?”切薩雷也把雪茄擱了上來。

  “等煙滅了。”珍妮說。

  她把煙灰盒擱到一邊,坐直身子,把有些鬆脫的高跟鞋踩實,發出一聲輕輕的痛呼,“Fuck。”——然後拿起了本傑明給的黑卡。

  “你打算如何處置它?”切薩雷問。

  “你想知道?”珍妮看了他一眼。

  切薩雷攤開手,“你可以不回答。”

  珍妮笑了笑,她翻過卡面看了看,從手包裡掏出電話,找到客服號碼撥打了過去。

  “對,我撿到了這張卡,似乎是有人無意間掉落的,卡號是……客戶簽名是本傑明‧莫吉爾。我會把它剪掉,希望你們能聯繫上莫吉爾先生,給他換發一張新卡……謝謝,也祝你有愉快的一天。”

  她掛了電話,沖切薩雷攤開手,“你現在知道了。”

  切薩雷罕見地搖頭失笑,“你起碼該刷一筆的。”

  “你是說?”

  “我的心理諮詢費。”

  珍妮也笑了,“是啊,也許我該把那五十萬貸款也刷出來,再刷一套房子,是嗎?”

  “你現在的確需要錢,傑弗森,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現在是需要錢,”珍妮站起來,“Oh,These goddamned shoes!——我現在是需要錢,但我進入演藝圈是為了錢嗎,切薩?”

  今晚第二次,切薩雷笑了,“當然不是,珍妮。——請允許我。”

  他伸出手攙著珍妮走了幾步,幫助她適應走路的感覺。

  “謝謝您,維傑裡老爺。”這一次珍妮很有禮貌,“不過既然我們提到了錢——金有沒有告訴你,如果下一部片子我的片酬達不到三百萬,我就不能接?”

  “金是這麼說的嗎?”切薩雷問。“看來他對你很有信心。”

  “你的意思呢?”珍妮問,“我們能開到三百萬嗎?”

  “三百萬是個不可接受的數字。”切薩雷搖了搖頭,他停頓了一下。“你看來好像完全沒被嚇到。”

  “我為什麼會被嚇到?”珍妮問,敲了敲手包,“記得嗎,我是個連黑卡都剪的女人。”

  “以前的珍妮這麼快就回來了?”切薩雷鬆開手,“自己能走穩嗎?很好——好吧,不過我並沒有騙你,三百萬的確是個不可接受的數字。”

  珍妮揚起眉毛。

  “目前來說,我還沒有和片商接觸,所有人都在等《海盜》上映,在我的計畫裡,我們底線是五百萬。”切薩雷的語氣還是平平常常,“低於五百萬的要約,我們連劇本都不會看。”

  他為珍妮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珍妮沖他嫣然一笑,挺起肩膀,率先走進絢麗變幻的燈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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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本傑明‧莫吉爾是我虛構的人。高盛是華爾街最有名的投資機構我想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高盛是走一般職員-副總裁-初級合夥人-高級合夥人-資深合夥人這樣的晉升路線,一般來說員工入職以後,如果非常出色,理論上5-7年可以升為初級合夥人,一般來說都是幾千個副總裁競爭幾十個每年新增的初級合夥人名額。這種初級合夥人當然事業心很重,也是非常忙的,所以珍妮會不可思議他還有時間來參加首映式。

  2黑卡這個不必科普了吧?

  3 christian Louboutin這是很有名的鞋履牌子,最著名的特色就是紅底。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10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11 PM 編輯

  第七十五章:珍妮的升值

  ‘這是今年最好的暑期大片,我已經期待它在市場上的表現,戈爾‧維賓斯基用兩小時講述了一個豐滿、有趣以及驚險的故事。約翰尼‧德普出演的傑克船長是今年個性最為鮮明的電影人物……’

  ‘可以說約翰尼的表演在每一處都帶有原創性。在其他任何一部電影中都從來沒有一個海盜或任何一個人像他這樣……當然,值得注意的還有珍妮佛‧傑弗森,她在片中貢獻了和之前作品完全相反的形象,展現了極高的可塑性。’

  ‘劇情很有趣,除了一些虛張聲勢的橋段太過冗長以外,找不到更多的缺點,它會是今年暑假的大贏家嗎?珍妮佛扮演的伊莉莎白‧斯旺和約翰尼‧德普的傑克船長火花四射,但令人遺憾的是,珍妮佛的大部分對手戲都是和平淡的喬什‧布蘭奇一起完成的……’

  《帝國》、《綜藝》、《芝加哥太陽報》、《紐約時報》,隨著各地首映式的開展,這些重要的雜誌、報紙上也都紛紛刊發了對《加勒比海盜》的影評,而這些積極正面的內容,也促進了大眾觀看電影的欲望,畢竟,他們沒有聽說之前看片會的八卦,對於《加勒比海盜》的印象還是局限在‘這是一部有很多特效的大投資’之上。

  “現在這些特效集中的大片,如果不在檔期內去電影院的話,就永遠也沒法看了。”在曼哈頓上西區的一間公寓裡,瓊恩的父親一邊翻閱著報紙,一邊評論。

  正在放暑假的瓊恩因為沒能去洛杉磯參加首映而耿耿於懷,已經消沉了幾天,聽到父親的評論,她這才打起精神。“是啊,爸爸,我們一起去看首映場吧?正好可以帶上哈利。”

  她還在上高中,所以有門禁,之前看演出留下來等珍妮都是冒著風險的,還好次數不多,瓊恩平時成績也不錯,所以才逃過了禁足的厄運。但由於首映場是午夜12點開始,所以沒有家裡人的許可,瓊恩也很難看到首映場,一定會被叫回家。

  “唉。”瓊恩爸爸把報紙折疊上,無奈地和妻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又是為了J‧J,是嗎?”

  如果不是女兒把珍妮佛‧傑弗森的訪談給他看,讓他瞭解了J‧J從困境中往上奮鬥的歷史,使得瓊恩爸爸對珍妮佛印象不錯,而且女兒的成績也沒有後退,他是不會贊成女兒忽然間開始追星的。

  “J‧J這一次演技全線受好評,”瓊恩立刻打開了話匣子,“再加上又有約翰尼和喬什,預告片又那麼精彩,我的同學們全在談論這部片子,我預感首映日肯定是非常難買票的。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就看午夜場了,那一場來買票的人應該會少一些,如果是白天去買票的話,可能連排隊帶等候要好幾個小時。”

  瓊恩爸爸不常去電影院,所以對女兒的話信以為真,他對瓊恩非常疼愛,否則瓊恩也不會有錢說飛洛杉磯就飛洛杉磯,沉吟了一下,又詢問,“你是和哈利一起去嗎?不是別人?”

  “肯定是哈利。”瓊恩媽媽幫腔了一句,“和J‧J有關的問題,永遠都是哈利。”

  哈利和瓊恩因為J‧J認識,現在已經成為很不錯的朋友,哈利也到家裡玩過,瓊恩爸爸對他印象不錯,經過考慮就答應了下來,“那就你和哈利一起去吧,記住,看完電影就直接回家,讓哈利開車送你到門口。”

  “好的,爸爸。”瓊恩立刻露出了笑臉,她在父親臉上親了一下,“那麼我週三那天就不回來吃晚飯了,剛好去哈利家一起寫論文。”

  “隨你。”瓊恩爸爸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如果好看的話,告訴我們,週末我和你媽也去看。”

  “沒問題,如果好看的話,我一定會催你們去看的。”瓊恩馬上把這活計給承包了下來,看到媽媽無奈地望了自己一眼,她心虛地抹了抹嘴,“吃飽了,先出門了,愛你們。”

  剛才被瓊恩拿來糊弄她爸爸的那番話,也只能糊弄她父親那樣不經常看電影的人士——雖然在美國,看電影並不是什麼很昂貴的消費,但由於美國的電影票是沒有座次的,現在也很少有網上預售,所以如果想看電影的話,一般都得到電影院排隊購票,現場決定看哪一場的電影,然後再排隊進場,由排在前面的觀眾先挑位置。

  對於有閒暇的觀眾來說,他們可以通過工作日觀影,以及冷門時段觀影來回避這些環節,甚至說最冷門的時間裡,買一張票進去以後可以連著看各種場次的電影,也沒有工作人員會來檢票,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你愛看就看吧。但對瓊恩爸爸這樣的社會中堅人士來說,他有閒空和興致觀影的時間段,都是最熱門的時間,要他把寶貴的週末花在排隊買票和入場上,他肯定不願意,與其每次都是最後去買票,然後在很差的座位上觀影,他更情願租一些錄影帶、DVD回來,在電視機前從容地欣賞。所以在特效影片流行之前的20世紀90年代,瓊恩爸爸是很少進電影院的,也就是這幾年特效大片開始流行,很多大場面在電視上根本不夠震撼,他才漸漸地重拾了去影院的習慣,他根本都不知道,要買到午夜場的票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尤其是《加勒比海盜》這樣的大片,首映場肯定是早早賣完,瓊恩和哈利就計畫著周三一大早就去排隊買票,週三晚上七點就開始排隊入場,以便在12點的電影中找到個好位置。

  由於是暑假,有空閒的學生非常多,他們的計畫也只能讓他們成功地買到兩張票,卻沒有讓他們排在入場隊伍的第一位——在紐約,青少年的娛樂生活其實是比較貧乏的,如果是好學生,不抽大麻、瞎混的話,也就只有一些運動娛樂和看電影了,總有很多閒人會樂意支出大把時間,從下午就開始排隊。

  在等候中,瓊恩和哈利發現他們相對較為孤單,由於學生黨買得起或是有興趣去看音樂劇的畢竟不多,現在來排隊的幾乎都是約翰尼‧德普和喬什‧布蘭奇的粉絲,當然非常狂熱的很少見,但他們幾乎都是為了這兩個人才來排隊的,對於珍妮佛在預告片裡的幾個亮相雖然都持肯定態度,也覺得她頗為漂亮,但很明顯沒有人會為了幾個鏡頭跑來排這麼久的隊。

  “如果現在有電腦就好了。”瓊恩遺憾地和哈利說,“我們可以看看網上的朋友是怎麼排隊買票的。”

  “即使你手邊有電腦,可能也看不到發帖,我估計大家現在都在排隊等首映場吧。”哈利理性地推測,“還有週末可能都不會那麼活躍,畢竟這是J‧J第一次當主角,又在全國範圍內上映的電影,大家肯定都想第一時間看到。”

  由於經過喜歡珍妮佛而又資源匱乏的‘貧困’時期,J‧J的粉絲都是很珍惜看到她的機會。為了《芝加哥》她的三分鐘去電影院的為數不少,現在她擔正做主演,怎麼可能錯過,當然都是在論壇裡討論買票看首映場的事。瓊恩之所以費心思想看首映場,也是被這樣的情緒裹挾,在從眾的心理中越來越想做最先看到的這批人。

  約翰尼、喬什……這些人氣演員當然也都有自己的粉絲,約翰尼的演員想要看看他在主流商業片中的表現,喬什的粉絲們更是急不可耐了,在《星球大戰前傳2》後,喬什一直都沒有新作,一轉眼就是一年過去,除了《加勒比海盜》的一些花絮以外,幾乎沒有什麼資源外泄,她們的饑渴和珍妮佛的粉絲比起來也是絲毫不少的。

  再加上強大的宣傳攻勢帶來的好奇影迷,以及一些本來就想要打發時間的無聊人士,這些人就是午夜場的觀眾組成,也是最純粹的宣傳發行+演員人氣的結果,因為畢竟願意大排長龍的無聊人士還是不多見的。在午夜場,宣傳品質決定了好奇影迷的基數,發行管道決定了好奇影迷前往電影院的機率,而演員人氣則決定了忠實粉絲的人數——你宣傳做得好,全國人民都看到,影迷感興趣的人數就多,發行做得好,大規模上映能達到三四千個電影院,影迷去看電影方便,踏入電影院的機率就大,至於演員人氣這個就無需多言了。

  而這些午夜場的影迷,也是整部電影票房的晴雨錶,如果一部電影的午夜場票房高,觀眾回饋好,那麼後續走勢曲線肯定不會太差。反之,如果午夜場票房都不高,觀眾口碑也很差,那別提了,等著賠錢吧,一般這樣的電影在第一輪放映以後就會收窄上映影院,也不再安排後續宣傳,反而是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DVD,起碼在這個市場上撈點本錢。

  “我去附近幾家影院都轉過了。”瑪麗在十點多給珍妮打了個電話,“票全都賣光了,這個走勢好像比我們預測得還要好。”

  雖然她只是個助理,但也跟著珍妮一年多的時間了,也算是忠誠機靈,所以珍妮和切薩雷他們開會的時候也越來越不避著她,一些資料預測她也都知道。——的確,雖然《海盜》在影評界的口碑不錯,但各大媒體開出的票房預測曲線,尤其是午夜場票房卻不是非常高企,反正絕對不是Sold out的級別。

  這也不是沒原因的,畢竟願意12點看個電影,2點回家的影迷還是不多的,不是粉絲誰這麼費事?而扛票房的德普和喬什,也都不是湯姆‧克魯斯、李奧納多‧迪卡普裡奧這樣自帶粉絲團的高人氣巨星,在片方估計中,最好的情況也就是午夜場開個不高不低的數字,因為影片是週三上檔,週三、週四的資料在預期中都是平平,能收個三四百萬就滿足了,主要看週末三天票房,甚至說週五這天的票房都很難算數,畢竟週五不是休息日,即使走低也不是說最終就一定利差。

  現在從身邊幾家影院的情況來看,票房是比較利好的,一般人應該早就興奮得跳起來了,起碼也得來個忐忑不安什麼的,但珍妮卻是異常平靜,她估計自己應該是所有利益相關人士中,對《加勒比海盜》最有信心的人了。

  “非常好,瑪麗,早點睡吧,”她說,“我先說晚安——我要睡了。”

  瑪麗的語氣都可以擰出委屈來了。“……好吧,晚安,珍妮。”

  珍妮特地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做完晚常規以後就酣然入睡——在洛杉磯,她絕對屬於早睡的群體了,尤其是演藝圈,這是個和夜晚關係很大的行業,大多數人都是越夜越精神,單單是今晚,就有很多從業者根本沒打算在淩晨五點以前入睡。

  淩晨兩點,在兩個小時的放映結束後,午夜場觀眾們一邊議論著劇情,一邊陸續走出放映廳,早就等在門口的工作人員立刻找准機會,相中了一名少女,“你好,可以耽誤你幾分鐘,和我們做個調查嗎——有小禮物送哦。”

  這是由各大雜誌或者網站,或者是片方自己聘請的資料統計公司人員,專門負責統計觀眾滿意度,午夜場觀眾滿意度也是各大公司非常看重的資料,這和後續票房走勢也是息息相關。畢竟所有的前置宣傳都只是為了把你吸引進影院,到底觀眾對於電影本身感覺如何,內部試映會裡的觀眾和影評人樣本數量還是太少,很難給予片方信心。這些專門為了看電影留到午夜的觀眾就是最好的樣本,他們對電影本身有濃厚興趣,看得專心,也會給出一些相對客觀的評分。

  “我覺得非常好看。”瓊恩還沉浸在觀影的情緒裡,回想到逗趣、豐富的細節,她禁不住連聲輕笑,“是的,我會和我的家人宣傳,我決定這是我在暑假看到最好看的電影……”

  她沒有因為這是J‧J的電影就過分溢美,剛才在影院內,許多場面都逗得全場觀眾哈哈大笑,而且劇情也讓她覺得妙趣盎然,雖然劇情有牽強的地方,但瓊恩並不是很苛求這個,很多戰鬥場面很完整的細節呼應、發展,讓她覺得這是一部嚴謹有腦的片子,但是劇情又這麼搞笑詼諧,海盜題材也很新鮮。總之,即使沒有J‧J,她也會有再看一遍的衝動,而從出場時聽到的熱烈討論來看,很多觀眾也抱著和她一樣的想法。

  “為了誰來看這部電影,”瓊恩毫不猶豫地寫下,“珍妮佛‧傑弗森。”

  問卷上不光有指向這麼明顯的問題,還有更為赤裸裸的,‘你認為誰的表現最為出色’——這也因為是片方收集資料的關係,這種回饋是直接關係到他們日後對這個演員估價的,各大片商手裡都有一份這樣的核心機密資料庫,列著對演員真實價值的估價,方便合作時議價以及劃分底線。如果說是雜誌或者資料分析機構的調查,不可能問出這麼‘挑事’的問題。

  想了幾秒約翰尼‧德普的表演,瓊恩還是很‘忠心’地寫了珍妮佛的名字,她看了看一邊的哈利,發現他把約翰尼‧德普的名字寫在了珍妮佛之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這才把問卷交還給工作人員,領回了一根圓珠筆。

  “What。”哈利為自己辯護,“約翰尼是演得很好啊,和珍妮佛一樣好,難道我寫得不對嗎?”

  兩個觀眾一邊說話,一邊走出了放映廳,而全美二百多家放映首映場的影院門口,資料公司的工作人員還在繼續工作。他們會把今晚收集到的問卷在幾個工作日內分門別類地統計完畢,然後把報告發送給片方。所以今晚只需要做完這一波人潮就可以回去休息了,而在電影院中,卻還有許多會計等工作人員在核算著午夜場的票款,又或者是做著簡單的計算工作,把今晚午夜場的收入數字統計出來,然後發送Email或者傳真給票房統計研究公司Exhibitor Relations。

  這間專門分析、研究、預測票房的專業資料公司,則會在數小時內把這週末全美上映的新電影午夜場票房統計完畢,向外販賣給各大新聞網站、報紙,當然,這都是長期生意,也都形成了固定流程,各公司只需要付一筆不多的資訊費就能按年享有最新的權威票房資訊,這樣就能在第一時間報導午夜場票房——這些值班編輯的效率顯然要比電影公司更高,很多時候,相關人士還是要通過新聞才能在第一時間知道票房。

  當然,電影公司也會購買票房分析資料,值班工作人員也會和Exhibitor Relations對接,這樣到了淩晨四五點,午夜場票房報告就被發送進了各種人士的郵箱裡,他們或者是一夜未眠,只等著這份報告,或者是臨時早起,總之,大部分利益相關人士不在第一時間看到這份報告是不會心安的。

  “470萬美元?”

  在早飯桌上,迪士尼CEO邁克爾‧艾斯納難得地驚呼出聲,“居然有470萬美元?”

  他的妻子簡‧艾斯納好奇地問,“什麼470萬?”

  “《加勒比海盜》的午夜場票房,寶貝。”邁克爾難以置信地重新翻看了一遍郵件,像是《加勒比海盜》這種上億投資的大片,整個公司高層都是非常關注其票房表現的,畢竟如果虧損,那就是幾億美元打水漂,即使是迪士尼這樣的龐然大物也會感到肉痛,所以即使他貴為CEO,也會關注票房報告。“這個數字比我們最好的估計都整整要高出了一倍。”

  他立刻在心裡調整了自己對約翰尼和喬什的票房號召力預期,同時也失去了進食早飯的興趣,草草往嘴裡塞了一些麥片,想要迅速前往辦公室。

  但還在咀嚼中,電話就打了進來,“邁克爾,你看到午夜票房報告了嗎?Damn,羅伯特這回要得意了。”

  雖然貴為迪士尼的CEO,但這並不是說邁克爾就能‘天涼王破’,的確,現在他在迪士尼是大權在握,但說到底,他和他的高層都是董事會聘用來管理公司的,任何一項投資的虧輸都會讓他在董事會跟前地位被動,按說他不該希望《加勒比海盜》票房大虧,但這個消息也不能讓艾斯納非常高興,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不看好這個項目,否則也不會在內部看片會上說出如此嚴苛的批評,雖然在外沒有表露出對《海盜》的不佳態度,但這個項目的主導人,迪士尼首席執行長COO羅伯特‧艾格一直和艾斯納不合,現在《海盜》票房高企,艾斯納肯定感到不舒服。

  “這對公司是個好消息。”當然,CEO的風度肯定還是要顧的,歸根到底這對公司也是好事,艾斯納的不舒服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他微笑著回答,“你這電話打得正好,今天我想要看到宣傳部門對《海盜》的後續宣發策略報告……如果今天開映票房報收不錯的話,後續要有更多的資源傾斜……能在週三這樣一個冷檔期有這樣的表現,《海盜》的潛力肯定還沒有挖盡。”

  雖然出席了《加勒比海盜》首映,但《海盜》拿到的檔期卻不是很好,一般來說電影都是週五上檔,但也許是為了避開這一周上檔的《天降奇兵》,《海盜》是定在週三上檔,這也充分反應了片方對影片的預期,以及艾斯納本人的一些做事風格。

  “是的,這是當然。”電話那頭的聲音也平靜了下來,“我一會也會給羅伯特打個祝賀的電話——是否要聯繫周邊開發部門做一些後續的拓展工作?”

  “這個可以等週末票房出來以後再說。”艾斯納又和他說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他平靜地吃起了早飯,但動作卻放緩了,彷彿正在想些什麼。

  “在想什麼,親愛的?”簡‧艾斯納和藹地問。“這件事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簡,一會有空的話,你帶著孩子們去看個電影吧。”邁克爾喝了一口橙汁,“就看《加勒比海盜》,注意一下周圍觀眾的反應,尤其是那些年輕人……”

  艾斯納把對自己能力衰退的憂慮藏得很深,但市場卻不會放緩自己回饋的腳步,《加勒比海盜》首日報收1200萬,次日報收1400萬,進入週末以後更是直線上升,全週末交出了5200萬的好成績,上映五天報收7800萬,把《天降奇兵》打得都找不著北了,這部一樣被寄予厚望的大片上映三天報收2300萬,還比不上《加勒比海盜》工作日的成績。

  由於這部片子定義並不是粉絲電影,票房走勢曲線比較平穩,從上映五天的成績,以及良好的觀眾口碑和觀眾群體構成來做預測的話,本片北美票房預測已經上調至3億美元以上,可以說是今年夏天跑出的最大黑馬。而隨之而來的,當然也是幾個主演的人氣大爆發,IMDB演員排名就得到了最直觀的反應,約翰尼‧德普、喬什‧布蘭奇以及傑佛瑞‧拉什的IMDB排名都有一個很大的躥升,約翰尼和喬什的排名已經殺進了前五,但這都比不上珍妮佛‧傑弗森的排名——從週三開始,她的排名就和坐了火箭一樣飛速上升,並且在週六這天順利登頂,成為了本周IMDB用戶最為關注的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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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這裡提到的海盜票房和現實不符合,我做了高調。

  2這一章出現的羅伯特‧艾格和簡‧艾斯納都是真人。那個票房統計公司也是真的。

  3 IMDB之前備註過的吧?IMDB排名可以直觀反映熱度。

  4美國電影院不對號入座,或者說根本沒號也是真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13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13 PM 編輯

  第七十六章:珍妮佛‧傑弗森與那些綜藝節目

  開畫當周7800萬,北美票房預測三億,這是個什麼水準?美國是全世界最活躍的電影市場,每週都有新片上映,但這樣一個市場一年的總票房也就是90億上下,《加勒比海盜》一部片子就分掉三億,等於說是占了三十分之一的份額。在一個有限總量的情況下,這等於是從別人手裡搶走了一大塊蛋糕,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和它同期的《天降奇兵》,這部片子本來首周可能也不止兩千萬的潛力,但在《加勒比海盜》的衝擊下,票房表現完全不如預期,北美票房數字很有可能達不到成本線,這對投資商、導演以及主演肖恩‧康納利等人來說,都不是個好消息。畢竟這也是投資7800萬美元的大製作,算上宣發費用,如果海外票房不理想的話,虧損起碼在數千萬美元級別。

  當然,投資商福克斯不至於承受不起這樣的虧損,在投資動輒上億美元,虧損也是以億計的電影工業,這也不是什麼太新鮮的消息。但經此一役,下一次《加勒比海盜2》上映的時候,就會受到大片級別的待遇,絕不會有定位相似的電影願意和《海盜》撞檔——這也讓《海盜》製作方揚眉吐氣了一把。《天降奇兵》一樣是歷史題材和帶有魔幻色彩的影片,當時定檔的結果是《海盜》認聳,沒敢和《天降奇兵》定同一天。但定下續集檔期的時候,《海盜》就不需要看別人臉色,可以霸氣地在暑期檔自由挑選時間,享受到華納《哈利‧波特》、索尼《蜘蛛俠》、福克斯《X戰警》以及派拉蒙《碟中諜》這些王牌系列的待遇。——當然,這些票房巨鱷之間肯定也存在默契,不會挑選同一天上檔,鬧得兩敗俱傷。

  “是的,現在人們都在談論續集,”珍妮在上各種節目的時候,被問得最多的也是續集問題,她只能給出抱歉的微笑做答案,“但到現在我還沒接到什麼通知。”

  她這完全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從《加勒比海盜:黑珍珠的詛咒》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起碼製片人傑瑞和導演維賓斯基都是想要把海盜系列化的,即使迪士尼的態度原來很冷淡,現在也肯定是完全轉變了過來,在第一周票房最終統計出來以後,關於續集的籌備就已經開始,現在迪士尼方面是急於定下合同,而演員方則一點也不著急,第一部票房越高,第二部就越好叫價,他們還想再看看《海盜》在票房上能走到哪一步。

  不過,即使幾個主演的合同都達成一致,在對外放口風的事情上,他們也會絕對配合迪士尼的要求,這種免費的宣傳手段不用白不用,比如說03年7月電影上映,票房大賣,7月票房熱度開始下降,對外放出有意籌拍續集的消息,先宣佈定下導演,然後暗示德普可能無法回歸,9月宣佈德普確認出演……這樣可以一直放到第二年3月、4月,間隔幾個月就喚起人們對《海盜》的回憶,一直把戰線拉到續集開拍,再開始新一輪宣傳。

  當然,也有演員合同一直不一致,一方利用媒體放風促使另一方下定決心的可能,這種事真真假假,並沒有一定的規則,就看你是怎麼利用現有的資源為自己的思路服務了。

  “一夜之間就成為全美最關心的姑娘,這感覺怎麼樣?”主持人柯南‧奧布萊恩問珍妮,“感覺你的生活有什麼變化嗎?”

  “由於出名前後我基本上都一直呆在房間裡,所以還好。”珍妮說,柯南瞪大眼,“你知道,出名前我窮得不能出去玩——現在跟拍狗仔隊也讓我寧願呆在房間裡,所以基本上還和以前一樣。”

  “So,出名以前,你只是在自己的房間裡想著:見鬼的,我很窮,就讓我呆在家裡孤獨的啜泣至死。而現在你想著:嗯……”柯南一邊說一邊忍俊不禁。“見鬼的,我有錢了——”

  “但還是讓我呆在我的房間裡啜泣至死就好了,this kinda fun actually。”珍妮一本正經地說,然後和柯南一起笑成了一片,現場觀眾也被逗得哄笑連連。

  “對,對,事實上,這的確很好玩,非常健康,你知道,當你有朋友來訪的時候,你不是開一支紅酒,而是讓她到沙發上坐下,‘現在我們來一起哭吧!’”柯南用滿是期待的語氣說。

  乘著觀眾們發笑的機會,他不易察覺地看了一眼舞臺前的提詞器,大螢幕上顯示著下一段對話的關鍵字和節目時間,“珍妮,我們都知道《加勒比海盜》在拍攝期間出了一些意外,劇組燒了一個攝影棚來慶祝萬聖節,就像是‘Yeah,明天要放假了,讓我們來燒一個攝影棚’。”

  觀眾又大笑起來,珍妮也搖頭失笑,她跟上話題,“是的,我們就是這麼狂野的一個劇組。事實上,這不是劇組出的唯一一次意外,”

  “哦?”柯南做出感興趣的表情,“你是說類似的意外還有一次?”

  在得到珍妮的肯定以後,柯南感歎道,“Man!如果你恨一個人,就推薦他加入《加勒比海盜》劇組吧。”

  珍妮跟著觀眾笑了一段,這才繼續說起她和喬什歷險的故事,“……然後他推醒我沖我大喊,‘船破了!船破了!’,但我吃了暈船藥,你知道,我當時真的非常困,所以我只能問,‘What?What?’”

  她擺出一副癡呆的表情,觀眾們開始瘋狂大笑,柯南也是一邊笑一邊搖頭,“——而喬什當時完全是在想:‘難怪你會從城牆上跌下去’。”

  觀眾們又是一陣瘋狂的笑聲——這用的是《加勒比海盜》的梗。

  珍妮繼續為大家講了他們落海的事情,在柯南的打趣下帶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笑聲,最後她模仿了喬什當時的表情,“吐完以後,不論我怎麼道歉,他就一直那樣難以置信地瞪著我,你知道,就一直那樣看著,看到我們被救起來以後,我聽到他的醫護人員在問他‘你頭髮裡是什麼東西?’然後他立刻又回過頭來,繼續用一樣的表情瞪著我。”

  柯南捧腹一陣大笑,隨後對珍妮說,“這真是一部有趣的片子,希望我能早些看到DVD版本,《加勒比海盜》,現在熱映中,謝謝珍妮佛‧傑弗森,謝謝!”

  在觀眾們的喝彩聲中,珍妮微笑和大家揮手告別,又和柯南握手,然後離開了演播廳。

  摘掉身上的麥克風以後,珍妮並沒有馬上離開電視臺,而是在嘉賓休息室裡和茱蒂、朱利安、瑪麗一起回看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表現——通常來說,美國的脫口秀節目都是直播形式,即使不是直播也很少有後期剪輯,節目組的編劇只能提供一些關鍵字和段子的想法,不可能提供講話稿,現場氣氛就完全要靠主持人自己去帶動,可能一周幾天,一天就是40多分鐘的脫口秀,主持人要靠這些關鍵字提示帶下來,調動嘉賓放段子,以及掌握時間,沒有不俗的基本功是做不到的。柯南‧奧布萊恩這樣王牌脫口秀的主持人,妙語連珠隨手拈來,Hold住全場沒有任何問題,但你嘉賓在這種現場全脫稿的情況下能發揮到什麼程度,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在上節目以前,珍妮和柯南的助理已經確認過對話的基本流程,《柯南深夜秀》方面也是和茱蒂做過對接,梗都是由茱蒂這邊提供,在等候室柯南甚至還找到珍妮,兩個人簡短排練過,所以在臺上不可能出現被問到無準備問題的局面,但這個問題你回答得有沒有笑點那就完全是看自己了,很多紅星會把一個很有趣的梗回答得很平淡,需要柯南去帶動,觀眾也只會輕笑,這就給大眾一個‘你很嚴肅、很乏味’的印象,雖然起到了上節目宣傳電影、電視的效果,但對個人形像是不利的,而對珍妮來說,除了要回答得有趣以外,還有一個很重的包袱就是要符合團隊設計的人物形象,等於是又要搞笑,又要端著,不能把她美女的形象完全坍台掉。

  “這裡。”茱蒂按了暫停,指著畫面說,“這個姿態以後不要再做了,這樣顯得你的鼻子太大,起碼在你梳這個髮型的時候不要。”

  “OK。”珍妮示意瑪麗把這一幅畫面截圖下來,“繼續。”

  “基本沒太多問題,雖然我希望你在說笑話的時候表情漂亮一點,但這畢竟是柯南的秀。”茱蒂看完了全程後也是大體持讚揚態度,“這個秀的效果我們會繼續跟進的。”

  “她現在已經是IMDB第一了。”瑪麗一邊關電腦一邊好奇地問,“還能怎麼體現《深夜秀》的效果?”

  迪士尼的宣傳是很有章法的,在電影上映之前,都是約翰尼‧德普和喬什‧布蘭奇這些已經成名的明星出現在這些脫口秀上宣傳電影——脫口秀也是這些影視大牌和綜藝節目的少數幾個交叉點,除了收視率高,影響大的脫口秀和一些慈善直播秀以外,影視界一二線演員幾乎從不出現在綜藝節目裡,具體理由其實說穿了就三個很樸素的字眼:損X格。

  等到《海盜》上映,珍妮的IMDB排名直升的時候,宣傳部門就開始安排珍妮上這些脫口秀了,珍妮方面當然也是欣然配合,像是這一次就還來了一個迪士尼方面的PR,和節目組、茱蒂一起把珍妮環節的內容確定了一下,肯定《加勒比海盜》的話題要占到整個環節的多少份額,以及珍妮在節目裡能說不能說的一些事,剛才的沉船事故也是取得PR同意才能往外去說的。

  “我們會找到別的辦法的。”茱蒂也是有些無奈地說,“但可能要放緩一些,現在公司那邊實在是有點忙,這種時效性不強的case只能放緩到後續再做。”

  其實這就等於是放棄了對《深夜秀》效果的研究了,瑪麗無心之下,倒是給茱蒂一個小難堪,珍妮看了瑪麗一眼,示意她不要接話,自己主動問,“奧普拉那邊談妥了嗎?現在最重要的是這個。”

  “應該是沒有問題,我們還在研究一些具體環節。”茱蒂說,“日期還沒定,得和迪士尼方面商量,另外你和喬什這幾天最好找時間一起吃個飯,具體時間你們商量吧,上街之前把Outfit拍照發給我或朱利安。”

  平心而論,她也的確是個很盡職的PR了,之所以暫時放棄《深夜秀》的後續反應跟進,也是因為珍妮的上升勢頭太強勁,導致各方各面實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她處理,茱蒂手裡還有其他客戶,她不可能一個人做得面面俱到,總得有輕有重。就她現在的表現看,已經是盡力對珍妮這面傾斜一些資源,否則今晚也不會陪著過來上節目。

  她現在有多紅?IMDB第一,雅虎搜索熱詞,一些和她有關的新聞點擊率都要比同期別的新聞高出一大截,這些實實在在的資料就說明了珍妮的關注度,現在是IT時代,很多遊戲規則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如果是五年前、十年前,她現在充其量只能說是嶄露頭角,可能小報、節目、片商對她的態度還是比較不冷不熱,會等到她的下一部影片上檔以後再調整對他們的態度——在那個時代,人氣就是這麼回饋的,你的片子上映了,人們喜歡你這個新秀,也許四處都在談論你,但你到底多有人氣那還得看你的下一部片子能賣到多少票房。

  但現在,電影上檔第一天,珍妮的名字就從未上榜直接躥到了百名以內,第二天進五十名,第三天直接攀升到了前十,第四天就登頂,這就說明在這四天內大量看過《加勒比海盜》的觀眾來找珍妮的資料——IMDB是資訊類網站,如果你肯付錢,還會給你提供更詳盡的分析報告,告訴你有多少有效IP流覽過這個頁面,而對新人來說,這就是最好的人氣證明。

  從80年代到現在,電影的主流觀眾都是沉默的,他們中大多數人不會去追星,去參加首映式,只會在看到宣傳影像的時候有一個閃念:‘啊,這是我喜歡的明星,我要記一下上檔時間,找個空檔去看’,即使是現在,可能也只有一半不到的觀眾會上網搜索喜歡明星的資訊,但即使如此,互聯網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民意反應管道,它用資料的力量真實可怕地還原了來自北美五十多個州的民眾關注。

  一些專注資料研究的公司,甚至是可以提供非常詳盡的分析報告,總結歸納出計算公式,有自己的參照模型來計算明星的票房號召力和經濟價值,而一般的報紙雜誌,雖然不會研究得這麼深入,但起碼也會看訪問量和權威排名行事,珍妮IMDB快速封頂,雅虎進熱詞搜索,他們立刻就掛出對珍妮的照片懸賞,於是狗仔隊跟著蜂擁而至。之前珍妮在紐約表演的時候,最早期‘投資’在她身上,拍了一些無遮擋正面照的狗仔,現在都把自己的照片賣了個好價錢。

  全美的雜誌都在刊發她的新聞,介紹這麼個強勢新人,各大時尚雜誌和娛樂雜誌都發來採訪邀請,甚至連異常矜持的頂尖時尚雜誌《VOGUE》都對她露出了微笑,雖然封面還不能指望,但內頁訪問的大門已經為她敞開……現在這時代,新人上位的速度就是這麼快,互聯網帶來的人氣回饋直接帶動了雜誌媒體的高關注,讓更多人認識了珍妮佛‧傑弗森——雖然之前她已經取得過一段時間的曝光成績,但很顯然,這一次她佔據的版面會更大,頁碼也會更好,甚至於說還能在封面上搶佔一席之地。這就形成了一個雪球效應,第一波搜索-雜誌回饋-更多人看到她的資訊-互聯網搜索-互聯網熱度更耀眼,在電影上映後兩周的現在,珍妮簡直就是全美最熱的新星。

  這種人氣會給她的職業生涯帶來什麼影響還很難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茱蒂已經快忙翻了,她要處理這麼多的PR請求,還要跟進迪士尼和兩個經紀人聯手推進的珍妮佛-喬什約會計畫,而且還要跟進監視全美關於珍妮的報導有沒有影響個人形象的地方。比如說是否刊發了珍妮的醜照,又或者是不是捏造了一些關於她的惡性消息。她和她的助理從《海盜》上映以來就很少有休息的空檔,幾乎每天都要加班到半夜。

  她的團隊在忙,珍妮當然也沒閑著,《加勒比海盜》在倫敦、紐約都有地方首映式,紐約那一場之前已經辦過了,但倫敦上映要晚一些,是在7月中旬舉辦,她飛去倫敦做完首映式以及後續訪問以後,馬不停蹄地就又飛回洛杉磯,開始錄制電臺節目、脫口秀和雜誌訪談,拍攝雜誌硬照,可以說也是忙得不可開交——自從上回把洛杉磯的公寓退掉以後,到現在為止她都還住在酒店,沒去找自己的房子,就是因為實在抽不出時間。

  “今天以後,預定中你只剩奧普拉一個秀要上了。”從NBC電視臺出來的路上,茱蒂和珍妮確認著行程,“然後這些訪談會告一段落,我們認為你的曝光量已經差不多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可以在酒店裡呆著,不要隨意出門,我會拿一些服裝目錄給你看,現在要贊助我們的品牌多了一些,比如說Micheal Kors對你的時尚品位就很感興趣,如果你願意穿他的衣服,也許他會說服celine給你一些贊助……”

  半個月,真的就只是半個月不到,珍妮的生活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之前對她愛搭不理的大品牌,現在都紛紛表示善意,在演藝圈和時尚界,勢利眼一點也不稀奇,甚至有個更好聽的說法,叫做緊跟潮流,珍妮佛人氣爆發,進入了萬千民眾視野的同時,也就進入了這些大品牌的視線之中。

  就說最簡單的一件事:她7月29日要去紐約出席托尼獎的頒獎典禮,按說托尼獎的關注度和奧斯卡根本沒得比,可這一次,不論是華倫天奴還是迪奧、香奈兒、阿曼尼、艾麗‧薩博,都對珍妮拋出了橄欖枝,送來了高定服裝目錄供她挑選——雖然依舊是借,但這一次,她可以挑了。

  當然,這也不是說她本身就忽然間到了各大品牌爭相獻媚的層次,而是以她現在受到關注的勢頭,在星光相對黯淡的托尼獎上,珍妮肯定是‘萬千寵愛在一身’,極為謀殺菲林,搶佔版面,對於各大品牌的公關來說,珍妮佛漂亮、消瘦,是個很不錯的衣服架子,她的紅毯品味也一直受到誇獎,這就等於是一個免費的大秀,比起贊助奧斯卡紅毯,只能和數十名女星分版面,贊助珍妮的托尼獎,性價比要相對更高一些。

  “OK,OK。”當她們走到電視臺門口的時候,珍妮不得不打斷茱蒂的交代,“有什麼事就給我寫郵件吧,親愛的,你該回家休息了,我會隨時和你聯繫的。”

  “你要記得聯繫切薩雷,他對奧普拉秀也很重視……”當她們推開大門的時候,茱蒂也住了口,她稍微退後一步,挑剔地看了看珍妮的裝束,這才滿意地跟上前,護衛著珍妮在幾乎把黑夜閃成白晝的閃光燈中往座駕前進。

  “嘿,珍妮!”

  “珍妮佛!看這邊!”

  狗仔隊那裡傳來了一陣‘挑逗’之聲,但整個團隊都是習以為常,當他們不存在,瑪麗和茱蒂都抬起手擋住拍照角度,快速把珍妮送上車以後,司機立刻升起擋板,再加上車窗和後窗都貼了不透光黑膜,這樣狗仔就沒法通過車窗拍到珍妮在車裡的樣子。

  “希望他們別再追到酒店去了。”茱蒂心有餘悸地看了看車窗,雖然不透光,但還是能隱約看到外頭乍然亮起的亮斑,這是狗仔隊在不死心地繼續拍攝。“上回你開窗的事實在太冒險,讓他們嘗到了甜頭。”

  珍妮現在住的希爾頓酒店並不是非常高,她也沒有住頂層的總統套房,而是在行政套房層開了一間,房間號是早洩漏出去了,她在接了幾個騷擾電話後只能把電話線拔掉,不過即使如此還是防不勝防,上次她臨出門以前開窗透氣,結果被在對街守候的狗仔隊拿長焦拍到了室內照片,還好當時她人不在,而且室內也沒什麼特殊用品擺放,不過即使如此,這張圖還是登上了八卦小報。

  “你總得讓我吹點自然風,茱蒂,”珍妮歎了口氣,“算了,我下次會注意的。”

  “等這一波熱潮過去以後會好一些。”茱蒂說,“不過你也該考慮租房的事了,以你現在的熱度,最好是組一間大前院的,這樣狗仔拍到照片的可能就低多了。”

  狗仔隊一樣也是要守法的,也有一些行業規則,比如說用長焦偷拍室內就屬於比較犯忌的事情,如果不是珍妮實在人氣太爆,而她的照片又實在太少的話,他們也不會出此下策。

  “要做的事太多了。”珍妮打開黑莓手機,看了下自己的行程表,“我會在……出發去托尼獎之前搞定這件事的。”

  “很好。”茱蒂疲憊地捏了捏脖子,在車裡困難地伸了個懶腰,“等你從托尼獎回來以後,我發誓我一定要給自己放個假……”

  她的電話忽然又響了起來,茱蒂罵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從手袋裡翻找出手機,“我是茱蒂‧阿克曼,說。”

  珍妮現在也明白,為什麼切薩雷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用語會如此簡潔了——現在茱蒂的語氣也絲毫不比當時的切薩雷要好多少。

  “嗯哼……嗯哼……”茱蒂一邊說一邊看了珍妮幾眼,“好,我知道了,你稍等,我必須問問她。”

  她用手捂住通話口,珍妮問,“怎麼回事?”

  “是《奧普拉秀》的人,”茱蒂說,語氣怪怪的,“她們願意為你做一期特別節目,奧普拉會在節目裡給你30分鐘的時間,如果你願意的話,會在最短時間內錄製。”

  “30分鐘?”珍妮有點不敢相信,“《奧普拉秀》會給我30分鐘?——可那都說什麼啊?”

  一般來說,一檔脫口秀會有很多環節,好幾個嘉賓,《奧普拉秀》一期45分鐘,一個嘉賓能有10分鐘的時間就差不多了,30分鐘,珍妮和奧普拉說什麼能說到30分鐘?

  再說了,作為有世界影響力的脫口秀,《奧普拉秀》的時間用寸秒寸金來形容都不過,首播突破百萬的收視率,經過幾輪回放收視人數靠近兩千萬,這麼一個全美國收視率最高的脫口秀劃出30分鐘給她?這並不合常理。

  “嗯……”茱蒂明顯地猶豫了一下,才一咬牙地說著,“《奧普拉秀》認為他們已經找到了你的母親。”

  “啊?”即使珍妮已經習慣了演藝圈的無下限,但現在她也不禁目瞪口呆了。

  茱蒂倒是已經恢復了鎮定,她顯然是把自己的不適給隱藏了起來,恢復了專業口吻,“如果你願意讓她們使用這個素材的話,她們就願意給你這寶貴的30分鐘。好好想想吧,珍妮……我先給切薩打電話。”

  雖然在一些地方,茱蒂表現出了對切薩雷的排斥,但面臨《奧普拉秀》的這麼一個邀約,她倒是主動請示起了切薩雷的意見。

  #

  “你怎麼會在這時候打開電視機,寶貝?”瓊恩媽媽從廚房裡走了出來,“難道你想加入媽媽的《Days of Our Lifes》之旅了?”

  雖然是暑假時間,瓊恩白天不需要上課,但她也很少在白天看電視,除了各種重播以外,白天的電視節目以各種面對主婦的肥皂劇為主,這種劇集顯然無法吸引瓊恩這樣的少女觀眾,也就是瓊恩媽媽這樣的家庭婦女會在忙家事的時候隨便撈一眼。

  “不,”瓊恩抱起了抱枕,打開電腦,現在MSN群組裡打了幾個字,才回答媽媽,“我要看《奧普拉秀》——媽媽,你也應該看,今天是J‧J的特輯,昨天就預告了,今天會是她的特別訪問,據說會揭露J‧J的好幾個大秘密——你知道這些節目的預告都是怎麼說的。”

  “哦,是嗎?”瓊恩媽媽也來了興致,她一邊擦著手,一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會不會是要曝光她和喬什那個小夥子的戀情了?我告訴你,他們絕對有火花。”

  雖然到目前為止,珍妮和喬什也就是一起吃了幾次飯,但這也足夠引起八卦群眾的注意力了,《人物》就報導了好幾次珍妮佛和喬什餐敘的事情,還配發了珍妮佛的街拍——雖然都是以發街拍為主要目的,提到餐敘彷彿只是告知一下大眾她出行的目的,但作為八卦雜誌的忠實觀眾,瓊恩媽媽敏銳地發覺了一絲苗頭。儘管她沒加入網路上的‘珍妮佛和喬什好配’小組,但卻和小組成員持有一樣的意見,認為他們倆非常相配,互相也有火花,成為一對只是時間問題。

  瓊恩對珍妮佛的戀情倒不是很注意,她完全是喜歡珍妮佛的表演和和藹可親的性格,她揮了揮手,“別瞎猜了,媽媽,看節目吧。”

  伴隨著全美觀眾都無比熟悉的開場曲,風靡美國17年的《奧普拉秀》拉開帷幕,在開場中的巡航鏡頭裡,觀眾已經看到了舞臺中心的奧普拉,以及嘉賓席上身穿米白套裝的新星珍妮佛‧傑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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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Late Night with Conan O'Brien》是NBC的王牌脫口秀,主持人柯南‧奧布萊恩也是脫口秀界的招牌了。

  2 micheal Kors在2003年是celine的設計師,他自己的品牌也是在做,需要提醒大家的是,一般來說大家在背的那種海淘2000多rmb可以拿下的MK只是他家的平價線,MK有個MICHEAl Micheal Kors也是很高大上的,一件衣服也要一萬塊左右的。

  然後celine和香奈兒什麼的都是很大的時尚品牌,不多介紹了,艾麗‧薩博(Elie Saab)是這幾年被國內女星穿進大家視野的高定,也是十分高大上的牌子。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17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14 PM 編輯

  第七十七章:娛樂至死

  “這樣的事我不可能接受。”珍妮跟著切薩雷走出他的辦公室,“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忍耐界限。”

  “嗨,珍妮。”

  “珍妮佛。”

  來來往往的經紀人以及助理紛紛和珍妮招呼,就連瑪麗都受到微笑點頭禮的待遇。在《加勒比海盜》上映以後,珍妮來CAA已經很少再受人忽視。

  “你對這件事的憤怒有些異乎尋常,”切薩雷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表情,他領著珍妮走向會議室,“冷靜一點想,珍妮,這件事已經發生,你能做的就是更好地利用它。”

  “所以我們就要容許這樣的行為?我是說,我知道《奧普拉秀》喜歡搞這樣的把戲,但他們是不是也太誇張了一點?”珍妮甩上會議室的門,“他們花了多少功夫和錢去調查她的下落?這件事讓我感到很噁心!”

  茱蒂和朱利安都站了起來,朱利安在珍妮的盛怒跟前有些局促不安,他膽怯地和切薩雷打招呼,“維傑裡先生。”

  “切薩。”茱蒂則是略帶擔憂地看了珍妮一眼,語調含義豐富地叫道。

  “都請坐。”切薩雷在會議桌一端坐了下來,他自己調整了一下投影片放映機,“珍妮,如果你沒有異議的話,我們現在開始會議了?”

  珍妮輕哼了一聲,切薩雷按下開關。

  “《奧普拉‧溫弗瑞秀》,全美最有影響力的脫口秀節目,播放時間長達17年,諸如此類,”切薩雷說,“這些資料我相信你已經知道,或者茱蒂已經給你介紹過了,如果沒有,你自己在維琪百科上也能查得到——這是個很有趣的新網站,有很多翔實的資料——現在讓我對你做一些深層次的介紹,告訴你你為什麼要上這個節目,首先,我想讓你知道,奧普拉‧溫弗瑞的一舉一動直接影響到全美中下階層的家庭主婦和職業女性,奧普拉推薦什麼,什麼就有賣氣,奧普拉貶損什麼,什麼行業就受到影響,不誇張地說,奧普拉‧溫弗瑞就是全美國最有權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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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回來,”打扮隨意,穿著一身寬鬆褐色裙裝的奧普拉沒有浪費一秒時間,便開始介紹這一周的明星嘉賓,“你也許沒聽說過她的名字,但你肯定看到過她的面孔,今年夏天她和她的海盜船閃爍在每家每戶的電視螢屏裡,當然,如果你是紐約客,那麼你更早以前就會聽說過她的名字。她可以說是百老匯歷史上最年輕的女主角之一,21歲就擔正成為《芝加哥》的女主演,出演超過她年紀的少婦洛克希,獲得評論界的高度肯定以及今年的托尼獎提名。IMDB連續兩周影人第一,雅虎搜索上升最快的關鍵字,今天來到我們舞臺的就是這位超級新人——珍妮佛‧傑弗森。”

  在現場觀眾熱情的鼓掌和歡呼聲中,珍妮佛微笑著和鏡頭揮了揮手,又和奧普拉點了點頭,“嗨,奧普拉,很高興來到你的節目做客。”

  “珍妮佛,這真是很漂亮的一身衣服。”奧普拉走回自己的‘主人位’,親切地稱讚道,“我也喜歡你的珍珠項鍊。”

  “謝謝,這是拉爾夫‧勞倫的襯衫和紀梵希的裙子,”珍妮佛笑著說,她今天穿的是米白色的短袖襯衫和駝色中裙,配著黑色皮帶,金色直發披散下來,妝面也化得比較素淡,和她一直以來避免濃妝豔抹的風格是一脈相承的,比如說口紅,珍妮很少用正紅色的口紅,通常來說總是帶了一些偏色,不是桃紅、就是粉紅,今天就是使用了裸色唇膏,也杜絕了假睫毛和濃眼線,所以整個人形象看起來相當年輕,很像是校園女孩。“項鍊我不知道是什麼牌子,是我的服裝師給我戴的。”

  “希望他們有適合我的超大碼出售。”奧普拉風趣地說,引發了陣陣笑聲,包括電視機前的瓊恩和媽媽也笑了起來,奧普拉忽胖忽瘦的外形一直是人們議論的話題,她自己也絲毫不避諱拿體重說事,最近一段時間,奧普拉正處於她的肥胖期。“珍妮佛,我得說我一直很欣賞你的著裝風格,我是說,我看過你的音樂劇——”

  在歡呼聲中,珍妮也露出笑容,奧普拉對著鏡頭說,“Yeah、yeah,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這不是為了節目效果,我有一次去紐約時一個朋友送給我票,好吧,這是我的約會故事,我不應該和你們分享太多——”

  這就是《奧普拉脫口秀》的成功秘訣,和那些爭分奪秒的脫口秀不同,奧普拉很少議論當天的時事新聞,在節目的前半部分,她會找出一個當下的熱點話題談論,今天的話題就是貧民窟槍擊事件頻發對附近居民的影響,從而探討槍支管制問題。而後半部分就是請出明星人物來做深度訪談,她並不是以犀利、幽默為賣點,而是靠這種輕鬆愉快的交心氣氛取得了觀眾的喜愛。在深夜脫口秀,比如珍妮上過的《深夜秀》裡,評論她的衣著幾乎是不可想像的時間浪費,觀眾也不會買帳,但奧普拉的這種話題恰恰讓螢幕內外的觀眾都很感興趣,她也可以非常自然地和觀眾談論自己的約會生活,就像是在和朋友閒聊。

  “總之,在我看過音樂劇以後,我就被她征服了,我承認我當然也會閱讀一些八卦雜誌,我得說每次——每次我看到你的街拍時,你都顯得非常悠然自得、打扮得體,這對當下的年輕女孩來說是非常少見的品質,同意我或者不,連當今社會有一些女孩完全不會穿衣服。”

  瓊恩媽媽哼了一聲,看了瓊恩一眼,瓊恩扮了個鬼臉。“難道這一集她就打算談論J‧J的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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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青少年中已經擁有了很高的人氣,”切薩雷把一份報告發給與會者,“這是我從迪士尼手上拿到的調查回饋,在午夜場的出場回饋裡,在占總人數七成的18-25歲人群裡,大約有45%左右的認為你的表現是整部電影中最為亮眼的,約翰尼佔據了剩下的40%,喬什只拿到了15%的份額。而占去餘下三成的25-40歲人群,有30%認為你的表現最為亮眼,60%認為約翰尼表現亮眼,喬什和別的角色分占了10%。”

  “我這裡有一份開場前的小範圍樣本調查,前來觀看午夜場的觀眾組成裡,40%是為了喬什,40%是為了約翰尼,餘下20%是純粹受到預告片吸引,姑且把這個資料當真,從午夜場的資料中,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很粗略的結論,那就是全場表現最優,你有40%,喬什有13%,約翰尼有47%,事實上你是搶走了屬於喬什的青少年人支持。約翰尼在很大程度上還保有他的成年人支持。”切薩雷翻了一頁,“我們再引入性別區分,在支持你的青少年裡,男女生比例差不多是持平的,這不奇怪,小女孩很多時候也會喜歡漂亮的同齡人,但我們可以看到,支持你的成年人群體中男性幾乎占了90%以上,也就是說,大部分午夜場的成年女觀眾並不喜歡你。”

  他停頓片刻,“你要知道,午夜場觀眾通常更捨得為電影花錢,更狂熱,這個群體是每個電影公司都非常看重的核心群體,而女性觀眾由於購買力強大,更是受到片方的關注。”

  “而奧普拉能夠彌補我的缺陷。”珍妮語調冷淡地說,“一次經過精心安排的大秀,可以讓我在25-40的中低階層主婦、白領群中聚集人氣。”

  “我們應該這樣說,你需要這部分的女性人氣。”切薩雷直起身子,“而你知道她們最喜歡什麼嗎?——奧普拉,研究奧普拉一直在販賣的元素,你就知道這個市場喜歡什麼,需要什麼形象,這不是你為了宣傳《加勒比海盜》所要上的那些脫口秀,《奧普拉秀》是我親自牽線聯繫的節目,我要在這期節目裡把你的形象徹底定型,讓你擺脫掉那些女性罪犯的陰影。珍妮,你今年才22歲,你不能老演那些無法無天的角色,這些角色無法讓你走入主流——而我們需要你走入主流,你必須得上《奧普拉秀》。”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珍妮問,“包括我的那位所謂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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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轉變自己的著裝風格的?”在一分鐘左右的輕鬆閒聊後,奧普拉話鋒一轉,開始切入正題,“恕我冒昧,不過如我所說,我是個八卦雜誌愛好者。”

  她從沙發一側拿起了一本雜誌,向觀眾展示,“去年的這本《人物》裡寫了一些你的故事,在這期採訪裡你和我們分享了你的身世,你和我們剛才一直在談論的科林‧鮑威爾(時任美國國務卿)一樣,也和我一樣,都是出身貧寒,來自底層家庭的人物,用我們的話說,就是美國夢的實現者。”

  觀眾們紛紛發出驚呼聲,奧普拉做出理解的表情,“我知道,我知道,她看起來的確沒有——我可以很誠實地說——那些低收入者的氣息,當我剛從大學畢業的時候,我用很長一段時間才找到我的穿衣風格,到現在我都還保留了一些農場的生活習慣,但珍妮佛看起來完全是一個高尚家庭的孩子,這麼說並非是在階級中劃分高下,但的確,你的身世和你的表現完全不符合,讓我覺得非常費解。”

  “Well,如果說這都是造型顧問的幫忙,會不會讓你很失望?”珍妮問,在奧普拉搖頭失笑的表情中,她思索著說道,“我不是說我不明白你的問話,其實正因為我和你都來自很差的社區,我們才能正視這個事實——我們出身的地方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並不是理想的居住地,在那裡,你的權利得不到保障,你也很難學到知識,如果我不奮起改變自己的命運,離開這個階級,那麼現在我可能已經染上毒癮、酒癮,並且成了單身媽媽,只能靠脫衣舞來養活自己和孩子,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倒斃在一條小巷裡——我之所以說得這麼具體,就是因為我的父親、母親就是這種非常典型的貧民窟居民。我的生父現在在阿拉巴馬州立監獄服刑,終生不能出獄,他是搶劫重犯,我的母親在他入獄以前就離家出走了,據我祖母說,在離家出走以前她是當地一家夜總會的舞女,但我沒什麼印象,事實上在我的記憶裡沒有我父母的絲毫痕跡,我一直是和我祖母長大的,我得說,在我六歲的時候聽到我父親入獄的消息,其實還算是一種解脫,在那時我已經稍微懂點事了,每次他到祖母的房子裡來,祖母都把我關在我的房間裡,但之後我會發現她愁眉苦臉,臉上有些淤青,然後我們會變得很窮困,只能靠食物優惠券(Foodstamp)過日子。”

  觀眾群中響起同情的歎息聲,電視機前的很多觀眾也倒抽了一口氣,瓊恩已經捂住了嘴,瓊恩媽媽不斷地搖著頭,停下了手裡的活計。

  “我明白你的感受,那是個非常混亂無序的世界。”奧普拉誠懇地說,“你不知道你的明天在哪裡,所有人都在瞎混,你除了和他們一起瘋狂以外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是的,當我祖母去世以後,我一直在寄養家庭裡輾轉,”珍妮平靜地說,“剛才我在休息室聽到你談論槍擊問題,在這一點上我有發言權,我還記得在我的第一個寄養家庭,那時候我13歲,我祖母剛剛去世——我一無所有,我祖母的遺產還不上她的房屋貸款,銀行只允許我帶走我的衣服,然後我躺在床上,聽著附近,大約一條街外一直傳來的砰砰砰聲,第二天早上,那個家庭的大哥告訴我,那戶人家全家都死於入室搶劫——一個我父親因此入獄被判刑的罪,這一切就像是一個輪回,你知道嗎?我當時每天都以為我會死於這個,或者被別的犯罪侵害。我是個很漂亮的小女孩,但那時候我把自己打扮得很男子漢,大大咧咧,滿口髒話,幾乎從來不出門,每天回家都躲到我的房間裡,因為我的同學很多都遭受過性侵害。那樣的生活對於好人家的孩子是無法想像的,那就是活著的地獄。”

  她素淡的臉上還是一片平靜,語氣也是經過克制的冷靜和理智,奧普拉發出一聲同情的哽咽,“但是——但是你很理智地處理了這些事。”

  “是的,我——在這篇訪談裡也說過了——在我心裡一直是這麼一個想法,那就是在我有能力的時候,我一定要擺脫這種生活。”珍妮似乎有些激動,她的聲調高亢了起來,“我的父母都是這種貧民窟生活的受害者,又轉變成了加害人,這就是一個——一次輪回,他們非常隨意地製造了我,我不是什麼愛情的結晶,也不是婚姻的產物,只是一次酒後胡亂勾搭的結果,我之所以能存活,是因為我的生母非常疏忽,一直到六個月後才發現自己不是變胖,而是懷孕,而那時候已經不適合做流產手術。”

  現場再次發出一陣同情的聲音,奧普拉握住珍妮的手,“親愛的——”

  “你知道,我的經紀人一直建議我隱瞞這些事。”珍妮調整了一下情緒,自嘲地一笑,“他說這些事會破壞我建立起來的公眾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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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高雅、高格調時尚的形象,主婦們更需要能讓她們俯視,激起母性的公眾人物。”切薩雷強調說,“青少年需要仰視型偶像,主婦們需要更親民的形象,有煩惱,和她們一樣,生活中困難重重,而不是一個會讓她們本能妒忌的完美形象。青少女想成為一個高雅美麗的年輕女性,但主婦們已經成熟到知道自己沒這個希望。你的過去可以喚起她們的親切感和憐憫心,讓他們知道你是一個感情上可以親近的物件,讓她們感到她們貼近了你。所以,在《奧普拉秀》揭露你的過去是最適合的精准行銷,我們還能在什麼平臺上向公眾揭示這些,難道是《人物》?”

  “珍妮佛,切薩雷說得對,”茱蒂揉了揉眉心,“不論你多麼反感,《奧普拉秀》的確是最適合的平臺,首先你要知道,狗仔肯定會把目光轉向你的過去,這不過是時間問題,與其把這個機會留給不可控的媒體,還不如我們在《奧普拉秀》上搶佔先機和民意,再說,憑藉《奧普拉秀》的知名度,你的熱潮將會節節往上攀升,這會對穩固你的地位很有好處……”

  珍妮漸漸從怒火中平靜下來,“但這難道不是過度曝光嗎?我沒見到太多電影明星在脫口秀上談論自己的私生活,當然不是說他們不會問,但這樣長篇大論地談論和消費私生活,甚至以此為賣點——連電視明星都不會做這樣的事!”

  “但現在他們已經掌握了你的母親。”切薩雷傾身向前,“我知道你有被利用感——看淡它!仔細想想,如果你不配合,《奧普拉秀》節目組放棄了她,然後呢?然後她會跑去接觸小報記者,會出關於你的書,會肆無忌憚地消費你的名氣與你敵對,甚至借此牟利。”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我搶先一步,配合《奧普拉秀》做這個節目,繼續炒熱我的人氣。”珍妮承認,“看起來這的確是沒有辦法中的最佳辦法。”

  “見她,和她和解,至少表面上達成初步和解,我會找人和她簽個合同,如果她敢對外談論你的私生活,不論是出書或者接受訪談,她會面臨天價罰款,如果她老老實實的,你可以按年付給她一筆很少的錢維持她的生活。”切薩雷攤開手,“然後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會聽到她的名字,一切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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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認為如此!”奧普拉激動地打斷了珍妮的話,“我不同意他的說法,你做錯了什麼嗎?沒有,為什麼阻止你面對你的過去?我相信我的觀眾——電視機前千千萬萬的女性觀眾都會為你的勇氣和毅力,為你的智慧鼓掌,我說錯了嗎,朋友們?”

  電視機裡傳來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和掌聲,電視機前也有許多主婦拿起紙巾,在美國,除了幾個大城市圈外,餘下廣袤的國土上遍佈的實際上都是單調乏味的小城市、小鎮,在這樣的小地方生活了非常多學歷較低的家庭主婦,她們最普遍的娛樂就是觀看電視,而這些主婦們的審美實際上是非常靠近日間肥皂劇和脫口秀、真人秀的,或者是她們的審美促使了這些娛樂節目往惡俗化發展,又或者是這些節目培養了她們較為簡單的審美趣味,這已經說不清了,但不論如何,一些中國人看來都嫌太刻意的煽情,對於她們卻是最好的武器,珍妮這樣的身世,對於她們來說就是天然的催淚彈,即使她本人處理得很平淡,也足夠感動這些單純的觀眾。或者說,正是因為她說得很平淡,這種‘歷經滄桑後的平靜’,更是讓主婦們感到了觸動。

  “所以,你再也沒聽到你母親的消息?”奧普拉又‘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著,“在你的成長過程中一次也沒有?”

  “完全沒有。”珍妮搖了搖頭,“我說過,我出生後一直都和祖母在一起,也許在出生後的一兩年內是她在照顧我,但我顯然已經沒了記憶。在我的生命裡的確沒有母親這個角色。當然我們國家的福利制度有一些問題,但的確,我就是福利制度的小孩,沒有福利制度,我很難在童年獲取到足夠的食物,當然也不可能在後來進入寄養家庭,我一直非常感謝這個偉大的國家,如果要說有誰更靠近母親這個角色,應該說是國家——真的,給我食物的是整個福利機構,還有教堂,所以我長大以後對這兩個機構都有非常深的好感。”

  電視機裡的觀眾發出溫暖的笑聲,電視機前有許多觀眾也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美國的愛國教育做得很好,大多數美國人都是驕傲的愛國者,以及虔誠的基督徒。珍妮的話讓她們更加感覺到和這個漂亮姑娘之間的親近,對於她現在所取得的成就也有了更濃厚的興趣和讚賞。甚至有很多住在農場的主婦打算今晚就驅車進城看一場《加勒比海盜》,領略她的表演。

  “所以,這就是你戴上這枚戒指的原因嗎?”奧普拉指了指珍妮的手,“這是你對你出生理由的一種反抗?對你母親的一種抗議?”

  “我不會說這是我對我母親的一種抗議……也許是因為從來都沒有關於她的記憶的關係,而且,你知道,在我的同學裡,家庭正常的人也不多,所以我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很多人都沒有父親、母親,我也沒有,但我有祖母,這就夠了。”珍妮聳了聳肩,“但這枚戒指的確是我的一種決心,它不僅僅代表了它本身的意思(守貞),它還代表了我在離開阿拉巴馬的時候想要銘記的東西……要慎重地對待自己的人生,把每一天都過得有意義,對自己未來的生命負上責任。”

  “這女孩很聰明。”瓊恩爸爸不知不覺間,也看進去了,他只能看到晚間的重播,本來只是當作看報紙的背景聲音,但這些話讓他放下了報紙。“也很有深度。”

  “想想吧,瓊恩,她比你大不了幾歲。”瓊恩媽媽扭頭對女兒說,“但她已經做到了這麼多事,如果你能像她一樣,我們就絕不會要求你只能上紐約的大學了。”

  美國的大學生活總是少不了大麻的幽靈陰影,對很多缺乏自製力的大學生來說,宿舍生活往往就是他們接觸上癮品的第一步,每年都有這樣意志薄弱的學生因為離開了熟悉的生活環境而墮落。瓊恩的父母也很擔心瓊恩的自製力,所以在大學申請上傾向紐約當地的大學。

  “……沒有,一次也沒有。”珍妮正好也和奧普拉談起了自己成長過程中面臨的‘誘惑’。“當然我們都知道壞學區是什麼樣的,但我沒有嘗試過那些東西,當然,一部分原因是我很窮,沒人想把這些東西賣給我。”

  在輕笑聲中,她繼續說,“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下定決心不會和成癮品打交道——當然不是說我就是個聖人,我不是,我把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看雜誌,把我的享樂欲望花在這上面,我一直在想,等我畢業以後,等我賺錢以後,我會過上雜誌上這些漂亮姑娘的生活,我會擁有和她們一樣優雅的舉止和氣質,我在我的房間裡練習瑜伽、芭蕾……我一直相信,雖然環境非常糟,但只要你足夠努力,只要你不放棄希望,那麼希望也不會放棄你。”

  “那麼你離開阿拉巴馬州以後,再也沒有回去過。”奧普拉感動地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在得到珍妮點頭確認後,又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回去探望你父親,或是尋找你的母親,你有什麼話想對他們說,你責怪他們嗎?恨他們嗎?”

  這個尖銳的問題,被她問得很有同情感,觀眾們也沒有責怪奧普拉的意思,因為他們都知道,奧普拉自己也是個父母親都不想要的孩子。

  “我……”珍妮露出了罕見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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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接受。”珍妮盤起手,“很好的意見,但我不接受。”

  茱蒂和朱利安都露出挫敗的表情,切薩雷把手交疊在一起。

  “對我的分析,你是哪一部分有意見?”他問。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珍妮的語氣很固執,“但有一個因素我想你沒有考慮進去。”

  切薩雷揚起眉毛,茱蒂往後靠去,不引人注目地翻了個白眼。

  “我不喜歡。”珍妮說,把筆扔到桌上。“我不能接受,我一直在告訴你我不能接受他們用這個來炒作。一個節目,為了收視率,拿來我的身世炒作,我是什麼?她們居然這樣對我?”

  “奧普拉為了收視率,連自己的人生經歷都拿來出賣,你是什麼?她們為什麼不能出賣你的收視率?”切薩雷坐直身子,“你是個成年人了,傑弗森,如果你反對我的看法,說出你的意見,而不是做這樣無用的發洩。”

  “你覺得這發洩無用嗎?”珍妮反駁,“你覺得一個人反抗自己的隱私被公眾炒作的基本尊嚴都是無用的?——你在逼迫我原諒拋棄我的人!不要祭出我和你的約定,這件事比所謂的皮肉交易還要過分一百倍。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認為我會欣然接受,如果我要去電視臺販賣你的裸照,你會搶先一步公開嗎?”

  “我會上訴要求拿走你的全部利潤。”切薩雷平靜地回答,“你想要什麼,珍妮?回絕《奧普拉秀》,失去所有先機,然後看著別人用更壞的方式消費你的身世?”

  “如果我說我想要的就是這個呢?”珍妮也非常平靜地說,“如果我就是要回絕《奧普拉秀》,就是不肯原諒那個人,就是要失去所有先機呢?你會怎麼對待我?如果我就是這麼任性呢?——你會順著我嗎?切薩雷?”

  室內陷入一片難堪的沉默,朱利安鼓出嘴唇,轉動著眼珠子,和茱蒂交換了一個眼色。

  切薩雷深深地吸了口氣。

  “那我們最好現在開始考慮備選方案。”他乾巴巴地說,低頭打開資料夾,“這是我對Plan B的一些考慮——順便一提,既然這樣的話,朱利安,你可以先回去了。”

  朱利安快速站起身,明顯鬆了口氣。

  而珍妮再度以要和切薩雷對著幹的語氣說,“坐下,朱利安。”

  ‘啪’地一聲,切薩雷用力合上了資料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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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於他們沒有什麼可說的。”珍妮最終以下定決心的語氣說,“我不會去見我血緣上的父親,也不會見我血緣上的母親,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說的,我對他們沒有怨恨,但也沒有什麼別的情緒,這就像是——這就像是我們之間非常陌生,我從來也沒有過感情上的父母親。”

  “因為他們從來也沒有一天負起過責任。”奧普拉說,“而且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對,他們不是不能,而是不願意,我從出生到長大都和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所以我覺得我和她們也沒有關係。”珍妮說,“這不是說原諒或者不原諒的問題,在某種程度說,我也感謝他們的缺席,我想如果他們願意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話,說不定對我的人格會造成更大的傷害。總之,我們之間就是這麼簡單的陌生人關係,我沒有什麼可對他們說的。”

  “是的,我能理解。”奧普拉真誠地點著頭,“但我——做一個冒昧的推測,你知道,珍妮佛,現在你非常出名。”

  “我不會說我現在非常出名——”珍妮佛點了點頭。

  奧普拉說,“但你現在就是非常出名,聽我說,珍妮,這世上有很多人——相信我,你知道,我和你一樣,我來自底層家庭,有一些複雜的親戚,在我剛成名的時候有些人一直想要利用他們來獲利。”

  “真的嗎?”珍妮捂著心口,露出受驚的表情,“有人會這麼殘忍嗎?”

  “相信我,有些人絕對有這麼殘忍。”奧普拉慎重地點頭,這長者的風範讓電視機前很多觀眾都歎氣出聲,再次被她的寬厚、睿智以及對後輩的愛護折服,“也許不久後,你的父親,又或者是還在世的母親會通過公眾媒體對你發聲,試圖和你交流,如果那樣的話,你想對他們說什麼呢?——你知道,你很可能必須要說一些什麼的,如果你不說的話,可能公眾就會收到一些錯誤的資訊。”

  珍妮考慮了一下,然後轉身面對鏡頭。

  “我想說……”她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謝謝你們給了我生命,雖然我知道你們可能也只是無意為之。希望你們一切都好……”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理解你們,對你們沒有太多感情,我想你們也是一樣,但我希望你們一切都好。如果可以的話,如果你們還有別的子女的話,希望對他們,你們能擔上做父母的責任。願主保佑你們。”

  她那平靜而坦然的神色,以及寬容和虔誠的祝福語,還有那恰當文雅的妝容,讓觀眾們都不禁暗自點頭,而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脆弱,更是讓很多主婦觀眾投入地吸起了鼻子。

  “如果有人想要採訪他們的話——”奧普拉提示著問。

  “請你們別接受。”珍妮說,她露出無奈的笑意,“如果你們有注意到我的報導……你們會知道我現在受到多大的關注,這些關注對我來說是榮幸也是重負,請別加重我的壓力,讓我保留一些小小的隱私。”

  “是的。”奧普拉點頭說,“我注意到現在你和你的朋友們受到了狗仔隊的集中關注……”

  她們轉而開始探討名氣對珍妮生活的影響,以及她接下來的計畫。

  “……對,這可能會影響到我申請大學的計畫。”珍妮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參演電影,是因為我一直聽說這一行報酬豐厚,我在高中時期很窮困,一直在打工,所以SAT分數不好,申請不到獎學金,也沒有助學貸款,我需要錢讓我能讀大學。”

  “所以你在出名後想要修讀大學課程。”奧普拉確認道,“這是你的計畫?不是買豪宅,買名車?”

  “我現在擁有的物質已經遠遠超出我還是個孩子時能想像的,”珍妮笑著說,“現在是時候去實現另一個想像了是嗎?我一直想要過正常的大學生活,是的,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上大學,但顯然現在的情況已經讓申請變得比較困難,再說我的SAT分數也不好……”

  “你知道嗎?”奧普拉問,“在我們確認你要上節目之前,我問你的經紀人,你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你的生活中有什麼樣的困擾。他就給我講了個這樣的故事——關於你和你的大學申請,你的夢想學校,以及你對你的SAT的憂慮。”

  珍妮不解地點了點頭,露出困惑之色。但電視機前的觀眾卻早已熟悉《奧普拉秀》的作風,他們的呼吸繃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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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利安,別走。”珍妮緊盯著切薩雷說,“坐下。”

  “可……我——”朱利安在切薩雷和珍妮之間來回轉頭,茱蒂拉了他一把,他趕快坐了下來。

  “可以問你的意思嗎?”切薩雷的語調已經異常輕柔了,他反而把資料夾一丟,往後一靠,露出了閒適的表情——很明顯,他這是在和珍妮試圖惹怒他的意圖做對。

  “我們需要朱利安。”珍妮說,她的嘴唇慢慢上揚,忽然大笑了起來,“如果我們要上《奧普拉秀》的話,怎麼能少得了他的形象設計呢?”

  室內頓時一片譁然,朱利安站起身發出崩潰的歎息,茱蒂也驚呼起來,“珍妮!”

  “不。”珍妮一邊笑,一邊沖切薩雷豎起一指,她咧開嘴,得意洋洋地說,“我不是說我要對生母事件妥協。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不能給她們一些別的來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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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在好萊塢,想要上大學的女孩比想要拍電影的女孩少很多——我對我自己說,這是個很難得的女孩,她值得一次機會——”奧普拉站起身,用自豪的洪亮聲音宣佈,“在我們的觀眾席裡,今天坐了一位非常特別的人物,他就是加州州立大學洛杉磯校區的傳媒與表演學院院長,傑米‧費耶先生!他全程參與了節目直播,費耶先生——”

  在現場觀眾震耳欲聾的歡呼和掌聲中,身穿格子襯衫的精幹中年人快步走上舞臺,而一整個晚上都十分淡然的珍妮也終於破功失去鎮定,捂著嘴、別過身子,又拼命往上看、眨動眼睛,種種跡象都表明,她已經激動得流下了淚水。

  “喔噢——”即使是第二次觀看,但瓊恩媽媽仍然不禁陪著珍妮濕了眼眶,她已經完全沉浸在了‘一個非常努力的女孩從貧民窟中走出,實現了純潔夢想’的感動中。“珍妮佛——”

  “院長,請坐。”在熱烈的掌聲中,奧普拉把院長讓到了沙發遠端坐下,“你已經審讀過了珍妮佛的一些資料,對嗎?”

  “是的。”費耶院長點了點頭。

  “你們正在接受秋季招生,是嗎?”

  “是的。”

  “你對她的SAT分數滿意嗎?”

  “坦率地說,如果只是分數來說,的確差了一點。”

  “那麼今晚你認為珍妮佛的表現是否足以為她贏得一封錄取通知書呢?我是說,今晚的節目足夠成為一封很好的大學申請論文了,是嗎?朋友們?”

  珍妮佛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瞪大紅眼睛,密切地望著費耶院長,奧普拉也露出了緊張的表情,而不僅僅是現場觀眾,電視機前,很多主婦都在擦眼淚的間隙摒住了呼吸。在這種時候,即使珍妮佛的夢想學校是哈佛,她們都認為她絕對有資格上,更何況只是一所並不算太好的學校。

  費耶院長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傑弗森小姐,CSULA很榮幸能夠招收到你這樣天賦超群、堅韌不屈的學生,我非常期待看到你的申請資料。”

  在全場爆發的超大分貝歡呼聲中,奧普拉喜悅地站起身,上前擁抱了費耶院長,“感謝你,院長!”

  而捂嘴哭泣的珍妮在和費耶院長握手以後,也緊緊地抱住了奧普拉,把頭埋進了她的肩膀裡,肩頭一抽一抽,明顯是哭了出來。在撫慰她的過程中,奧普拉做了個示意切出音樂表演的手勢,在鏡頭切換中,這一期的《奧普拉秀》訪談部分,就此結束。

  “珍妮佛真是太了不起,太可愛了。”瓊恩鼻音濃重地說,雖然是第二次看,她還是被感動得一度泣不成聲。“噢,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一回,瓊恩爸爸也是臉色柔和地點了點頭,“是的,這是個很努力的女孩。”

  他欣慰地看了女兒一眼——女兒能喜歡上這麼優質、上進的影星,而不是那些行為怪誕、讓人反感的名人,讓他感到非常放心。

  “喬。”

  “海莉。”

  在無數個家庭裡,看完重播的女主人也對自己的孩子談論著自己的感想,“如果你們一定要追星的話,也應該喜歡這樣的明星,難道珍妮佛在電影裡不狂野嗎?可她把這一切分得非常清楚,在現實生活中,她多認真啊!”

  和之前看完《海盜》時,更關注約翰尼‧德普和喬什‧布蘭奇不同,這一次,主婦們對珍妮佛在電影裡的表現已經是讚不絕口,甚至對她的時尚品位也多了幾分認同。“她真是個聰明又優雅的姑娘,太讓人喜歡了。”

  #

  “表現得很不錯。”

  結束錄製後,切薩雷趕上珍妮,和她一起並肩走向嘉賓休息室。“這個學校的主意相當好。”

  “謝謝。”珍妮一邊解麥克風一邊說,“反正我遲早都是要上大學的,不是嗎?”

  雖然演員這個行當並不要求太高的學歷,但切薩雷之前也有和珍妮提過繼續進修的事,他認為適度的充電和學習能讓珍妮走得更遠。不過當時他們在說的都是短期課程,現在卻被修改成了大學入學申請。——當然了,申請書還沒遞,最後到底是怎麼個學習形式,那也是可以商量的。

  “是的。你是個聰明的女孩。”難得地,切薩雷沒有吝惜自己的誇獎,他看了珍妮一眼,眼底浮現出一些笑意,“當然,也很有野心,看來我以後得多留點神,才能把你管住。”

  珍妮之前對他的反對和爭取,不單是宣洩情緒,也是對話語權的一種爭取,在她拿到《加勒比海盜》的極佳回饋後,對之前切薩雷說一不二的話語權發起一定的衝擊,也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所以現在對他的這麼一刺,她也只是露齒一笑,“切薩,總是如此計較?”

  切薩雷對她露出商務笑容,回身關上休息室的門,“說到消息的來源,我和節目組編導談過了。這個消息並不是他們主動去調查出來的。”

  “嗯,合乎常理。”珍妮評論道,為自己倒了杯水,“他們不太可能為了節目效果專程做這樣的調查,更重要的是,他們沒這個時間——那麼,是誰對他們透露的?”

  “不知道。”切薩雷乾脆地說,“在你要上《奧普拉秀》後,他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說明了你生母的住址和情況。經過查實和詢問後,確認事實無誤。不過,你生母對此也是一無所知,這件事應該和她無關。”

  珍妮喝水的動作頓在了半空,“你是說——”

  切薩雷點了點頭,“這應該是你的敵人幹的。”

  他靠到門邊,輕描淡寫地說,“不論是誰,他們都已經做好了對付你的準備,這是他們的第一招,但我想,應該不是最後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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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傑米‧費耶是我虛構的人物,加州州立大學洛杉磯分校也不是太好的大學

  2真的,美國除了那幾個大城市以外,其他的地方就是大農村……大農村……大農村……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19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15 PM 編輯

  第七十八章:價值七百萬的脫口秀

  《奧普拉秀》多有影響力?直接看《加勒比海盜》第二天的票房就知道了,這時候《加勒比海盜》已經進入放送第三周,按說就應該維持一個很健康的小跌幅,如果有週末比上周週末回升的話,就已經算是相當神的走勢,結果《奧普拉秀》一放,第二天還是週四,票房直接從週三的五百多萬,逆跌回升了20%,來到了六百萬的區間,這一周週末三天票房和上周比起來僅僅微跌10%,遠超票房分析機構預測的跌落30%走勢。

  也就是說,珍妮的這個秀最起碼是直接給《加勒比海盜》的票房帶來了週三-週四的逆跌,這裡就是一百多萬美元的票房了,如果你要相信票房分析機構,算上少跌的那20%,差別就更大,週末三天累計票房那可是三千多萬,少跌了20%那就是六百多萬,一個秀在明面上就直接把票房拉高了七百多萬,這是哪個綜藝節目都做不到的。甚至於說換人去參加,讓約翰尼‧德普帶上他新得的寶貝兒子做首次亮相,可能都達不到現在的效果。

  “從票房明細統計資料來看,這一周的票房增長點主要是中西部和南部的小城市、小鎮電影院。”資料分析專家托拜西在他的博客專欄文章中說道,“這和《奧普拉秀》的基礎收視人群是極為重合的,可以說珍妮佛‧傑弗森選了一個非常好的平臺來傾訴她的故事,想像一下她在《深夜秀》裡痛哭流涕吧,柯南‧奧布萊恩只能乾巴巴地打趣挖苦幾句,但奧普拉卻可以摟著她的肩膀大加安慰,在為《加勒比海盜》吸引來將近一千萬票房的同時,奧普拉自己以及珍妮佛‧傑弗森在雅虎搜索中的熱度也上升了好幾個名次。毫無疑問,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多贏宣傳,奧普拉贏得了一期經典的脫口秀,迪士尼贏得票房,而珍妮佛‧傑弗森贏得了極為傳統的好女孩形象,對於這個以犯罪者為出道作品的女孩來說,這是一次跨越式的前進。”

  雖然他的看法可以說是非常精闢,對珍妮佛‧傑弗森的態度蘊含了微妙的諷刺,但托拜西的博客並不流行,除了幾個珍妮佛的粉絲搜索進來,在博客下義憤填膺地留言以外,並沒有太多的同行注意到他的文章。而那幾個粉絲雖然看了他的博客,但他們的文化水準顯然不能理解托拜西對資料的分析,只是看到了他有說珍妮佛和奧普拉聯手炒作的意思,當然本能地感到憤怒,留言維護了一番自己的偶像,“如果你覺得那是假的,找出證據,否則你這就是誹謗。”

  托拜西並不是一個人,很多小報靠的就是危言聳聽來賣出報紙,既然珍妮佛‧傑弗森的這期節目獲得了很大的關注,那麼,如果珍妮佛說了假話呢?事情會不會變得更有趣?珍妮佛當年就讀的高中,她的高中同學甚至是她在阿拉巴馬州立監獄服刑的父親,都有人前去採訪,希望能挖點料出來。甚至很多看慣了八卦的民眾也在等著一如既往的反面觀點出現,但相反,在這一期節目後,不論是網上論壇還是各小報媒體,卻都沒有在幾天內就爆出什麼相反的料,反而是有很多報紙雜誌刊登了珍妮佛當年高中同學、老師對她的看法。

  ‘對於她的愛情生活我不了解,但珍妮佛的確是很努力的學生,她不是那種學業出色的類型,但她一直很努力,而且從沒和一些不該出現在學校中的東西牽扯在一起,我在家附近的漢堡王看到她打工,她能承擔高強度的打工同時照顧學業,這對一個漂亮女孩來說不容易。而且據我所知,珍妮佛從來沒和當地的黑幫分子聯繫在一起,我想她對此做了很多的努力。’這是她高中校長的說辭。

  ‘是的,在我們這群Loser之間,珍妮佛是與眾不同的。你可以說她和我們不同,她一直都還有夢想。’這是當地社區住戶,珍妮佛的高中同學,現在的單身媽媽,當地服務員,“當我們做同學的時候,我嘲笑過她每天只知道打工,從不派對,但現在我在她曾經工作過的餐館打工,這就是我們的區別,我希望我女兒將來能和她一樣。”

  這些正面評價之餘,也有一些負面的說法,比如一份小報中采訪到的高中男性同學就聲稱他奪取了珍妮佛的處子之身,但刊登這份採訪的小報隨後就在網上遭到口誅筆伐,還有人不斷打電話到報社抗議他們干擾珍妮佛的私生活,甚至有人寄來恐嚇郵件,還有人在論壇中號召罷買報紙,很明顯,珍妮佛的粉絲們已經把這樣的報導認為是對珍妮佛的刻意消費和抹黑。

  不過,讓粉絲們有些欣慰的是,起碼珍妮佛的父母看來還是有點基本良知的,這個被拋棄的孩子成名以後,他們也沒有出來分一杯羹。她的生母毫無音信,在阿拉巴馬州服刑的生父發表聲明,不接受任何採訪——雖然他被判了一百多年的刑,這輩子都不可能出來,要錢也沒有用,但明星的父母就是不要錢也要和子女做對,官司打個不停,這樣的事其實一點都不少見。現在能保持沉默,起碼也算是對《奧普拉秀》裡珍妮的呼籲有了一個回應。

  IMDB熱度居高不下,《加勒比海盜》的票房繼續健康跌幅,觀影群眾也是老少一家歡的組成,這說明在整個暑期檔,如果沒有巨著衝擊的話,跌幅都不會太大,甚至說進入九月開學季以後,由於中老年觀眾占比大,票房跌幅也不會非常巨大。《加勒比海盜》在市場上的豐收已經是毫無疑問,有人已經在討論它能否力壓年末上映的《魔戒3》,成為2003年的票房冠軍。約翰尼‧德普、珍妮佛‧傑弗森這兩大主演,成為了今年夏天最耀眼的兩顆星,在觀眾們的討論熱潮裡,對德普,他們簡直等不及看到《加勒比海盜》的續集上映,可以看到傑克船長的再度表演,而對珍妮佛,他們卻是沒有這樣限定條件嚴苛的期待,反而是很希望看到她下一部影片的消息,不論是什麼都好——對德普,大家已經很熟悉了,在那麼多部片子裡看過了無數他的表現,而且傑克船長的特殊性太強了,喜歡傑克船長的人未必就喜歡德普的另一個角色,但珍妮佛卻完全是一張新鮮的面孔,大家對她根本還沒看夠呢,而且,伊莉莎白也就是個古靈精怪的美女而已,在別的電影裡完全也可以呈現出類似的角色表現。

  就好像每年的電影總票房一樣,演藝圈的蛋糕就這麼大,珍妮佛的出現,也就意味著有人的蛋糕會被分薄,她的上位在惹來老粉絲歡呼的同時,當然也會惹怒一些人。

  “Cheesy!”珍妮佛‧貝爾把一份報紙扔到了沙發上,“她以為她是什麼,真人秀女星?她簡直拉低了整個好萊塢的格調。接下來她要做什麼?為麥當勞代言嗎?”

  她的男友喬治亞‧蘭辛說,“但你不能不承認,親愛的,這是一次極為成功的炒作,毫無疑問,傑弗森瞄準的是布蘭妮留下的空缺。”

  珍妮佛‧貝爾嗤之以鼻,“這就是切薩捧出的新人?她的終極目標就是和一個歌星比拼人氣?Come on,小甜甜甚至都不會把自己的私事拿到節目上去說。”

  “哪兒有市場,哪兒就有填補市場空缺的商品。”喬治亞在這件事上沒有附和女友,“這女孩背後的公關團隊絕對是國際一流級別——茱蒂‧阿克曼的表現讓我嘖嘖稱奇,也許我們該為你換個PR了。”

  他們兩人的話,都各有道理。珍妮佛‧貝爾並不是吹毛求疵地對待自己的競爭者和‘繼任’,在美國,演藝圈的鄙視鏈是非常嚴格的,電影明星-電視明星-歌星-真人秀明星-廣告明星之間,有非常明確的分界線,也許電視明星和歌星之間到底誰的地位更高,還很難下個結論,但電影明星毫無疑問位居食物鏈的最上層,最明顯的表現就是,歌星追逐曝光率,需要高曝光率維持自己的地位和賣氣,而電影明星卻相反,他們追求的是傳統明星離群索居的感覺,有些大明星甚至會控制產量,避免過多曝光。對曝光量的需求,其實也是地位的象徵,之所以普遍認為電視明星的地位還是要略高於歌星,主要的原因就是電視明星一般不會代言產品,做廣告,但歌星身上經常會帶了代言——當然,這比較是同檔次之間進行的。

  把自己的私事拿到電視上說倒不是什麼大事,但搞這樣目的很明顯的營銷,就有點離經叛道了,和真人秀那樣挖掘自己隱私取悅觀眾的做法有什麼不同?所以珍妮佛諷刺她接下來要為麥當勞這樣的低價快消品做代言——要知道,在電影圈子裡,頂級男演員通常不做任何廣告和代言,起碼不會在北美做,而頂尖女演員,或者有志成為頂尖女演員的女星,也只會和少數的奢侈品牌合作,一般的品牌那是根本都不會正眼去看的。

  但反過來說,美國其實是相當保守刻板的清教徒國家,或者說以白人中產階級為代表的主流文化是非常守舊、傳統的,雖然好萊塢的明星光怪陸離,什麼樣的都有,甚至於真人秀中還有一種專門的類型就是極品和極品做匪夷所思的Cat fight,互相狂噴髒話,也能獲得一些人氣和收視率,但主流群體最喜歡的還是清純乖乖牌式女星,這樣的優質偶像所獲得的人氣完全是全國性的,家長喜歡這樣的明星,孩子們喜歡這樣的明星,老人們喜歡這樣的明星,真正是老少鹹宜,上下通殺。這種國民甜心的寶座,之前都是由布蘭妮‧斯皮爾斯獨霸,她也因此創下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唱片銷量紀錄,以一個流行偶像的身份賣出了不遜色于巨星的銷量,但在2002年,小甜甜開始轉型,她和賈斯汀的分手風波以及處子爭論,更是傷害了很多粉絲以及好感群眾的心,現在這個寶座等於就是空出來了,珍妮佛如果能登上這個寶座,起碼在數年內,她不需要為自己的人氣擔憂。

  “出身南部、金髮碧眼、笑容甜美,作風保守清純,連守貞戒指這一招都是一模一樣,”內行看門道,喬治亞的確對茱蒂的這一輪宣傳策略非常欣賞,“那些紅脖子最吃《奧普拉秀》那一套了,她的出身在很多時候都能成為她的免死金牌,她抽煙?‘噢,她來自貧民窟,如果沒有一點壞習慣,是不是不太完美?’她穿過季的衣服,‘這正是節儉的表現’,她打扮奢華,搬入莊園別墅?‘她在《奧普拉秀》裡都說了,她的願望正是過上雜誌女郎的生活。這有什麼不對嗎?難道只有上東區女郎才能享受這樣的特權?’這一期節目我看了兩遍,親愛的珍,從她的服飾選擇到每一句話,都是可圈可點,封死了之後可能出現的所有爭議,我上次和茱蒂接觸的時候是因為威瑟斯彭,但上次她的表現遠遠沒有現在這樣可圈可點。”

  “那是因為這一期《奧普拉秀》應該根本就不是她的主意。”珍妮佛‧貝爾的神色陰沉下來,她拿起一根雪茄,劃亮了火柴。“這絕對是切薩的手筆,這整件事中,他的痕跡實在是太過明顯。”

  “是嗎?”喬治亞揚起了眉毛。“這就有些奇怪了,切薩雷一直很看重明星時代的規矩,是什麼讓他忽然改變了作風?”

  他被激起興趣,乾脆打開手機直接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嗨,切薩,我是喬治……”

  當開口說話以後,他才注意到女友的臉色,但通話已經開始,沒有掛掉電話的藉口,只好把對話一路順延了下去,但也不敢多扯什麼多餘的話題,聊了一會就結束通話,訕訕地說,“聽說是小報的人先找到了那女孩的母親,他們必須得搶佔話語權——”

  他看了女友一眼,明智地轉了口風,“不過,即使如此,這件事對這女孩也不是全無影響,如你所說,這個做法的確是有些廉價庸俗,我想在短期內,她得到另一個大片邀約的可能性並不會太大。”

  任何事,有好處就會有壞處,得到民眾同情和喜愛的同時,也許會有很多圈內人士對她的高調產生反感,不過喬治亞這麼說就完全是為了安撫貝爾了,畢竟每年的大片就這麼多,主動邀約某人來演女主角的情形本來就不多見。大家還不都是得靠試鏡,要說一期節目就能成就或者毀掉一個人,那也是太過火了一些,真正決定珍妮弗‧傑弗森星路前途的還是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的表現,以及下一部影片的選片。

  “她的形象總是會露出瑕疵的,到那時候就該為現在透支的信譽還帳了。”珍妮佛‧貝爾也就是說了這麼一句,就沒興趣再談傑弗森了,她轉開了話題,“達令,你昨天和我提過,你們公司有意跟風《加勒比海盜》,推出一部奇幻大作……”

  喬治亞‧蘭辛是環球電影公司的製片部門主管以及董事,他年輕有為,大有希望成為下一任首席運營官,在環球的下一步電影佈局中也有很強的話語權,現在貝爾要轉開話題,他當然樂得配合,“對,你說的是《范海辛》吧……”

  #

  這一期《奧普拉秀》的確激起了很大的反響,也讓珍妮佛‧傑弗森走入了更主流的觀眾視野中,在《奧普拉秀》播出一星期後,CAA為她建立的粉絲郵箱已經收到了上千封信件,大部分信件內容都在鼓勵珍妮佛繼續現在健康勵志的生活,還有少部分是在述說自己在這一期所汲取到的力量等等,當然還有一些就是純粹的粉絲花癡信以及騷擾信。——這些都是瑪麗拆看的結果,至於珍妮是沒可能有時間拆看這些的,頂多就是日後宣傳需要時,隨機選一些幸運粉絲來進行互動。

  和當年剛成名時對粉絲的體貼心態相比,這樣當然是比較輕忽,但倒不是說珍妮忽然間就轉變個性,不去在乎那些在劇院外守候的粉絲了,只是這種通過電影活動聚攏來的人氣畢竟隔了一層,感受也並不是很深,除了每天都在門外報導的狗仔隊以外,珍妮對於自己已經很有名的現實其實是沒什麼感覺的,因為她實在沒什麼機會去現場感受自己的人氣,如果不是為了和喬什見面,她都很難得踏出酒店。

  “不出門就沒有犯錯的機會。”切薩雷是這麼和她總結的,“而且還能增強你受到傳媒壓迫的印象,這對你的公眾人氣是很有利的。”

  “是的,”茱蒂在這件事上和切薩雷立場非常一致,“我建議你儘快把房、車都定下來,之後我們再來討論下一階段的PR政策,當然,在此之前我們還要把你先送到托尼獎的紅毯上去。”

  上一期的PR運作,在《奧普拉秀》後算是完美收官,從票房回饋、搜索熱度、論壇帖數以及新聞點擊的結果來看,收效也非常好,珍妮的很多資料在《奧普拉秀》後都上了一個臺階,如果說之前她只是一些特定人群才會留意的演藝圈新人,那麼現在她就已經完全是全國人民都在談論的公眾人物了。而且最難得的是,這些公眾關注回饋過來的情緒,雖然也不是沒有惡意的討厭、妒忌,但還是以善意的喜愛、贊許和鼓勵占了絕對的優勢。

  這不但是珍妮本人的勝利,其實也是整個團隊的勝利。——資料專家和貝爾、喬治亞能看出來的道理,珍妮團隊不可能沒考慮到,這一次精准行銷中,除了珍妮的那句‘有人會這麼殘忍嗎’是她自己開的嘲諷,讓《奧普拉秀》節目編導很不高興以外,沒有一句話不是仔細斟酌的結果,甚至包括選擇CSULA做珍妮的理想學校,都是有考慮的:第一,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南加利福尼亞大學(USC)等大學,雖然都位於洛杉磯,但學校層次高,運作難度大,不像是CSULA,非常歡迎珍妮這樣有人氣的學生入校,為他們做免費廣告。首先這兩所大學不太可能答應去《奧普拉秀》配合,貿然提議可能會被回絕,反而丟臉,或者更差的結果就是炒作意圖被學校往外宣揚出來,造成惡性影響,第二,珍妮SAT太差,如果被披露具體分數的話,絕對會引起兩所學校校友的反彈,以及公眾的質疑,還不如給找個基本是有成績就能去的普通大學,這樣後患小,而且入學後有校方配合,你愛讀幾年畢業都是可以的,去讀UCLA、USC,那是真的要去上課,否則可能會被踢出校園,以珍妮現在的情況,她不可能真的花大把時間過校園生活。

  切薩雷作為團隊當之無愧的負責人,一手掌控了她在《奧普拉秀》上的穿著、語氣、表情以及情緒的轉換,和《奧普拉秀》相關的任何一個細節都由他最終裁量,但這只是暫時現象,日常生活的一些細節就輪到專職PR來做主了:珍妮該住什麼樣的房子,採取什麼樣的內部裝修,開什麼樣的車,以及她和喬什的關係在這段時間內該如何調整,喬什是否要陪伴她去走托尼獎紅毯……這些事都要在近期內解決掉,才方便PR規劃下一階段的宣傳步驟。尤其是房子和車,絕對不能馬虎,也最好不要再繼續拖延,畢竟長期住酒店也容易給公眾留下過分奢華和生活不穩定的印象。

  “好吧,花錢時間到。”珍妮也沒有太大的意見,“你希望我選擇什麼樣的房子?”

  “只要有個前院就行了,這樣狗仔隊拍攝到你居家生活的可能性會小很多。”茱蒂的態度很寬容,甚至說得上是有些縱容,她還開了個玩笑,“對於你這樣合作度高的好客戶,我們也有相應的優待政策。”

  珍妮看了看沒什麼表情的經紀人一眼,決定結束會議,“這些細節我們可以在午飯桌上談論,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選房子,那就再好也不過了。”

  茱蒂現在明顯更樂於和珍妮鞏固私交,“只要你有時間,我們可以從今天下午就開始,親愛的,我這有很多房產仲介的電話。”

  這就是硬扛切薩雷的好處之一了。不論是朱利安還是茱蒂,現在對她都配合了很多,這其中的改變不是三言兩語能說道清楚,但作為當事人,珍妮的感覺是最深的。當然,態度上的轉變也和《加勒比海盜》的熱映,以及茱蒂在《奧普拉秀》事件上信心不足,主動給切薩雷打電話有關,但她相信之前的上學詭計也收到了很大的效用——要說和切薩雷爭奪團隊一號人物的位置,珍妮沒這個野心,但她起碼也要做團隊的二號人物吧,如果連一個PR都能隨便給她立規矩,那她這個影星當得實在也太憋氣了點。

  這個會是在酒店開的,珍妮和茱蒂要共進午餐,說的也是希爾頓飯店內的餐廳,既然臨時起意要出門看房子,茱蒂就親自去給珍妮挑今天外出的行頭,又電召朱利安過來化妝,珍妮上前換下瑪麗,幫切薩雷一起整理他帶來的資料。“你不留下來一起吃午飯嗎?”

  切薩雷沖她露出商務微笑,“不耽誤你和茱蒂說些女人間的話題。”

  此人估計對她的一些小算盤也是心知肚明,珍妮在心裡嘀咕了幾聲,“匿名信的事有結果了嗎?”

  “沒聽到什麼風聲,”切薩雷說,“我也就沒繼續跟進,倒是你生母那邊已經給出正式書面承諾,不會接受關於你的一切採訪,我們這邊的書面保證在你簽字以後也可以發送出去了。”

  整個生母風波是有人看不得她好,想要對付她,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到底是誰,珍妮和切薩雷都認為沒必要太執著去追查,隨便找個私人偵探公司委託一下,也就差不多算是盡力了。畢竟演藝圈人那麼多,不是和你有仇才能搞你,蕾妮和珍妮有仇嗎?還不是被當成大腿和墊腳石,又抱又踩地博曝光率。在潛在主使者起碼有上百個的情況下,查出真相可能性並不大。

  再說,就算查出來又如何?哪怕就是蕾妮做的,人家又沒做犯法的事,珍妮能怎麼樣?難道還買凶把她殺掉?她自己也是這個遊戲的玩家,既然是玩家,就該遵守一定的規矩,而這遊戲最大的一條規矩就是:你當紅,就有被對付的可能。你能做的,只是儘量讓別人捉不到你的把柄。

  用《奧普拉秀》占到先機以後,檯面下就得開始一些交易了,生父那邊是沒辦法,錢沒什麼用,他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珍妮團隊索性放棄和他接觸,免得反而惹上麻煩,不過一個重刑犯能造成的麻煩終究有限,在生母這點上,珍妮同意切薩雷最開始提出的思路,她願意每年付出一筆不大的錢來確保她生母不和媒體交談。

  母女雙方始終沒有正面接觸,一切都是通過中間人協調進行,不過幸運的是,現在看來珍妮並不需要付出這筆錢了:珍妮的生母現在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她過著平靜而富足的家庭主婦生活,對於這段過去諱莫如深,她答應簽下書面保證的前提,就是珍妮也要簽署一份保證,承諾以後不在公開場合談論自己的身世,以及評論自己的生母。——在這件事上,珍妮和她的關係讓珍妮自己來形容那就是‘麻杆打狼兩頭怕’,珍妮怕她亂說話,她又何嘗不怕自己身份被揭發後引發的社會輿論批判以及家庭風暴。

  對她的要求,珍妮當然沒有任何意見,“那我現在就簽字。”

  在她確認保證書內容的時候,切薩雷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聆聽片刻,隨後簡單地回答了幾句,便結束通話,轉頭對珍妮說,“看來你得和茱蒂說抱歉了——約翰尼邀我們去他的屋子裡吃午飯,讓茱蒂加快動作,如果朱利安還沒到,就由她給你化妝,我們二十分鐘內要出發。”

  這是個很突然的邀請,珍妮吃驚地問,“為了什麼?就只有我們嗎?沒有別人了?”

  她和約翰尼的關係並不是很密切,只能說是熟悉並且友善,畢竟人家也是有家小的男人了,也沒必要走得太近。自從《加勒比海盜》票房破億的慶祝會後,兩人還沒有見過面。

  “應該和續集片酬談判有關。”切薩雷顯然也在思考約翰尼的用意,他慢吞吞地說,“不過,引人深思的是,約翰尼好像只邀請了你——他並沒有提到喬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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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 cheesy這個詞就是很廉價,很下等,很庸俗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麼翻譯好……

  2托拜西(Tobias Bauckhage)真有其人的,但是2003年不知道在哪呢,在2014年他是一個電影網站moviepilot的創始人和CEO,靠分析社交網路的數據來為電影公司制定宣傳方案,這裡就拉來用一下了。貝爾的男友那就是虛構的人物了。

  3紅脖子最初是指美國的農莊主,因為他們整天在田裡幹活,脖子曬得很紅,茶黨就以紅脖子為重要力量,不過茶黨興起是2009年的事了,而且很政治化,和本文無關不多說了,紅脖子這個詞很蔑視的,不過他們也是美國市場不可忽略的力量啦,保守、排外、無知、低素質、低學歷、白人至上主義、種族歧視都是紅脖子的標簽,很多人都直接把紅脖子叫做白垃圾……

  4話說,覺得美國人不吃煽情這套的朋友,可以去看下《美國好聲音》、《美國達人》,說實話就國內選秀節目這點煽情都是人家玩剩下的,人家煽情得那叫一個直率坦誠,就是要煽你哭……至於《奧普拉秀》,其本身的煽情度可以參照《魯豫有約》放大一百倍,魯豫有約一直就是想要抄奧普拉的這種風格,可惜她沒天分,煽不出那麼好的效果。這種給主婦看的日間秀玩真情實感太正常了,珍妮這個算是煽情得比較有格調的了,只是最後才哭一下,放心吧,觀眾絕對不會感到違和的,除非珍妮做到阿湯哥在奧普拉秀上跳沙發的地步……那才算是超過。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22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15 PM 編輯

  第七十九章:約翰尼的邀請

  作為一個並不想搞事的美女,珍妮在社交上註定是比較被動的。別說約翰尼了,在知道克勞迪婭的存在以後,珍妮在拍戲時都是有意地回避了一些有喬什在的場合,因為劇組的確是一個很容易出事的環境,這麼一大群人被關在一個比較封閉的空間裡,每天兩點一線地過著密切接觸的生活,在片場看到是你,下工以後去酒吧還很容易遇見你。要是兩個人有點火花的話,被這麼反復醞釀一下,那就很容易犯錯誤了。再加上在《加勒比海盜》的片場,珍妮還有一個躲開戈爾的需求,所以幾乎是從來不出門社交的,下戲後就把自己關在旅館房間裡休息。

  而約翰尼這個新爸爸也都把大部分時間花在自己的家人身上,整個拍攝期間,凡妮莎來訪了好幾次,餘下的時間他倒也都很老實地和一些男工作人員混在一起,沒有發酵出什麼片場醜聞,讓《加勒比海盜》有個比較乾淨的拍攝氣氛,珍妮因此也對他刮目相看。——不是她一開始就看不起約翰尼的人品,而是他之前的確是過了一段比較混亂的生活,往來的都是瑞凡‧費尼克斯這樣私生活比較說不清的明星,而且自己又開過酒吧,按常理推測,約翰尼年輕的時候應該一直都是夜夜笙歌,把一夜情視如家常便飯,過的就是那種很典型的好萊塢男影星生活,能在有了女友以後約束好自己,對一個男人來說真的很不容易。

  不過,這一次的午餐餐敘,卻只有約翰尼和他的經紀人特雷西‧雅各布斯,並沒有凡妮莎和孩子們,他們已經先回法國的家裡去了。在過去幾年間,位於法國南部的豪宅才是德普一家人常住的地方。

  “約翰尼,特雷西。”珍妮和兩人都打了招呼,她和特雷西之前在一些紅毯場合也見過面,約翰尼做採訪的時候,特雷西一定是要在一邊盯著的,據說這是被他的奇思妙想和信口胡言嚇到過好幾次的結果。

  “珍妮。”特雷西的態度也要比之前熱情了許多倍,珍妮本想和她握手的,但特雷西上前就不由分說地擁抱了她一把,“現在是不是被一大堆劇本淹沒了?我聽說人人都想要你出現在他們的新片中。親愛的,如果你需要意見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這是我的電話。”

  珍妮拿著特雷西給的名片,有些猝不及防,她看了切薩雷一眼,見他臉上的商務笑容並未褪色,推斷這只是特雷西的玩笑,便接過名片,笑著說,“謝謝你,特雷西,現在當切薩雷對我不客氣時,我就知道該給誰打電話了。”

  “這就對了。”特雷西過去和切薩雷握手問好,“親愛的,被挖角的感覺好嗎?”

  “好了,特雷西,你也該小心眼夠了吧。”切薩雷露出無奈的笑容,“難道你已經完全沒信心留住約翰尼了嗎?”

  約翰尼扮了個鬼臉,邀請珍妮入座,“讓他們去針鋒相對吧,好萊塢最討厭同行的行業應該就是經紀了,我敢說他們每個人都希望一覺醒來,自己成為地球上唯一一個資深經紀人。”

  一個經紀人最主要的工作,除了説明客戶談報酬以外,就是為他們挑片了。約翰尼在《海盜》上詢問切薩雷的意見,等於是切薩雷‘撈過界’,特雷西因此光火也是很自然的事,但像是約翰尼這樣成名多年的影星,結束和特雷西的合同並不太困難,只要付出不多的補償金,他可以立刻炒掉特雷西,另找經紀人。在他們現在的情況裡,約翰尼已經佔據了絕大多數的主動,所以特雷西也不可能對約翰尼的行為多抗議什麼,只能沖切薩雷半開玩笑地抗議一番。

  而對約翰尼來說,和切薩雷的好交情也會讓特雷西持續保持為他服務的高度熱情,所以他也不會為了特雷西而回避切薩雷,這裡頭的道理,珍妮作為圈內人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所以她也不是太擔心兩個經紀人半開玩笑的‘對決’,而是發出輕笑,“那麼我想這個經紀人立刻就會給自己雇一個經紀人,開始經紀他的經紀能力。”

  約翰尼也被這個笑話逗樂了,“你知道嗎——我想你是對的。”

  兩人相視一笑,在泳池邊上的餐桌邊落座,約翰尼在好萊塢的住處也很符合他的身份,是一間帶了庭院和泳池的大House,當然沒有傑瑞家那麼誇張的占地,但以比弗利山莊的地價來說,這棟房子也不可能低價到哪去。整套房子花木扶疏相當美麗,珍妮多看了幾眼,誇獎道,“非常漂亮的花園。”

  “聽說你還沒安頓下來?”約翰尼借著這個話頭和珍妮聊起了家常,“最近是在看公寓還是這樣的獨棟?”

  “我從紐約回來還沒有太久,”珍妮笑著說,“的確正打算看房子,但暫時只能租用了。”

  “這一套我們也是租的,簽了一年的租約。”約翰尼很慷慨地說,“既然我大部分時間都會在片場,凡妮莎又陪著孩子回了法國,我想你完全可以住到年尾,在此期間再慢慢地找房子。”

  現在越來越多的影片移師前往外地拍攝,約翰尼今年拍攝的兩部片子預算都不是很多,幾乎都在加州的小城市裡拍攝。

  “先謝謝你,約翰尼,但你要是期間回城該怎麼辦呢?”珍妮笑著說,並沒打算答應下來。

  “當我還是單身漢的時候,在日落大道上有一層小公寓,和凡妮莎在一起以後我還保留著那個地方,但很少回去,”約翰尼說,“既然現在我暫時又成了個單身漢,我對大房子就沒那麼感興趣了。”

  他露出思索的表情,“你知道,有時候太大的屋子會讓你感到不安,反而小空間能讓你覺得溫暖、安全,就像是個避風港。”

  在好萊塢,明星分了好幾種,有些是醇酒美人醉生夢死派的,有些是乖乖牌類型,有些則是約翰尼這樣有些文藝的類型,除非是切薩雷這樣的經紀人,否則很少有人能橫跨幾個領域和任何一種明星都處好關係。很多獨立電影、藝術電影出身的演員挑選經紀人以及影片的標準,就是經紀人和導演、劇本能否有和他們類似的審美以及文藝氣息。約翰尼算是很上進的文藝派,一方面他的確很玩得開,喝酒,High大麻都是珍妮在海盜片場親眼見到過的,另一方面他又不是那種螢幕上龍精虎猛,螢幕下只知道抽煙喝酒玩女人的類型,對自己的電影事業還是很有追求和審美的,動不動還能文藝一把,而且也沒聽見他抽海‧洛因那樣非常超過的毒品。

  說實話,珍妮對和這種人社交覺得很棘手,對乖乖牌類型她不是很怵,只知道玩的糜爛型她也還可以,那種人多數是被毒品和酒精腐蝕過度,已經沒有什麼判斷力可言了,敷衍過去敬而遠之就好了。但德普這種人吧,你和他談理想,他和你談錢,你和他談錢的時候他又和你談理想,搞得你就很難去捉摸他的真實意圖,像是現在,她明確地知道德普肯定是有意在片酬上和她結成同盟,而且結交德普這麼一個好友對她在好萊塢拓展人脈肯定是很有利的,但珍妮就感到很難和他交朋友——做談判、結盟這些商務溝通沒問題,但要說真的談到打交情,她還真的沒什麼頭緒,感覺很難和約翰尼找到共同語言。

  當然相同的困境還有製片人、導演等等,好萊塢工業體系由男性主導,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在這種事業交際上,男性的確佔據了一些優勢,女性,尤其是美女,如果還恰好不煙不酒也不吸毒,永遠都在節食,那麼在不賣弄色相的情況下,幾乎是很難交到有權勢的朋友。就比如說現在,約翰尼有意結交,珍妮都覺得和他有點格格不入。

  在好萊塢,人脈肯定是最重要的資源,切薩雷之所以牢牢佔據了團隊的中心位置,還不是因為他的人脈廣嗎?如果在這點上她不打開局面,很可能永遠都拿不到主導權。珍妮在心裡默默記了一筆:要在交際上取得突破。

  她口中不停歇地笑著說,“是的,我也有類似的感覺,很可惜,為了不讓狗仔隊太騷擾鄰居,我只能租獨棟了。否則即使租了公寓,可能也會很快被趕出來。”

  “以你現在的熱度來說,的確如此。”約翰尼說,“凡妮莎之所以回法國去,也是因為受不了這裡的狗仔文化。”

  兩個人在躲狗仔上還是有一些共同點的,約翰尼今年主演的了一部國內票房已經超兩億的大片,又剛生了個小兒子,當然是狗仔隊的寵兒,不過他並沒有珍妮的時尚包袱,平時就隨便T恤長褲的打扮,該出門就出門,一點也不含糊,媒體、公眾對此也是欣然接受。——在美國,如果一個男人太修邊幅,那基本上就會被人和同性戀聯繫在一起。

  “所以今天我們在家裡吃飯。”特雷西和切薩雷加入談話後,氣氛變得更加親切熟絡——雖然上來就通過和珍妮搭話,給了切薩雷一個‘下馬威’,但兩個經紀人彼此間明顯是很熟悉的,當然切薩雷和約翰尼的老友關係更是早就得到驗證。“珍妮,你真的該嘗嘗這間餐廳的蟹肉色拉,口味清淡,不會給你的腸胃造成負擔,純粹用鹽、醋調味,只有少量橄欖油,絕對健康。”

  優秀的經紀人沒有一個是簡單人物,珍妮自己也不知道特雷西怎麼摸清她的食譜習慣的,這碗蟹肉色拉從口味到熱量都符合她的進食標準,而且還附帶了高蛋白蟹肉,她可以大口吃完一份也不必有什麼心理負罪感,這不能不讓她對特雷西好感大增。“謝謝你,特雷西,我很少在應酬餐上吃到這麼合胃口的餐點。”

  特雷西對她誇張地眨了一下眼,幾個人都笑出聲來,切薩雷說,“好吧,約翰尼,看來我只能和你談談你的下一部新片才能扳回一城了。”

  在愉快的笑聲中,約翰尼還真的接話了,“是的,特雷西給我選了幾個劇本,但我還真的想聽聽你的意見。——也許等我們談完《海盜》續集的片酬問題以後,我和你可以去雪茄室享用一番,看看那幾個劇本。”

  珍妮在心裡又做了一條筆記——切薩雷不吸煙,不吸毒,顯然也不濫交,但在社交中他也需要打開局面,雪茄、烈酒和高爾夫這些有品味的奢侈愛好看來就是他選擇的突破口了。

  “約翰,很高興知道你還沒忘記今天的最大目的。”特雷西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但語氣並不太嚴厲,看來,對約翰尼和切薩雷的密切關係,她並不是如表現出來那樣的反對,又或者特雷西懂得把自己的真實想法隱藏起來,不去惹怒約翰尼。“我們邊吃邊談吧,切薩雷,告訴我你們對續集都知道什麼。”

  “從上周開始,《海盜》已經陸續在全球上映。”切薩雷說,“延續了首映場影評人的高評價,到目前為止口碑都不錯,海外票房也是高開,昨天迪士尼最新的預測是北美3.5億美元,海外應該也能達到這個數,或者更高。”

  迪士尼對《海盜》的票房預測可以說一直都是有些過低,所以他們也在不斷修正,這個3.5億美元就是根據上週末的票房跌幅做出的最新預測,把珍妮帶來的票房小跌幅給概括了進去。如果海外和迪士尼預測的一樣的話,保守估計,《海盜》全球票房可以達到7億美元,在2003年,這個數字已經非常駭人聽聞,僅僅是票房,對於迪士尼來說就意味著以億為單位的盈利,而對於非常擅長開發周邊的迪士尼公司來說,他們更看重的還不是《海盜》的DVD和後續版權盈利,而是這部電影的周邊販賣,以及對狄斯奈樂園帶來的廣告效應。不誇張地說,《加勒比海盜》這個項目就是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所以迪士尼製作續集的決心也是日益強烈。可以說談判每天都有不同的進展,而切薩雷這邊完全掌控了進度,珍妮只是偶爾聽到一些消息,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切薩雷詳盡地談到續集的一些具體情況。

  “7到8億美元的票房,可以複製的模式,留有餘地的第一集介面。”切薩雷喝了一口紅酒,“迪士尼已經為續集瘋狂了,他們最新提出的想法是要讓把2、3集打包成一個合同,整個2、3集的思路也都有了雛形。拍攝檔期應該是從05年下半年到06年上半年,兩集一起拍攝,同時製作,然後06年下半年到07年上半年之間做一些補拍。——我目前知道的就是這麼多了。”

  特雷西和約翰尼都露出笑容,特雷西誇張地轉了轉眼珠,“Come on,切薩,誰要聽這些陳腔濫調呢?你明知我們要的是什麼,Spill!”

  “親愛的,續集兩部連拍的生意,需要動用的資金接近六億,這生意現在已經完全是首席級別的遊戲了,即使是我母親也沒有什麼內幕消息。”切薩雷悠然說,“更何況你知道我們家的傳統,公事永遠公辦,因為我在經紀珍妮,我母親在選角階段都沒有過問《海盜1》這個專案的進度,也是等合同簽訂以後才介入的,這一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特雷西的白眼翻得更明顯了,但約翰尼止住了她,“說點我們知道的事吧,特雷西,否則切薩不會讓步的。你什麼時候看到他在這種事上吃虧?”

  “好吧,好吧。”特雷西歎了口氣,她點燃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傑瑞之前和我透了口風,後續兩集的製作費當然有增長,但戈爾提出的構想裡,特效預算也有很大的提升,第二部裡傑瑞能用在演職員上的錢最寬只有五千萬。”

  “這和我得到的消息差不多,”切薩雷表情自然地說,“你們的看法是?”

  “約翰尼和我想和你們結成談判同盟,”特雷西神色平淡地說,“約翰尼想叫到20/20,同時會確保珍妮佛能拿到8。”

  這裡她省略了million這個計量單位,所說的20/20也是術語:兩千萬片酬加上製片商在兩千萬利潤以外的20%票房利潤分成,這是基準條件,可能還有一些附加分成,那就是因人而異了。——20/20是好萊塢頂級男星所能享有的最高標準待遇。

  “那你就是只給喬什那邊留下兩百萬的空間了。”切薩雷抬起了眉毛,“你是想把喬什逼出局嗎?特雷西?”

  特雷西不屑地撇了撇嘴唇,“他的表演也就只值得兩百萬了。”

  珍妮這幾年在演藝圈當然也不是說一個朋友都沒交到,有些基本的常識在拍攝期間她也是會通過各種手段去學,包括和喬什的‘約會’裡,兩人也經常談一些這方面的事,切薩雷有時候也會和她說,所以她很清楚切薩雷是怎麼從五千萬,和約翰尼的兩千萬,她的八百萬算到喬什的兩百萬的。

  像是《加勒比海盜》這樣有實景和特效結合的影片,拍攝製作的預算無論如何都省不了多少,第一集1.4億的製作預算裡,用了一千萬請到約翰尼,喬什那邊的片酬是三百萬,然後就要找三十萬的珍妮,可見演員預算是多緊張了,餘下的錢全都用在拍攝本身和特效製作上。這五千萬雖然看似不少,但也不是就三個主演平分,首先,導演你要漲價吧,還有,做了這麼成功的項目,特效師、化妝師、攝影師也都算是有資歷了,還是請原班人馬的話也要漲價吧?還有如果有大場面的話,臨演要不要請?製作人的酬金要不要上升?這一塊蛋糕還是有很多人來分,就算不計那些小蝦米,五千萬里,首先戈爾就要分掉將近一千萬美元,這是個很肯定的數目,畢竟《加勒比海盜》可是能夠進入七億大關的片子,就是放眼影史,算上通脹因素,這樣的影片都不會超過五十部。戈爾的叫價絕對不會低於七百萬的,——七百萬是一個一線商業導演的底線。

  接下來四千三百萬里,傑瑞要分走兩百多萬,製片人的錢更多的還是在票房分紅上,預收的現金也就是這個數了,餘下巴博薩船長的演員傑佛瑞‧拉什肯定也得一百多萬,再算上其餘演職員的報酬,剩下給你三個主演分的錢大概就只有三千萬,這是最寬,也就說大於這個數目傑瑞或迪士尼就認為不值得了,如果你們三個主演的叫價加在一起超過三千萬太多,他們可能就會擱淺項目,又或者直接換人來演。

  不過,珍妮搞不懂的是,約翰尼為什麼要提出和她捆綁,並且把她的這一份定在了八百萬上,這並不合乎常理。約翰尼翻倍叫價,又要求20%的票房分成,這是很嚴重的漲價了,要求的是好萊塢頂尖男明星的待遇,他以前還從來沒拿到過這個價錢,甚至說《加勒比海盜1》的一千萬都是他的高價,現在開價這麼高,他應該希望珍妮和喬什老實地均分剩下的一千萬才對——珍妮從三十萬到五百萬,這是個讓人欣喜的轉變,喬什從三百萬到五百萬,對於他不溫不火的影評評價以及那些觀眾反饋來說也是不錯的結果。這樣片方才更有可能答應他的叫價,而不是眼前這個看似荒謬,甚至還削減了喬什片酬的方案。

  她當然沒有把疑惑流露出來,而是擺出了局外人的姿態,對這八百萬好像一點觸動也沒有,而是非常信任地看向切薩雷——她估計這裡頭的變化都是切薩雷給她搞出來的事。

  “這個片酬方案通過迪士尼的可能微乎其微,”切薩雷的語氣聽不出傾向,感覺上十分就事論事,“只能作為叫價的第一步驟,如果要執行片酬聯盟,我們還需要一個切實可行的片酬方案,也要給喬什方面留出一些妥協的空間,不可能把他蹬出局。”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保留喬什。”特雷西語氣困惑地說,“他就真的那麼重要嗎?看看那些觀眾回饋吧,我們可以讓伊莉莎白在第二部裡移情別戀,和傑克船長開展一段曖昧關係,到了第三部再讓他們正式確定戀情,你不覺得這樣更好嗎?切薩?”

  她轉向珍妮,“你的看法呢,珍妮佛,你更願意和喬什演情侶,還是更願意和約翰尼?”

  珍妮看了看約翰尼,他表情很無所謂,還在吃吃喝喝,又看了看切薩雷——他則是放下了刀叉,手裡撕著一塊麵包,表情淡然地回視著珍妮。

  她有點明白了。

  難怪特雷西要拉上約翰尼……這是在欺負她入行不深啊。應該是這份方案在切薩雷這裡通不過,所以想要直接說服她。畢竟她現在也不是那個靠切薩雷的資源往上走的無名小卒了,有了人氣以後,即使是切薩雷也不能不遵照她的意見,只要說服了她,切薩雷于情於理也不可能反對到底。

  珍妮也不是真的只有22歲,不論她和切薩雷之間有沒有矛盾,現在最好的做法還是不要給切薩雷扯後腿。“老實說,對這些事我壓根一竅不通,特雷西,從以前開始,所有事都是切薩做主,我只要簽字就可以了,現在我連你們在說什麼都不知道,切薩——我們到底在說什麼?”

  她無辜的語氣顯然讓特雷西有些不快,她勉強地一笑,重新轉回了切薩雷,“真的沒有妥協餘地嗎,切薩?”

  “關於這點,我還真得問問珍妮的意見。”切薩雷撈起餐巾抹了抹嘴角,“特雷西,能給我們一點時間嗎?我得向珍妮解釋一下——這女孩腦袋裡只有她的健身計畫,對於這些事,她的確根本沒有過問。”

  “好吧。”特雷西擠出一絲笑意。約翰尼則還悠然自得地享用著美食。

  ‘腦袋空空’的珍妮和她的經紀人來到游泳池另一端的酒吧邊上,服務生在斟上兩杯酒後就有禮貌地離開了吧台,切薩雷端起酒杯淺酌了一口。

  “事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對珍妮承認道,“我沒想到特雷西會提出這麼瘋狂的計畫——讓我先給你介紹一下整件事的背景吧。”

  珍妮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這和續集談判有關,我知道,你原來開出的條件是什麼,以至於特雷西要用這份同盟邀請來賄賂你,甚至不惜把喬什排擠出去?”

  “其實這很簡單,我委託Exhibitor Relation做了一份數值報告,以這一次的觀眾回饋以及網上熱度、票房跌幅,預測了你和喬什、約翰尼在續集中的個人票房號召力,結論是,在理想狀態下,10個人走進電影院看續集的話,可能有3個人是為了原本的劇情或別的無關因素,4個人是為了看約翰尼,2.5個人是為了看你,而剩下0.5個人才是為了看喬什。”切薩雷說,“所以我提出片酬也該按照這個比例來分配,你的片酬應該是約翰尼的62.5%,鑒於你是個新人,我願意做出讓步,只要你有約翰尼的50%就夠了,所以,如果約翰尼方面想要提出20/20的話,我們就能拿到——”

  “10/10,”珍妮介面,“按這個算,喬什就只能拿到0了,迪士尼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對,但如果約翰尼拿到18的話,你拿到9,喬什還是有3。”切薩雷說,“如果約翰尼拿15的話……你懂得我的算式了。”

  “我懂了。”珍妮說,“這樣會顯著降低我們面臨的講價壓力,是嗎?而最壞的情況,約翰尼不漲價,他拿10,我們拿5,這也是我們在一般情況下的最好估計了。”

  “當然。”切薩雷點了點頭,“這等於是把我們的壓力挪到了約翰尼這邊,約翰尼必須面臨的一個大問題就是,他不能回避這部電影所有影評裡都提到了你的表演,以及你的人氣,你的熱度,這些所有回饋裡,你都和他是不相上下的影片標誌人物,而你在IMDB上壓過他已經有段時間了。所以迪士尼方面會不斷質問他有沒有資格拿到20/20這麼多,而如果我們和他都堅守這個談判策略的話,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演員預算嚴重超支,迪士尼砍掉一個主要角色,然後繼續去拍續集——反正無論如何他們是一定要拍續集的,這一點我和特雷西都可以肯定。”

  他喝了一杯酒,繼續說道,“由於伊莉莎白和威爾的感情線,以及這兩個角色的情侶效應也很明顯,這兩個角色實際上捆綁在了一起,這就成了喬什+你對約翰尼,二選一的局面,如果砍掉你,喬什也沒必要繼續存在了,三人組換掉兩個的大換血,一個好評角色和主婦們的關注焦點被砍掉,對票房的損傷是顯而易見的,風險立刻增強了數倍。如果砍掉約翰尼,一樣是元氣大傷,觀眾們很難想像沒有傑克船長的《加勒比海盜》,迪士尼現在面臨的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他笑了笑,“你認為迪士尼現在會採取什麼策略來應對這個變化呢?”

  “呃……我不知道,”珍妮得承認自己的確對這圈子瞭解得還不夠多。“把我的片酬壓在六百萬、七百萬?然後宣佈高了就砍掉我,沒得談?”

  “不,迪士尼不會對一個支柱人物做這麼絕的。”切薩雷聳了聳肩,“最大的可能是他們擱置談判,等個一年半載,約翰尼今年明年有多部影片上映,但這些影片多數為小製作,根據迪士尼的預測,盈利可能也很低——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那些渺茫的文藝片,等到他連續失敗了三四部片子以後,也許一千兩百萬就能把他哄進來了,雖然這麼做迪士尼會損失掉最寶貴的時間,也承擔上一定程度的風險——如果約翰尼的又一部影片爆了的話,他的叫價會更有底氣,但不論如何,從長遠概率來說,這對迪士尼是有利的。”

  “那這個策略對我們來說呢?”珍妮問道。

  “當然也是有利的。”切薩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年足夠兩部影片從製作到上映了,如果你的票房能力被這兩部影片證明,那麼在約翰尼得到一千兩百萬的同時,你也許就能得到一千萬,在一定的年限內,合約談得越晚,對你越有利,因為你現在缺少的只是時間。”

  “這是個建立在連續不斷的成功上的邏輯。”珍妮指出,“如果我的下兩部影片都失敗的話——”

  “只要不是票房口碑慘敗,小虧的話,那你也有三四百萬左右可以拿。”切薩雷說,“你和約翰尼的情況當然不一樣,不是沒有風險,但利益更大。”

  珍妮也立刻想明白了這裡面的道理,約翰尼是個優秀的演員,但近期沒有別的商業大製作上映,《查理和巧克力工廠》那還是05年的事了,而且是鬼才蒂姆‧波頓出品,這幾乎和邪典就畫上了等號,03-04年間他的影片都是小製作,盈利預期較為一般,迪士尼不認可他的20/20,所以認為幾部影片在票房上的平庸表現會擠掉他的叫價水分。但珍妮自己現在的人氣和《奧普拉秀》帶來的那上千萬票房(由於不可能每個對她感興趣的人都在那三天去看電影,所以根據資料模型,她帶來的票房有上千萬甚至更多),就值得3、4個百萬了,只要她之後沒有太大的失手,這是最壞的預期。

  和她的心理價位五百萬比,成功的話能高出五百萬,翻倍的利潤,失敗的話,虧損20%,這是個風險很小,很合算的買賣。

  “所以堅定現在的談價方針對我們來說是最優解。”珍妮說,“是這個意思嗎?我們不該答應約翰尼和特雷西的邀請?”

  “這是一個角度的思路,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我們接受了現在的這個條件,你的身價就有八百萬了,而且還能談到一些票房分紅。”切薩雷對她指出,“剛才特雷西一直沒有說到這個,明顯是等著和我們討價還價,預留出了這些空間。現在定下這個合同的話,對於你在下一部片的叫價是很有利的,當然,如果你很討厭喬什,這也是個把他踢出局的機會。”

  他的金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手工西裝光彩照人,就連那帶了一絲挑釁的微笑也是一樣閃亮,“我們都知道,你是個有野心的女孩,珍妮,現在告訴我,你會怎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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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特雷西是真人,她也是尼古拉斯‧凱奇的經紀人,UTA的大人物,當年還是凱奇把她介紹給德普的。

  2德普真的抽大麻的,還曾經直接拿著大麻煙管上街閒逛,被狗仔拍到了,百度德普+大麻就可看到……有沒嘗試更high的我就不知道了……另外有個小軼事,當年的天才演員鳳凰河就是因為吸毒過多倒在他開的酒吧門口去世的

  320/20是好萊塢頂級男星傳統上的最高要價,但是也不是沒有人要過更多,比如說……阿湯哥……我記得好像威爾史密斯也要到過那麼高的價錢。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23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16 PM 編輯

  第八十章:正確答案

  對於這個問題,最好的回答當然是‘我選擇你的選擇’,但如果她這麼說,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能給切薩雷‘找事’了,所以珍妮先排除掉這個最輕鬆的答案。

  第二個被排除掉的就是排擠喬什出局的選擇,這倒不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救命之恩,又或者是那份戀愛合約,當然,這些因素也是在考慮範圍以內,但珍妮最大的顧慮還是《加勒比海盜2》的劇本。——如果喬什出局了,劇本肯定要大改,那麼2的票房還能和她前世一樣成功嗎?

  沒有人知道答案,起碼她不知道,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的電影劇本都和她看到過的幾乎一樣,票房的話,她不可能記得前世的那些資料,反正從印象來說也沒有對不上的地方,該爆的爆,該撲街的撲街,《珍珠港》除了換了珍妮佛‧貝爾來演以外,基本劇情和票房走勢都是差不多的。所以珍妮也傾向於不要太過冒險,哪怕她片酬少拿點,也還是維持《加2》票房繼續爆的局面,畢竟她在《加1》裡很出彩,到了《加2》也不可能少了表現的空間,那當然還是以人氣、資歷為主,片酬為輔。一部非常賣座的三部曲和第一部大賣,第二部爆僕的夭折系列,那當然是前者對她的資歷更有幫助。

  這樣看,當然是選擇堅定目前的談價策略是最保險的,不過這就面臨一個非常直接的惡果,那就是得罪特雷西和約翰尼。

  如果不是被逼得非常難受,特雷西和約翰尼是不會主動提出要聯盟的,很明顯,他們希望儘快定下20/20,這樣即使之後的文藝片票房表現都不好,約翰尼也有這份合約保底。當然,你這邊要捆綁約翰尼談價,特雷西等人也沒法抗議、干涉,但誰也不是傻子,如果現狀持續,迪士尼會選擇拖時間,珍妮方面本來也希望拖時間,這兩點切薩雷能看出來,特雷西會看不出來?這就等於是直接告訴特雷西和約翰尼:我在利用你來拖時間,方便抬我自己的價。

  她能簽下《加勒比海盜1》的演出合同,約翰尼也是表達過支持的,雖然這是他和切薩雷之間的友情來往,但在這件事上,珍妮覺得東西方的交際哲學還是有共同之處的,凡是講人脈的地方,你都不可能一碼歸一碼算得太清楚,就比如說她那個時代大紅大紫的‘鋼鐵俠’小羅伯特‧唐尼,珍妮看過關於他的一些新聞,他能幾次從沒戲演的地步,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就是因為他當年紅的時候結交下的人脈,到他最低谷的時期都在發揮作用,雖然大部分朋友都拋棄了他,但總是有幾個人不離不棄地給他穿針引線,提供機會。

  當然,這不是說西方這邊也提倡‘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人家給你提供過一個Favor,你可以暫時不去回報,但也不能反過來給對方的事業添堵太過。如果珍妮真的不讓步,大家一起拖時間,短期內可能還看不出什麼,但長期來說,起碼特雷西幫以及約翰尼幫的成員,對她的印象不會好到哪裡去,以後在人脈這條線上會有很大的損失。

  “我可以兩條路都不選嗎?”她問切薩雷,“沒有規定我不能選第三條路吧?”

  切薩雷唇邊出現一絲很輕微的笑意,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莫測高深地舉起酒杯輕呷了一口。

  珍妮於是說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這個解決辦法能讓你滿意嗎,維傑裡老爺?”

  她也是心知肚明,切薩雷這是在給她‘使絆子’,算是對之前的奧普拉事件做回敬,不然也不會事前一點提示都沒有,就讓她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

  “讓我詫異的是,我們的基本思路竟然是一致的,”——即使有驚異,切薩雷也沒表現出來,他看來就好像根本沒給珍妮出過難題,“走吧,該回去了。”

  在他們商談的時候,約翰尼和特雷西也在細聲說著什麼,等到兩人入座,他們這才停下話頭,特雷西露出經過精心準備的熱情微笑,對珍妮說,“怎麼樣?親愛的,你考慮的結果如何。”

  珍妮看了看切薩雷的臉色,見他沒有特別表示,知道這是他暫時把談話棒子留在自己手上,她攤開手,微笑著說,“我還記得是誰在關鍵時刻對我提供支持,讓我拿到了這份合同,切薩雷和我都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我們願意放棄跟隨談價策略。”

  特雷西臉上頓時放出了興奮的光芒,她站起來和珍妮擁抱,端詳了切薩雷一會兒,又傾身向前做了個擁抱的姿態,還是切薩雷上前,才把擁抱落實。“Come on,特雷西,別那麼難以接近。”

  “總算還不是非常讓人討厭,是嗎,切薩?”特雷西的語調還是有些尖酸刻薄。

  約翰尼也和珍妮擁抱了一下,很客氣地說,“謝謝你的幫忙,珍妮佛。”

  “叫我珍妮,約翰尼,一直沒有當面感謝你也讓我感到很遺憾。”珍妮笑著說。

  “那你也該叫我約翰——等到凡妮莎回了洛杉磯,或者你去法國,你應該上門和我們一起吃飯。”約翰尼也熱情地邀請,“說真的,找個時間來法國度假吧,我們的房子在秋天時特別迷人,水果樹都熟了,還有自釀的葡萄酒。”

  至於他和切薩雷之間的互動,就要比和珍妮的更真情實感了——約翰尼伸出手和切薩雷重重地先拍後握,兩人對視一笑,都沒有多說什麼,倒是讓特雷西的表情變得有些酸澀。

  對約翰尼團隊來說,珍妮放棄跟隨定價以後,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捆綁同盟的策略都可以不必再提,不過,特雷西還是表現了自己的專業素養,雖然一直用表情和小動作表達她對切薩雷的‘不滿’,但在這件事上她還是很夠意思的,大家草草結束午餐,轉移到室內享用冷氣的時候,特雷西就提出了捆綁同盟的問題。“你們放棄跟隨談價,但沒有接受捆綁同盟,是因為對目前的利益分配不夠滿意嗎?”

  不愧是大經紀人,一個表態上的措辭都能讓她抓住關鍵資訊,不過珍妮並沒有開口——剛才她宣佈放棄跟隨定價,其實就是等於把這份人情攬到一多半到自己身上,不無和約翰尼、特雷西培養好感的用意,切薩雷的默許,可以看作是對於她‘答對問題’的獎賞,但現在進行到談判說服階段,在兩人沒有事先溝通過細節的情況下,她就不必越俎代庖了。

  “我們的確對於20/20有一些意見,”切薩雷也自然地接過了談話主導權,不過,和特雷西不一樣的是,他是向著約翰尼直接闡述的,“約翰,你知道,如果把續集分開談價的話,每一集的片酬都會有一個上漲,這是行業內的規矩,你在第二集就叫到了20/20,那麼在第三集你可能會達到什麼樣的叫價呢?迪士尼的人之所以不接受20/20,我認為很大程度上是憂慮你在接下來的第三集談判中會怎麼加價。所以他們一直想要給你提供一個打包價,反正這兩部片也要背靠背拍攝。我想,即使我們放棄跟隨談價,如果你們堅持20/20的話,迪士尼也很有可能現在擱置談判,在一年後再度重啟。”

  約翰尼露出深思的表情,特雷西又點燃了一根煙——她的煙癮的確不小,從剛才到現在,都抽完三四根煙了。

  剛才在室外的時候,珍妮還沒什麼感覺,但現在空調房裡,她對於二手煙還是比較敏感的,不過並不打算抗議什麼。

  “抱歉。”在這麼緊張的思考中,特雷西還是發現了她表情上最輕微的變化,她立刻坐到下風處,“我實在是少不了這寶貝兒,你知道,尤其是當我思考的時候。”

  她深吸了一口香煙,“你想的簽打包價,然後做補充協議?”

  “如果是我,我可能會放棄20%的分紅,兩部打包價四千萬,但當第二部票房超過一定數目,比如說全球8億的時候,執行補充協議裡的分紅10%條款,對第二部和第三部的票房利潤都進行10%分紅。”切薩雷說,“這樣做能讓迪士尼方面舒服一些,也能減少顧慮,降低風險。當然這個一定數目肯定是要經過嚴密計算和談判才能定下來,不可能張口就來。”

  “這樣就給迪士尼留下了討價還價的餘地。他們很可能要求在第三部的票房也超過一定數目的時候再執行補充協議裡的第三部分紅。”特雷西指出,“而這個條款對我們來說……”

  她看了看約翰尼,“約翰,你的看法呢?”

  約翰尼想了想,“我信任你們的判斷。”

  雖然他把切薩雷也給包括進去了,但這一回特雷西沒有不快,反而深思地問切薩雷,“你認為20/20是沒有成功可能的?”

  “我認為沒有,兩部同時拍攝製作,迪士尼要往裡砸進起碼4、5億的拍攝開支,算上宣發成本,將近10億的投入,這是很大的項目。而且拍攝製作費中有一大部分是不能節省的特效支出,特雷西,你要知道,對於好萊塢來說,兩千萬俱樂部也許還會進人,但20%的分紅我認為以後也很少有人能夠達到,除非你拍攝的不是特效大片,否則製片公司不可能讓你拿到這個數的。現在要玩特效,成本很少有下一億,片商必須衡量投入和收益的比例與風險,他們不可能讓演員拿走20%的利潤,這樣的話,他們承擔的是所有10億的風險,利潤卻可能只有幾千萬,甚至還會虧損。這個叫價已經不是談判了,特雷西,是在掀桌子。”切薩雷快速回答,“做做算數,迪士尼會一口答應的可能微乎其微。”

  雖然都叫20/20,但這後一個20代表什麼還很難說,有些胃口大的明星,直接拿走的就是所有票房的20%,這就等於是100元的收入裡,院線拿走50元,明星拿走25元,片商拿25元,還要支付拍攝成本和費用,另一種就是拿走片商票房在兩千萬元以上部分的20%,如果忽略這裡的兩千萬的話,也就是100元的收入,片商拿走的50元裡,影星拿走10元,片商扣掉宣發成本30元,在票房中還是能獲得10元的盈利。

  第一種模型對於片商來說,賺錢的可能性已經是微乎其微,除非拍攝成本、宣發費用很少,周邊收益大,否則幾乎是沒有可能同意這樣的分成計畫,而第二種模型對片商來說,那就取決於製作成本了。如果是金‧凱瑞這樣的喜劇天王,拍攝一部喜劇,演員投入就是他的20/20,別的配角不必請任何大牌,其餘的演職員支出可以忽略不計,製作一部三千萬成本的喜劇片,全球能拿到三四億票房,那麼片商對20/20這個策略也會欣然從命。事實上在特效還不是那麼重要和花錢的年代,明星之所以能執行20/20,就是因為在大部分時間中,製作成本還不是那麼駭人聽聞,明星的演出費就是整部戲最大的成本了。

  但現在,這個情況完全是變樣了,《加勒比海盜2》裡有一億多是絕對不可能節省的拍攝費用和特效製作費用,即使北美票房3億,最終全球票房去到10億這個讓人駭人聽聞的數字,迪士尼的全球分賬收入也只是在三億多,給約翰尼20%,傑瑞這個製作人7.5%以後,基本就不剩什麼了,最後帳面可能反而還是虧的。當然,還會有很多別的收入來填補他們的成本,比如有人說好萊塢片方能在一部電影上賺的錢裡,票房只占30%,但不論如何,10億成本的大付出,最理想的票房情況下,最後票房帳面還要虧損,只能靠長線收入來慢慢盈利。這對迪士尼的現金鏈是個非常大的考驗,而且在集團內部,你電影部門的虧損,轉換成的是狄斯奈樂園方面的盈利,在迪士尼內部,肯定也不是每個人都支持這樣的決策的。

  “當然,如果約翰尼願意用前一個20來換後一個20的話,也許迪士尼會答應下來的。”切薩雷又補充說,“但我恐怕你們未必會做這樣的決定。”

  這就等於是把所有寶都壓在《加2》票房大爆上了,如果票房全球十億,約翰尼就能一舉拿到六千多萬的巨額分成,但如果《加2》撲街,北美一億,海外也只得一億,那約翰尼只能得到一千多萬的分成。

  約翰尼已經完全被切薩雷的分析給說暈了,他乾脆直接和珍妮聊起了自己的好友,導演蒂姆‧波頓邀請他參演的新片《查理和巧克力工廠》,“我還在看劇本……”

  而被他完全信任的特雷西在計算器上按了半天,時不時記下一個數字,最終狠狠地吸了一口煙,“20/10,這是我們的底線了,切薩雷,你認為呢?”

  “我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要價。”切薩雷回答,“但迪士尼可能還會壓價,如果你想要促成這份合同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在2上稍微讓步,把這部分利潤分配到3上,這樣雖然總量不變,但他們付款的壓力會輕一些。”

  “這是個很好的策略。”特雷西吐出一個煙圈,“那麼,你們呢,對於八百萬,你們不是那麼滿意,是嗎?”

  “我們一開始想的是10/10,雖然只是虛高叫價,有討價還價的空間,但最後只得到八百萬,這個結果肯定是不讓人滿意的。”切薩雷露出商務微笑,“特雷西,你真正的看法呢?”

  “分成的10只是你的煙霧彈吧?”特雷西眯起眼,毫不留情地說,“你真正想要拿到的是迪士尼贖回10%分成的那部分片酬加成是嗎?你我心知肚明,珍妮佛還拿不到這種大製作的分成資格。”

  “的確,所以我並不要求10%分成,我的底線是一千萬美元,”切薩雷也坦然地說,“這是第二部,第三部片酬下限是一千萬美元,上限我要保留在第二部拍攝完畢以後,保留再叫價的權力。”

  即使是一直故作置身事外的珍妮和約翰尼,此時也不由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彼此間更是本能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切薩雷提出的這個條件,的確是不能說低了,很多獎項等身的老戲骨,一輩子都叫不到這個數,就比如好萊塢常青樹梅爾‧斯特裡普,她現在的片酬也只是在三百萬到五百萬之間而已,從未達到過一千萬的高度。

  而且,從剛才的計算來看,這個叫價,根本都沒有給喬什留下一點餘地,兩千萬加一千萬,連兩百萬的空間都沒留出來,直接就是給喬什判了死刑,完全要踢他出局。

  “這個條件……”剛才是切薩雷通過計算,勸誡特雷西不要獅子大開口,現在就輪到特雷西來分析情況,試圖壓價以確保迪士尼更能接受這份捆綁合約。“如我所料,很有你的風格,你總是把價格叫到極限,但如你所說的,切薩,我們都得各退一步,珍妮佛拿到八百萬不好嗎?別忘了,她在第一部裡只能拿三十萬。”

  “別忘了,後天就是托尼獎了。”切薩雷沉穩地說,看來絲毫不為特雷西的言語所動,“現在我已經是讓了兩百萬的紅利,特雷西,如果我拖到托尼獎以後和你來談這個問題,那我不叫到一千兩百萬,珍妮可能都會把我踹掉,轉投你的懷抱。今天約翰尼打電話的時候,我會不知道要談的是什麼事嗎?我沒有說‘托尼獎以後再談’,因為我們是朋友,特雷西,別和我來壓價的那一套,我支援你,放棄了跟隨談價策略,難道你不該表現出對我的支援?”

  特雷西露出困擾的表情,但約翰尼倒是被切薩雷的話激動了,他毫不遲疑地表態,“我當然是支持你的,切薩。”

  特雷西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搖頭苦笑,“這會是一份非常瘋狂的捆綁合約,上帝啊,但願迪士尼那群瘋子能夠接受。”

  “那麼我們達成一致了?”切薩雷問。

  特雷西把煙頭按滅,對他伸出手,“我這就聯繫律師擬定條款。”

  切薩雷握了特雷西的手以後,約翰尼卻是哈哈一笑,伸出手示意剩下三個人把手輪流疊放上來,“誰都不會背叛朋友,對嗎?”

  特雷西對於約翰尼的浪子做派顯然很受不了,但寵愛地翻了個白眼,還是認可地把手放了上來,珍妮和切薩雷當然也不會掃興,在他們的應和‘誰也不背叛朋友’中,約翰尼笑著歡呼了一聲,把手往上揚起,用力地鼓起掌,“好,談錢的時間結束了。切薩,有興致和我一起去雪茄室嗎?”

  “當然,”切薩雷看了看珍妮,“一起嗎?珍妮?”

  珍妮當然不可能說不,這是她展開社交的大好時機。特雷西聯繫好律師,傳遞意願以後,也加入進來,四個人也不再談論票房、片酬,而是議論著雪茄等奢侈品娛樂,特雷西順帶和切薩雷八卦了許多好萊塢大牌的近況,珍妮也算是適逢其會,本著僅餘的粉絲心態,還是挺興奮的。

  等到雙方律師都趕到,草擬了一份象徵意義更多的合作備忘錄以後,四個人分別簽字,這個談判同盟就算是正式確定下來了。特雷西和約翰尼又邀請珍妮、切薩雷打檯球、游泳——總之就是盡情使用房子裡的娛樂設施,直到吃完一頓賓主盡歡的晚飯,大家才欣然散去。

  珍妮等到車子駛出約翰尼的房子才發問,“你是真的打算把喬什趕出局嗎?切薩?”

  這和她提出的思路不符合,在她的思路裡,珍妮願意退回到六百萬的叫價,給喬什留出四百萬的空間,她認為這個分配是比較合理的,而且雙方也都有提升。

  切薩雷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戴上了藍牙耳機,乘著紅燈撥通了一個電話。

  “安娜,是我。”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今天我和特雷西見了一面,定下了攻守同盟,珍妮這邊第二部的片酬下限會是一千萬,我想我最好告訴你一聲。”

  安娜在電話那頭似乎是發表了長篇大論,切薩雷聽了一會,“是的,我也認為喬什要一千萬並不為多……是的,別這麼說,朋友間就該互相幫助……托尼獎?珍妮才上了《奧普拉秀》沒有多久,或許過一陣子吧,現在讓喬什陪她走紅毯為時尚早……好的,隨時保持聯繫。”

  他掛掉電話,摘下耳機,珍妮無言地瞪著他。

  “What?”切薩雷若無其事地問。

  “傑瑞那邊的演職員預算不止五千萬?”珍妮直接問,“你在特雷西他們跟前沒說實話?”

  “我也並沒有撒謊。”切薩雷指出,“我只是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多少?真實預算到底是多少?”珍妮問。

  “六千萬。”切薩雷這回倒是沒賣關子。

  倒是剛剛好啊,就是自己和喬什一人一千萬,約翰尼兩千萬的節奏。

  “他為什麼會告訴你實話,而不是對外保持一致口徑。”

  “忘了嗎?我母親是迪士尼的製片部經理,傑瑞知道對我說謊也沒有意義。”切薩雷看著後視鏡操縱汽車轉了個彎。

  留意到珍妮的表情,他揚起眉毛,“What?我又沒說謊,我母親的確什麼也沒對我說,這都是傑瑞的選擇。我只不過是對他的動機做個猜測而已——當然,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能把真實預算告訴特雷西了。”

  傑瑞告訴切薩雷,那是因為防不住,切薩雷作為人情的受領方肯定要有點眼色,不能隨便亂說,壞了傑瑞的談判大計,否則對他母親肯定也是有不利影響的。

  你還真是常有理啊你……珍妮有點牙癢,她很快又找到了一個Bug,“那你又何必勸說約翰尼放棄20/20呢?既然這個方案還是給喬什留了一千萬的空間,而且按你所分析的,約翰尼的20/20迪士尼不會答應,很有可能他們還是會選擇擱置談判,這樣一年後,約翰尼要讓步,還是只能和我們解除這個同盟關係,或者降價,那時候說不定我們真的就能叫到10/10,又或者是一千兩百萬了。”

  “你是反對我的對策嗎?”切薩雷口氣很隨便地問。

  珍妮有點認慫,“……沒有,我只是說說。”

  “好吧。”切薩雷帶著商務和善說,“既然你這麼說。”

  遇到紅燈,他把車停了下來,轉頭看著珍妮,“第一,現在定下合同,對你的下一部片約抬價是很有利的,第二,的確,約翰尼放棄20/20,回到20/10,看似對你沒什麼影響,甚至他堅持20/20,還有一定的機率讓你能重新談判,拿到10/10,但你要記住,在好萊塢,永遠不要讓一個邀約變冷,如果在這一年裡喬什有了一部大爆的新片呢?如果他不回歸,迪士尼信心肯定減弱,如果約翰尼的每部新片都虧損,迪士尼信心會繼續減弱,如果迪士尼內部人事鬥爭激化,迪士尼興趣會減弱,如果連演出合同都沒簽訂,就拖延下去的話,也有一定的機率是你再也喊不到10/10了,你失去了這個系列片。”

  他發動車子,“但,如果約翰尼回到20/10,只要談判順利,你就會有一個一千萬的合同,以及……”

  切薩雷的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以及在第三部叫到20/10的可能了,對嗎?”

  珍妮再一次陷入了‘竟無言以對’的局面,她感覺自己是被繞進去了,沒有意識到約翰尼縮減到20/10和切薩雷保留第三部再叫價權力之間的聯繫——如果約翰尼不縮出那10%的分成,珍妮叫價10%分成被拒絕的可能是100%,迪士尼方面已經沒那麼多利潤好讓了。

  “你就不怕特雷西意識到你勸說她縮減叫價的真實目的嗎?”她認真地問,“那樣的話,你的聲譽就很壞了。”

  “如果你沒有成績,我也不會叫到20/10,我想在我叫到這個數之前,可能都沒有人會猜到我的思路。”切薩雷把車開入停車場,“到時候有圓不回來的風險嗎?有,但我會因此放棄嗎?”

  “不會。”珍妮關上車門,跟他一起走向電梯。

  她沉默了一會,忽然憤憤地說,“不管怎麼說,反正你完全就是在作弊!既然是挑戰,就沒有隱瞞關鍵條件、誤導應試者的道理——這一次,我拒絕認輸!”

  “聽起來,你對我還有些不滿意。”切薩雷的眼睛蒙上輕微的笑意。

  “也許是,”珍妮哼了一聲,“也許不。”

  “好吧,為了賠罪,我會陪你去參加托尼獎。”切薩雷說,“滿意嗎?”

  “這是經紀人的職責,你只是在做你的工作。”珍妮斜眼看他,“如果你做不到,我才會不滿意?”

  “OK,OK。”切薩雷舉起手,“我們坐私人飛機去,可以嗎?”

  珍妮不上當,“花的還是我的錢呀,洛杉磯到紐約來回起碼八萬,我的五十萬貸款很快就要見底了。——你不會是真的已經問約翰尼借了私人飛機了吧?”

  之前那一次私人飛機,珍妮用的就是約翰尼的,所以這一次她當然也是這麼猜的。

  “我沒有問。”切薩雷說,“是約翰尼主動提起的——他很感謝你做出的讓步,這一次,各種費用都由他招待。”

  “多交朋友還是有好處的,是嗎?”珍妮笑著說。

  切薩雷彎起唇角。

  “看來的確如此,”他客客氣氣地說,“多帶幾套衣服——在紐約,我們會見兩個重要人物。”

  “要談什麼?”珍妮興奮起來。

  “當然是現階段最重要的問題。”切薩雷為珍妮按開了電梯。“你的下一部影片。”

  他並沒有跟進電梯內,而是和她舉手告別,“晚安,珍妮,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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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加勒比海盜2、3裡,凱拉和奧蘭多的片酬都是1260萬,這裡因為具體情況不同所以對叫價做了一些調整。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25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17 PM 編輯

  第八十一章:讓人意外的托尼獎

  雖然私人飛機來回光是油錢就要幾萬美元,但按珍妮團隊的人數來說,其實乘私人飛機前去也不能說是多麼浪費的選擇。這一次去托尼獎的團隊成員除了她、瑪麗和切薩雷以外,還有茱蒂、茱蒂助理妮莎、朱利安和朱利安的助理,這裡肯定要坐商務艙的就有四個人了,如果自己乘機的話,七個人的來回機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我已經聯繫了紐約當地的資深狗仔,一會他會在停機坪給你拍攝一些照片,如果可以的話,和他打個招呼,這樣他會選用一些更漂亮的名片。”當飛機接近紐約上空時,茱蒂合上了雜誌,朱利安也過來為她檢查妝容並且補妝。

  “每次坐飛機的時候,我都覺得皮膚太乾燥了。”珍妮抱怨地說,“在飛機上也要帶妝的感覺真差。”

  “我想這就是成名的代價。”朱利安笑著說,“或者你可以向茱蒂求情,讓她不再折騰你的機鈔街拍’。”

  “相信我,即使我不聯繫,也一樣會有人等在停機坪上的,我能做的只是盡可能聯繫技術好一些的狗仔隊而已。”茱蒂說道,“順便說,明早你會在酒店咖啡廳裡接受一個簡短的頒獎前採訪,就穿那套淡黃色的連衣裙配披肩——瑪麗。”

  “我今晚會把它燙好掛起來。”瑪麗說。

  朱利安不太滿意地吹了一聲口哨。“今晚你得做個面膜了,親愛的,明天你要化兩個妝面,加上今天的飛行時段,對皮膚狀態會有一定影響。”

  “好的,我會在運動後做面膜。”珍妮說,但很快又想起來。“不對,切薩雷,和亞當的晚飯是今晚嗎?”

  “是。”切薩雷還埋首於筆記型電腦中,身邊放了一疊檔報表。

  “好吧,先燙小禮服。”珍妮摸了摸臉,“來個速效補水面膜吧,今晚還有一個妝面在等著呢。”

  “你今晚最好什麼都別吃,水也要少喝。”朱利安提出自己的專業意見,“長途飛行,數小時時差和連續幾天缺乏鍛煉,很容易給你帶來水腫狀態,相信我,你絕對不想在托尼獎當天頂著一張腫臉的。”

  珍妮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露出苦笑,“OK,記下了,今晚什麼都不吃——哪怕是代餐粉都不能吃嗎?瑪麗,記一下,我回LA以後應該要找個營養師和健身教練了。”

  看了一眼助理的表情,她加上一句,“哦,還有給你漲薪水。”

  瑪麗這才笑顏逐開,“你不考慮為自己安排一個度假嗎?珍妮,你最近的行程實在有點太緊了,你看起來好累哦。”

  珍妮沖她使了個眼色,又往切薩雷的方向努了努嘴,瑪麗、茱蒂甚至是朱利安都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機艙內忽然靜了下來。

  “怎麼了?”切薩雷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有一絲困惑地問。

  “沒什麼。”珍妮用力搖頭。包括茱蒂、瑪麗等人都是一臉的無辜。

  “O——K。”切薩雷狐疑地打量了眾人一圈,又埋頭開始工作。

  在止不住的竊笑聲中,私人飛機平穩降落在了紐華克機場,滑行來到私人停機坪,十幾個狗仔果然早已經倚靠在自己的摩托車邊上等著了,這其中由茱蒂聯繫來的人只有數名,看到飛機聽穩,舷梯車開過來,這些‘專業攝影家’馬上來了精神,抓起相機開始對焦。一等秀髮飄飄的珍妮出現在機艙門口,立刻沖上前按起了快門,還有些狗仔更是拿起了家用DV開始全程跟拍。

  “Hi,Guys。”珍妮友善地對狗仔的鏡頭們點頭微笑,“上午好。”

  “上午好,珍妮佛。”

  “珍妮佛,這是誰的私人飛機?”

  “珍妮佛,能給我簽個名嗎?”

  “這一趟旅程花費多少?親愛的,你不是貧民窟的孩子嗎,你的片酬能支撐起你的花銷嗎?”

  各種或是善意,或是惡意的問題頓時淹沒了珍妮,遠處還有人高叫,“漂亮的裙褲,珍妮,能告訴我們品牌嗎?”

  一般來說,對這些問題明星本人都是並不回答的,但茱蒂扯了珍妮一下,在她耳邊低聲說,“花費。”

  “這是約翰尼的私人飛機,他非常好心。”珍妮對鏡頭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是的,兩次都是他借給我的,約翰尼是非常夠義氣的朋友——沒錯,他和凡妮莎的寶寶也很可愛,我會不會去法國探訪他們一家?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

  這樣的跟拍場面在酒店門口再度出現,但由於場地擁擠,大部分八卦報紙還是採用了在機場的清晰照片,而這些能夠拿到消息前來拍攝的狗仔,基於互利原則,也選用了效果較好的照片,而不是故意選出一些醜照——否則下一會他們肯定就得不到這樣翔實的內線消息了。

  第二天或者是當天稍晚些時分,八卦報紙、雜誌和網路新聞專欄裡,就出現了一條條嶄新的新聞和圖片:‘珍妮佛‧傑弗森乘坐私人飛機抵達紐約,誇獎約翰尼‧德普夠義氣’、‘珍妮佛‧傑弗森對托尼獎結果不予置評,東拉西扯,只談約翰尼‧德普’、‘盤點珍妮佛圈內人脈,《加勒比》劇組感情好’。

  由此延伸出的新聞還有《加勒比海盜》續集的商談進度,如今的全球票房,以及珍妮佛‧傑弗森和喬什‧布蘭奇朦朧的好友關係,再加上時尚網站不甘示弱的穿著點評(來自Anna Sui的闊腿褲和ToryBurch的平底鞋大受好評),在《奧普拉秀》以後,珍妮佛的關注度就一直是居高不下,今天也是又帶熱了一輪點擊,同時更是激起了粉絲以及好感路人們對托尼獎的關注——很多新聞都點出了她這一次前來紐約,正是因為托尼獎的頒獎典禮。

  “到底會是珍妮佛‧傑弗森帶動托尼獎的收視率,還是托尼獎會帶動她的格調,這還很難說。”在雅虎網站的新聞下,有一些熱心八卦的群眾不無嘲諷地說道,“至少我們知道很多人會沖著她去看托尼獎頒獎典禮,但托尼獎青睞她的可能卻是微乎其微。”

  對於浸淫音樂劇多年的粉絲來說,這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托尼獎是美國演藝界四大獎項中影響力最小的一個,和電影奧斯卡、電視艾美獎以及音樂格萊美比,它的收視最差,近年來已經下滑到只有七百萬人上下,大概和一期《奧普拉秀》的收視人數差不多,其餘三個獎項的頒獎典禮收視人群最少也在一千萬以上,奧斯卡更是高達三四千萬人。而且托尼獎的評獎範圍也很狹窄,只評百老匯上演的劇碼,包括評委組成也都是以百老匯方方面面的演職員組成,可以說整個獎就是百老匯地區自娛自樂的產物,所以這個獎的頒髮心態一直以來也都是非常傳統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排外。

  通常來說,在演員方面,托尼最青睞兩種演員,第一是奧斯卡影后下海來演音樂劇、舞臺劇,並且反響不錯,基於鼓勵其追求純粹藝術的讚賞心態,很多評委會投她一票,第二就是在百老匯縱橫多年的常青樹演員,又或者是名門弟子,因為強大的人脈關係,也很容易獲得評審的青睞。——這是很簡單的心態,要知道托尼獎的評審是由首演評論家、演員協會以及戲劇協會等協會的成員組成,他們的日常工作都是有交叉的,那在評獎的時候,如果候選人的水準差不多的話,肯定是傾向於把票投給熟人,這種人情票就是走遍世界也都在所難免,而在這一方面珍妮當然不占任何優勢。

  此外,托尼獎大的思路也是鼓勵百老匯每年上映的新劇,像是《芝加哥》這樣重排常演的經典劇碼,除了剛剛重排上場的那一年以外,得獎可能性是很低的,之前大眾認為《芝加哥》得獎可能性高,主要是因為在2002-2003年,百老匯票房拿得出手的劇只有《芝加哥》,別的劇碼都受到911、壞天氣、緊繃的國際政治形勢以及音樂家罷工的影響,或者是上座率不佳,或者是推遲上檔,而百老匯本來2002年上檔,預定瓜分2003年托尼獎的重量級新劇《城市牛仔》、《吸血鬼之舞》反響奇差,完全不受觀眾青睞。

  但在2003年3月末,也就是珍妮佛結束演出離開紐約以後,新劇《髮膠》大放異彩,取得了票房和口碑的雙贏,雖然絕對數據來說不如《芝加哥》,但所謂人走茶涼,珍妮佛已經離開百老匯去宣傳電影了,而《髮膠》正在火熱。再加上它是新劇,有天然優勢,所以在3月以後,除了詹姆斯這樣的利益相關方還是努力在沖獎以外,外界對於她的獎項前景都是極為不看好,甚至有人開始認為這個提名都很勉強,因為珍妮嚴格來說不能算是常駐演員以及第一女主角,畢竟她一年只演出六個月。

  雖然說凡是獎項,也許都不可能沒有內幕,但托尼獎的潛規則和分豬肉性質在四大獎裡可能的確是比較明顯的,這也使得它成為了四大獎中最好預測的一個獎項,在今年的預測中,《芝加哥》雖然被提名了最佳重排音樂劇和音樂劇最佳女主角,但所有預測得獎名單裡都是榜上無名,《髮膠》女主角‘特雷茜‧特恩伯德’的扮演者瑪麗莎‧文諾克幾乎在每份預測中都成為了最佳女主角,雖然說起知名度、人氣以及美貌,她和珍妮的差距相當的大,但在托尼獎上,大眾卻傾向於認為她才是那個贏家。

  經過2002-2003年一整年的壞年景以後,百老匯方面也是有心借托尼獎來重新喚起人氣,所以故意把頒獎日期延後到7月末,這樣距離出兵伊拉克的時間較遠,民眾們也比較容易接受歡快熱鬧的慶典。和奧斯卡極力削減的紅毯環節不同,托尼獎的紅毯規模不小,除了欄杆兩邊也設立專座讓觀眾們可以入座全程參與以外,為此還特別設置了站立區,方便劇迷和明星們近距離接觸。劇迷們也很給面子,紅毯還沒開始,就把兩個區都填得滿滿當當,等到第一個音樂劇演員踏上紅毯,也不管認識不認識,都是捧場地發出了歡呼。

  “那女孩和珍妮佛完全無法相比。”在觀眾席找了個好位置的瓊恩酸溜溜地說,“如果托尼獎評委們有專業素養的話,完全應該讓珍妮拿獎。”

  她說的那女孩就是《髮膠》的文諾克,她剛從紅毯走過,一路活力十足地和觀眾們打招呼,也激起了一波熱鬧的歡呼。

  “瓊恩,你這麼說有點粗魯。”哈利還是那樣愛唱反調,“拿那女孩和珍妮佛比較是不公平的,你知道,她只有五英尺多一些。”

  五英尺大概就相當於155cm,文諾克並且還是個小胖妞,以珍妮佛為參照物來攻擊她的外表當然很不公平,但瓊恩還是難以遏止地覺得文諾克和珍妮佛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明星,兩人爭奪一個獎項,文諾克贏面還更高,對珍妮佛來說才不公平。

  “可她只是《美國麗人》裡的小配角,而且她的音樂劇票房也沒有珍妮佛的高,更不要說電影票房了。”她憤憤不平地和哈利低聲爭論,“而——且,她在紅毯上還穿著小禮服而不是長禮服,我敢打賭,那絕對不是什麼好牌子。”

  她攤開了今天剛發行的《紐約人物週刊》,“看!珍妮連坐飛機的時候都穿得這麼好看!”

  在最近這兩個月的高曝光度中,珍妮佛始終保持了低調、典雅以及新品搭舊衣的穿著,既不會每天都以全新Outfit出現,也不會每次都是老衣服,搭配得毫無亮點,這種新的時尚風格獲得了網路輿論和現實媒體的一致誇讚,被視為女星追捧時尚的理想態度:既不敷衍,也不狂熱。甚至於很多時尚網站都會以她的衣著搭配來作為時尚新人的入門教材。一些可以穿幾季度甚至是幾年也不過時的經典單品,點綴當季的熱門元素,妝容上以裸妝為主,但在一些細節上又提現出當季的時尚感,結合她在《奧普拉秀》揭露的身世,以及幾次紅毯穿的高定品牌,甚至是來往的友人層次,進出的餐館名字,座駕的品牌等等,一個出身雖然低,但格調已經很高的女星形象漸漸地樹立了起來,潛移默化地寫入了觀眾們的腦子裡,雖然她們也說不出具體的原因,但在現在這樣的比較中,瓊恩就非常自然地認為文諾克和珍妮佛絕對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哪怕文諾克也只不過是比珍妮少了一部大賣的影片,在今年七月以前,她們一樣是一部好萊塢影片的小配角+一部百老匯熱門音樂劇女主演的資歷。

  這種形象的事是很難說的,文諾克就不去比了,就比如說《公主日記》出名的安妮‧海瑟薇好了,瓊恩也很喜歡她,但現在你要說讓安妮去演一個大製作的配角,瓊恩會覺得這是她的一個大好機會,但讓珍妮佛演配角呢?即使是給奧斯卡影后做配角,可能她心裡都會覺得是委屈了珍妮佛。

  這裡面的差別她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但現在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度過,在每一條新聞和每一個視頻、每一個評論中,這種認知漸漸也是根深蒂固,逐漸形成了常識一樣的基本認知。現在,在珍妮佛入圍的獎項中,只要不是有影后級別的人物一起競爭的話,瓊恩都會很自然地認為應該是珍妮佛贏,這已經不是粉絲心態的表現,而是‘常識認知’的一種體現了。

  “啊,珍妮佛來了!”哈利沒有和瓊恩繼續討論下去,而是激動地拍起了瓊恩的手臂,“快看——就在那,就在那。”

  瓊恩一直以來都很有修養地保持坐姿,但現在卻激動地半站起了身子,沖著珍妮佛的方向拼命揮手。——不過,她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抗議,因為整個觀眾席也全都隨著珍妮佛的出場而沸騰了起來,包括站立區方向,整個觀眾區都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分貝數達到了紅毯開始以來的最高峰。

  在電視機前,導播也毫不客氣地截斷了紅毯採訪區正在進行的採訪,從珍妮佛下車起,就把畫面切到了她這一邊。攝影師更是一路殷勤地彎腰跟拍到了採訪區前,才把珍妮佛交給了主持人。

  “你今晚非常漂亮。”主持人熱情地誇獎了起來,“珍妮佛,也非常受人歡迎,聽到這麼熱情的歡呼聲,感覺怎麼樣?”

  雖然此時的珍妮佛已經遠離了觀眾席,但背景中依然時不時傳來一聲‘珍妮佛’的大吼,很明顯,觀眾的熱情還在為珍妮佛綻放。

  “謝謝你的誇獎,”珍妮佛對著鏡頭露出開心的微笑,“這感覺非常棒。”

  在公開討論版、私人論壇以及MSN群裡,已經有無數條資訊在刷著她的衣著,‘她穿的應該是華倫天奴的小禮服,這女孩真的很愛華倫天奴,菲拉格慕高跟鞋和迪奧手包,閃閃發光的一身,還有她的髮型真讓人喜歡,還是一樣的典雅又漂亮’。

  剛才抨擊過文諾克穿小禮服是不尊重托尼獎的瓊恩,現在也是理所當然地認為珍妮佛穿小禮服是很得體的,“她都出席過奧斯卡了,這對她來說不算是什麼重大的場合,她肯來都是合作的表現。”

  如果不是因為托尼獎提名早于《海盜》票房大爆,以及《奧普拉秀》播放,她甚至會感覺托尼獎給這個提名是為了用珍妮佛沖收視。

  由於沒有買到頒獎典禮的門票,再加上也知道珍妮佛不可能得獎,比起在現場,還不如回家看直播也許能更頻繁地看到她,在看過珍妮佛的紅毯秀以後,瓊恩也沒有繼續看紅毯,留下哈利這個音樂劇迷繼續支援他喜歡的演員,自己離場回家看直播。回到家以後,她沒有著急打開電視,而是先上網看了一下托尼獎的紅毯點評。

  “和我想得一樣,又是華倫天奴高級定制。”瓊恩對於珍妮佛的檔次是很滿意的,“應該是全場最大牌的服裝贊助了吧,呵呵,即使是小禮服也一樣足夠高檔。拿不到獎項又有什麼關係呢,珍妮佛已經不需要在戲劇界和你們玩了,光是《加勒比海盜》的票房,都趕得上百老匯一個演出季的全部票房了。”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普遍看法,雖然距離珍妮佛爆紅到現在才一個月,但她的粉絲們都是很有自信地認為珍妮佛‧傑弗森不需要托尼獎獎項的肯定,在論壇上,‘別人需要托尼獎,是因為她們需要獎項證明她們是個好演員。J‧J不需要托尼獎,是因為音樂劇和電影票房、評論界的反應,都已經證明她是足夠好的演員’這樣的言論隨處可見,反倒是希望珍妮佛得獎的帖子,下面的回帖人持不以為然的態度,‘J‧J是塊正在發光的鑽石,她不需要多一頂王冠來肯定自己’。

  雖然這多少有些自我寬慰的感覺,但珍妮佛的粉絲群體對獎項的心態也的確是出人意料的健康,包括瓊恩都是非常自信,對於珍妮佛的前途信心滿滿,壓根不覺得一個托尼獎的獎項能改變什麼。

  在這一次的托尼獎直播中,導播也非常照顧珍妮佛,鏡頭經常帶到她——也許是瓊恩的錯覺,但她覺得,從輕鬆自如的神態和臉上始終掛著的愜意微笑來看,珍妮佛似乎也並不是很介意獎項的歸屬問題,完全就只是來出席典禮,表達自己的支持態度。

  這樣才是我喜歡的珍妮佛,她暢快地想著。雖然《奧普拉秀》上真情流露的珍妮佛也讓她非常感動,甚至可以說很心疼,但現在這樣對獎項滿不在乎的珍妮佛,讓她找到了一絲屬於‘華妮塔’、‘吉蒂’的壞壞的酷勁兒,對於青少年來說,這樣的酷勁兒顯然更有吸引力,而且正因為珍妮佛是這樣的優等生,她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叛逆酷勁兒,才更讓人著迷。

  和她一樣,許多珍妮佛的粉絲或者是帶有強烈好感的青少年,都發現今晚珍妮佛這瀟灑的神態特別酷,不論清不清楚獎項的內情,珍妮佛的這種態度都讓他們暗自點頭,對她興起了一分崇拜的心情。——這女孩不但有天賦、努力向上、意志力過人,而且還不‘端著’,不但開得起玩笑,而且在需要灑脫的場合總是特別的酷,真讓人想要大聲為她叫好。比起《奧普拉秀》的眼淚,還是今晚的笑容更帶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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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眾們的心思總是難以預測的,即使是再出眾的團隊也不可能把每一個轉折都掌握到位,珍妮今晚的‘酷勁兒’就完全不是裝出來的,事實上,她的確沒有什麼心理包袱,因為和所有人一樣,她都覺得自己不可能得獎,這一次過來就是為了上紅毯秀一下禮服而已。

  這一次《髮膠》的異軍突起,是誰也沒有想到的突發事件,因為《髮膠》在試演場次中就存在很大的爭議,許多觀眾都提出了非常尖銳的意見,所以在托尼獎報名結束以前,誰也沒想到《髮膠》會一躍而成為《芝加哥》的勁敵。本來雄心勃勃的詹姆斯‧舒伯特,在《髮膠》強勢崛起以後,都已經放棄了對《芝加哥》的遊說投入,珍妮方面也沒有多餘的錢把他的那一部分給承擔下來——在美國,為獎項遊說評委是合法的,但一次只能遊說兩個人,遊說一次,公關公司收費五千美元,700多評委,這裡就是幾十萬美元的鉅款,而且還有很多別的費用沒算進去,這些錢一般都是片方出,片方不出的話,演員自己出錢不合規矩,而且大規模的遊說也會被視為是對獎項的不尊重,反而會激起評委的反感。

  事實上,自從五月份以後,《芝加哥》的遊說工作就處於停滯狀態,包括昨天切薩雷在特雷西跟前拿托尼秀作為討價還價的籌碼,其實都是在詐特雷西不明白戲劇界的情況,因此這一次切薩雷會陪她飛來紐約,並不僅僅是因為托尼獎,更多的還是因為要帶她和兩個重量級的電影人吃飯——一個是制、編、導、演一體的喜劇小天王本‧斯蒂勒,還有一個是老資歷的喜劇演員、編劇和製片人亞當‧桑德勒,這兩個好萊塢才子都有意邀請珍妮出演他們在2004年的新作。

  “在好萊塢,每個新鮮漂亮的面孔都能享受一段屬於他們的風光日子,這一個月來你可以說是全美最出風頭的明星,”切薩雷在酒店套房裡的演說讓珍妮記憶猶新,“但讓我告訴你一點,珍妮佛,人們是很容易喜新厭舊的動物,對於同一種刺激,他們很快就會厭倦的,不,你的下一部戲絕不能是女罪犯,這只會讓你陷入角色定型的泥沼中,然後很快你就會發現你的路越走越窄,再也找不到一部適合出演的好電影。”

  “你的下一部片是什麼呢?如果你想在兩千萬俱樂部裡擁有一席之地的話,你現在應該證明你的票房能力。你需要一部由你主導的喜劇片、愛情片,最好是投資在三千萬以下的小成本影片,票房能拿到一億以上,這樣的投資回報比能保證你成為片商的絕對寵兒,你一個人能撐起一部票房是成本五倍到六倍的電影,而且你已經有了幾種擅長的類型,你擅長系列片,《加勒比海盜》,這部影片還具備很大的國際影響力,你擅長劇情片,《芝加哥》音樂劇證明瞭這點,在好萊塢,人們對百老匯還是很迷信的,很多人都深信百老匯演員的演技遠超許多當紅小生、玉女,如果你還擅長愛情片和喜劇片的話,那你就只剩下恐怖片和動作片這兩個類型沒有駕馭,好萊塢最賺錢的七種影片你擅長五種,任何醜聞、緋聞都只能成為你的助力,到那時候,我們就有餘力把一些時間花在文藝片上,開始為你的獎項進行佈局。但在現階段,你需要在喜劇片和愛情片裡選擇。”

  “現在,本和亞當手裡都有足夠吸引人的項目,你可以先看看劇本,再和他們聊聊,不論是本的《遇見波莉》,還是亞當的《初戀50次》,都是預算充足、劇本出色的影片,我還沒有決定為你選擇哪一部,既然你是個很有野心的年輕人,那麼也許你會想要提出自己的意見……”

  這是在他們去見亞當‧桑德勒之前的談話,和本‧斯蒂勒的會面則安排在明天,這兩個演員目前都因為一些私人原因在紐約停留,也是因此,他們沒有在洛杉磯見面。他們對於自己正在運作的專案都有很高的話語權,也對珍妮很有興趣,昨晚亞當就給珍妮仔細地說了《初戀50次》的故事,珍妮也是一直在考慮著這個項目的優劣。

  她的金手指雖然很好用,但也有很大的限制,由於這部影片並不算‘大片’,珍妮前世又不是愛情片的粉絲,她甚至都沒有看過,當然更別提知道票房了,包括本‧斯蒂勒,她也只是看過他的《遇見岳父大人》系列,和《博物館奇妙夜》系列以及《熱帶驚雷》,對於《遇見波莉》的票房和影片本身品質也是一無所知。

  這一整個晚上,她都在管理面部表情的同時思忖著自己到底該如何選擇,偶然和身邊的詹姆斯說幾句話,對於獎項發放的情況基本是漠不關心,甚至當攝像機對準自己時,也視若無睹,只是一如既往地維持淡笑,沒有特別的互動表現。——珍妮根本沒想到,她這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在很多觀眾眼裡,卻是Cool的表現,反而是讓她意外地博取了不少人氣。

  這畢竟是戰爭年,頒獎典禮的氣氛總體還是趨向嚴肅,珍妮沒有錯過幾個笑話,就到了頒發音樂劇最佳女主角的時間,在詹姆斯不著痕跡的戳刺下,她總算回過神來,隨著頒獎嘉賓的朗讀,沖著鏡頭露出了盈盈笑意——比起幾個候選人故作輕鬆的表情,珍妮的表現的確堪稱灑脫。

  “瑪麗莎‧文諾克,《髮膠》,”隨著頒獎嘉賓,也是《芝加哥》導演羅伯‧馬歇爾的朗讀,大螢幕上出現了瑪麗莎的特寫以及《髮膠》的背景音樂,“珍妮佛‧傑弗森,《芝加哥》。”

  會場頓時響起了一陣歡呼聲,珍妮加深了笑意,但姿態仍然很放鬆,她已經做好了為文諾克鼓掌的準備。

  “And the Tony goes to……”羅伯拆開手裡的信函,做了個驚訝的表情,但仍然是朗讀道,“——Jennifer.Jefferson,《Chicago》!”

  會場中頓時響起了一片騷動,當然伴隨著的還有本能的掌聲,另外兩位候選人在失落之餘,仍然是鼓掌表示祝賀,但她們只在大螢幕上佔據了很小的一格,珍妮佛的畫面被放大成了主體,除了攝影師以外,收音用的麥克風也立刻被調度到了附近,全場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珍妮佛身上。

  而這個漂亮的年輕女孩顯然也沒料到自己會爆冷得獎,她一開始還微笑著應和鼓掌,在片刻後才發覺了不對,驚愕地和同伴說了一句,“什麼?是我?那是我的名字?”

  由於收音麥克風的關係,這句低沉的質疑傳遍了全場,頓時激起了陣陣笑聲,在笑聲中,掌聲也變得熱烈起來,人們默契而善意地用鼓掌聲催促著這個毫無準備就獲得了人生第一個重要獎項的幸運兒,讓她上臺領取屬於自己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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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關於托尼獎,有很多都是虛構的,關於托尼獎的頒獎傾向更是我的一面之詞,大家不可輕信。

  2《髮膠》的確是2003年上演的當紅音樂劇,瑪麗莎‧文諾克是個1.55m的小胖妞,在我們這個世界的歷史裡,她拿到了當年的托尼獎最佳女主角。這部音樂劇由電影改編,後來又改編成了電影

  3關於本‧斯蒂勒和亞當‧桑德勒不需要多介紹了吧?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27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17 PM 編輯

  第八十二章:珍妮立志傳

  對於這個托尼獎,珍妮的感受可能是團隊裡最複雜的一個,這倒並不是說她非常看重這個獎,恰恰相反,她是不知道該如何看待托尼獎給自己的這個提名。

  和切薩雷相處了這麼久,她大概也對這個超神經紀人的能耐有了一定的瞭解,切薩雷的確可以說是非常難得一見的經紀天才,也有得天獨厚的事業基礎。他20歲入行,在七年後的現在手裡已經有了起碼是五六位A-list藝人的電影經紀,還有一些她不清楚數目的B-list藝人電影事業,即使這些藝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電影經紀人,這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她估計再過上幾年,切薩雷都可以向公司的有限合夥人地位發起衝擊了。

  但這並不是說切薩雷就無所不能,雖然他在她這個客戶面前一直是表現得深不可測,但根據珍妮一兩年來的觀察,切薩雷其實還是屬於事業上的上升期,他也一直在借各種機會繼續培養和完善自己的人脈。比如說把她運作去主演《芝加哥》,他就是借此落實了和羅伯‧馬歇爾以及詹姆斯‧舒伯特這兩個關鍵人物的交情,把見過面,變成了一起運作過一個專案的合作夥伴,而在此之前,切薩雷在百老匯方面的人脈應該算是一片空白,能利用上的地方並不多。

  也許是因此,切薩雷一開始對托尼獎的態度就不是非常熱衷,整件事一直都是詹姆斯在負責運作,珍妮團隊儘量配合。不能否認,這種態度也影響到了珍妮,所以她對於得獎一直沒有太大的實在感,即使詹姆斯方面在3月以前吹得天花亂墜,感覺上這個獎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珍妮也從來沒有切實地相信過他的話。——雖然詹姆斯也非常精明能幹,但他在她心中的可信度肯定無法和切薩雷相比。

  而在她離開百老匯,回到洛杉磯以後,《加勒比海盜》首映禮、奧斯卡……接連不斷的‘大事件’已經讓珍妮團隊忙得不可開交,對於事業版圖內並非終點,僅僅是作為跳板的音樂劇自然減少關注,詹姆斯在五月末告知茱蒂自己放棄對托尼獎的公關以後,茱蒂稍微評估了一下托尼獎的評獎傾向和《髮膠》的公關規模,也明智地放棄了自己投錢進去公關——新劇更需要托尼獎招徠觀眾,在公關方面的投入肯定不是舒伯特劇院可比的,更不說還欠著銀行一大筆錢的珍妮了,和別人拼公關費是一場必輸的戰鬥。

  當時整個團隊都在為奧斯卡的事連軸轉,在例會上茱蒂也就和切薩雷、珍妮提了一句,切薩雷借此還和珍妮說了一些頒獎季調節心態的事:他一年起碼要為七八個客戶佈局沖獎,茱蒂就更不必說了,這種賽前預熱期被廣泛看好,到了截止提名的前幾天被黑馬搶走所有風頭的事情,在好萊塢也是屢見不鮮。畢竟獎項就那麼幾個,除非是拍出了超神級別的作品,否則對獎項都不可能說是志在必得。既然他們拿不出錢,托尼獎又並不是那麼重要,那就先混個提名也不錯。

  後來在《加勒比海盜》大爆以後,托尼獎更是基本就不算事了,在演藝圈四大獎裡,好萊塢更看重的當然還是奧斯卡和艾美,托尼獎對於業內人士來說含金量並不是太高,第一是因為得到過奧斯卡肯定的藝人去主演百老匯的話,百老匯幾乎都會給獎滿足他們的收集欲,第二,很多托尼獎得獎、提名人士在好萊塢表現平平,連C-list都算不上。珍妮在《加勒比海盜》裡獲得的評論家好評、觀眾人氣和7億票房才是她抬升List的基礎,托尼獎有當然好,但沒有也不算什麼。

  所以說,這一次出席托尼獎頒獎典禮,團隊裡毫無緊張氣氛,就當作是另一場時尚大秀了,走的是通過贊助服裝、珠寶和妝容、人氣的表現來搶走最佳女主角風頭的路線。——當然不能浪費了這麼好的曝光機會,不是嗎?這好歹也是六百萬到七百萬觀眾的節目。

  而雖然一直表現淡定,好像對這個獎根本毫不在意,甚至因此引來了瑪麗對她心理素質的稱讚,但珍妮的心情並不是這麼平靜的,不過,她的心路別人可能絲毫無法理解——珍妮對拿不到這個獎的確是不在意的,事實上,她發現自己可能是暗暗希望拿不到這個獎,如果拿到了,她可能還會有些不安。

  她不是個道德水準毫無瑕疵的人,這一點珍妮自己也很清楚,但是她有一個性格沒有變過,那就是除非被逼到絕路,否則她還是會儘量不去突破自己的底線。她在試鏡的時候覺得用演技金手指還是沒什麼負擔的,好萊塢試鏡就是個博弈的過程,你是星二代導二代,有出身金手指,那我開個演技金手指也沒什麼。甚至說演音樂劇的時候用金手指她也是心安理得,觀眾買票,不就是為了要看精彩的演出嗎,這演出怎麼生產出來的他們肯定是不介意。但要說因為金手指而得到表彰甚至獎項的話,珍妮是真的覺得有點突破底線了。當然,百老匯不是天堂,托尼獎背後也是充斥著公關、遊說、人脈這些黑幕因素,但大部分演員起碼在專業上都是非常努力的,他們可能也拿不到太高的報酬,在百老匯沉寂了數年、十數年,在不斷的走運以後才會有這麼一次被提名的機會,這也許就是他們唯一一次得獎的機會了。在這種競爭裡你靠著共情金手指得獎,看到人家失落的表情你好意思嗎?

  當然,這也是因為她在《芝加哥》演出中有80%的時間都是在用共情金手指,前期是不夠熟練,後期是精神狀態太差,直接作弊。如果是奧斯卡的話,珍妮的心態又會不一樣,第一是奧斯卡更重要,第二是拍電影她很少直接共情入鏡,那並不合適,更多的還是多次彩排後用自己滿意的表演模式拍攝,作弊的成分少一些。

  所以這個托尼獎讓瑪麗莎‧文諾克拿,珍妮並不覺得酸澀,反而很欣慰,《髮膠》憑藉自己實力在這麼慘澹的市場中取得出色成績,瑪麗莎得到評論家的一致好評,她得獎也是實至名歸,雖然在公關過程中有一些針對她的言論,但那和瑪麗莎無關,而且也不能說人家的文章就沒有道理。百老匯的獎項肯定是以鼓勵百老匯發展為主,之前沒有更合適的人,她拿獎,現在有了更合適的人就瑪麗莎拿,托尼獎五六十年都是這個遊戲規則,她輸得非常情願。

  也所以,當她走在領獎的路上,看到瑪麗莎‧文諾克臉上難掩的失落表情的時候,珍妮心裡的確沒有什麼雀躍和爽快,反而……甚至可以說,她是有點心虛的。

  隨著背景音樂中的介紹,‘珍妮佛‧傑弗森憑藉她的超凡魅力,打破了嚴冬和惡劣經濟造成的困難局面,在百老匯最艱難的一年裡創下了票房和口碑的雙重奇跡,她出色的表演讓人印象深刻,奪得紐約劇評人協會獎、圈外劇評人獎……’,她走上舞臺,觀眾們自發地用歡呼聲和掌聲表達了對她的支持——這也是珍妮第一次非常直觀地面對一個大禮堂級別的觀眾,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台下坐著的除了一般觀眾以外,還有很多音樂劇、舞臺劇界的名宿,而她的這個獎正是來源於他們對她的欣賞和支持。

  這份支持並不是因為詹姆斯半途而廢的公關,也不是因她的人脈,又或者托尼獎的慣例傾向,珍妮幾乎難以相信她自己在想的事——這些將票投給她的評委就是喜歡她的表演,這份欣賞壓過了《髮膠》劇組的公關,又或者是百老匯傳統的文化偏見,她是好萊塢一線大製作的花瓶,按說在百老匯應該處處受到冷眼和排擠——但在700人的評委組裡,還是有人欣賞她的洛克希,把這些因素都排除在外,把票投給了她。

  托尼獎依然還是那個噱頭高於實際意義的獎項,但珍妮從羅伯手中接過它的時候卻覺得這份獎盃沉得讓她心情複雜,雖然在百老匯和好萊塢,這麼說非常奇怪,甚至是有些丟臉,但在這一瞬間,她不能不承認……她真的感動了。

  而伴隨感動而來的當然是更深的愧疚感:她不能說她配得上這350多個評委(最低)的投票,他們投給她,因為他們的專業素質和藝術追求,但珍妮或陳貞在這份操守跟前,並不能問心無愧。

  但這並不是百感交集的場合,珍妮看了下手裡的獎盃,迅速收拾心情,略微彎下腰靠近了麥克風。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誠懇地說,“從我剛才的問話大家也應該知道,我今晚並沒準備講稿。”

  她風趣的感言頓時激起了一陣笑聲,有人在觀眾席上大喊,“你是個明星,洛克希!觀眾愛你!”

  這是《Roxie》唱段中的一句,在笑聲中,珍妮舉起獎盃,“謝謝!我也愛觀眾——你們也愛我對你們的愛,是嗎?”

  觀眾席上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笑聲,和參差不齊的‘Yes’。

  珍妮看了看獎盃,忽然聳了聳肩,做出和洛克希一樣自戀的表情,用洛克希一樣粗野的表情說,“而我也愛你們對我的愛,And we loooove each other。And that's Tony。”

  觀眾席的笑聲一直就沒停過,現在更加強烈,電視機前的瓊恩也笑得合不攏嘴,“珍妮佛真是太有趣了!She’s so cool!”

  她被珍妮這一段完全即興的笑話和即使得到托尼獎,也沒有失去冷靜的酷勁兒完全征服了。

  雖然這是重量級的獎項,但頒獎時間也是有限制的,在開過幾句玩笑後,珍妮不再多說這些了,她揚起得體的微笑,“除了我的觀眾們和可敬的評委以外,我要特別感謝我身邊的羅伯,是你讓我有機會進入百老匯,我的老師阿加塔,親愛的我看到你了,給我一個微笑好嗎?”

  在觀眾席中,被迅速找到的阿加塔難得地笑得開心,對臺上做出鼓勵的大拇指,珍妮也回了一個大拇指,“我的劇院經理詹姆斯,沒有你的大膽啟用我們不能創下奇跡,我的同事們,我的共演安……”

  她飛快地點了一連串的名,最後才輪到自己人,“我的助理瑪麗,我的PR茱蒂,我的經紀人切薩雷,還有最重要的,我曾經的雇主約翰尼,謝謝你一直准我假讓我參加試鏡,還有和我的好朋友戴夫,謝謝你,沒有你就沒有這一切!”

  當這一連串人名全部點完的時候,她的發言時間也已經超時十多秒,台邊開始亮紅燈了,但珍妮還是停頓了一秒。

  她望著台下那不可計數的面孔,幾乎是空白地流覽著他們的姿態,感受著他們耐心的等候和善意的支持,想像著他們對她的肯定和喜愛。

  一個想法忽然非常明確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不論穿越沒穿越,陳貞和珍妮的一生一直都是在做應該做、必須做的事,不這樣做就會如何如何,這樣做能怎麼怎麼,一直是她行動的驅動力。她結婚,是因為結婚有利,離婚,是因為離婚有利,減肥,是因為不減肥沒法進入好片商的事業,鑽研演技,是因為演得不好不能出頭,調節心態,是因為不調節心態她就要生病,就要被淘汰。

  現在她終於有了一件想要做的事,而這件事文藝得她簡直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她想要用自己的實力來征服他們,用屬於自己的演技獲得這份榮譽,當她再次拿起獎盃的時候,珍妮想要問心無愧地為自己的成就驕傲。她想要配得上她得到的榮譽,即使這句話只能對自己一個人說,她也想要大聲地說出口,“這個角色,我沒有靠金手指共情,我沒有參考別人的成功表演,即使有公關,我也是靠我自己的揣摩和努力,取得評委對我的認同。”

  鼓掌聲讓她回到現實,珍妮最後看了一眼台下黑壓壓的頭顱,深吸一口氣,掩住胸口對觀眾們鞠躬致意,轉身再度和羅伯緊緊擁抱,和他一起拿著獎盃走下了舞臺。

  #

  ‘珍妮佛‧傑弗森摘下托尼獎桂冠,奇跡女孩的又一個奇跡’

  ‘百老匯劇評人對此表示滿意,珍妮佛的演技得到認可’

  ‘托尼獎轉變評獎風格,讓人意外的獎項結果’

  ‘珍妮佛‧傑弗森托尼獎有急智,雖然意外得獎,但表現幽默,征服現場觀眾’

  ‘羅伯‧馬歇爾:這女孩(珍妮佛‧傑弗森)非常謙虛,但天賦過人,她將改變世界’

  ‘珍妮佛得獎後身價陡增,《加勒比》續集出變數’

  ……在大眾看好《髮膠》的時候,珍妮佛忽然半路殺出,似乎是毫無爭議,又似乎是充滿意外地拿走了托尼獎最佳女演員的獎盃,這也讓很多媒體都非常意外,僅僅是距離《奧普拉秀》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女孩就又一次佔據了各大媒體的頭條。在今年的七月、八月,珍妮佛應該是最為引人注目的一張新面孔了,而她走的這條路也讓媒體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定位,甚至說在報導中都很難拿准對珍妮佛的態度。

  雖然只要實力足夠,獎項也不是不能公關,但通常來說,在無人刻意領導的情況下,輿論還是比較公正的,譬如1998年,格溫妮絲‧派特洛這個圈內名流二代憑藉《莎翁情史》中並不出彩的表演奧斯卡封後,擊敗了演技明顯遠勝於她的凱特‧布蘭切特和梅麗爾‧斯特裡普,影后是拿了,但拿得充滿爭議,被影評人和線民狂嘲,口碑因此大壞,再加上她充滿了爭議的私人生活,格溫妮絲絕對是這幾年互聯網興起以後被人嘲諷最多的當紅女星。這也使得她雖然有了奧斯卡獎項,但在商業片領域始終沒有打開局面。

  而現在,珍妮佛‧傑弗森出道不到兩年就拿下了托尼獎和一個大製作的女主演,要說她背後沒有背景、推手,媒體們是不相信的,但如果說這個托尼獎是硬生生從瑪麗莎‧文諾克嘴巴裡扯出來的,紐約劇評界對於這個消息不該如此風平浪靜,甚至大部分專欄都是表態滿意。

  對于好萊塢的權威記者和影評家來說,《芝加哥》電影版的短暫亮相和《加勒比海盜1》裡完全說不出有什麼表演空間的伊莉莎白,很難讓他們相信珍妮佛是個非常富有天賦的天才型少女演員,而之前看過《芝加哥》音樂劇的影評家,由於不牽涉到音樂劇評論領域,而且畢竟總體人數偏少,他們或者能肯定珍妮佛的《芝加哥》音樂劇的確不比電影差,但似乎也沒有肯定珍妮佛電影演技的資格。所以現在形成了一個比較尷尬的局面,那就是一直比較小眾高冷的托尼獎率先承認了珍妮佛‧傑弗森演技派的地位,但好萊塢這裡的許多報導模式卻還是把她當作青春偶像在處理。

  對於青春偶像和演技派,媒體的待遇還是有差別的,這就和梅麗爾‧斯特裡普絕不會被報刊雜誌嘲諷,但帕麗斯‧希爾頓等真人秀明星卻天天被諷刺著玩一樣,雖然好萊塢是All about business,但對日後有前途封後的天才演技派也是抱著誇獎、呵護的態度,即使是消費她的人氣進行狗仔報導,也不會有太多的惡意,而青春偶像就不一樣了,作為快消品,媒體想的都是在幾年內把剩餘價值榨幹,然後心滿意足地讓她隨著時間的過去,漸漸被人遺忘,如果這個實力不足的演員居然還憑藉自身關係公關出一尊大獎,那麼媒體對她發動狂嘲的可能並不小,在好萊塢,可沒有誰能下達‘封口令’,每個記者和編輯都享有評論自由,報刊雜誌也不會光看面子就壓下某篇報導。

  “如果這時候珍妮佛去演一部文藝片就好了。”很多媒體人都是不自覺地有了這個念頭,“讓市場和獎項來檢驗她的演技,她在好萊塢的道路也能顯示出雛形,到底是只追求票房的商業片花瓶,還是有野心的實力派演員之路……即使不是文藝片,她也應該快點揭露自己的新片計畫,這樣她的自我定位也就會更明顯一些。”

  正當媒體們在為給珍妮佛‘定調子’頭疼的時候,珍妮也正在為自己的下一部影片傷神,在紐約四季酒店的行政套房裡,她一邊敷著面膜,一邊來回翻看著一疊用迴紋針別起來的劇本,時不時又拿起另一疊劇本,找到一個特定的段落,咬著螢光筆筆套,在一段話上畫下螢光標注。

  “如果以前看過這兩部片子就好了,起碼能模擬一下,看看我是不是適合這種風格。”一邊嚼著筆套,珍妮一邊輕聲抱怨,“劇本的模擬效果實在是太粗劣了。”

  雖然在拿獎的那麼一瞬間,珍妮心血來潮地產生了一個非常高大上的夢想,但她很清楚現在自己到底幾斤幾兩,用陳貞的比喻就是,那個理想屬於共產主義社會,現在的她還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自我陶醉一會兒也就差不多行了,大部分時間你還是得務實地活著。

  當然,人有點理想也不是壞事,起碼現在她對自己的事業又有了更多的激情,但真要因為這個理想不用金手指那就實在是太矯情了。就連理想中的那個場面,珍妮幻想的對白裡也沒有完全排除金手指的作用,僅僅是不用共情來揣摩角色而已,她還是需要用到金手指的時間減速功能,以及劇本排練功能的。只不過,在現在這個時間段,她拿到的這兩個劇本完成度都不高,屬於未定稿狀態,所以在演藝空間裡只能模擬出一些很模糊的人形來對戲,重播效果自然也就無從談起,即使是模擬也沒有太大的用處。

  這樣的話,只能從劇本和兩個男主演,以及導演的風格來決定了。珍妮合上兩份劇本,把它們擺在自己跟前,又加上了兩張男主演的照片,她盯著本‧斯蒂勒和亞當‧桑德勒這兩張有些相似的面孔,陷入了沉思。

  不論本還是亞當,都是憨厚親民型的影星,也都是片商喜歡的小成本高回報型明星,本一直在專注做的是斯特勒特色喜劇,這幾年憑藉《拜見岳父大人》賺得盆滿缽滿,過幾年還有《博物館奇妙夜》這個王牌系列,在喜劇片領域,他是2000年以後沒人繞得過去的大人物。而亞當雖然也是才子,但勝在資歷老,要說拼票房,這幾年是拼不過本的,這一點不可否認,本的項目的確更利好。

  但如果僅僅是這樣,切薩雷也不會把兩個劇本都交給珍妮了,《遇見波莉》和《初戀50次》比,《初戀50次》的劇本似乎是更打動她一些,她對於這個劇本還是比較看好的,今晚和亞當的會面也讓珍妮相信亞當能駕馭好這個角色,而且亞當和本比有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亞當咖位小,對於劇本沒有太多的修改權,也不會對拍攝指手畫腳,這部戲在重心上肯定是相對平均的。而本就不一樣了,作為自己能扛一億、兩億票房的喜劇片大明星,本有足夠的影響力對片方施壓,優先保證自己在電影裡的出彩,珍妮在空間裡重看了一些他的影片,也證實了自己的隱約印象:凡是本參演、製作的片子,戲份肯定是以他為中心的,你在看《博物館奇妙夜》的時候不會注意到誰是女主角,《熱帶驚雷》裡有很大一部分珍妮覺得很無聊的戲份也都是在圍繞他進行,她覺得有趣的那些角色反而沒什麼發揮空間。

  當然,也許這只是她自己的看法,不過本‘戲霸’的現像是有點嚴重的。從出彩度來說她似乎又該選擇《初戀50次》,可這又有另一個問題了,《初戀50次》劇本是好,可怎麼看女主角都是個花瓶角色,一個每天都會失憶的人,從影片開始到結束,心理狀態變化不可能太大,珍妮預估大部分影片時間裡她都只是很漂亮地呆在那裡,然後對於亞當的追求做出一些不同的反應,這個角色先天就沒有心路可言,當然,也許她能騙一堆眼淚和影迷‘她真漂亮’的驚呼,但喬什在《加勒比海盜1》裡也很漂亮啊,看看影評家是怎麼忽略他的,珍妮並不願意為一部不太可能有續集的愛情電影當花瓶。

  從這個角度看,《遇見波莉》的波莉在這方面又有些優勢,波莉是個非常搞怪的女孩,比較能出好戲,她也有一些發揮的空間。

  如果本和亞當換一下,珍妮也許會接《遇見波莉》,但這兩個演員對劇本的興趣都是投資商的唯一投資點,換句話說,劇本和男演員是綁定的,想換人演都不行。

  如果採取打分制的話,這兩個劇本的得分應該不相上下,甚至連競爭難度都差不多——雖然亞當和本都力邀珍妮加盟,但這只是一個初步的意向,一個很簡單的道理,珍妮現在就在同時看幾個劇本,這幾個劇本也不可能‘保持專一’,很可能同時也都在一些女星手裡等著被看,在這個階段,大家都是多對多,珍妮看中了這個劇本以後就會進入到試鏡庫,她還是需要經過試鏡才能得到這個角色,和從前的區別大概只是她會被安排單獨試鏡,而不是和地位相當的女星聚在一起,如新人一般的等待叫號。

  就切薩雷透露的資訊,《遇見波莉》和《初戀50次》現在邀請了幾個B-list以及C-list前列的女星在看劇本,又一個珍妮佛——珍妮佛‧安妮斯頓對《遇見波莉》有一定興趣,德魯‧巴里摩爾則喜歡《初戀50次》,不過德魯是個精明的女製作人,她加盟的附加條件是帶資入局,多要分紅,片酬也不低,所以片商對此還是比較猶豫,亞當也和她透露,“哥倫比亞本來都準備答應下來,但在《加勒比海盜》上映以後,態度就有了改變,他們對你非常看好,如果價格合適,會馬上為劇組開綠燈。”

  如果公司為劇組開綠燈的話,可能在兩到三周內劇組就能籌建完成開始拍攝,這樣正好能銜接上珍妮今年的閒空,畢竟今年冬天她還是得回百老匯來把合同履行完畢。

  把亞當和本的照片拿在手裡端詳了許久,珍妮還是把本的照片放了下來。本在和她吃飯的時候,言行舉止很有氣魄,雖然他外表親切,但看得出來,本是個自信十足的人,當然,他也有這份底氣,不過珍妮懷疑他能不能演好那個謹小慎微的保險員角色,如果他演得一般又一定要做Leading,這部片即使在票房上不虧本,影評口碑估計也不會太好。與其如此,不如試試看能否協商改動一下《初戀50次》的劇本,為女主角增加一些角色深度。

  她拿起了電話,“切薩雷,我還是傾向於《初戀50次》,本那邊還是幫我回絕了吧,是的,非常可惜我不能兩部都拍……”

  這兩部片都預計在今年拍攝完畢,而珍妮的檔期只剩一部片的空檔,她肯定不能都接。

  在紐約又接受了一些採訪,出席羅伯為她舉辦的慶祝派對(毫無疑問,羅伯肯定投了她一票)以後,珍妮沒有多加逗留,而是直接返回洛杉磯,開始準備自己身為人氣紅星的第一次電影試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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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好吧,雖然我挺喜歡小辣椒,但我真的不是很喜歡格溫妮絲的那個汪洋大水影后,她的最佳女主角絕對是近年來最有爭議的一座了。

  2開綠燈約等於特事特辦,就以現在籌備的ST13來說,因為ST12的票房表現不如派拉蒙預期,所以雖然一直在籌備劇組、定成員,寫劇本,但並沒有開拍,這就是因為派拉蒙沒開綠燈。開了綠燈以後最主要是錢和公司內手續到位非常快,這樣才能在短時間內組建起劇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29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19 PM 編輯

  第八十三章:第五次撕……那個啥

  對於珍妮來說,她連《芝加哥》的洛克希,《加勒比海盜》的伊莉莎白都能成功拿下,一部並不是那麼滿意和喜歡的《初戀50次》並不能讓她興起太多的緊張感,事實上,這種愛情喜劇最重要的試鏡點還是要看她和亞當有沒有化學反應,如果兩人之間格格不入,不能來電的話,那麼即使勉強上馬,這部戲也很難取得成功。如果兩人間火花四射的話,那麼重要的也就是待遇問題了,對於演技本身,片方、導演反而不會多過強求,尤其《初戀50次》也沒有什麼女主角發揮的空間,不管你資歷淺還是深,還不都是這麼一回事,能把伊莉莎白演下來,演這部影片的女主角露西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回到洛杉磯以後,珍妮還是暫時居住在酒店裡,準備等到片約洽談下來以後再去租一套‘符合身份地位’的獨棟房屋,雖然隨著《加勒比海盜》的熱映,銀行那面主動把貸款額度放寬到了100萬,但在50萬快見底,而《加勒比海盜》第二部預算要到05年才能開拍的情況下,她還是更願意等自己的身價確定下來,演出合同也簽訂下來以後,再去籌畫大筆的開銷。

  “瑪麗,你說我能說服導演把整個劇本再加一條線嗎?”第N次讀著快被翻爛的劇本,珍妮和瑪麗閒聊著——因為和她一起離鄉背井地到了LA,瑪麗現在吃住都是由她包了,之後的House裡也會有她的一個房間,珍妮也是用這些變相的福利來補貼完全是超時低薪工作的瑪麗。

  由於徹底放棄在演藝界的夢想,瑪麗不再節食,以美國人的飲食習慣,她只用一年的時間就足足把自己吃胖了20多磅,現在雙下巴都快出來了,不過這女孩雖然看著憨厚,但行事足夠機靈,也能沉得住氣,拿了這麼久的低薪也沒有辭職,反而是‘心機’十足,珍妮確定劇本以後,她找機會不聲不響影印了一份,也跟著她沒事就翻看,現在也不至於接不上珍妮的話,“你想要怎麼加呢?”

  “我想加一條露西逐漸好轉的線,讓她的病情能否好轉成為另一條懸念。”珍妮現在也只是一些比較混亂的想法,不過隨著研究的深入,她對影片也多了一些興趣,稍加改動的話,《初戀50次》也許能成為一部更好更經典的電影。“還有我想不僅僅讓露西每天都是回到一樣的點,當然她會不斷地回到這一天,但能不能讓她每一次都有不一樣的心情呢?從劇本上來看,露西就像是個機器人,一直不斷地映襯著亨利的改變,但我想要讓亨利和露西都在改變,來點露西逐漸被愛治癒的感覺,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非常好。”瑪麗忠心耿耿地說,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但是這已經動到了劇本的核心結構。”

  “是啊。”珍妮歎了口氣,“不知道片方會不會答應,但如果不這麼改的話,露西就完全是亨利的陪襯了。”

  她還有一重擔憂,就是從劇本上看,這是一部對導演要求並非非常高的片子,按照亞當的口風,片方也的確不打算找太大牌的導演,而是由亞當‧桑德勒的哥們彼得‧西格爾來導,這還是他的處女作,如果是單線敘事的話,這麼簡單的故事他應該還是能Hold住的,但如果要多添了露西這邊的一條敘事線,那就不知道導演能否拍好了,而且也不知道片方對她的要求會做什麼反應。畢竟她還只是個新人,雖然有一定的人氣和票房傍身,但還沒到可以對劇本指手畫腳的大牌地步。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試試看的。”珍妮還是決定道,“明天我會去CAA找切薩討論一下劇本問題,你和妮莎打個電話確認時間吧。”

  “好,你明早都沒事。”瑪麗掏出PDA確認了一番,“明天下午要去做全身保養,還有茱蒂讓你有空過去和她、朱利安一起挑一些贊助衣物。”

  “OK。”珍妮說,這個行程對她來說算是比較輕鬆的了。“明天上午去切沙那裡的話,後天上午給茱蒂吧——瑪麗,你說我是不是胖了。”

  最近幾個月,珍妮餐敘多、派對多、行程多,就算她一直在節食,但有時候也不可避免地要吃一些高熱量的東西,再加上健身機會少,她總覺得自己的胳膊已經有些太圓潤了。

  “我沒看出來。”瑪麗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開玩笑地說,“和我比起來,你永遠太瘦。”

  珍妮跑到穿衣鏡前,左看右看都覺得自己的胳膊好像有點圓了,她當下就決定,“明天下午我還是先去健個身好了,對了,記得讓茱蒂給我推薦營養師和健身教練——”

  “你之前不是說等定了這部片的演出合同再說嗎?”瑪麗問。

  珍妮歎了口氣,“好吧,一切都看這一部切薩能談下多少錢了。”

  她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我要去健身房了,你來嗎,瑪麗?”

  “我不想被你比下去。”瑪麗哀嚎了起來,“放過我吧,珍。”

  “是你說的要開始健身,讓我督促你的。”珍妮理直氣壯地說,“來吧,親愛的——”

  “讓我給維傑裡先生打個電話好嗎?五分鐘後我就過來——”瑪麗做垂死掙扎狀。

  結果事實是切薩雷明早沒空,改約了後天早上,正好莉莉安也沒輪班,珍妮索性約上她,帶著一大幫人一起去挑贊助衣,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很有明星的樣子了,出入隨便就有五六個隨從,為了避免讓狗仔拍到眨眼之類的不雅照,踏出家門以後還幾乎永遠都戴著墨鏡。

  “我覺得這件適合你,親愛的,”莉莉安是最喜歡玩扮裝遊戲的人,今天簡直如魚得水,她挑了一件白襯衫在珍妮身上比劃,“要去試試看嗎?”

  珍妮還在考慮,朱利安已經打下了莉莉安的手,“Nah,這對她來說太職業化了。”

  莉莉安握著自己的手,戲劇化地對朱利安怒目相視,做出被打痛的表情,朱利安也誇張地撇了撇唇,表現自己的不在乎,珍妮看得差點發笑,“這是什麼,校園內的女王大戰嗎?”

  莉莉安大聲地對珍妮耳語,“我討厭他。”

  “告訴你個秘密。”朱利安降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我也一樣。”

  三個人隨後都笑了起來,朱利安示意莉莉安在自己身上比劃一下那件白襯衫,“我認為你倒是很適合穿這件襯衫,雅致、簡潔——”

  珍妮說,“喜歡的話就放進來好了。”

  雖然崛起時間不長,但勢頭很猛,再加上一直以來都穿的是一線品牌的衣服,時尚品味也備受誇獎,香奈兒、阿瑪尼終於對珍妮拋來了橄欖枝,不過她的級別還沒到這些一線大牌會直接贈送衣物,隨她選穿的地步,甚至連翻看目錄讓人送上門來試穿都做不到,目前還是只能上門店來親自試穿挑選,當然,這和之前連大牌贊助都拿不到的情況比,她的層次已經在幾個月內有了飛速的提高。

  “不用了。”莉莉安笑著搖了搖頭,“我的身材比你大一號,太顯眼了。”

  明星的朋友經常能得到一些奢侈品的饋贈,在這種拿贊助的情況下就更是很方便了,珍妮多挑一件襯衣,之後直接送給莉莉安也沒有人會多說什麼,香奈兒方面不可能注意到這種小事,還有一些穿過幾次後不能再穿和用的外套、手包、鞋,其實都和全新的是一樣的,與其放著積灰,不如送給能穿用的人。珍妮的社交圈還比較保守封閉,如果她是愛去夜店,或者愛社交的類型,好萊塢有一種專門的明星傍友,地位介於朋友和跟班之間,也不是要你給錢,就是為了和你一起享受這些特權和奢侈品的招待。

  而在珍妮這邊,她的衣服暫時都還是積灰中,莉莉安倒不是不想拿——沒有女人不喜歡免費的款待,不過她和珍妮碼數不對,鞋碼也不對,只是拿過幾個包,瑪麗就更是不必說了,現在這些逐漸增多的奢侈品衣物也讓她很頭疼,酒店的衣櫥已經放不下,如果要租房子的話,她決定把一整個房間都改造成她的衣帽間。

  瑪麗也把那件白襯衫拿來比了一下,她唉聲歎氣地捏了捏臉上的肥肉。“好吧,我現在有減肥的動力了。”

  珍妮露齒而笑,“等到你能穿上2號的那天,我就把這件白襯衫送你。”

  “你確定到時候專櫃還會有賣嗎?”朱利安問。“這完全是空頭支票吧?”

  “我想我們可以去Outlets找找。”珍妮聰明地說。“我怕的是直到Outlets都賣光了餘款瑪麗也沒能減下來。”

  眾人都笑了起來,連在一旁陪伴的店員都忍俊不禁,氣氛相當輕鬆愉快。珍妮又開始垂首挑選這一季的新衣服,然後茱蒂碰了碰她的肩膀。

  “貝爾。”她低聲說。

  珍妮直起身的時候,珍妮佛‧貝爾已經微笑著張開雙臂,迎著莉莉安走了過來,“莉兒親愛的。”

  莉莉安也露出客氣的笑意,“珍妮佛,好久沒見了。”

  兩人行了親熱的貼面禮,珍妮佛‧貝爾又和茱蒂、朱利安打了招呼,隨後撩了一下滑順的金髮,“啊,又一個珍妮佛。”

  兩個造型有些相似的金髮美人親熱地擁抱了一下,“非常高興認識你,貝爾小姐。”

  “叫我珍妮佛就行了。”貝爾笑吟吟地說,她顯得容光煥發,“我還以為你會在紐約逗留一段時間——恭喜你獲得托尼獎。”

  “謝謝。”珍妮也報以淺笑,“也恭喜你又獲得了青少年選擇獎。”

  這是很體現人氣的一個獎項,貝爾出道以來已經拿過了兩次,這也是她步入A-list最大的憑藉之一:強大的青少年觀眾號召力。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我想明年這個獎肯定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我拿,”貝爾說,“這個獎完全就是給你的伊莉莎白準備的。”

  “我相信《黑夜傳說》上了以後,肯定就輪不到伊莉莎白了。”珍妮對她非常客氣。

  貝爾的笑意加深了,“希望《黑夜傳說》能借《加勒比海盜》的風頭,拿到不錯的首周,對於別的我暫時還想不到這麼多。”

  在珍妮的想像裡,珍妮佛‧貝爾應該要比現在更Bitch一些,不過即使她真是個Bitch,表面功夫也做得不錯,三兩句話就把氣氛給炒熱了,即使她有意保持生疏,也很難在不失禮的情況下結束對話。

  “這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她客氣地說,“我想這會絕對會是經典之作,對此我有很大信心——茱蒂,我想今天就是這些了。”

  茱蒂把幾件衣服拿給店員登記,同時過來熱情地加入對話,“上周我在迪奧之夜看到你了,你和喬治亞,那天晚上你真是光彩照人。”

  “如果你把這句話告訴佐伊的話,她會樂得飛起來的,當然不能當著朱利安的面這麼說。”貝爾打趣地望了朱利安一眼,“是嗎,朱利安?”

  朱利安哼了一聲,酸酸地說,“事實上,我對佐伊沒有太大的意見。”

  大家都笑了起來,貝爾又轉向莉莉安,“我們很久沒見了,莉兒,應該找個時間一起吃午飯,你覺得今天中午可以嗎?”

  “抱歉,我一會就要去上班了。”莉莉安歉然地說。

  “珍妮佛?”

  “我一會有個商務午餐。”珍妮快速說,“下次吧,也許我們該換個電話號碼。”

  “噢,是的,《初戀50次》還是《遇見波莉》?”貝爾一邊拿手機一邊瞭解地問,“如果不是我要拍《范海辛》的話,也許我也會接下一個的,這兩個劇本都很有趣。”

  珍妮當然記得《范海辛》,就她模糊的記憶,這部片和《黑夜傳說》的票房都不是太好,她的笑意裡多了一些真誠,“聽說那是部大製作,恭喜你。”

  “說實話,我還以為他們會邀請你來著。”貝爾笑著說,“聽喬治亞說,環球高層對你讚不絕口。你是冉冉上升的新星,至於我,我已經是過時的老肉了。”

  “你這就絕對是開玩笑了,親愛的。”珍妮對這種虛情假意的自我貶低和互相吹捧還是很有經驗的,“如果你都能說得上過時的話,那麼茱莉亞‧羅伯茨該怎麼辦呢?我想《范海辛》應該能讓你跨進兩千萬俱樂部吧?”

  “不,這絕對不是謙虛,”貝爾露出推心置腹的表情,她靠近了低聲說,“環球的首選女主角的確是你,他們甚至認為你可以不需要試鏡。”

  珍妮根本沒從切薩雷口中聽到這件事,但她不願跟著貝爾的節奏起舞,只是挑起眉毛,禮貌而缺乏興趣地問,“Really?”

  “當然,難道切薩雷沒告訴你嗎?”貝爾問,她敲了敲下巴,一邊歎氣,一邊笑著搖了搖頭,“一個太獨斷的經紀人總是讓人渾身不舒服,是嗎?”

  “看在他能為我接到《加勒比海盜》的份上,我還可以原諒他。”珍妮開玩笑地說。

  貝爾大笑出聲,“So——在這兩個劇本裡,你決定接哪一部呢?”

  珍妮想也不想地歉然微笑,“我還沒下決定。”

  “Really?”貝爾語氣誇張地重複了珍妮的問話,她忽然抱起手臂,眼神銳利冷淡地看著珍妮,“你不會是不願意告訴我吧?”

  但在珍妮還沒來得及回答以前,貝爾又笑了起來,“只是個玩笑,這兩個劇本都不錯,祝你成功,有空的話,我們一定要一起吃飯。”

  沒有等任何人回話,她就揮了揮手,瀟灑地轉過身去和她的團隊會合,身影一路搖曳生姿。

  “絕對是來炫耀她接到了《范海辛》。”茱蒂在珍妮耳邊輕聲嘀咕,“這是環球明年的大製作,預算不會比《海盜》低,據說是兩億級別的超大型投資——不過,別聽她剛才的胡說八道,環球的喬治亞為她神魂顛倒,只要她開口,這個女主角的位置她手到擒來。”

  雖然好萊塢號稱選角公平,但那也是相對,男女主內定或者和劇本綁定的情況並不少見,當然,這也是因為珍妮佛‧貝爾的確有人氣和實力,才會有這樣的待遇。

  “只是為了炫耀《范海辛》嗎?”珍妮對貝爾的來意還有些摸不准,“我怎麼覺得她很想知道我到底選了哪個劇本?”

  “難道她要狙擊你?”茱蒂搖了搖頭,“不可能吧,環球已經給《范海辛》開了綠燈,馬上就要開拍了,貝爾沒時間拍別的影片的。”

  像是《范海辛》這樣的大作,拍攝時間往往在四個月左右,今年內貝爾也就只能再出一部作品了。

  “好吧,”珍妮也覺得是自己多疑了,“也許她除了炫耀《范海辛》以外,還有報復維傑裡老爺的意圖。”

  “其實她說的也都是實話。”莉莉安在這點上反而很務實,“有時候切薩的風格是太Alpha了一些,之前貝爾因為在選片上和切薩意見不同,和他有過好幾次大的矛盾。”

  “如果是假話,那只能讓她淪為笑柄。”珍妮指出,“就因為是實話才可怕。”

  “那麼你會被她說得疏遠切薩嗎?”莉莉安對她眨眼睛。

  珍妮笑著說,“只要他能給我帶來《海盜》這樣的好電影就不會。”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她對切薩雷有了一絲疑慮:貝爾的話,真真假假,當然不能全信,但《范海辛》有意讓她參與試鏡應該是真的,不然如她剛才所說,珍妮回去和切薩雷一對,貝爾就成笑柄了。雖然她知道《范海辛》最後可能會撲街,但這好歹也是兩億級別的投資……切薩雷居然真的問都不問她一聲,這就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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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戀50次》的試鏡完成得十分順利,如珍妮所料,這一次單獨試鏡的環節並不是很多,她和亞當脫稿演繹了一段對手戲,試鏡組就滿意地喊了‘Cut’,製作人、導演以及演員工會的監督人都十分滿意,甚至連她自己回看錄影的時候都挑不出什麼毛病。在攝影機恰當的走位下,她和亞當含情脈脈地對視,進而兩唇緩緩相接的一幕顯得格外唯美,雖然亞當並不是帥哥型,但也別有一番樸實的魅力,在他老實的長相襯托下,珍妮的容顏更加嬌美,兩人組成了一副親民而又養眼的和諧畫面,也讓人對接下來的吻戲感到十分期待。

  “對愛情片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吻戲,當然還有兩人間的電流。”導演彼得‧西格爾喜悅地搓著手,“你和亞當簡直是天作之合,珍妮佛——我想我們差不多可以定下來了。”

  他徵詢地看了製片人一眼,製片人也點了點頭,“你在鏡頭中魅力四射,珍妮佛,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就是我們的露西了。”

  按照慣例,接下來會是談價環節,在通過試鏡以前,哥倫比亞方面是不會給珍妮開價的。

  珍妮已經和切薩雷對劇本的改動有過商討,由於這件事是她的主意,她從切薩雷手中把說服片方的差事給攬了過來,她知道加戲會讓人有演員太傲慢的感覺,如果通過經紀人提出的話,可能會讓片方有更大的誤解。

  “事實上——我能請你們三個男孩吃個午飯嗎?關於劇本我有些別的想法,可能得在合同簽訂前溝通一下。”她笑著說,雙手合十地央求,“Please?”

  製作人喬伊和彼得、亞當交換了一個眼色,“OK?”

  在午餐會上,珍妮把自己的主意對他們兜售了一番,“……如果加上這條線的話,露西的形象會更加豐滿,觀眾也會更有懸念想要看到最後……當然這樣也許在結尾處要做一些改動,但我認為這能讓整個電影變得更加陽光。”

  出乎她的意料,不論是製片人還是亞當,都對她的主意並不反感,彼得也是初步認可了這個想法,“可以在劇本上做一些改動,當然,這會讓最後的剪輯變得複雜,但我認為可以一試。”

  在好萊塢,劇本是整個電影工業流程裡變動最多的一部分,現在珍妮拿到的遠遠不是最終稿,隨著製作方、演員和導演的想法,劇本會隨時發生改動,一直到上映前夕才能完全確定下來。甚至在沒看到終映版本之前,都很難確定最後的成品會是什麼樣子。演員看劇本,最主要還是看創意,對於《初戀50次》這樣的愛情片來說,只要失憶症這個核心的創意不變,就不會失去亞當‧桑德勒的支持。

  “哥倫比亞不也要請劇本醫生嗎?”亞當說,“可以試著加進珍妮佛的這個主意,我們最後來看看成果如何。”

  事情進展得相當順利,令珍妮心情不錯,不過當喬伊乘氣氛融洽,試圖講價,“你認為450萬這個開價怎麼樣?”的時候,她還是笑著把得罪人的活計推給了切薩雷,“這得問我的經紀人,我對這些毫不瞭解。”

  喬伊發出惋惜的嘖嘖聲,亞當也大笑起來,“Come on,達令,這女孩剛得了托尼獎,而你還想削減報價?即使是你,這也有些太天真了。”

  很明顯,亞當、喬伊和彼得都是哥們兒,而且這個團隊應該是以亞當為主,從他的態度來看,珍妮認為把片酬談到600萬也許都不是什麼問題,畢竟,她拿了托尼獎不是嗎?

  在這頓午飯以後,她正式開始了短暫的休假期,除了等待雙方在合同上達成一致以外,唯一的事情就是四處看房,還有準備去CSULA註冊。雖然下半年根本無法選課,但只要有學籍,在《奧普拉秀》上的表演就不算是炒作——當然,還有永恆不變的健身、健身、健身。

  進入八月上旬以後,《加勒比海盜》受到新片衝擊,跌幅變大,不過即使如此,在北美也已經席捲了兩億八千萬的票房,可以預見在暑期結束以前,突破三億大關不成問題。關於續集的談判正在進行,在酒店附近聚集的狗仔漸漸散去,關於珍妮佛‧傑弗森的熱度已經開始減退,而雙方PR也開始溝通,準備讓喬什和珍妮佛的戀情進入曝光準備階段。

  “你會發現有個男朋友對你大有好處,親愛的。”茱蒂在電話裡這麼說。而讓一切變得更好的就是喬什看來是屬於事前顧慮重重,事到臨頭反而沉著下來的類型,他現在已經很少再表達自己對欺騙大眾的疑慮,和珍妮一起吃飯的時候也自然了很多。

  事後想想,珍妮覺得自己早該警覺,好事總是不能持久,起碼在她身上這一條定律從來就沒失效過。

  “有個壞消息。”八月中旬的一個早上,切薩雷打來了電話,“我們被狙擊了——珍妮佛‧貝爾用五百萬的報價搶走了你的《初戀5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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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劇本醫生就是請知名編劇來為劇本把關修改什麼的,好萊塢一個項目從有創意到拍出來可能會換10多個編劇,請2、3次劇本醫生。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30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0 PM 編輯

  第八十四章:反制手段

  “貝爾不是已經接了《范海辛》嗎?”珍妮在切薩雷的辦公椅裡調整了一下姿勢,“她之前對《初戀50次》表示過興趣嗎?”

  “《初戀50次》已經夠格往她手裡送劇本了。”切薩雷把水杯放到珍妮跟前,“但她有沒有看是另一個問題。”

  在好萊塢,每年籌拍的影片不管預算多少,肯定都是恨不得請到最大的咖來演,除了那些完全是賣弄色情或低級趣味的B級片、R級片以外,凡是正經說個故事的片子,都會想方設法地往儘量多的紅星手裡投劇本,所以對經紀人和影星來說,要弄清楚市面上有什麼影片正在籌備期並不難,但是否每本劇本都會看就不好說了。

  “我認為她完全是沖著你才接的。”珍妮的語氣沒有太多埋怨的成分,事情已經發生了,要說不氣是假的,但之前在黛德麗事件上珍妮已經學到了一種新思路,現在不可能再犯一樣的錯誤,比起指責到底是誰的錯,現在重要是把整件事脈絡理順。“之前我在香奈兒門店裡遇到過貝爾……”

  她簡單地把那天的事交代了一遍,“……當時我就感到她對我到底選了哪部戲很有興趣,但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她會在昨天殺出來搶走了《初戀50次》。”

  在好萊塢,除非是30萬級別的新人,否則哪個明星為哪個劇組試鏡,和哪個劇組談定了演出合同,都是很機密的事,除了當事人以外別人一般都是不清楚具體結果的,這麼做有好幾個原因,第一是防止片商兩面壓價,讓演員方吃虧,第二就是這對劇組來說也很得罪人,比如這一次,他們選了貝爾,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來龍去脈的話,珍妮等於在業內丟了一次臉,她和亞當幫以後也就失去了合作的基礎,所以即使兩人都是CAA在運作的明星,但在沒簽訂演出合同以前,珍妮也不會知道貝爾要去演什麼片。

  “很簡單,因為前天安妮斯頓和《遇見波莉》簽訂了演出合同,拿了定金。”切薩雷說,“看來貝爾直到那時候才確定你選了《初戀50次》。”

  “所以她實際上對《范海辛》一開始就沒有興趣,只是要降低我的警惕,好從我這裡套出來我到底在兩部裡接了哪一部?”珍妮問,“噢,從她的對話來看,她想知道的是《范海辛》到底是我沒興趣還是你先篩選掉了,根本沒讓我知道,所以她那麼說……這麼說,她回絕《范海辛》是因為確認你不看好這部片子,搶走《初戀50次》也是因為感覺你更看好這部片子了?”

  “看起來是這樣。”切薩雷沒表現出什麼詫異,珍妮有種感覺,也許切薩雷早就猜到了,只是沒有說。“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貝爾到底是從哪裡知道這兩部備選影片。”

  “是的,我當時太疏忽了。”珍妮也做自我反省,“她一開口就直接問了兩部片子,態度太理所當然,我也就跟下去了,事實上她可能從那句話就開始詐我,在此之前,她並不能肯定我當時是二選一的局勢。”

  切薩雷沒有接這個話題,“你需要在這兩部影片中做選擇的事,除了茱蒂以外還有誰知道?”

  “瑪麗、朱利安,喬什和戴夫,沒了。”珍妮說,“哦對了,戴夫想請我去《吸血鬼獵人巴菲》客串,我已經答應了下來。”

  切薩雷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揚了揚手,“瑪麗和你關係怎麼樣?”

  “她剛從紐約到洛杉磯,幾乎都和我在一起。”珍妮客觀地說,“我認為她幾乎沒有多少可能認識貝爾,更別說被她誘惑了。瑪麗瞄準的是我身邊經理人的位置,貝爾肯定早就有經理人了。”

  雖然雙方還沒就這個話題溝通過,但是看人要看細節,珍妮認為自己對瑪麗的判斷還是相當準確的。否則這女孩不必忍受如此低薪、疲憊和瑣碎的工作,而且還做得這麼用心。

  至於喬什、朱利安、戴夫,他們都是圈內老人,而且和她利益捆綁,沒有理由會出賣合作夥伴、雇主和朋友,而且也和貝爾關係疏遠。茱蒂這個老江湖當然也會管好自己人的嘴巴,珍妮並不疑心是自己身邊人洩密,她也有懷疑物件,“你的助理妮莎和貝爾交情似乎很好。”

  切薩雷看了窗外一眼,“妮莎已經為我服務六年多了。”

  言下之意,她肯定也知道規矩。

  “但起碼貝爾和她套話的可能性最大。”珍妮堅持自己的看法。

  切薩雷看了她一會,然後掏出手機。

  “吉姆。”他用吩咐的語氣說,“不要抬頭,聽我說……”

  如果說瑪麗的心思珍妮看出來了,那麼吉姆的心思切薩雷應該也看得出來——不要以為美國的公司就沒有派系爭鬥,吉姆應該是早就看好了切薩雷這根大腿,一直在使勁往上抱,所以,即使他也算是不錯的經紀人,但這幾年卻一直是心甘情願地為切薩雷做著很多助理該做的事。

  試探妮莎這樣的事情,當然不需要切薩雷自己操心,吩咐了吉姆幾句,切薩雷就掛了電話,開始了下一個話題“貝爾和亞當方面已經簽了演出合同,亞當也親自給我打電話來道歉,我建議你從今天起就把《初戀50次》忘掉,在現在的貝爾跟前,如果價格相當,你的確沒有太大的競爭力。”

  珍妮佛‧貝爾在《珍珠港》之前,雖然出道才五年,但已經主了有七八部電影,其中成績非常出色的有一部喜劇片,一部愛情片和一部正統的名著翻拍文藝片,前兩部影片讓她拿到了一屆人民選擇獎和兩屆青少年選擇獎,最後一部名著翻拍片讓她拿到了金球獎的最佳女主角提名,她演技有保證,戲路寬,人氣高,拿獎以後已經進入A- list,但馬上就是《珍珠港》撲街,之後肯定是損身價了,但即使如此,還是會有片商願意請她出演《黑夜傳說》,這說明片商對她的人氣很有信心,按照珍妮估計,她現在的片酬應該是一千萬上下。——這就是票房和商業片的威力,在《加勒比海盜》以前,即使德普的演技受肯定,也有很多膾炙人口的經典影片,而且是男演員,身價比女演員更容易沖高,但也沒有拿過一千萬的數字,就是因為他的影片票房表現都只能說是平平。

  這麼一個B-list往上,差一點就能夠到A-list的明星現在願意以500萬的價格來演《初戀50次》,正常人都會知道在她和珍妮之間該做怎麼樣的選擇,就說坐在那裡做花瓶吧,貝爾也長得很漂亮,而且也有人氣,咖位還高,這500萬請她肯定比請珍妮合算很多倍。

  可能因為她對《初戀50次》一直都懷有疑慮,珍妮對亞當團隊也沒有太多怒火,這的確是個很正常的市場行為,“我只是希望他們別再用我的創意改劇本了。如果這樣的話,那還真有點無恥。”

  “這恐怕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事了,”切薩雷圓滑地說,“現在說說看你的想法,《遇見波莉》、《初戀50次》都和你擦身而過了,怎麼樣,你有沒有考慮過回去演《范海辛》?”

  “啊?”珍妮吃驚地抬高了聲音,“可——”

  “之前回絕了《范海辛》,是因為你已經有一部系列片了,《范海辛》和《加勒比海盜》在類型上有些重複,你在劇情中的作用也不過是休‧傑克曼的陪襯,雖然劇本還不錯,但每年的好項目都有很多,你不可能全都包攬,從開拓類型片的考慮來說,多演一部大製作花瓶對你沒有太大的好處,所以我婉拒《范海辛》,而是為你選了今年下半年最有潛力的兩部愛情片。”切薩雷露出文質彬彬的笑容,“但不論怎麼說,這也是環球的大製作,貝爾並沒有說謊,連環球對邀你出演還是很有興趣的,為了演《初戀50次》,貝爾不惜放棄了起碼可以為她開到一千三百萬的《范海辛》,如果這時候你以一千萬入主《范海辛》,事情會很有趣,不是嗎?”

  如果不是因為明知《范海辛》會撲街,珍妮還真會對切薩雷這麼簡單直接的打臉思路怦然心動,但現在她當然不必考慮太久,“我還是想多演一個類型的片子,搞笑片、愛情片或者Chick-flick,對於大製作的花瓶,有《加勒比海盜》一個系列就夠了——事實上,我現在最想演的是Chick-flick。”

  Chick-Flick是女生電影,和搞笑、愛情的類型都不一樣,《初戀50次》雖然是講述愛情為主,但由於劇情重點在男性身上,而不是女性的自我成長,並不能算是 chick-flick,通常來說一部典型的小雞電影,男性起到的就是女性在大製作裡往往起到的花瓶作用,除了賣臉以外對劇情沒有太大推動,《律政俏佳人》、《BJ單身日記》、《惡魔穿著Prada》都是非常成功的Chick-flick,可以說一個好萊塢女星手裡要是有這麼一個賣座的Chick- flick系列,她想要跌出一線都很難,即使屢次嘗試新類型都失敗,但有這個系列兜底的話,她還是可以不斷做出新的嘗試。

  “誰不想演Chick-flick?但這的確不是紅火的類型片,從貝爾年代到現在,我一直想找一部不錯的Chick-flick,但到目前為止都沒遇上合適的作品。”切薩雷抿了抿唇,毫不猶豫地否決了珍妮的想法,但也沒有堅持《范海辛》,而是皺了皺眉頭。“從檔期上來說,你也不適合《范海辛》,劇組不可能等你那麼久的。”

  “那麼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討論至此似乎是陷入了僵局,珍妮有些不甘心地問。“難道放棄接片,等到明年再說?”

  切薩雷搖了搖頭,他站起身走到了文件櫃邊上,打開了櫃門。“介意來幫我一把嗎?”

  “這是——”珍妮看到了一櫃子排列整齊,甚至連顏色都變化規律,只是厚薄不一的資料夾。

  “這是今年的劇本櫃。”切薩雷答道。“下半年值得一看的電影劇本應該都在這裡了,我們可以一起再做一遍篩選,找到你想要的類型片。”

  他拿下櫃門上掛著的索引表,“喜劇、愛情和女性電影……對應藍色、綠色和紫色的資料夾。”

  “……告訴我,你是處女座吧?”珍妮一邊扶額一邊說。“算了,當我沒說過。”

  這是個很大的檔櫃,即使只是三種電影劇本,也不是個小數目,最後他們拿出的資料夾把切薩雷的辦公桌占得滿滿當當,珍妮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數量——即使對每個劇本都做簡讀,這也絕不是一天能完成的工作。

  一個想法忽然冒上心頭,珍妮很快抓住了它,她想了下,轉身對切薩雷提議,“我想這些劇本你應該都是看過的,與其先由你再篩選一遍,然後選出兩本我未必滿意的劇本,倒不如讓我先篩選一下,找到感興趣的以後再回來和你討論。”

  這個提議其實也是在進一步擴大她的自主權,切薩雷玄妙莫測地看了她一眼,“看來《初戀50次》被搶的事,在你看來是我的一次失敗。”

  珍妮不否認自己有乘勢提高地位的意圖,但她做這個要求並非是為了搞‘宮鬥’,而是想要更好地應用自己的金手指,不過這個想法並不好解釋,她只能避重就輕,“起碼貝爾狙擊《初戀50次》的意圖非常明顯,並不是看好我的眼光,而是看好你的——既然她這麼相信你,當時又為什麼要把你踹掉呢?”

  如果以前,她可能會覺得是因為貝爾當時正當紅,所以非常驕傲,追求切薩雷不成就反而和他分手,但在和貝爾接觸以後,珍妮覺得她並不是那麼淺薄的女孩,只能說不愧為切薩雷會看中的客戶,貝爾的聰明和冷靜是她沒想到的,她猜測貝爾可能在《珍珠港》撲街以後,就已經察覺到自己選片不是那麼靠譜,但想要回頭,切薩雷又已經找到了她,已經沒有貝爾回來的空間了,所以她寧可要找機會套出切薩雷的選片,然後500萬接《初戀50次》,也不會用翻倍的價錢去接切薩雷不是那麼看好的《范海辛》。

  換做珍妮,如果沒有金手指的情況下,她肯定自己都不會有這份決斷力,在這一點上沒什麼好不承認的,貝爾的確要比她有狼性,如果《初戀50次》爆了,她的新片撲街,又或者暫時接不到新片,那麼下一步貝爾可能就要圖謀回歸切薩雷這邊,把她逼走了。——所以珍妮現在對切薩雷當時和貝爾‘分手’的原因也是很有興趣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

  “誰說是她把我踢出局的呢?”切薩雷反問,他胸有成竹地抱著手臂,唇邊閃爍著禮貌的淡笑,“我和你說過,我之所以和她分道揚鑣,是因為她通過結下《珍珠港》證明了她不是我在尋找的那種人。”

  “那麼她現在有沒有通過截下《初戀50次》重新證明了她的潛質呢?”珍妮反問,她現在已經徹底不相信莉莉安說的分手理由了,也許貝爾曾經對切薩雷有過一點好感,但這絕對不是兩人分手的最大原因。

  “你是在擔憂自己地位不保嗎?”切薩雷用又一個問題回應了珍妮的問題。

  “是的。”珍妮坦然回答。“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安慰我一下呢,維傑裡老爺?”

  “我以為你已經強壯到不會產生太多無謂的擔心了。”切薩雷用玩笑的口吻回答道,“不能不說,珍妮,今天你讓我很失望。”

  珍妮從他的口氣裡能聽得出來,切薩雷並不願意在今天給出明確的保證,但她也能感覺到起碼現在切薩雷沒有放棄她的意思,即使他要拋棄她重新和貝爾聯手,那也肯定是在雙方的優劣進一步擴大的情況下。

  她敲了敲劇本堆,淺笑說,“那我就更得多看看這些劇本了——我得更賣力地向你證明我的價值,不是嗎?”

  切薩雷幫她把劇本裝好了箱,“如果你不願回酒店的話,可以在會議室看——”

  吉姆和瑪麗很快被叫來,和妮莎一起搬走了劇本箱子,珍妮拿起手包,“我會儘快給你打電話的。”

  “稍等。”切薩雷卻止住了她的腳步,他重新合攏了辦公室的門。“我要打通電話,我想你應該是很希望旁聽的。”

  珍妮靠著門挑起了眉毛——因為剛才的隱約衝突,即使珍妮沒有特別的表示,兩人現在的氣氛還是有點疏遠的。

  切薩雷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片刻後,他以商務的熱情口吻和電話那邊的人打了招呼,“嘿,喬治亞,是我,切薩雷。”

  珍妮心頭一動——喬治亞這個名字雖然常見,但在現在的情況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貝爾的未婚夫,環球高層喬治亞。

  接下來的對話印證了她的猜想,“是的,別躲,喬治亞,我不是打來興師問罪的,貝爾是貝爾,你是你……”

  切薩雷發出一陣爽朗而專業的笑聲,一手插進西裝褲口袋裡,示意珍妮和他一起踱到窗前,俯瞰陽光下的世紀城。“是的,我的確有些吃驚,沒想到貝爾會選擇《初戀50次》,不過這倒是讓我興起了一個想法——喬治亞,當時我放棄《范海辛》,是因為傑弗森現在恐怕無法和貝爾競爭女主角的位置——”

  切薩雷的聲音拉出了一道曖昧的弧度,然後他繼續說,“現在既然貝爾已經選擇了《初戀50次》,那麼我想問問你,能不能給傑弗森安排一次試鏡,事實上,我對這個劇本還是有一定興趣的……”

  他沖珍妮擠了擠眼,繼續不動聲色地說,“如果合同能夠敲定的話,我會安排傑弗森的行程,讓她把今年年末空出來……是的,好的,保持聯繫。”

  他掛上電話,把手機放回辦公桌上,雙手插袋、腳跟離地,輕輕地蹦達了一下,“這是一通有趣的電話,不是嗎?”

  珍妮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完全就是在報復貝爾。”

  “我只是在盡一個經紀人的職責。”切薩雷一本正經地說,“不過,《范海辛》的確值得考慮,我會給你三天時間看劇本,傑弗森,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珍妮還想讓他猜一下貝爾會怎麼選,但又打消了主意。切薩雷已經把自己的態度表達得很清楚了,現在也不是關心這些人事衝突的時候,她最該做的就是在這些劇本中找到未來的大物,發揮金手指的作用,選出一部比《初戀50次》更紅火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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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她分析利用金手指拉片寫劇本的不妥時,珍妮其實已經觸到了這個思路的一些核心——既然劇本庫裡會有數千個劇本沉沉浮浮,等待自己走運的那天,那麼理論上說,現在此時肯定也有很多好劇本在市場上供人挑選,這其中有一些今年走運,有一些今年沒走運,等到幾年以後才被人拍出來,或者還有一些就更加坎坷了,劇組都組建了,但又中途夭折,幾次重建後才真正開始拍攝。比如說很多電影的背景花絮裡都有介紹:‘這個故事6、7年前就想出來了,但是因為種種原因,直到今天才開始拍攝’等等。

  珍妮要做的,就是在這批劇本裡找到她看過,並且成片效果不錯的影片,如果還記得票房那就更好了,比如說在這批劇本裡如果發現《宿醉》、《伴娘》這些紅火的片子,即使她拍不了,也可以試著貸款進入進行投資。當然如果有些她記憶中票房慘敗的電影,那也不是沒有妙用,珍妮佛‧貝爾就是很好的出演人選嘛。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即使她沒有太動氣,從今天以後也不會對貝爾太過客氣,能給貝爾設套,她不會手軟的。

  由於很多劇本都沒有名字,或者只是個暫定名字,珍妮的進度並不是很快,為了避免錯過好劇本,她一般會簡讀一下故事,再想想自己有沒有看過類似的片子。這一整天她取消了所有行程,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裡一直在不停的看劇本、進演藝空間,如此迴圈。除了偶爾走動一下以外,沒有安排第二種活動。

  一個下午連大半個晚上,珍妮看了大約有60多個劇本,看到後來她都有點麻木了——難怪說,陽光底下沒有新鮮事。這些被切薩雷篩選過一遍的劇本的確都算是有賣點的,但在這麼多同類型的劇本裡,任何一個賣點都不會太新鮮,沒有哪個劇本真的出色到一眼看去就離不開。她懷疑切薩雷篩選劇本也不是光看內容,因為他的筆跡主要都落在劇本第一頁的自製標籤上——這應該是切薩雷辦公室自己製作的一些表格,上面記載了一些重點資訊:大衛‧弗蘭克有意執導、莎拉‧潔西嘉‧派克願意出演,切薩雷很可能就是通過這些標籤來決定某個劇本是否有細讀的價值。

  從這點來看,拉片寫劇本然後去賣,最大的可能也許就是從此這個劇本就被埋沒在庫裡,又或者根本都賣不出去,直到某一天原主寫了一樣的作品過去訴訟賺錢……嗯,也算是‘生財有道’吧……

  珍妮把標注著‘安妮‧海瑟薇有意出演’的《夏日》劇本給丟到了一邊,這個劇本最後鐵定是夭折了的,安妮‧海瑟薇起碼在她的歷史上沒演出過這部片子。

  喜劇片都看得七七八八了,也實在是非常審美疲勞,珍妮揉了揉臉,乾脆把沒看過的劇本堆推倒,讓所有劇本都混在了一起,隨手從中扯出了幾本。

  “切薩雷看到顏色全混雜在一塊,可能會發瘋吧。”她自言自語地誹謗了切薩雷一句,算是自我調節氣氛,便歎了口氣,打開資料夾,大聲地念了出來。“《戀戀筆記本》,改編自同名小說……等等!”

  本來半躺著的她一下彈坐了起來,“我……我記得我聽過這名字!”

  她雖然沒看過《戀戀筆記本》(陳貞對愛情片的厭惡是根深蒂固的),但看美劇和電影的時候卻是經常聽人提到瑞恩‧高斯林的名字,即使他演的所有影片陳貞都沒有看過,但因為這些角色口中的瑞恩‧高斯林簡直是全美男神,所以陳貞在好奇之下搜索過他的資料,因此對《戀戀筆記本》這個他的成名作(起碼印象中是這樣的),珍妮還是很有印象的。這應該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影片,因為陳貞很喜歡的瑞秋‧麥克亞當斯也是被這部影片捧紅的。

  翻看了一下摘要表,確定男主人選是瑞恩‧高斯林,珍妮閉上眼睛,立刻發動了金手指,慶倖地發現空間裡果然存在著這部影片。

  在一個多小時的觀影以後,她退出了演藝空間,得意地把資料夾捧起來親了一下,“就是你了!《戀戀筆記本》!”

  即使珍妮還是不喜歡看愛情片,但也不能不承認,《戀戀筆記本》從客觀上來講,的確是一部佳作。不論是瑞恩還是瑞秋的表演都極為動人,比起無法保證效果的《初戀50次》,當然還是這樣有品質保證的影片讓人有信心。——珍妮甚至還把導演、編劇的名字背了下來,準備和這邊的現實進行對照,以降低風險。

  雖然她平時作風非常成熟,但現在也興奮得在床上虛蹬了幾下車輪腿,這才慎重地把資料夾放到一邊。

  “唔,把抽出來的這幾本看完就去睡吧。”有成果以後,她也不著急了,這些劇本可以有空慢慢看,畢竟就算有璞玉,在這幾天內就被搶走的可能性也很低。

  隨手翻開手邊的下一個紫色資料夾,珍妮先看了看厚度——薄薄幾頁紙,這劇本看起來只是個雛形,甚至連分場景大綱都沒寫好。

  她的重視度進一步下降,隨便抓起來翻了翻,看到那混亂的創意闡述,都無心細讀,在浮光掠影之間只看清了幾個名字,‘米蘭達、內特’……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在放下資料夾以前,珍妮漫不經心地掃了摘要表一眼。

  她的動作忽然間頓住了。

  ‘《惡魔穿著Prada》,改編自同名小說,版權所有公司:福克斯,預定導演:彼得‧亨吉斯……’

  在摘要表上,簡簡單單地列印著這麼幾行鉛字,‘梅麗爾‧斯特裡普有意出演米蘭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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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戀戀筆記本現實裡是2002年就拍掉了。這裡做了一些調整,就當時兩個世界不一樣吧

  2貝爾演的片我實在懶得去編名字了,畢竟只是背景設定,不多浪費筆墨,需要的話以後再介紹,喜劇片和愛情片原創的,名著改編的話就是貝金賽爾姐姐演過的《愛瑪》主演好了。

  3福克斯的確2003年起就想做惡魔穿著prada的。

  還有很多朋友貌似誤會了貝爾是同時軋戲,這個並沒有,前文說了她今年剩下4個月拍了范海辛就拍不了別的了,所以她放棄了范海辛。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32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0 PM 編輯

  第八十五章:第一次衝突

  “這兩個劇本我都要了。”珍妮霸氣地把兩個資料夾摔到辦公桌上,“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為我拿下它們。”

  切薩雷挑起眉毛,雙手交疊,搭在小腹上,看起來並沒有給予回饋的意向,只是靜靜地望著珍妮。珍妮瞪大眼和他對峙了一會,先繃不住,露出了笑容,雙手合十,“Please?”

  切薩雷這才直起身子,隨意地拿起其中一個資料夾,打開封面。

  “《戀戀筆記本》。”他念著摘要頁的內容,語調非常矜持冷淡,和昨晚珍妮和他通電話時一樣,很明顯,切薩雷對這個項目的興趣並不是很大。“由同名小說改編,目前改編版權在新線……劇本和瑞恩‧高斯林綁定。”

  “對。”珍妮熱切地說,“就是這部影片,我想演,我要演,告訴我你今早已經給新線打過電話了。”

  切薩雷在電腦鍵盤上敲擊了幾下,一邊流覽著電腦頁面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不,我還沒有給新線打電話,據我所知,新線已經暫時凍結了這個專案,原因是預算不足。”

  他把電腦螢幕轉向珍妮的方向,“你可以看看這張表格,這是好萊塢現在正在運作的商業專案進度表,你挑中的兩部電影很不幸都不在其中。”

  珍妮粗略地流覽了一下這張製作粗獷的Word表格,有大開眼界的感覺,她推測這是CAA內部的獨有資源,她看到的只是電影部分的進度跟蹤表,這張表格非常翔實地記載了現在正在選角階段的電影項目,並且列出了缺角表格以及對演員的基本要求,這樣各大經紀人就可以根據這張表來統籌安排手下藝人的試鏡活動。

  她看了下時間,“進度表每週五更新?”

  “是。”切薩雷回答,“如果你容許我向你推薦的話,昨天複查了一遍表格,重讀了劇本——”

  “不。”珍妮剛才也快速流覽了表格中的片名一欄,起碼在2003年8月的現在,這張表上除了《范海辛》、《初戀50次》以外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名字,“聽我說,切薩雷,我非常確定我只要演這兩部影片,現在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坐下來想辦法,讓新線和福克斯啟動這兩個專案。”

  她昨天晚上已經對今天的談話做了一番預演,切薩雷的冷淡在珍妮意料之中,她雙手按上桌面,身子前傾,加強自己的壓迫感,強調這番話的嚴重程度,“如果你疑惑我為什麼會選中這兩部影片,問我,如果你辦不到,告訴我,如果你能辦到卻不想為我辦到——”

  珍妮吸了口氣,看著切薩雷的眼睛認真地說,“也告訴我,我會去找能辦到的經紀人。”

  切薩雷揚起眉毛,把資料夾放回桌面,重新交疊起雙手。

  屋內的氣氛一下變得很陰冷——陰冷而乾燥,珍妮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在這樣的氣壓下漸漸繃緊失水。

  她並不是有意把氣氛在對話一開始就搞得那麼嚴肅,也不是有意在詐唬切薩雷(Bluffing),事實上,珍妮昨晚和切薩雷通完電話以後已經察覺到了橫亙在她和這兩個項目之間的鴻溝——最大的阻力應該並不是她自身的素質以及票房號召力,在她演過活潑可愛又和喬什非常來電的伊莉莎白以後,在她能帶來一千多萬打底的票房以後,她應該已經有了任意挑選小成本影片女主演的資格,這就好像是《初戀50次》,在貝爾介入之前,試鏡完全只是走個過場,輕鬆得更像是朋友間的一次小聚。

  最大的鴻溝是切薩雷的掌控欲。

  切薩雷是個絕對的Alpha male,這一點毋庸置疑,而貝爾和他分道揚鑣的理由也讓她心生警惕。如果貝爾是因為對他產生好感而離開切薩雷,那麼珍妮可能心裡還會更舒服一點,但貝爾是接下了切薩雷不看好的《珍珠港》而被切薩雷一腳踢開,這就說明太多太多了。切薩雷對這兩個項目看來的確不怎麼看好,如果她執意要接下的話,很可能的確就會面臨著要和切薩雷‘分手’的選擇。而從理智去考慮,雖然切薩雷是她起家的一大原因,但珍妮不可能僅僅因為這個就放棄她的最大優勢之一,讓金山從她眼前溜走,自己去演個平庸的愛情片。

  雖然她可以把這兩部影片作為證明自己眼光的工具,雖然以她的人氣和演技金手指,也許能夠改變一部片的票房,但想要在好萊塢走到頂尖,每一部影片都是一次不能犯錯的選擇,在一定要二選一的情況下,比起失去兩個好機會,珍妮只能選擇放棄切薩雷。

  這也讓她意識到了在兩人的合作關係中存在的隱憂,切薩雷是個選片高手,這一點毋庸置疑,到目前為止他看好的影片沒有一部不是精品,即使是《范海辛》實際上也是一部很合格的商業片,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能永遠高手下去,一次都不出錯,之前他沒錯過,兩人一直志同道合,合作當然愉快。但在這樣選片意見有分歧的情況下,如果每次都是她來退讓肯定是行不通的。甚至於說珍妮現在認為她更適合一個主見不是那麼強,但手腕比較靈活多變的經紀人,比如說——之前對她玩笑一般拋出過橄欖枝的特雷西。

  ‘以後片我來選就好了,你就負責為我爭取最好的待遇,這樣才能發揮出我們各自的長處。’她很想對切薩雷這麼說,但目測這樣說的結果只能是便宜了貝爾——即使是貝爾很可能也不敢這麼霸氣,她自己選《珍珠港》都會被踹,珍妮可是要把切薩雷的選片權剝奪走。這時候如果兩個人分道揚鑣的話,還真難保證切薩雷不會去吃貝爾這根回頭草。

  昨天她才向他索取過保證,要知道自己地位穩固,現在轉天就說出要和他‘分手’的威脅,這是個把柄,他會用來反駁她嗎?她以前對他做出過絕對聽話的保證,他會用來提醒她嗎?珍妮維持著冷靜的面部表情,用肢體語言強調自己的決心,腦中卻在緊張的分析切薩雷的後續反應,他應該不會被自己的表態激起怒火吧,但很可能在她的威脅以後兩人的關係又會有所疏遠……

  她能感覺到切薩雷在觀察她,冷冰冰地,不帶任何情緒,深藍色瞳仁微微縮起,那是集中注意力的標誌,但這也只是她能感覺到的全部資訊,切薩雷自身的情緒狀態,珍妮則無法通過觀察得知,他已經豎起了一道屏障,把私人感情藏在了後頭。

  她的眼睛開始發酸,但依然維持姿勢不變,切薩雷又看了她一會,他慢慢地靠回椅背,重新拿起了資料夾。

  “你應該感到慶倖。”他平靜地說,“能通過第一遍篩選的劇本,品質上的確都經過我的認可。”

  珍妮毫不掩飾地吐出一口氣,她垮下肩膀,更理解為什麼人們會有戒不掉煙癮的現象——即使知道抽煙不利健康,但在這種極度緊張的談判氣氛過後,她也很想來一根雪茄放鬆一下。

  “那麼你對這兩個項目興致不高的原因是什麼?”關係崩盤危機解除,她語氣輕鬆地問。

  “先說《戀戀筆記本》好了,新線去年有意投拍,但因為內部原因資金鏈出現問題,預算削減,僅僅給出了2000萬美元的預算,當時的那女主演都是新人,開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即使如此,影片內容決定主要內容發生在二戰年代,時代劇的預算總是很高的,2000萬美元達不到最低標準。這個項目就此被凍結,一個月前新線有意重啟,不過之前的女主角瑞秋‧麥克亞當斯已經接下了別的片子,當然這不是問題。”切薩雷的語氣已經回到了兩人最開始見面時的公事公辦,“即使瑞秋還在考慮範圍內,只要你表示出興趣,這個角色新線當然很樂意給你來演,甚至也可能會為此漲片酬。”

  珍妮感到輕微的不舒服——在發話之前她當然經過深思熟慮,也考慮過兩人日漸融洽的關係被破壞的可能,不過現在要承受切薩雷對她好感削減的結果時,她又有點懊悔:即使放話只是為了讓切薩雷明白她的決心,但說不定也不是不能選用一個更委婉的辦法。

  雖然前世也和商業精英打過交道,但那時候陳貞並不是談判桌對面的那一方,她發現在商業活動裡,她要學的還有很多。

  “那麼最大的問題是?”她維持開朗輕鬆的語氣。

  “考慮到愛情片的普遍票房和後續收入,一般來說純粹愛情片——像是《戀戀筆記本》這樣沒有太多喜劇元素,甚至可以說是比較悲情傷感的愛情片,在成本控制上一直都是做得很嚴格的。從報告上看,《戀戀筆記本》的預算在維持男女主角原人選的情況下,應該起碼要達到兩千五百萬,這還不算在拍攝中出現的超支現象,新線得預備出三千萬左右來維持劇組運轉,如果再加上你的片酬五百萬到八百萬,比起之前的兩千萬預算已經翻倍了。”切薩雷放下滑鼠,“由於你沒有在愛情片中擔正過,從我的經驗來判斷,新線最多給你開到三百萬,這也是這個劇本沒有進入你的選擇範圍內的原因——這個價碼,你能夠接受嗎?你要知道,現在市場也在尋找對你的估價,如果你拿了三百萬,那麼除非《戀戀筆記本》票房大爆,否則同類型片我們要叫到五百萬就很難了。”

  在《加勒比海盜2》要開價一千萬的情況下,《戀戀筆記本》的三百萬對於珍妮的定位和身價會是個打擊,之前的《初戀50次》他們打算提出的都是六百萬了,身價陡降一半,這並不是小事。在《筆記本》拍竣未上映的時間當然會影響到她的報價。

  珍妮沉吟了一下,端出自己準備好的方案,“3/10怎麼樣?我可以接受三百萬,但要求全球票房新線分成的10%——最低5%。”

  雖然不知道《戀戀筆記本》的具體票房,但既然這麼有口碑又好看,低應該也低不到哪去,加上這個10%以後拿到的未必會比六百萬、八百萬更少。畢竟全美票房能有一億的話這裡就是五百萬的分成了,還有海外票房呢。

  “嗯,很好的主意。”切薩雷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在此和你分享另一個資訊:新線並不是一個很老實的公司,據我所知,他們已經開始準備訴訟了——在《魔戒1》、《魔戒2》的票房分成裡,他們起碼報低了三分之二的全球票房,以此降低給托爾金遺產委員會以及出版社的分成。如果你有準備把三百萬都押在律師費上的話,這的確是個很不錯的提議。”

  珍妮滯了一下,這種官司肯定是曠日持久的,雖然輸家要付律師費,但要把這些錢變現肯定得等一段時間。關鍵是公司不可信的確讓人感到一絲顧慮,“那就調整為北美票房新線分成的15%?”

  “北美票房新線分成10%是可以接受的數位。”切薩雷考慮片刻,在紙上隨意記了些什麼,“看來你的確非常看好這個項目。”

  “相信我,這絕對會是部好電影的。”珍妮誠摯地說,不過這並不是她最看重的一個項目,她把紫色資料夾拿起來,殷勤地遞給切薩雷,“下面我們來談談《惡魔穿著Prada》吧,是什麼讓福克斯擱置了對這部暢銷小說的改編?”

  《惡魔穿著Prada》正是2003年出版的暢銷小說,目前還掛在紐約時報排行榜上,福克斯既然第一時間買下了小說的改編權,又聯繫到了梅麗爾‧斯特裡普這樣的大牌老戲骨,應該來說對這部影片還是很看重的,珍妮不認為會是預算不足的問題。

  “《惡魔穿著Prada》面臨的問題主要有兩個,”看來,雖然昨晚切薩雷反應冷淡,但他還是做了很多功課的,他拿起滑鼠點擊了幾下,“第一,預定導演彼得‧亨吉斯的日程無法協調,一直在海外拍片,福克斯還沒決定導演人選,所以選角工作被擱置,第二,原作者勞倫‧維斯伯格和片方在女主演人選上未能達成一致,製片方有意邀請娜塔莉‧波特曼出演女主角,但勞倫對此並不贊同,福克斯因此感到十分惱火,所以項目在兩個月前被擱置。”

  珍妮吃驚地問,“娜塔莉‧波特曼?為什麼勞倫會說不?”

  “勞倫認為娜塔莉……氣質太平淡,不夠漂亮。”切薩雷面無表情地說。

  珍妮做了個崩潰的表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且不說娜塔莉到底是不是漂亮,這只是勞倫的第一部小說,當然它賣得很好,也許是今年最暢銷的小說,但這也並不意味著勞倫能在小成本影片裡對娜塔莉‧波特曼挑三揀四吧?

  “……福克斯肯定很崩潰。”她乾巴巴地說,“娜塔莉方面回絕了這個邀請?

  “娜塔莉的確有一定的興趣,在錯過了過去三個月的空檔以後,她餘下的時間已經不足以讓她拍攝這部影片了,她要去拍《星戰前傳3》。”切薩雷回答道,“不過福克斯方面似乎的確沒有放棄這個想法。”

  比起難度不大的《戀戀筆記本》,《惡魔穿著Prada》看來更加Tricky,首先她有一個非常強有力的競爭者,其次,原作者勞倫看來也非常難搞,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出瞧不上娜塔莉‧波特曼這種事的,當然,仔細想想,會在離職後出書貶低自己前上司的女人絕對不會是省油的燈。

  “還是先談《戀戀筆記本》,”珍妮沉思著說,她又有些不甘心地問,“你確定福克斯方面對這本書沒有預算上的顧慮嗎?”

  “你的想法是?”切薩雷的動作頓了一下。

  “我可以帶資入局。”珍妮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也可以採取3/10的分成法,我願意把我在《加勒比海盜2》裡能拿到的一千萬收入在分成和納稅後的剩餘都帶進去,如果他們接受延遲支付的話,我可以用《加勒比海盜3》的收入再投入進去,只要他們願意如數支付我相應的分成。”

  切薩雷眯起眼,“你是不是——”

  他打斷自己的話,閉上眼揉了揉鼻樑,“你今天真的表現得很奇怪,傑弗森。”

  珍妮也知道自己的表現的確不符合常理,任何一個人可能都無法理解她對《Prada》的投資信心——其實要不是新線名聲不好,她又沒現金,連《戀戀筆記本》她都想注資。她在幾個應對策略裡權衡了一下,最終選擇了神秘主義。

  “我知道,你認為《Prada》有一定的市場,可以考慮出演,甚至可以選擇低身價高分成的片酬方法,”珍妮主動為他補完,“但你很難理解我為什麼會把全副身家都投入其中,是嗎?就和我不惜和你分手也要演到這兩部影片一樣,你理解這是兩個有誘惑力的劇本,但你不理解我的熱情和決心到底來自哪裡。”

  切薩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他把雙手放在胸前——這是一個很有防禦感的姿勢,珍妮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切薩雷明白她現在要兜售屬於自己的一套理論了。

  “直覺。”這不能影響她的發揮,珍妮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她將雙腳交疊,一手支在扶手上,扶著臉頰,帶著極大自信地淺笑起來,“這是我的直覺,當我看到這兩個劇本的時候,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定是非常成功——商業上、藝術成就上都能達到這個類型片極限的成功——的兩個項目。”

  “所以你會依靠你的直覺來投入你的全副身家。”切薩雷說,語調清清楚楚地暗示著他的不贊同。

  “我真的非常、非常相信我的直覺,”珍妮緩緩說,往自己的微笑注入一些高深莫測,“我想在明年的這個時候,你也會對我的直覺刮目相看的,親愛的切薩雷。到那時候,也許甚至就連你,都會學著依靠我的直覺呢。”

  “對此,我嚴重的表示懷疑。”切薩雷說,“不過,歸根到底,這是你的私人財產,如果你對於高風險投資有愛好,那是你的事。”

  他叉起雙手,以就事論事的語調說,“所以,我會先跟進《戀戀筆記本》,如果筆記本能夠推動建組的話,我們可以在數個月之內監控《Prada》的進度,試著表現出一些興趣,但不要太著急,因為你在下半年已經沒有別的空檔了。娜塔莉的拍攝要從今年年尾持續到明年年初,而且她明年年初似乎會回到以色列生活一段時間,所以我們有充足的時間運作這個項目——如果我在讀過原著小說後,認為它值得我們這麼努力去運作的話。”

  “否則?”珍妮問。

  “否則在《戀戀筆記本》後,你就得為自己再選個經紀人了。”切薩雷咧嘴說,“當然,加勒比系列的抽成還是要算在我頭上。”

  雖然他在笑著,但切薩雷的表情非常冷硬,他眼神冷漠,下顎收緊,這是一個標準的假笑,而切薩雷的姿態透露出他強大的自信——即使他在珍妮身上投入了那麼多心血和資源,現在才剛剛勉強說得上走入收穫期,珍妮就和他發生矛盾,以至於他可能損失兩年的心血,但切薩雷依然不會對自己失去信心。珍妮意識到切薩雷永遠不會像她一樣,在昨天那樣的局勢中索取保證,索取保證是弱者的象徵,強者從不需要別人的保證來建立安全感。即使她和貝爾一樣,在有了一定成就以後就表現出強烈的獨立意識,切薩雷也依然相信自己全盤掌控的策略沒有出錯,只是沒有選對人,一旦確定她不是正確的人選,他會毫不猶豫地把她拋棄,開始一段新的尋找。

  她也意識到,如果切薩雷不能做出改變,他們兩人遲早都要分道揚鑣。要麼是他奇跡地每次都能發掘到劇本的大賣點,和她不謀而合,要麼就是因為兩人的選片眼光不合,而切薩雷不會做出妥協,兩人徹底分手。

  從任何概率上來說都是第二種結果可能性更大。

  她忽然感到有些呼吸困難——她不可能放棄《Prada》,也不可能永遠按照切薩雷的吩咐接片,把自己的一大優勢完全放棄。但,是切薩雷讓她成為了現在的珍妮佛‧傑弗森,而他是個這麼優秀的經紀人。

  “你認為我在玩火,對嗎?”她問,“切薩雷,我還記得你對我說的話,在簽約那天晚上,你讓我相信你,相信我們有共同的利益,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她再度前傾身子,緊盯切薩雷,懇切地說,“我知道我表現得不合常理,對你來說要相信我很難——但我真的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們有共同的利益,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當然也是為了你好。”

  “非常高興知道你還記得我們簽約時的約定。”切薩雷安靜地說,“你知道,如果你不記得,我還打算放錄音給你聽。”

  珍妮為之一滯——好吧,她是食言兼理虧了,按照當時的約定,她只需要聽話演戲,別的所有事都由切薩雷安排,而這裡當然也包含了選片,切薩雷當然有生氣的理由,也許從她拒絕接下《范海辛》時起他就開始不快,但——

  “我——”她說。

  “我會給你電話的。”切薩雷說,“關於《戀戀筆記本》的商談結果。”

  珍妮無奈地一笑,她柔聲說,“切薩——”

  切薩雷舉起手,比了比門的方向。

  好吧……看來他的確很生氣,珍妮也不打算再刺激他的脾氣。

  “你知道,”當握住門把時,珍妮決定換個角度來面對今天的糾紛。“你一直讓我對你有信心——而我也一直都對你很有信心。”

  切薩雷把手從鍵盤上移開,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我相信你會同意我的看法,”珍妮說,“我對你很有信心,如果你是如你所說那麼好的經紀人,如果你能對我提出那三個要求的話,那你就應該同意我對《Prada》的看法,如果你不是,那麼失去你也不可惜——當然,加勒比系列的抽成我還會算在你頭上。”

  不管切薩雷怎麼看,她的邏輯起碼說服了她自己,珍妮現在是真的開朗了起來。

  她對切薩雷眨眨眼,“別讓我失望嘍,維傑裡老爺。”

  隨即,珍妮‧傑弗森翩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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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新線在魔戒系列上就起碼打了兩場官司,都是因為在分成上耍花招,第一場是和托爾金信託基金和出版社打的,第二場是和導演傑克遜打的。兩場好像都是庭外和解。

  2娜塔莉有意演出prada是虛構的,不過她本人04年的確去以色列讀碩士了。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34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1 PM 編輯

  第八十六章:聞風而動與貌合神離

  “所以,聽說你和切薩最近在鬧矛盾。”莉莉安說。

  她們在套間的會客室裡坐了下來,服務生為她們擺上了下午茶,珍妮遞過了小費。

  “啊,”在服務生離去後她說,多少有點尷尬,“是的——說起來,如果我和切薩‘分手’了,你還方便——”

  她比了比自己和莉莉安,莉莉安連忙說,“當然,今天我約你出來就是想問你,如果你和切薩雷分手了,你是不是還願意和我——”

  她沒有往下說,而是和珍妮相視一笑,珍妮拿起咖啡杯開玩笑地碰了碰她的杯子,“為了友誼,Cheers。”

  “為了友誼。”莉莉安說,她大大地呷了一口咖啡。“感謝上帝,我現在真的需要這個。”

  最近莉莉安已經結束輪班實習,進入專科技能培訓階段,雖然上班時間相對固定,但也意味著有很多新知識要吸收學習,總之想要做醫生,忙碌就是常態,這一點是全世界的共同現象。

  珍妮和她聊了一下醫院內部的人事,但話題終究有些心不在焉,她看莉莉安幾次欲言又止,乾脆自己揭開了這層薄紗,“你是想問我,我和切薩雷到底在吵什麼嗎?”

  “不。”莉莉安誠實地說,“我是想問你是不是已經開始物色新經紀人了。”

  珍妮嚇了一大跳,“等等,等等——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我,是不是切薩雷已經想把我踢掉了?但這不可能啊,他不是才剛幫我談下來《戀戀筆記本》的合約?”

  珍妮猜得沒錯,有她加盟,新線還是很樂於重啟《戀戀筆記本》的,她去試鏡之前,新線方面還暗示她,如果她和瑞恩‧高斯林不來電的話,片方願意放棄瑞恩‧高斯林,以珍妮為主重新配置主角班底——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試鏡結果讓人滿意,珍妮的現金要價不高,願意用分成來承擔一定的風險,正中新線方面的下懷,這個3/北美10的方案也是順利地談了下來,就是昨天珍妮才去簽的演出合同。

  “不是,切薩沒說這個,”莉莉安猶豫了一下,“這件事僅限於你我之間,千萬別告訴切薩——你認識伊諾叔叔吧?伊諾‧馬丁,CAA的CEO。他是我叔叔的一個朋友,上周在我叔叔的家族聚會裡,他要我問問你是不是想要換經紀人了,如果是的話,他願意接手。”

  珍妮現在已經完全糊塗了——倒不是因為伊諾‧馬丁有意接手她的事,她現在在CAA肯定是個搶手貨,只要是手下沒有定位極度相似的女星,資深經紀人都願意簽下她,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即使加勒比海盜系列的片酬還是要給切薩雷做抽成,但放在那裡的三部系列片和一個獎項,在3到5年之內她的身價肯定不會跌到五百萬以下,如果會推的話還能再往上走,比起切薩雷那樣會放棄貝爾,選擇她這個新人的怪胎,大部分經紀人肯定都是希望直接接受一個已經有基礎的人氣紅星,每年光是抽成就能直接帶來幾十萬美元的收入。

  好吧,伊諾‧馬丁來接手這一點也挺耐人尋味的,但那是切薩雷的事,珍妮只是考慮了一會就慎重地問,“伊諾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我沒有和任何人說,如果和你說得一樣,切薩雷連你都沒有說,那他是怎麼知道的?——切薩雷不可能在沒諮詢過我的情況下就和伊諾說吧?”

  莉莉安看來已經完全被她給繞糊塗了,珍妮看她表情,只好靜下來和她分析,“如果切薩雷要放棄代理我,另找經紀人,他應該先和我說,我們的經紀合約裡規定了更換經紀人需要征得我的同意,而且如果那樣的話,伊諾也用不著來讓你探我的口風,他可以直接和我談。如果伊諾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因為看到我紅了就想要挖牆腳,那麼當然也不會找你,伊諾會找你來問我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道了我和切薩雷的矛盾,覺得我們的問題已經不可調和,我遲早要另找經紀人了,所以在公開換人之前讓你來問我的意思,我反正肯定是要走,這是不損害切薩雷利益的,他看好我的盈利前景,所以想要為自己多一個生力軍,他認為這是兩利的選擇,所以才會來問你,對嗎?”

  “對。”莉莉安開始明白了,“對,他也是這樣暗示的,看起來他對你們之間的矛盾一清二楚。他給我的感覺是你離開切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那麼問題就來了,”珍妮說,“伊諾是從哪裡知道這件事的呢?切薩雷和他吐了我的苦水?你認為這樣的事會發生在切薩雷身上嗎?而且我和切薩雷的關係又沒有破裂,如果他是直接和切薩雷談的,他應該知道這一點。切薩雷看了《Prada》以後認為,如果找對編劇和導演,這個項目還是有盈利前景的,所以我們在下一次選片分歧以前還是合作關係。所以他不是直接和切薩雷談的,而是從一個非正常的途徑聽說的,可是當時辦公室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過——”

  她越說眉頭皺得越緊,“靠,妮莎——我敢打賭肯定是她在偷聽,這件事必須讓切薩知道。”

  看到莉莉安沒有表示異議,她就抄起電話,給切薩雷撥了過去。對方一接起來珍妮就說,“聽著,伊諾‧馬丁已經知道我們之前的矛盾了,我沒有和任何人說,所以問題應該出在你那邊。”

  切薩雷在電話那頭明顯地頓了一下,“你是怎麼知道的?”

  “馬丁上午剛通過一些管道對我釋放了善意。”珍妮說,“當時我忙著運動,現在才有空閒考慮這事。”

  “好吧。”切薩雷還有些懷疑,“——我以為你和莉莉安約了一起喝下午茶。”

  “她堵車。”珍妮聳了聳肩,“我建議你從身邊的人開始篩查,比如說,我已經提過一次的那個人,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切薩雷說,“對了,片方把幾個導演的名單發給你參考了,我給你發了電子郵件,你看到了嗎?”

  “我現在看,你稍等一下。”珍妮把手機拿下來看了一下郵箱,又和心裡的名單對比了一下,“哦,順位第一個就可以,我信任新線的眼光。”

  “很好。”切薩雷說,“那麼我想下周你應該就能開始拍攝了。”

  “好的,再見。”

  “再見。”在說完公事以後,兩個人道別的語氣還有些僵硬。

  “真不知道你們的腦子是怎麼動的。”珍妮掛掉電話以後,莉莉安明顯鬆了口氣,看得出來,她對珍妮隱瞞了消息來源,又提醒了切薩雷的做法很滿意,“我真的沒想那麼多,伊諾叔叔讓我帶話,我還真的以為你會離開切薩——”

  “如果是那樣的話,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嗎?”珍妮笑著說,其實她一直是比較顧慮這一點的,“如果我和你換個個兒我可能就不會了——不管怎麼說,切薩雷都是發掘我的那個人,他把我帶到現在的地步,而我還沒有給他賺多少提成,現在就有可能要跑了。”

  “工作和私人生活是要分開的。”莉莉安搖了搖頭,“再說我不覺得錯會全在你——當然我只是稍微知道一些內情,但我覺得切薩肯定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她臉上掠過一絲陰影,“他是個非常難溝通的人,這一點我非常瞭解。”

  和一個人的女友吐槽他工作上的表現其實並不太好,但珍妮和莉莉安現在真的很有共同語言,她簡直想抱著莉莉安和她一起哭一會兒,但表面上還是要先把自己的反省姿態做足——其實這都還是東方式思維的殘留,但是積習難改,可能在職場上珍妮已經習慣了西方式思維,但在朋友之間她還是喜歡把東方式的‘面子’列入考慮範圍,自己先認錯似乎是有益於保存切薩雷的‘面子’,“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這是真的,我不應該和他硬碰硬……雖然我也不覺得放軟身段有用。”

  “只要你還堅持要選這兩部片,那就什麼都沒用了。”莉莉安沒精打采地說,“其實那天晚上你打電話來的時候切薩就很不高興了,可能白天你要拿劇本回去自己看的時候他就有些不舒服,不過當時他覺得——好吧,我也一樣,我們都不覺得你有從那麼多劇本裡挑出真正好劇本的能力,你可能只是想試試看而已,切薩雷認為你會挑花眼然後回來找他諮詢,所以當晚他沒有和我一起看電影,而是重看了一些他覺得不錯的劇本,已經給你挑好了一個本子,好像是叫《新娘單身派對》什麼的,挑出來以後他還挺高興的,所以你可以想像電話鈴聲響起以後他心情的變化。不過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最後居然還真的能說服他換片子,一般來說切薩下了決心以後,很少有人能改變他的想法。”

  珍妮發自肺腑地握住莉莉安的手,“你知道嗎——真的——你的話讓我放鬆太多了。”

  她沒說假話,不論是珍妮還是陳貞,都從沒有這麼強硬地聲張過自己的權益,包括她離婚其實都是在扮可憐——其實也不算是扮,更多的還是協商,她能分到三千多萬甚至更多,是因為她和公婆關係不錯,公婆知道她不是那種虛榮亂花錢的人,並且很看重長孫,也是怕兩老去世以後,她前夫把家裡生意搞失敗破產,又或者‘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所以陳貞明確表示不會再婚以後,就乾脆多挪移一些財產給她,這樣獨立出家族企業以外,反正她有房有車,奢侈品早有了一大堆,每年還有股息派紅,只要不出太大的麼蛾子,這筆錢怎麼都花不完,要有剩下的,肉爛在鍋裡,還不都是給長孫預備的?

  可以說,那天她和切薩雷的談判還是人生第一次採取那麼強硬的姿態,所以和每一個第一次一樣,她對自己那天的表現完全說不上滿意,總覺得自己能做到更好。那麼現在知道當天她即使做得更好,最後也還是要走回‘如果你不同意只能拆夥’的老路,這種負擔感立刻減輕了不少。

  “是嗎。”莉莉安也笑了起來,“所以你一開始並不想要和他鬧分手嘍?”

  “如果有一條更穩妥的路我肯定會去走的,切薩雷的確是個天才經紀人,我當然不想放棄這麼好的合作夥伴,但是……”珍妮尋找著形容詞,“但是他也一樣是沒有什麼彈性的,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實際上他非常軟硬不吃,在他跟前你只有兩個選擇:聽他的,或者中斷合作。協商對於他來說基本無效,任何事情對他來說都是這樣,改名、上《奧普拉》、簽訂……”

  她忽然想起來莉莉安還不知道她和喬什的事,就改了口,“簽訂演出合同,回絕出演邀約,他都先會把事情做出來,然後回來告訴你,那對你來說如果你不答應,這個衝突的成本就很大,後果也很嚴重,你和他的關係就會陷入很大的危機,甚至是要分開了。你知道他和我事先有過聲明讓我相信他,什麼都聽他的,而我當時也答應了,但我沒有想到他會用這種……嗯,這種無賴……不,高壓式的手段來削弱我的話語權。當然,這樣的合作在一開始是會很和諧的,因為他一直都在做對的決定,而且當時我也沒有任何資本,在高速上升期這一切矛盾都會被掩蓋,但我恐怕切薩雷是把人性看得太簡單了,我不是只在說我,我想任何人在成名以後看到別的名影星對待自己經紀人的態度,都會心生羨慕的。”

  珍妮換了個姿勢,越說越覺得自己找到了問題的癥結,“事實上,我覺得即使我沒有……嗯,即使不是我,是貝爾,而且貝爾也很聽話,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還是會破裂的,要麼是切薩雷做了一次錯的決定,貝爾的不滿找到了爆發的機會,要麼就是貝爾決定她可以在別人那裡獲得品質相差不多,但是她心情會好很多的服務,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種關係除非遇到那種只想演戲,給她什麼都能演,沒有一點事業追求的人,否則是絕對無法持續存在下去的,但我不認為有任何演員在能演好這麼多角色的基礎上會沒有自己想演的角色以及影片。切薩雷把成功看成一道數學題,但我覺得起碼電影業並不是一個數學題能夠完全奏效的地方,起碼數學題不能幫助一個人演好電影。”

  莉莉安一直在靜聽珍妮的情緒宣洩,不時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是的,當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真的能理解嗎?”珍妮有點懷疑地問。

  “我絕對比你想得要理解得多。”莉莉安扮了個鬼臉,“切薩應該慶倖他在這些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方以外還有同樣耀眼的優點,否則我懷疑他能留得住任何客戶又或者是女友。”

  “是的,他是個優點和缺點都同樣突出的人。”珍妮也笑了起來,和莉莉安吐了一通槽以後,她舒服多了。“其實如果我不是……雖然會有抱怨,但我還是不會考慮離開他的。”

  “你不是?”莉莉安有些好奇地問,“所以剛才說的那些缺點對你來說都無所謂嘍?”

  “那只是抱怨而已,從長遠上來看,切薩雷的選片手段其實是很保險的,如果你眼光不太好,那就讓他幫你選。他可能做不出天才的選擇,但他選的都是對的,你可以慢慢積累這些‘對’,有一天上升到一個很高的高度,”珍妮深思地說,“這其實是個不錯的策略,但對我來說不足夠。”

  “你是說——”莉莉安看起來又有些迷糊了。

  “貝爾在他手裡用五年時間上升到了一線,”珍妮說,“這是個很不錯的成績,切薩雷一直在為她做對的選擇,但貝爾沒有接到《BJ單身日記》和《律政俏佳人》,因為這兩個選擇不僅僅是對的選擇,而是天才的選擇。對的選擇可以被計算出來,而天才的選擇則並非如此——當它們還是劇本的時候,沒有人能說出它們為什麼如此天才,大齡未婚女的劇本我昨天就看了二十多個,其實核心都差不多,所以選不出這兩個劇本並不是切薩的責任,他也有一條很穩妥的路,可以通過一直累積對的選擇,在二十年、三十年間走到奧普拉那樣的高度,到那時候我也會很富有……但如果我想加快速度的話,我必須要在對的選擇之上不斷地做出天才的選擇,比如我一年拍的兩部片裡至少要有一部能達到《律政俏佳人》這樣上佳的市場效果,造成一定的小小奇跡……如果不這樣我可能沒法在十年內達成我的目標,所以這並不是切薩雷的思路出了太大的問題,只是我們兩人的節奏無法調和。要麼他相信我能做出天才的選擇,比如《戀戀筆記本》和《惡魔穿著Prada》,我相信他能做出好的選擇,要麼就是我們的合作關係持續到選擇不一致為止。”

  她聳了聳肩,“當然不是現在,但我想將來也許有一天這件事一定會發生的,如果切薩雷意識到這一點,並且開始找另一個Dream girl的話,我也不會太詫異。”

  “所以,即使這兩部片選對了,你也不認為切薩會認同你能做出天才選擇了?”莉莉安問。

  “我想是的。”珍妮說,事實上她的很多想法也是一邊說一邊成熟,“你知道嗎?我想切薩雷實際上才是那個無法建立起信任感的人,當然我不是說這一次,這一次他不信任我再正常不過,但我想即使我這一次證明了我的選擇是對的,下一次他也依然不會相信我的直覺。因為直覺是無法被納入計算體系的東西,而且,那是我的直覺——”

  “而他不會對任何無法被他掌控的東西付出信任。”莉莉安木無表情地說。“是的,這是他的一個問題——一個一直存在的問題。”

  珍妮忽然感到自己似乎是觸動了莉莉安和切薩雷的一些感情隱私,她有些尷尬,“Honey……”

  莉莉安並不是很經常和她談論這些感情上的私事,現在也不例外,她笑著轉移了話題,“你知道切薩是怎麼看待你那天的表現嗎?”

  “怎麼?”珍妮的確有些好奇。

  “他懷疑你是不是有精神疾病。”莉莉安強忍著笑容,“他甚至和我說,讓我勸你去做個檢查什麼的,他覺得你那天可能有點犯病了。”

  珍妮噗地笑出來,“我不意外。”

  “其實我倒不這麼覺得,”莉莉安說,“你是個大人了,這是你自己的演藝事業,你當然可以為自己做決定,如果你很想演,沒有人能阻止你,現在是什麼年代?難道是麥肯錫時期嗎?好萊塢又回到了大製片廠時代?經紀人和製片廠決定一切,明星只是他們的棋子?不,你喜歡就可以去演,這很正常。如果切薩一直不同意那就拆夥,這也很正常。再說,那都是切薩初步認可的項目,如果你那天表現得太激烈,那也是因為他一直粗魯地對你,導致你在反抗的時候心理壓力過大所以表現失常,如果他一開始就對你和和氣氣的,你不可能放棄柔軟溝通的機會,我瞭解你——而且你看我和你就溝通得很好啊。”

  她的話語轉為擔憂,“但我聽切薩說你打算把後兩部戲的收益都投入《Prada》,這是不是有些太激進了,珍?你真的要這麼做嗎?即使你再看好,電影也是有風險的。”

  “嗯……謝謝你沒有用瘋狂來形容我,”珍妮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那天的確是有些狂熱,切薩雷會誤會也不算沒有理由吧——這也是我獨立做過最大的財務決定了。”

  “但是你不打算改變主意。”莉莉安察言觀色。

  “但是我不打算改變主意。”珍妮說。

  “因為——”

  “因為我想儘快、盡可能達成我的目標。”珍妮說,“如果你想要做到這一點,那就一定要有點瘋狂。其實這還是和切薩雷學來的思考方法——很抱歉,莉莉安,我只能解釋到這一步了。”

  “好吧。”莉莉安看來還沒有很懂,但已經是釋懷了。“起碼我知道你的神智還是很清醒的,即使投資失敗,你也能很快把那些錢賺回來。”

  “謝謝你的關心,親愛的。”珍妮笑著說,“也得真誠地謝謝切薩雷的關心,雖然我想他現在肯定也很煩惱我忽然的失常。”

  “讓他煩惱好了,”莉莉安用嗤之以鼻的口吻說,提到切薩雷,她顯得有些煩悶不安,“今天談他已經夠多了,下面來談談你的健身教練吧,你說如果我現在開始找他當私教的話……”

  話題很快就移向了另一個方向。

  #

  為了趕上珍妮的檔期,在今年內拍攝完畢,《戀戀筆記本》並沒有對劇本做大刀闊斧的修改,珍妮對照著成片看了一遍,也肯定這應該就是那個世界裡的最終劇本。只用了一周時間,新線迅速就組建好了劇組,已經可以開拍,而讓珍妮覺得很奇特的是,她對照著名單看過了,有名有姓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居然都幾乎和她看過那個版本的一樣。

  這當然也讓她又多了一絲安心,這就和她出演《加勒比海盜》時候的感覺一樣,越多元素靠近原版本,那麼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不過,和《加勒比海盜》時期比,珍妮現在是多了一絲壓力和緊張的。

  倒也不是因為她冒著和切薩雷拆夥的風險才拿到這部片,如果影片失敗會很沒面子之類,而是因為《戀戀筆記本》是她來擔票房,瑞恩‧高斯林在此時只是個無名小卒而已,雖然得到新線看好,但沒有人會把票房壓力放在她身上。從新線對她殷勤的表現來看,他們完全把票房期許壓在了人氣正旺的珍妮這裡,而珍妮本人對於愛情片又實在是不太感冒。

  所以,朝著理想前進的路註定是曲折的,雖然珍妮的理想是有一天憑藉自己的能力站在領獎臺上,但現在她還是打算用共情金手指來演出這部戲,畢竟愛情戲嘛,劇情可以簡單,預算可以低,只要畫面漂亮,男女主角之間火花強烈,彼此演技都不錯就是一部好片子。而《戀戀筆記本》正是一部非常典型的畫面漂亮、劇情簡單、節奏悠揚以及男女主角火花強烈的影片。

  從角色分析來看,珍妮認為自己取代瑞秋‧麥克亞當斯並不會對影片造成負面影響,瑞秋是個金髮漂亮姑娘,她也是,瑞秋在這部戲裡演技不錯,但沒有高超到突破天際的地步,那麼她也能通過彩排和練習做得比她更好。不過另一個決勝因素那就非共情金手指不能超過了——瑞秋和瑞恩在這部戲結束以後就開始戀愛,按常理推測,肯定是在拍戲的時候就受到對方吸引了,這種純天然的強烈性吸引力,使得他們的愛情戲分外可信,富有感染力,為這部電影平添了無數魅力。這個……不開金手指,沒辦法把原著給比下去啊。

  珍妮並沒想過自己也被瑞恩吸引的可能,雖然大眾都覺得那是個很迷人的男人,但並不符合她的審美,前世她就沒覺得瑞恩男神在哪裡,這一世也不例外,再說她的確在前夫以後對於高富帥也有了極強的免疫力,所以不管瑞恩會否對她有好感,她估計自己都是不太可能回饋的了。

  當然,瑞恩好像也沒這個意思,他們倆從一開始見面就感覺到彼此關係不會太密切,原因非常簡單——瑞恩糖上癮,而珍妮常年處於節食狀態。不過,這一位的確不愧是提名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的實力派,雖然彼此關係冷淡,但在正式拍攝時,他望著珍妮的眼神卻是深情款款,連最苛刻的導演都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當《戀戀筆記本》開拍一個月時,《加勒比海盜2、3》的片酬談判也終於有了結果,珍妮成功以一千萬簽下了2的合約,至於3的薪酬合約,則是保底一千萬,保留一次再加價的權力,德普則是拿下了兩部合計四千萬,外加8%分紅的條件,迪士尼到底還是沒有答應他的10%。喬什則以兩千萬的價格簽下了兩部續集,和珍妮的最低收入保持齊平。

  這是一份很慷慨的合約,大家都沒有太多不滿意的地方,隨之而來的當然也就是各種有條不紊的準備工作——確定檔期、開拍日期以及開始前置宣傳,而這也意味著珍妮和喬什的‘戀曲’,終於到了正式拉開帷幕的時候了。

  “這種事你不需要讓女孩子主動吧?”在她的拖車裡,珍妮說,“大眾還是希望看到男方更強勢一些,所以我恐怕必須由你先來。”

  喬什抓了抓頭髮,“好吧,你說得有道理,但我實在覺得在拖車裡練習這個太怪了。”

  “再扭捏一點,你就完全像是個初嘗禁果的高中女生了。”珍妮有些不耐煩地說,她故意放粗了聲音,“Come on,親愛的,再等下去我的boner都要消退了!”

  喬什已經和她熟悉到知道這是她在說笑了,他禁不住笑了幾聲,“好吧,好吧——等等,拖車門是不是沒關好?”

  珍妮信以為真,“是嗎?”

  她的眼神當然移向了門口,而喬什趕忙就抓住了這個機會,上前一把握住珍妮的下巴,狠狠地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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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珍妮不知道戀戀筆記本在這個世界02年就拍好了,所以這裡解釋吧,演員工會是成員失業率最高的工會之一,好萊塢的演員大約有40%以上都處於或長或短的失業狀態,這個數位在老年和中年演員身上要更高一些,至於工作人員,很多人一年只能跟一到兩個劇組,而且導演是喜歡用熟臉的,一般會有一個班底,所以熟面孔多很正常。

  2文裡出現的大部分現實明星不會和珍妮發生戀愛關係,理由我解釋一下,其實是因為作者腦洞的關係,我本人在看一些男作者寫的美娛文的時候被雷暈過,比如說 yY重災區潔西嘉‧阿爾巴、娜塔莉‧波特曼什麼的,簡直OOC到極點,這已經不是忽視能解決的問題了,很多男作者寫的美娛都因為這一點,毒得我直接棄文,虛構一個人也算了,我起碼不認識,是我認識的人我太不能忍了,反正我是不能想像現實中的阿爾巴、娜塔莉是那個樣子的,而且我對她們還只是稍微有點瞭解而已。所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嘛,如果我描寫瑞恩為珍妮神魂顛倒,相信喜歡瑞恩的姑娘很多會笑著進來吐著出去的,那如果我寫他後來始亂終棄,估計這些姑娘就得上磚頭了,創作受限是一,第二我本人也開不出這樣的腦洞,所以,文裡出現的大部分現實明星不會和珍妮發生戀愛關係。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35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2 PM 編輯

  第八十七章:戀情曝光

  電影裡常演的吻戲,有一種就是喬什對珍妮做的這樣,分散注意力,然後乘著不注意往上親一口。在電影裡由俊男美女出演,情真意切時是非常能激動人的,不過,通常來說,電影都經過一定程度的美化,現實就沒那麼美好了。

  “Ouch!”

  由於珍妮轉頭很快,喬什又有點心急,兩人的鼻子撞到了一塊,都是疼得叫了起來,珍妮捂著鼻子淚眼朦朧,等那一陣酸澀的淚意褪下以後,趕快找了鏡子照一下,看到鼻子沒歪這才放心,她埋怨地瞪了喬什一眼,“第一次還是以常規練習為主好嗎?”

  喬什尷尬地笑了一下,“好吧好吧。”

  第二次嘗試就正常多了,這兩個演員對視了一番,醞釀了一下情緒,喬什摸了摸珍妮的下巴,手很自然就遊走到了後腦勺,用了一點力道,珍妮和他就勢接近,兩人的唇黏到一塊,就像是情侶之間很隨意的一個輕吻。

  作為一個正常年齡,有正當需求,而且也有很久都沒有和另一個男性個體交流感情的年輕女性來說,這的確是個不大不小的刺激,珍妮並不是衛道士,不至於不敢承認這還算是個很愉快的吻,不過她並沒說什麼,而是抿了抿唇,拿過桌上的DV機,“來看看重播吧。”

  就和拍電影時候一樣,演員下戲後都喜歡在監視器那裡看重播,現在監視器變成了DV機的小螢幕,喬什和珍妮都是很專業地看著兩人的表現,並沒有剛開始搭檔時的尷尬——即使有,也都熟悉得可以很好地隱藏起來了。在過去的幾個月裡,為了給戀情曝光做足夠的鋪墊,他們兩人見面的機會並不少,也有幾次是單獨會面,可能在第一兩次的時候,大家都還有些生澀,但這就和拍片是一樣的,做多了也就不當回事了,現在就和拍吻戲以前排練是一個道理,大家當一份工作,你覺得尷尬反而是顯得自己心思不單純,有些曖昧了。

  “提前排練的確是有必要的。”喬什摸了摸鼻子,“這個吻簡直……”

  他揮了揮手,“簡直騙不過小孩。”

  雖然在電影中,兩個陌生人都可以吻出火花,吻得和經年情侶一樣激情四射,但那是經過角度挑選和後期修飾的結果,正常的情侶街拍照其實還是能解讀出很多資訊的,所以假戀愛也不是那麼好談,如果相處沒這份‘氣場’的話,就算被拍攝下來,也很難取得公信力,小報、讀者都會認為這是一對炒作情侶,而氣場其實就表現在肢體語言之中,由許多微動作和微表情組成,茱蒂說好萊塢很多假情侶其實都是在半真半假之間,反正都是俊男美女,彼此來幾炮也不吃虧,這樣一起出街的時候根本沒負擔,效果也好。

  當然,預先拍攝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找到拍出照片來比較漂亮的吻法,畢竟她和喬什戀愛現在應該算是很大的新聞了,如果小報刊發的照片都是喬什和她充滿激情但卻十分不雅的吻照,這對他們的人氣也不會有太好的影響,說不定反而會淪為公眾笑柄,名嘴們嘲諷的目標。

  雖然都沒當過導演,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喬什和珍妮練習了二十分鐘左右,通過回看錄影已經大概找到了感覺,確定了接吻姿勢,最終決定兩人不採用正面額頭相貼的吻法,免得鼻子壓在一塊兒,側面的話,左邊右邊上鏡效果都不錯。

  “珍妮。”瑪麗來敲拖車門。“你得去補妝了。”

  “OK,來了。”珍妮抹了抹嘴,“我走了——需要和克勞迪婭說,讓她來你這裡嗎?”

  《戀戀筆記本》這個活還是珍妮給克勞迪婭介紹的,在《加勒比海盜》裡,她就覺得克勞迪婭是個不錯的化妝師,能把她修飾得很漂亮,知道克勞迪婭最近失業,珍妮就順便把她也拉進了劇組。

  “呃,不需要了。”喬什尷尬地說,併攏雙腿遮掩了二十分鐘練習不可避免的後遺症,“我在拖車裡等你就好。”

  “你確定等會不要來圍觀嗎?那就更投入角色了。”珍妮都走到拖車門口了,還惡作劇地伸個頭回來打趣,“記得不要弄髒地毯!——和車裡的衛生間!”

  沒等喬什回話,她就笑著關上拖車門,和瑪麗一起去化妝間為接下來的激情戲碼補妝。

  #

  《戀戀筆記本》的故事結構其實相當簡單,而且是一部純粹的商業電影,並沒有表達、解構的訴求。從原片來看,珍妮認為這部影片是對真愛的歌頌,諾亞和艾麗之間分分合合、坎坷無數,從年輕到老先是被家庭、戰爭、親人、疾病等等障礙阻隔,但最終他們還是在命運的幫助下完成了對真愛的堅持,最後攜手逝去。這部片打動觀眾的地方並不在複雜的敘事手法、諷刺的故事內涵又或者是演員多麼炫目的演技,完全就是一點:情真。

  作為一個不愛看愛情片的觀眾,她承認自己看到最後一段,老年艾麗短暫恢復後又失去記憶,驚慌失措地躲避老年諾亞時,也忍不住開始掉眼淚了。淚水閥門一開就一直哭到了影片結束,這種哭泣是一種羨慕、感動的哭泣,很少有人在現實生活裡能遇到這樣的真摯感情,珍妮認為比起年輕的諾亞和艾麗,年老組在失去了漂亮英俊的外表,成為普通老人後還能如此相愛,對她的觸動更大——當然,說普通也是相對而言的,老年艾麗還是個很美麗的老太太。

  為什麼老人組更動人呢?在反復研究過兩個年齡段的表現以後,珍妮認為是演技的關係。尤其是老年諾亞的扮演者詹姆斯‧迦納,這絕對是一位表現力很強的老演員,他的表演讓觀眾說不出哪裡好,但就是非常自然地把人帶入戲中,讓觀眾體會到了他對妻子的似海深情,這種感情的真摯使得整個影片的末尾部分成為了感染力最強的一部分。這樣當觀眾離開電影院的時候,心裡充斥的還是美好的感動,以及對這份真情的豔羨,口碑當然就是差不了了。

  而年輕組擔當的部分矛盾衝突要多一些,展現的是兩人互相吸引以後的故事,他們要表現的真情是來自真愛的強烈吸引和誘惑,以及與真愛在一起時的無憂無慮、從心底快樂出來的感覺。珍妮在看第一遍的時候覺得瑞恩和瑞秋表現得都不錯,後來接下片子以後卻覺得兩人的表現和老年組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並不是不好,只是不夠好。

  瑞恩的片子她完全沒看過,就不說了,瑞秋那時候可能是剛出道,所以演技還是有些稚嫩,雖然看得出和瑞恩之間有化學反應,但是她的艾麗給珍妮一種表情過少的感覺,這是一種很難表述的判斷,確切的說就是瑞秋眼睛裡沒有戲,她看著諾亞和看著後來的未婚夫哈蒙德的眼神是沒有什麼差別的,如果把兩張圖截圖下來,讓人分辨,估計一大半人無法說出這是對著她的真愛諾亞,還是她並不真愛,只是有幾分喜歡的哈蒙德。

  和瑞秋相比,瑞恩的演技也有一樣的問題,只是輕微了許多,瑞恩的眼神在大部分時間都是很有戲的,只是在成片裡導演可能給的鏡頭也不好,有些沉默場景,資訊應該由瑞恩表情來填充和傳達,但觀眾看到的就只是瑞恩帥氣(珍妮還沒怎麼覺得)而憂鬱的側臉特寫,這特寫傳遞了瑞恩的什麼心情呢?看不出來。

  就珍妮的記憶,瑞恩的演技在後來應該是不會差的,因為他獲得過奧斯卡影帝提名,不管這個提名再怎麼水,起碼你也要有一定的演技才能拿,就說老年諾亞的演員詹姆斯‧迦納,他的演技就非常不錯,起碼值得出演這個片子,所以她對瑞恩的學習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並沒有打算收斂自己的演技回避壓戲——既然都要演,那肯定是要演好一些,演員的進步還不都是在和高水準演員的對戲中磨練出來的?她希望也相信瑞恩和她除了那種真摯來電的化學反應以外還能演出一些豐滿的角色人格。比如艾麗的心情變化以及瑞恩的心路轉變,不需要對白,這些轉變用對白就俗了,但可以用眼神、表情的改變來體現這些資訊。

  當然,這也造成了《戀戀筆記本》拍攝進度緩慢,以及導演卡索維茨和瑞恩關係的緊繃,卡薩維茨自己是演員出身,對於壓戲現象當然非常敏感,他不可能指責全劇組最大牌的珍妮演得太好,只能把一次次NG的火氣往瑞恩身上撒,有好幾次都私下抱怨‘這個迪士尼米老鼠俱樂部的童星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唱歌嗎?又或者老老實實地和他的女朋友約會?’。

  這可是戳到了瑞恩的痛腳,因為和他同期的布蘭妮‧斯皮爾斯、賈斯汀‧汀布萊克還有克莉絲蒂娜‧阿奎萊拉都已經是當紅女星了,而他現在在影壇還遠遠說不上是有名,以前的人氣也沒留下多少,比起他前米老鼠俱樂部成員的身份,人們更喜歡叫他‘桑德拉‧布洛克的小男友’。劇組甚至在傳說他能得到這個主演的機會是桑德拉熱情推薦的結果。

  不過,未來的奧斯卡影帝也的確非同凡響,瑞恩頂著被珍妮壓戲的壓力,卻是一直沒有認輸,反而有點咬牙苦幹的感覺,一個鏡頭今天拍了導演不滿意,第二天再拍瑞恩的表現就讓人無話可說,導演雖然還有些不滿,但也沒什麼再挑剔的餘地。不過這種劇組氣氛的直接後果就是瑞恩和珍妮的關係越來越冷淡,兩人本來就不怎麼對盤,現在更是連話都不多說了,下了戲就各回各的拖車,幾乎沒有任何交流。珍妮總覺得瑞恩是憋足了一股勁,就打算哪天也壓她一回戲,才能心滿意足。

  很遺憾,到目前為止瑞恩都還沒找到這個機會,尤其是今天的激情戲碼,導演對她的滿意和對瑞恩的不滿意都寫在了臉上。

  “Cut,No good。”他第三次叫了停,“瑞恩,你看看珍妮的鏡頭。”

  瑞恩和珍妮都披上工作人員遞上的睡袍,湊到導演身邊看剛才的重播,幾個機位元的鏡頭錄影返回到監視器上,分別是對著珍妮和對著瑞恩的全身和面部特寫。由於未經剪輯,四個鏡頭就是兩個人分別寬衣解帶的全程——當然,珍妮和瑞恩都做了防護措施,效果約等於穿了比基尼和泳褲,重點部位都是有膠帶防護得嚴嚴實實的,絕對不會走光,也不需要害羞。

  “你看珍妮的表情變化,我們先看面部特寫,”卡索維茨說,“我可以對著她的表情說出你現在脫到哪一步了,一開始你脫了外衣——艾麗覺得好玩,新鮮,她也脫了上衣,然後是你的汗衫,艾麗開始感到興奮了,注意,認真看,看艾麗的瞳孔,有些縮小,那是性喚起的標誌之一,她的表情就像是在做一件壞事——就像是你在大學裡嘗第一口他媽的大麻!等到你脫掉褲子以後,艾麗開始有些驚慌了,注意看,這又是一個表情變化,因為你脫了內褲,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器官,所以她有些怕,但又感到好奇,禁不住偷瞄。如果你還記得的話,這個表情和你們第一次見面,也就是兩周前的第三號鏡頭拍攝的表情是如出一轍的。”

  他放大了瑞恩的表演,“而你呢,你簡單地表現出了兩種情緒,緊張,受到吸引,這就是你的表情,當然,這是對的情緒,但你沒有表現出對她表情的反應,你注意到在貫穿全程的表情特寫裡還有艾麗對於袒露自身的羞澀以及對自己女性魅力的自信與不自信,這些全都寫在了她的臉上。但你的特寫讓我們看到的就是兩種情緒,持續一分鐘,我可以看到你的緊張在不斷升高,到最後你已經開始輕微的顫抖——不錯的表現力,作為新人來說你很有悟性。”

  難得地肯定了瑞恩一句以後,卡索維茨繼續說,“但這樣的一分鐘會讓觀眾感到單調,從你的表情裡我說不清她脫到了哪一步,你現在到底心裡在想什麼,告訴我諾亞現在在想什麼。”

  瑞恩語調冷靜地說,“諾亞已經意識到了和艾麗相處時間越來越少,這可能是他僅有的一次機會,在激情下他隱約能感覺到自己的絕望和擔憂,但是諾亞不會放棄。同時諾亞又完全沉溺在了和艾麗的相處中,這些憂慮只是背景。”

  “很好。”卡索維茨也不能不稱讚了瑞恩一句,“你就是要把這些資訊通過你的表情傳達出來,用你的眼神,你的眼周肌肉,動它們,用它們!”

  瑞恩露出沉思的表情,卡索維茨宣佈休息十五分鐘,然後開始排練,看得出來,他已經對這個鏡頭一遍過喪失信心,不準備勞師動眾地一次次拍攝,消耗攝影師的精力。

  攝影師、場記等都走開去喝水、吃點心,但兩個演員並不能因此休息,而是要到場邊被化妝師檢視是否需要補妝——由於是激情戲,珍妮全身都上了身體粉底,在打燈下需要經常補妝。

  “親愛的,你一定要告訴我你是怎麼保養皮膚的。”化妝師安迪一邊蹲下身為她補手臂的粉底,一邊羨慕地說,“很難想像你居然沒有色斑問題。”

  “做好防曬是唯一的答案。”珍妮隨口說,這是她從前世帶來的好習慣,以前不出名的時候她在中午出門都一定要打傘和穿防曬衣,即使被路人當成怪人也根本不管,後來成名了以後不方便這麼做了,但倒也很少有機會白天長時間走在太陽底下,就改為塗抹專門從東亞網購回來的防曬霜了。因為防曬黑是個在歐美地區很少見的概念,歐美防曬霜幾乎都是防曬傷不防曬黑的。

  當然,這樣使得她的皮膚有點慘白,經常要上身體粉底,但這也比被曬得身上色斑疊色斑的好,且不說白種人是世界上皮膚癌最高發的人種,一被曬,曬傷、曬紅、曬斑、曬紋,後續問題全跟著來了,而且皮膚的光老化是幾乎不可逆的,陳貞完全不理解為什麼白種人如此喜歡被曬,她有時候看到一些重度日光浴愛好者那通紅手臂上一層疊一層的曬斑都會感到一陣噁心,如果對方還稍微肥胖點就更別說了,想到都能削減食欲。

  她的理論果然無法得到安迪的贊同,這些化妝師永遠也不會把色斑和日曬聯繫在一起,更不會考慮室內美黑服務極高的致癌率,安迪自己就被曬得通紅,不過她沒有和珍妮拌嘴,而是轉開話題笑著說,“恭喜你今天又成功地讓瑞恩多恨了你一點。”

  珍妮看了瑞恩一眼,瑞恩正閉著眼睛坐在另一個角落,一邊讓人給他補妝,一邊念念有詞,她笑了一下,“其實瑞恩學得挺快的。”

  “當然,但你表現更好。”為她補臉妝的克勞迪婭說,兩人交換了一個友善的笑容。

  “如果說平時,那當然,這是個公平的遊戲。”安迪的語氣變得有些八卦,“但今天我覺得這對瑞恩來說不公平——有人的嘴唇紅得有點不正常哦,看來在開拍以前已經充分熱身過了。”

  她這完全是在暗示珍妮和喬什之間有情況,不過也是正常的推測,《戀戀筆記本》預算不多,拍攝選在了洛杉磯縣的下屬郊區,距離洛杉磯市有上百公里,喬什開車來探班就已經不尋常了,一來還和珍妮鑽在拖車裡半天不出來,這讓人不想歪都難。

  珍妮和克勞迪婭對視了一眼,克勞迪婭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而是彎下腰來,“眼睛往上看——”

  乘著補眼線,珍妮成功地跳過了這個話題,安迪也沒有刨根問底,完成工作後就直接去喝水休息了,克勞迪婭在一邊收拾化妝箱,珍妮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地說,“如果你覺得……你知道,對不起。”

  “這完全不是你的問題。”克勞迪婭合上化妝箱,搖了搖頭,倒是很真誠地笑了起來,“我才要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理解和支持,這不是你必須做的。”

  “既然已經是朋友了,就不要說這樣的話。”珍妮對克勞迪婭的印象一直都是不錯的,這女孩低調、懂事,專業水準不錯,而且也很沉穩,一直都沒有對她釋放出任何敵意,客觀地講,這對長相一般的女性來說的確很難得。“你確定你可以接受在劇組工作是嗎?”

  “是的。”似乎是聽出她有些言外之意,克勞迪婭揚起了眉毛,以詢問的語氣回答。

  “那麼我想我有一份工作邀約給你,”珍妮已經有這個構思很久了,她說,“你知道,我一直都需要私人的造型師,雖然我請了朱利安,但他的身價不可能每天到我身邊來幫我打理這些細節,只能遠程指導,我想如果我身邊有個人能和他對接的話,我們都會輕鬆很多。而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給我化的妝容。”

  會做出這個Offer,珍妮也是有幾重考慮,第一,她和喬什很快要開始公開交往,如果喬什還是喜歡帶著克勞迪婭的話,他們遲早會引來一些疑慮的,還不如給克勞迪婭一個身份,第二,她的確有這個需求,克勞迪婭的專業水準也讓人滿意。還有第三就是她覺得克勞迪婭也不容易,如果她不接下這個工作,起碼在他們兩人交往期間,喬什和她都不太可能私下見面。不管是為了降低風險,還是安撫克勞迪婭,讓她做自己的造型師都是個不錯的計畫,他們可以經常一起出去,記者們也不會因為拍到喬什和克勞迪婭有說有笑或者私下見面而有什麼疑心,除非是完全無法解釋的過激照片,否則大眾很難相信喬什會和自己介紹給女友的老朋友兼化妝師——並且長相也一般——鬧出什麼事來。

  克勞迪婭顯然沒料到珍妮會提出這件事,她明顯地怔住了,珍妮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她覺得克勞迪婭肯定是很愛喬什,才會堅持這麼久,要知道喬什已經有一年多的清潔期了。“你不必現在答覆我,好好考慮一下。”

  給克勞迪婭留下一點空間,珍妮走到瑞恩那邊,找了個空的高腳椅坐了下來。

  “嘿。”

  “嘿。”瑞恩悶悶不樂地應了一句,並沒有攀談的興致。倒是他身邊的凱文‧康諾利友善地說,“嗨,珍妮,你今天真美。”

  “謝謝誇獎。”珍妮對他扮了個鬼臉,“現在我知道你提早來等上戲的原因了。”

  她沒有因為凱文只是扮演一個配角而輕視他,這個小個子雖然自己星路平平,但人脈關係卻很強大,他是萊奧納多和托比‧馬奎爾的好友,如果珍妮記得沒錯,從明年起就會在HBO神劇《明星夥伴》裡擔正主演,也算是一個有自己電視劇的成功演員了,而且珍妮以前還蠻喜歡他在劇裡的角色。

  “是的,我正希望你們能多NG幾次呢。”凱文哈哈笑著說,“對了,我聽說喬什也來了,他會留下過夜嗎?今晚有個派對,你們倆可以一起過來。”

  看他雙眼閃動戲謔,珍妮對他的意圖了然於胸,她哈哈笑了,“你是在打聽什麼嗎?”

  “我沒有哦。”凱文做了個防衛的動作,又笑著說,“我有嗎?”

  “去去,”珍妮驅趕他說,“馬上就要開拍了,難道你真的想留下來看嗎?”

  凱文也就是混進來拿點點心吃,並不是真的要看拍戲,他笑著被珍妮驅趕走了。珍妮轉向瑞恩,“還在備戲嗎?”

  “是有點困難。”瑞恩承認,他的興致依然不是很高,說話也有些帶刺,“很抱歉你得和我一起配戲。”

  雖然說抱歉,但那個語氣卻不太抱歉。珍妮也理解他,任是誰,在被導演拼命對比地踩了幾周以後,對這個對照組心情都會比較複雜的。

  “其實如果不是我12月就要去紐約了,也還好啦。”珍妮說,“我還是很享受被人捧著,並不介意為此多花一點時間的,不過我想我們還是得趕在天氣變冷之前把這些戲碼拍完的,對嗎?”

  她半是自嘲地開了個玩笑,點出她沒有太多時間的事實,隨後又說,“所以如果你不想被凍感冒的話,可以讓我分享一點經驗嗎?”

  瑞恩狐疑地看了她幾眼,“請便?”

  珍妮的確也沒抱著什麼別的心思,純粹就是為了快點拍完,再這樣下去,她在兩個月內都拍不完自己的戲份,12月真去不了紐約了。

  “你是個表現派吧?”她說,“我看你的表情一直都很克制,當然表現派也不是不好,不過愛情戲講究的還是感情注入。我明白——我的裸體對你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其實你對我來說也一樣,你知道剛才我看著你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嗎?”

  瑞恩的表情發出無聲的疑問。

  “一份超大份的芝士乳酪薯條。”珍妮面無表情地說,“你脫下褲子的時候我在想的是他們又給我端來了一個雙層芝士漢堡——而我理論上是永遠也不能吃這些東西的。”

  這當然是假話,她之所以表現這麼好,是因為她一直在用金手指毆打小朋友,但珍妮覺得那種熱愛之情留下的痕跡其實都是差不多的,尤其是剛才那個場景是性愛場景,在很多時候人面對性和面對美食的心理真的很相似,“我知道你超愛吃Twizzlers,但是這幾天要拍裸戲……”

  瑞恩是個很有靈性的演員,只是現在還沒什麼經驗,這種演員有時候就是欠缺一個點撥,珍妮才說到這,他的眼睛已經亮起來了,迫不及待地拉著珍妮站到了場地中央。

  “陪我排練一下?”他說,然後退後幾步,閉上眼調整了一會。

  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雖然還不是那麼明顯,但從細節的豐富程度上來說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珍妮配合地做著脫衣服的表演,隨著她脫下虛擬的外套,瑞恩的表情也變得如饑似渴——雖然只是那麼一瞬間的失控,很快又被繃了回去,但那種飽受誘惑的緊繃感卻是一下就跳出來了。

  “Good!”卡索維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場地裡,他讚賞地鼓起了掌。“非常好,乘著你的狀態在,我們馬上把這一幕拍掉。”

  當然沒有人會有異議,瑞恩幾天來第一次露出了開朗的笑容,他友善地對珍妮一笑,“謝了。”

  “舉手之勞。”珍妮說,現在換成是她有點不是滋味了。——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有天賦的同齡演員配戲,瑞恩的表現……的確讓她有些妒忌,如果不是金手指的幫助,她自己可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調整過來……

  想到如此有天分的瑞恩好像到2014為止也就得了一次奧斯卡提名,珍妮不期然就對那個高高在上的獎項產生了些許畏懼感,雖然現在還沒著手開始挑戰,但她總有一天要面對的。

  即使有金手指傍身,面對這種層次的競爭,她也沒有必勝的信心啊……

  也許就是珍妮的一次點撥,打破了瑞恩演技上的一次瓶頸,接下來的拍攝中,他的進步可以用神速來形容,程度大到導演要把之前的片段拿來翻拍的地步,這也讓珍妮對《戀戀筆記本》的未來多了一分信心——最起碼,她肯定成片裡男女主角的表演應該會比原版本更上一個臺階。

  而與此同時,《人物》獨家曝光了喬什前來探班的細節,她和喬什在劇組一角接吻的照片也登上了各大娛樂報刊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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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關於皮膚癌的那一段幾乎都是真的,大家可以觀摩一下白人大媽的皮膚,如果年輕時候很愛曬太陽,簡直可怕!那個斑能把你密集恐懼症給弄出來

  2關於瑞恩、凱文和導演的那些一些資訊也都是真的,高司令似乎的確非常喜歡吃糖。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37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2 PM 編輯

  第八十八章: win-win

  “絕對沒錯,這肯定是珍妮佛和喬什。”瓊恩捂住胸口,“噢,我快呼吸不過來了——這居然是真的!”

  她戲劇化的表現惹來了母親的白眼,不過和瓊恩一起回家複習功課的朋友們個個也是和她一樣大驚小怪的表情。

  “喬什和珍妮佛,我真不敢相信!”其中一個驚喜地說。

  “喬什和珍妮佛?不,我真不願意相信!”另一個女同學的用詞和她相差無幾,但語氣就大不一樣了。——在這些年輕女生心中,喬什‧布蘭奇的人氣一直都是很高的,少女粉絲、瘋狂粉絲不希望偶像結婚、戀愛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喬什和天使談戀愛,也會有人覺得天使配不上他的。

  “這應該不是什麼太讓人意外的事,”哈利用就事論事的語氣說,雖然他已經上了大學,但因為是在紐約上學的關係,還是經常來找瓊恩一起玩耍。作為男生,他對於珍妮佛和誰談戀愛其實不是太關心。“珍妮佛和喬什一直都走得很近,我統計過,論壇裡上傳的街拍圖裡有三分之一都是和喬什會面時拍的。”

  “是的,相對來說,喬什和娜塔莉就比較生疏了。”瓊恩媽媽是最資深的八卦大媽,在學會上網看新聞、泡論壇以後,美國娛樂界的八卦已經沒有多少是這位家庭主婦沒掌握的了。“好像在宣傳期結束以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過面吧?這下娜塔什黨要哭了,這絕對是珍妮什的勝利。”

  Natash和Jennish是兩個配對的縮寫,不過目前只是在網路上流行,還沒有走到現實中,也就是這些網路中毒上癮患者才明白瓊恩媽媽的意思,瓊恩被她提醒,趕忙打開了電腦,“讓我上ONTD看看線民們都在說什麼。”

  這一出重磅新聞也的確讓ONTD熱鬧了起來,平時一般有幾十個回帖已經算是證明人氣的ONTD,今天發的這條新聞下已經有了三百多條跟帖,雖然主題帖內容只是簡單的對《人物》的轉述,以及一張翻拍的擁吻圖,但回帖的用戶看來都已經完全看過了《人物》的報導,紛紛表示自己的詫異和祝福的態度。

  ‘他們真的很配!’

  ‘我早就料到了,他們的表情是那麼要好!我肯定喬什早就對珍妮佛有點什麼了,我是說,你們看到了整個宣傳期他看她的眼神嗎?Dude,如果那不叫有什麼,我的男朋友對我也絕對沒什麼了。’

  ‘真是個大驚喜,我該說什麼呢?不能不說這是賞心悅目的畫面,我想瑞恩‧高斯林現在應該在哭泣吧?他們在拍愛情片,可那部影片卻沒有這張照片引來的關注大。’

  當然,也有些不友好的回帖,比如單純討厭珍妮佛或者喬什的Hater回帖,但這種充斥著謾駡的‘我恨你,Bitch,你應該去死’之類的回帖,不是被忽略、舉報,等待刪除,就是被人回帖嘲笑,包括太喜歡珍妮佛、喬什,以至於不能接受她或他談戀愛的回帖,也會被人回復反對。畢竟在這個大部分城市女孩都在高中開始戀愛,甚至說到了高中就會在家長的默許和關愛下和戀人開始性愛探索的社會,22歲的珍妮和24歲的喬什談戀愛是非常正常也很值得祝福的一件事,對此表示反對的絕對只是少數。

  對一些更成熟和更保守的關注人群來說,珍妮和喬什之前一兩年間都沒有爆出別的戀情,這是他們成名後的首次公開戀愛,而且從兩人認識到被拍到,中間經過了一年的時間,又有許多拍攝中的趣事給他們留下了印象,所以這段戀情給人以關係穩固、大家都是認真談的感覺,也讓他們頗為祝福,甚至對兩人的印象都有些提升——一段健康的戀愛關係絕對是加分項,如果長時間沒有穩定關係,很多民眾本能地就會泛起懷疑,覺得要麼是這個明星性向有問題,要麼就是他或她太花心,以至於不能負擔一段穩定的長期關係,而這對個人形象當然是相當不利的。

  不過,這些關注人群很少會上網談論這些八卦,所以回帖的論調還是更為八卦而且刺激刁鑽的,很多人在確認了照片裡拍到的的確是珍妮和喬什,這也不是在排練對戲以後,都開始討論珍妮的那枚戒指。

  ‘這是在片場,她可能還沒換上自己的服裝,沒戴戒指太正常不過了,我不認為這說明什麼。’

  ‘想想看吧,那可是喬什‧布蘭奇,從他們的親吻,他們倆絕對交往了有五個月以上了,看那親昵而熟悉的吻!我猜珍妮佛現在早就取掉了那枚戒指!’

  珍妮的街拍立刻被翻了出來,好事者甚至還按時間把她的一些街拍整理放出,在精度不高的街拍圖中尋找著守貞戒指的蛛絲馬跡,這個分析貼很快被一些新聞網站轉載。——當然,這也又一次沖高了珍妮和喬什兩個人在網路上的搜索量,甚至是讓更多人知道了《戀戀筆記本》這個名字。

  ‘看起來她選擇戴戒指或不戴戒指都比較隨意。’人們沮喪地發現珍妮佛很可能是看心情,有時候連續好幾次街拍都沒看到戒指,但下一次街拍又戴了出來。‘所以,她和喬什到底做了沒有呢?’

  這大約也是所有‘守貞戒指’明星的通病,雖然很粗鄙,但大眾的反應就是如此直接,只要你帶上戒指,他們就會關心你什麼時候把它拿下來,如果你談戀愛,那麼戀人就更為難了,除非自己也戴上守貞戒指,否則壓力就要比一般的明星情侶大得多。如果因為你,對方把戒指摘了,分手的時候肯定會迎來指責聲,那在喬什和珍妮的情況裡,如果珍妮一直沒有摘的話,也會有一大批影迷認為喬什沒有魅力、不夠‘爺們’,因此對他的形象產生懷疑。

  不能不說,這來自人類本能的窺私欲,也為珍妮佛‧傑弗森和喬什‧布蘭奇的戀情增加了不少關注度——他們的相戀應該是今年年底娛樂圈受到關注的大事件之一了,而且是獨立于頒獎季恩怨的一股清流,最起碼,比起各路年紀在30歲以上的成熟男女為了電影票房和獎項勾心鬥角、互相血拼,影迷群眾裡有一大部分人還是更喜歡觀看帥哥和美女談一段認真純淨的戀愛。——當然,前提是他們真的在約會,而不是只是419又或者Fooling around。

  這只是玩玩,還是他們認真在約會呢?

  大多數群眾都傾向於認真約會,因為喬什是特地前往片場探班,而當《人物》再次獨家爆料了珍妮佛和喬什在紐約時代廣場牽手的照片以後,兩人正在交往的事實已經一覽無遺了,隨後的簡短報導也證實了這一點。珍妮佛接受了《人物》的採訪,確認她和喬什已經認真交往了大概半年時間,‘最近我們開始不再躲著媒體了,因為我們發現要長久地瞞著媒體進行一段關係並不容易’。

  喬什的發言人也對媒體確認,‘喬什現在正處在一段快樂和穩定的關係中,他和珍妮佛非常相愛’。

  《戀戀筆記本》、《星戰前傳3》、《加勒比海盜2》……這些和兩人有關的關鍵字搜索排位元都是火速上升,當然更別提珍妮佛‧傑弗森、喬什‧布蘭奇這兩個關鍵字了。緋聞帶來的威力是立竿見影的,和他們有關的所有專案都因此受惠,《戀戀筆記本》起碼就省去了上百萬的宣傳經費,而即將在聖誕檔開售碟片的《加勒比海盜》也借此讓觀眾們重新想起了五個月以前的經典影片,還有他們所喜愛的明星在電影裡的精彩表現。

  ‘真是一對可愛的情侶,就像是一對小貓小狗一樣的可愛。’很多民眾在看到新聞照片時都忍不住這麼感慨——比起片場的接吻照,珍妮佛和喬什在紐約街頭牽手的照片更加清晰,數量也更多,在照片中,兩人雖然沒穿著情侶裝,但衣服色調卻很相配,喬什選擇了沉穩的深灰色大衣,牛角扣設計搭配他的背包和牛仔褲,讓他看來就像是個大學生一樣親民,而珍妮弗雖然還是穿著講究的駝色大衣和長靴,但圍著的深灰色格紋圍巾、戴著的平光眼鏡以及手裡拿著的書本,也讓她有了幾分學生氣。她和喬什牽著手邊說邊笑的畫面,讓人想到了隨處可見的校園情侶,以及自己的校園時光。

  ‘如果在續集裡能合作就好了。’年紀小一些的粉絲想到了已經被他們忘得差不多的《加勒比海盜》,“嗯,好像DVD快出了,也許應該買來重溫一下……續集什麼時候出來呢?”

  比起演藝圈的另一對情侶,幾乎快成為國民笑柄的珍妮佛-本組合,珍妮佛‧洛佩茨和本‧阿弗萊克,珍妮佛-喬什組合獲得的完全是善意的祝福和鼓勵,雖然戀情才曝光不久,但他們已經被視為是演藝圈情侶的正面楷模,有些公關專家已經指出,如果珍妮佛和喬什在交往初期就揭露關係,又或者和珍妮佛-本一樣,不斷高調示愛、流出激吻照片,顯得十分為愛癡狂,那麼這段關係收到的效果可能就沒這麼好了。有些人甚至把兩個組合所收到的評語做了個對比,研究其中的原因,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民眾並非不支持明星戀愛,只是不支持電影明星不務正業地高調戀愛,甚至是玩弄感情,所以花花公子阿弗萊克、花花公主洛佩茨湊到一起的時候,大家對他們的戀情產生的都是厭煩態度,甚至視為一場低劣的炒作,而隨著阿弗萊克新片在口碑票房上的慘敗,民眾對他的反感也與日俱增,這時傳媒對他和洛佩茨戀情的興趣已經是為了迎合人們的厭惡和審醜心理了,就像是民眾觀看真人秀和帕麗斯‧希爾頓的性愛錄影帶一樣,民眾關注兩人的戀情並非是出於對當事人的喜愛,而是出於窺私審醜的Guilty pleasure,他們想要看到阿弗萊克還能把自己的人生高得多砸。

  而珍妮佛和喬什,這兩位剛合作過一部大紅電影的新星則完全不同了,他們前途光明,處在事業上升期,珍妮佛的《芝加哥》音樂劇以及喬什的《星戰前傳3》都讓人期待,總體來說,人們對他們充滿了期許而非懷疑,與此同時,他們力求低調地處理這段關係的行為也惹人好感,這讓大家感到他們還是以事業為主,甚至兩人兩次曝光的約會地點都在提醒人們這一點——第一次是片場,讓大家想起珍妮佛正在拍攝新片,第二次是時代廣場,這也讓人想起了她的音樂劇。包括親民的裝扮、溫暖的笑容和隨意的肢體語言,都能喚起人們心中的親近感。

  總之,雖然說起來很不公平,但事實似乎就是如此,一樣是合作拍攝電影因而相戀,但珍妮佛-喬什和珍妮佛-本組合得到的人氣回饋簡直是天差地別。對珍妮佛-本來說,合作的新片撲街,他們也已經雙雙被提名為2004年金酸梅獎的最差男女演員以及十年最差男女演員,可珍妮佛-喬什不但收穫一片祝福,而且人氣穩穩上升,珍妮佛的《芝加哥》音樂劇創下百老匯有史以來最高票價,全場門票依然在數分鐘內售空,《加勒比海盜》的DVD銷售也突破了記錄,首周賣出1250萬份,等到2004年1月,銷售額已經突破了2.6億美元,預計第一季度結束以後足以突破3億大關。

  再計算上因為電影熱映而帶來的狄斯奈樂園同名項目人流量增加,據資料專家分析,每投資在《加勒比海盜》上的一美元,就能得回七美元的回報——鑒於這是一部投資高達1.4億美元的大製作,這樣的投入回報比已經足夠駭人,約翰尼、珍妮佛和喬什這三大主演,也被封為‘最賺錢的大片演員’。她們的新動作,也吸引了業界幾乎所有眼球。

  “《秘窗》、《尋找夢幻島》,”在他的2004年影片前瞻評論中,影評人肯尼斯‧圖蘭把這三人組放到了一起,“這是我們已經知道的約翰尼‧德普新動向,坦白說,我希望他給我們帶來一些驚喜,或者提早和迪士尼簽訂了續約合同,否則按照我的預測,他剛漲起來的身價又會跌落回去。至於年輕而相愛的珍妮佛-喬什這一對,喬什去年拍攝了兩部獨立電影,我們能否在2004年看到它們大規模上映還不得而知,不過很高興知道小夥子回到了主流的世界裡,2004年他會拍攝製作《星戰前傳2》和環球的另一部動作片,Rock’n Roll,2005!”

  “在剛過去的2003年裡,珍妮佛一直在專注她的音樂劇事業,在她的暑假空檔,她拍攝了《戀戀筆記本》,新線的小製作愛情電影,和她合作的是迪士尼童星瑞恩‧高斯林,2004年6月25日暑期檔上映,考慮到喬什的影片也許不能大規模上映,珍妮佛-喬什組合在2004年就得靠《戀戀筆記本》代言了,他們是會成為珍妮佛-布拉德一樣的好萊塢模範情侶呢?還是會成為珍妮佛-本這樣的笑料呢?《戀戀筆記本》也許就是這個答案。”

  的確,加勒比三人組中,約翰尼的下一部商業片只可能是預定2006年上檔的《加勒比海盜2》,他還是會以小成本影片為主,《查理和巧克力工廠》雖然投資不錯,但完全是被當作邪典影片來看待的。而喬什在有兩個系列片在手的情況下,選擇通過小成本影片、獨立影片來磨練自己的演技,所以在2004年,三人組的商業價值只能由珍妮佛的《戀戀筆記本》來體現。

  這部影片也因此被寄託上了不同的意義——《加勒比海盜》到底是紅片不紅人呢,還是紅片又紅人?這就得由它的票房來證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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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五十萬美元貸款已經全部清償完畢,”在寬敞但略顯老舊的辦公室裡,珍妮的會計師金正在和她對著最近的財政收支情況,“《戀戀筆記本》的三百萬片酬也全部到賬,在迪士尼的這個銷售季度結束以後,你還會收到《加勒比海盜》DVD的分成,以目前的銷售額來說,你能拿到的應該是扣除百分之十成本額,也就是兩億七千萬毛利潤的百分之一,稅前最少兩百七十萬的收入,上半年你的主要收入應該是五百七十萬,扣掉稅和你的養老基金,你的生活費預計是一百五十萬左右。”

  由於珍妮是單身,而且又是高收入群體,即使金是個很不錯的會計師,也無法為她免去太多稅額,最終她的納稅額就要達到收入的30%左右,再加上珍妮為自己有存養老基金,所以上半年也就是剩個一百五十萬而已。

  “去掉瑪麗全年的工資,去掉PR費用,去掉買車費用,去掉房租預算,去掉裝修預算,去掉買鞋帽衣服的費用,去掉健身美容費用……”珍妮一邊說,金一邊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最後兩人一起得出結論,“餘額在零元左右。”

  瑪麗已經拿了快兩年的低薪了,而且工作內容逐漸變多,負責的事項也比一開始在紐約時要多不少,幾乎全天無休,每個月也很少有休息時間,不漲薪是說不過去的。珍妮對她也很滿意,她不準備讓瑪麗短時間內被挖走,所以很早就承諾會給瑪麗加薪,一年中光是瑪麗的薪水和保險要付出將近十萬美元,PR費用是瑪麗的雙倍甚至是三倍,買輛好車要二十萬美元,按茱蒂開出的標準,她找的房子房租一年二十萬美元不算貴。而且這種長期出租的房子雖然有底裝,但很少是帶家電、傢俱的,置辦起這些東西,二十萬根本都是往少了算,如果打算在自己的屋子裡開派對,這項開支絕對也不能省。

  還有四季必須支出的各大奢侈品購物預算——雖然香奈兒每季有限額贊助,華倫天奴也拋出了橄欖枝,願意建立禮服贊助機制,但她也不能只穿這幾件和這幾個牌子的衣服,即使現在能拿折扣,每年花在購物、美容上的錢,三十萬起碼。這就是最低一百二十萬的生活費,還去掉了很多零散的開支,珍妮覺得自己手稍微鬆一點的話,一百五十萬一年的基本生活費輕輕鬆鬆就能花光。

  當然,2004年才開始,之後她還有迪士尼的DVD銷售分成,按照現在的曲線來看,這個分成起碼能給她再帶來二百七十萬,她在2004年如果接下別的影片的話,還會有另一筆數百萬的收入,以及《戀戀筆記本》的分成,珍妮以後是不太可能為自己的飯金髮愁了。05年開始,還有兩份總額最低兩千萬的合同在等著她,只要她沒有染上什麼奢侈的愛好,她的經濟情況只能越來越好,但這並不是說珍妮就沒有煩惱了。

  ——雖然預期收入高,但她現在不是沒現金嗎?《惡魔穿著Prada》已經漸漸加溫,也許很快就能啟動了,可她現在能拿來投資的錢是一分沒有,剛剛開始存的養老基金也就是可憐的一百萬美元,拿這筆錢去投資,珍妮自己都會笑掉大牙。

  而更糟的是,如果她不能帶資進組的話,恐怕在這個角色上還真的很難爭得過娜塔莉‧波特曼。現在已經是2004年2月,娜塔莉快拍完《星戰前傳3》的戲份了,她也出人意表地表示出了對《惡魔穿著Prada》的興趣,如果不是勞倫‧維斯伯格對於演員人選始終不甚滿意,娜塔莉要價過高,而珍妮不但要價低,而且還能帶資進組,這對福克斯來說有很大的誘惑力的話,劇組很可能早就選擇了娜塔莉,畢竟,和這個手持獎項提名,有多部賣座影片,橫跨系列片、動作片、愛情片和搞笑片等多個領域,被視為國民寵兒的高材生相比,珍妮佛不論是演技、人氣還是票房號召力,都完全被爆得屍骨無存。

  福克斯之所以一直猶豫不決,也就是因為娜塔莉的要價高達一千萬,還要票房分成,而珍妮不但只要三百萬,而且還願意投資福克斯允許的最大限度——也就是本片投資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之間,大約一千萬到一千兩百萬——這麼算來,一進一出對福克斯來說就是五千萬和兩千五百萬的區別,這對於一部小成本女性電影來說,已經是很大的差距了。

  如果說只是幾百萬的話,那當然是娜塔莉,但現在差到兩千五百萬,福克斯就要掂量掂量了,兩千五百萬已經夠製作另一部女性電影了,現在市場上女性電影的票房,最好的大約也就在一億左右,稍差一點的就是大幾千萬了,像《BJ單身日記》那樣全球能上兩億的也就只有那麼一部而已。五千萬的製作成本,賠本可能是非常大的,這部片又不太可能製作續集,就切薩雷方面回饋的資訊,現在福克斯也是在借由珍妮的低報價和娜塔莉談判。不指望娜塔莉能帶資進組,但他們希望娜塔莉可以縮減自己的高價格。

  從金那裡出來以後,珍妮並沒有去看房子,反而是開車又駛向了機場,飛回了她才離開不久的紐約。她要去赴一個重要的約會,一個也許就決定了她能否出演《Prada》的約會。——雖然前幾個月她都在紐約演出,但當時時機未到,直到現在,在談判的膠著階段,切薩雷才為她預約了《Prada》的原作者維斯伯格,希望她能成為打破局面的關鍵人物,配合珍妮的低報價、帶資進群組原則,一舉把她推上《Prada》女主演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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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珍妮佛‧洛佩茨和本‧阿弗萊克2002年戀愛時候開始就受到全美國人的討厭和譏諷,貌似真的沒人祝福,兩個人的星途都大受影響……本的電影出一部撲街一部,直接演員沒法當,轉行去當導演了,珍妮佛從那以後也再沒接到大製作,就算拿了獎也沒法止住下降的勢頭,開始減產了……在本章上半部分2003年年尾他們還在一起的,下半部分2004年2月好像就分手了。(我也不知道美國人為什麼這麼討厭他們

  同理珍妮佛‧安妮斯頓和布拉德‧皮特這時候還恩愛著呢,模範夫妻,如果珍妮拿過史密斯夫婦的話不知道這倆還會不會離婚,噗…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38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3 PM 編輯

  第八十九章:種族歧視

  “你好,勞倫。”珍妮站起身伸出手,和匆匆趕到的勞倫‧維斯伯格打了個招呼,很客氣地說,“我是珍妮佛,非常高興認識你。”

  雖然她和勞倫就約在了珍妮下榻的希爾頓酒店裡,但珍妮沒有踩著點到,而是提前五分鐘就坐在了咖啡廳裡,勞倫反而是遲到了大約三兩分鐘,這個一樣是金髮碧眼的年輕姑娘顯然有些不好意思,“從家裡開過來的時候我有點迷路,非常抱歉讓你等了我一會,珍妮佛。”

  “沒關係,正好給了我看書的時間。”珍妮開玩笑一樣地比了比手邊的書籍,這當然正是《惡魔穿著Prada》,勞倫的眼神落到封面上,她愉快地笑了起來,珍妮繼續說,“當然,我已經看過兩三遍了,我認為這是一本非常有深度的小說。”

  “是嗎?”勞倫的語調揚了起來,看起來似乎很驚喜,“謝謝你的賞識,珍妮佛,你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麼認為的。”

  侍者送上菜單,勞倫歉然對珍妮一笑,暫且開始點餐,珍妮也乘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仔細而又不露痕跡地打量起了勞倫。

  在上一回和切薩雷的談判裡,她表現得很shitty,這一點珍妮自己也心知肚明,但對今天和勞倫的見面,她還是很有信心的。這並不是一次商業談判,而是一次面試,她要做的無非就是給勞倫留下很好的印象,促使她做出一個合乎邏輯的雙贏選擇,她並不需要去征服另一個強大的意志。而和勞倫這樣的時尚精英打交道,這正是珍妮很擅長的領域。

  只是幾眼,她就下了判斷:金髮是後天挑染的,應該做過鼻子,當然,她是猶太人,不過她的形象看起來並不典型,也許是因此她覺得娜塔莉‧波特曼不適合出演她的女主角?從她的打扮來看,勞倫並不瘦,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壯,而她完全知道這一點,選了寬大的白襯衫和深色闊腿褲來掩飾這一點,但她還是很有時尚品位的,這樣容易被視為是邋遢隨意的衣著,在一些時尚單品的搭配下反而顯得很有氣質。

  當然,這些資訊粗看是說明不了什麼的,但勞倫出過一本影射性質的半紀實、半自傳小說,所以結合書裡的一些資訊,珍妮對她的性格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和瞭解——勞倫絕對不是她書裡所寫的那個天真可愛的大學畢業生,青澀,也許,這畢竟是她在Gap Year回歸後的第一份工作,但她絕不少一點心眼。包括她離開《VOGUE》都不是和書裡寫的那樣裸辭,而是找到了另一個資深編輯,和他一起跳槽過去的,書裡那個可愛的男朋友在珍妮來看,應該是她加進去的人物,在現實裡應該沒有對應,當然,女主角大變身的那一段珍妮也報了一定的懷疑,勞倫並不算非常漂亮,就算大減肥外加濃妝,也很難收到電影裡的戲劇性效果,再說她也懷疑《VOGUE》是不是這麼看重工作人員的體重,主編安娜‧溫圖爾對這個助理又有沒有過另眼相待。

  在珍妮來看,這件事應該是這麼一回事:勞倫從Gap Year回來以後,憑藉自己的常春藤大學英語系簡歷,拿到了《VOGUE》主編助理的職位,她想要的可能是成為一名時尚編輯,但在工作了十個月以後承受不了工作壓力和安娜‧溫圖爾的高壓性格,就和要好的男同事一起跳槽離開。安娜‧溫圖爾也許都不會在意這麼正常的人事變動,她沒想到的只是勞倫心裡對她意見很大,所以離職後就創作了這麼一部瑪麗蘇半紀實小說,結合了自己在《VOGUE》的見聞,半是洩憤半是販賣隱私地處處隱射安娜‧溫圖爾,拿她消費了一把,創作了這麼一本小說。真正的創作目的除了消費溫圖爾的名氣牟利,以及滿足自己一些出人頭地大變身之類的夢想以外,並沒有什麼深層的用意。

  這本書的一個直接結果是以後要入職《VOGUE》應該要多簽一份保密協議,不能再拿安娜又或者是《VOGUE》內部事務為噱頭出書。而切薩雷沒有在第一時間內發現這本書的潛力其實也不意外,按照大部分正常人的看法,這本書看完以後,固然對安娜‧溫圖爾印象不會太好,而對勞倫,人們也不會覺得她是省油的燈——她在這本書裡可是把自己的老闆前前後後抹黑了個夠,不論是東西方,這種反手插刀、以他人隱私牟利的做法,都不會有多惹人好感的。

  但珍妮不可能把實話說出來,更不能如實說出她的評價——她覺得這本書本身甚至不如她學生時代看過的一些三流口袋本言情更高明,正相反,她還要找到勞倫的G點,把她給誇高興了,才能讓她感到自己是扮演安迪最合適的人選。

  “當然,作為明星,我們都是時尚圈的一份子,但我得說,你的書讓我看到了很多我原本並不瞭解,也沒有深思的地方。”珍妮誠懇地說,“即使是我們也無法想像,時尚潮流有的時候竟然是通過這麼荒謬而簡單的方式被決定出來的——這簡直有點可怕,好像我們都是無知的、被蒙蔽的人,而這些幕後黑手就靠我們的無知維持他們的統治。”

  “是的。”珍妮的試探奏效了,勞倫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貨真價實的興奮——有了這真誠的感情做對比,之前的笑意和熱情就顯露出了虛偽:能在《VOGUE》幹下來的女人,職場政治肯定都是多少有點造詣的,那種地方勾心鬥角的程度反而是有點東方宅鬥、宮鬥的味道。“《惡魔》正是為了述說時尚的虛偽和醜惡,我是說,你真的很難想像在這些最高等的時裝殿堂中,存在著多少可怕的利益輸送和賄賂、勒索,我想那是個能把人變成惡魔的大染缸……”

  珍妮保持傾聽的神態,但在心裡做了一項注解:她猜得沒錯,勞倫本人實際上是反對時尚的,她對時尚的厭惡遠沒有電影裡那樣溫情脈脈,反而是混雜了對安娜‧溫圖爾的痛恨。珍妮甚至猜測溫圖爾肯定是打擊過勞倫的自尊心,而且從來沒和書裡、電影裡表現的那樣對勞倫另眼相看過,如果她有,說不定勞倫還不會那麼快離開《VOGUE》。

  能摸准這根脈,珍妮覺得她距離《Prada》的女主角寶座已經近了不少,畢竟勞倫肯定也希望自己的作品儘快變成電影,以珍妮的人氣,能親自飛到紐約來見她,又和她有同樣的見解,不論勞倫因為什麼反對娜塔莉‧波特曼,都沒有太大可能再拒絕珍妮——再拒絕下去她還能找誰來演,誰會比她們更好?難道是斯嘉麗‧詹森?

  “是的,我想這部影片的主線應該是放在安迪的自我發現和自我成長上,時尚只是展露這些的一個途徑,安迪對時尚的認知變化才是影片的終點。米蘭達歸根結底也只是噱頭和配角……”她挑著勞倫愛聽的話說,把安迪誇得天花亂墜。“安迪從清純到迷失,最後回歸本真的決定讓人非常欽佩,我想這對我是個很有吸引力的角色。”

  要把人誇得舒舒服服,也需要本事,勞倫的嘴角越翹越高,她欣然地說,“謝謝你,珍妮佛,我也覺得你會很適合安迪的——如果你有意出演的話。”

  之前切薩雷和勞倫交涉時,只說了珍妮想和她見一面,勞倫等於是揭開了兩人之前都沒有揭穿的那層薄紗,事態的進展可說非常順利,順利到珍妮甚至起了一些疑心:娜塔莉‧波特曼為什麼會被勞倫否決呢?這些解讀雖然有溜鬚拍馬的嫌疑,但的確也是勞倫極力在書裡呈現的一條主線,難道娜塔莉方面要改動主線?不,早在娜塔莉有意接下這個角色之前,勞倫對她就很反對了,當時雙方根本不可能談到改動主線這一步。

  “我當然有意出演,不然也不會飛到紐約來和你喝咖啡。”她熱情地笑著,“我是擔心我對安迪的解讀有些出錯,所以想和你這個原作者聊聊。當然,雖然我很有興趣,但也不能說這個角色就非我莫屬,我只是想在試鏡上做到最好——你知道,娜塔莉‧波特曼也有意接下這個角色……”

  “我肯定是支持你的。”勞倫脫口而出,“放心吧,合約裡規定了女主角的人選需要得到我的認可,和波特曼比起來,我當然會支持你。珍妮佛,你是個遠比她合適的人選!”

  和一開始她有保留的表現相比,現在的勞倫可以說有些狂熱感,珍妮越來越好奇了:她是表現得不錯,但她們才認識了半個多小時,勞倫對她的好感有這麼強嗎?她做對了什麼?又或者說勞倫這麼支持她演,只是因為她很不想娜塔莉‧波特曼來演,她有這麼討厭娜塔莉嗎?

  “噢,謝謝你,親愛的,但我恐怕你對我太有信心了,娜塔莉要比我有名得多了……”珍妮露出感動之色,溫和地說。

  勞倫搖了搖頭,“但她不會把頭髮染金。”

  珍妮愕然地啊了一聲,她沒想到自己得到的會是這麼個答案。

  “她不會願意把頭髮染金的。”勞倫攤了攤手,“但我希望安迪是個金髮碧眼兒,就這麼簡單,所以你完全放心,即使你沒有和我溝通,我也會支持你出演。當然,今天的談話的確讓我的決心更加堅定了——你能把安迪演得非常出色,而你又那麼漂亮,為什麼不是你呢?娜塔莉也許有很好的演技,但她長得那麼平淡、不起眼,我不明白為什麼福克斯一定要選擇她做女主角,如果她更好,喬什為什麼不選擇她而選擇你呢?”

  珍妮完全被她的邏輯擊倒在地,她呃了一聲——即使她和娜塔莉是很直接的競爭對手,她也不會說娜塔莉長得不夠漂亮,又或者不起眼。

  不過……

  看了眼勞倫的金髮,珍妮忽然間有了另一個想法——勞倫該不會是個輕微的種族歧視者吧?

  種族歧視在中國幾乎是個完全被人忽視的概念,但在民族大熔爐美國是一個非常被看重的社會問題,表現形式相當複雜,並不只有看不起別的種族這麼一個表達方式。像是勞倫這樣,雖然生為猶太人,但把頭髮染金,又做了鼻子,戴藍綠色隱形眼鏡,以日爾曼美女珍妮為美,猶太美女娜塔莉為平凡的審美觀,也可以說是有輕微的種族歧視,也就是對自己的種族感到自卑,而更崇拜另一個種族的普遍長相。這在某些時候是很普遍的心理現象,比如說有些黑人會有‘漂白’的夢想,當然也有反過來,白人想把自己染成黑人那樣黑,並且有典型的黑人長相,這種心理傾向再進一步就是心理疾病了,但不能否認,這種思潮一直是存在的。而在勞倫和她身上,這個崇拜關係就有點尷尬了,因為她的種族日爾曼人正是二戰中被極力鼓吹的‘雅利安血統’重要的組成部分,納粹犯下過的罪行在西方世界大家可都是一清二楚。身為猶太人卻崇拜日爾曼人的金髮碧眼,這絕對是不可想像的政治錯誤。猶太人一直是非常抱團的,如果勞倫的這種心理傾向是真的,而她又宣揚出去的話,她肯定會遭到猶太人社團的強烈排擠,在文化傳媒領域,這幾乎就意味著死刑。

  “非常謝謝你的欣賞,勞倫。”珍妮連忙做預防工作,“但我想喬什和她並沒有什麼——娜塔莉是個很優秀的姑娘,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不要把我和她列出比較,這會讓我和她之間變得尷尬。”

  “當然。”勞倫心領神會地笑了笑,“我只會說我支持你——不過,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對娜塔莉這麼友善客氣,我不會和你說她的團隊對於這個項目是多麼的冷漠和不友好,這對你沒什麼觸動,讓我告訴你這麼一件事,一直到你的經紀人給我打電話為止,我都根本不知道你也在女主角的人選中。福克斯的製片人一直在和我念叨著娜塔莉的好,對你的存在卻隻字不提。”

  這不愧是《VOGUE》出來的,幾句話就把珍妮和娜塔莉的關係攪合得很尷尬了——如果他們之前有關係的話?就是現在,珍妮都是吃了一驚,“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你沒和我的經紀人提起嗎?”

  “沒有,我決定保密。”勞倫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等見過你以後,如果你讓我滿意,我會打電話給製片人——”

  她對珍妮眨了眨眼,“你知道嗎?為什麼不現在就打呢?”

  珍妮大概已經知道勞倫想做什麼了,她往後一靠,帶著愉快的笑意,欣賞起了勞倫撥號的動作。

  “凱倫,我是勞倫。”勞倫的語氣非常憤怒,對方一接起電話,她就崩潰般地說,“你知道我剛才見到了誰嗎?珍妮佛‧傑弗森!昨天她的經紀人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幾乎以為我聽錯了。今天問過她我才能肯定,她的確有興趣出演《Prada》,天啊,我不敢相信你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違反版權合同,告訴你吧,我要收回版權,起訴你們違約,我要和福克斯說,讓她把你炒掉……”

  在揪住了凱倫違約的小尾巴以後,勞倫的強勢態度順利幫助她搶佔了主動權,凱倫顯得非常被動,一直在電話那頭解釋著什麼,而勞倫置之不理,只是大聲地說,“你這是違約,意圖欺騙合作方。珍妮佛也非常生氣,她說她甚至願意只要三百萬,還能往影片裡自行投資一些——而與此同時,娜塔莉方面卻開出一千萬的高價,我現在懷疑娜塔莉‧波特曼到底知不知道我不歡迎她出演《Prada》,猜猜,如果我問問珍妮佛的話,她會不會好心地把娜塔莉的號碼給我,讓我給她打個私人電話呢,凱倫?如果娜塔莉也發現你在騙她的話……”

  那邊似乎是做出了一些讓步,勞倫的表情緩和了下來,她沖珍妮做了個得意的眼色,開始‘嗯、嗯’地聽著對方的闡述,過了一會,以很堅定的語氣說,“不,我支持珍妮佛‧傑弗森,娜塔莉‧波特曼一開始就不在我的考慮範疇以內,這就是我的最終答案。”

  電話那頭似乎是崩潰了,珍妮聽見了一聲粗話,勞倫倒是對此毫不在乎,她掛掉電話,滿意地說,“我想一會你的經紀人會接到凱倫電話的——你知道,這是個艱難的世道,一個女孩總是要費盡心思,才能讓事情順她的心意。”

  “你真的是個非常厲害、非常優秀的年輕女性。”珍妮發自肺腑地說,“真的,勞倫,失去你是溫圖爾的損失。”

  雖然今天這個有時老謀深算,有時幼稚膚淺,有時又非常古怪的暢銷書作家給了她很多‘驚喜’,讓她有些難以招架的感覺,但最後這一招的確讓珍妮收起了對勞倫的小覷之心。她發覺美國的確是非常強調個性解放的國度,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強烈特點,勞倫虛榮、自卑,拿前老闆出書吹捧自己,說她是懦弱的瑪麗蘇 bitch也不為過,但與此同時,她又擁有強烈的自信感和狡猾的手腕,她不要娜塔莉‧波特曼,就是不要娜塔莉‧波特曼,作為話語權較弱的原作者,還能利用手腕和合約跟製作人對吼,最後把娜塔莉踢掉,選上了她想要的珍妮佛。

  她的手段對珍妮來說並沒有非常高深,但勞倫這個人,還有今天她敢於和製作人對吼的勇氣以及她這種很坦然的氣質,都讓她覺得很有啟發意義,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但……珍妮覺得這一趟紐約沒有白來,她覺得自己有點摸到安迪這個角色的精髓了。

  是的,在決定要爭取出演《惡魔穿著Prada》以後,她也一直在考慮該如何處理安迪這個角色,在原版本裡,安妮‧海瑟薇全片都在被梅麗爾和艾米麗壓戲,這並不是她天分不好——如果她演技真的不行,也拿不到奧斯卡最佳女配角,而是安迪這個角色局限性非常強,除了賣臉以外,似乎沒什麼挖掘的餘地。當然她賣臉賣出了紅透全球的反響和非常亮眼的票房,所以珍妮決定自己即使只是純粹賣臉也要加入這部電影證明自己的商業能力,也自信自己憑著金手指,未必會被壓戲,但一個不可回避的事實是,即使不被壓戲,安迪這個角色也遠遠沒有米蘭達和艾米麗有趣。

  如果改一改人設呢?如果拋開書裡那個虛假的、蒼白的紙片人安妮,改從勞倫這個原作者身上著手會怎麼樣?給安迪加一些現實的元素,別讓她的個性這麼單薄,讓她有一些真實的,難說是黑是白的性格側面,就像是勞倫,多種矛盾的氣質融合在一起,一方面你能看透她在人性上的弱點,甚至會覺得她的一些性格側面非常荒謬,但另一方面你又不能不佩服她的能力,也許她寫的小說很屎,但你不能不承認,她這個人的確是挺有趣的……

  當然,這麼做也有一定的風險,經過改動後的《惡魔穿著Prada》還能不能和另一個世界那樣大賣,這是珍妮也無法保證的,就算是確定要改,怎麼改也是個問題,現在並不是仔細考慮的場合。珍妮只是記下了自己的靈光一閃,就集中精神和勞倫慶祝她們的勝利,並順理成章地和她確認一些創作時的心路歷程,甚至是童年趣事以及興趣愛好,不過,現在她不僅僅是想和勞倫加深交情,已經是懷有更深層的目的了。

  勞倫當然也很想和珍妮打好關係,在她如何塑造安迪這件事上擁有更大的影響力,兩個女人各懷目的,倒是相談甚歡,更妙的一點是,勞倫看過《奧普拉秀》,所以她們可以毫無障礙地談到彼此的童年生活,這也讓珍妮可以觸及她感到非常好奇的種族崇拜問題。

  “這麼說,你小時候是在猶太人小學裡上學的嘍?”她問,“我從來沒在宗教學校裡讀過書,我不知道那是怎麼樣的感覺。”

  “說不上有多好。”勞倫果然對猶太文化評價不高,在珍妮看來這非常奇怪,因為猶太人一直都是很抱團的民族。“事實上,我並不喜歡那個排外的宗教小學給我們灌輸的東西。”

  “你是說?”

  勞倫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如何總結,但我不喜歡他們老抱著過去不放,好像隨時隨地都又要遭到世界的迫害,我是說,如果你不是很差的話,為什麼總擔心人人都討厭你呢?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老覺得自己是弱者,一定要抱在一起互相幫助……”

  顯然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勞倫並沒有再說下去,而是一拍手,想起了新的八卦,“對了,我還沒告訴你,凱倫‧羅森費爾特最為可笑的一點——她一直對我說,我是個猶太人,應該選一個猶太人來飾演我自己,為什麼不選娜塔莉呢?我直接告訴她,你這是種族歧視的一種,我想即使是娜塔莉‧波特曼也不會高興知道制片人之所以這麼支持她,只是因為他們都是猶太人……”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勞倫的話讓珍妮心裡微微一沉:在以前她從來沒有把種族勢力列入自己的考慮範圍內,勞倫的話讓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天真。

  當然,如果只是想當個演員的話,相信《Prada》這樣的角色競爭是不足以為她帶來什麼打擊報復的,好萊塢一樣也活躍著很多非猶血統的影星,甚至說非猶血統還佔據了上風。但如果她想要走奧普拉路線,在好萊塢創辦自己的公司,創下一番事業,甚至退一萬步說,在自己製作的電影裡擁有更多的話語權,就得正視著猶太人幾乎統治了整個好萊塢的事實,不說她不是猶太人就無法出頭,但說不定在某種時刻,這一層缺失就是她的玻璃天花板,會讓她觸碰到一些別人不會碰到的障礙。

  這也許還只是她錯失的一個重要問題,還有無數的問題在她未來的道路上潛伏,不過,在她所有的現金只有兩百萬美元的現在,珍妮覺得自己要煩惱的還不是這個,至少目前和可預測的很長一段未來裡不是。

  在和勞倫分手以後,珍妮沒有多加逗留,而是直接坐飛機離開紐約,飛回洛杉磯。在回程的頭等艙裡,她一直都在考慮著現階段她該考慮的最大問題:

  要不要改《惡魔穿著Prada》?如果要改,又該怎麼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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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凱倫‧羅森費爾特是不是猶太人我不知道,她的猶太血統和整個勞倫有點種族自卑又或者說種族崇拜的梗都是我虛構的。不過勞倫的確是猶太人,小時候上的也是猶太教的小學。

  2美國的種族問題很嚴重,種族歧視大概就和咱們這的地域歧視言論一樣,是很政治錯誤的。我也的確在一個美劇裡看到過類似的案例,就是有人特別痛恨自己的種族,特別想要變成另一個種族什麼的。這種種族相關的現象國內都是很少有出現的,可惜我忘記了那個美劇是什麼名字了……

  3我真的覺得《Prada》原著難看死了,感覺就和咱們國家的低水準網文一個水準,包括暮光之城也覺得難看死了,這幾年熱映的電影裡我覺得原著好看的是饑餓遊戲,所以我文裡對prada原著和勞倫的創作心態是貶低的態度,如果有不同意見,歡迎回帖討論。這一章是一個種族歧視者在貶低另一個種族歧視者啊哈哈哈……只是歧視方向不同……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40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6 PM 編輯

  第九十章:話語權上升

  “這所房子怎麼樣?”喬什問,“地段不錯,前院也大,而且周圍種了一圈松樹,狗仔隊能拍的角度不多。”

  “我覺得挺好。”茱蒂在前院草地裡挑剔地來回走了幾步,“我認為這是我們一個下午看過最好的一棟。”

  比弗利山莊最貴的房子都在丘陵地裡,一座豪宅盤踞一個很小的山頭是很常見的事,珍妮現在看的這棟房子就位居在一個大緩坡的頂部,單層使用面積大約有150平米,一共雙層,前院不小,如果不是地勢的關係,搞個網球場應該是沒問題的,後院也帶了泳池和燒烤區,室內有四間臥室,主臥、大客臥都有步入室衣帽間,當然至於按摩浴缸、健身房和獨立衛浴這些都是不用說的,地下室也很寬敞,可以改建成遊戲室、家庭影院或是另作他用。此外在房屋側面還有一個車庫,車庫上方的隔層也可以用做傭人房。這一套房子的總占地面積大概在600平方米左右,在好萊塢比弗利,算是中等豪宅。和它相比,莉莉安住的只能說是獨棟房屋,而遠遠說不上是豪宅。

  不過,和那些占地以畝計算,和電影中拍攝的城堡比,這一套房子又遠遠算不上什麼了——就和《唐頓莊園》裡那個城堡帶大花園的設定一樣的豪宅,在好萊塢照樣是存在的,比如說邁克爾‧傑克遜曾擁有的‘永無鄉’就是一所夢幻豪宅,由牧場改建而成,占地一千多頃,有私人遊樂園、動物園、人工湖和電影院、運動場,光是買地都花了一千多萬,後續改造費更是天文數字。好萊塢真正的頂級金主,多數都住在這樣的頂級豪宅裡,珍妮看的這個檔次連傑瑞‧布魯克海默的大宅子都比不上,也就是在她這樣剛出道不久的電影新人這裡算是比較得體的選擇。要是再出名一點,說不定茱蒂都會嫌棄這套房子不夠氣派。

  “你之所以最喜歡,是因為這所房子的租金也是今天下午看過的幾套中最貴的一套吧?”珍妮笑著說了一句。

  茱蒂也沒有否認,“在你能負擔的範圍內選擇最好的,這條定律永遠都不會有錯。珍妮佛,如果我是你,我就租這套。”

  “好吧,我得說,如果我一定要住大房子的話,從理性上說,這一套似乎的確是最優的選擇。”珍妮也不能不承認,以她房地產企業少奶奶的眼光來看,這個盤是要比剛才那幾個都靚。“這套報價多少?”

  “如果簽兩年以上的長約的話,月租金三萬,”房產經紀帶著矜持又親切的微笑介紹著,像她這樣的豪宅經紀人都受過專門訓練,絕不會出現急於討好客戶而過分殷勤的醜態。也不會有一些名廚餐廳服務員故作清高的表現——珍妮之前和切薩雷去吃過的Mastro就是如此,從廚師到服務員都更喜歡本地美食客,而非遊客又或者商務會餐人士,所以她當時點完沙拉,服務員的態度就由熱情變回禮貌。不過她最近又去了一次,這一次即使只要了沙拉,對方也依然非常熱情,從這一點說,還是房產經紀的態度比較一以貫之,不論你租不租都是都是這麼不卑不亢。“我注意到您不滿意房屋外牆顏色,公司可以在交租以前重新粉刷,如果您還有其餘要求,公司也都會列入考慮。”

  這套房的市價應該要在百萬美元上下,月租金三萬,租售比在1:300左右,租住還是相當合適的。雖然預算超標,年租金要到36萬了,但也不是她付不起的數字,珍妮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下來,“我會給我的會計師打電話的。”

  房產經紀人頓時笑顏逐開,但還是不失時機地禮貌問道,“好的,那請問傢俱是要保留還是?”

  為了方便出租,公司在房屋內部安置有不少高檔傢俱,如果要直接使用的話,多付一筆押金,退回的時候經過勘驗無損就可以把押金拿回來。不過珍妮在這些日用品上有些潔癖,她搖了搖頭,“我自己會買——喬什,接下來這幾天你有事做了。”

  “沒問題,親愛的。”喬什開玩笑地攬上她的腰,對經紀人說,“莉蒂亞,如果你還不知道的話,我有個購物狂女朋友。”

  “而她讓你的假期變得很無聊,是嗎?”珍妮笑著說,“我打賭如果你早知道我要找房子,肯定恨不得在倫敦多住一段時間。”

  喬什剛剛完成《星戰前傳3》在倫敦的補拍和錄音工作,距離他的下一部新片還有幾個月的空檔時間,珍妮和他這對恩愛的情侶也在幾個月內斷斷續續的分隔兩地以後重新小別勝新婚。在這樣的情況下,喬什不陪她來看房子是很不合邏輯的,再說迪士尼最近也需要一些宣傳,好讓《加勒比海盜》這個品牌在人們心中保持曝光率。所以,為了明天‘喬什陪伴珍妮佛看房,知情人透露兩人將同居’的新聞,今天喬什必須得展現好男友的一面,和珍妮在狗仔隊以及房產經紀人跟前大秀恩愛,為了避免尷尬,克勞迪婭壓根就沒有跟來。

  他們的親昵舉動讓經紀人莉蒂亞臉上蒙了一層略帶興奮的淺紅,她的鎮定也顯得有些脆弱了,但大體還是維持矜持。“女人都這樣——你們真是非常可愛的一對。”

  “謝謝你。”珍妮按住喬什的手,回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Handsome,乾脆你搬進來陪我一起住算了,讓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我會很害怕的。”

  “是嗎?”喬什問,“有瑪麗陪你還不夠嗎?”

  “如果還有克勞迪婭和你就更好了。”珍妮回答,不過她倒真的只是在開玩笑,同居這樣的大事就和訂婚、結婚一樣,都得要經過嚴格控制,節奏不能過快也不能過慢。她和喬什公開交往才不到一年時間,而且兩個人都還很年輕,這種情況下,如果同居甚至是訂婚,大眾都會認為這是不成熟的決定,持祝福態度的不會太多,對兩人的人氣反而會有負面影響。“還有莉莉安、茱蒂、切薩雷,都住進來才熱鬧。”

  “那你就需要莉蒂亞給你介紹一棟派對天堂了。”喬什摟著她的腰來回晃了幾下,親昵地側頭親了親珍妮的臉頰,“我聽說《美國偶像》剛退租了一棟選手別墅。”

  “對,他們下一季會另選一處大房子做參賽選手的住處。”莉蒂亞也湊趣地說,“事實上那間屋子距離這裡並不遠,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去看看。不過這套房子現在已經被李爾‧韋恩租下來了,他很喜歡《美國偶像》,覺得上一季的收視率能給他的新專輯帶來好運氣。”

  在好萊塢,明星換房子是非常常見的現象,有人是因為破產,有人是因為更有錢了,要換更大的房子,有些人則是純粹因為住得厭煩了,還有些人因為離婚、感情變動而想要換房子。在明星之間則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如果這房子的前主人恰好也是明星,而且是因為財務不允許才黯然搬走的話,通常沒有第二個明星會承租,多數都是一些好奇的富商租下來。而如果這棟房子以前住過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又或者是《美國偶像》這樣當紅的節目組,那麼人氣就會很高。珍妮之所以喜歡這套房子,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裘蒂‧福斯特在得奧斯卡影后以前一直住在這裡,得到影后以後才把這套房子賣給租賃公司,自己搬到了山莊的另一處。

  珍妮看了看手錶,她有點累了,“如果是我想得那樣的大房子的話,我得湊幾個人住進去才不會害怕呀?”

  “我猜測李爾每天晚上反正是不會單身入睡的。”喬什鬆開摟著珍妮的手,兩人自然地分了開來。

  茱蒂從餐廳裡走出來,聞言指了喬什一下,露出八卦的表情,“You betcha,事實上,韋恩每天晚上最大的煩惱是他的那張國王大床上反而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我想他可以睡在女人們身上,這倒不會是什麼問題。”喬什說,茱蒂和他一起大笑起來。

  珍妮翻了個白眼:“你說得好像你也是一個壞男孩一樣,喬,這完全是敢說不敢做。”

  在好萊塢,明星要變壞實在是太容易了,或者應該反過來說,如果他們沒有變壞,則說明他們有非常強大的自製力。比弗利有無數夜店、派對,裡頭擠滿了濃妝豔抹的年輕靚女,像是鯊魚逐血一樣追逐著名人,她們什麼都不求,就只求能和名人一晌貪歡,像是李爾‧韋恩這樣的當紅Rapper,只要報出他的名號,在任何一個派對都會有成打的女孩和他一起離去。如果他自己開派對,派對內外肯定也擠滿了別有目的的女孩,當然,還有無所不在的藥販子、染有毒癮、酒癮的派對專業戶,還有想要伺機打開人脈的助理經紀,以及蠢蠢欲動的明星傍友,單純只是來尋歡作樂的劇組工作人員,以及想要接近派對主人的男女富豪……總之,你想要的一切,金錢、醇酒、毒品、美人、人脈,一個好萊塢派對都能滿足你。

  即使一開始只是為了結納人脈而去,也難免會沾染到別的因素,畢竟這些都是可以直接用錢來換得快感的好途徑,這也是好萊塢明星破產率高居不下的一大原因——煙、酒、邊緣藥物、性,都是很花錢的,一旦你開始收藏名酒,建造雪茄煙室又或者是嘗試一些不那麼危險的藥物,或者每晚都希望有新鮮的面孔陪你歡笑,那你的片酬花起來就很快了,銀行對於當紅明星又是非常肯借錢的,自製力稍差一些,對財務又不敏感的話,身邊要沒有可靠的人盯著,年入數千萬美元照樣入不敷出的明星也有的是。邁克爾‧傑克遜就是最好的例子,他還是世界頂尖流行 icon,而且也沒有什麼不良的嗜好,只是因為過分熱衷慈善,一樣要被迫賣掉永無鄉來還債,一家人和珍妮一樣,也是租房子住。

  像是喬什,在這一點上就是很值得尊敬的,珍妮和他一起去過了好幾個派對,別說藥物了,甚至對酒喬什很多時候都是說不的,這男人完全是個純粹的阿米什人,他甚至可以做到對一泳池穿著清涼的比基尼美女視而不見。珍妮自忖自己都做不到這一點,和喬什比,她不但會和銀行借錢,經常處於負債階段,而且有時候也經常用眼睛吃點壯男的小豆腐。

  “今晚我們可以一起去李爾的派對,讓你見識一下我是不是敢說不敢做。”喬什不甘示弱地回敬,但他的虛張聲勢連莉蒂亞都看出來了,更讓她忍不住捂著嘴悶笑了幾聲,帶動著大家——包括喬什,也都笑了出來。

  如珍妮預料的一樣,就在她有條不紊地簽約、買傢俱以及日用品,進入大學正式開始選讀兩門課程的同時,關於她和喬什即將同居的新聞也登上了各大報刊網站的八卦版。

  記者附上了珍妮和喬什看房的照片,兩人依然是穿著簡約優雅、顏色搭配的服裝,又附上了讚賞、溫暖的報導,‘長距離戀愛似乎並沒有打斷伊莉莎白和威爾的感情發展,這段戀情從去年秋天開始,這對戀人一開始就分隔兩地,各自拍片,這期間只能偶爾互相探訪,現在他們終於結束了半年多的分離,重新回到了好萊塢。看起來相配的愛情鳥已經忍不住要共築愛巢了,根據珍妮佛的一位元不知名密友透露,珍妮佛和喬什的感情非常穩定,他們倆愛好相同,都喜歡在家中安靜地度過夜晚,而不是去派對尋歡作樂。看起來這段感情也許能走到開花結果的那一天,他們會是彼此的第一個嗎?這無關緊要,只要他們是彼此的最後一個就足夠了。’

  ‘瘋狂粉絲們要失望了,珍妮什短時間內不會分手,房產公司的工作人員表示,從未見過如此有禮貌的好萊塢情侶,他們輕鬆自如的談吐讓人完全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穩定的感情關係。’

  雖然流派不同,但各大媒體的口徑都相當統一,即使沒有茱蒂跟進,也都是以‘兩個品行良好,事業穩步前進的年輕人在戀愛’的口吻做報導,口碑算是建立起來了。當然,到底這樣的口碑和形象會給他們的事業帶來什麼樣的好處,那就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的了。

  #

  喬什可以盡情地享受他的假期,三不五時就鑽到珍妮的房子裡,和克勞迪婭、瑪麗一起幫珍妮做些佈置房子的瑣事,又或者是三個人一起在健身房裡揮汗如雨、電視機前猛打電玩,但珍妮就沒他這麼悠閒了,她都不記得上一次真正放鬆休假是什麼時候——估計要追溯到穿越以前,反正2001到2004這三年裡,她幾乎就沒有過兩天以上的休息。

  收拾房子的同時,她選了兩門純粹打混也可以過的簡單學分課程,沒事就晃一下,除了收穫一些校園街拍以外,也算是在混出勤,而這期間事業方面也沒有閑著——關於《Prada》的合同談判一直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當然,還有《戀戀筆記本》的後期補拍、錄音以及最後的剪輯預覽,珍妮照舊是要把一天二十四小時掰成三十六小時來用。估計等房子收拾好以後,她就又要請長假了,《Prada》已經完成劇本撰寫,一旦確定注資,修改過劇本以後,就會立刻展開拍攝,而切薩雷想在拍攝期間為她接洽一部動作片或者是文藝片來接檔《Prada》繼續拍攝。

  “就目前來說,我還沒接到什麼非常有誘惑力的邀請,市面上在籌拍的電影也沒有非常適合你的角色——為防你又有什麼天才的想法。”他掃了珍妮一眼,比了比身邊的劇本櫃,“你可以先在這兩個分類下做初步篩選,找出幾個劇本來和我討論。”

  雖然之前的攤牌手段比較低劣,但她的話語權的確是在提高,珍妮矜持住心情和語氣,“給我一兩天時間,我看完以後會和你討論。”

  她準備加班加點地過完這些劇本,把記憶裡撲街的去掉,如果有記憶中大爆的就拿出來和切薩雷商量適合不適合她演。不過,這畢竟是後續的工作安排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和福克斯的演出、投資合約。

  “和福克斯的談判進行得如何了?”珍妮問,“我們成功地踢掉了凱倫‧羅森費爾特了嗎?”

  踢掉凱倫是切薩雷的主意,自從得知凱倫有隱瞞人選的事情以後,他就聯手勞倫,直接對福克斯正面施壓,提出抗議,雖然凱倫也是十分資深的製作人,但在濫用職權和種族歧視兩頂大帽子下,一樣被逼得狼狽不堪,福克斯方面更是難以應對勞倫的強烈反彈,最近口風逐漸鬆動,看起來凱倫的出局只是時間問題。

  而踢掉她最大的好處,當然是珍妮在這個項目中話語權的擴大,還有一個就是為了維護她的尊嚴——由於最近珍妮的注資金額已經初步確定在一千萬左右,等於她一個人獨佔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投資預算,已經是主要出資商之一,一個居然一直想把出資商踢出局的製作人,當然只有黯然離場的份。如果她不走,福克斯方面還會把珍妮的脾氣當回事?到時候哪怕只是改劇本這樣的小事,很可能他們都不會配合了。

  這種殺人立威的方式,珍妮還是比較清楚的,最妙是一切都由切薩雷包辦,她不需要出面談判,所以在這點上她和切薩雷意見非常一致,如果福克斯想要這一千萬儘快到位,那麼把凱倫踢出局就是他們的第一要務。踢掉她,有錢拿,沒有踢掉她,對不起,我們還要繼續抗議。

  “溫蒂‧芬內曼今早和福克斯正式簽約,”切薩雷唇邊出現一抹笑意,“不過福克斯還是希望為凱倫在演職員表中保留一個名額,我已經答應了他們。”

  “非常好,”珍妮欣然說,“那麼,我們什麼時候開個正式的編審會議?溫蒂、大衛、艾蓮還有我,噢,當然,如果你能來的話,我希望你也參加——或者你能幫我排練一下我的說辭那就更好了。”

  溫蒂是製片人和切薩雷的老朋友,大衛‧弗蘭克是導演——也是《欲望都市》的導演以及溫蒂的好友,艾蓮是劇本作者,加上珍妮這個女主演和注資人,這個電影最核心的創作班子已經定型了。

  “還有一件事,勞倫今天聯繫了我,她希望能加入編劇行列,為電影把關。”切薩雷說,“我還沒回應。”

  他答應福克斯的要求,是因為凱倫的名字留不留無關緊要,但沒有答應勞倫,是因為劇本創作關係到電影的品質。珍妮覺得自己和切薩雷的合作正在向她喜歡的方向轉變,她喜歡這種能參與決策的感覺。“合約裡有寫她可以要求參加編劇嗎——我不太想要她,有她在,我肯定沒法把安迪改成我想要的樣子。”

  她之前已經有和切薩雷聊過她想要的改動,切薩雷覺得她的想法很有趣,但拿不准最終效果。對珍妮的判斷,他點了點頭,“勞倫肯定不會允許你把她的化身改成那個樣子,不過她沒有參與編劇的權力,福克斯在這一點上是不會讓人的。當然,大部分改編方都會試圖和原創方保持良好的聯繫……”

  “但《阿甘正傳》的作者就公開大罵過製片方,這也不妨礙《阿甘正傳》大賣特賣。”珍妮介面說,她得意地對切薩雷眨眨眼,“我看過那條新聞。”

  “是的。”切薩雷露出商務笑容,“我會把答覆拖到碰頭會之後,如果你改動安迪的做法遭到否決,那就沒必要得罪勞倫。”

  “沒問題。”珍妮說,低下頭翻了翻備忘錄,“還有什麼事嗎?哦,對了,還有《筆記本》的首映禮……”

  “不,”出乎她意料的是,切薩雷卻沒有談起之後堆積如山還需要她確認的各種事項,而是搖了搖頭,把珍妮的記事本推到了一邊。“我們現在該談個相對更重要的問題。”

  珍妮訝異地抬起頭,坐直了身子,“你是說?”

  “你是不是該考慮成立一個公司了珍妮?”切薩雷說,“你也是時候該擁有自己的班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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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李爾‧韋恩大家都知道是誰吧?他199X年就成名了,嘻哈天王。順便一說嘻哈界是好萊塢最糜爛最愛出事的一個圈子了,報復仇殺什麼也很常見的。我對李爾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口醜哭的鑽石牙,這裡順嘴一黑(其實不能叫黑,他現實生活肯定比那個更糜爛

  2阿米什人之前說過了。順便大家可以百度一下看下MJ以前住的永無鄉有多豪。還有珍妮的房租什麼的我參照一些資訊定的,如果有人覺得這個價格過高或者過低可以留言討論哈。

  3《阿甘正傳》原作者大罵過製片方把阿甘傻白甜化了,事實上原著裡阿甘是個挺猥瑣陰沉的人(我覺得),反正原作者覺得電影完全扭曲了原著的精髓……這是真的

  4製片人和導演都是現實世界裡的班底。Prada片頭有這個製片人工作室的LOGO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42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6 PM 編輯

  第九十一章: BigDream電影公司

  成立公司?

  珍妮怔了一下,“你是說金幫我成立的那種避稅用公司嗎?”

  為了合法避稅,成立公司是很常見的手段,比如珍妮的收入如果用公司名義收納,她租房什麼的支出也用公司開銷的話,也許反而能做出虧本的帳來。不過實際上美國企業稅也很重,而且這裡有很多法律邊緣地帶的東西,曝光出來會影響到公眾形象,而且明星收入是國稅局的監測重點,所以之前她的收入都是以個人名義拿到的。包括加勒比後續的兩份合同也都是以個人名義厘定,這對珍妮來說也有好處,起碼這樣收支關係比較簡單,她可以看懂自己的這本帳。她和金之間合作的這一兩年時間,還沒有長到讓她能信任到完全不管自己財務的地步。——好萊塢有很多明星就是因為太過輕信,雖然賺了大把的錢,自己也沒有壞習慣,但卻因為投資失敗、會計師蓄意虧空等等,到最後還是陷入財政危機。

  “當然這個公司會有一定避稅的用意,如果你用公司的名義投資《Prada》,最後的收益有很大一部分可以免稅。”切薩雷說,“最重要的是,你的投資額已經達到了拍攝成本的三分之一,是個不小的投資商了,你有權力要求在片頭加上你的製片公司LOGO,我推測你對製片行業有一定興趣,就讓我們假定你的——”

  他的語調變得有點奇怪,好像是強行壓抑著翻白眼的衝動,“——‘直覺’——沒有錯,《Prada》能夠取得一定的票房成績,那麼這對於你的製片事業來說,就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這的確是珍妮疏忽的點,她的確也想過將來成立製片公司的可能,不過人忙了就是會忘事,再加上《Prada》項目一直還在推進中,所以直到切薩雷提醒,她才恍然大悟,的確,這是個好主意,由於是投資製作電影,如果以公司名義,免稅額會高很多,總體來說可能更合算,既然都要用公司的名義去投資了,那麼為什麼不順勢把自己的製片公司給搭建起來呢?起碼在初期她大概只需要一個兼職會計師來打理財務——金當然是現成的人選。如果之後她想要做大的話,這部分盈利就可以順勢沉澱在公司裡,作為公司的初始資本。

  “好主意。”她沒有吝惜自己的誇獎:一樣是在工作上有意見分歧,甚至說切薩雷和她的分歧遠遠比茱蒂那次和她的分歧要大,她的表現也絕對算不上是仁至義盡,但切薩雷和茱蒂的反應則截然不同。切薩雷在認可《Prada》的前景以後就再也沒提過他們那天的爭吵,雖然他心裡可能也存了希望《Prada》失敗,讓她嘗點厲害的念頭,但起碼表現得無懈可擊,處處都還是為她考慮,和以前沒什麼不同。“那麼我該做什麼呢?你知道,我對這些一竅不通。”

  “首先找個律師,我會給你個電話。”切薩雷把一份文檔列印出來遞給她,“然後準備好一些註冊資金,不需要太多,當然,有些手續可以讓金給你跑,其實這都是很簡便的……”

  在加州,小電影公司多如牛毛,珍妮也絕不是第一個開設自己公司的影星,遊戲規則非常簡單,珍妮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把流程搞明白了。“那麼等我向銀行貸款得到的一千萬到手以後,就可以注資進公司,然後由公司支付給福克斯?”

  “是的,同時你還需要一個人為你向福克斯核實劇組的花費是否屬實,你的一千萬有沒有被人亂花,最後能不能拿回來一些。”切薩雷在指導細節方面一向是罕見地有耐心,“畢竟你們簽的是票房分成合同,分成數已經定死了,一千萬能拿回來多少都是你的勝利。”

  “所以等《Prada》上映以後,還要小心福克斯瞞報票房是嗎?”珍妮問。

  “這不太可能,因為協力廠商統計機構的存在,如果福克斯給你開出的明細不符合Exhibitor Relations的報告,你有權力要求重新核算。”切薩雷頓了一下,“通常說來,福克斯不太會有這樣的做法,但保險起見,你還需要一個律師為你全程審核福克斯和各大院線簽訂的發行合同。會計師、律師,一個行政助理,還有註冊費用,這就是你目前需要的人力成本,當然你還需要一筆聘人設計LOGo 的開銷,以及一個響亮而上口的名字。”

  “Home sweet home怎麼樣?”珍妮立刻有了主意,興奮地問道。

  切薩雷咳嗽了一聲,垂下臉去整理檔,“我重複一遍,你需要的是一個響亮而上口的名字。”

  “好吧。”珍妮悻悻然,“如果你覺得我的品味很差,大可以直說麼。”

  切薩雷直接跳到了下一個議題,“還有就是《筆記本》的首映禮和影評人看片會,新線希望把首映禮和看片會定在一起,看片會的規模盡可能大一些,他們對這部影片很有信心,希望能用影評人的口碑帶起首周票房,吸引類型觀眾,所以日期距離上映越近越好,他們希望觀眾能在看到影評的幾天內就發現影片已經上檔……”

  圍繞著《戀戀筆記本》的宣傳策略,切薩雷、珍妮還有電腦另一邊的茱蒂開了個視訊會議,甚至連喬什的PR都被邀請來參與。一整個會開下來,半天時間悄然飛走,珍妮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一起吃午飯嗎,切薩雷,我下午還得趕去上課。”

  “不了,我還有幾個電話要打。”切薩雷說,“我讓吉蒂把這些劇本送到你車上。”

  他們還沒談過珍妮關於妮莎洩密的猜想,不過事實是擺在這裡的,妮莎現在已經離開切薩雷,去珍妮佛‧貝爾那裡做她的私人助理。沒注意到助理的背叛趨勢,對‘戰無不勝的切薩雷’來說應該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失誤,但珍妮並沒打算揪著這個不放。她打算有機會玩笑一樣地打趣幾句,就算是把這件事結束了,不過到目前為止她並沒有和切薩雷談心的機會,公務對話當然經常有,而且很自然,但珍妮漸漸察覺到切薩雷已經切斷了和她的私人聯繫。

  並不是說他們有私情,又或者什麼曖昧的性吸引力,但珍妮和他的確有一些較為私人的談話,在那麼幾個時刻裡,她感覺自己接觸的是一個敞開的、坦誠的切薩雷,可能只是一個放鬆的微笑,可能是長篇大論的點撥和獨白,這些都是他真實面貌的一角。在那場爭吵以後,雖然公務來往一切如常,但切薩雷再也沒有露出過會心的微笑,又或者打趣她的‘貧窮’和‘遲鈍’。他把她關在了外面,而這讓珍妮開始意識到,也許在那天的爭吵中,切薩雷的私人感情也受到了傷害。

  這就讓她有些迷惑、不安了,同時也感到相當棘手,對這個問題甚至不知該如何認識,更別提找到解決思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積極地去解決它。

  不過,不能不承認的是,當再一次邀請切薩雷共用午飯的努力失敗後,珍妮的確感到了那麼一絲失落,雖然切薩雷的缺點足夠她和莉莉安吐槽半個下午,但控制欲的反面同樣也是安全感,現在他不再試圖控制她事業上的全部,珍妮得到了自由,也失掉了依靠,在這個對她前世來說全然陌生的領域中,她難免也有些不知所措。

  #

  “CJ電影。”珍妮盤膝坐在主人房的那張豪華大床上,思考著製片公司的名字。C是陳,J就是珍妮了,正好,她前世的英文名也是珍妮佛。

  啪嗒啪嗒敲擊了一下鍵盤,找到了一個重名的,珍妮搖了搖頭,放棄了這個本來也不甚滿意的名字,“浩洋電影?不行,Hoyang感覺挺亞洲化,不上口……那Ocean電影呢?”

  這麼大路化的名字當然也早就有人註冊了,珍妮查了一下,很不捨地把這個名字也給放棄了——浩洋是她兒子的名字,她已經有三年沒見到這小鬼頭了,記憶中的圖像隨著時間,不可避免會漸漸模糊,只有文字永遠都那麼清晰。珍妮知道自己最好也不要採用這種有特殊意義的詞彙做公司名,如果每次提到這個單詞都等於是一次提醒,而你短時間內又註定不可能回去,那除了增加心理壓力以外,這麼做還有什麼意義呢?

  就像是現在,浩洋這兩個字,不可避免地開啟了一段跌宕起伏,充滿了挫折、歡笑和淚水的回憶,珍妮慢慢地進入了思維的世界,她臉上的表情激烈地變換著,時而露出甜蜜的笑意,時而又悲傷地耷拉下了唇角,……

  “人生一場大夢……”終於,她往後一靠,重重地倒在了厚實的床墊上,悵然地吟詠起了許久沒有說過的中文。“世事幾度秋涼啊。”

  這句古典的詩詞,倒是給了她靈感,珍妮又一下從床墊上彈了起來,劈裡啪啦地敲打著鍵盤,“Big Dream……嗯,挺好,那就是它吧。”

  陳貞從來都不讓自己沉溺於情緒之中太久,總是積極面對現實,這也許算是她最大的優點。定下公司名字,打電話和有關人士做了必要的溝通,又和切薩雷定下了簽訂《Prada》注資合約以及演出合同的日期,珍妮沒有浪費一點時間,跳起來就去做今天的健身功課。對於她來說,運動是永遠也不能放棄的習慣,就和節食、防曬一樣,都屬於每天例常必須背負的壓力。

  在跑步機上一口氣幹掉了10公里,在一次長長的按摩浴缸放鬆——也是她每天唯一的奢侈以後,她又回到床上,一邊敷著保養品,一邊打開了《Prada》的改編劇本:雖然還有一些作業在等著,但珍妮還是分得清主次的,作業可以拿給瑪麗做,可《Prada》的劇本改編思路卻只能由她自己來理順。

  作為時尚界主要的服務物件,她肯定是看過《Prada》的,非但看過,而且印象還很深,珍妮很喜歡安妮‧海瑟薇在片子裡的造型,所以反復重看,買了不少同款。但要說她對《Prada》的劇情有多欣賞,那就未必了,她覺得自己和大部分女性觀眾一樣,只要氛圍足夠高大上,服裝造型足夠漂亮,故事能夠勉強說圓就行了。甚至她得說,當時她對安迪決定辭職的決定還是很惋惜的,不是說她不理解安妮的心路,只是對陳貞來說,她看影片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看漂亮的女孩穿著漂亮的衣服,在各種漂亮的場景裡做著十分高等的事情,安迪最後看透時尚又或者說看透米蘭達,進而離開整個時尚行業的行動讓人感到很可惜,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法免費穿著那麼多好看又昂貴的衣服了,不是嗎?

  可以說,《Prada》之所以能大賣全球,就是抓住了人性的兩大特點:窺私欲、對不勞而獲的喜愛。通過《Prada》,女性觀眾可以一覽高端時尚界的幕後風雲,窺見安娜‧溫圖爾私生活的一角(不管怎麼說,沒有人會以為米蘭達是個純粹虛構的角色),看到這個女強人有得必有失的一面,以及看到安迪怎麼在痛下決心後‘免費’(這個詞尤為重要)地獲得了那麼多奢侈品,從而改頭換面變得極為亮眼。說穿了,觀眾喜歡《Prada》就是喜歡這麼三個要素,第一:哦,原來我每個月天看的雜誌實在這麼運轉的,長見識了;第二:別看你米蘭達一副人生贏家的樣子,其實私生活也很慘澹嘛,我雖然無法和你比事業,但我人生比你幸福呀,嗯,滿足感來了;第三:嗯,看啊,安妮麻雀變鳳凰,大變身啦,大美女不修邊幅也很平凡,這豈不是說明我打扮打扮也很有潛力?頓時對我的美貌又有了希望,覺得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求知欲、滿足感、希望,這都是很正向的情緒表達,這就不是一部看劇情的片子,就像是所有動作片都會無視物理定律,007也一定要和邦女郎來上一段,賣賣強壯的身材與‘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帥氣生活方式一樣,只要能戳到觀眾的爽點,不管滿足的是他們哪方面的欲望,都是很正常的商業行為。珍妮對《Prada》沒有太大的要求,不指望它成為一部兼具文藝和商業的經典巨制,但她的確想要把《Prada》改得再討巧一些。起碼在劇情可看性上有一些提升,挖掘出一些她發揮的空間,如果她做得好的話,在狂攬的同時,她起碼還能討好到一些影評人,繼續證明自己的演技。

  由于原本影片的導演大衛‧弗蘭克是《欲望城市》的主創之一,珍妮曾一度懷疑他處理劇情的能力,但後來看過原著,又和勞倫見面以後,珍妮才知道他其實已經算是業內高手了,他和另一個劇本作家艾麗,以及製作人溫蒂一起,把一個冗長瑣碎,散發著怨恨和些許自卑的故事改造得條理清楚,從成片來看,不論是拍攝取景、敘事手段還是細節交代,鏡頭節奏,都是可圈可點,大衛的能力的確無可置疑。《Prada》的劇情之所以不吸引人,完全是因為它先天不足,從這本書創作出來開始就存在著一個巨大的矛盾——這本書對於核心議題‘工作與私生活’的態度,是無法取得正常社會人士認可的。

  當陳貞還是個觀眾的時候,每次重看這部影片時,安迪平凡生活的一面她會跳了過去,她覺得這部分劇情所有演員都演得很一般,而且核心矛盾她非常不理解,總之就是無法入戲,但當時她沒有太細想,直到現在以專業的眼神來分析,才明白當時她的違和感來自於何處:這故事裡的安迪和她的朋友們實際上並不是反對時尚,而是反對專業、忘我的工作態度,這整個故事嚴重地混淆了時尚、夢想和專業精神的區別,甚至可以說是罕有一定程度的反智主義元素。

  安迪最後離開米蘭達,最後的導火索是因為米蘭達為了保住自己主編的位置,毀諾把原本預定給奈吉爾的職位讓給了她的競爭對手,順便借此機會考驗了安迪的忠心,而安迪認為米蘭達的做法她不敢苟同,因此離開了這樣的生活方式。陳貞當年還只是個豪門少奶的時候看了就覺得她的邏輯十分荒謬——如果連這種程度的鬥爭都無法接受,安迪這輩子就別想在事業上有什麼成就了。都別說《天橋》了,就是房地產公司兩個銷售代表之間,為了搶客戶還能連唱全本大戲呢,米蘭達當時的情況就是不行動自身難保,而且連奈吉爾的職位也都保不住,沒有她撐腰,奈吉爾坐不穩那個位置,那麼既然如此,保住自己當然是最優解,就和她說的一樣,‘換做你是我,你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當然,不鬥爭無法坐穩高位,這麼說可能很殘忍,但這就是現實,如果安迪不想面對這個現實,那就說明她還沒成熟得能做個合格的社會人,而不是和影片中拍攝得一樣,她已經成熟得知道她想要什麼。她可以因為自己不喜歡時尚而離開,但如果是因為不喜歡這個生活方式而離開的話,那麼她實際上才是那個失敗者。

  包括安迪最後回歸的‘正常’生活裡,她的朋友們嘲笑《天橋》那些節食的女孩,反感那些無謂的奢侈和時尚,對於安迪‘米蘭達要這樣,米蘭達要那樣’感到不滿,直指米蘭達是個惡魔般的老闆,但事實上在任何一個行業,任何一個想要做出點成績的人,哪個不是24/7全年無休?就不說珍妮了,CAA的郵件收發室有上百名助理,幾乎全是名校畢業,穿著自己置辦的名牌西裝,拿最低的薪水做最累的活,每天工作十多個小時,伺候著脾氣比米蘭達還大的大經紀人,他們難道一個個都是受虐狂嗎?事實上每個成年而成熟的社會人都清楚,這社會上每一分錢都不是白賺的,你想要錢,想要成功,就得用努力和汗水來換,米蘭達的做法也許不符合《勞工保障法》,也許社會道德會批判她嚴重侵犯了雇員的私人時間,但事實上就是華爾街、好萊塢、白宮、矽谷,這些聚集了全國最高收入人群的地區,所有人都在自願為了自己選擇的職業道路搏命工作,‘今天是我男友的生日宴會,我需要時間和他在一起?’很好,那從今天起你就不會是重點培養對象了。

  當然,這世上還有很多人是過著平凡的生活,用恰當的勞動時間換取不太多的報酬,同時有充足的時間和家人在一起,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些人有資格去否定和評判精英們的生活方式,事實上,整部《Prada》讓珍妮覺得不舒服的地方也就在此,當安迪正在適應職場,走向成功的時候,影片的拍攝氣氛卻讓人覺得她正在墮落,最後安迪放棄時尚工作的時候,影片基調卻彷彿是她得到了救贖。這影片給人的錯覺是,之後安迪可以通過每天8小時標準時間的工作,輕鬆快樂地走向事業和愛情上的成功。

  ……這不是對現實的諷刺嗎?當時的中國豪門少奶陳貞覺得這樣的安排槽點實在太多,但現在的珍妮已經理解了導演的用意,精英群體畢竟只是少數人,對於大多數中產階級來說,安迪選擇的正是他們的生活,這樣的處理有助於討好主流觀眾群體。看吧,安迪最後回歸了你們的生活,她做了正確的選擇。

  這也是基於市場的考慮,但陳貞認為這個馬屁有點拍得不講道理了,你要討好這個群體可以有很多種方式,而不是這樣‘顛倒黑白’地無視正常邏輯。大多數成年人對於競爭的殘酷心裡還是有數的,當然,在這部電影裡,她們可能也不會去較真劇情,既然無法理解劇情的邏輯,那就不去理解,只是欣賞別的點,只有在最後安迪辭職的時候感到不舒服和惋惜,而不是為她高興。但這對主創人員來說就是比較失職的表現了,你的這個故事邏輯上無法和現實保持一致,不能讓大多數人感動,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在看過原著以後,她更是明白了改編者的難處——勞倫雖然是跳槽離開,但走的時候並不是以勝利者的姿態離去的,她可能很憎惡安娜‧溫圖爾,但對溫圖爾來說她一直都是個無名小卒,這種被忽視的感覺也許比溫圖爾的憎恨更讓勞倫難堪。所以勞倫的小說裡,她對於那段助理生活的徹底否定是完全可以看得出來的,劇組已經是把她的態度軟化了不少,如果按照原著來拍的話,米蘭達、艾米麗會變成神經質的失敗者,而安迪正是那個幸運地在徹底被感染之前,從瘋人院裡飛躍出來的正常人。如果還要從價值觀上肯定《天橋》的工作氛圍的話,很可能也是編劇之一的勞倫完全是不能接受這個改動的。

  也是因此,珍妮想要排斥勞倫參加改編,因為她不但想要改掉這一點,還想要給安迪加一些陰暗面,那些她從勞倫身上觀察到的元素,虛榮、執拗、急於被人肯定、有些不自信……在原版本中,安迪是個很平面的角色,她是觀眾代入的物件,是瑪麗蘇,她的性格特徵很少,當然也沒有什麼餘地供演員發揮,按照珍妮的設想,新版本的安迪要陰暗一些,她之所以加入《天橋》,是因為她在最後關頭得到了面試機會,而她需要這個職位來讓她獲得出眾的簡歷,去做自己夢想中的工作。她在《天橋》的受挫也並不是因為她對時尚的不瞭解,而是因為她太過自卑,由於過分自卑,反而裝得對時尚滿不在乎因此來自保。包括她最後的離去也不是反感米蘭達的生活方式,相反,她很感謝米蘭達教給她這些,這樣她可以把這些職場技巧用在她真正感興趣的新聞領域,她之所以離去,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有了足夠的資歷去追求她想要的新聞職位,而米蘭達也應該給她寫一封很好的推薦信,這是她應得的報酬。

  這樣的安迪更接近她的原型勞倫,而非是勞倫幻想出的那個平面的,發洩的工具,也更有‘演頭’,但絕不會為勞倫所接受,事實上,珍妮自己都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想法付諸實踐,她在《Prada》上下了重本,最理智的做法,似乎是就讓一切維持原狀,讓勞倫加入,最後創作出最接近原版本的劇本(從《戀戀筆記本》上看,如果她不插手的話,劇本應該和原版本沒有太大的差距),然後上映、大賣,賺錢,就這麼簡單。

  當然,這也意味著她要放棄在這個角色上取得一些突破的念頭了,在這部電影裡,她註定還是個花瓶,雖然是第一女主演,但風頭卻註定要和梅麗爾、艾米麗分享,甚至也許會因為角色的限制,在演技評價上略輸上一籌。

  要提出改動建議嗎?要嗎?不要嗎?

  雖然整理好了自己的改動思路,但一直到走進會議室的那一刻,珍妮都沒有下定決心——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如果今天她沒有特別阻止的話,勞倫就會參與進來,到那時候,珍妮肯定她的改動思路就絕對通不過勞倫這個原作者,而她可不肯定勞倫為了自己幻想的純潔性,會做出什麼事來。誰知道她的改編合同裡是不是存在什麼陷阱,能讓她通過什麼‘保證不歪曲作者原意’的條款,攪黃這個項目?到時候,損失的可就是珍妮也有投入的真金白銀了。

  說,還是不說呢?

  和幹練的溫蒂、溫和的大衛,有些靦腆的艾麗逐一握過手打了招呼,大家紛紛落座,珍妮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手裡的文件夾,最終還是把它放到了手邊,拿起了文件夾下頭疊放的原版本劇本大綱。

  第一次投資,還是拿《加勒比海盜》演出合同質押來的一千萬,要不還是別冒險了吧?

  “非常高興能和大家一起合作。”

  讓珍妮沒有想到的是,溫蒂可能誤解了她的意思,她從飲水機邊上拿過幾杯水,殷勤地放到了幾個人面前,然後就選了珍妮身邊的位置坐下,一邊說,一邊就拿起了活頁夾,一邊翻閱一邊說,“艾麗,這是珍妮佛,珍妮佛,這是艾麗——今天的創作碰頭會就是為了確認專案重新啟動後的劇本改編思路……”

  她的聲音漸漸地減弱了,溫蒂很明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珍妮帶來的改編意見裡,過了一會,她才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猛地抬起頭來繼續說,“……作為主要出資人之一,珍妮佛對於原來的思路有一定的意見……”

  才是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話,溫蒂又沒了聲音,看得出來,她已經完全被這個改編思路給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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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說一下為什麼珍妮不能做期貨和炒股賺錢的問題,我一直看到有朋友在評論裡疑惑,今天想起來就解釋一下。——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隔行如隔山,就這麼簡單,不要說她只是嫁了個房地產富豪的家庭,就是王石今天穿越回去03年他也不可能去炒股和炒期貨,做短線會賠死的,做長線的話他還不如繼續去做他拿手的房地產。同理,珍妮可能的確知道蘋果會崛起,但是預知蘋果會崛起和你能在短線交易裡獲利是兩回事,做長線她還不如投電影,回報率更高,時間也快點。

  2昨天貌似關於MJ有些描寫讓大家誤會了,我已經把章節改過來了,對此表示抱歉。MJ由於事業糾紛、熱衷慈善,有嚴重的債務問題,但沒有破產,不是資不抵債,而是現金不能周轉。他沒有什麼不良嗜好。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43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7 PM 編輯

  第九十二章: mounting

  “在這裡、這裡、這裡簽上名。”來自福克斯的律師指點著珍妮,“噢,還有這裡。”

  當珍妮依言簽下自己的大名以後,福克斯製片部經理以及溫蒂‧芬納曼也接過合同開始簽名流程。珍妮、福克斯以及溫蒂的律師則在監視著整個過程,當檔正式簽署完畢以後,《惡魔穿著Prada》的劇組就算是得到了福克斯開的綠燈,正式開始籌建、簽約、選角工作,在一個月內劇組就能組建起來,甚至是在沒有劇本的情況下,根據導演的要求先行完成一些取景拍攝工作——很多時候,劇本並不是專案的核心,尤其是改編電影,在電影開拍的時候,連正式劇本都沒有的情況也不是沒發生過。

  “的確,這會是個問題……”溫蒂簽完字以後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走向等候在一邊的切薩雷,和他聊了起來。她是被切薩雷拉進劇組的好朋友,和他的關係自然非常密切。而珍妮雖然知道他們在談什麼,但卻沒有上前加入的意思

  《Prada》劇本已經難產一個多月了,在這一個月裡,核心小組的成員意見始終不能統一,還有一個對電影劇本充滿關注,甚至可以說是充滿了控制欲,一直在努力加入創作小組的勞倫在攪合,這件事已經成了珍妮屁股上的一塊淤青,想到就有點疼,可不想處理吧,不解決它你又什麼都沒法做。——更糟的是,事態在溫蒂看過她的改編意見以後,已經逐漸脫離了珍妮的控制。

  有幾分諷刺意味的是,提出改編思路的珍妮,現在反而是最保守的一個,在短暫的‘藝術追求’之後,只要一想到她簽下的銀行貸款合同,珍妮就成了最堅定的傻白甜派,她寧可什麼都不改,也不要給劇本結構動手術刀。反而是溫蒂,由於她是後期加入,在沒有形成自己思路的情況下接觸到了珍妮的文本,所以對她的想法大感興趣。

  不過,溫蒂畢竟是資深製作人,作為把《阿甘正傳》從一本陰暗而現實的現代小說,改編為一部溫暖人心的勵志佳作的專業人士,她也否定了珍妮關於最後結局的一些看法,只是接受了她要給安迪加一些缺點,以及‘洗白’米蘭達以及《天橋》類生活方式的思路。最起碼她希望電影的基調要更客觀一些,而不是和原著一個立場,把《天橋》和米蘭達一筆抹殺。

  ——這一點,珍妮倒是能接受的,因為這和原版本的思路一樣,她不太能接受的是,她已經收心希望製作和原版本一樣沒有什麼深度的時尚速食女性電影了,溫蒂卻被她的思路啟發,想要對這個題材進行深挖,做成和《阿甘正傳》一樣,只取原著的主幹,自行添加主題的昇華型電影,換句話說,就是溫蒂想要做一些藝術性的探討,而不僅僅是一部純粹賣華服的商業片,而她的這個想法得到了福克斯的贊同,所以珍妮在這件事上的話語權日趨減弱,唯一一個好消息,就是她大概不必面對勞倫的怒火了。溫蒂對於怒火沖天的作者可是很熟悉的,對此,她有充足的處理經驗。

  如果只是她的想法,那麼即使改了、撲街了,珍妮也還是可以調適過來的,但現在劇本改編已經隱然失控,她的心態就很難放平穩了,但這件事目前看來似乎已經沒有轉圜餘地。甚至是切薩雷也認可溫蒂的改編思路,認為這個項目取得成功的可能會因此上漲,溫蒂的思路很有趣,他們有足夠好的演員,以及還算是充足的拍攝預算,不少感興趣的潛在贊助商,如果操作的好的話,也許這部影片會成為《阿甘正傳》那樣票房、口碑和獎項大豐收的經典之作。

  “是的,我想在這個星期內艾麗應該能寫出初稿了——如果珍妮佛沒有別的意見的話。”彷彿是注意到了她的不熱心,溫蒂放大了聲音,和切薩雷一起看了過來。珍妮感到一陣強烈的頭疼,她預感自己是贏不了這場拔河比賽了。

  算了,事到臨頭,連艾麗都受到這個思路的嚴重影響,勞倫更是已經被溫蒂軟硬兼施地處理妥當,昨晚打來了宣告放棄的抱怨電話。即使繼續堅持原版本改編思路,她也找不到人來為她寫,而且現在的思路等於是在珍妮自己的想法上建立起來的,如果因為溫蒂要這麼改而放棄投資,退出影片,對於切薩雷、溫蒂和福克斯她都完全無法交代。

  珍妮歎了口氣,終於也露出了微笑,“昨天那個會議上你提出來的思路,我回家以後仔細考慮過了,我認為那很好,溫蒂,不管怎麼說,你是製作人,福克斯是改編權所有方,It’s your call。”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不是最大投資人,在本身代表福克斯,又有輝煌履歷的溫蒂跟前,珍妮的話語權還太過幼小。又或者對她來說,這個遊戲領域還太新鮮,在沒有一個引路人幫忙的情況下,她連如何擴大自己的話語權都不清楚,與其繼續堅持下去,最終讓福克斯方面失去耐性,還不如現在讓開一步,堅持著她認為原版本能獲得成功的三大要素,讓它最大限度的體現在電影之中,這也是確保票房的一種方式了。

  “非常好。”溫蒂的臉色終於明媚了起來。“事實上,艾麗很可能已經開始寫稿了,她對於最後的F方案也非常癡迷,昨晚和我通電話時已經寫了好幾頁。”

  按照一頁一分鐘來計算,90分鐘的電影,大概只需要90-100頁就足夠了。在有明確思路大綱的情況下,這並不是一個用時很久的活計。珍妮計算了一下,“那麼下個月中應該就可以開拍了。”

  “是的,不過我們還是願意拖到六月末。”溫蒂笑了一下,“我想六月中旬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

  “啊,的確,我已經開始恐懼影評人看片會了。”珍妮看了切薩雷一眼,看他沒什麼表情,就開玩笑地繼續說,“在我拍過的幾部影片裡,《戀戀筆記本》是讓我最緊張的一部影片——目前,我猜明年這個記錄會被《惡魔穿著Prada》刷新。”

  “明星都有上映焦慮症,”溫蒂說,“但我對你保證,《惡魔穿著Prada》絕對不是會讓你擔心的電影。”

  珍妮對這信心十足的宣言只能報以苦笑,溫蒂也沒有在意她有些拆臺的表情,她一邊領著眾人往外走一邊說,“不過這個選擇的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戀戀筆記本》並不是這幾年比較時興的愛情片題材,在我來看,《初戀50次》這樣有些喜劇元素的作品更受年輕人歡迎——啊,希望你別介意,切薩雷,不過我得說,這一次貝爾的選擇很明智。”

  看來她並不知道《50次》的選角風波,不過這件事本來也沒有鬧上媒體,被人搶角色和自降身價搶人角色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在這件事上,涉事三方都保持了沉默。

  “我當然希望貝爾能更上一層樓。”切薩雷有禮貌地說。“不論怎麼說,她都是CAA的藝人。”

  溫迪心知肚明地看了看他,發出寵愛的輕笑,她又若有所思地說,“不過,貝爾的確變化很大,我還以為她會貫徹你的‘從不降價’理念,就這樣慢慢地走向沉寂,你知道,她的《黑夜傳說》表現也不算太理想,只能看後續DVD是否能實現盈利了,接連兩部票房平庸的大片,已經讓市場對她產生了懷疑。但今年的《初戀50次》一出來,一切都變了。上個月我在羅迪歐大道見到她,身邊跟了起碼20個記者,聽說她現在已經接到了不少類似的劇本邀約。”

  《初戀50次》的拍攝時間比《戀戀筆記本》要早了兩個月,再加上是時裝片,項目本身也成熟,所以拍攝進度要比《筆記本》快上不少,成功地搶到了今年的情人節檔期,市場反響也非常不錯,在北美市場票房破億。作為愛情喜劇來說,這個成績已經很亮眼了,算上預期回本的海外票房,在票房上應該能成功回本並且實現一部分盈利,而男女主演雖然在影評人那裡沒有什麼存在感,但貝爾成功由美豔、成熟的女性形象,轉換為單純甜美的角色形象,並且獲得觀眾肯定,也被認為是今年上半年一次出色的轉型,為她將來的星路又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是嗎?”切薩雷的表現毫無瑕疵,他甚至還帶了禮貌的商務微笑,“這真讓人為她開心。”

  “你真能毀掉一個人對八卦的全部熱情。”溫蒂翻了個白眼,直接地抱怨道。大衛則在一邊發出溫和的微笑,配合地問著珍妮,“對於《戀戀筆記本》即將和《初戀50次》展開的爭鬥,你有信心嗎?”

  雖然《50次》的選角風雲沒有外傳,但作為切薩雷先後帶過的兩個珍妮佛,這兩個定位非常相似的女星天然就是競爭對手,又要在短時間內上檔同一部電影,票房、口碑、觀眾人氣都是比較的物件,在這方面的比拼絕對是硬橋硬馬,沒有花巧可言,誰在資料上贏過對方,誰能拿到觀眾票選獎的提名,那麼誰就是贏家。對於這種比拼,最關注的甚至不是八卦群眾,而是片商,這個角色兩個人都能演的時候,邀請誰來試鏡?不是看某個高層的喜好,而是看實打實的統計資料。

  雖然《戀戀筆記本》是她自己的選片,但珍妮還真沒有它一定能勝過《初戀50次》的信心。畢竟《50次》是她和切薩雷都看好的影片,而《戀戀筆記本》更像是一種補償,她笑著說,“我們的成本就不一樣,所以……”

  切薩雷忽然看了她一眼,珍妮馬上轉口,“所以盈利壓力要比《初戀50次》小,票房會比它亮眼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投資回報比未必會輸給它。”

  不論是溫蒂還是大衛,都露出讚賞、滿意的表情,珍妮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又犯錯誤了:她其實一直是知道東西方社交思維差距的,在東方,人們喜歡謙遜,但在西方,社會鼓勵表現欲、自信,如果你先為自己在票房上的落敗找藉口,那就等於是輸。當然這也不是讓你吹牛說票房一定會超過,這種瞎話肯定行不通,只是即使不看好票房能比過《50次》,也要用一個婉轉的方式說出來。

  在之前的社交中,她還是很注意這些細節的,但最近又像是回到了《加勒比海盜》上映前的那段日子,忙碌而不順心的工作,同時要處理多件事情,休息空間的匱乏,這都讓她有點忙得無暇他顧的感覺。珍妮知道自己又開始《加勒比海盜》之前的那種情緒低潮了,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因為她受不了生活方式的改變,而是因為她對於這兩個自己挑選的項目,尤其是參與制片的《惡魔穿著Prada》有很強的不安感和挫敗感,事情完全沒有向著她預想的方向推進,反而是逐漸有些脫軌,這讓她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和天賦是否根本不足以玩轉這麼大的專案,從和切薩雷談判開始,她就一直在犯錯,現在更是連劇本改編都完全失控,而且最大的問題是,當她回頭去總結自己的錯誤時,卻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改進,這一點才是讓她最是倍覺壓力的地方。犯錯不怕,能吸取教訓提高自己就也好,但都不知道自己是錯在了什麼地方,那就糟糕了。

  “你今年拍的兩部影片的確都不是大投資,不過這種分成方式對於你將來和大製作談價是很有幫助的,”溫蒂的做事風格就是先給巴掌再給糖,剛才拿貝爾調戲了一下珍妮和切薩雷,現在開始發糖了,“只要你的投資回報比足夠亮眼,這種3/10的分成很可能會被繼承到大製作裡,甚至3還會更高一些,如果你在《加勒比2》能拿到10/10的話,應該會進入明年、後年的福布斯排行榜,這一點貝爾就比不上了,據我所知,她接《50次》並沒有拿分成——珍妮佛,你得好好珍惜切薩雷,像他這樣懂得為客戶掙錢的經紀人可不多了。”

  “噢,相信我,我一直把他當成父親一樣崇敬。”珍妮眨著眼說,大家都笑了起來。溫蒂把小費遞給門童,上了自己的豪華座駕,“孩子們,保持聯繫。”

  在她之後,大衛也上車離去,珍妮和切薩雷則站在門口,等著門童把自己的車開來。

  “你看來並沒有因為成功簽約而高興。”切薩雷看了看珍妮,忽然罕見地評價了一句她的心情——這在那一次吵架後真的非常稀少。“以我的感覺,你似乎還是對劇本思路憂心忡忡。”

  他語氣裡的古怪又回來了,就像是珍妮現在正表現得很瘋狂。當然,這也是實話,整個改編思路都是從她的文件夾開始討論起來的,然後她忽然又退縮回去,一直希望能以保守謹慎的改編為主,優先照顧市場。這種大轉彎式的改變就和她要接下這兩個項目並且大額投資的決定一樣,衝動、突兀、完全沒有理由。

  “不是。”珍妮不想在酒店門口和切薩雷談論這個話題,而且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心路,只好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今晚茱蒂和我要去華倫天奴之夜,貝爾也會去。”

  “啊,因為貝爾感到壓力?”切薩雷說,“怕她拿《50次》刺激你?”

  “嗯。”珍妮簡單地應了一句。

  她沒說的是,除了《初戀50次》以外,還有《范海辛》的問題。當時切薩雷用《范海辛》調戲了貝爾一把,最後她當然還是堅持接了《50次》,然後現在,剛上映不到兩周的《范海辛》由於畫面太血腥,受到家長協會的差評和投訴,本身也因為劇情老套等原因,口碑並不好,到現在IMDB只有打到6分,算是一個非常一般的分數。首周高開以後,次周跳水式低走,這個曲線已經宣告了《范海辛》撲街賠本的事實,環球現在要面對的無非只是賠多賠少的問題,只能說是DVD市場和海外能撈多少算多少了。

  ——貝爾肯定會拿《范海辛》來說事的,這對她來說是避開了切薩雷給挖的一個坑,很值得得意。但對知道內情的切薩雷和她來說,《范海辛》是切薩雷的一次嚴重誤判,在兩人關係有點尷尬的現在,由她提起《范海辛》,等於是在戳切薩雷的傷口——還是新鮮,沒有收口癒合的傷口。

  “當然,肯定也少不了《范海辛》。”切薩雷反而很主動地提起了這個名字,“那麼你準備怎麼回答她?”

  現在輪到珍妮感到尷尬,想要儘快結束這個話題,看到門童先把她的車開來,她鬆了口氣,“放心吧,我不可能犯剛才那個錯誤的——我也許是個很屎的製作人和談判者,但相信我,我有我擅長的領域。”

  #

  “Cheeeeese——”為他們拍照的喬什湊趣地喊道。

  珍妮不由和同她合影的華倫天奴‧加拉瓦尼先生相視一笑,快門聲不失時機地響起,剛才這一幕已經被留在了數碼記憶卡之中。合影的兩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喬什也走上前,把相機隨手遞給了它的主人——華倫天奴慈善晚宴的攝影記者。

  “……是的,這一季的高定禮服的確非常迷人,很遺憾我沒能參加今年的奧斯卡和金球獎。”珍妮繼續著剛才的話題,“但MTV和青少年選擇獎對於華倫天奴來說又太年輕了,我個人非常喜歡奧斯卡上查理茲‧塞隆的那條曳地長裙。”

  一般來說,明星在參加這種青少年獎項、觀眾人氣獎的頒獎典禮時,都會選擇休閒、大膽一些的穿著,而不是奧斯卡那樣正統的晚禮服。

  “的確非常可惜,個人看法——我認為那條裙子你穿了更好看。”加拉瓦尼先生以帶有口音的英語說,同時還半真半假地擠了擠眼睛。

  “這麼說,您有關注我去年的禮服照片嘍?”珍妮沒有說謊,她工作中的這一部分是她很擅長的,讓應酬談話保持有趣對她來說並不難。“這可真是我的榮幸。”

  “每一件華倫天奴高定的去向都在我心裡藏著呢。”加拉瓦尼先生回答道,“只是非常遺憾,並不是每一件高定禮服都找到了合適的歸宿,像是您這樣出眾的美人——當然還有貝爾小姐,Ciao,珍妮佛——才能把我的眼睛點亮。”

  “Ciao,加拉瓦尼先生,你今晚簡直魅力四射。”珍妮佛‧貝爾款款上前和加拉瓦尼先生行了貼面禮。

  “啊,小姐,那你就搶了我的詞啦。”加拉瓦尼先生容光煥發地說道,兩人相視一笑,而攝影記者則不失時機地拍下了三個當紅明星同這位頂尖設計師的交談照片。

  “嗨,珍妮佛。”等閃光燈暗去以後,貝爾友善地對珍妮甜甜一笑,“嗨,喬什——瞧你們這對愛情鳥兒。”

  珍妮也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喬什則顯示出對珍妮的忠誠,只是悶哼一聲,點了點頭,對於他這個有禮貌的孩子來說,這已經是十分冷淡的表現了。

  在華倫天奴主題慈善晚宴上,最忙碌的當然是首席設計師兼品牌創始人加拉瓦尼了,又和兩位美女寒暄了幾句,他就告退去和別的來賓應酬。珍妮、喬什和貝爾則又應付了一波前來寒暄的金融界、IT界人士,對他們來說,參加這種慈善晚宴除了捐款為公司免稅以外,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能拓展人脈,即使泡不到明星,能合影、談幾句天也挺好的。

  好不容易把人潮打發散去,貝爾也沒有離去的意思,而是笑著轉過身子,明顯要開始‘敘舊’,不過在她開口前,喬什忽然發問,“對了,珍妮佛,今晚你沒和你的男朋友一起來嗎?我記得上個月,在馬克‧沃爾伯格家裡我見過你們,你的男朋友是叫喬治亞嗎?他是——環球高層?還是我記錯了?那其實不是你的男朋友?”

  喬治亞是《范海辛》的對接主管,也是環球內部這個項目的總負責人,換句話說,他是最有可能被推出來當《范海辛》慘敗負責人的那個傢伙,在電影公司,如果大項目慘敗的話,高管隨之發生變動是非常常見的事。

  被喬什這個‘不叫的狗’狠狠地咬了一口,即使是貝爾,猝不及防下也露出吃痛的表情,但她很快又沒事人一樣地笑了開來,“是的,他本來預定要來——但我們昨天吵了一場。這就是真感情最討人厭的地方了,真的總是要比假的多一些煩惱。”

  珍妮維持表情不變,同時暗暗希望喬什也不要露出馬腳,她笑著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珍妮佛?你是說你和之前的男朋友們——譬如說本傑明‧莫吉爾——之間並沒有什麼真感情嗎?”

  連續兩次都沒討到什麼便宜,現在輪到貝爾裝傻了,“嗷,珍,你是不是有些太不友好了?我只是想來打個招呼而已。”

  她的演技當然不錯,不過委屈的表情沒有到達眼底,“我還想問你要一張《戀戀筆記本》的首映邀請函呢,現在看來我錯了,原來只有我一個人認為我們是朋友。”

  她居然還逼真地歎了口氣,這才搖著頭挪開了腳步,走去和華倫天奴的公關總監攀談,兩人在談話間還不時看向珍妮這邊。當兩人看過來的時候,喬什保護性地攬上珍妮的腰,對貝爾的視線予以冷淡回敬,“別理她,這女人太無聊了。”

  他是知道兩人間的選角對抗的,所以對貝爾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現評價很低。

  “你今晚表現得好英雄啊。”珍妮倒是沒把貝爾膈應她的表現往心裡去,今晚貝爾沒能成功炫到,最難受的人應該是她。“我都有點重新愛上你了,親愛的。”

  兩人已經‘交往’了半年多,很多親昵的舉動都已經做慣了,即使是喬什也能毫無心理障礙地點點她的鼻尖,借著這個動作的遮掩輕聲說,“攝影師走過來了。”

  珍妮心領神會地踮腳親了親喬什的唇,和他濃情蜜意地相視一笑,默契盡在不言中——不管怎麼說,貝爾沒帶男友來,也不知道兩人真實的關係,其實男女之間的 mounting戰,說穿了無非‘恨人有笑人無’,既然貝爾沒帶,那要膈應她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秀恩愛同時順便謀殺一些菲林,把她的風頭全搶光。

  “不過,我還真想送她一張首映禮邀請函呢。”晚宴即將開始,名流們都往舞臺下的圓桌靠近,珍妮和喬什一邊找著自己的位置,一邊隨口閒聊。

  “真的嗎?”喬什沖她抬起一邊眉毛。“你對《戀戀筆記本》就這麼有信心?”

  兩人認識兩年,幾乎也是頻繁接觸兩年,雖然一開始關係奇怪尷尬,但在喬什克服心理障礙後的現在,已經培養起了一定的默契,珍妮一句話,喬什就知道她對《筆記本》信心十足。

  比起被她自己作得前途未蔔的《Prada》,珍妮對《戀戀筆記本》卻是非常看好,“那天我們的內部看片會你應該去的——我敢肯定,看完以後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好吧。”雖然喬什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捧場地笑著說“那我也更加期待首映禮了”,但珍妮能看出他的不認同,這倒不是因為他對她沒信心,而是好影片未必能得到市場認可,所以要在首映禮上就讓已經被市場驗證過的《50次》主演貝爾感到沮喪並不容易。

  這就是金手指帶來的交流障礙了,珍妮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之所以這麼有信心,是她覺得成片比原版本效果更好。她發現這個金手指在給了她極大幫助的同時,還真不是沒有副作用。

  “真的,”雖然對自己的一些解決思路產生了質疑,但在沒有更好辦法的情況下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珍妮繼續販賣起了自己的‘直覺論’,“這是我的直覺。”

  “OK。”喬什順從的應,但他的表情在說‘你是我的好朋友,又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我讓你’。

  “時間會證明我的話,”珍妮信心十足地說,“相信我,我現在比誰都盼望《筆記本》儘快上映。”

  這時間也馬上就要到了,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對於珍妮來說是她的期末考,以及《筆記本》的前置宣傳,對《Prada》專案來說,是緊鑼密鼓的劇組籌備過程,對于《范海辛》來說是繼續慘敗撲街的一個月……在彈指之間,一個月的時間悄然流過,6月17日晚上,柯達劇場門口星光點點,珍妮佛‧傑弗森、瑞恩‧高斯林、喬什‧布蘭奇、桑德拉‧布洛克、約翰尼‧德普、凱薩琳‧澤塔-鐘斯和丈夫邁克爾‧道格拉斯,還有離開百老匯來好萊塢發展的安‧本森,雖然限於經費,這部影片只會在洛杉磯首映一次,但男女主演的親朋好友都來捧場,倒是把原本投資不高的《戀戀筆記本》檔次一下就提了上去。

  與此同時,還有全國各地被邀請來的專業影評人,其中不乏羅傑‧亞伯特這樣的大牌人物。雖然近年來他的健康一直不好,但對於珍妮佛‧傑弗森的關注和好奇,還是讓他從芝加哥飛到了洛杉磯,為的就是提前一周看到珍妮佛的演出。

  大部分受邀來的影評人都是一個心態:聚焦珍妮佛‧傑弗森,至於瑞恩‧高斯林,他的《利藍的美國》雖然也引起了一些影評人的注意,但第一次擔正出演商業片的他只能算是個新人,光芒絲毫也無法和珍妮佛相比,他在《利藍的美國》中的表現,也只是給了人們最基本的信心,否則,甚至會有人擔心他搞砸這整部電影。

  在簡短的拍照和導演致辭環節以後,沒有什麼多餘的廢話,影評人被安頓到了柯達劇場的放映廳中,在簡短的片頭過後,隨著一副寫意美麗的航拍湖景,《戀戀筆記本》正式開始了和這個世界的的第一次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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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Mounting是日劇《FIRSt Class》的一個概念,我覺得今晚兩個珍妮佛的對話挺Mounting的,哈哈……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46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8 PM 編輯

  第九十三章:這是什麼水準?!

  對於一開場這個夕陽餘暉中的鏡頭,羅傑‧亞伯特是很讚賞的,卡索維茨是個很有才華的導演,他在《戀戀風暴》中已經充分展示了他的可塑性,不過即使如此,這對他來說也是個很大的進步,開場的幾個鏡頭切換說不上多炫技,節奏悠揚,很好地平靜了觀眾們的心情,讓他們從現實生活中慢慢地脫離出來,做好了投入故事中的準備。單單是這個開場,就顯得很有‘感覺’,這種‘感覺’每個人都會用不同的方式來形容,用羅傑的話說,那就是這部電影是經過精心籌備製作、剪輯而成的信心之作,而不像是很多大作,從片頭開始就已經讓人感受到了劇組在拍攝中的信心不足。

  由於這是一本改編作,而且羅傑在來洛杉磯的飛機上特地閱讀了一遍原著,所以開場的幾分鐘對他來說是中規中矩,並沒有引發多少興趣,也沒有讓他出戲——諾亞是個老人,他的妻子罹患老年癡呆症,業已失去記憶,諾亞每天都來探望她,並且給她朗讀筆記本中的故事。影片把原著中一些細節的部分修飾掉了,老年艾麗顯得優雅而慈祥,並沒有原著裡的狂態,這是正常的改編,讓故事多了一分夢幻氣息,少了些現實的無奈。但對羅傑來說,這多少讓他有些失望,在他這個年紀,已經明白美感並不是愛情的全部,當然,他也理解導演的苦心:老年艾麗神色中的呆滯已經足以說明她的疾病。為了影片的整體氣氛,這點調整是很有必要的。

  兩個老演員的演出恰如其分,老年諾亞的演員曾獲得奧斯卡提名……羅傑漫不經心地想著,他的思緒隨著鏡頭的轉圜而戛然中斷,甚至連演員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時間轉向了過去,青年組的演員要出場了。

  隨著扮演芬恩的凱文‧康諾利的幾句對白(羅傑認為他在大螢幕上的成就最高也就到這了,所以他並沒有對凱文投注太多注意力,而是忽略了他的表演),年輕諾亞出現在了觀眾眼前,他身材高挑,雖然穿著藍領階級典型的襤褸衣衫,但調皮的表情和出眾的外形,仍然讓很多觀眾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就連羅傑也讚賞地點了點頭,這個小夥子很符合他的審美觀。

  芬恩和諾亞一路談笑著走向了碰碰車的場地,芬恩和他的女朋友莎拉熱情地打著招呼,諾亞則無聊地打量著碰碰車中的遊客,忽然,他的表情有了很大的變化,不但挺直了身子,而且神態也由漫不經心轉變為深有興趣,鏡頭於是也自然地聚焦到了莎拉身邊的女孩身上,明顯地告訴觀眾,諾亞的眼神落到了她身上一樣。

  這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珍妮佛‧傑弗森扮演的青年艾麗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如果有誰符合羅傑對於女主角艾麗的想像,那麼肯定是非他莫屬了。儘管在過去的一年裡他經常在八卦版面和新聞網站上看到她的照片,但在一年後,看到珍妮佛‧傑弗森出現在大螢幕上時,他依然有種強烈的新鮮感,就像是這張臉帶來的刺激還沒有完全消退。

  “或者應該說是她在戲上戲下完全判若兩人。”作為耄耋之年的老者,羅傑已經可以很超然地看待珍妮佛的美貌了,他深思地摸了摸下巴,又一次肯定了自己對於珍妮佛的小發現,“就是這個特點讓她獨一無二、潛力無窮,但這也讓人非常費解……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這麼大把年紀,他不可能還會和小姑娘一樣的有追星的衝動,促使羅傑來看首映的是他的好奇心,在看《芝加哥》電影、音樂劇、《CSI》和《加勒比海盜》的時候,他早已經發現了珍妮佛表演的一大特點——她的表演完全不帶任何個人特質,每一個角色都彷彿是脫胎換骨一樣,除了這張臉以外,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這並不是說其餘的演員都在不斷的重複自己,羅傑也欣賞過無數傑出演員的演出,比如說體驗派的佼佼者羅伯特‧迪尼祿,他就能自如地在計程車司機和黑手黨教父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中進行切換,但即使是他也有自己的表演習慣。打個比方,羅伯特‧迪尼祿在情緒激動的時候也許總是會挑眉毛,當他是計程車司機時,這意味著一個迷惘的男性不知為什麼而憤怒,但當他是年輕的黑手黨時,這個眉毛就表示他有殺人的欲望了。

  一個表演細節可以傳遞不同的情緒,這是高明演員幾乎都具備的表演技巧。但珍妮佛的表演卻並不遵循這個規律,羅傑在重看《CSI》和《加勒比海盜》的過程中漸漸肯定了這個問題的存在,這兩個角色的表情細節幾乎沒有重複,也就是說,華妮塔激動的時候,她抽動的可能是嘴角,而伊莉莎白激動的時候卻是眉頭猛蹙,兩個角色居然連習慣性動作都不同。

  而現在的青年艾麗呢?她無憂無慮地在碰碰車上大玩大笑,表情生動而又誇張,又好像有點大家小姐常見的矯揉造作,當她被撞時,她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議,彷彿在說,‘你居然敢撞我?’,可當她去撞別人時,艾麗又是若無其事,偷偷摸摸地駕車狠撞上去,並且伸手指著對方,笑話他被撞得東倒西歪的醜態。

  原著裡對艾麗的個人氣質描繪不多,對於她和諾亞的初見也是一筆帶過,全書的重心還是集中在兩人十四年重逢時的糾葛掙扎,這段純純的夏日之戀只作為背景故事存在,所以十七歲的艾麗在羅傑心裡並沒有什麼先決形象,珍妮佛通過不到一分鐘的表演,已經把青年艾麗的性格給豎起來了,有點被寵壞的嬌縱,‘只能我來逗你,你不能來逗我’,但的確很漂亮,一個很可愛的富家大小姐。至於到底哪個細節看出她富有,其實也說不上來,她的表情裡有一些富家小姐獨有的東西,但很難具體形容。

  這個角色的氣質可和伊莉莎白又截然不同了,伊莉莎白的性格是叛逆、野性的,但表面上比誰都淑女,而艾麗則年輕稚嫩,神態中透著天真,無憂無慮。羅傑發現自己竟然很難看出來珍妮佛是通過什麼手段來處理這兩個角色截然不同的氣質的,艾麗到現在為止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和伊莉莎白、華妮塔和吉蒂相同的表情,如果連動作都算上的話,那麼艾麗也沒有出現過和洛克希一樣的動作。哪怕都是簡單的走路,這四個角色的步態也都截然不同,洛克希的步態總有些輕佻,華妮塔的屁股扭得很厲害,但並不粗俗,反而搖曳生姿,伊莉莎白的脊背挺得筆直,貴族做派,而艾麗走路時有點拿腳尖往上彈的跳躍感。這些步態都非常適合角色身份,而珍妮佛都做得非常自然,就像是本色出演,就像是她本人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只是很幸運地找到了適合她的角色。

  這當然不是真的,羅傑接觸過珍妮佛‧傑弗森,那是個氣質很安靜內斂的女孩,一舉一動都很優雅從容,她和這四個角色都毫無相似之處。這只可能是演技的結果。

  她今年才多少歲?22?23?現在就有了這樣渾然天成的演技,當她33歲的時候她會是什麼樣?羅傑問著自己,現在他對珍妮佛已經不僅僅僅是欣賞了,還有濃厚的好奇心——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步態、表情細節儲備?這些都需要大量的觀察和模仿做基本功!一個高中學歷,沒有經過專業培訓的女演員怎麼能具備這樣的底蘊?她20歲的時候甚至還是個餐館招待!

  難道她是表演史上獨一無二的天才級人物?這些是上帝賜給她的降生禮物?

  “或者她擁有伏都教的巫術?”一個荒謬的想法忽然從他腦海中冒了出來,“她能把角色的靈魂請上身?”

  當然,正常人都不會把這個念頭當真,羅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已經走神了,他無聲地自嘲一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劇情中。——沒辦法,對於他這個糟老頭來說,偏女性的愛情片題材的確不太能吸引他。

  #

  當艾麗吸引到諾亞注意時,年輕帥氣的諾亞也吸引到了艾麗的注意,導演用幾個鏡頭快速地交代了艾麗從碰碰車場地出來的一路上數次望向場地邊緣的動作,而順著她的視線一路拍了過去——諾亞靠近了幾步,接近了這麼一群尋歡作樂的年輕人。

  “你想和去跳舞嗎?”他一直走到距離艾麗很近的地方才收住了腳,艾麗雖然蹙起眉頭,露出了受驚和排斥的表情,但眼波流轉中,又流露出了這表情的做作——很明顯,她對諾亞也很有興趣,只是出於女孩的矜持,這才對他的追求不假辭色。

  “不?”

  “為什麼不?”諾亞直勾勾地望著艾麗,他壓低了聲音,表情和眼神都明白地透露出他對艾麗的興趣,但這並不是低俗的色欲、垂涎,而是,而是……

  瓊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她有些詞窮,甚至現在她也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已經完全地被諾亞和艾麗之間火花四射的感覺給吸引住了。雖然珍妮佛在現實中的男友喬什也是高大英俊,兩人也是因戲生情,也演過情侶,但和眼下諾亞和艾麗的互動相比,就連這對真情侶之間的火花都差了一籌,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喜愛的情緒所化成的大手攥在了一起,看著瑞恩微微眯起眼,眼神中流露出了然的笑意,這只手似乎攥得更緊,她簡直有些透不過氣來。

  “因為我不想。”艾麗的眼中也閃過了笑意,雖然這只是個一閃即逝的表情,但觀眾們都看得出來:這姑娘在說反話呢,也許她是在給諾亞下馬威也說不定。

  雖然口中嚴詞拒絕,好像沒給諾亞留什麼幻想的空間,但艾麗的表情卻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她有些挑戰地盯著諾亞,兩人的眼神碰在了一起,彷彿迸發出火花一樣,一下就互相鎖住了。艾麗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被吸引到的表情,而諾亞不知不覺,又踏前了一步,艾麗已經需要辛苦地抬著頭才能和他對視了。

  不會是這就要親上了吧?瓊恩都快尖叫出聲了,她只能使勁地掐著哈利的手掌抒發自己的激動心情,而和她一起來看首映的哈利則無辜地痛呼出聲——他雖然也很喜歡珍妮佛,並且認為瑞恩很帥,但身為男性,肯定沒有瓊恩這樣簡單地就被兩人的互動吸引,並如此激動興奮。

  “諾亞。”護花使者出來救場了,艾麗這才找回了理智,她退了一步,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唇,又恢復了一個少女的矜持和冷淡,並沒有答應諾亞,而是應下了跟班去坐摩天輪的邀約。——彷彿是為了氣他,臨走前她還挑釁地看了諾亞一眼。

  雖然初戰受挫,但諾亞並未因此氣餒,反而是雙眼發亮地目送他們遠去,而艾麗走了幾步,也忍不住回看了他一眼。從她同莎拉談論諾亞的表情,以及她吃棉花糖的動作,甚至是她微微潮紅的臉頰中,觀眾們看得出來,她現在很興奮,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雖然她親密地牽著男伴的手,但心已經完全不在男伴身上了。

  這種純然的互相吸引,毫無道理的‘我在人海中注意到了你,你在人海中注意到了我’,還能是什麼嗎?這就是真愛和緣分啊!一樣是來到電影院看首映的許多女性觀眾都想起了自己的經歷——學生黨趕午夜,主婦們趕工作日的下午場,而白領們就乘週末來看,這些消費習慣和興趣愛好都截然不同的女性群體,如果說一定要找一個共性的話,那就是她們在生命中的某個特別的時間段,都有過怦然心動的感覺,也許她們和對方並不都是玉樹臨風、金童玉女,但那種‘這一刻因為你而特別’,‘當遇到你的那一刻,我開始不同’的感覺,卻沒有太大的不同。

  即使這是一部以60年代為背景的電影,但感動是跨越時空、亙長不老的,而嘉年華又是一個一直延續到了現在的文化活動,在這麼一個生活化的場景中,年代差異帶來的障礙被巧妙地轉化成了文藝懷舊的情懷,人們意識到,即使在幾十年前,在那個對大多數觀眾都很陌生的年代,男人和女人也還是和現代一樣,相遇、相愛,這種互相吸引的力量並不是年代和家庭背景的差距能隔絕得了的。

  雖然敘述節奏不疾不徐,但鏡頭的移動卻並不會讓觀眾覺得冗長無聊,反而有種悠閒、徐緩的美感,大部分女性觀眾在目睹到兩人的電流以後,已經完全入了戲,而陪著她們一起來的男性觀眾,也在諾亞跳上摩天輪,向艾麗求一支舞的大膽時分,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是個好小夥子——他們雖然沒有女性觀眾那麼投入,但也沒有走神。畢竟,對於愛情的追求是人類的共性,大部分男性觀眾可能不會主動去看一部愛情電影,但他們對這種類型的片子也不反感,只是感動的點比較高,也更加難以入戲而已。

  這並不是一個很複雜的故事,也沒有什麼人性的深刻、醜惡,只是少男少女出於本能的互相吸引,越走越近。艾麗是個大膽的姑娘,雖然她非常青澀,但卻一直對諾亞施以或明或暗的刺激和鼓勵,用一些對抗的言語和動作掩飾著自己的心動,而諾亞呢,他完全是虔誠而真誠的,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得到他對於艾麗幾乎是膜拜的愛意,他們是如此自然地就能互相理解,艾麗對繪畫的愛好,諾亞對於詩歌的喜愛,在她們遇到彼此之前都很孤獨,而在彼此之間卻是這樣自然地找到了知音。兩人之間的電流是如此的明顯而真摯,甚至於很多觀眾已經不相信這是演戲了,她們都發自內心的認為——或是說希望,諾亞和艾麗在現實中也是一對幸福相戀的情侶,就和影片中拍出來的一樣。

  然而,兩人的關係從一開始就隱藏了陰影,雖然導演處理得輕描淡寫,但對於已經發自內心地同情和支持這對戀人的觀眾來說,這些瑕疵都是這麼的刺眼,艾麗的家教非常嚴格,父母也不開明,而諾亞的家庭又十分貧窮,他只能當伐木工來維持生計,可以想像,雖然她們是認真的談著戀愛,但現實遲早會把他們分開。

  然而,即使懷著這樣的擔憂,當觀眾們看到兩人在廢舊房屋中初次嘗試著發生最親密的接觸時,他們還是情不自禁地被這份坦然和美好的愛給吸引住了。很多善感的女觀眾眼底甚至噙起了淚花:這並不是悲傷的眼淚,而是本能的、感動的眼淚,世界上的確存在著這樣美麗的感情,而儘管她們不如電影中的艾麗和諾亞那樣年輕、美好,但他們也依然有可能擁有這樣的珍寶,這一點難道還不值得她們落下眼淚嗎?

  觀眾們已經完全投入了情節,對他們來說,瑞恩就是諾亞,珍妮佛就是艾麗,他們已經不會去分辨演技的好壞了,這一切都是這麼的自然,彷彿是本色出演——但對影評人來說,除了作為觀眾的感動以外,他們還有基於自己本職工作的職業眼光,這就像是一個美食老饕,即使是吃一個漢堡,也會本能地分析著牛肉餅的新鮮程度,與麵包的火候。

  “這是一塊璞玉,一個即將一飛沖天的新星啊……”肯尼斯‧圖蘭很難遏制注自己的詫異之心——不過他說的並不是已經成名的珍妮佛‧傑弗森,而是剛剛嶄露頭角的瑞恩‧高斯林,“他的演技甚至要比喬什‧布蘭奇還更上一層樓,如果換喬什來演,他應該會被自己的女朋友壓戲,但瑞恩卻做到了保有自己的節奏。雖然明顯還是珍妮佛的演技占了上風,但他起碼沒有一敗塗地。”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肯尼斯在年輕諾亞身上看到的是他出色的微表情,諾亞不是個七情上面的人,但他也並不木訥呆傻,當他們在談論未來時,幾個眼神的變化,也許是望了艾麗的豪華汽車一眼,也許是看了看天空……這些都說明諾亞對於他們的問題心知肚明,這種恰如其分的角色塑造,透露的是演員本身的天分,瑞恩‧高斯林又恰好擁有如此出眾的外表和迷人的憂鬱氣質,這部小投資的電影捧出的是一個應該大受矚目的新星啊。

  他會來參加首映,和羅傑一樣都是想看珍妮佛,而且坦白地說,肯尼斯事先並不是很看好這部電影,他不像是羅傑那樣對珍妮佛有強烈信心,雖然也肯定珍妮佛的天賦,但由於她擅長塑造的是野性、危險,甚至有幾分陰暗的角色,他很難想像珍妮佛能轉型成清純可愛的少女。再加上《戀戀筆記本》雖然對準年輕情侶,但整個故事卻簡單老套,而且是以老人講故事為貫穿全文的線索,現在的年輕人普遍對於歷史漠不關心,很難想像這樣一部影片能吸引多少女性觀眾和情侶檔。稍一不注意,很可能就會淪為道具佈景破綻百出,演員表演勉強以及劇情不吸引人的金酸梅獎種子。

  然而,《戀戀筆記本》的佈景精良,雖然在很多細節處還是能看得出省成本的蛛絲馬跡,比如一些鏡頭肯尼斯認為如果他們有錢就能拍得更好,但瑕不掩瑜,畫面構圖還是非常漂亮,有審美的。雖然劇情簡單,但卻觸動到了人心的柔軟角落,男主角瑞恩的表演可圈可點,而珍妮佛……

  肯尼斯雖然比羅傑要遲鈍,但他終於也意識到了珍妮佛驚人的地方:如果這是一個不知名新人的第一次演出,那麼他除了高呼前途無量以外,也不會有太多的驚奇,但正因為他對珍妮佛已經相對熟悉了,這一次她的表現才讓他不可置信。

  當她演女罪犯的時候,她看起來就像是個女罪犯,當她演叛逆大家閨秀的時候,她看起來就是活脫脫的大小姐,而當她演著這麼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時……她完全就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你說不出她哪裡演得好,這個艾麗並沒有讓人過目不忘的派頭和氣場,除了有點小脾氣以外,是個很柔和、很平凡的角色,她也沒有反抗到底,在和諾亞分手以後甚至重新開始了戀愛,但她就是艾麗,她看起來就是個60年代的小姑娘,有點脾氣,受到時代影響,有些不管不顧的叛逆勁頭,但被家裡人一嚇又有些心虛——如果這是個新人演出,毫無疑問,本色出演,肯尼斯會等到她的第二部影片再來判斷她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演技,但他已經看了珍妮佛的好幾部作品了,肯尼斯不能不對自己承認,他遇到的可能是一種全新的演技流派,又或者說是方法派前所未有的高峰代表人物,即使退一萬步,不那麼著急下結論,珍妮佛的演技也已經是同齡人中非常罕見的了,甚至可以說是獨一無二,她不但能放能收,而且是真的能在幾種風格之間自如地切換著,毫無轉換的痕跡……

  忽然間,他對於最近剛剛宣佈成組拍攝的《惡魔穿著Prada》更感興趣了——這一次,和珍妮佛對飆演技的是梅麗爾‧斯特裡普,這個演技毫無爭議,也是演什麼像什麼的老戲骨,珍妮佛一直以來都沒有和真正的演技派對過戲(肯尼斯認為約翰尼是個性演員,而且《加勒比海盜》中他們的對手戲也很短),他很期待在梅麗爾跟前,珍妮佛會是什麼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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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戀戀筆記本》的原著的確是以重逢後的三人糾葛為主要矛盾的,我覺得寫得還不錯,大家可以看看,影片的改編部分還是滿多的,感覺上對於原著是個提升……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47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9 PM 編輯

  第九十四章:怪物女孩

  當諾亞和艾麗因為現實的壓力而被迫分開時,觀眾們雖然已經肯定兩人之後還會重逢,但仍然被諾亞、艾麗的悲痛感染,甚至是想到了自己類似的經歷——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因為現實不允許而結束的戀情,也許是距離,也許是年齡,也許是心態,但正因為最終沒有好結果,那份心動才顯得那樣的珍貴,電影院裡唏噓一片,有些善感的女性觀眾已經開始擤鼻子了。

  瓊恩當然也不例外,她帶來的紙巾幾乎已經被消耗完畢,沒有看過原著的她已經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劇情裡去。反而沒有覺得珍妮佛漂亮,又或者是演得好,這部愛情片挑動的是人們‘感同身受’的那根共情的弦,觀眾在最初的驚豔以後,已經沒有覺得瑞恩迷人、珍妮佛美貌,而是把這對平凡的戀人看成了自己的親人、朋友,或者更直接地說,就是自己的化身。

  我喜歡他/她,即使分開了這麼久,我也還是喜歡他/她,即使過了數十年,這份感情依然沒變。當畫面切回到老年組,老諾亞和已經失去記憶的艾麗說著從前的故事時,更多的觀眾開始掉眼淚了。這種來回切換的敘事形式成功地調動了觀眾的情緒,青年組和老年組的交錯出現,也讓她們有時光匆匆的感覺,人的一生在電影中就是幾個鏡頭,可以想像這期間都發生了多少悲歡離合,但諾亞對艾麗的愛卻一直都沒有變。這種強烈的對比,更加證明了真愛的寶貴。

  是啊,離開了愛人,諾亞和艾麗雖然還在繼續生活,但他們的日子彷彿都少了一些什麼,諾亞總顯得若有所思,用文藝的筆觸形容的話,那就是‘他眼睛裡的火花似乎已經熄滅’,而艾麗的表現就更加明顯了,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一個苦笑,在歡笑後的若有所失,都讓觀眾知道,雖然看來他們都已經開始了新生活,但在內心深處,對真愛的思念依然徘徊不去,讓他們覺得自己的人生並不完整。

  甚至是當艾麗開始新的戀情,當她遇到了富裕、能幹而正直的哈蒙德時,觀眾依然能從她的神態中看到她的失落。她是喜歡哈蒙德的,從她的眼神中能看得出來,但這眼神又和她遇到諾亞時的興奮、難以自製不同。並不是說她半心半意,又或者還想著諾亞,也許她自己都把諾亞給忘了,只是她的心還記得,她的心還能辨認出來,眼前的這個好男人並不是它的命中伴侶。

  而諾亞呢,在參軍歸來以後,他決心有個新的開始,當他遇見艾麗時,他是多開心啊。可當他走到櫥窗邊上,還沒來得及叫她,就看見了她和哈蒙德談笑風生的那一幕。

  諾亞的表情在這一刻是複雜多變的,他先是皺著眉頭,向前探著身子,彷彿想要看得清楚一些,可很快又往後一退,像是害怕被艾麗發現,他雖然還帶著笑意,但這笑意卻被眼神中的憂鬱、悲傷快速沖淡,他看起來幾乎完全像是要哭出來了,但很快的,諾亞在自己失態之前便快速逃離了這裡。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身影離開櫥窗的那一瞬間,艾麗帶著心不在焉的笑意,也挪開了眼神,無意地望向了他消失的方向,雖然她一直表現出和哈蒙德相談甚歡的樣子,但這眼神中的迷惘與感傷卻出賣了她心中的真實情緒。

  由《X戰警》中的‘鐳射眼’詹姆斯‧麥斯登飾演的哈蒙德溫和地問,“艾麗親愛的,你怎麼了?從來到這裡以後,你好像就一直有些不開心……”

  雖然這是個很Cliche的錯過情節,但任何Cliche都有其大行其道的原因,觀眾買帳不買帳,就看你拍得好不好了,《戀戀筆記本》在這點上做得就非常好,觀眾群裡響起了大量的歎息聲,就是男觀眾也不由得搖了搖頭,發出了低沉的歎氣。《戀戀筆記本》並不是那種男女主角一直纏纏綿綿,專為服務女性觀眾而拍攝的電影,這裡的諾亞表現得一直很爺們兒,更貼近男性對自身性別的認可,男觀眾們因此也漸漸都入了戲。

  接下來的劇情就分成了兩條線,諾亞為了排遣心中的抑鬱,近乎是偏執地要完成當年對艾麗的承諾,他買下兩人進行初次嘗試的莊園,並且親自進行翻修——不可否認,這裡是個討好觀眾的改編,在原著中諾亞嘗試過以後就放棄了一人改建的夢想,還是雇人來一起做框架工程的。會這樣改,除了為了敘述上更簡潔,騙更多眼淚,更好地塑造諾亞的形象,也是因為觀眾們都很喜歡這樣踏踏實實,一人能改建起一個房子的男性形象,沒辦法,對廣大中產階級來說,工人又貴又不實用,如果有個能敲敲打打的男人,主婦的安全感都會高很多……

  “很聰明的改動。”羅傑看到這裡,也漸漸地來了興致,雖然他對於愛情片的興致依然不高,但也承認這是一部佳作。“這是一部優雅的片子,雖然衝突激烈,但人物表現並不戲劇化,總體節奏優雅、低調,絕對是類型片中的出色作品。但我不知道它在年輕人中會有多少人氣……真奇怪,新線把它放在了暑期檔,如果放在明年的情人節,也許表現會更好一些。”

  他沒有提及今年的情人節,因為那個檔期已經被《初戀50次》霸佔,對於大投資,男女演員都較為有名,而且又有喜劇元素的愛情片來說,即使《戀戀筆記本》影片品質更高,在票房上也先天處於劣勢,新線不可能做出這樣的安排。而且他也並不認為《戀戀筆記本》和《初戀50次》可以直接比較,這兩部影片的風格截然不同,很難說孰優孰劣,《50次》是熱鬧浮誇了一些,導演在男女主兩條線上有點拿捏不准,對於女主病情好轉的戲碼分配得不夠多,這讓最後的大團圓結局有些突兀,但除此以外,《50次》畢竟也是笑聲連連的喜劇,觀影過程更輕鬆,而且老少鹹宜,《戀戀筆記本》則是專注的愛情片,甚至說這兩部影片的檔期換一下,說不定效果都會更好。

  不過,對於女主角的演技,羅傑還是已經有了評論,他也很欣賞珍妮佛‧貝爾的天分,但在《戀戀筆記本》以後,從看《芝加哥》音樂劇版開始就在發酵,《加勒比海盜》時開始醞釀的感覺,到現在已經完全確定了下來,“恐怕和珍妮佛‧傑弗森生在同一個時代,是金髮碧眼兒的不幸……貝爾已經是20代女演員中的佼佼者了,但在傑弗森跟前這根本不是公平的比較。就和蕾妮-珍妮佛的比拼一樣,這根本不是能成立的競賽,兩個女演員的量級就不一樣。”

  不過,他並不打算在影評中提及這點,這對貝爾不公平,她已經是做到了自己的最好,甚至可以說是這個年代的最好,只是……只是傑弗森是個怪物。

  在這個怪物女孩跟前,很可能只有梅麗爾‧斯特裡普那樣爐火純青的老演員有一拼之力——和肯尼斯心有靈犀,羅傑也已經開始期待還沒開拍的《惡魔穿著 prada》了,現在他迫切地想看到珍妮佛在梅麗爾‧斯特裡普跟前露怯,這並不是因為他就不喜歡珍妮佛了,而是偶爾在演技上被壓制那麼一次,他彷彿才能安心,才能對這女孩下個定性,而不是用像現在這樣,只能用尷尬的‘怪物’兩個字來形容。

  短暫的走神以後,劇情已經進展到了艾麗看到報紙,知道諾亞回到鎮上以後忍不住回去找他的那一幕了,這又是很體現演技的一段對手戲,兩個人之間的交談是非常正常的,沒有絲毫不妥之處,無非是兩個少年時期的戀人在時過境遷後尷尬重逢。但他們的眼睛卻在訴說著完全不同的故事,艾麗和諾亞完全在用微表情做著極為親密的交談,觀眾可以從他們的眼角眉梢感覺到,兩人已經完全確定了自己和對方的心意,只是誰也沒有先捅穿這層窗戶紙的意願。張力就像是在兩堵牆之間來回拍打的潮水,隨時都可能沖毀堤防,只是誰也不知道會是哪方先‘崩潰’。

  雖然《戀戀筆記本》的劇情十分從容平淡,根本沒有讓觀眾大吃一驚的情節設置,但觀眾的情緒一直都沒有放鬆,到現在更是心揪成了一團,雖然這樣做對不起哈蒙德,但觀眾們都希望諾亞和艾麗能順從心的呼喚,不要再阻隔內心深處對彼此的呼喚。當艾麗在畫室流覽著諾亞為她留下的空間時,當他們在湖面泛舟時,甚至他們在雨裡沖向房屋的鏡頭裡,艾麗和諾亞看來都是那樣的開心,‘他們讓對方完整’,這句話很老套,但用在這裡再恰當也不過,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沒有對方,艾麗和諾亞就像是沒有被完整啟動的機器人,只有在一起時,他們的生命之火才能煥發出光彩。並不是說哈蒙德不好,只是哈蒙德並不是那個人。

  有了這樣的感悟,之後艾麗和諾亞的激情戲雖然畫面美觀,甚至對於一部PG-13的影片來說有些過於大膽,但很多觀眾並沒有臉紅心跳,被肉欲誘惑,而是捂著嘴落下了洶湧的淚水,他們到底是在為這對跨越重重困難,終於又走到一起的情侶哭泣,還是在哭泣曾經的自己,那就沒有人能知道了……

  劇情一路鋪墊到此,不論是老年線還是青年線都進入了最後的高潮,在青年線中,艾麗和諾亞要面臨艾麗的選擇,而在老年線中,諾亞要面對艾麗已經幾乎永遠地失去記憶的事實。青年線中,艾麗在母親的矛盾指點中,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要在富裕和貧窮中進行選擇,她的車越開越遠,艾麗的臉龐也越來越扭曲,她一邊開車,一邊惡狠狠地哭泣了起來,最終已經無法再繼續駕駛下去,一腳踩了剎車……

  而在老年線中,老年諾亞也為艾麗精心準備了一頓晚飯,他還在試圖喚回妻子的記憶。當諾亞被小汽車喚到窗邊,驚喜地發現艾麗的那一刻,老年艾麗也恍然大悟,想起了一切,“這是我們的故事,這是我們的故事——噢,天啊,諾亞,諾亞……”

  當兩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時,影院中擤鼻子、掏紙巾的聲音此起彼伏,老諾亞和老艾麗並不是俊男美女,但在這一刻,人們願意靜靜地欣賞這對平凡的戀人在燭光中緊緊的相擁,享受著這彌足珍貴的相聚時刻。

  畫面在相擁而舞中漸漸地模糊了,年輕的諾亞和艾麗在這個客廳中翩翩起舞的景象逐漸浮現,而他們含笑注視對方的畫面又漸變為了老年組的深情凝視,時光讓他們完全變了模樣,但這份相視時的深情卻從未改變。

  鏡頭轉到了餐桌一角,那本已經有些陳舊的筆記本被翻到了扉頁,鏡頭漸漸漸漸拉近,兩人相擁而舞的畫面成為了背景,觀眾們讀著扉頁上的文字——

  ‘致吾愛諾亞:讀給我聽,我會回到你身邊……’

  #

  一直到散場燈亮起許久以後,瓊恩都還沒有挪動身子,她擤鼻涕的紙巾已經堆滿了膝蓋,但瓊恩並沒有收拾的意思,她還沉浸在觀影情緒中無法自拔,用了好幾分鐘時間才找回冷靜,開始整理座位和儀容。

  “抱歉。”她鼻音濃重地對哈利說,“我有點太投入了。”

  平時總是喜歡抱怨的哈利卻沒有教訓她,反而顯得有些尷尬,慌慌張張地應了一聲,瓊恩覺得有些不對了,她轉頭看了一眼,忽然笑了起來——哈利手裡不知什麼時候也握了一張紙巾。

  “這麼說你還是很喜歡的嘍,並不是因為J‧J才破例來看愛情片的。”

  “不,我的確是因為她破例來看愛情片,看了以後才發現我很喜歡。”

  哈利和瓊恩往外走時還在爭辯,走到影院門口時,瓊恩特地停下來尋找了一下,沒看到問卷調查的工作人員,她有些失望——倒不是貪圖禮物,她只是想為珍妮佛寫幾句好話。

  不過,看到幾乎都是雙眼通紅的觀眾,以及人流行進間對劇情的討論,瓊恩的心也安頓了下來:看來,那些影評家的口碑和大眾的觀後感是很一致的,對於《戀戀筆記本》,都是十分好評。觀眾的口碑、IMDB評分不會是太大的問題,希望票房也能會很不錯,這樣她也能看到更多的珍妮佛作品。

  “瑞恩太迷人了,我已經成了他的粉絲……當然,珍妮佛也非常漂亮,但最重要的是這個故事真的很不錯,我還想忍著不哭,可最後實在是沒忍住。”這明顯是沖著珍妮佛來看的女性觀眾。

  “真的和影評裡誇得一樣好,今晚的票沒白買……”這是閑著無聊來看午夜場的學生情侶。

  “真是太感人了,凱文,我們一定要買DVD收藏。當然,對原著有些改動,但我覺得這樣拍更精簡合理……”這是拉著丈夫來看的原著粉絲。

  午夜場的觀眾群裡,沖著瑞恩‧高斯林來看的人群寥寥無幾,雖然之前的預告片宣傳中,他的長相為他吸引了一些關注度,但這些好感觀眾肯定不會來看午夜場,她們更多的還是會選擇時段更正常的場次。再加上《戀戀筆記本》的原著銷量也沒有多麼熱火,所以可以說午夜場就是珍妮票房號召力最直接的體現。

  也因為這一點,再加上自己的確不知道《戀戀筆記本》的票房會是個什麼區間,大規模上映的這個晚上,珍妮也有些失眠了,直到晚上三點多才睡著,第二天早上不到七點就醒了,而且焦慮得做什麼事都無法靜下心來。——雖然能肯定不會撲街,影評也都是滿口讚揚,幾乎沒有差評,但她現在已經不是瑞秋‧麥克亞當斯當時的身份地位了,有《加勒比海盜》在前,市場對於她的號召力肯定是有個預期在,可能原版本影片第一天票房有個五百多萬就算是驚喜,但對她來說,五百多萬的成績就有些不夠看。比起並非主擔,而且確定會爆的《加勒比海盜》,現在她的壓力的確要大得多。

  吃過極早的早飯,試著運動了一下,但因為睡眠不佳有些眩暈,珍妮索性也放棄了分散注意力的想法,而是打開電腦,第一萬次地閱讀起了影評博客,以及她的粉絲們掃描放上論壇的報紙影評,當然也去看了看論壇上的粉絲repo,不過並沒有太當真——會狂熱到去看午夜場的粉絲,不可能從她口中聽到多少不好的,就算《筆記本》是絕世爛片,這種忠實粉絲都能說出七八個好來。

  不過,起碼到現在為止,權威影評人給予《戀戀筆記本》的評價都很正面,羅傑‧亞伯特在他的專欄裡對《筆記本》給出了兩個大拇指的評分,而且盛讚珍妮佛和瑞恩的演技,“這部影片並沒有炫耀導演的敘事技巧,沒有讓人眼花繚亂的鏡頭運用,一切都很平和、樸素,突出了影片的主題:真摯、純粹的愛情。這是最本能的吸引,沒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解釋和說服,當你看到珍妮佛‧傑弗森和瑞恩‧高斯林的表演,就會自然而然地為他們傾倒,進入諾亞和艾麗的世界,為他們悲喜交加,流下感動的淚水。它清新、自然,就像是夏日的一杯檸檬水,散發著讓人懷念的回憶味道,瑞恩‧高斯林是今年最讓人驚喜的新人面孔,他的表演出色無比,堪堪跟上了珍妮佛‧傑弗森的腳步。至於珍妮佛‧傑弗森,她給我們帶來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角色,用與伊莉莎白截然不同的微表情和小動作,在最短的時間內塑造出了一個讓人喜愛、真摯的角色形象。”

  肯尼斯‧圖蘭也稱讚這部影片‘雖然構造簡單,情節可以說是有些俗套,但兩位主演精湛的表演讓人眼前一亮,他們為這個簡單的故事注入了炫目的光彩,艾麗開車流淚的場景可以列入今年的50佳。’

  《帝國》的阿蘭‧莫里森說,‘我在爛番茄上投出了一個新鮮,雖尼克‧卡薩維茨沒有表現出讓人眼前一亮的天賦,但他有足夠的耐心把一個故事說得浪漫唯美,這正是很多愛情影片所缺乏的素質。兩位演員是最大的驚喜,是瑞恩‧高斯林還是珍妮佛‧傑弗森更好?說不出,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瑞恩也許還需要1到2部影片來證明自己,但珍妮佛已經證明了自己能夠駕馭多種角色,她的未來前途無量。’

  這些影評家也都認為這是合適的夏日電影,在競爭激烈的暑期檔中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由於它是當周上映唯一的愛情片,主要競爭對手《華氏911》、《小姐好白》和《瘋狂躲避球》都不含愛情元素,預期愛情片受眾會自然集中到《戀戀筆記本》中,所以票房資料公司給出的預測是首日票房在六百萬上下,首週一千八百萬左右——這對於一部愛情片來說已經算是很樂觀的估計了,要知道《戀戀筆記本》最後的製作成本也只有三千萬左右,宣發攻勢也並不太熱烈,除了珍妮佛‧傑弗森上了一輪節目宣傳以外,在電視上甚至沒看到過幾次《戀戀筆記本》的預告片,這都是宣發經費緊缺的表現,和《初戀50次》那樣七千多萬投資的大手筆投入,期待大數字回報的專案比,它的票房壓力要小很多,如果首周有一千八百萬的話,基本就可以肯定能夠確保回本,並且盈利。

  六百萬是個能讓她滿意的數字嗎?珍妮也不知道,從理智上來說,她知道六百萬是個能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數字,但就感性上來說……六百萬總讓她有些無法甘心——因為《初戀50次》的首日票房是一千萬。

  當然,票房數字不能這麼比,如果電影的精彩程度決定了票房的話,她可以直接認定《筆記本》會比《50次》更賣座,但很可惜,市場規律不是這樣運作的,影片本身的類型、行銷,甚至是演員的名氣,都可能會造成票房和品質的不對等,《芝加哥》論品質比《初戀50次》不知要高出多少,卡司、深度和拍攝手法都把《初戀50次》甩到了英里以外,可如果不是因為拿了奧斯卡,票房有個逆跌期,多收了四千多萬,國內票房大概也就和《初戀50次》差不多,都在一億兩三千萬左右,這又去哪裡說理?

  即使珍妮可以自信地說自己在片中的表現要比貝爾在《50次》中更出彩,這是個很好的故事,可以說做到了類型片的極致,任何一個同時看過兩部電影的人都能說得出哪一部是傑作,哪一個角色更精彩。但她也不能要求《戀戀筆記本》能和《初戀50次》比首日,而且還寄託一定要贏的期望,這根本是兩部等級完全不一致的作品,宣發的待遇都截然不同,這麼要求對《戀戀筆記本》並不公平。

  但……

  好吧,她承認她淺薄了,就算能在口碑和影評上踩下貝爾,她也不滿足,她和貝爾之間的Mounting大戰不可能因為她在口碑、影評上取勝而告終,如果最終票房數字有所不如的話,就算投資回報率她贏了,貝爾還是一樣會有話柄的。這女人相當難纏,絕不是黛德麗那樣容易解決的敵人。她可以按切薩雷的忠告,在大部分時間都不讓貝爾的比較影響到她前進的步伐,但在現在這個心防脆弱的時刻,珍妮那種以牙還牙的性格又有點露頭,換句話說,她‘著相’了。

  但,《初戀50次》首日一千萬,首週四千萬,雖然次周跳水,但這個首周和最終的國內一億兩千萬票房都是個很亮眼的數字,確實也不是那麼好壓過去的。不然貝爾也不會憑藉這個片子再度走紅,成為了今年的話題人物。

  又刷開了IMDB的頁面,看了下《戀戀筆記本》的評分,由於評分人數不多,分數現在還維持在8.9的高位,看來看過午夜場又會馬上評分的觀眾對《筆記本》都很滿意。——珍妮又去《初戀50次》的頁面看了看,盯著那6.8的評分沉思了一會,心不在焉地思忖著切薩雷的感想:如果《戀戀筆記本》能給她帶來比六百萬更多的片酬,比《初戀50次》更高的投資回報率和更好的影評,以及更好的IMDB、爛番茄分數,不知道他會不會試著開始相信她的直覺論,又或者他還是會固執地認為如果她去演《初戀50次》,這部影片的很多資料都會更好。

  刺耳的電話鈴聲忽然劃破了晨間寂靜的空氣,珍妮看了手機螢幕一眼,想也不想地接了起來。“切薩雷,告訴我你拿到了午夜場票房。”

  “當然。”切薩雷在電話那頭說,“初步統計結果已經出來了,《戀戀筆記本》的午夜場票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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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這裡關於50次的票房基本都是真實的,筆記本的情節做了一些微調。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48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29 PM 編輯

  第九十五章:票房小奇跡

  “首日報收九百萬,次日週六報收一千一百萬,周日報收一千萬……首週三千萬?愛情文藝片什麼時候這麼賺了?”大衛‧弗蘭克用質疑的語氣說,但他臉上卻是禁不住出現了大大的笑容,“這女孩讓《惡魔穿著Prada》的壓力一下就變得很大。”

  “公司方面已經在問需不需要提高預算了。”溫蒂‧芬納曼打趣地說,“我說,如果你們還想要在第一周收回全部成本的話,那麼就最好不要,如果你們認為可以慢慢來,那麼誰都不會嫌預算太多。”

  兩個人相視一笑,都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欣然:對於一個正在製作中的專案來說,最好的消息當然就是擔票房的女主演體現了自己的超強吸金能力,這會讓他們對接下來的製作過程信心十足。

  “如果能把瑞恩拉來演內特,你覺得如何?”大衛已經把腦筋動到了‘借東風’上,《Prada》現在正在選角階段,除了在珍妮佛的堅持下,定了艾米麗‧布朗特作為艾米麗的演員以外,別的演員都還在遴選中。“不能不承認,這男孩一樣是潛力非凡。”

  “這不太可能,”溫蒂搖了搖頭,“瑞恩現在已經人氣急升了,他的報價足足翻了十倍,同類型影片已經到達近四百萬,你知道我們沒有這麼多預算,而且內特也不是男主角,可能吸引不了他。”

  “太可惜了。”大衛感慨了一句,但語氣還算輕鬆,因為他也知道這不太可能,業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通常來說,大賣電影的主角組短期內不會在別的影片中合作,如果是系列電影,尤其如此。這有個銀幕形象定型的問題在,而且大片廠也不喜歡同行借走他們的風頭。

  當然,這並不是鐵律,如果影片足夠好,也會有影星放下顧慮,但內特這個角色顯然不足以讓瑞恩‧高斯林這麼做。“有他和珍妮佛一起出演的話,《Prada》即使是大爛片,也起碼能保證一千五百萬的票房——珍妮佛負責裡頭的一千萬,瑞恩負責五百萬。”

  這是在給瑞恩的市場價值下定論了,溫蒂笑著說,“給他一段時間,我相信他會有更好的表現的——不過我聽說這個男孩個性很特別,他似乎對主流影片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似乎獅門已經對他拋出橄欖枝,想讓他主演明年的大製作,但他拒絕了。”

  “謠言吧。”大衛不以為然,這一行的消息總是傳來傳去,不知真假。除了當事人雙方以外,在沒有確切消息對外發佈之前,誰也不能說自己知道真相。“《戀戀筆記本》上映才三天,獅門的人動作不可能有那麼快的。”

  溫迪笑著說,“是嗎,我倒覺得有呢——一個確定的消息,環球昨天聯繫珍妮佛了,他們想簽一份打包合約,用30/10的價錢買下她的兩部片約,其中一部確定是愛情電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南茜有意在做的《戀愛假期》,保證和A-list男演員對戲,另一部可以隨她在環球的大製作裡優先挑選。”

  她說的南茜是南茜‧邁耶斯,知名愛情片導演,和溫蒂是好友關係,所以她的消息應該來說是相當準確的,大衛也有些咋舌,“這等於是15/10的價錢了,這個開價可不低啊。”

  20/20,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即使是很久以前,能拿到20/20的女演員也不多見,15/10對於女演員來說,幾乎已經是A-list的待遇。

  “就目前的票房走勢來說,她值得這個價。”溫蒂簡練地說,“現在已經是週三了,週一、週二都能維持四五百萬的票房,到下個週一,累計票房如果可以觸到六千萬,等於說這個項目已經開始盈利,而這還只是國內,《加勒比海盜》讓她有廣泛的國際知名度,這影片在海外的票房不可能太差,按照這個趨勢的話,最後下映時全球票房能達到三億我都不會太奇怪。”

  兩人禁不住交換了一個略帶喜色的眼神:他們都是做女性、愛情題材領域的專業人士,當然知道全球三億對於愛情片來說也是小小的票房奇跡了,後續DVD的收益就算全折進去和分成相抵,最後新線實拿三億,對三千萬的投資來說也是相當於十倍的投資回報。即使是《加勒比海盜》,如果不算其對遊樂項目的拉動作用,也不敢說最後能讓迪士尼實拿了十四億的現金。

  雖然瑞恩的表現很亮眼,但從影評來說,珍妮佛的表現要比他更棒一些,瑞恩的表演很精湛,而珍妮佛毫無痕跡、渾然天成的轉型已經被稱為是神跡了——當然,這是網路影評博客的肉麻吹捧,但她在《戀戀筆記本》中體現出來的清新、自然的演技,以及和之前角色相比180度大轉彎的轉型,也讓業界對於她的演技有了很高的評價,這一點卻是實實在在的。

  演技被肯定,長得漂亮,人氣十足高,一直是街拍、八卦雜誌的話題人物,時尚界的寵兒,2004年度家長最喜歡的明星排名第二,手裡有《加勒比海盜》和《戀戀筆記本》這兩個票房小奇跡……

  大衛搖搖頭,情真意切地感慨了一句,“上帝啊,這女孩現在就是個金礦。”

  “哦,她來了。”溫蒂揚起手,“金礦女孩,我們在這。”

  珍妮佛露出亮眼的微笑,繞過岩石堆走到後門廊上,找了個陰影中的位置坐下,“抱歉,路上有些塞車。”

  “在馬里布就是這點討人厭。”大衛說,這是他位於馬里布的海濱豪宅。“去赴城裡的約會總是得遲到——你到得還算快,梅麗爾、艾麗(編劇)都還沒到呢。”

  這是《Prada》主創組的第一次碰頭會,地點選在了大衛的房子裡,這是很常見的現象,有很多項目早期的製作會議都是在這樣輕鬆的氛圍下舉行的。

  溫蒂給珍妮佛倒了杯水——這是她的習慣。“我們正在談論你——不過我想我們絕不是這城裡唯一一對談論你的製作人和導演,寶貝,你現在簡直炙手可熱。”

  “謝謝你,親愛的。”珍妮佛接過了水杯,看得出,她的心情很不錯,這也是理所當然。“說到這事兒,我先把邀請函給你們,之後新線預計要辦個慶功派對,如果時間方便的話,你們可以來一起熱鬧熱鬧。”

  這種慶功派對是和片商交際的大好機會,再說也是給珍妮佛捧場,兩個業界人士當然不會回絕。溫蒂笑著念起了邀請函上的字眼,“北美票房破億慶祝會,看來新線對《筆記本》信心十足啊。”

  “從現在的口碑和走勢來看,破億應該只是個時間問題。”珍妮佛說,“不過這的確是個意外,不論是新線還是我,都沒想到《筆記本》會取得這麼好的成績,我認為這並不全是影片品質的關係——當然那也是部好電影,但也是因為市場對愛情片有些饑渴,所以才能一炮打響。”

  “哦?”溫蒂倒是來了興致,她笑著調侃,“看來你是真的想當製作人了,親愛的。那你能分析一下《筆記本》取得這麼好成績的原因嗎?順便一提,我也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接下《筆記本》,你是原著的粉絲嗎?”

  由於她是投資商,大夢電影是製作商之一,珍妮也掛了一個執行製作人的名頭,不過很多主演明星都會掛執行製作人,其實也就是掛名而已,未必會真的做製片的工作,但珍妮之前卻是指定了艾米麗‧布朗特出演女三號或女四號艾米麗,有點插手人員組成的趨勢,所以溫蒂現在問這句話也有點考校的意思。——這些市場分析的工作也是製片人的基本功。

  雖然‘直覺論’很不靠譜,珍妮幾乎有幾次後悔選擇它做自己的武器,但她也沒法回頭,再者之所以選擇‘直覺論’肯定是有原因的,以她極度繁忙的日程,珍妮幾乎沒有可能自我進修,修成切薩雷那樣用資料砸人的實證派,既然如此,‘直覺論’也就是她唯一的選擇了。

  “我是個很看重直覺的人,”她笑著說,盡可能地模仿著切薩雷的做派,彷彿對自己的話有強烈的信心,“之所以會選《戀戀筆記本》出演,其實就是因為我看到劇本的那一刻,有種強烈的直覺,這會是一個成功的專案。市場對這樣純淨、純粹的影片很饑渴,這幾年的電影都把愛情和太多複雜的噱頭綁定在一起了,但事實上,愛情片也許並不需要這些賣點,只需要男女主角真情實感的互動與恰當的故事,觀眾一直在忍受著不對胃口的蛋糕,而《戀戀筆記本》就是爽口的檸檬水,雖然它沒什麼深度,只是販賣感動,但我感覺它的成績會非常不錯。”

  她聳了聳肩,“當然,我們誰也沒想到它會這麼不錯,我想我們都低估了市場對於真情、感動類電影的饑渴,還有在預測票房的時候,低估了我對青少年女生的吸引力。她們和她們的男朋友、BFF,充塞了暑假的電影院,而我的臉對於她們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一次,她的‘直覺論’在溫蒂和大衛跟前反而是完全沒有遇到什麼質疑,溫蒂反而是贊同地點了點頭,“對於一個製作人來說,直覺是不可或缺的天賦,你必須在成千上萬個富有誘惑力,看起來很有盈利可能的點子裡挑選出那麼一個來付諸實行,整個影片的製作過程都充滿了選擇,每一個選擇都可能攸關影片生死,在很多時候,你只能相信直覺。”

  對於她給出的兩個原因,溫蒂也沒有反對,只是笑著說,“說得非常好,很多時候電影市場的供需關係的確並不平衡,觀眾只知道他們不想看什麼,但直到看到想看的電影時,觀眾才會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不過也許你還低估了瑞恩的人氣,雖然初期的票房是由你帶來的,但如果《筆記本》能破億甚至是破兩億的話,瑞恩的作用肯定也不容小覷,畢竟他在IMDB和各大搜尋引擎的排名已經把你給壓了下去。”

  “嗯。”珍妮點了點頭,自嘲地笑道,“新人效應,現在我明白約翰尼去年的心情了。”

  溫蒂和大衛都笑了起來,大衛評論道,“這也是因為諾亞這個角色更加討喜,觀眾總是喜歡愛得更深的角色,相對來說,艾麗這個角色的確不太出戲,也就不容易聚集人氣——但安迪就不一樣了,演好安迪,我保證你會多出一堆很有購買力的粉絲。”

  對大衛的話,珍妮是很贊同的,自己也是有所感覺——《戀戀筆記本》就是屬於‘紅片不紅人’類型的片子,雖然它本身票房開局妖孽,走勢逆天,也讓瑞恩這個新人一飛沖天,但珍妮的一些搜索資料這幾天反而並沒有《加勒比海盜》以後那樣狂飆式的上漲,漲幅只能說是平穩,換句話說,就是這個片子不是很吸粉。可能讓她和瑞恩的公眾認知度都達到了80分,但由於她本身有75分的基礎,一些知道她的人,在看過這個片子以後並沒有興趣去瞭解她的最新動態,所以她的搜索指數上漲得就沒有瑞恩那樣的明顯。

  當然,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戀戀筆記本》販賣的是感動,人們去看這個片子就是為了哭,為了感動,哭完了感動完了,眼淚一抹該幹嘛幹嘛,你珍妮佛演得就算再好,艾麗角色限制在那裡,也不可能給他們帶來震撼性的感受。再天才的演員也都要受到角色的限制,更何況珍妮的共情金手指只是讓她可以成為艾麗,而不能頃刻間讓艾麗變得非常迷人。是啊,她演的艾麗是很生動,很真實,但人們對於‘艾麗’沒有太大的興趣和崇拜的衝動,甚至因為艾麗本身性格的平淡,都不會覺得珍妮演得非常好,而這也是金手指無法解決的問題。

  事實上,《加勒比海盜》可能也是‘紅片不紅人’類型的影片,伊莉莎白並不是劇情的重點,雖然珍妮硬是分了傑克船長的一些魅力點,但劇情給予她的發揮空間也不能說非常大,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接過‘紅人不紅片’、‘紅人又紅片’的影片,至於音樂劇倒是接了《芝加哥》,洛克希這個角色在出戲這一點上,秒殺了伊莉莎白、艾麗甚至是華妮塔。

  這也是為什麼大牌會自降片酬出演一些文藝片了,甚至有的還倒貼投資,即使是金字塔頂層的大人物,想要遇到一個合適的,能夠讓她們有‘紅人又紅片’希望的劇本也不容易。珍妮現在也是漸漸理解了他們的心態,她現在的心情又是發生了改變——雖然隨著《戀戀筆記本》的熱映,她的話語權似乎有所上升,但她已經不準備再重啟《Prada》劇本改編思路的爭論。

  畢竟,如果按照原片的思路走,安迪這角色也不出戲,也沒有多少發揮的空間,無非就是又一個花瓶,那就有點沒意思了,尤其同片還有兩個魅力值那麼高的角色,雖然不是說以金手指為傲,但是看到梅麗爾和艾米麗能演繹那麼一個個魅力四射的角色,而她只能演繹平面化的安迪,珍妮還是會感到不甘。——在《戀戀筆記本》確定能收回一千萬的片酬以後,珍妮的經濟壓力減輕了不少,也不再那麼迫切地需要證明自己的眼光,投資人的心態頓時被削弱,‘藝術家’的一面開始占上風了。

  這幾天,她一直能感覺到心裡騷動而空虛的情緒,不能不說,她開始想念‘洛克希’了,雖然塑造這麼一個角色她下了極大的苦功,比演繹艾麗辛苦了不知多少倍,但‘洛克希’給她帶來的讚譽和滿足感,卻也是‘艾麗’所不能給予她的。即使,即使‘艾麗’給了她千萬級別的報酬也一樣,她發現有些東西,還真不能拿金錢來衡量它的價值。

  挑起新一輪爭論,努力獲勝-推動《Prada》回到原有軌跡-屠殺票房,證明吸金能力-在制霸好萊塢的路上又走一步-距離回家又近了一步

  安於現狀-進行冒險-《Prada》可能比原來表現更好,也可能撲街得一塌糊塗-如果輸了,在制霸好萊塢的路上回退好幾步-也許就錯過了回家的最好節奏

  ……在兩個可能性上衡量了一下,珍妮閉了閉眼,在心中輕輕地對那個面目都已經有些模糊的小男孩說了聲‘對不起’,這才露出笑容,自然地接上了大衛的話,“是的,我認為改編後的安迪是個很容易出彩的角色,初稿裡有幾場內心戲,老實說我非常期待。我聽說今天艾麗會帶成稿來——這個劇本閱讀會應該會很有趣。”

  雖然她沒有把掙扎表現出來,但下定決心後,對新劇本熱情增加,這個改變可能還是讓溫蒂有所察覺,她欣慰地看了珍妮一眼,笑著說道,“如果你是演《戀戀筆記本》出道的話,說不定我會用你提出的那個B方案(原有軌跡思路)。這個A方案的安迪對演技有一定要求,如果換了人來演,效果可能會非常差,直接造成安迪被米蘭達壓戲,到時候口碑和票房都要雙輸了。不過我和大衛都對你信心十足——這個安迪應該起碼不會比洛克希更難。一會的劇本閱讀會上,如果你有什麼疑問就提出來,塑造安迪和米蘭達是這個劇組共同的工作。”

  珍妮看著大衛和溫蒂臉上那深具信心的表情,這一回倒是貨真價實的苦笑起來了,她真誠地說,“其實我認為,安迪應該是我遇到過最有挑戰性的角色,她一點也不比洛克希簡單,說她是我從影以來最難啃的骨頭(Hardest nut to crack)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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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戀戀筆記本》票房有上調很杜哈,主要是因為珍妮有一定國際性名氣了,票房號召力肯定和新人不一樣的。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50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30 PM 編輯

  第九十六章: hollywoodLifestyle

  在首週末斬獲三千萬,力壓《華氏911》拿到了當周週末冠軍以後,《戀戀筆記本》在第二周的票房表現也非常亮眼,在週一到週四的工作日中都維持著平穩的四百萬到五百萬的資料,第二周週末拿到了兩千一百萬的高票房,這個跌幅對於愛情片來說已經非常健康,再加上IMDB上評分基本穩定在了8.2這個區間,也足以證明觀眾口碑非常良好——新線並不是迪士尼,那麼注重觀眾回饋調查,所以相關方面只能從IMDB上做一些粗略的資料分析。

  一般來說,IMDB分數能上到8,就說明這部片能取得大部分觀眾的喜歡,甚至說是類型經典也不為過,而合格的商業片也能拿到7-7.5的分數,雖然隨著觀眾人數的增多,《戀戀筆記本》未必能穩在8.2,但也不會掉太多,最後能維持在8這個分數上的話,就說明票房跌幅會比較緩慢,這對最終的北美累計票房和海外票房是很好的信號。業界普遍的看法是,新線今年真的非常走運,他們算是撿到寶了。

  這也是電影業界吸引人的地方,新線投入《戀戀筆記本》的數千萬美元,在一年後就可以保證回款並有接近50%的盈利,而且還帶來了細水長流的DVD以及轉播權獲利,在實業領域,這樣的投資回報率以及回報速度已經非常罕見了。如果把《戀戀筆記本》當作一個項目看待,那麼珍妮佛‧傑弗森現在就是行內人人矚目的項目經理,她慧眼獨具,從劇本庫中挑中了這個方案的故事已經廣為流傳,甚至是3/10的分成也被當成了她商業頭腦的體現。——如果她要五百萬、六百萬,那麼這個項目可能就無法往前推進了,在當時的情況下,能有自降片酬用分成來抵的勇氣,也說明了珍妮佛團隊眼光的老道和果斷。

  如果說《加勒比海盜》只是讓她成為了業界人人稱羨的幸運兒,讓她第一次攬到了全國範圍的人氣,那麼《戀戀筆記本》就等於是證明了她人氣的變現能力,能憑著自己撐起全球範圍內2-3億票房的影星,在哪裡都算是大人物了,很多從前根本不把她列入考慮範圍內的項目,現在也對她拋來了橄欖枝——甚至是在《加勒比海盜》之後,珍妮都還沒有接到過真正有分量的大導演、大明星的試鏡邀約,可《戀戀筆記本》以後,一切就不一樣了。

  “彼得‧傑克遜的《金剛》,威爾‧史密斯的《全民情敵》。”切薩雷把一個資料夾遞給了珍妮,“還有一個浪漫喜劇《婚禮傲客》,這個可以不需要試鏡,簡短見一面也許就能定下來,另外,福克斯提出的打包合約裡,除了南茜導演的《戀愛假期》以外,他們希望把第二部影片定為《神奇四俠》。”

  《金剛》和《全民情敵》當然還是需要正規試鏡的,能接到這種大作發出的試鏡邀請,本身就是對珍妮的一種肯定。畢竟那可是彼得‧傑克遜和威爾‧史密斯,這兩人創造過的票房可不是珍妮能比較的,最重要的是,這兩人都被公認為是他們經手項目的Keyman,只要威爾‧史密斯的電影能取得佳績,不會有人關心導演是誰,都會把功勞算在威爾‧史密斯身上,而彼得也一樣,《魔戒》的成功當然也有演員群體的重要作用,但最大的功勞還是要算在他這個導演身上。

  這就是成為Keyman的重要性,哪怕瑞恩在《戀戀筆記本》裡再出彩,他也不可能叫上和珍妮一樣的價錢,而作為Keyman證明過自己的票房能力以後,這些大作的開價都是千萬起——就這還因為是大導演和大明星的項目,本身就有很大吸引力,所以沒提分成的事,《婚禮傲客》給開的價錢直接就是15/10,都已經比兩個男主歐文‧威爾遜和文斯‧沃恩要高了,只要她點頭,這個項目就是她的,等於是直接用錢把她砸過去演。

  而福克斯的打包合約也不能不說是優厚無比,珍妮對於細節當然要比溫蒂知道得更多:福克斯不但許諾了《戀愛假期》會和A-list男演員配戲,甚至暗示了另一個女主演將是凱特‧溫絲萊特,這等於說是把珍妮和凱特在江湖地位上等同在了一起——凱特到現在可是拿了三四次奧斯卡提名了,屬於又有票房又有提名的當紅花旦,女演員中絕對的A-list,這對於珍妮地位上的提升是很有好處的。而現在又多了一個《神奇四俠》,雖然擺明是跟風《蜘蛛俠》的作品,但這也是預定中的票房收割者,而且珍妮的角色隱形女屬於擔票房的女主演,和《加勒比海盜》中的花瓶角色比,地位上也是提升了不少。

  “太多選擇了。”以前都是切薩雷讓演什麼演什麼,連《范海辛》都是說推就推,直接把最後選擇給她。現在切薩雷不再為她過濾到這一步,珍妮反而有點眼花繚亂,她拿著幾個厚厚的資料夾,都不知道該從哪裡看起為好。“你的意見呢?”

  切薩雷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說道,“你可以先看完這些劇本,我再和你討論。”

  看來之前的那次發瘋是真的把他給嚇到了……珍妮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有點想彌補吧,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更拿不准這對自己是有利還是不利。她覺得她和切薩雷需要好好談談——在《戀戀筆記本》的票房成功以後,談談的時機似乎也漸趨成熟。

  “我們該找個時間坐下來好好聊聊了,切薩。”她說,翻開手腕看了看表,又歎了口氣,“但不是現在,我得走了,我下午要錄個什麼節目——晚上慶功會見?”

  在上映的第三周週六,《戀戀筆記本》北美票房平穩破億,要突破一億兩千萬(《50次》北美票房)看來也只是時間問題,今晚是新線內部出資舉辦的慶功會,主要參加人員都是劇組成員和他們的親朋好友,這種公關意味很淡的活動並不聯繫媒體,主要還是內部聯歡,所以時間上定得就比較隨意,昨天破億,今天就兌現邀請函,要辦慶功派對了。

  “今晚我就不過去了。”切薩雷說,他的回答讓珍妮非常意外——他不會是已經打算把我轉給別人了吧,要結束合作關係了嗎?——不過好在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珍妮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今晚是我和莉莉安的周年紀念日。”

  “噢。”珍妮這才鬆了口氣,“好吧,周年快樂——我會在看完劇本後給你回復的。”

  她忍住把《金剛》劇本挑出去的衝動,站起身看了看切薩雷,忽然很有歎氣的衝動:雖然事實證明,她做了一個很正確的選擇,但她依然時常希望時間能夠倒轉,讓她和切薩雷再談判一遍,她希望自己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次,她肯定會盡力表現得好一些。

  #

  “所以,你就讓瑪麗給妮莎打了電話?”克勞迪婭說,“閉眼。”

  “主要是我沒拿到貝爾的電話號碼,再說親自打電話過去,如果她不接的話反而不好。”珍妮閉上眼讓克勞迪婭給她上了眼影,“讓瑪麗給妮莎打個電話就已經足夠了,你說呢?”

  克勞迪婭吃吃地笑,“沒什麼差別,即使不打電話,好萊塢就這麼大,說不定哪天就在CAA巧遇了,到那時候你一樣可以欣賞她的臉色。”

  “嗯,雖然這麼說也有道理,但我得在《Prada》上映前把這口氣出了——越快越好,否則萬一《Prada》撲街,又該換她得意了。”珍妮務實地分析著。

  “別亂說。”克勞迪婭打了她一下,“《Prada》怎麼可能會失敗?如果你抱著這樣的想法,那麼從一開始就不該接。”

  雖然被打得有點疼,但珍妮也沒太生氣,反而是摸著手背笑了起來,“如果所有人都和你這樣想的話,市面上就不會有失敗的電影了。不管你多有信心,風險肯定是存在的。”

  “但在籌備階段就想這麼多,對於你的攝製工作又有什麼益處呢?”克勞迪婭反問,“——不過你的確一點也不像是那些明星,珍,通常來說,任何一個人處在你的位置,都應該認為自己站在世界巔峰,只有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冷靜理智,好像沒有任何事能讓你激動起來。”

  珍妮和克勞迪婭算算也相處了有大半年了,她們倆的關係就像是她和瑪麗一樣,沒有什麼可說的故事,都是通過日復一日的單調工作培養著感情。而和機靈、大膽,有進取心的瑪麗相比,克勞迪婭的性格要更穩、更綠色一些,有時隨口一句話也讓人覺得她頗富智慧。珍妮經常說她和喬什是史上最沒攻擊性的情侶檔,說實話,雖然她和喬什是‘情侶’,但和克勞迪婭熟悉了以後,他們在公開場合親昵的時候,她就從沒有擔心過克勞迪婭的情緒,因為她就是個很寬容很理智的性格,反而比喬什還要更看得開、放得開。珍妮有時候不禁都覺得自己很幸運,起碼她的冒牌男友沒有不良習慣,也不會在私下夜夜笙歌,為整個合約帶來不測的後果,而這個捆綁而來的真正女友,也是個專業、理智的好人。

  “就只是覺得沒什麼好激動的。”珍妮說,現在她漸漸也會和克勞迪婭說些心底話了。“知道票房數字的那一刻開心嗎?這無可否認,肯定是開心的,但是也就是那麼一小會兒,接下來你就會意識到,這個數字除了給你的事業會帶來很大的幫助以外,對你的生活其實沒有多大改變。你生活中的一切幾乎都已經被決定好了,這個票房並不能改變什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某種程度上,是的。”克勞迪婭為她撲了一些蜜粉——因為是內部派對,所以不需要勞動朱利安,克勞迪婭給做個造型就足夠了。“你住的房子,開的車,穿的衣服——當然,還有你約會的男人,都是公關策略的結果。錢和票房並不能改變你的私人生活,是嗎?”

  “你忘了還要加上一個我吃的東西——是,你說得挺對的,當然更不如說我就沒有多少私人生活可言。”珍妮說,“唯一值得慶倖的是,我知道好萊塢有一大批人和我一樣,我猜想這就是所謂的好萊塢LifeStyle。”

  克勞迪婭笑了一聲,“OK,面妝搞定。”

  她和珍妮一起從化妝間推門走進了她的更衣室——這是一間比珍妮的臥室都還要更寬敞的屋子,由一間客房改建而成,基本上所有的步入室櫥櫃都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克勞迪婭抱歉地說,“我正在做夏秋換季,所以現在這裡有點亂。”

  珍妮看著長凳上疊放的一大摞華服,不禁有些肉痛,這些衣服有很多她都只穿過幾次,由於是前年的款式,也不可能再穿了——前年她根本沒拿贊助,所以這裡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的錢購置的。“這也是好萊塢Life Style,是嗎?我有時候覺得我們這些人都該去非洲看看,這完全是對資源極大的浪費。”

  “親愛的,如果連那批衣服你都覺得心痛,那麼今年這一批要淘汰的時候你會怎麼想呢?”克勞迪婭說著,拉開了衣櫃門,拉出一排小禮服供她選擇,“前年那一批常服你還都穿過幾次,今年收到的小禮服你很可能連一次也沒穿過,就只能淘汰。”

  隨著她在時尚界地位日高,以及人氣的上升,以及茱蒂為她公關的那些排名,諸如2003年最性感的面孔排名第三,2003年最時尚的女星排名第二等等,她收到的贊助也越來越多。雖然晚禮服還沒人直接送,但小禮服已經有品牌是直接送來款式讓她選穿了,這種禮服一般都是只穿當年一年,時效一過,你退回去品牌都不會要的,因為它們的專櫃也會換上新款,所以,這些讓白領們心醉神迷卻又囊中羞澀的禮服,在過季以後不論是對明星還是對品牌都已經一文不值。從這個角度來說,時裝是時效性最強的期貨,越是在時尚圈地位高,就越是會對那幾塊布料的實際價值產生嚴重的懷疑和錯亂。

  由於最近在揣摩安迪這個角色,珍妮也很樂於思考這方面的問題,她想了一會才回過神來,一邊挑著禮服一邊和克勞迪婭閒聊,“你覺得我們搞個慈善義賣怎麼樣?與其讓它佔用衣櫥的空間,倒不如乘它還值些錢的時候賣掉——啊,你要拿走嗎?還有莉莉安,明天記得提醒我給莉莉安打個電話——對了,你今晚完全可以穿這件去派對嘛。”

  她拿起一件範思哲的基本款小黑裙給克勞迪婭比劃了一下,“這件我當時穿有些寬鬆,你穿著應該偏緊,但也會很好看的。”

  “謝謝。”克勞迪婭笑著說,“但我今晚沒打算去。”

  “啊?”珍妮有些吃驚——明星的交際圈其實往往很窄,尤其她不煙不酒作息規律,幾乎就沒能交上什麼朋友,也就是和出入都伴著她的團隊成員關係親密,今晚切薩雷不去也就算了,現在克勞迪婭也不去,她就有點委屈了,“為什麼呢?親愛的,你知道這是劇組內部派對,你也是劇組成員啊。”

  克勞迪婭笑了一會,珍妮堅持地望著她,可能是看到糊弄不過去了,她這才說了原因。“喬什說,今晚安娜也會去……”

  安娜‧薩菲是喬什的經紀人,也就是這份戀愛合約幕後的推手之一。

  “哦。”珍妮不說話了,想想還是有些不甘心,“你是怕她嗎?可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團隊了。”

  “我不怕她。”克勞迪婭幫著珍妮套上了小禮服,“就只是……我不喜歡她。”

  “這是人之常情。”珍妮評論說。“不過安娜知道你和喬什現在還……嗎?”

  “這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克勞迪婭聳了聳肩,倒是為安娜說了公道話,“只要喬什能遵守合約就行了,其實安娜是個很好的經紀人,是她一手發掘了喬什,把他推上《星戰前傳2》的主演寶座,在喬什和她簽經紀約的時候她就把一切說得很清楚了,如果不是娜塔莉不願意配合,盧卡斯本來想推動喬什和她在一起的……這個戀愛合約並不是暴君的操縱,是我們選擇的結果,我並沒有因此很她。”

  “但?”珍妮來了八卦的興趣,“事情通常都有個‘但’在的。”

  克勞迪婭歎了一口氣,用平淡的語氣說,“好吧,但我第一次陪喬什去見她的時候,安娜說了一句話讓我一直都忘不了。”

  “她說了什麼?”珍妮問。

  “她說如果喬什要簽約的話,就得和我分手。”克勞迪婭輕聲說,“喬什當然不願意,安娜又說,不分手可以,但我們的關係在喬什成為大人物以前都不能曝光,因為我對他來說太醜了。”

  她的姿色的確比較平凡,但也遠遠說不上醜,珍妮看著克勞迪婭,克勞迪婭聳了聳肩,“她說市場永遠也不會接受當紅男星和一個平凡普通的化妝師談戀愛,這對喬什的形象塑造非常不利,喬什很生氣,站起來要走。而我知道她代表的是《星戰前傳2》、是《X戰警》、《加勒比海盜》的試鏡機會。一個平庸的經紀人永遠也沒法拿到這些試鏡,而喬什為了維護我的尊嚴要把這些機會拒之門外。”

  對一個女人來說,沒有比這更甜蜜的事,也沒有比這更重的心理負擔了,珍妮完全理解了克勞迪婭的心態,如果因為她,喬什在事業上失去了突破的機會,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所以你咽下了這口氣?”

  “是啊,我拉住了喬什,我想要他成名,他是個優秀的演員,值得這個機會。”克勞迪婭聳了聳肩,“再說,只要我們是真心相愛,這些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好萊塢有那麼多漂亮女孩願意和明星一夜偷歡,她們才不會在乎喬什有沒有女友,不管我們公不公開,我的安全感都不會很高。”

  她的語氣裡沒有怨恨,但也說不上多甜蜜,就像是在敘述一個無奈的事實。“所以我咽下了這口氣,我和喬什說安娜的要求很正常,說我也不希望被媒體打擾,成為公眾人物……所以,喬什成名,接下了《星戰前傳》和《加勒比海盜》,明年他要領銜主演八千萬級別的動作片,所以我們幸運地遇到了你——真的,珍妮,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但是我到今天都不願意再見到安娜,我忘不了她說的那句話,‘She’s too ugly for you’。在那天以前,我一直是個很自信的女孩,我知道我長得很平凡,但從沒有懷疑過我是不是就不配去得到愛……你知道嗎,最糟的是,她甚至是微笑著說出來的,好像根本也不覺得那很傷人,好像那是個人盡皆知的事實,不論我還是喬什都早就應該意識到這一點。”

  克勞迪婭又聳了聳肩,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但我並不恨她,後來隨著喬什變得越來越有名,我也越來越瞭解安娜,我覺得她並不是個殘忍的人,事實上她人其實還不錯,她只是真的認為我對喬什來說太醜了。”

  她用手打了個圈圈,好像要把一室的華服都圈起來,“她的想法和這成百上千件昂貴的一次性衣服一樣,都是Hollywood lifestyle的一部分,安娜只是在指出事實,在好萊塢,我對喬什來說的確太醜了。我只是……我只是不需要被反復提醒這一點,所以我總是很回避見她。”

  珍妮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猶豫著說,“你知道,如果不是我已經穿上了禮服,我想我會擁抱你的——”

  克勞迪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典型!太典型的好萊塢談話了。”

  “好吧。”珍妮說,張開雙手向她走過去,克勞迪婭連忙說,“不要,不要給我增加工作量。”

  “OK,”珍妮攤了攤手,靠著衣櫃說,“那……我的守貞戒指是假的。”

  克勞迪婭有些詫異,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

  “猜到了。”她笑了起來,“就沒相信過。”

  本來沉重的氣氛又輕鬆了許多,珍妮和克勞迪婭相視一笑,感覺彼此多了一分親近感,她按下了電動鞋櫃的開關,“現在來選鞋子吧,穿哪一雙好呢?”

  “這一雙?”克勞迪婭拎下了一雙紅底鞋。

  “希望不要太磨腳……”珍妮歎了口氣,“他們家的鞋和我的腳型總是有點微妙的不合。”

  選好高跟鞋以後,還要選的當然是首飾,珍妮輸入密碼打開展示櫃,“哈,終於有了一樣在好萊塢沒那麼容易過氣的東西了——珠寶。”

  克勞迪婭為她挑選了一對珍珠耳環,“今晚就佩戴這對好了,卡地亞的Himalia,最經典的選擇不是嗎?”

  “嗯——哼。”珍妮說,她側頭對著穿衣鏡戴上了一隻,但伸手去拿另一隻時,手機卻在化妝間裡響了起來。

  但凡是明星,很少只有一個電話,珍妮也不例外,現在響著的這個手機是她的團隊和朋友才能拿到的號碼,她連忙跑出去接,“莉兒?怎麼現在找我,我以為你正和切薩過周年紀念日呢。”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細碎的響動,就在珍妮以為莉莉安是誤按電話的前一秒,電話那頭傳來了莉莉安鼻音濃重的聲音,“事情出了點變化,我在去機場的路上……”

  “怎麼了?”珍妮嚇了一跳,“是有誰出事了嗎?”

  “不是,”莉莉安的聲音幾乎是破碎的,“哦,上帝啊,不是,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切薩說,天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在開車嗎?”珍妮已經很警覺了,她沖拿著手包和另一隻耳環出來的克勞迪婭擺了擺手,“莉莉安,你在哭嗎?如果你在哭,找個地方靠邊停車。”

  “我沒在開車。”莉莉安啜泣了起來,“噢,珍妮,我沒在開車,我在計程車裡。我……我……”

  她醒了醒鼻子,這才勉強正常地說,“我打來是想問你,你能給我買張機票嗎?我身上只有一些零錢——我好像把錢包落在醫院了。”

  “沒問題,那你有錢付車費嗎?我讓瑪麗現在開車去機場找你好嗎?”珍妮問,“莉兒,別那麼激動,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是切薩,”莉莉安又哭了起來,“我早上發現……我早上發現他今晚要向我求婚。”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51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30 PM 編輯

  第九十七章:高成長性

  當珍妮離開派對場地的時候,她放鬆地發現並沒有多少狗仔隊跟上來——雖然因為《戀戀筆記本》的熱映,跟著她的狗仔隊數量有了暫時性的沖高,但這一行的從業者大多數都是已經熟悉了珍妮佛‧傑弗森的風格,雖然她關注度高,但這女孩過的是一種很沉悶的生活,她晚上幾乎都不出門,和她男朋友一樣,都是好萊塢罕見的居家型。如果現在是白天,那麼會有幾個狗仔隊留下來等她,指望著能跟她到附近拍點她逛街、進出商場、喝咖啡的街拍,但現在是晚上,大部分人都知道她會直接回家,而那裡除了車屁股以外什麼都拍不到,所以狗仔隊們多數都是等著瑞恩‧高斯林和他的女友桑德拉‧布洛克,這樣他們拍到什麼的機會更大。

  “別回家,瑪麗。”她對瑪麗說,“我們去莉兒的醫院,然後你把她的車開回我們家,我還有個地方要去。”

  瑪麗是先去機場送錢,然後再回來接她的,所以對於發生了什麼事大概也是心裡有數,她點了點頭,“莉莉安沒事吧?——我挺喜歡她的。”

  “應該沒太大問題,”珍妮故作輕鬆地說,“怎麼你完全不擔心切薩嗎?”

  “在她和維傑裡先生之間?”瑪麗扮了個鬼臉,“我覺得應該擔心的是莉莉安有沒有被維傑裡先生吃掉,而不是別的什麼——他們沒事吧?問題很嚴重嗎?”

  “別八卦了。”珍妮好氣又好笑地說,她瞪了瑪麗一眼——對方乘著紅燈,正回過頭來對她露出關切的表情,眨巴著大眼睛,一副純潔的關心樣子。“好好開車吧。”

  在醫院和瑪麗分別上了兩輛車,珍妮沖對方揮手道了再見,便把車子開向了莉莉安和切薩雷的社區。現在時間已經不早,城裡不再堵車,她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看到房子裡還亮著燈,她也是鬆了口氣。

  “我可以進來嗎?切薩?”她在莉莉安讓她帶回來的一些雜物裡找了找,拿出鑰匙把門給打開了。“切薩,你在家嗎?”

  讓人尷尬的事實是,起居室裡還有一些沒來得及收拾完的遺跡,兩排蠟燭從門口一路排到了餐廳,還有一根沒被吹滅。珍妮小心地把它拿起來吹了一口氣,“切薩?”

  她在二樓的主人臥室裡找到了切薩雷,屋裡只亮著一盞小燈,配合裝潢,光影效果非常溫馨,只是氣氛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一個人影正忙碌地在步入式衣櫃和主臥室之間來往,收拾著自己的衣物,床上攤開了一個大大的行李箱,已經裝了半滿。

  “啊,是你。”切薩雷看起來還是非常鎮定,好像珍妮出現在這裡絲毫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有事嗎?”

  “莉莉安讓我把一些東西送回來,”珍妮尷尬地說,“呃,她還需要我把她的護照寄過去紐約。”

  “噢。”切薩雷指了指床頭櫃,“她需要的東西應該都在那裡,你可以把整個盒子拿走。”

  “嗯。”珍妮簡短地說,她咳嗽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從切薩雷身邊擠了過去,“麻煩讓一讓……”

  她打開床頭櫃的盒子看了下,裡面真的裝的都是莉莉安會需要的東西,她的護照、支票簿還有一些重要的文件、證書都在裡頭。珍妮乾脆就和切薩雷說的一樣,把整個盒子都拿了出來,“借過,借過。”

  切薩雷讓開通道,又把床頭櫃上的一個相片框放到了盒蓋上,“這是她很珍視的照片,我想你應該一起寄去給她。”

  這是一張莉莉和父母的合影,照片裡的三個人都笑得很開心,切薩雷的眼神在照片上頓了一下,才把它遞給珍妮。

  “好。”珍妮今晚惜語如金。

  切薩雷又背過身去收拾行李,“她現在到紐約了嗎?工作怎麼辦?”

  莉莉安應該沒有聯繫切薩雷,珍妮感覺她就是逃回紐約的,她甚至不敢讓珍妮到機場去送她,就怕她引起狗仔隊的注意,讓她被拍到,這樣切薩雷就知道她要飛回紐約了。——雖然她覺得這個邏輯很神經,但也說明了莉莉安現在壓根都不敢面對切薩雷,而事實也證明切薩雷並不需要太多證據,就能猜到她現在肯定是飛回家去躲起來了。

  “應該還有幾小時的航程,工作她今天已經請了長假——她本來想辭職的,但院長沒有允許。”珍妮說,她乾脆免去了切薩雷猜測的過程。“所以——是的,她今早發現了你的戒指盒,是的,她崩潰了,她覺得她不可能答應你的求婚,具體過程我也不清楚,但我猜她是下午做的決定,傍晚我出發去派對的時候剛好接到了她的電話。”

  切薩雷抱著手聽完了她的話,然後嗯了一聲,轉過身去開始打包他的襯衣。

  “你打算住到哪裡去?”珍妮問,“莉莉安說你可以在這裡一直住下去……”

  她看了看切薩雷的臉色,明智地吞掉了接下來的話,“不過,咳嗯,你知道,如果你需要去處的話,我那裡有好幾個空房間。”

  “我已經在四季酒店定了房間。”切薩雷說,“但還是謝謝你的好意。”

  “那華盛頓怎麼辦?酒店總是不方便養狗狗的。”珍妮問。

  切薩雷動作一頓,珍妮補充說,“莉莉安沒和我說起狗狗,我猜你們可以商量決定——在此期間,你可以把它寄養在我家,我們家有鐘點工能照顧它。”

  “那就謝謝你了。”切薩雷把一疊白襯衫放進行李箱,“我想她這幾天不會接我的電話,所以只能托你轉達:我這幾天內會找到房子,把我的東西都搬過去,然後我會把鑰匙寄還給她,就是曼哈頓那個地址。”

  “呃,好。”珍妮說。

  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切薩雷彎下腰打開了一個大抽屜,金髮滑落下來,在月色中閃著微光。

  “你想談談嗎?”珍妮問。

  切薩雷頓了一下,他沒有抬起頭,聲音有些發悶。“談什麼?”

  “我不知道,之後的選片,PR策略,莉莉安,你想談什麼?”珍妮走到小書房,倒了兩杯威士卡,又走回來,“你想談什麼我們就談什麼。”

  切薩雷拿過酒杯,盯著看了一會,然後揚起脖子一口全悶了進去,珍妮無言地遞上另一杯酒。

  他們最終轉移到小書房,那是屬於切薩雷的地方,一整間屋子都是他的痕跡——他的書籍,他的電腦,他的雪茄設施和他的藏酒,在這裡切薩雷似乎獲得了少許放鬆,在一根雪茄和小半瓶威士卡以後,他的肩膀在酒精的作用下終於鬆弛了一些。

  “你想談什麼?”他第二次問,但沒等珍妮回話,就命令道,“說說話。”

  在酒後,通常他的聲音是沙啞的,但這句‘Speak’卻顯得很尖利,珍妮轉著酒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一直很介意去年的談話。”

  她沒有說是哪一場,這一點兩個人都心中有數。現在她和切薩雷略顯尷尬、疏遠的關係,正是那一場談話的結果。

  “介意什麼?”切薩雷反問,也許是有些醉意,他的語氣咄咄逼人,“你已經證明了你的眼光,還是你想和我談談《范海辛》的失敗?”

  “喔噢,”珍妮舉起手,試圖開個玩笑,“我想即使是我也不會這麼雪上加霜的,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你這幾個月已經過得很悲慘了——《范海辛》失敗了,莉莉安離開了你,我證明了我是對的——”

  “——還有卡梅隆把她的電影事務轉到伊諾手裡。”切薩雷接上了她的話,他抬起頭,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煙圈。“是啊,最近幾周是我的低潮時分。”

  “卡梅隆?”珍妮皺起眉,“迪亞茲?她為什麼要踹掉你——”

  在切薩雷的眼神中,她恍然大悟地把手指指向了自己。“因為我?”

  “因為你。”切薩雷點了點頭,他忽然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你知道CAA現在有多少女明星正在恨你嗎?傑弗森,你知道城裡有多少女孩想成為你?成千上萬!你應該去和她們分享你的成功,而不是把時間花在這裡和一個失敗者一起喝酒。”

  “誰說你是Loser。”珍妮嗤笑了一聲,“別告訴我這麼點挫折就把你給打倒了——知道嗎,當你說自己是Loser的這一刻,你就真的成為Loser了。我想把那句話送給你——今晚我對你很失望,維傑裡。”

  切薩雷沒有生氣,反而欣然一笑,他貪婪地吸了一口煙,喃喃地說,“誰不是呢?”

  珍妮為他滿上了酒,“別這樣,我們都有讓自己失望的時候——我也有,去年那場談話就讓我對自己很失望。”

  “為什麼?”切薩雷總算有點配合的意思了。

  “我覺得自己表現得很差,”珍妮說,“完全沒掌握住節奏,被你看穿了我的心虛,突然間一下翻上底牌,想要用女性魅力來遮掩,但做得也不好……我幾乎把能犯的錯都犯了。”

  “但結果很好。”切薩雷說,“你還想要我誇你多少次,指出多少遍?你現在正在引領一場夏日的票房小奇跡,你是對的,《戀戀筆記本》是天才的決定。”

  “哦,看來莉莉安轉達了我的那些說法。”珍妮想到那個激動的下午,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但我想她肯定沒有轉達全部——那天我們說的話有很多都是關於你的。”

  切薩雷沒有說話,但挪動了一下,把正面沖著珍妮。

  “我們認為你要為我當天的糟糕表現負上一定的責任。”珍妮說,“事實上,你要負上絕大多數的責任。”

  “Hmm。”切薩雷說。

  “你知道當我發現你對《筆記本》和《Prada》不感興趣的時候,我是什麼感覺嗎?”珍妮自問自答,“絕望,我認為我要失去這兩個專案了,然後我決定我一定要演,不但要演,我還要投資製作——然後襲來的並不是高興和快樂,而是恐懼……我不恐懼票房和風險,我恐懼面對你,我恐懼和你談判的過程,我甚至恐懼和你交流,如果我知道我的主意你不會贊同。有時候你是個很可怕的人,切薩,我認為你一直在用你能用上的所有因素來營造一個堅不可摧的暴君形象,當人們服從你的時候,他們得到甜美的糖果和款待,而當他們想要反抗的時候——你用了你所有的能力讓這個選擇變得非常可怕,暗示著一個不測的、不祥的結局,在我決定和你談判的那一刻,我意識到你一直致力於在精神上閹割我,你需要的只是一個演技高超的傀儡,而不是珍妮佛‧傑弗森。”

  “這份恐懼一直貫穿了我們通電話的全過程,在我和你見面前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決定終止合作怎麼辦?如果失去你我會怎麼樣?然後你知道我得到了什麼結果嗎?”珍妮聳了聳肩,“我是和CAA簽的合約,我已經可以炒掉你了,我可以換個經紀人,然後接到我想要接的影片,我可以有我的自由意志——在那一刻,這個想法變得很有吸引力。在我們談判的全過程我都在想著這個念頭:最差最差,我也只是和你‘分手’而已,甚至於在當時,我已經有了主動炒掉你的念頭。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同意我去演《筆記本》和《Prada》的……我知道你不會容許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我又為什麼要逼著我自己和你談判呢?你太可怕了,我寧可直接炒掉你也不願意繼續絞盡腦汁地去抗衡你、戰勝你。”

  她喝了一口酒,“所以我想你的問題就出在這裡——所有瞭解你的人都不會指望你通過對話、交流改變主意,你是如此的堅若磐石,任何一個想要改變你的人都會變得很絕望,最終,她們也許都會選擇放棄。”

  “你是在意圖暗示我莉莉安逃回紐約的原因嗎?”切薩雷問,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反應倒是意外的敏捷。

  “我只是告訴你,那天我險些炒掉你的心態。”珍妮聳了聳肩,“當然,也許還有貝爾一定要接下《珍珠港》時的心情。你要聯想到莉兒……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切薩雷把酒杯放回書桌上,他用手指慢慢地推著它打圈兒,“那你介意告訴我嗎?——是什麼讓你在那天沒有直接把我炒掉?”

  “我不知道……”珍妮說,她也有些迷惘,只能一邊說一邊追尋著真正的原因,“你是挖掘我的那個人,如果不是沒有選擇,我不想和你分手。離開你,我也有些捨不得,你的馴養卓有成效,我已經習慣了你無微不至的服務……”

  她想到了自己大半年來的隱隱心結,終於歎了口氣,“好吧,我對你承認,在我心裡,我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朋友,儘管我知道我只是你通往夢想的工具,一個不聽話的工具——但我的確把你看作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我欽佩你的冷靜、理智和自信,似乎任何問題在你這裡都會有個答案,如果離開了你,我該和誰傾訴我的煩惱?”

  “所以最終著眼點還是你的需求。”切薩雷說,語調有些嘲諷,但並不含惡意。

  “所以最終著眼點還是我的需求。”珍妮理直氣壯地承認,“這有什麼不對嗎?”

  切薩雷發出幾聲輕笑,屋內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知道嗎?”這一回,主動打破沉默的人是他。“我最近也在反省自己。”

  “真的嗎?”珍妮訝異非常。“你,反省自己?”

  “我一直在想莉莉安轉述的那一番話,”切薩雷把雪茄放到桌上,深深地長出一口氣,像是要把酒氣都呼盡,“當然也在反省你和貝爾都不能和我愉快合作的事實,當案例只有貝爾一個的時候,那是她的問題,如果你也有意見,那麼就是我的問題。跳過複雜的邏輯分析,我得到的結論是,如果我繼續這樣的工作方式,那麼也許我會一直重複找到有潛質的新人——把我的理想寄託在她或他身上——然後在他有一定成就的時候失去他/她的過程,能找到一個一直都沒有任何意見,又有潛質的藝術家,機率幾乎是接近於零,可以忽略不計,所以,這條路走不通。”

  那個冷靜又理智的切薩雷又回來了,他繼續往下說,“但如果我像是對待一般客戶一樣對待你們這樣的夢想種子,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成長為我現在客戶那樣的人——沒有人能一直做出天才的選擇,我可以保證大部分時間都做出好的選擇,但我的客戶有很大的機率做出平常的選擇甚至是壞選擇,如果我時而對他們的堅持讓步,那麼他們可能會在沉沉浮浮中成為名利雙收的大人物,但和我的目標還有很遠的距離。看起來,不論我怎麼選,實現夢想的機率都接近於零。”

  “但這本來就不是個很容易實現的目標。”珍妮插嘴說,“就像你和我說過一樣,即使你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成功的機率依然低得可怕。”

  “是啊。”切薩雷的唇角彎了起來,“你永遠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就像是《范海辛》。”

  “就像是《范海辛》。”珍妮同意道,“那是部不錯的電影——是個好選擇,只是碰上了壞運氣。”

  “所以你的確不會為《范海辛》而嘲笑我。”切薩雷說。

  “我想我不會為了任何事情嘲笑你,”珍妮回答,“事實上,過去的一年裡我越是接觸製片這個行當,就越是敬佩你。我想如果是你來打我手裡的這副牌的話,表現一定會比我好上不少。”

  她苦悶地歎了口氣,就像是個不滿的小孩一樣自怨自艾,“我覺得我是個很平庸的人,幾乎什麼都幹不好,談判表現得像是一灘狗屎,和溫蒂的拉鋸戰裡總是束手束腳找不到步調——當你走進屋子的時候,人人都知道你是個玩家,可我呢,我永遠也不會有這種氣質,我不但不擅長這些,而且還不喜歡——這些事對我來說就像是註定失敗的遊戲,但我還要一次次地強迫自己去玩,那感覺真的糟透了。”

  “但你會演戲呀。”切薩雷說,“你會這個就夠了,其餘的事都可以交給我——我是說,如果我們的合作關係還會繼續存在下去的話。”

  “你覺得我們還會繼續合作嗎?”珍妮問。

  “我看不出為什麼不。”切薩雷沉吟著說,“但也許方式要做些改變。”

  “比如說?”

  “我想……”切薩雷似乎也有些拿不准,他語氣生澀地說,“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在這個沉重的夜晚,珍妮第一次綻開了舒心的笑容——在今晚之前,她從來也沒想到自己能從切薩雷口中聽到這麼一句話。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53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31 PM 編輯

  第九十八章:雙重挑戰

  在導演正式喊‘Action’以前,核心創作小組往往會舉行多次讀劇本會,當然也還有試妝、佈景、道具、服裝等多線籌備運作,溫蒂‧芬納曼和大衛‧弗蘭克在這時候就發揮出了自己的優勢,Prada、Channel、LV、Gucci,當然還有YSL、Ferragamo等等衣帽鞋包的大牌,都是承諾了會給予贊助。雖然安娜‧溫圖爾本人對於這部影片態度冷淡,更是傳出了其警告時尚圈不要參與製作的消息。但她畢竟不是整個時尚王國的世紀主宰,不可能真的封殺贊助本片的大牌,這份威脅頂多也就是個形式,再加上大衛是《欲望都市》的導演,本身就和許多時尚大牌關係良好,還有珍妮這個對品牌單品銷量拉動明顯的人氣小天後在,尋覓贊助並不是電影籌備過程的難點,最大的難點,還是對於劇本中人物的把握和探討,在藝術性較重的電影中,這也是前期創作最重要的核心,演員、導演甚至是製作人對於角色的認識和塑造,必須達成一致。

  在《Prada》這部影片中,由於原著的存在,這個過程要更複雜一些,梅麗爾‧斯特裡普是在閱讀完原著後決定接下這部影片,她能否接受大量改編後的劇本還是個未知數,而像她這樣演技高超的女演員,也許因為商業價值不高,拿不到很高的片酬,但對於影片本身卻擁有獨特的影響力,也就是說,她對於劇本甚至還是有一定話語權的。

  珍妮倒不擔心劇本是否能獲得梅麗爾的認可,但她對於和梅麗爾見面有些心存畏懼,這份畏懼甚至還延展到了艾米麗‧布朗特身上。——這兩個女人都是天賦超凡的戲骨級人物,梅麗爾就不多說了,艾米麗‧布朗特也是憑藉自己的演技在好萊塢打下了一片天,以她不算出眾的外形以及英國演員的身份,能拿到許多有發揮餘地的角色,只說明一點:她的演技的確好到了那份上。雖然她還不如梅麗爾演什麼像什麼的出神入化,但艾米麗的表演有一種獨特而迷人的個人風采,珍妮前世就很喜歡她,基本把她的片子都追著看了一遍,在確定改編《Prada》以後,她試著運用共情的手法模擬了艾米麗出演的一些角色,這其中就有《Prada》和《環形使者》,對比播放的結果是:珍妮承認,即使她經過共情,演出效果也沒有艾米麗好。這說明艾米麗的表演就是別人模仿不來,有濃厚個人特色的那種天才型表演,如果說角色本身是100分,珍妮共情可以達到100分的效果,那麼艾米麗就通過自己的獨特氣質,為角色注入了120分的魅力。

  雖然珍妮也因為《戀戀筆記本》中的表現得到了大眾‘演技派’的讚譽,但在這兩個妖孽級別的女演員跟前,她還是很有幾分緊張,即使她能夠運用共情,這份緊張可能都不容易消褪,更不說她之所以希望能沿用原有版本思路改編《Prada》,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發現現版本的安迪是一個無法用共情的角色,換句話說,那就是她無法作弊了……

  在大量改編劇本以後,現在的《Prada》和原版本相比已經根本是兩個故事了,雖然大致脈絡相同,但很多主要人物的性格都變了樣,而且一些衝突場景也有了截然不同的改編,原電影共情出來的安迪,和現在的安迪完全是兩個人物。——現在的安迪有了一個參照勞倫‧維斯伯格的個人性格而來,又經過許多修飾和改編的全新性格,而對於這種定制性很強的角色來說,在別的影片中找到性格接近的角色幾乎是難比登天,可能性接近於零。她之前用夢露來共情華妮塔,那是因為華妮塔的性格設定非常簡單,她只需要借助夢露的風韻和氣場,而且夢露是有很多傳記影片可以借鑒的,珍妮猜想傳記片的共情投射應該是對應歷史真人,但是安迪這個純粹虛構的角色那就並非如此了,她的原型維斯伯格也沒有人給拍傳記片,就連想要共情她進行參考都不行。

  所以,只能用最簡單的方法來揣摩這個角色了:大量的練習、觀察、研究和分析。

  “我想安迪的心路基調應該是非常分明的,”在第一次主創劇本碰頭會上,珍妮說著自己的看法,“一開始她很自信,她是個在校期間就能為《紐約客》供稿的才女,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安迪對於社會還很懵懂,她認為自己能玩轉職場——她還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但開場時的自信在她踏入《天橋》大廈的那一刻就開始遭受摧毀,從這裡一直到劇本的第五頁,米蘭達出場為止,都是安迪的自信在不斷被摧毀的過程。艾米麗則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她是那個直接摧殘安迪的人,米蘭達則是在安迪的信心跌到谷底時出現,所以安迪對米蘭達的風采目眩神迷,但她基於本能的自保心理,又否認了她對米蘭達的傾慕,因為承認她傾慕米蘭達意味著承認她在現在是時尚上的失敗者和門外漢,這是自信的安迪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而艾米麗在這裡是沾沾自喜的心態。”艾米麗‧布朗特說著,翻開了劇本中她出場的那一頁。“她剛獲得升職,實際上很興奮,很想要炫耀,但在《天橋》她又得表現得滿不在乎,對於安迪她又有對潛在競爭對手的不屑,又有對於一個自己的確需要的助手的考慮,當然還有對米蘭達的畏懼、崇拜和對完美的神經質追求,安迪是個安全的垃圾桶,因為她幾乎什麼都不懂,艾米麗從一開始就又防範她,又想要在她跟前炫耀,但又被安迪的不懂行激怒惹惱,不過歸根到底她並不討厭安迪,這些只是職場的慣用手段,我認為艾米麗是個典型的職場精英反派形象,又有些丑角色彩,她的語速應該很快,妝要濃,但有一些俗氣,她是個誇張的、惹人發笑的小反派。”

  不論是大衛還是溫蒂都直點頭,對於演員的理解並沒有異議,不過大衛並沒有評論什麼,而是清了清嗓子,轉向梅麗爾‧斯特裡普,尊重地問,“梅麗爾,你對兩個女孩的觀點怎麼看?”

  梅麗爾‧斯特裡普也坐直了身子——雖然劇本出來的時間不長,但她已經把手裡的版本看得卷了邊,“這和我的理解一致,這一段面試的戲碼是很典型的女人戲,米蘭達在這裡的心態最單一,也很好掌握,米蘭達是個大人物,她認為她的智慧決定了這本雜誌在世界範圍內的熱銷,《天橋》是世界上最好的時裝雜誌,而《天橋》美國版是所有《天橋》中最好的一本,米蘭達認定自己正在影響成千上萬的人,她是整個行業的上游,而她的所有同事——美國版的這些同事都只是她的工具,她是一個非常真誠的自私者,但米蘭達的本性並不壞,只是她的腦子在私人生活以外的時刻中都想著太多重要的事,以至於她對於同事和屬下的容忍度極低。”

  梅麗爾頓了一下,“我看了原著,米蘭達不喜歡她的屬下在電梯裡聊天,勞倫管這叫做‘電梯禁口令’,認為她阻礙了同事之間的正常社交。但按照我的理解,米蘭達希望隔絕社交的原因並不是她顧忌屬下說她的不是,她只是——控制欲強烈,她不需要同事私下談論工作,把別人的觀點帶到工作中去。當她指定誰負責哪一塊,她就是需要誰的審美,而非他人的評判。米蘭達在工作中毫無人性可言,她是一台專業的機器。”

  不止大衛,溫蒂和劇本作家艾麗、邁克爾‧金(大衛的黃金拍檔,在劇情改編複雜化後被拉進了項目裡),都是坐直了身子,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珍妮可以看得出來,梅麗爾對角色的體驗和分析已經反過來對他們有了一些啟發,尤其是‘在工作中毫無人性’這個解讀,說不定連導演、編劇都沒有想到。

  “回到面試這場戲,”梅麗爾翻了翻劇本,“米蘭達全程都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論是艾米麗還是安迪,在她眼中都沒有人性化,只是她實現工作目標的工具,她幾乎是慣性地打壓艾米麗的信心,表達自己的不滿,米蘭達的人格魅力在於她的極端專業化,當然她的缺陷也在於她的極端自我……這是個很有趣人物。”

  對於這樣精確的解讀,大衛和艾麗、邁克爾都是點頭贊同,溫蒂笑著問,“梅麗爾,你認為米蘭達該採用和溫圖爾一樣的金髮造型嗎?”

  “這我沒有太大意見。”梅麗爾又回到了劇本裡,“一切以劇本效果為主——既然溫圖爾已經認為我們之間結下了梁子,那麼我想就算採用她的經典金色碎發造型,也不可能得罪她更多了,不是嗎?”

  雖然她名滿天下,已經手持兩個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提名更是數不勝數,但梅麗爾的性格和優雅、從容並不沾邊,珍妮在幾次會議中發現她在工作中認真到幾乎偏執,甚至可以說有些急性子,攻擊性很強,比如現在,珍妮看得出來,她對於自己得罪了溫圖爾的事一點也不在乎,梅麗爾在乎的只是自己接到的到底是不是有意思的角色。

  由於是和大牌合作,珍妮又很重視,茱蒂等人也說了一些梅麗爾在片場批評對戲者表演、和導演衝突的事情,為珍妮和她的相處做些準備功課。——這位現實生活中無比低調,幾乎只通過角色和觀眾對話的女演員是個不折不扣的表演狂人,為了投入角色,她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為了表演一場凍僵的戲碼,她不惜把自己埋入冰袋長達半小時,為了《蘇菲的抉擇》,她找家庭教師學了波蘭語和德語,梅麗爾對於自己的角色有非常強烈的主見,甚至包括造型都要一一過問,而大衛顯然還不具備讓梅麗爾讓步的底氣,甚至是溫蒂都不行,凡是關於米蘭達的一切,都要先問過梅麗爾的意思。

  “很好,那麼也許在第一場戲我們可以讓米蘭達完美無缺的金色短髮和安迪的髒金色頭髮形成鮮明的對比,”大衛贊同地說著。“這樣的話,艾米麗可以用黑髮,或者還是紅髮?紅髮顯得更有侵略性一些。一會劇本朗讀會結束以後我們就讓造型師過來——現在我們先來讀一讀面試這一段。從安迪開始,珍妮,Go。”

  “嗨,我和艾米麗‧查爾頓有個預約。”珍妮念道,這是一段她準備了很多次的對白,在演藝空間裡也和艾米麗對過戲,所以她念得很有信心。

  “安德里亞‧塞克斯?”艾米麗快速地接了上來,雖然是念劇本,但她臉上也還是出現了提防、錯愕和憤怒的表情,語氣中的不屑更是一清二楚,僅僅是這兩個單詞,艾米麗的形象就完全樹立了起來。

  “Yes?”珍妮念道,她僵直了脊背,投入到了安迪的情緒裡去,現在的安迪是戒備的,因為她已經發現了自己和環境格格不入,以及來自艾米麗的不屑。

  “太好了。”艾米麗也越來越入戲了,她腔調矯揉做作地說道,“人事部看來還真是毫無幽默感。”

  接下來一段幾乎都是艾米麗的獨白,她快速介紹著《天橋》的基本情況,雖然面無表情,但艾米麗的聲音已經非常入戲了,之前沒有看過她試鏡的梅麗爾吃驚地放下了劇本,用嶄新的眼神打量著這個英國新人,大衛、溫蒂也交換著眼神,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珍妮看著素顏平凡的艾米麗,忽然也是感受到了黛德麗、安等人看著自己的心情。——在非常看重天賦的演員這個行業裡,有些人你真的是羨慕不來的。

  “這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工作,我很榮幸我進入了面試。”安迪在這一段中臺詞很少,出戲的主要是艾米麗。她緊接著珍妮的話往下說,咬著嘴唇悶笑了幾聲,“安德里亞,《天橋》是本時尚雜誌……”

  這兩人的對戲在劇本朗讀中就已經火花四射,可以充分地看出,不論是珍妮還是艾米麗,都已經事先在家中熟讀劇本,並且做過練習,而不是在朗讀會召開前才匆匆忙忙地略讀上幾遍。不僅僅是大衛和溫蒂,就連梅麗爾現在也在點頭了,作為一個不可能在專業上掉鏈子的大拿,她最怕的就是珍妮這樣年輕氣盛的小天後輕忽地對待角色,拉低了整部電影的品質。

  “和《戀戀筆記本》、《加勒比海盜》完全不同的念白方式,清晰有力,美東口音而不是英國口音,和艾米麗對比著一聽就聽出來了,這也許是參考了勞倫自己的出身。”這個細節讓梅麗爾對珍妮的評價又上調了一點,“不過這一段最出彩的還是艾米麗,她的表演甚至讓我都感覺到了一些壓力……”

  在大衛客串了奈吉爾的對白以後,梅麗爾不易察覺地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自己的念白。

  “我不知道為什麼確認一個預約是如此的,難。”在Difficlut這個詞上,梅麗爾停頓了一下,她的聲音一下輕柔了起來,和剛才那正常而充滿活力的聲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隨後又搶斷了艾米麗的對白,“你無能的細節並不能引起我的興趣。”

  珍妮注意到大衛在劇本上做了個記號——這說明艾米麗的臺詞在這裡要做出改動了,原本她會完整地說完這段話,但梅麗爾的演繹顯然更有說服力。

  “告訴西蒙我不要他為巴西版選擇的女孩。”梅麗爾沒有停頓地繼續往下念,她的表情非常平靜,語調也沒有太多起伏,但略帶厭煩和疲倦的語調,卻已經讓一個日理萬機的女強人形象躍然而出。不論是珍妮還是艾米麗的念白都很精彩,但在梅麗爾的念白跟前,她們的表演似乎都有些矯揉造作了。

  珍妮不知不覺地和艾米麗交換了一個眼神,在這一刻,她們似乎是角色附體,都燃起了不服輸的心情:在這部電影中最重要的三個女性角色中,梅麗爾似乎已經領跑在了第一,而不論是珍妮還是艾米麗,都不願當跑在最後的那一個。

  大衛則和溫蒂相視一笑:還沒有正式開演呢,這三個出色的女演員就已經開始飆戲了,這對片方來說,當然是再好也不過的現象了。

  #

  第一場劇本朗讀會舉行得相當順利,梅麗爾對兩個共演者並沒有批評意見,當然,她也沒有輕率地立刻開口誇獎誰,只是若有所思地輪流觀察著兩個合作對象,彷彿在鑽研著他們各自的演技,不過這也就是一小會功夫,在結束劇本朗讀會後不一會兒,梅麗爾就又恢復了她的專業形象,開朗而合作地同工作人員說著家常,好像剛才那個米蘭達只是一個幻影,連一點情緒都沒有殘留。

  也許是第一次全靠自己揣摩角色的關係,珍妮讀完劇本以後還有點走不出來,一直在思考著安迪的角色定位,以及改編劇本和原著、原始版本劇本之間的區別,整個試妝過程她都比較沉默寡言,包括艾米麗也有點情緒沒消褪乾淨的樣子,雖然兩人都只是簡單的保持沉默,但從眼神、表情上都看得出來,她們還在調整情緒回到現實,而與此同時,梅麗爾早已經和化妝師閒聊了起來,米蘭達這種角色的入戲、出戲對她這樣層次的女演員來說,早已經不是問題。

  “髒金色的長髮,我想要很自然的效果。”大衛扶著下巴,以商量的口吻和化妝顧問討論著珍妮的造型,“有一些蓬鬆、雜毛,但也不要太雜亂,太雜亂會讓一切像個鬧劇,最好的效果莫過於一個原始的,未經修飾的大學女生,可能雙眉之間還有一些雜毛,天然金髮,發根發棕,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讓她顯得很不起眼,對,不需要太修容的粉底,如果能給她一些雀斑就再好也不過了。”

  “我大概瞭解你要的效果了,但那樣的話,珍妮佛的身材就顯得太時尚,你需要一個6號女生,但珍妮佛通常穿的是2號。”化妝顧問輕聲和大衛商量,“這也並不是按照時間順序拍攝的片子……”

  “有些露身材的戲我們可以用替身完成,那麼我們還需要一些填充物讓她一開始看起來像是6號。”

  “屁股起碼要加大一碼……還有,對於初期的安迪來說,珍妮佛有些太漂亮了,我希望看到一個驚喜、戲劇化的對比。讓她的變身有‘Wow’的效果,如果她一開始就很漂亮,那麼這一幕就失去意義了……”

  在一系列討論和嘗試以後,珍妮佩戴上了一頂假髮,又在腰上綁了一層棉墊,配合上墊肩和巧妙的化妝技術——比膚色黑一號的粉底,淡化輪廓的特殊高光……當她走到休息室裡,看到鏡中的自己時,珍妮都有點不敢認了。“我用了那麼多心思來把自己變得更漂亮一些,但你們用兩個小時就摧毀了我所有的努力。”

  休息室頓時響起了笑聲,一樣是剛剛試妝戴上金色假髮的梅麗爾從椅子上轉過身,打量了她一會,也笑了,“珍妮佛,你該慶倖他們沒讓你為了角色吃胖再減肥,如果是那樣的話,恐怕你就得花上好幾個月來摧毀自己的好身材,再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來把它鍛煉回去。”

  珍妮也非常慶倖不必這麼做,除了減肥的艱苦以外,更大的原因還是這麼做對健康和皮膚的摧殘都很大,在短時間內速胖速瘦很容易讓皮膚鬆弛,而身為演員,肉毒杆菌打多了等於是自絕前途——如果你連表情都做不出來了,那還怎麼演戲?在她看來,任何為了角色大範圍、短時間改變體型的行為都是對演員生涯的透支。

  “還好,我們的日程表不允許我們按時間順序拍攝。”她做出如釋重負的神態,“天知道大衛一開始的確是希望我能吃胖一些再減肥回去的。”

  “是的,關於這一點,我也有些疑慮。”梅麗爾合上了劇本,銳利地盯著珍妮,恍惚間倒是有了些米蘭達的風采,“我注意到,你在和艾米麗對戲的時候有些力不從心——說不清問題出在哪裡,但我能感覺到你的不自信和緊張。你知道,安迪是個很複雜的角色,而你又採取了和之前幾部電影截然不同的演法,我在想,是否按時間順序拍攝,對於你入戲會有一定的幫助?”

  雖然她語氣很委婉,但這麼講,等於是對珍妮剛才的表現做出了點評——她認為剛才珍妮的表現不算和艾米麗旗鼓相當,可能還沒到壓戲的地步,但梅麗爾認為艾米麗已經搶走了安迪的風頭。

  當然,大家都是為了電影本身好,珍妮也不希望自己演得差勁時,別人還會昧著良心誇好,不過在這一刻,她確實感覺到了勃發的怒意和不甘:難道不用共情金手指,真的就是無法贏過艾米麗,無法和梅麗爾抗衡嗎?

  不爭饅頭爭口氣,我還不信這個邪了!

  “的確,我也認為安迪是個複雜、陰暗和矛盾的人物,所以我放棄了之前塑造伊莉莎白和艾麗所用的一些手法。”她笑著說,“事實上,我可以說是昨天才找到的靈感——讓我再協調幾天看看吧,梅麗爾,相信我,如果開拍後我覺得力不從心,我會對大衛提出來的。”

  梅麗爾笑了笑,“放輕鬆,我並不是在指責你什麼,事實上我很欽佩你的天分,只是安迪的難度要比艾米麗更大一些,而我以為——你知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改編思路,那麼你對安迪的演繹應該會更自如一些。”

  珍妮的確在梅麗爾的話裡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壓力,她的笑容黯淡了下來,甚至包括大衛和溫蒂這時都沒有說話——雖然梅麗爾是笑著說出這番話的,但這話的意思卻並不輕鬆,可以等於是對珍妮能力的懷疑和指責了。

  在短暫的詫異過後,珍妮倒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有和切薩雷相處的經驗,正面的懷疑和挑戰很少有能讓她失態的。

  “這畢竟只是劇本朗讀會嘛。”她瀟灑地說,好像根本沒聽懂梅麗爾的話,“我到底能不能把安迪演繹好,這個問題還是要等正式開拍後才會有答案,不是嗎?”

  “當然,親愛的。”梅麗爾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好像剛才那幾句話就不是她說的。“大衛,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我的造型如何。”

  在大衛和溫蒂有反應之前,珍妮也切換了模式,對著她讚美道,“的確非常優雅,但我剛才忽然有個想法——一個建議,為什麼我們不試試銀髮呢……”

  #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以後,珍妮在回程的車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了,今天的劇本朗讀會和試妝在肉體和精神上都給了她很大的運動量,這就是那種讓人忍不住想在放工後狂吃霜淇淋的工作。不論是梅麗爾還是艾米麗,都在各種程度上給了她很大的壓力。倒是後來過來的幾個男星西蒙‧貝克、艾德里安‧格蘭尼爾、斯坦利‧圖齊多少活躍了氣氛,艾德里安更是用養眼的外表給她回了點血,想到將來幾個月裡能有幾場床戲和他肌膚相親,珍妮對未來還算是有點盼頭。

  “你需要一點性生活了,珍妮。”珍妮對自己說,聲音大了點,瑪麗在車裡回過頭,“啊,你說什麼?”

  “沒什麼。”珍妮搖了搖頭,克勞迪婭在車前座上笑了起來,“我聽到了——珍,讓我猜,是西蒙嗎?”

  “不——西蒙是不是已經結婚了?”珍妮問,“我沒看到婚戒,不過你知道——”

  因為拍戲的關係,很多好萊塢影星不會把戒指戴到片場,免得不小心弄丟了。

  “結婚了,他們澳洲男人結婚都早,而且很少離婚。”克勞迪婭說,“那是艾德里安嘍?——求求你告訴我不是斯坦利,千萬別是他。”

  “當然不是了!”珍妮叫了起來,“而且他也結婚了吧!”

  在一車的笑聲中,瑪麗把車子開進了花園裡,“噢,維傑裡先生已經到了。”

  珍妮也看到了切薩雷的那輛布加迪‧威龍,她用力地按了按鼻樑,發出了一長聲歎息,“太好了,這正是我需要的——毫無喘息時間的連續高壓。”

  “我願意付出一切和你交換。”瑪麗扭過頭來認真地說,“我所擁有的一切——Hell,我甚至願意付出一切只求個觀看權,只要能讓我在旁邊看就好了。”

  珍妮忍不住沖她大翻白眼,克勞迪婭低頭開始發短信了,“我想喬什應該已經下戲了,他絕對不願意錯過這個的。”

  當他們走進客廳時,切薩雷已經逗了華盛頓有一會兒了,見到珍妮等人進來,他這才站起身子,最後拍了拍狗狗的耳朵,“工作還順利嗎,傑弗森?”

  “難以想像的不順利。”珍妮沒好氣地說,“別浪費時間了——我們開始吧。”

  “先讓我帶給你個好消息。”切薩雷拿起資料夾對她晃了晃,珍妮眼睛一亮,“啊,我差點忘了——英國的首日票房出來了嗎?”

  “一個很不錯的數字,我們拿到了榜首。”切薩雷說,“這樣《筆記本》的全球票房就已經突破兩億大關了。”

  隨著北美票房的穩步下降,在上映第五周的現在,《戀戀筆記本》已經開始逐漸收窄院線,大概在之後的一個半月內,最終會完全在正常影院下檔,但在邊遠地區影院以及汽車影院則還會持續放映一段時間,收割一些尾數票房。現在它在北美已經勁收一億五千萬票房,預估最後會在一億八千萬到兩億之間收尾,而從上兩周開始,海外也是陸續開畫,隨著英國的上檔,海外票倉國家都已經開始放映《戀戀筆記本》了,還有一個最後的變數就是外國片通常上檔很遲,表現也飄忽不定的日本。

  去掉日本不說,目前為止《戀戀筆記本》的海外票房也相當亮眼,截止到目前,海外已經拿到了五千萬之多,由於英國才剛剛上檔,所以海外破億甚至更多也是很保守的預估。畢竟新線之前對這部影片並不看重,海外甚至沒有做多少宣發工作,按照常理估計,少宣發的口碑電影票房應該是走長線,如果出現逆跌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從這一周來看,最終《戀戀筆記本》的全球票房極有可能去到三億甚至是三點五億、四億。這一個億的量在全球的大市場中,也是個很正常的波動值。

  這意味著什麼?對於一部愛情片來說,這意味著完完全全的奇跡!畢竟愛情片一直以來都是碟片賣得好,票房表現則平平,個中道理也很容易理解。去看電影畢竟是一件成本較高的娛樂活動,即使票價和零嘴不是問題,觀眾也得扎扎實實地付出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成本在電影院裡。那麼人們當然更趨向於看一些在電視機裡看不到,或者說看不舒服的視覺娛樂,比如說特效、大場面、爆炸戲碼,這些都是小螢幕看不爽的東西。愛情片除非有《泰坦尼克號》那樣的大船奇觀做背景,否則兩個人你儂我儂的,在哪個螢幕上看不是都一樣?甚至於這些容易勾起私人情緒的影片,很多觀眾還不喜歡在公共場所看呢。所以,愛情片的票房是無法和《加勒比海盜》這樣的視覺大片相比的。而《戀戀筆記本》現在拿到的票房,已經是動作大片的級別了,能以這樣簡樸的陣容和低微的投資,不出名的原著以及資歷不算耀眼的導演取得這樣的成績,劇組的每個成員都應該要感到驕傲。

  如此出色的成績,也完全是出乎了珍妮的意料,她猜測這部影片的成績要比平行世界的那一部好上很多,否則她上輩子不可能沒在2004年聽說過這個名字,還要等之後才在美劇等媒介中聽說。尤其是海外票房,如果是瑞秋來演的話,表現肯定不會這麼好。

  雖然她拿不到海外部分的分成,但切薩雷和她也是非常看重這一塊,因為這個數字能證明她的確具有國際性號召力——這對於一個好萊塢明星是非常重要的,現在世界電影市場都在飛速發展,北美雖然還是不能丟失的大本營,但在全球票房數字裡占的比重會越來越小,在2010年以後,陳貞記得的那些全球大片,全球十幾億的票房裡,北美大概只占了2億、3億,能在職業生涯的早期就建築起全球影響力,這當然再好不過。

  聽到這個好消息,一整天的疲憊似乎都是煙消雲散,珍妮臉上笑容才露,就又被前院傳來的剎車聲給打散了,她惱怒地瞪了喬什一眼——這個人甚至連妝都沒卸就飛奔了進來,一邊進門還一邊嚷著,“我沒錯過什麼吧!”就好像在等著觀看他最愛的電視直播節目一樣。

  切薩雷瞥了喬什一眼,又看了看克勞迪婭和瑪麗,珍妮不禁也隨著他的眼神看了過去,她歎了口氣,扶住了太陽穴——瑪麗甚至連霜淇淋都吃上了。

  “那麼,我們開始吧。”難得地,切薩雷的唇邊帶上了一絲輕微的笑意——不大,但的確很真誠。他在起居室中隨意地流覽了一下,從果盤裡拿起一個橘子,放到了珍妮跟前。

  “今天我要你把這個橘子賣給我。”他說,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價格不能低於100美金。”

作者: 雪嶺    時間: 2015-12-27 12:55 AM

本帖最後由 雪嶺 於 2016-1-19 10:32 PM 編輯

  第九十九章:合作邀請

  莉莉安宅邸兩周以前

  “我的意見。”珍妮慢慢地說,她沒想到自己和切薩雷的對話會這麼順利——在她看來,今晚能稍微修補一下關係,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你在徵求我的意見。”

  “對,如果你有重聽的話,我可以再重複一遍。”切薩雷耐心地說,“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而不是聽你簡單地重複著我的話。”

  “好吧,那第一個意見,你可以改改你的說話方式嗎?”珍妮反射性地回擊道。切薩雷挑了挑眉毛,她的氣勢又弱了下來,“我是說真的,有時候你說話的方式讓人覺得反應稍慢一點都是一種犯罪。”

  “如果我對你有這樣的期待,那也只是說明你平時給了我反應敏捷的印象。”切薩雷指出,“還是你更希望我能以對待吉姆的方式對你說話?”

  “那還是算了。”珍妮翻了個白眼,不過在這插科打諢之中,她也把自己的思緒多少整理出了個頭緒。“好吧,你問我我的意見,那麼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切薩雷沒有吭聲,珍妮知道他在等她的進一步解釋,她一邊想一邊往下說,“其實我認為我們之前的問題,我也負有很大的責任,雖然理論上說,我可以接演任何我想演的角色,我想投資什麼電影都是我的事。但不能否認的是,我拿不出理由來說明我為什麼會認為《戀戀筆記本》、《惡魔穿著Prada》會獲得成功,那種突發的熱情和執拗,對於一心為我和你的共同目標忙碌的你來說,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背叛,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這是我的直覺,你希望我能拿出更有說服力的理由……我想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會有一種被背叛的憤怒感。”

  她揮了揮手,“我肯定會想,這女人看起來思維清楚、意志堅定,她一點也不像是發了瘋,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是基於一個強有力的理由,才會這麼堅持這兩部影片,但她不信任我,她不願把真正的理由告訴我,而是用荒謬可笑的直覺論來敷衍我,指望我買帳,她不但背叛了我們之間的互信關係,而且還藐視了我的智商。如果不是我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下一刻我就要把她給蹬掉……你當時是不是這樣想的?”

  “你已經描繪得很清楚了。”切薩雷有些圓滑地反問,“還需要我再補充什麼嗎?”

  “想像的天空總是無邊無際的。”珍妮說,“如果你不正面回答的話,我恐怕會猜測出更離譜的內容,所以……”

  她笑了笑,“不過我不打算尋根究底,你覺得我是在對你認錯也未嘗不可。我的確對你感到有些歉疚,切薩,這一點絕不是虛言。如果你覺得我不那麼看重我們之間的合作,那是錯的。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好運氣,沒有你,我不可能接到《加勒比海盜》,我知道現在你很難相信,但我真的想要讓你相信,我其實很忠誠,只要情況允許,我很想要和你一直合作下去——事實上,為了體現我的誠意,我想要做一件事。”

  這個想法也是剛剛才浮出水面,但珍妮越想越覺得合理,她之前之所以沒有想到這一點,只不過是因為現在事情的進展已經遠超事前她最好的估計了。“——我想把我在《戀戀筆記本》中的收益分割一半給你。”

  這句話的價值大概在五六百萬上下,但卻只換得了切薩雷眉毛上的一挑。“而你想用這份收益換來——”

  “換來你的信任。”珍妮說,“我希望你相信我,我沒瘋。我可能時而會強烈地希望出演某部電影,又或者在某些電影裡注資——當我有這種意願的時候,我並不是在發瘋,只是我無法解釋我這麼做的理由,只能用直覺來形容。這並不是說我以後就都不打算聽你的建議和引導了,我還是很有合作意願,只是時不時會有些特殊情況。我希望你能信任我的——就讓我們管它叫直覺好了,我希望你能信任我的直覺。”

  “OK。”切薩雷說,但語氣還是很謹慎。“這就是你想要的全部嗎?”

  “我還想表達我對你的謝意和歉疚。”珍妮真誠地說,“你一直拿著電影經紀人的提成,但你為我做的事已經遠超一個電影經紀人的工作範疇,這一點我心裡一直清楚,但沒有好好地對你道過謝。我想現在也到了讓你拿到應有報酬的時候了……在我心裡,這一千萬本來就有一半應該是屬於你的。”

  這溫情的認錯氣氛似乎讓切薩雷有些不舒服,他又把雪茄拿了起來,用半帶著疑問的口吻說,“真的?”

  “真的。”珍妮說,“直到我自己參加製片工作,自己和片商談判,我才發現你為我承擔了很多電影經紀人不需要去做的事。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不知感恩的人,而且我也希望之後能得到你的這些服務。我有直覺,我能時不時地做出天才的選擇,但這並不是全部,我發現我欠缺執行力——如果你在《Prada》專案裡的話,現在我對專案前景也許就會樂觀得多……我希望你能繼續代理我,這麼說吧,我希望你做我的經理人,或者乾脆直接加入大夢電影,我有主意,你有執行力,我們會是一對黃金拍檔。”

  她看著切薩雷,試圖在黯淡的燈光中看明白他的情緒,“我們兩個都想要登上好萊塢的高峰,達到前人未曾達到的高度,但切薩,我們不可能只光憑著表演登上高峰,否則當時我的目標就會是梅麗爾,而不是奧普拉。我們需要一間公司,一間也許現在很小,但將來會越來越有影響力的公司。我承認我的野心很大,我不但想要獎項,想要票房,想要全球範圍內的影響力,我還想要一間賺錢的公司,我的欲望幾乎永無止盡,但我的時間卻不是很多,我需要一個有力的合作夥伴,和我瞧准同一個目標,我有演技、金錢和偶發的天才直覺,他有執行力、人脈和高超的選片眼光——三年前的此時此刻,你認為我是你要找的那個人,而在這三年中我也通過我們的相處確認了這一點:你就是我需要的那個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而這50%就是我的誠意,加入大夢和我合作,50%的股權就是你的了。”

  500萬以上的現金,以及現在價值五百萬的股權,即使是在好萊塢,這也不是一份常見的要約,切薩雷垂下眼把玩著一根長火柴,儘管他的表情沒有什麼波動,但珍妮認為他的動作多少也洩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讓我這麼歸納一下。”對話停頓了一會,然後切薩雷說,“你提出的新型合作方式如下:在大部分時間裡,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履行職責,也就是在你沒有你那……天才般直覺的時候,為你挑出你最適合出演的影片,而你——”

  “我保證乖乖從命。”珍妮舉手說,“絕對,百分百的合作誠意。”

  “而你聽從安排。”切薩雷的聲音裡已經沒有一點酒意,“當你有直覺的時候,我會為你儘量爭取專案,即使你沒辦法演,我也為你爭取投資入局的可能。”

  “沒錯,”珍妮補充說,“而且你會為我對這些項目施加影響力,讓專案依照我需要的方向進行。”

  “而你提供的報酬會是五百萬的現金以及大夢電影50%的股權。”切薩雷總結完畢。

  “利潤絕對平分。”珍妮補充說,“管理權我也希望由你掌控,基本上你可以把我當作是個沉默的天使投資人,只是當我有‘直覺’的時候——”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切薩雷吸了一口氣,把雪茄慢慢地放在桌上,“不能不說,站在‘徹底相信你的直覺’這一點上來看,這也不失為一份很有誠意的邀請——”

  #

  “OK,”珍妮拿起橘子,瞪著這個圓圓的小東西看了一會,禁不住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這是個橘子,我要把它賣給你,100美金。”

  “你可以開始了。”切薩雷說,“倒數開始,3、2、1,Go。”

  “維傑裡先生,”珍妮用禮貌的口吻來拖延時間,催促著疲憊的大腦加速轉動,她很快有了個主意,“讓我把今年秋天的一個好主意介紹給你,這是我們最新想出的橘皮計畫。”

  她拿起橘子,撕下一小片黃色的柑橘皮,“大量的統計資料表示——”

  “大量,有多大量?”切薩雷打斷了她。

  “非常大量。”珍妮說,她不悅地看了切薩雷一眼,似乎表達著對他缺乏禮儀的不滿,“農業部、衛生部,食品與藥品管理局在去年的報告中都指出,80%以上的美國民眾都缺乏橘黃素,而這正是因為人們廣泛食用橘肉製品,長久以來卻忽略了橘皮的營養價值。”

  橘黃素這個詞一吐出來她就覺得自己很蠢,但還是一邊說一邊往下編,但不讓自己的心虛體現在語氣上,“我們公司的橘皮計畫瞄準的正是眼下的市場空缺,試試看這個概念:可以吃的橘皮,萃取橘皮中的橘黃素,利用明膠製作成非常逼真的橘皮,注入含有豐富果粒的橘子水,你可以先暢飲橘子水,然後大快朵頤橘皮。這個概念橘子作為樣品僅售一百元,如果你對我們的計畫有興趣的話,買下它,我們會把詳細的盈利模式發送給你。”

  觀眾發出輕微的騷動,明顯對珍妮的表現有些詫異,珍妮暗想他們到底是覺得她一直都表現得很差,還是驚訝于她進步的神速。

  切薩雷的表情依然不變,他拿起橘子端詳了一下,“嗯,很好的概念,我真的被打動了。但你能告訴我你的計畫為什麼如此與眾不同,為什麼市場會中意你的新概念橘子,而不是傳統的橘子與橘黃素……藥片的配合服用?我認為我可能得先看到你們的盈利模式,才能放心地支付這一百元。”

  珍妮抑制住皺眉的衝動,反而露出了略帶不快的笑容,彷彿切薩雷的要求近乎不可思議,“恕我直言,維傑裡先生,你並不是市場上唯一一個有興趣的買家,這個姿態對你和我們的合作前景恐怕沒有太大的好處,如果你真的想要合作,我們可以接受分期支付,一張五十元的現鈔,和五十元的支票可以讓你看到盈利模式,但全數欠帳已經說明瞭你們毫無……Shit。”

  她懊惱地發現了自己的失誤,“我一開始應該開200的。”

  按照現在的討價還價模式,切薩雷之後可能會轉而要求只支付80元,但全是現金,以此來交換這個橘子,這樣她把橘子賣上100元的計畫就失效了。珍妮歎了口氣,把橘子拿起來丟了一下,“好吧,我承認,我又一次失敗了,兩周內的第三次,祝賀我吧。”

  克勞迪婭和喬什都大笑起來,克勞迪婭一邊笑一邊安慰她,“至少你在說橘黃素的時候不會打磕巴了,親愛的珍,雖然你在生造這個詞的時候我差點沒笑出來……”

  倒是瑪麗有些若有所思,她往前邁了一步,“能讓我試試嗎?維傑裡先生。”

  切薩雷沒有說話,珍妮倒是想看看瑪麗會是怎麼表現的。“試試吧,瑪麗。”

  瑪麗拿起橘子,放到了珍妮手上,“維傑裡先生,你認識她嗎?珍妮佛‧傑弗森,今年最有人氣的新面孔。”

  “當然。”切薩雷說。“所以?”

  “我知道你是個電影經紀人,而我是珍妮佛的助理,我知道她對她的經紀人不太滿意,如果你花100美金買下這個橘子,我會告訴你今晚珍妮佛在哪裡吃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瑪麗說,她甚至還有膽量對切薩雷眨眨眼。

  “噢——”喬什和克勞迪婭都發出了讚歎聲,即使是珍妮也不得不承認,瑪麗的這個主意的確有夠機靈。切薩雷從懷裡掏出錢包,數出五張鈔票,拿過了橘子。“這一百美元是你的了。”

  在歡呼聲中,幾個小夥伴識趣地走開去做自己的事,瑪麗和克勞迪婭結伴去遛狗,喬什則打開電視預備玩一局電動遊戲,切薩雷同珍妮則來到了‘教室’——樓上的小起居室裡,開始了真正的教學工作。

  “你今天的表現不錯。”切薩雷倒沒有吝惜他的讚美,珍妮發覺他在默認她很擅長的領域並不會多做評價,反而很注意扶持她在做這些新嘗試時的信心。“犯了個比較低級的錯誤,但思路挺好。明星、投資商和片商在聽到你的計畫時,都會期待著聽到一些新東西,即使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市場上只是幾種類型在輪流坐莊,但人們總是希望他們在做的這個項目與眾不同。就算你拿著的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橘子,在簽下合同以前你也要讓它顯得標新立異,橘黃素是有點扯,但在這裡我們不需要考察你編故事的能力——而且我欣賞你對這個故事的堅定,即使初聽再荒謬,只要你多說幾遍,又足夠自信,談判對象也可能會被你說服。談判無非就是兩個意志的較量,自信必不可少,在極端情況下不要畏懼撒謊——”

  “因為在電影領域的談判中,很少有人會去核實會議中聽到的資料真假,”珍妮複述著上一節課聽到的內容,“最重要的是不論何時都顯得理直氣壯、信心十足。”

  “很好。”切薩雷在辦公桌後坐了下來,“這是彼得‧傑克遜的《金剛》,現在說服我,告訴我為什麼接下這份邀約是個壞主意。”

  珍妮的第一反應依然是‘我直覺這部片肯定會失敗’,她歎了口氣,“讓我想幾分鐘?”

  “沒問題。”切薩雷比了比,“請自便。”

  他低頭開始逕自翻閱案卷,珍妮則迫不及待地進入了演藝空間——她需要這裡的三倍時間以及重播功能幫助她確認自己的表現。

  #

  兩周以前

  “這是個很誘人的邀約……”切薩雷說,“但目前我只能很遺憾地予以拒絕。”

  珍妮哼了一聲——她倒也沒把這一切想得太簡單。“我可以問問為什麼嗎?”

  “首先,法律規定經紀、製片分離,如果我想要入股大夢電影,那就只能放棄我的經紀人事業。”切薩雷指出。

  “——但你可以通過很多辦法入股大夢啊,”珍妮說,“這畢竟只是個規定,連我都能隨口說出好幾個不能追查公司註冊人的國家。”

  “但這也讓我通過電影公司賺得的利潤變成了黑錢。”切薩雷說,“當然,這只是增加了一些風險,並不是我拒絕的直接原因。我拒絕的真正原因是我認為這個合作方式中我的付出和得到並不對等。——作為演員來說,你當然非常優秀,傑弗森,但你不能不承認,你是個很差的商業夥伴,基本不具有商業談判和處理公司日常事務的能力,你能提供的是你的演技和你‘天才的直覺’——如果它不出錯的話,即使我相信你的直覺,這對我來說也依然不是划算的協議。”

  “但我——”珍妮微弱地說,“我提供你50%的股權……”

  “讓我們這麼說吧,”切薩雷終於劃亮了火柴,慢慢地烤起了雪茄,珍妮似乎能看到他唇角浮動的笑意。“你認為你最大的憑仗是,你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是天才的選擇,都能獲得奇跡般的收益,這是你在我們的製片領域合作中所依仗的籌碼。你有錢,有決策力,而你欠缺執行力。”

  “沒錯。”

  “但你遺漏的一點是,我一樣有錢。”切薩雷吹滅了火柴,輕鬆愉快地說,“我一樣有決策力,我對自己做出好選擇的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而你也不能不承認我的確很少失手,而我還有你缺少的東西——至關重要的執行力。除了不穩定的天才決策以外,你能提供給我的幫助並不多,如果我想做製片人,我可以輕鬆地在迪士尼、環球謀到高級製作人,甚至是製片部門負責人的位置,或者是成立我的製片公司,接受六大電影公司的聘請,這在好萊塢並不罕見。我為什麼要放棄另兩個選擇,冒著違法、洗錢的風險和你合作呢?你現有的籌碼並不足以讓我下定決心。而我不禁注意到,在我們的需求關係中,你對我的需求似乎要高於我對你的需求,沒有你我一樣可以幹好製片人這個活計,但沒有我,你顯然已經讓《Prada》項目失控,以至於失去了對它能否盈利的信心……”

  珍妮挫敗地吐出一口氣,“Damn,今晚你剛失戀——而我是那個來安慰你的好心人!你就不能感性一點兒嗎?”

  切薩雷唇邊的商務笑容足以回答這個問題。“不要說我不講感情,傑弗森,事實上,你我之間的合作並非是毫無可能。第一,畢竟你和我有同一個目標,這一點你沒有說錯。第二,你的天才決策力對我來說也有一定的吸引力,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直覺’背後的秘密,我也許會重新思考我的決定……你一直讓我信任你,而我也需要感到我正被你信任,這一點對我們兩人的合作關係來說至關重要。”

  “沒有第三個選擇嗎?”珍妮焦慮地問,在提出了這個邀約以後,她已經無法再忍受大夢電影沒有切薩雷的預想了,事實是少了切薩雷,她還真的找不到另一個能替代她為她推進項目的合適人選。“並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而是……”

  她歎了口氣,“你願意和我分享你的人生故事嗎?你的控制欲為什麼會這麼濃烈,為什麼這麼固執——我的‘直覺’大概就和你的這些秘密一樣,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只是它太私人化了。”

  切薩雷沉默了一會——很有張力的一分鐘。

  “好吧。”最終他說,“那你只能選擇比較艱難的那條路了:我不需要一個離開我什麼也做不了的商業夥伴,你可以有弱點,但不能完全瘸腿,當然,你現在幾乎什麼都不會,談判表現一團糟,但這很正常,你才23歲,幾乎只是略微受過教育,如果你什麼都會,那才讓人吃驚。無知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拒絕學習——你不會,我可以教你。”

  “每週兩次課程,我會對你做一些必要而基礎的培訓,把你培養成我需要的合作夥伴,什麼時候你成功地把一個點子賣給我,我就什麼時候加入大夢。”切薩雷把雪茄放回煙灰缸,坐直身子,微微前傾——這是他的一個習慣動作。“我知道你行程很緊,而這會很累。如果你太累,無法完成課程,協議泡湯,如果你太愚笨,沒有天分,協議泡湯,你想要創辦一個成功而有影響力的公司——你想要我,那你就要對我證明你的抗壓性和可塑性。”

  #

  切薩雷的課程通常會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把他指定的任何荒謬的物件賣給他,這一部分極大地娛樂了瑪麗三人組,主要是因為珍妮在前兩次課程完全是張口結舌,用瑪麗的話說,“你很少會露出這樣的蠢相。”

  第二部分會包含對於第一部分的點評,切薩雷在第一堂課的第二部分還示範過如何把他指定的一塊地毯賣出一千元的高價,終結了珍妮對他的疑問,然後珍妮會在他的指導下總結出一些真知灼見,並現場運用這些道理開始第二次談判,這一次就會是專業相關——第一堂課裡,切薩雷就讓珍妮重新說服他《戀戀筆記本》是個非常不錯,值得去投資的項目。

  這種對症下藥式的惡補不能不說很有效果,起碼在幾堂課以後珍妮也學會了一些很實用的技巧,在切薩雷跟前不至於怯場(這也和她沒那麼怕他了有關),而這一次她在開口之前,就對自己有了一定的信心。

  “《金剛》當然有它的優勢,這一點不能否認。”她說,不再學著切薩雷身子前傾,而是回到了‘夢露式’的交疊雙腿,一手放在扶手上,彷彿充滿自信地侃侃而談。“但彼得‧傑克遜有過同類型的影片嗎?他擅長史詩奇幻,沒錯,擅長驚悚邪典,也沒錯,但我在他的故事裡沒有看到過感人至深的愛情和鋼鐵叢林與怪獸元素的融合,讓我們正視現實——切薩雷,讓我說完——”

  見切薩雷有皺眉開口的意圖,珍妮舉起一隻手,神色微冷,“你要知道,打斷別人的對話並不禮貌——讓我們正視現實,拋開彼得的名導光環,《金剛》說的是一個巨大的,擬人的野獸,闖入30年代的城市為所欲為,最終被殺死的故事,我的角色在這部影片裡是什麼?只能是個配角,沒有什麼發揮餘地,我認為她也不太討喜。如果你站在金剛的角度來看,女主角幾乎是個反派,如果你站在人類的角度來看——女主角也還是個反派,她在人類和金剛的陣營間來回搖擺,在哪一方面都不討喜。”

  注意到切薩雷眼神開始游離,她清了清嗓子,責難地瞪了他一眼,“再看看這個故事,這可不是基於托爾金的傳世巨著所拍攝的經典,金剛誕生於1933年,滿足的是當時剛剛接觸到電影的觀眾對於電影特效的需求以及對於叢林密境的遐思,《金剛》的時代,大猩猩和飛機的對戰就相當於現在的追車爆炸戲碼,2004年的現在你再回頭去看,這整個時代特徵濃厚的戲碼幾乎是一出荒謬劇,有哪個觀眾會相信如此不現實的劇情?《金剛》會是環球的一個大污點,僅僅是因為彼得對這個項目感興趣便因此籌拍,這完全是對市場和投資人的不負責。”

  她滿意地一頓——這已經是她在最短時間內能排練出的最佳講話了。

  “很好。”即使切薩雷都沒有挑她的毛病,只是拿起資料夾,再一次遞給珍妮,“現在請你繼續說服我,金剛會是一個值得投資的項目。”

  “呃?”就算學會了不少訣竅,已經意識到了保持一張撲克臉的重要性,珍妮依然不禁露出了愕然的表情,“這——”

  “這也是很重要的專業素質。”切薩雷說,“甚至比說服別人這是個壞項目更重要,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

  這一次課程的結果,自然也就不必多說了。

  “你覺得我還有多久才能畢業?”當他們下樓時珍妮問,“照這樣看,我覺得我很難在兩三年內取得你的認可。”

  “所以兩周的遇挫就已經足夠讓你心灰意冷了?”切薩雷反問。

  “Anyway。”珍妮決定還是不要繼續試探自己距離切薩雷的預期還有多遠。“你已經找到新房子了嗎?”

  “看好了,就在兩個街區以外。”

  “哦,是租約還是買下?”珍妮有點意外,她以為切薩雷會住得更遠——老實說,她的房子距離莉莉安家就比較近,切薩雷如果是住在兩個街區的話,那大概走路十分鐘就可以到莉莉安家裡了。

  “買下,昨天承包商剛進駐裝修。”切薩雷說。

  他頓了一下,“你有聽到莉莉安的消息嗎?”

  “沒,你呢?”珍妮又有點尷尬了。

  “她父親說她和她母親去旅行了。”切薩雷安靜地說,“去了亞洲一帶。”

  “嗯……”珍妮說。

  當瑪麗出現在樓梯口時,她鬆了口氣。

  “嘿,你該留下來吃飯,切薩,克勞迪婭做了通心粉。”自從切薩雷會教珍妮這些課程以後,瑪麗就對他熱情了不少,她的目的兩人都可以看出來,不過珍妮並不介意,雖然她不能為她爭取到切薩雷的授課,但有上進心並不是壞事。“雖然不是太好吃,不過會比喬什和珍妮的晚飯誘人一些。”

  切薩雷猶豫了一下,詢問地望向珍妮。珍妮聳了聳肩,“只要你不嫌棄的話,留下來吧,我不會以為你留下來吃飯就能多給我一些分數的。”

  等瑪麗笑著奔去廚房方向,珍妮才問他,“你覺得瑪麗怎麼樣?”

  “很機靈,”切薩雷說,“也很熱切,你想培養她?”

  “我已經發現我沒法面面俱到了。”珍妮歎了口氣,“也許我的確需要一個經理人,我在想是不是該給瑪麗一個機會。”

  切薩雷眉頭略皺,“在你的藍圖裡,這個位置被你劃分給了我。”

  “所以說你還是想要它的嘍?”珍妮馬上盯著問,擺了切薩雷一道,她有些樂呵。“很好,這說明我的學習速度還是能讓你滿意的。”

  “如果你夠不上我的標準,我會直接告訴你,而不是浪費我寶貴的時間繼續給你上課。”切薩雷的表情無限接近於翻白眼,他們進入了廚房。

  “什麼,課程還要繼續?”喬什坐在餐桌邊上玩著GBA,聽到人聲,他抬起頭大聲地問,又咧開嘴笑了起來,“珍妮,今天的事不能再發生了——下次切薩來上課的時候你絕對要提前通知我。”

  “閉嘴吧,喬。”珍妮扇了他的腦袋一下,“你也應該給自己安排一些這樣的課程——你總是有一天要當製作人的。你看那些會製作自己電影的明星,范‧迪塞爾、湯姆‧克魯斯?他們遠比同檔次的明星要有錢得多。”

  “錢並不是問題,我是個很能儲蓄的人,”喬什懶洋洋地說,“而且我要比你多一個大片系列,寶貝,開銷也沒你多。”

  他暫時退出遊戲,皺著眉看了珍妮一眼,“你是不是活得太累了?我就沒看過比你更有事業心的女明星,你正在製作並主演一部影片——同時還要給自己上課充電?給自己一點遊樂的時間吧,Babe,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 Jill a dull girl。”

  珍妮沖他扮了個鬼臉,克勞迪婭插嘴說,“喬什,你就不能問問安娜嗎?我認為切薩給珍妮上的課對她是很有幫助的,你看珍妮進步多明顯。”

  喬什已經返回遊戲開始他的廝殺了,“Yeah、yeah——問題是,她是切薩的寵兒,可我不是啊,親愛的,安娜巴不得我對這些事毫無想法,反正我的製片收入她又不能提成……Yes!哈哈!我終於得到你了,皮卡丘!”

  克勞迪婭回過身,把一鍋肉醬放上餐桌,瑪麗拿來了喬什和珍妮的晚餐:喬什吃雞肉沙拉,珍妮吃代餐粉。“那麼也許你就該跳到切薩這裡,我覺得他是個比安娜更好的經紀人。”

  “如果你是說我為珍妮上課的話,課程並不是免費的。”切薩雷說,“——謝謝你,讓我來幫你裝盤吧。”

  “是嗎?”瑪麗很吃驚。

  “收費大概在五百萬美元左右。”珍妮告訴她,“所以你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下午你搶答的那個問題很有可能價值二十幾萬。”

  “別告訴我你打算從我的工資裡扣除。”瑪麗懼怕地說。

  一桌人都笑了起來,就連切薩雷眼角也出現了輕微的笑紋。珍妮考慮了一下,“Na——按你現在的收入,我起碼要扣上兩年——所以我決定先漲你的工資,然後再開始扣錢。”

  “謝謝你的表情,瑪麗,你讓這份沙拉沒那麼難吃了。”喬什說,克勞迪婭和珍妮都大笑起來。

  瑪麗氣得猛打他上臂,“夥計,我決定報復你——我要慫恿你的女朋友出軌,告訴你吧,她今天剛誇獎了艾德里安的性感,我決定撮合他們倆!”

  喬什長長地吹了一聲口哨,“珍妮,你的眼光不錯啊。艾德里安的確非常出眾,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幫你牽線搭橋。”

  “然後讓整個合約的事曝光嗎?”珍妮翻了個白眼,“謝謝你,如果我喜歡一碟甜品,我會自己去拿。”

  “記得事後擦乾嘴就行了。”切薩雷說,“不要為PR帶來麻煩,說起來,我們是不是該把守貞戒指的問題解決一下。喬什,安娜有和你說過這件事嗎……”

  #

  當她摔進柔軟的床墊中時,珍妮發誓她的每一塊骨頭都在呻吟叫苦——切薩雷離開以後,她又做了一些日常的健身課程,不論是精神還是肉體,幾乎都到了極限。

  但,乘著運動後的興奮感還沒有完全消褪,睡意尚未襲來的那麼一小會功夫,珍妮還是一咬牙,啟動了演藝空間,進入了《惡魔穿著Prada》的拍攝場景,雖然這是原版本的影片,甚至是對白都和現在的版本有一些差別,但想要做預先排練的話,這就是她最好的選擇了。如果用她手裡的劇本來模擬的話,人物面孔模糊不清,說話也含含糊糊的,出來的效果還不如這一個。

  她沒有從頭開始,而是選擇了米蘭達哭泣的那一幕,進入了模擬。隨著導演的一聲‘Action’,一頭銀髮,紅著眼眶,素顏的米蘭達立刻開始了自己的念白,“等我們回了紐約,我們應該聯繫一下……萊斯利,儘量把影響減到最小……”

  安迪在這一段沒有多少念白,主要的戲都在眼神中,珍妮回想著臺本中的注釋,想著安迪的心情:安迪是驚訝的,是有些興奮的,是同情的,是不忍和尷尬的,但同時也是警醒的,她意識到了米蘭達的軟弱和缺陷,意識到了米蘭達是事業上的強者與生活中的弱者,她在米蘭達身上找到了優越感,安迪的心態開始平衡,她不再仰視米蘭達,所以也就不再憎恨她了。

  她似乎很不舒服地挪動了一下身子,眨了眨眼,欲語還休地歎了口氣,試著將心中那個虛構的安迪共情到她的身軀裡,試著把自己當成那個自卑又自信、富有野心又對社會懷有畏懼感的迷茫女孩,“我很抱歉,米蘭達……”

  這一段算是全片最出彩的片段,珍妮已經反復練習過數十次,其實她的表現已經可以算是不錯,即使是用最挑剔的眼神去看,都不能說安迪的情緒有什麼失當、出戲的地方,可以說,在這麼幾個電影的歷練以後,和三年前比,珍妮真正的實力——無金手指加持的實力已經有了質的改變。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轉變,只能說也許她對於表演並不是毫無天分,只是缺乏足夠的練習。

  只是這還不夠,她只是把安迪的魅力發揮出了90%,要和能賦予角色120%魅力,塑造出獨一無二風格的天才型選手比較,90%依然還是不及格。

  數分鐘後,她回看過自己的表現,又一次進入了同一個片段。“我很抱歉,米蘭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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